《当游戏医女NPC穿成古代小寡妇》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小寡妇林杏 “二爷放心,那小寡妇已经被小人迷晕,绑得结结实实的,就是大爷活过来,她也跑不掉!今儿保管让二爷舒舒服……哎哟!” 暗黄烛影洒落的走廊下,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话音未落,脑袋就挨了身后那流金宝蓝锦袍的男人结结实实一巴掌。 “晦气!大好的日子提那短命玩意儿作甚?嫌爷爷我过得太顺了不成?”碎影烛光打在锦袍男人尖嘴猴腮的脸上,傅粉涂脂的面容更显油腻老态。 “二爷别恼,是小的嘴贱!”中年男人忙不迭认错,随即小心翼翼地打开雕花木门,站在门口卑躬屈膝道,“爷,大夫人如今就在里头,正等着爷临幸呢!” “这话老子爱听!林杏林杏,可不就是等着爷临幸嘛……” 早在门轻悄悄被打开时,内室柔软雕花拔步床上的美艳妇人就醒来了。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斑驳月色透过冰纹窗上的鲛绡纱隐隐绰绰洒落一地。 林杏骤然惊醒,发出“唔”地一声,声音隐匿在门外男人的话音里。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药师堂发布任务吗? 只在瞬息之间,记忆就如画卷铺陈,一点点吞噬她的脑海。 她是嫁给禹州城首富赵翊冲喜的女人——确切地说,是被赵翊买来的。林家欠下巨债,而她这身子恰好与大师给赵翊算的冲喜女的生辰八字吻合,两方就这么越过她,一拍即合。 谁成想,大婚没多久,比林杏大一轮还有余的赵翊终究没能扛过去,丢下新进门就成了小寡妇的林杏,和那个只比林杏小了一岁的儿子赵颉,撒手人寰。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纱帐外刻意放轻却急促的脚步声如鬼魅逼近,可林杏回过神才发觉,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王八犊子把她的手给绑起来了! 眼见人影越挨越近,她却连手上的绳子都挣不开,直到纱帐被兀地掀起…… “小嫂子,叔叔我疼你来了!” 赵家二爷猛地掀起菱花纱帐,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雾蒙蒙的杏眼,水亮莹润的眸子恍若受惊的小兔,这样灵动的妙人儿此刻正垂眸盯着绑在身前捆猪羔子似的绳结上。 刹那间,赵二爷的脑袋里仿佛有雷劈巨响,轰的一声炸开。 从小寡妇一进门,他就日夜肖想,今儿见到这样的绝色姿容,才知道什么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见绳子,赵老二三两步上前,边解边骂道:“那群蠢货!这么娇嫩的小美人儿要是受了皮肉之苦,爷饶不了他们!” 林杏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解绳子,杏眼微睁,不点而朱的丹唇因贝齿轻咬而略显苍白,黑亮似珍珠的眼眸直勾起赵二爷的心火,饿狼似的扑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叫着“美人儿”,三白眼一挑,猥琐至极。 然,他刚扑上床榻,那美人儿就倏地抬手,纤细柔嫩的小手轻握住他的宽大手掌,软香滑腻的触感瞬间击溃他的心防,不禁发出一声吟哦。 “啊~啊——” 门外偷听的下人啐了一口,暗骂赵老二不是东西,欺负新过门的小寡妇,骂骂咧咧离开,全然忘记是谁把林杏绑过来的了,更没听到那吟哦后随之而来的闷哼惨叫。 暖室里,前一刻还温温柔柔的小兔子美人,此刻已经露出了她尖锐的利爪,葱白玉指死死按在赵老二的虎口合谷处,娇艳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小贱人你你你再不撒手,老子让人打死你!”赵老二痛得直抽凉气,手却痛得使不上劲儿来。“啊老子的胳膊!小娼妇老子非搞死你……嗷嗷!” “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月光笼罩的屋里,娇声如莺的女子如玉似的手照着他的喉头横手一劈,力如春风却痛得他滋儿哇直叫唤。 随即下盘失守,一招裙下脚踢在他膝上腿上,宛若锤凿,只是痛得失神的功夫,原本捆在林杏手腕的绳子就绑在了赵老二反剪身后的手上。 林杏捡起地上绣鞋照着他的脸呼去,赵老二的脸啪啪挨了两鞋底,肉眼可见地肿起来,抖落二斤粉后留下淡淡鞋印。 “这是合谷,管女子葵水,”林杏扔下绣鞋,抬手抚上他被捆的手背,眼波微横,带着森然笑意,“亦管血寒中风。” 话音闭,她重重按一把,那猪脸顿时青紫,随即嗷唠一声尖叫,“啊——” “阳溪穴,管手痛麻,亦管耳目齿痛。” “手三里,管齿痛,亦管……”女子声音酥柔,吐气如兰,却似是恶魔低吟缠绕耳边,“半身不遂。” 尖叫声接连而至,林杏面带娇笑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厌恶,穿好绣鞋去铜盆净手,耳畔惨叫连连。 “我是赵翊明媒正娶的妻,就算出身寒门,也没有任人欺侮的理儿。” 女声如泉水叮咚,净手后擦干净水渍,勾起赵老二身后多出来的绳结,轻轻一扯,赵老二立时发出杀猪般的喊叫,她却仿若未闻,一步一顿朝着正堂花厅走去。 “我知道你想让谁打死我,但今儿见了老太爷,死的是谁可不一定。” 她林杏未必会死,但赵老二必定难活! 两面八扇屏风横摆在中福堂里,隔开前堂后厅,也隔开了前面的惨叫声。 直到守在中福堂门口的小厮啊地尖叫一声,里面须发皆白的老者才眼似横刀地瞪过去,随机又转过身,冲着手边的年轻男子微一拱手,“世子稍等,老朽前去处理一下。” “老爷子请便。”俊朗的男人抬手,如晴朗月华似的面容泛起笑意,说不出的舒坦。 赵老太爷只恨自己没有孙女儿,不然哪怕是给他做小,也不枉这一副皮囊了。 走出江河湖海八扇屏,赵老太爷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响,斥骂声中气十足:“混账东西,怎么回事?不知道府上有贵客吗?” “老太爷,不是的!是……是大奶奶发疯了!”方才守在门口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来,一下跪倒在赵老太爷面前。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小嫂子 “她一个寡妇,不好好守她的寡,想做什么?赵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赵老太爷拄着拐杖往外走,边走边骂。 屏风后面,周晏浓眉轻挑,端正温和的面容陡然间生动活泛起来,狭长的丹凤眼底兴味十足。 虽然对不起赵兄,但这热闹若是不看,可就没了呀。 不等赵老太爷走出门,就听到自己小儿子那杀猪一般的嚎叫,接着便看见他那瘦弱像是小鸡仔似的大儿媳妇儿拖着肿成猪头的小儿子,走进中福堂。 “……反天了不成!孽障!孽障啊!那是你小叔子,你怎么敢绑他!你这是要老子的命啊!”赵老太爷抬起拐杖就要打林杏。 林杏眼疾手快,松开绳子,轻柔无骨似的小手却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拐杖。 那巴掌大的小脸展露一抹俏生生的笑,说话声音也悦耳动听:“若是二爷没做畜生干的事儿,我才不会绑他这个畜生呢。” “混账!你骂谁是畜生!”赵老太爷气得青筋暴起,狠狠抽出拐杖,本想打人,此刻却得先站稳才行。 “您这么大岁数可得小心身子,话都听不明白,日子想必也不远了。”林杏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面如桃花,娇媚动人。 这回她不给赵老太爷说话的机会,冷眼瞥着被下人解救出来的赵二爷,嘴角依旧挂着笑,声音更是甜美:“赵老二让人把我迷晕,欲行不轨,我奋力反抗才没让他得逞,赵老太爷是不是该替您的大儿子清理门户?” 重获自由的赵二爷赵靖看着这个娇滴滴的女人,臃肿的身子猛地一颤。 奋力反抗?屁!她那滑腻腻的小手一动,自己就动弹不得了,更别说后来她在自己身上戳的那几下。 一想到那柔软小手碰过自己,赵靖的心头又涌现一股荡漾之感,毕竟小娘子碰他了,那手可真滑,那鞋底可真疼…… 想起鞋底,赵靖顿时反应过来,老子被她打了,怎么着也不能放过她! “爹,你别听她胡说!是她看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勾引我!我这样洁身自好的人,怎么可能对长嫂不敬?分明是她耐不住寂寞!” 屏风后面的周晏差点被茶憋死,两眼泪汪汪地咽下热茶,呛得胸口火烧火燎的疼。 要不是他见过肥头大耳面大如盘的赵靖本尊,说不定就信了赵靖的鬼话了。 “啧!二爷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玉树临风,你只占个临疯,如此胡言乱语离疯魔是不远了。”林杏脆生生的嗓音甚是悦耳,连骂人都叫人心情舒畅——如果骂的不是自己的话。 听到她骂自己的宝贝儿子,赵老太爷抬着棍子就打过去,“混账!老二从来不说谎,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么个狐媚子!” 林杏轻巧躲开,“您都说我是狐媚子了,这不是夸我有姿色吗?不过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可是有些为老不尊了。” 为了躲赵老太爷,林杏轻身一转,躲到了屏风后面,与看好戏看得笑容满面的周晏撞了个正着。 林杏柳眉一挑:“呦,这儿还有客人呢?” 周晏:“……” 赵老太爷也才想起,常安侯世子还在这儿呢!屏风再大,又不是墙,哪儿能挡住前面的声音? 他反应极快,当即对周晏作揖道:“让世子看笑话了!来人,将此等不守妇道之女子拉去沉塘!” “绑我的乃是赵家的人,我若勾引,何须绑自己?难不成老太爷有这癖好?”林杏伸出手腕,露出腕上暗沉刺眼的勒痕,语调依旧温和,却无处不充斥着讽刺。 “放肆!”当着周晏的面,赵老太爷只觉得颜面扫地,登时抄起拐杖打过去。 可这回林杏却是躲也没躲,生生挨了他这一下。 “这一棍子打得没道理,您为老不尊,我却不敢不孝,这笔账,就让赵靖代还吧!” 林杏收起笑容,忍着火辣辣的痛意,拔下头上的双蝶金簪,甩手朝着赵靖脐下三寸射去。 电光火石之间,赵靖青紫的脸瞬间一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嗷!我的老二啊!” 那一声惨叫不但让赵靖痛到昏迷,更是让周晏也恍惚一痛。 回过神皱眉看着那个笑容满面的娇俏佳人,看热闹的心猛地跳了跳。 这女人,够狠! 赵老太爷一口气险些没有喘过来,拿着拐杖指着林杏,声嘶力竭:“把她给我抓起来!乱棍打死!” “赵老太爷且慢,二公子状态似乎不太好,还是赶紧就医吧。至于嫂夫人,”周晏看了一眼林杏,“她毕竟是赵兄已过门的妻子,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本世子会替赵兄看住她的。” 赵老太爷一愣,看向林杏。 这贱妇难不成也入了常安候世子的眼睛? 他眼珠子一转,假意正色道:“世子,这不太好罢,她毕竟是我大儿的遗孀。” “赵家布坊最近生意不错,侯府今年进贡的料子,或许可以……”周晏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就劳烦世子了,因家事让世子操心,实在是过意不去!事后老朽一定登门赔罪!”赵老太爷一脸谄媚地顺着杆子爬。 周晏心中冷然。 或许可以考虑把赵家布坊永久列入黑榜。 林杏不屑地勾了勾唇,把她交给一个更有权有势的男人会发生什么,这位老太爷不知道吗? 视线转到周晏身上,林杏没有开口,安静地等待他的安排。 “我在赵家附近有一处闲宅,就请小嫂子暂居此地,等事态明了,再行决定。”周晏的话文绉绉的,在林杏看来,有几分装出来的正人君子模样。 “但凭世子安顿。”林杏点头,忽然想起把自己卖了的林家,她又抬起清亮的眼眸道,“在去之前,我能否回林家一趟?” 她的记忆模糊得很,只记得是父亲林正堂将她卖了的,而母亲邹氏还不知道此事。 “可以。”周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这小嫂子比大婚那日哭成泪人的模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名义上的娘 想起赵翊,周晏压下眼底的兴味,赵翊纵然是重病,却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快,过后不过三天,赵翊就不治而亡,其中若说没有蹊跷,谁也不信。 他此番前来,一是为了查赵翊的死,二是为了带走他的儿子赵颉,不过眼下比起赵颉,还是这位小嫂子的处境更危险一点。 将林杏带离赵家,周晏亲眼看见她进府,才回赵家,准备趁赵老太爷不在,把赵颉带走。 林府门房呆愣地看着梳着妇人发髻的美艳女子进门,接着才回过神,拔腿冲向林正堂的院子。 “老爷不好了!小姐被人退回来了!” 林正堂手里的银锞子猛然一抖,险些摔在地上,他老脸颤抖地走到门口,看见一身华服美衣的女儿走来,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赵翊已经死了不假,但是赵靖不是还在吗?最一开始垂涎杏儿的可是赵靖。这女儿,说不定还能再卖一次! 然而,林杏却没给他半个眼神,径直走向邹氏的小院。 这宅院是赵翊转给林家的,甚至没有林杏的屋子,林正堂一间,邹氏一间,林杏的弟弟林果儿一间。 至于门房,他只有住在门房的资格。 走到邹氏院子门口,林杏声音清脆:“娘,我来看你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邹氏像是回过神一般,看向门口,缓缓揉了揉眼睛,猛然扑过去,抱着她痛哭流涕。 “我的儿!你去哪儿了!娘怎么也找不到你啊!” 林杏自己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母亲的存在,但这个身体却是被母亲宠爱长大的,因此被邹氏搂在怀里,纵然林杏茫然无措,也眼眶酸涩,潸然泪下。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来此是有目的的,只能先哄着邹氏,将自己嫁到赵家冲喜的事儿告诉她。 “他个老不死的!我去和他拼了!”邹氏老泪纵横,松开女儿冲向林正堂的院门,和正赶过来的林正堂撞了个满怀。 林正堂也不管邹氏死活,扯着林杏上下打量道:“杏儿,我听说赵翊死了,是爹对不住你!但是赵靖是不是没成婚,你……” “我断了他的老二。”林杏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打碎了林正堂的美梦。 “你……你说什么!”邹氏也愣住了,恍然回过神来,拉着林杏满眼含泪,“杏儿,你跟娘说,是不是那个畜生欺负你了?娘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你!” 她的女儿何等乖巧,要不是赵家人欺人太甚,怎么会出这种事? 可林正堂的关注全落在那句话上。 “赵靖是赵家的独苗了,你这么做,赵家能放过我们吗?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当初你收钱把我卖了的时候,不也是存了害死我的心吗?若赵翊要我给他陪葬,我还有命活吗?”林杏言笑晏晏,温婉乖巧。 林正堂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还有一个机会。”林杏的笑容逐渐灿烂,“我没记错的话,最一开始给你放印子钱的人就是赵靖,你还记得你被他逼迫签了谁的卖身契吗?”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林正堂的眼底闪过了一抹精光。 当初赵靖放印子钱,逼迫他签下林杏的卖身契,要不是赵翊给得更多,林杏早就被送到赵靖床上了! 回过神后,林正堂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林杏眸光一黯,没有回答。 若非原来的林杏看见了那张卖身契,赵靖又怎么会迫不及待地下手? 赵靖该死,林正堂也不无辜! 无视林正堂的疑惑,林杏抬眸,坦荡地对上他的视线,继续道:“那张卖身契是你最后的机会。过不久赵家就会派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只要咬定赵靖贪图我的美色,赵家就奈何不了你。” “可是杏儿,你的名声呢?”邹氏心疼地挽着女儿,眼泪从眼眶滑落。 林杏低头,看了一眼邹氏,才发觉她并不高,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安慰道:“赵家为了名声着想,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 为了让母亲安心,林杏搬出了周晏:“更重要的是,常安侯世子是赵翊的好友,他不会任由二房欺负我的。” 林家是小门小户,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禹州城的知州大人,至于常安侯的名号,那更是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之中的。 没想到那位贵人竟然愿意帮自家女儿,林正堂瞬间就有了底气,“杏儿,你确定他会站在咱们这边?”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别把他扯出来,他自然会帮你。但若你开罪于他,我就不敢保证了。”林杏声音轻柔,如莺啼婉转,又带着几分清冷。 “那是,那是!”林正堂赶紧答应,不敢多言。 林杏眉眼弯弯,看向邹氏:“世子给我和小公子安排了住处,今晚我就不在这儿了,娘保重身体,等事情过去,我再来看你。” “你去吧,家里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邹氏混浊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既不舍又心疼,却还是选择了放手。 尚未出府,林杏就听到了林正堂的哀嚎,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她向来喜欢恶人自食恶果的戏码,但这还远远不够。 出府时,周晏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林杏收起笑容,跳上马车,赫然发现这儿除了周晏,还有一个模样周正的孩子。 确切地说,不是孩子,是她的继子,赵颉。 看见身着琵琶襟上衣,百蝶穿花云缎裙的林杏,即便挑剔如赵颉,也不禁眼前一亮。 他素来没正眼看过这个给父亲冲喜的女人,但如今看来,至少姿色绝佳。 赵颉虽然对她的容貌很满意,但她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娘,父亲的继室,得端庄大方才对。 想到这儿,赵颉又沉下脸,活像个小阎王。 看见这对继母子之间的往来,周晏眼底的兴味快要隐藏不住了。 若不是为了报答赵兄,他还真想撺掇赵颉和林杏大闹一场。 宅院离赵家不远,隔了两条巷子,是一个两进两出的院落,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令人满意。 章节目录 第四章 赶继子出门 “多谢世子安排。天色不早,世子也回去歇息吧。”林杏欠身行礼,面带笑意,一双美眸弯成月牙,叫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偏偏赵颉看到这一幕,就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没等周晏走远,就冷哼着开口讽刺道:“你既如此不安分,又何必拒绝赵靖,从了他岂不是更合你心意!” “我是你娘,说话注意点。”林杏笑吟吟地弯起眉眼,压根看不出怒意来。 “我娘早死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破地方就让你对他笑成花,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上他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美若天仙,也配不上常安侯世子!” 赵颉年轻气盛,本就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此刻更是怒火攻心,上前推搡。 “那我就替姐姐教训教训你吧。”林杏叫起姐姐毫无压力,张口就来。 她再次轻巧握住赵颉的虎口合谷处,赵颉痛得龇牙咧嘴,却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只能冲她直嚷嚷:“你松手!” “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却顶撞于我,是不孝。”林杏手上微微用力,一步步逼着赵颉后退。 “我在你父亲将死之时,报恩嫁入赵家,你却不去保护父亲的妻子,反而出言讥讽,是不忠。” “常安侯世子给你提供庇护之所,你却嫌弃院落破败,是不义。” “你明知我与世子之间清清白白,还要出口诬陷,是不仁。”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不配住在这里,若你不好好反思,以后你也不用再进来这院子了!” 话音落下,赵颉只觉得半只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脚下一晃,便被林杏推到门外,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夜色寂寥,天上乌云遮月,月华冷淡。 赵颉就这样站在门外,愣了足有半个钟头,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被扫地出门了!还是被他从来看不上的继母赶出来的! 一股愤慨涌上心头,赵颉恨恨地盯着那扇门,转身往赵家走去。 他又不是没有家,为什么要忍受这个女人? 然而,他并没有走远,就被一辆马车拦住脚步。 “世子?”看见刚刚被自己骂过的人,赵颉还是有些心虚,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周晏的脸上挂着和林杏如出一辙的笑容,声音也温柔得很:“想回赵家?” 赵颉脸上一红。 “你不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周晏依旧笑容满面,说出的话却骇人心魂。 赵颉羞红的脸幡然煞白,再看周晏的笑脸顿觉脊背一凉,“不……不是病逝?” 周晏那一成不变的笑脸在夜色中越发令人心惊,森白的牙更是惊魂。 “当然不是。若你不信,可以开棺验尸。” 晨曦初露,白雾蒙蒙,禹州城的街道尚未清醒,一队人马就已气势汹汹地走到大街上,直奔林府。 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林正堂脸色煞白,看着手拿菜刀,一改贤淑温良的夫人邹氏,布满皱纹的老脸彻底没了血色。 “姓林的,你女儿害了我们二爷,赶紧偿命!不然赵家饶不了你们!” 门口的叫嚷声穿破大门,直奔林正堂的耳廓,一股凉意自内而外地涌出,四肢百骸都仿佛浸入冰水。 夫人手里的刀高高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林正堂吓得皮肉颤颤,转身跑去大门,拔了门闩,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大喊: “你们二爷早就垂涎我女儿美色,见她寡妇新丧,欲行不轨!可怜我那女儿,先是没了夫婿,还要被婆家欺负!我可怜的女儿啊!爹对不住你啊!” 林正堂的嗓音浑厚嘹亮,一嗓子喊醒了门旁邻居,纷纷朝着林府的方向走过来。 赵家的家丁见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老太爷一再叮嘱,不能将事情闹大,如今事儿闹得这么大,他们怎么跟老太爷交代? “姓林的,是你女儿伤了我们二爷,赶紧把她抓捕归案,否则饶不了你们林家!我们老夫人就在外面等着呢!”打手抄起家伙涌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把林家的门堵住了。 “你们要抓谁!”邹氏挥着菜刀冲过来,目光阴沉地盯着这些打手,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此刻也越发惹眼,充斥着一股子狠劲儿。 “左邻右舍谁不知道我家女儿乖巧听话,你们要是不欺负她,她能还手吗?你们赵家二爷为了得到我家杏儿逼着林正堂欠下印子钱,这种破烂事儿官老爷能不管吗?” 邹氏凶狠的目光吓退众人,就连林正堂都缩着脑袋,不敢开口。 “靖儿老实巴交,他什么时候放印子钱了?”一个尖锐的中年女声从人群外传入邹氏的耳中,带着说不出的尊贵和高傲。 面面相觑的打手立刻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高傲如孔雀的中年夫人穿红戴绿,一袭洒金墨绿绣花百褶裙在天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富有的光泽。 邹氏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愣了片刻才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靖儿的娘亲。”中年妇人昂着头戴金簪的脑袋,鼻孔出气,哼了一声,蔑视地看着邹氏和林正堂,颇有些大度道,“靖儿出事,本该叫那个贱婢拿命来偿,但算她运气好,靖儿的命保住了,便让她把雀翎印信交出来,此事就算翻篇,与你们再无瓜葛。” 听到不用出人命,林正堂瞬间欣喜万分,张口就要答应,却被邹氏亮闪闪的刀横劈在面前,堵住了他想说的每一句话。 “原来是那下流坯子的娘!有什么儿子有什么娘,果然你也不是个东西!你那孬种儿子是个什么好东西?禹州城谁不知道他的德性!王婆卖瓜也夸不出你这样的牛羊屁来!” 赵家老夫人哪里听过这么粗鲁的骂人话,顿时脸色铁青,指着邹氏半天说不出话来。 “再乱指老娘剁了你的爪子!你赵家欺人太甚在先,可怜我那女儿才十六岁,就被她那没良心的爹卖给人家当寡妇去了……”邹氏泪流满面,拎着菜刀抹眼泪,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章节目录 第五章 你方告罢我登场 就在她差点哭抽过去时,邹氏猛地一甩菜刀,拽着赵老夫人往门外走,“今儿谁都别想好,管他谁对谁错,上公堂,让官老爷评评理!” “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来救我!”赵老夫人狠狠瞪向那些打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可饶是如此,打手也只是围在赵老夫人身边,不敢近身。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邹氏那样子根本就是疯疯癫癫的,谁敢动手? 身材娇小的邹氏就这样生生拽着赵老夫人去了衙门,活像是耍猴儿一般。 只不过,猴儿是赵老夫人。 更让赵老夫人震惊地是,林杏竟然已经在公堂上了。 而在林杏身旁站着的,赫然就是赵翊之子,赵颉。 邹氏松开赵老夫人,正要开口就被赵老夫人嗷一嗓子抢在了前头。 “青天大老爷,您要给民妇做主啊!这毒妇抢了我大儿子的印信,把赵家搅的天翻地覆,还险些断了我儿子……,求大老爷做主啊!” 赵老夫人魏氏此刻也顾不得形象,哭天抢地,句句指责林杏欺人钱财,害人性命。 禹州知州乃是新官上任,没想到刚一上任就遇上这么大的案子,顿时官帽一正惊堂木一拍,官威正盛,高声喝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还不速速道来!” “噗——” 寂静的公堂上,林杏的笑声格外刺耳,衬得魏氏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越发精彩。 赵家巨富,整个禹州城无人不识,无人不晓,赵家人上街都是横着走的,更别说赵老夫人这样尊贵的人了。 可偏偏,禹州知州杨培山是新官上任,官帽都是今儿才戴上的,哪里认得赵家人? “肃静!尔等何敢藐视公堂?”杨培山一拍惊堂木,眼睛瞪得圆不溜丢。 赵老夫人一口气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能憋着怒火,老老实实报上姓名。 听闻是赵家人,杨培山险些晕过去,但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只能咬牙坚持,让魏氏从头说来。 “民妇大儿赵翊,虽不是民妇所出,但也是老爷的孩子,民妇一视同仁,从不苛待。可谁成想,大儿尸骨未寒,这刁妇就把掌管赵家商铺的雀翎印信藏了起来,还勾引诬陷我儿赵靖,险些害他没了性命……” 魏氏一边哭哭啼啼一边诉说,干巴巴的眼睛总算挤出几滴眼泪来。 “嫌犯林杏,你可有辩解之言?”杨培山一双浓眉紧锁,看向林杏,瞪大眼睛,做出骇人之状来。 “回大人,民妇有言要辩。”林杏伸出手,手腕上赫然是一条勒痕,“赵家下人李大有,用迷香迷晕我后,绑起来送至赵家梅花园雅舍,这勒痕就是证据!” “胡说!分明是你自导自演,勾引我儿!”魏氏捏着手帕骂道。 “我是新妇进门,尚未分配侍女下人,自亡夫故去后,我便再也没有出过飞鸿院。这一点,亡夫之子赵颉可以作证。” 林杏不卑不亢,嗓音清越,谁都会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她继续道:“大人,飞鸿院的香炉自有专人负责收集处理,只要去飞鸿院查一查香灰中有没有迷药,便知道民妇清白了。” “不必杨大人去查了,本世子已将李大有与香炉皆查获,正如林氏所言,香炉香灰中有迷药成分,而李大有也承认是受人指使。” 杨培安手里的惊堂木还没拍下,就被这道醇厚低沉的男人声音打断,他愤慨地看过去,想知道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却见一个身前绣着麒麟,腰系绶带的绯衣男子潇洒而入,身后自有人端着香炉,擒住罪犯。 看见那麒麟和绶带,杨培安便认出了眼前这人是谁。 禹州城唯一配穿麒麟补服的,只有久居此地的常安侯世子,周晏。 “下官见过世子。”杨培山扶正官帽,起身迎接,又令人给世子爷端上椅子,这才坐回去。 周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杏和她身后的赵颉,吩咐道:“东西和人都在这儿了,请杨大人派人查验吧。” “既然世子已经查过,那便不必再查了。世人皆知世子与已故的赵翊赵公子深情厚谊,即便为了赵公子,世子也不会有失公允的。”杨培山乖乖卖面子,随即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将李大有押上来!” 李大有双手被反剪身后,捆成粽子似地扔在公堂。 “大胆李大有,是何人指使你做出此等迫害良家妇女之事?还不快速速招来!” 头顶是惊堂木,身后是赵老夫人杀人似的眼神,李大有大汗淋漓,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当赵老夫人以为李大有不敢说时,他忽然挺直了身子喊道:“是赵二爷!他给了小人银子,让小人把大奶奶抓去!小人是猪油蒙了心,大人饶命啊!” 奇怪的是,李大有虽然叫唤着大人饶命,却是看向周晏的方向。 旁人被林杏的身影挡住,自是看不见,但林杏却看得清清楚楚。 显然,李大有是被周晏威胁了。 魏氏面色煞白,几层粉也挡不住她的惊恐,慌忙道:“大人明鉴!我儿是冤枉的!” 忽然,她想了想,不对啊,这场的原告不是她吗?只要她不告了,不就没事儿了吗? “大人,民妇不告了!既然是赵家家事,不敢劳烦官爷!”魏氏匆忙起身,可还没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邹氏的声音。 “好,你不告,我告!” 随即便听到邹氏咚的一声跪下,手中捧着一张纸,“民妇邹氏状告赵家二爷赵靖,以印子钱为诱饵,设局欺诈我夫君卖女,请世子和大人做主!” 大人就罢了,她竟然还扯上了世子。 魏氏脑袋一抽,险些晕过去。 然而,这还没完,左边邹氏刚告罢,一直沉默不语的赵颉忽然登场。 “草民赵颉亦有状要告!”他跪在魏氏右边,一口银牙咬的呲呀作响。 “家父赵翊身子健朗,从未生病,然年初他忽然染病,不久就卧病在床,病重不治。草民查验家父所用药包,皆是益气补血之物,并非治病之药。既然是重病,为何大夫不对症下药?”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彻底分家 他恨恨地昂起头,目光灼灼,却亦是盯着周晏。 “草民怀疑父亲之死并非重病,而是有人故意谋害!请世子和大人做主,还家父清白,祭奠家父亡灵!” 杨培山还没坐稳的身形一震。 如果赵翎之死当真有问题,那所牵涉的东西想必没那么简单。 他下意识看向周晏。 周晏此刻也颇具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杨培山就感觉到自己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他抿了抿嘴唇,继续拍惊堂木:“兹事体大,本官必当彻查!着人,立刻查封赵翎所住之地,以备查验。” 赵老夫人哪里想到这一来公堂竟然扯出诸多不顺,她焦急地道:“大……大人,赵翎早已入土为安,怎么突然跳出这么多事情?颉儿,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必定是有人贪图赵家财产,故意挑拨离间。你近日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回家里了。” 赵颉不理会她,把头转过一边。 来之前周晏已经交代过了,只有坚定不移,才能为父申冤。 周晏冷冷地剜了赵老夫人一眼。 杨培山连忙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不得讲私事。既有状告,本官必定受理查清。邹氏,你所状告之事,本官必定派人严查,还你公道。赵翎一案,事关人命,本官更会多加重视,弄清事实。” 周晏皱眉,目光扫过一旁的香炉,脸色依旧阴沉。 杨培安咬了咬牙:“然,邹氏一案,赵靖对林氏意图不轨证据确凿,按律当处杖刑五十,入狱一年。即刻着人收押赵靖行刑,待其余罪行捋清,一并处罚!” 林杏听此,眉毛一弯,从善如流地朝周晏弯了弯身体,嘴中却道:“谢过杨大人。” 这个杨大人很怕周晏呐。 赵老夫人哪里肯眼睁睁让自己儿子入狱,她嗓子吊高了厉声反驳:“大人不可,赵靖如今乃赵家独子!” 杨培安擦拭了一下额角,回答得冠冕堂皇:“赵老夫人,即便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证据确凿,律法如此,还请赵老夫人配合。” 赵老夫人还想辩驳,却被又一声惊堂木拍断了。 她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不止。 林杏泠然如清泉的嗓音却咄咄逼人:“赵家独子?那我儿赵颉算什么?赵老夫人是否忘了我们大房也是赵家人?还是说,在赵老夫人心里,我们大房纵然还有人,也不过是一介寡妇加一个孤儿,可以任人欺辱?” 她轻拭了一下不存在眼泪的眼角,口中的话愈发委屈可怜。 一身素色衣衫更衬得她娇弱无比:“世子,大人!赵家二房心思歹毒……欺人太甚!这赵家,我和赵颉娘俩儿,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杨培安无措地看着这一幕,只见林杏哭罢,却又突然一脸坚毅地道:“为母则强,为了颉儿,民妇斗胆请求大人,允许我赵家大房赵翎一脉另立门户,和赵家二房彻底分家!” 赵颉被林杏的哭诉感染,忍不住点了点头。 赵家,如今可谓是龙潭虎穴。 他也不敢回去了。 林杏这个女人,为了他操心不少。看来这女人是个好的,不过,听到林杏提到自己,一口一个我儿,他还是眉心乱跳。 罢了,公堂之上,她不提自己,又有谁为她撑腰呢? 毕竟父亲去世了,夫死从子,她从今以后的依靠就是自己了。 赵颉叹了口气,他的责任重大! 赵老夫人那边,则抚着胸口猛吸了口气,几乎是尖叫着骂道:“做梦!想分家?你这小贱蹄子想什么吃!” 赵家全靠赵翎的铺子活着,那些铺子如今的归属还不明朗。 不分家他们大房自然可以慢慢儿的吃掉,如果现在分家…… 她不同意! 她朝林杏逼近,一双怨毒的眼睛狠狠盯着林杏,恨不得把林杏打死。 邹氏见此,直接挡在林杏旁边,凶神恶煞:“刁妇,你敢无视公堂,欺负我女儿?” 林杏则泪眼涟涟:“大人,你看这赵老夫人……民妇太害怕了,若是旁侧无人,她是不是要直接害了民妇?” 周晏正把玩着一串佛珠,他把佛珠猛地朝桌子上一放。 杨培安立刻猛拍惊堂木:“魏氏!本官在此,容不得你发疯!来人,拖住魏氏。” 旁边有官兵上前来,打算擒住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哪里见过这阵仗,连忙晕了过去。 那官兵见此,退了回去。 堂上清静了。 周晏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培安:“杨大人,今日这案子,似乎不太顺畅啊?” 杨培安连忙笑着赔罪。 “世子请放心,本官立刻着人帮助赵家大房与二房分家,务必保护好赵翎遗孀林氏和赵翎之子赵颉,并保证他们拿到赵翎留下的所有财产。” 林杏连忙顺势道谢。 赵颉则深深地给周晏行了一礼。 父亲的这位故交世子,为他家的事情费心了。 林杏抬眸,就看到周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做什么似的。她心里一跳,也连忙慌乱地给周晏行礼。 三案并行,杨培安见周晏这位世子爷的脸色终于好了些许,这才放心地再次拍了下惊堂木。 “退堂!” 赵老夫人的丫鬟连忙上前去把自家主子抬了出去,急匆匆地去了医馆。 林杏和赵颉跟着周晏朝外走,杨培安很快跟了过来:“世子,下官愚钝事多,身体如今虚弱无比,所以想劳烦世子代替下官查案,还故友亡魂安宁。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周晏眼也不抬:“本世子很闲?” 杨培安讪讪地作揖:“世子自然不闲。只是赵家之事,仅下官出面,怕是会有人从中作梗,反而误了世子的大事。下官无能,恳请世子垂怜一二。” “杨大人说笑了,本世子何来的兴致垂怜你?” 一旁的赵颉见此,比谁都着急。 他恨不得立刻替周晏答应了,正打算也说话劝一劝周晏,却被林杏扯了一下袖子。 赵颉不解地看向林杏,却看到那张绝色的小脸给了他一个白眼。 另一边,杨培安又从肚子里搜刮了一堆奉承之辞,更是承诺把他手下的几队人手都派给周晏随意调遣。 最终,周晏淡淡的语气一锤定音:“既然如此,本世子却之不恭。” 赵颉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对着林杏眨了眨眼。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暗杀 杨培安得了周晏的准话,笑逐颜开的把人送出去,恭恭敬敬行礼道别,简直比伺候亲爹还周到。 这厢才把人送走,回到府衙,就见禹州通判火急火燎地找过来,“大人可是得罪了赵老爷子?” “李大人的消息倒是快,方才本官审案时,怎么没见你在场?”杨培安立刻收起笑容,吊着眉梢问道。 他是新官上任,可李延年已经在禹州干了五年,对禹州可谓了如指掌,竟然未曾提醒自己常安侯世子就在禹州,要不是他耳聪目明,慧眼如炬,今日指不定就开罪世子了。 李延年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恼了,赶忙请罪,然后才道:“大人有所不知,赵家在禹州地位颇重,今日大人开罪了赵家,日后再想办案就不容……” “本官就是得罪又如何?”杨培安冷哼,“赵家再金贵,难道有常安侯世子尊贵?如今要查他们赵家的是世子,不是本官!” “竟然是世子啊?”李延年的语气忽然变化,视线在杨培安身上转了一圈,立即收回,笑道,“是下官闭目塞聪了,只要大人未牵扯进来就好。您毕竟是禹州知州,下官日后还要仰仗大人呢!” 这马屁拍的杨培安十分舒服,得意的笑了笑,晃着帽翅离开。 他才一走,李延年的脸色便冷下,转身去厅堂,手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出去。 他不知晓杨培安是如何说服周晏应下此事的,更不知晓周晏此人的性格,因此他也拿不准该如何对待这件案子。 ——外人总说常安侯世子天生笑颜,菩萨心肠,但李延年自认看人极准,这周晏若是个好心肠的,恐怕天底下就没人有坏心了。 “别坏了主子的大计才好!”李延年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忐忑难安。 而此刻被他惦记的周晏正在林家做客。 邹氏满眼感激地上了茶,看了一眼坐立难安的林正堂,伸手一拽,夫妻二人扑通跪了下来。 林杏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但见母亲跪下,她便跟着跪。 赵颉在旁一看,犹豫半晌,索性膝盖一弯也跪了下来。 接连传来四声闷响,周晏茶都还没端稳,又放了下来,笑脸上浓眉高挑,“你们这是作甚?” 邹氏一介妇人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便抬眼瞪林正堂让他开口。 林正堂已经被自家夫人死死拿捏,只好道:“今日多谢世子先见之明,否则我们一家便折在那毒妇手中了!世子大恩大德,林家没齿难忘,愿为世子当牛做马……” 起初林正堂还不愿意开口,但说着说着他的心思就又活络起来,眼神不经瞥向女儿林杏。 他这女儿的美貌别说是禹州,就是去了京城,也少有人能比。 而常安侯世子洁身自好的美名在外,家中肯定是没有姬妾的,既如此,不如把他这个女儿送去给世子,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和果儿谋上一官半职! 林正堂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话锋也逐渐变歪,“……愿为世子当牛做马,侍奉左右!” 当牛做马的是他和林果儿,侍奉左右的自然就是林杏了。 邹氏老实木讷,不知道林正堂的意思,但林杏一听就知道她这个便宜爹在打什么主意。 还有赵颉,他年纪已经不小,又打小跟随父亲在商人之间打转,知道听话听音,一听到林正堂还想把自己的后娘送给周晏,顿时又羞又气,面红耳赤。 因此不等林杏开口,赵颉便怒声道:“难不成林老爷还有第二个女儿能在世子身旁侍奉?总不至于是让林果儿侍奉左右吧?” 他不加掩饰的嘲讽,刺得林正堂脸色铁青,偏偏还不能开口承认,只囫囵道:“赵公子误会,我哪有这意思?” 算他识相! 赵颉哼笑,“没有就好。林杏如今是我继母,老了有我照样,死后是要入赵家祖坟的,若林老爷放不下,不妨再生个女儿。” 可邹氏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孩子?分明就是要让林正堂纳小妾! 周晏看着跪下的人你来我往,眼底兴味正浓,视线打转间望见林杏看向赵颉的目光,心底好笑。 但赵颉这话说的着实过分,尤其还当着邹氏与林杏的面,周晏便立刻收集眼底兴致,抬手道:“本世子做这些是为了故交,与林家无关,都起来吧。” 起身后,赵颉没让林杏有时间在林家逗留,提议道:“世子既然答应会还我父亲清白,事不宜迟,我们三人即刻出发吧?” 看出赵颉眼中的热络,周晏望向林杏,见林杏偏头在与邹氏说些什么,等她说完,周晏才开口:“那就走吧。” 出了林家上了马车,赵颉问出了周晏的疑惑:“你刚才同林夫人说些什么?” “为了防止你奶奶刁难林家,我就教给我母亲一些应对之道,以免她受委屈。”林杏淡然开口。 “谁有她那样的奶奶?她连我这个孙子都不认,我只当那个奶奶死了!”赵颉怒哼一声,转头不再去看林杏。 倒是周晏兴致颇高地继续问道:“你要如何应对?” “赵家最好面子,若是魏氏敢找上门,我就让我娘把赵靖不能人道的消息散播出去,看日后还有谁敢嫁给这个阉狗。”林杏说起这些面不改色,把马车里的两个男人都惊住了。 周晏比赵颉感触更深——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林杏手段的。 想到那日在赵家看见的林杏,周晏轻咳一声,对这姑娘的认知越发立体。 “现在要去哪儿?”林杏掀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问道。 “去赵家祖坟,开棺验……” 周晏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一个急停,里面的人咚咚撞到车厢壁上,痛得直泛泪水。 “世子,不好!有人埋伏!” 外面的车夫大喊一声,噌地拔刀迎战,刀剑相接的叮当声听的人心跳如雷。 林杏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下意识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余光见赵颉脸色惨白,立刻将他拉至拐角处躲好。 按照她记忆中的认知,刺客杀人多从侧面进攻,藏在拐角最容易活命。 可她忘了,杀人不止可以用刀,还能用箭。 “咻——” 林杏大喊一声,“世子小心!” 章节目录 第八章 竟然还有系统 眼睁睁看着那只黑尾羽箭刺破车帘飞进来,林杏高喝,想让周晏躲过, 但下一刻,马车突然倾斜,她还没来得及扶稳就生生滑向周晏,眨眼的功夫,她便听到扑哧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她这时才意识到,那扑哧一声是箭簇没入血肉的声音。 还是她的血肉! 剧烈的疼痛中间覆盖林杏全身,痛到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只能一个劲抽气,大脑一片空白。 “林杏!” “嫂夫人!” 眼前一片苍白,林杏恍惚间看见了赵翊那张沉稳的面孔,又仿佛看见赵颉和周晏在晃动自己的身体,但下一刻,脑海中却猛然响起一阵机械音。 “恭喜宿主激活雀翎印信,系统编号11111为您服务,将为您适配医药系统,请稍等。” 什么情况? 她都穿过来一天多了,这个时候告诉她,竟然还有系统? 机械音过后,林杏看见眼前冒出来的画面,竟然是游戏面板! 除了宿主姓名和小传,还有初始技能和技能星级。 林杏发现她的初始技能是医术,但星级那里竟然是灰色的,就意味着她的医术连一颗星也没达到! 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她可是大名鼎鼎的…… 林杏下意识想否认,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先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上一辈子做的是什么工作。 每当想起这些,脑海中便雾蒙蒙的,就像有什么人在故意阻止她回想一样。 还没等林杏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忘却,机械音又冒了出来。 “医药系统已适配完成,请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等它说完,林杏眼前的面板内容变成可以领取的任务—— “强制任务:十五日内查出赵翊死因,完成可得一百积分,失败惩罚待定。” 惩罚还能待定? 这系统也太不正规了。 林杏在心中吐槽,顺便尝试用意念和系统沟通。 她问道:“积分能干什么?” “积分可以点亮医术技能,也可以积累积分,兑换传送通道。” 传送通道几个字让林杏眼前一亮,“那是不是意味,我还能回到我的世界?” “是。” 这次机械音只回答了一个字,却让林杏感觉浑身热血沸腾! 她她她竟然还能回家! 虽然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了,但是林杏依然不想待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在眼前的面板上选择了接受任务——当然,拒绝按钮是灰色的,她也别无选择。 当她点下接受任务后,眼前又是一阵白光,系统和面板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张担忧的面孔。 但是这两张大脸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林杏吓得差点忘了呼吸,许久才回过神来,“我这是在……” 话没说完,一阵令人抽搐的疼痛便从肩膀传来,提醒她她现在是个伤员的事实。 她用意识悄悄呼唤系统,“小一,能不能把痛感屏蔽?” “……抱歉,系统暂无此功能。” “你是不是停顿了一下?”林杏敏锐地察觉出来,一丝欣喜漫上心头,“你不会是活人控制的系统吧?” 如果是,那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编号11111医药系统是人工智能,并不是真人,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还说不是活人控制的?你连我想做什么都猜到了。”林杏在脑海中叫唤,这回却没有等到小一回答。 看来是懒得理自己了。 林杏弩了弩嘴,回神就看见赵颉正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自己,一只手搭在自己额头上方,跃跃欲试。 “你要做什么?”林杏眯起眼睛看过去。 “试试看你是不是烧傻了。”赵颉收回手,见她还警惕的看着自己,立刻起身退了两步,“我可没准备对你做什么,要是真做了,我爹也饶不了我。” 后面半句他说的极轻,但林杏还是听到了。 想到赵翊那张板正的面容,林杏不禁想起系统任务,顿时觉得头疼。 她要怎么才能在半个月内查出杀害赵翊的真凶? 难道这个案子现在是周晏在负责,她立刻问道:“世子呢?” “你怎么一醒来就问别人?你都不好奇这里是哪吗?”赵颉眼神猛然暗了下来,警告地看着她,“别以为雀翎印信在你手上,我就怕了你。你要是敢乱来,我保证你死的比谁都惨!”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赵颉是误会自己了。 林杏强忍着肩膀的痛意,却忍不住想骂赵颉的心。 “你是脑子落在赵家忘记带出来了吗?负责调查你父亲之死的人就是世子,我不找他难道去找你奶奶吗?还是你要亲自去问问赵翊他是怎么死的?” 骂人的时候林杏中气十足,全然看不出受伤的样子,但等骂完人,她才靠在枕头上大口喘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赵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林杏。 而恰巧此时进来的周晏也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笑意更深。 他亲自端着药,上前来,道:“嫂夫人放心,既然本世子已经答应,就绝不会怠慢。只是眼下嫂夫人有伤在身,不宜乱动。不如先把此事交给我,等你伤好之后,再一起调查。” 其实他并不着急。 赵翊的尸体就在祖坟,开棺验尸就知道死因了。 如果不在祖坟更轻松——连尸体都没了,就算他说赵翊是被赵老爷子害死的,赵老爷子也百口莫辩。 但林杏却一刻也等不了,撑着还有伤的身体坐直了,道:“此事已经惊动赵家,如果耽搁下去,我怕连最后的证据都会被他们销毁,无论如何也得先查看尸体才行。” 系统给的任务是查清楚赵翊死因,没说要让赵翊沉冤昭雪,那只要尽快见到赵翊的尸体,不就能完成任务了? 为了遮掩自己的着急,她还刻意找了个借口:“亡夫不明不白故去多时,我只想早日还他一个公道!” “嫂夫人有情有义,本世子羞愧难当。我定不辜负嫂夫人的期望,这就带人开棺验尸!”他起身叫赵颉,“赵小公子,走吧,让我们替你父亲昭雪,以慰他在天之灵!” 临走之前,周晏猛然转身,看向林杏,见她还是方才那副柔弱的模样,周晏颇有深意地笑了。 这个嫂夫人,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章节目录 第九章 急症发作 因为林杏有伤在身,周晏离开时只带了赵颉,还留下两名婢女供林杏差遣。 从婢女口中,林杏得知她现在不是在周晏安排的别院里,而是在周晏自己的家里。 但林杏看了一眼房中陈设,却觉得与周晏安排的别院并无二样,怪不得赵颉问她为何不好奇自己在何处,又怀疑自己对周晏有意,恐怕是担心自己会带雀翎印信改嫁给周晏。 毕竟,现在赵家一家都是靠着赵翊留下来的家产过活,而其中九成的家产都只有雀翎印信才能调动。 如果她改嫁给普通人,赵家还能趁机收回雀翎印信,但若是嫁给周晏,那赵家才真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产旁落。 不过,林杏倒是觉得赵颉想多了。 且不说周晏对她有那种意思,就算周晏有,她也不可能嫁给周晏。 赵家是巨富之家,无人做官,都敢随意欺辱她这个孀居的儿媳,以周晏的身份,自己真跟了他,受的委屈只会多不会少。 何况林杏生来自由,她才不要进后院受拘束。 胡思乱想一通后,趁着房中无人,林杏又调出系统,想在系统栏里查看人物小传,方便自己知晓以后会发生什么。 可是人物小传却卡在林杏为就周晏深受重伤这一段,再下面的便是省略号了。 “为什么还会有省略号?这不是我的人物小传吗?游戏也不带这么玩的吧!” 林杏气得对着系统一顿输出。 但系统却只是淡然回复:“宿主积分不足,暂无查看权限,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获得积分,以便查看及解锁人物小传。” “也就是说还会有其他人物小传?”这个消息让林杏的心好受了那么一些。 如果她能看到每个人的人物小传,那不就能知晓最后的结局了吗? 不过她至今还没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游戏?小说?还是剧本杀?” “是以小说衍生的平行世界,系统与世界并无瓜葛,只为协助宿主完成任务。” 林杏听完不禁咋舌。 又是穿书,又是系统,还有这悲惨的命运,怎么看她都是女主配置。 可是这女主怎么一上来就死了丈夫,还带个拖油瓶? 林杏仰天长叹,像是想把这一生的霉运都叹走。 现在只期望周晏和赵颉那边能传来好消息,慰藉一下她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但事实证明,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也会顺手把窗关上的。 身体上的伤还没好,林杏就又收到一个坏消息—— “赵翊是急症发作而死,这一点仵作已经确定了。” 从赵家祖坟回来后,周晏和赵颉双双坐在林杏屋里,周晏如此说道。 “这怎么可能?他生前已经染病,怎么会是急症发作?”林杏犹疑问道。 周晏解释:“仵作剖尸,说赵兄生前有严重心疾,因服药过多致使心疾发作,才会急症去世。” 但林杏怎么也不相信这个结果,“那仵作能信得过吗?” “他是禹州城经验最丰富的仵作,还有州府官兵陪同,想必不敢作假。”周晏沉吟,“若你不信,再过五日,京城的仵作便会到达禹州,届时再让他验一遍尸也可以。” 赵颉在一旁听到这话脸色难看。 先前看见父亲被人剖尸检验,就已经让他难受了,如今还要再一次剖验,就算赵颉再坚定,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终究是有不满的。 但他也知晓周晏是为了父亲着想,才会写信让京城的仵作不远千里来到禹州,所以他不能生气。 但好在林杏看出了赵颉的为难,且她自己也等不及,于是她道:“就不必再次剖验了,还是让他安息吧。既然他是急症发作,那问题必定出在平日所喝的药里,可曾去赵家查过?” “张平已经带人去赵家搜查,一会儿我和赵颉就要过去一趟。”周晏解释完,看向脸色煞白的林杏,叮嘱道,“你好好休息,若有消息,我会告知你的。” 但他说完,赵颉却突然抱怨:“到底是女人,伤了就是麻烦,要是男人这会儿就能下地了。” 赵颉虽然笨,但也不是说话没脑子的人,林杏一听就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留在周晏的世子府。 恰好,林杏自己也没打算在世子府逗留,便顺势提出回别院,周晏安排好车马,立刻把人送回去,又和赵颉约定好,一个时辰后在赵家见面。 把人送走,周晏单手甩着折扇,若有所思,忽然听的身后有人说话。 “启禀世子,卑职在禹州府衙截获了一封信。” 周晏转身,便见暗卫捧着一封信,送到自己眼前,他信手接过,随口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卑职是第一次办事。”那暗卫把头垂得更深。 但下一刻等周晏把信纸拆开,他突然抬手去拍信纸,没想到周晏反手便把信纸按在他的脸上。 刹那间一阵白烟在暗卫脸上升起,伴随着暗卫凄厉的惨叫,他摔倒在地,双手捂住脸,血就从指缝中流出。 等惨叫停止,那暗卫只剩上半张面孔,下半张脸竟然被白烟腐蚀得血肉模糊,认不出人样来。 “蠢货,这点伎俩也敢来暗杀本世子?哼!把尸体处理掉,查清楚他是怎么来世子府的。”周晏吩咐完,轻飘飘地把那张写满字的信纸扔在尸体上,垂眸看了两眼,抬腿便走。 他走后立刻有人把尸体带下去处理,檐下半点看不出曾经死过人。 …… 别院里。 林杏看了眼脸色阴沉的赵颉,问道:“你可曾亲眼见过你父亲的尸体?” 赵颉猛然抬头,“你这是何意?你……你竟然怀疑世子?” “我该信他吗?” 林杏问话,没有丝毫讽刺,满脸尽是茫然。 赵颉不知该如何回答。 父亲去后,他们身如浮萍,是周晏帮了他们。但是周晏所求是什么,他们却无从得知。 常安侯世子真是为了忠义二字吗? “我看过。”赵颉艰难开口,唇色已是惨白,“似乎是……是与平常无异。” 这话说得艰难,也没有几分底气。 林杏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他会欣慰的。” “是我没用,没能救爹!”赵颉阖眸,泪如雨下。 他眼睁睁看着他的父亲被人剖尸,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能做的有很多,赵颉,只有你活着,才有人记得你父亲,只要有人记住,他就不会消失。” 章节目录 第十章 吃瓜者反被吃瓜 林杏如此安慰赵颉,可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她已经不确定这世上是否还有人记得自己了,毕竟……连她似乎都忘记过去的自己是谁了。 眼见安慰自己的林杏情绪也失落下来,赵颉胡乱抹掉眼泪,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杀害我爹的凶手,为他报仇!不能就让他白白死了!” 赵颉少年的声音还带着几分青涩,却已与初见时的桀骜不驯截然不同。 林杏回神打量他,惊讶道:“你比起初要变了许多。” 她未曾说是什么起初,赵颉不由想起自己初见她时无理傲慢的举动,又想到今日他为了自己与魏氏据理力争,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掀起衣袍跪下,满脸郑重地看着林杏,举手发誓。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赵颉在此立誓,今生定尊林杏为母,侍奉她,照养她直至终老,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在林杏震惊的目光里,他淡然起身,郑重退了两步,行礼道:“娘……母亲,从前是儿子无礼,今后绝不会再有那等无规矩之事发生。” 眼见赵颉又是起誓,又是保证,林杏傻了眼,他刚刚说了什么? 尊她为母? “你不必立下此誓。”林杏一口回绝,她道,“我有手有脚,每月还有雀翎印信与我的一份月银,为何要让你来供养?再者,我与你父并无感情,年岁相差巨大,若要你尊我为母,颇有些挟恩以报,我是不愿这么做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儿子过往太过荒唐,若母亲不信任,可白纸黑字写在纸上!”赵颉上前一步,生怕她再拒绝。 可林杏压根就不想要什么立誓,她只想赶紧完成系统任务,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但是眼下见赵颉神情激动,她也不好再回绝,只好退让一步,道:“白纸黑字就不必了,我相信你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说完,她怕赵颉又提起此事,便果断改换口风,提醒他道:“我知道你心中感念常安侯世子,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赵家巨富,谁见了都会红眼,你千万小心。” “母亲……” “打住!”林杏摆了摆手,“我这年纪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来。” 想她好好一个花季少女,怎就成了孩子娘? 赵颉挠头,“你是我爹明媒正娶进来的,不叫你娘,那该叫什么?” “在外头随你怎么叫,在家就算了。”林杏道,“反正你也不是守规矩的人,你我知根知底,彼此面前就不必装了。” 她说得这般直白,赵颉也索性破罐子破摔,“那就叫你姐。对你这张脸喊娘,我也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赵颉也改了口,“姐,你为什么怀疑周世子?且不说整个禹州城无人不夸他,就连皇上都对他大加赞扬,单冲他救了你我,我们也应该心存感激吧?” “不是怀疑,只是以防万一。”林杏提醒他,“你别忘了,雀翎印信在我们手中,他救了你我便等于救了雀翎印信。” 赵家泼天富贵,她到现在也未窥见冰山一角,难道周晏就一点都不好奇? 听她这么说,赵颉顿时脸色煞白,“他不会真心存歹念吧?” 到底还是个孩子。 林杏叹了口气,亲手倒了杯茶推过去,宽慰他,“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他也会护你我周全。” 等赵颉喝完茶,她又继续问道:“你可知那场刺杀是针对谁的?” “世子身边的侍卫长张平检查过周边痕迹,发现一枚脚印,根据脚印的花纹找到裁缝铺,那家里的裁缝认出是赵家的护卫?所以,那场刺杀似乎是针对你我的。” 说到最后,赵颉已经冷汗如流。 要是他们害死常安侯世子,别说给父亲申冤,就是他们自己也性命难保。 林杏一阵无语。 原本以为是自己救了周晏,不曾想竟还是自己欠了他的人情。 她揉揉眉心,“罢了,改日让人备上一些厚礼,你我亲自去世子府道谢。” 因她身上还有伤,道谢之事便耽搁到了第三日。 林杏刚能下床,就立刻让赵翊的心腹忠伯去买了整整一车谢礼,拉着牛车,跟在他们马车后面往世子府去。 倒是子府门前那条街,按规矩要下车步行,二人便从马车上下来。 自打他们母子俩搬出赵家,还是第一次在人前露面,有不少人认出林杏与赵颉,一路上对他们指指点点。 林杏毫不在意,但赵颉从前呼朋唤友,如今全城都知晓他们与赵家分家,因此赵颉从前的狐朋狗友也纷纷离他而去,这会儿在路上碰见,不但不打招呼,反而上前奚落。 “哟,这不是被赵家撵出来的赵大公子吗?知道自己混不下去,想去抱长安侯世子的大腿,恐怕你连世子府都进不去吧,你要是愿意给爷跪一个,说不定小爷能带你进去,我爹现在可是十分得世子青眼的!” 那人得意大笑,随手挥落牛车上的礼品,视线不经意落在赵颉身边的林杏身上,充斥着欲望的眼神毫不遮掩。 林杏没想到自己就在一旁吃瓜,还能被人扯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赵颉见他的目光看向林杏,顿时警铃大作,上前一步挡住那人的视线,质问道:“能不能进世子府关你年瑞鹏屁事?狗眼再乱看,小心爷把你眼睛戳瞎!” 一听他竟敢威胁自己,年瑞鹏顿时怒火上涌,暴跳如雷,骂骂咧咧道:“我呸!带着这么个年轻貌美的继母在身边,谁知道你是准备让她当你娘,还是当新娘?” “来人,给我打!反正他现在已经被撵出赵家,就算打死了,也没人替他收尸!” 年瑞鹏嚣张地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打手便小山似的堵在了林杏和赵颉面前,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突然,林杏视线一瞥,本就风华无双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清丽淡笑,却如出水芙蓉朝花泣露,令一众人看呆了眼。 林杏却笑盈盈地穿过人群,走到世子府门前,冲着靠在宽大柱子旁的周晏言笑晏晏。 “多谢世子将妾与赵颉从赵家救出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愿为世子当牛做马……” 周晏有种不好的预感,没等林杏说完,便立刻抬手,“嫂夫人多礼!来人,快请他们进去!” 要是真让她说出十分左右这种话,自己在禹州百姓眼中还不知道要成什么罪人呢!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看热闹 看见这一幕,赵颉也愣了。 他还以为世子在府邸中未曾出来,不想竟然就在柱子旁,那他方才为何不救自己,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年瑞鹏对上? 紧接着,赵颉便想起林杏说的那番话,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几个字深深刻印在脑海中,才诚惶诚恐地让人驱赶牛车进世子府。 年瑞鹏也没想到,他视为草芥的赵颉竟然真能进世子府,顿时不服。 想到自己父亲在世子面前得三分脸面,他便狗腿地跑到周晏身旁,大声道:“世子不可!这二人一个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个是蛇蝎心肠的荡妇,若他们进了世子府,是玷污了世子的宝地啊!谁知道这毒妇对世子有没有不干不净的心思?” “年瑞鹏,你个狗儿子骂谁呢?” 听到年瑞鹏说自己是纨绔,赵颉没有反驳,但听到他竟然敢骂林杏,怒火蹭一下便蹿了上来。 他才说过要供养林杏,竟然就让她在外面受了这种委屈,赵颉顿时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林杏却抬手拦住他,一双如水清眸对上年瑞鹏,声音娇柔问道:“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还……还用打听吗?”那双画一般的眼眸盯着,年瑞鹏舌头都打了结,不容易才把舌头捋直,“整个禹州城谁不知道你勾引赵家二爷不成,反咬一口,把赵家告上官府?要不是赵家娶了你,你爹的赌债都不知道怎么还呢!” 说完,年瑞鹏转头冲周晏道:“世子,您千万不能被他们蒙骗了!这赵颉从前带我花天酒地,我爹都不让我与他同行,岂能让他玷污世子府的宝地?” 这人一再诬陷自己与林杏,赵颉忍无可忍,却被身旁的人挥手阻止。 只见林杏弯唇浅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夸赞起年瑞鹏来,“看来年公子是禹州城百事通啊,竟然什么都知晓。” “那是!你们干的那点糟烂事,别指望能瞒过整个禹州城的眼……” 可没等年瑞鹏把话说完,林杏脸色突变,笑容骤然消失,一双杏眸含着滔天怒意,似要把年瑞鹏烧成灰烬。 “既如此,年公子怎会不知我父林正堂之所以会欠下高额赌债,皆是因为赵家二爷赵靖设计?你既什么都知晓,那边也该知道是赵靖派人将我绑去赵家梅园雅舍,我手上至今还留着他们绑我的痕迹,若非世子相救,我这赵翊遗霜恐怕也难逃赵靖魔掌!” 她气势如虹,令人不由自主静下心来听她把话说完,声音清越,字字句句皆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 林杏再度打断他,步步紧逼,质问:“既然你不知道,为何要当着世子的面空口白牙血口喷人?难道是欺负我赵家大房无人?赵颉虽然完劣,但品行端正,不是你父不让你与赵颉相交,而是你这般品行,根本不配与赵颉相交!” 年瑞鹏张了张嘴,说知道也不是,说不知道也不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得很。 周晏和赵颉被这女人的口才惊得目瞪口呆,尤其赵颉更是热泪盈眶。 竟然有人夸他品行端正! 这个娘他认定了! 赵颉含泪怒斥年瑞鹏,“从前与你交友是我眼瞎,往后去,我再不会与你这等欺辱朋友,不敬长辈之人来往!你我恩断义绝!”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叫好,仿佛赵颉是什么至情至性之人。 林杏看得无语。 赵颉这糟糕的台词都是跟谁学来的?割袍断义说的像是男女情断一般,竟然还有人叫?自己方才那番话不让人热血沸腾吗? 吐槽归吐槽,林杏还没忘记他们来世子府的目的,转身对周晏行礼道:“让世子看笑话了,听闻年瑞鹏的父亲在世子面前十分得眼,妾身与赵颉不愿再惹麻烦,今日谢过世子,往后便不再来打扰了。” 周晏才不介意看笑话,打的越热闹越好呢!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心思万不可说出来,又见林杏以退为进,便顺势下坡,将真相公之于众。 “嫂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收到赵兄生前来信,才特意前来帮嫂夫人一把,若叫赵兄在天之灵知晓我给嫂夫人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恐怕下一个就要将我给带走了。” 如此一来,方才那些还在揣度林杏为何要上门道谢的人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 万一下一个被赵翊带走的人是他们可怎么办? 至于年瑞鹏更是脸色煞白。 他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听周晏问道:“刚才嫂夫人说年瑞鹏的父亲得我青眼,不知道是从何处听来的?我已有多年未曾在世子府居住过,不曾听说过有姓年的下仆。” 这更是把年瑞鹏的脸按在地上踩。 年瑞鹏赶忙解释:“家父是专给世子府供奉布料的布料商,名叫年起。不知世子可有印象?” 周晏淡淡扫了一眼张平,张平立刻上前呵斥:“放肆!世子身份尊贵,怎会在意一介布料商是谁?就算相识,你年家也不可借世子府之威横行乡里!” “本世子不过是穿一件你家的衣裳,竟然就被你家借了势,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连本世子在禹州城都未曾似你这般霸道,你莫不是比本世子还要尊贵?” 年瑞鹏一听这话就知道闯了大祸,哪里还敢应答?只顾着跪下请罪。 但周晏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将林杏母子带进府中,吩咐张平解决此事。 等进了世子府,周晏才对林杏拱手道歉:“若是愚弟及早赶到,也不会让嫂夫人与赵贤侄身陷囹圄,还望嫂夫人海涵。” 林杏虚受半礼,示意赵颉扶起周晏,“世子客气了。今日我前来是为了向世子道歉,先前马车遇刺乃是赵家作为,差点连累世子受伤,故略备薄礼,望世子见谅。” 周晏苦笑一声,看着林杏道:“嫂夫人还是与我生分了,否则怎会在我面前如此多礼?” 前几日在公堂上,乃至在赵家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 林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他不让自己多礼,那自己也就不装了。 于是她笑道:“世子好意,我怎能推脱?不过,下次世子再看热闹,不妨换个高一点的地方,看得清楚还不会被人察觉。”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清理一空 周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接着轻咳一声,带过话题,问道:“你的伤如何了?可要让世子府的大夫再看一看?” “上一回从世子府带回去的药膏还在用,伤口虽未完全恢复,却少了些许疼痛,这事急不得,不劳烦府上的大夫了。”林杏委婉拒绝。 她本是来送礼的,按道理送完礼就该离开了,可是周晏丝毫不同她提起这几日调查的进度,于是林杏便主动询问。 “我听赵颉说张侍卫近日在调查飞鸿院,不知道可有线索没有?” 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周晏缓缓摇头,“非但没有证据,张平去飞鸿院的时候,飞鸿院的物品已经被清理一空,就连喝茶的茶盏都被替换了。” 飞鸿院被收拾过,就算赵翊留下证据,恐怕也已经被销毁。 林杏低头思索片刻,道:“他们如此惧怕有人搜查飞鸿院,恐怕是因为证据就藏在其中。不知飞鸿院的杂物被丢在何处?若是能找到杂物,或许能查出线索来。” 想到赵翊生前最后半年几乎就在飞鸿院的床上度过,林杏更加坚定,证据一定就在那里。 周晏看向赵颉,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但赵颉现在唯林杏马首是瞻,既然林杏说要去查飞鸿院,他就不会反对。 “那就去飞鸿院一趟,我让张平去打听杂物的下落,若有消息便告诉你。”周晏说道。 “我也让忠伯问问,忠伯是赵家的老人,想必知道的会多一些。”林杏点头,顺势接话。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赵颉跟在林杏身后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林杏的眼神盯在原地。 林杏看着他缓缓开口,“我与世子带人去飞鸿院即可,你现在回赵家商铺,跟随忠伯学习经商,晚上回来我会考你,别想偷懒。” “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我怎么不知道?”赵颉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安排了这事。 “你父亲生前就已经与忠伯通过气,今日忠伯送礼去别院的时候问了我,我便自作主张替你答应下来了。”林杏坦然回答。 “你怎么能替我答应?你……”赵颉还没说完,就又想起自己昨日的话,只能长叹一声,强忍住怒火,道,“我去就是了,你小心赵家人,我在别院等你。” 说完,他一副被抛弃的眼神,一步三回头的盯着林杏,直到离开世子府之前,他都还希望林杏改变主意。 可惜,林杏不吃这套。 等赵颉离开后,周晏才俯身打量她,脸上最后一次伪装也懒得维持,笑问道:“你是为了保护他不受赵家人伤害吧?为什么不与他说实话?” “那世子又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热闹呢?”林杏弯唇回答,“你对得起你那位赵大哥吗?” “我与赵兄感情甚笃,他会原谅我的。”周晏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林杏见了都佩服他脸皮厚。 不可否认的是,周晏的确救了自己,如果没有他,自己和赵颉不可能这么轻易从赵家搬出来。 但周晏来帮赵翊,本身目的也不明确,林杏不得不防。 比起先前,两人互相端着架子,戴上面具说话,林杏更喜欢现在这样用真实的面目相对。 林杏依旧笑容灿烂,“想必世子也是为了雀翎印信而来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周晏站直身子,递给她一个复杂的眼神,“想要雀翎印信的人,天底下不止我一个,除了我,金椅子上的人,你又怎知他不想?就是不知,你孤身一人,能护赵颉到什么时候。” “怎么会是我孤身一人呢?不是还有世子吗?你可是答应过赵翊的,若是反悔,赵翊自会带走你。”林杏笑容更深,眼眸弯弯似月牙一般娇俏可人。 但这笑容不过是伪装罢了。 林杏很清楚,周晏说的没错,天底下对雀翎印信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她现在的确离不开周晏。 不过,她可以和周晏做一笔交易。 “雀翎印信现在在我手上,但我没法用它,它现在就是一块好看点的石头。不过,若世子愿意,我倒是有办法,能让世子用它。” 看着微露贝齿笑容甜美的林杏,周晏浓眉高挑,语气中的兴味更加浓厚,“什么办法?” “把赵颉变成你的人。”林杏直言不讳,“只要赵颉还活着,就没有人能抢走雀翎印信,但如果赵颉听命于世子,这雀翎印信不就是你的了吗?” “你可是他的继母。”周晏笑着提醒,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兴趣。 林杏说得理直气壮,“是又如何?继母而已,又不是亲娘,就算是亲娘还有卖儿鬻女的,况且我把他交给世子,也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周晏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大胆,深邃眼眸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带着几分探寻与追究。 他曾在信中听赵翊提起过这个新娶的姑娘,赵翊是怎么形容的? “甚为貌美,却实在绵弱。” 可眼下这个绵弱的貌美小娘子居然在用雀翎印信同他做交易,要是让赵翊知道,怕不是能气活过来。 周晏眼中闪过一抹邪恶笑容。 他的视线又落在林杏脸上,探寻与追究变成了浓厚的兴趣,问道:“你说的这个法子还算不错,不过我有一个更为直接的法子,既能护住你也能护住他,不知道嫂夫人有没有兴趣听听?” “请世子赐教。”林杏挑起柳叶儿似的眉毛,水眸越发灵动,好似要搅乱深潭。 对上这双眸子,周晏愣了一瞬,接着道:“你带着赵颉改嫁给本世子,你做世子夫人,他就是世子的儿子,这样就再无人敢打他的主意了,如何?” 他期待满满地看着林杏,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惊慌失措,还是破口大骂?抑或是出言讽刺? 然而让周晏失望了。 林杏莞尔一笑,目光诚挚地问道:“敢问世子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我好与赵颉商议一下,免得失了礼数。” 这回答出乎周晏意料,却莫名让他兴奋。 看热闹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被人反将一军! ……不,第二回。 上一回,是方才在世子府门口!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药碗 “那我这就让人备礼,嫂夫人且在家等着,来日我便上门迎亲。”周晏低眉浅笑,嘴角噙着一抹恶趣味。 林杏笑笑,这回倒是没接话,反而提醒道:“这话世子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若叫赵颉听到,他必定要与世子拼个你死我活。” 她看得出来,周晏全无这心思,但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责,若是这话传出去,伤的也是她林杏和赵家的脸面。 “嫂夫人教训的是。”周晏乖乖认错,“那我们这就出发?” 得了林杏的同意,周晏立刻命人安排马车,直奔赵家飞鸿院。 下马车前,周晏略有深意地看向林杏,面上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才刚得罪过魏氏,现在就敢上门,也不怕他们把你打出去。” “有世子愿意为我保驾护航,我这个嫂夫人怕什么?”林杏柳眉微挑,怡然自得。 如果周晏不是来给她当靠山的,那周晏来赵家的目的是什么? 四目相对间,周晏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兴味更浓。 周晏轻快地跳下车伸出手,“本世子甘当嫂夫人马前卒。” 就是不知道林杏敢不敢接。 而这一次林杏也没让他失望,隔着一方手帕,撑着他的手腕下车。 路过周晏身边时,林杏提醒道:“若教赵家人知晓世子的心思,纵然世子只是随口一说,也难免会让他们放在心上,到时候世子可就甩不掉这块狗皮膏药了。” 虽然周晏帮林杏,得罪了赵家老太爷,但以周晏常安侯世子的身份,但凡赵家老太爷知道他对林杏有意,哪怕只是多看一眼,赵老太爷也会把林杏送到他身边去。 “嫂夫人放心,本世子对嫂夫人敬重有加,绝不敢冒犯。”周晏深以为然,迈开步子,走在林杏前头,与她扯开半步距离。 这反应让林杏对他的防备稍稍放下一些。 ——如若周晏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个时候绝不会与她拉开距离,反而巴不得上杆子与她结为夫妻,好谋得她手中的雀翎印信。 有周晏在前面开路,赵家人果然没为难林杏,轻易便放他们去了飞鸿院。 自然也是因为飞鸿院查不出什么,不怕他们前往。 因为对簿公堂,赵老太爷这回没有出来迎接周晏,反倒给了他们方便。 林杏在飞鸿院扫了一圈,果然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换了,凡是赵翊生前用过的,没有一样被保存下来。 忠伯安排好赵颉在商铺学习的事情后,便匆忙赶到飞鸿院,先在周晏面前见了礼,然后才来找林杏,道:“夫人,小人已经安排下面的人去调查飞鸿院的东西都被扔往何处,不出半个时辰定有消息。” “辛苦忠伯了。”林杏冲他点点头,问道,“赵颉安排在哪个铺子?” 忠伯一愣,很快反应,回道:“在赵记商行,总管下属所有铺子。” 回答的功夫,忠伯在心中奇怪,因为夫人的出身,以前从来不过问这些,一是为了避嫌,二也是因为不懂,怎么今儿个突然换了个性子? 没等忠伯弄清楚林杏变化的原因,便听林杏接着吩咐道:“他现在还不宜在商行学习,把他调到下面的铺子去,从伙计做起。” “啊?”忠伯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斟酌问道,“这么安排,少爷会不会不开心?” “他日后是要接手老爷留下来的铺子的,行事怎能以他开不开心为主?” 林杏的声音冷了三分,说完见忠伯四有犹豫,便知定是赵颉不愿意。 她道:“你去告诉他,若是他不愿意,日后就不必再接手赵家的铺子了,我不可能把他父亲的铺子交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若他愿意看大权旁落,那他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再也不会管他。” 忠伯眼底涌上惊喜,激动得连声应答,转身离去。 周晏在一旁听得叹为观止,不住的用目光上下打量她,笑道:“赵兄写给我的信中,对你的评价十分不准确啊。” “哦,他怎么说我?”林杏略有好奇地问道。 原本她也想过装作从前的林杏,但是刚穿过来就险些被人欺辱,她总不能为了不被人察觉就选择顺从吧? 不出意料的从周晏口中听到绵软二字,林杏笑了笑,视线落在飞鸿院前的飞檐上,反问:“若我还是从前那样软绵绵的性子,世子爷还会帮我吗?如若不改,我还有命站在这儿吗?” 这回答模棱两可,却也为她的性情大变找了合理的借口。 片刻后,忠伯派去调查的下人返回飞鸿院,为林杏和周晏指明了杂物丢弃的方向,在城东赵家的一座废弃宅院里。 林杏上了马车,等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院子前,她才惊讶道:“怎么会扔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世子府的马车已经算是快的了,这一路上无人敢拦着,都行了近一个时辰,不过是为了扔一些杂物,至于这么远吗? 除非那些杂物里有顶要紧的东西! 想通其中关节,林杏立刻带人去搜查杂物,甚至卷起衣袖,亲自上阵。 看她行事如此果决,周晏扬了扬唇角,问下人要了一双护手递给她,“杂物里面有不少瓷器,小心别伤了手。” 林杏接过护手,道了声谢,忽然盯着那些瓷器,若有所思。 “想到了什么?”见她不动,周晏问道。 “如若能证明赵翊的死并非意外的证据是丝织品,赵家人早就把它烧了,可现在那些丝织品却连着瓷器一起被扔在这里……” 说着,林杏的视线扫过院子里破碎的瓷盏,“丝织品没有被毁,反倒是瓷器毁的差不多,是不是意味着,证据其实是在瓷器里。” 而赵翊生前每日必要接触的瓷器就是…… “药碗!” “汤碗?” 林杏说完就听见周晏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让所有人在瓷器中寻找药碗的踪影。 不出一炷香,他们就找到了好几盏药碗。 周晏叫来随行的侍卫,让侍卫在药碗上检验,没等林杏看清楚那侍卫是怎么检验的,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机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积分:一百。请宿主再接再厉,进行下一任务。”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刚到手的积分没了 “世子,药碗上有毒。” 与机械音同一时间响起的,是周晏侍卫的声音。 林杏立刻回神,想到刚刚的机械音,心道怪不得,任务是要他查出赵毅的死因,侍卫查出碗上有毒,就证明赵翊是被毒死的,可不就完成任务了嘛。 在周晏面前,林杏没有去查看下一任务是什么,她收下一百积分,然后回神接过侍卫手里的碗,问道:“是单单这一只碗有毒,还是每一只碗都有毒?” “每一只碗都有毒。”侍卫如实回答。 “这么说来,毒是下在药里的。”林杏回头,叫来忠伯派来的小厮,“你可知老爷的汤药是谁熬的?” 小厮仔细回想,“老爷生前的汤药都是厨房熬好送过来的。” 说完,他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补充道:“不对!今年年初老爷生病的时候,药的确是大厨房熬好送过来的,但就在老爷去世前个月,老爷说大厨房的汤药熬好再送过来,太费功夫,就改成了小厨房自己熬。” “那老爷的药碗多久换一次?”林杏把手里的药碗递到他面前,“还记得这只碗是什么时候用的吗?” “这小人就不记得了。”小厮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后来老爷的汤药都是夫人您负责的。” 林杏一阵无语。 那会儿还是原主在伺候赵翊,可林杏却没有那段时间的具体记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汤药里的毒绝对不是原主下的,否则赵翊不可能把雀翎印信交给她。 挥手让小厮下去,林杏叹了口气。 周晏凑过来问道:“嫂夫人可知道那段时间都有谁接触过汤药?” “我若是知道,也不必这般苦恼了。”林杏苦笑一声,掂量着手里的碗,道,“若不是我坚信自己未曾下药,恐怕连我都要怀疑是我自己了。” 既然查不出东西来,他们索性打道回府,临走前,周晏让侍卫去禹州府衙调派人手,把这里的东西全部看好,不许任何人乱动。 他们坐上马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走到一半却听到外头传来吵架的声音,侍卫问道:“爷,前面的路被堵住了,可要换一条路走?” 周晏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林杏,说道,“那就换吧。” 林杏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她正假装发呆,查看眼前面板上的内容。 面板上是系统询问:“积分已到账,请宿主选择积累积分兑换通道钥匙,或,点亮技能星级。” 这还用选吗?当然是积累积分兑换通道钥匙回家了,林杏在心中嘟哝, 面板显示积分已存入账户,接着弹出任务提示。 “强制任务:帮助赵颉在青云会中拔得头筹,完成任务可得一百五十积分,任务失败惩罚待定。” 怎么又是惩罚待定?你这个系统不会还未成年吧?换成我自己当系统都比你来得专业。 林杏悄悄吐槽了句,正准备打开任务携带的青云会介绍,突然马车一个急停,外面想起侍卫着急的声音:“有刺客!保护世子!” 这才几天,竟然又有刺客? 从系统中回过神来,林杏抓紧周晏的手,“世子,快跑!” 有了上一次被刺杀的经验,林杏知道这个时候躲在原地不如赶紧跑开,至少移动靶子打的没那么准。 显然周晏十分认同,抓着她的手便往外跳,随意捡起一把刀,护着林杏往巷子里跑去。 “不行,不能往那边跑!往人多的地方去!”一看那黑黢黢的巷子,林杏就觉得十分危险,硬拽着周晏往反方向跑去。 可是周晏的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林杏根本拽不动。 “嫂夫人可相信我?”周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停下脚步问道。 林杏着急点头,又道:“我相信世子身手不凡,可现在不是我相不相信你,而是这地方太危险!一直把那些刺客赢到多的地方去,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就当她没有公德心好了,反正这只是个游戏,所有人都是npc,就算死了,大不了重启。 所以林杏根本没明白周晏看向他的眼神是何意。 而周晏则固执地将她往巷子里带去,“既然嫂夫人相信我,那就不必祸害那些无辜百姓,本世子定会护嫂夫人周全!” 半炷香后,看着和周晏缠斗在一起的五个黑衣人,林杏欲哭无泪。 但是她没法告诉周晏,那些人都是npc,就算死了也不要紧——周晏连npc是什么意思都不知晓,说了也白说。 现在,周晏和那些杀手把唯一能离开的路堵住,林杏没得选,只能等在原地。 她蹲下来看着周晏和杀手缠斗,自己则打开面板上青云会的相关信息查看。 青云会是禹州城专门为适龄男女举办的宴会,男子有君子六艺,女子也有琴棋书画诗茶六项比试。 因为青云会历史久远,甚至在京城也颇有盛名,所以如果拔得青云会头筹,对日后参加科考大有裨益。 看完这一切,林杏回过神来,就见周晏已经解决完所有杀手,鲜血淋漓地朝自己走来。 她赶紧迎上去,扶住周晏问道:“你怎么样了?” 下一刻,周晏就彻底晕死在她的怀里,不用回答,林杏也知道他重伤在身。 可问题是,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扛不动周晏啊! 无奈之下,林杏叫出系统,“如果不管他,他会死吗?” “会。” 林杏皱起眉头,“他不是npc吗?npc怎么会死?” “虽然是游戏世界,但这些人在世界中是真实存在的,像正常人一样拥有生老病死。” 听完系统的话,林杏心中升起一阵后怕。 她看向巷子里躺在地上的尸体,“也就是说,死的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是。” 林杏瞬间攥紧周晏的手。 如果方才不是周晏拦着她,那现在躺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些被她当成npc害死的无辜百姓! 按捺住心底的后怕,林杏高声呼喊,可不知为何这附近好似没有他们的人。 为了不引来杀手,林杏只能闭上嘴,问系统道:“你不是系统吗?商城里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药?我要救人!” “请宿主点亮技能星级,激活系统商城。” “那就点亮!” 都这个时候了,她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周晏送死。 “恭喜宿主点亮技能星级,当前医术星级:一颗星,花费积分一百,系统免费发放药物:金疮药基础版,请查收。” 林杏肉疼地看着行囊里的药,拿出来给周晏用上。 她刚到手的积分,还没捂热,啪!就没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不一般 虽然系统抠抠搜搜,但是给的药是真好用,撒在伤口上没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除此之外,因为点亮了技能星级,林杏还获得了针线,可以给周晏缝合伤口。 等张平带人赶来,周晏已经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虚弱地靠在林杏怀里,脸色惨白。 张平立刻让人把周晏抬上马车,又派人把林杏送回别院。 可他刚说完,周晏就抓住了林杏的手,张开嘴虚弱地问道:“你……哪来的药?” 他声音很轻,林杏几乎是靠近他的唇边才听到这话。 哪儿来的药?老娘用积分换的! 想到自己刚完成任务得来的一百积分就这么没了,而自己救回来的这狗东西还怀疑自己,林杏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咬紧一口银牙,伸手按在周晏的伤口上,面上故作羞涩:“妾身是有夫之妇,不能随世子回府,请世子见谅!” 一旁的张平听到这话,老脸通红。 世子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想着小娘们!从前怎么不知世子是这般急色之人? 又看了一眼世子身上贯穿至腹下的伤口,张平收回视线,让人把林杏送回别院,还特意叮嘱,让他们看住林杏,千万别让他出现在世子面前。 眼下世子重伤,可不兴想那些事。 回到别院后,林杏再度查看系统面板,果然账户里的一百积分已经没了。 恰在这时,听到林杏又遇刺的赵颉慌慌张张跑回来,砰砰的敲着林杏的房门,“姐,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们又遇刺了,是不是又是赵家人干的?” “什么赵家人不赵家人的,你别忘了你也姓赵。”林杏无奈打开门,“我没事,反倒是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商铺里跟忠伯学习吗?” “我这也是担心你,你都受伤了,我哪里还有心思学习?”赵颉说得理直气壮。 “呸!且不说世子的侍卫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遇刺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从商铺回来起码得一个时辰,你还能预知未来不成?” 林杏没好气地戳穿他的真面目,听得赵颉目瞪口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我?”林杏哼笑,指着他身后,一字一顿道,“现在!立刻!回去!学习!” “可是忠伯让我从伙计做起,我可是赵家的少爷,凭什么让我去做小伙计啊?”赵颉满脸不服。 “你不做伙计,怎么知道铺子的基本运作是什么?连基本运作都不知晓,下面的人偷工减料,贪污受贿,你能知晓?别到时候铺子交到你手上,只剩个空壳子,我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你父亲。” 林杏三两句话就让赵颉无地自容,想要反驳,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剩下满脸的不乐意。 看他这样子,林杏也知道,就算让他回店铺里,他也安不下心来。 她想起系统的强制任务,索性改口:“你不去店铺也行,我这就给你请先生,教你君子六艺,只要你能在下个月的青云会上拔得头筹,我就再不逼迫你做任何事,如何?” “青云会?”一听到这玩意儿,赵颉连连摇头,“我还不如去做小伙计呢!让我吃喝玩乐可以,但参加青云会,这不是要我当着禹州城的面丢脸吗?我不去!” 原本林杏以为最大的困难是让他拔得头筹,可没想到这小子压根就没打算参加! 他要是不参加,自己怎么让他拔得头筹?不能拔得头筹,自己就得受罚,那待定的惩罚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事关自己生死,林杏一咬牙,“不行,必须参加,不去也得去!” “你刚刚还说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那得是你在青云会里拔得头筹才行,否则就只能听我的!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加冠之后得不到雀翎印信!”林杏毫不犹豫地威胁。 话都说到这份上,赵颉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于是林杏立刻叫来忠伯,让他暂停赵颉的学习计划,改为给他请先生,教授君子六艺。 听到这消息,忠伯的神色颇有些古怪,但见林杏如此坚持,便二话不说的请了先生过来。 安排好林杏交代的事,他问道:“听说常安侯世子重伤未醒,夫人可要前去探望?” 忠伯已经听说了那日他们受伤的事情,知晓是回来的路上遇刺,只不过他们毕竟是百姓,查不到幕后指使是谁,担心这件事和赵家人有关,便想着先让林杏去认错,以免被常安侯世子怪罪。 想到周晏问自己的话,林杏不打算前往,可是也知道他们日后还要一起调查赵翊的事,这个结始终是要解开的。 “你安排一些厚礼,明日一早去世子府登门道谢。”林杏说完又叮嘱道,“这次就不必让赵颉一同前往了,你只管在家里看好他习君子六艺便可。” 已经失去了一百积分,这一百五十积分她非拿不可! 至于周晏,大不了实话实说。 心里这么想着,可到了第二天站在世子府门前,林杏还是心有惶恐,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递上帖子。 不曾想,周晏似乎一直在等她,让人收下谢礼,直接把她带去了房中。 “啧……这不太好吧?”林杏站在房门外,啧了一声问道。 张平也觉得不大好。 他看了一眼世子,又看了看林杏,心里头嘀咕,怎么世子爷还干出这种强抢民妇的事情来了? “嫂夫人是怕了吗?”周晏挑眉看去,“先前嫂夫人污蔑本世子时,可没有这般惶恐。” 他指的是昨天林杏诬陷自己要带她回世子府的事。 “大概是妾身没听清世子的话,所以才生出误会吧。”林杏笑眼盈盈地向他福了福身,而后问道,“世子身子可好一些了?要不要我把赵家最好的药送来?” “好啊,就要你昨日给本世子用的药。”周晏说完冲她招了招手,“嫂夫人可带了?若没带,我让张平回去取。” 林杏咬牙切齿。 她算是看出来了,周晏不打算让那件事过去。 于是她看了一眼张平,周晏立刻挥手让张平退下,笑着问道:“嫂夫人打算说实话了?” “瞒不过世子法眼。”林杏收敛笑容,神情冷淡,“不瞒世子,我的确不是一般人。” “哦?”周晏反应平平,似乎在等她自己开口。 林杏莞尔一笑,“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得完成上天交给我的任务才能离开,那药就是我完成第一个任务的奖励。”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毒药雀吻 “原来天上的仙子会不顾凡人的生死,本世子见识了。” 周晏仍旧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但视线落在林杏身上却莫名的冰冷。 若说其他事,林杏还算坦然,可是昨日自己拉着他要往闹市跑这件事,还真不好解释。 她面带愧疚,低头道:“此事是我不对,请世子责罚。” 周晏原本是要讽刺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认错,反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只好收起讽刺,淡笑问道:“仙子做错,上天不会责罚吗?为何还要我等凡人出手?” 林杏沉默片刻,说道:“说来惭愧,彼时,我并不知道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 周晏没说话,轻哼一声,却越发让林杏懊悔。 “此事是我之错。”她低头讷讷,却不知该如何道歉,又该向谁道歉。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周晏知道她是真心认错,倒也没有再刻意为难她,只是对她所谓仙女的说法嗤之以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又何必编出仙女这样的说辞来骗本世子?本世子看上去很好骗?”周晏淡眸扫过林杏,略带责备。 林杏知晓他不会相信自己,只是笑笑说道:“是妾身小看了世子的聪慧才智,日后再也不敢了。” 等她认错,周晏顺了一口气,而后问道:“既如此,你告诉我,那药究竟是如何而来?张平说将我抬回来的时候,伤口已经缝好,可是你所为?” 这又绕回到原点了。 “我同世子说了,世子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林杏摇摇头,“我没法像是自己是药如何而来,因为它就是凭空出现的。” 若是周晏信了这话才有鬼。 可偏偏林杏神色正经,周晏盯着她看了半晌,也没瞧出说谎的迹象来。 ……总不至于眼前这个人真是仙女。 周晏向来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只当林杏藏着秘密不肯说。 他摇头道:“罢了,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这种说辞到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叫别人听去,怕是会架起火堆将你烧死。” “多谢世子提醒,这事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林杏莞尔一笑,随即问道,“不过三五日的功夫,我们已经遇刺两次,可有查出这次是谁所为?” 说罢,林杏朝他倾身而去,压低声音问道:“是否与赵家有关?” 实在不怪林杏多想,毕竟赵家有过前科,他们又查到了赵家存放杂物的所在,确定赵翊之死并非意外,而是赵家有人一图谋杀。 若是赵翊的死与赵家其他人脱不开干系,那么赵翊留下来的钱财他们一分也别想得到。 为了钱财杀人灭口也不是罕见的事。 “张平还在查,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周晏解释道。 他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了张平的声音,“世子,卑职已经查出药丸残留的毒。” “进来回话。”周晏开口。 张平应声进来,看见林杏和他衣衫整齐,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走到周晏身旁,拿出一张方子,“这是卑职从赵家小厮口中查出来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东陵药铺,发现赵家人在东陵药铺买过一味名为雀吻的毒药,与药碗残留的毒药一致。” “雀吻?”周晏宁起眉头重复这两个字。 林杏不知道这是一位什么毒,但见周晏的神情便知晓这毒药想必非同寻常。 “可是这毒药有什么不对劲?”她忙问道。 周晏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似乎不打算告诉她。 但林杏抢先一步开口:“此事事关我亡夫清白,还请世子爷如实相告,以慰藉他在天之灵!” 话说到这份上,周晏若在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 但告知之前,他却看着林杏问了句:“这毒不一般,你确定要插手此事?” “不是插手,这件事就是我的事。”林杏语气坚定,“世子,赵翊是我的夫君,又于林家有恩,我必得帮他报仇才行。” 周晏挥挥手,让张平退下,盯着林杏郑重说道:“告诉你也无妨,雀吻乃是大内禁毒,非天潢贵胄不能拥有。” 也就是说,想杀赵翊的人不但有钱,而且有权,绝非普通人可以接触的。 “就因为赵家的钱?”林杏似乎早就想到这结果,倒也不算意外。 说完,她又自问自答,“也是,赵翊除了钱,想必没有其他能被盯上的原因了。既然这毒药不普通,怎么会放在东陵药铺买卖?会不会那地方只是一个接头之所?” “嫂夫人聪慧,的确如此。”周晏点头,看向林杏的目光多了几分赞叹。 这女子聪慧且坚定,娶她为妻,是赵翊做过最正确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枕头上,道:“虽然不能立刻查出幕后指使,不过等张平收集证据,借杨培安之手治赵家一个投毒谋害的罪名还是易如反掌的。” “有劳世子!”林杏感激地看着他。 这件事周晏出力最多,几乎都是世子府的侍卫在调查,所以这一声谢他担得起。 见过林杏狡猾的模样,如此诚恳的神色,周晏还是头一回见到。 不同于以往的灵动,多了几分温婉和顺,却同样令人挪不开眼。 周晏微挑眉头,挪开视线,问她:“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是追究赵靖绑你的案子,还是查林家赌债的案子?” “先查林家的赌债。”林杏盘算道,“搜集证据还需要一段时间,暂时不能打草惊蛇。赵靖设计林正堂欠下高额赌债的地方并不是赵家的赌坊,就算查起来,赵家也不会第一时间知晓。” 听她提起赌坊,周晏探寻看过去,“难不成你还打算亲自去赌坊一探究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经过府衙告状,认识我的人想必不少,不会有人敢对我动手的。”林杏说完又笑盈盈望着周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以前在府衙的时候,周晏就已经帮过她一次,后来又在世子府门前将真相公之于众,现在整个禹州城只要长了眼的活物,就不会有人敢得罪她。 周晏哭笑不得。 到头来,自己竟又是被她算计了——虽然,是他主动送上门在先。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分家 “赌坊不是一般地方,你若要去,最好带上世子府的侍卫。”周晏大方送给她两名护卫,以防万一。 林杏笑着收下,回家就安排两名侍卫在别院住下。 她叫来忠伯,让他调查林家欠下赌债的赌坊在各处。 忠伯知道这件事是赵家算计了林杏在先,因此格外费心,半天功夫就查出那家名叫万千赌坊的高楼。 说到这万千赌坊,忠伯犹犹豫豫才开口道:“万千赌坊是禹州最大的赌坊,里面的骗子众多,寻常人没带个几十万两银票都不敢进去,当初林老爷进去恐怕也是被人设计了的。” 忠伯原本没打算告诉林杏全部事实,但在林杏的追问下,他不得不说:“万千赌坊设套诱人上钩,拿不出钱财就骗他们卖儿鬻女,或是借印子钱,其所作所为可谓丧尽天良。且这背后似乎与二老爷有关,不过我们的人查不太清楚。” 哪里是查不清楚,分明是他们不敢往下查,赵老太爷也不会允许他们往下查。 赵家也有不大明朗的产业,唯独赌坊是涉猎最少的,因赵翊年轻时曾被骗走全部身家,险些将赵家毁于一旦,所以后来他下令,不许赵家任何人私下涉赌,若有违者,直接撵出赵家。 林杏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却不曾想这背后竟还有一套完整的产业链。 此前她还不想打草惊蛇,但若万千赌坊真的与赵靖有关,必须尽快与他割席,再将这个毒瘤拔除才行。 林杏道:“赵靖不但涉赌,还威逼利诱旁人欠下高额债务,尽管如此老太爷还是把他留在赵家,可见老太爷有多偏心。”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老爷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忠伯斟酌开口,“前两年二姥爷的赌债都是老太爷从私库里拿钱给他还上的,直到这两年老太爷囊中羞涩,拿不出钱,他们才把主意打到老爷的身上。” “花着赵翊的钱还敢对他下毒,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养条狗都好过养他们!” 仗着自己不是赵家人,又与赵家其他人有仇,林杏骂起赵家老太爷和赵靖,一点也不嘴软,听着十分解气。 骂归骂,林杏还算有些理智,她吩咐忠伯,“既然老爷生前有定下这规矩,那日后就得按照这规矩来。赵靖涉赌,按照老爷定下的规矩,本该逐出赵家。但我们大房已经与赵家再无瓜葛,寻个机会把家产分了,日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 “可是府衙的文书还没有下来,您现在就盘算着分家的事,恐怕会落人把柄。”忠伯心里也这么想,但嘴上还要劝说。 “你不说我倒忘了,我手里可还有赵家买凶鲨人的把柄呢!”林杏两眼放光,“定教赵家那些人一个铜板都拿不走!” 说完,她立刻带上周晏给她的两个侍卫去了趟世子府,找张平要来赵家买凶鲨人的证据。 张平不愧是世子身边的人,办事效率奇高,早就把赵老太爷买凶鲨人的证据都搜罗在一起。 林杏也没同他客气,拿上证据便带着忠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赵家。 上一回和林杏在官府闹了一场,魏氏是回来就病了,这几日一直靠参汤吊着,倒也没什么大毛病,只是每日都得骂骂林杏出气。 今天听说林杏带人上门,魏氏气得脸色通红,不复往日金贵,骂得比泼妇还要难听,“她一个寡妇还敢上门?来人,给我把她打出去!” “只怕这赵家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林杏带着二十名侍卫,气势汹汹地闯进赵家,大门都没关,给足了外头伸长脑袋的百姓看好戏的机会。 赵老太爷不便出头,魏氏只好撑着病体从里面走出来,看着林杏,满脸委屈地哭道:“你有世子当靠山,我们赵家被你整的半死不活,如今苟延残喘,你还要怎么样?” 她一上来就反咬一口,可惜林杏不接招。 “赵家半死不活是被我整的吗?分明是你们咎由自取!”林杏半步迈进花厅,直言不讳,“先前你我公堂对簿,禹州百姓看得一清二楚,至此我们也不必在于你虚与委蛇,今日来便是为了分家,还请赵老太爷出来,将这事落个章程。” 听到分家,魏氏瞪大眼睛,指着林杏骂道:“你个贱皮子!这个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别以为赵翊死了,你就能骑到我头上来!我是他老娘,就算他活着,见了我也得乖乖听话!你算哪根葱,还赶来分家?要分也是你滚出赵家!” 可林杏早有准备,她让忠伯拿出赵翊的遗嘱当众宣读。 “这是老爷生前所写,禹州百姓皆知忠伯是老爷的心腹,有忠伯在,我无从作假。”林杏说完,给忠伯使了个眼色,“读吧。” 忠伯虽然年纪大了,但中气十足,一封遗嘱读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当众人听到赵翊竟然宁愿把赵家交给林杏这个续弦,也不愿意交给赵老太爷的时候,大约也能猜到其中的奥妙。 魏氏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上前疯狂抢遗嘱,还没动弹就被林杏带来的侍卫压住。 林杏走到她面前,突然掏出一张已经兑换过的银票,背对着禹州百姓在魏氏眼前晃了晃。 看着魏氏惊恐的眼神,林杏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如若老夫人愿意分家,这张银票我就当没有见过。否则,刺杀常安侯世子是什么罪名,老夫人不会想知道的。”林杏用只有她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胡说八道,我们要杀的人是你……” “世子爷就在那辆马车上,你要杀的人究竟是我还是他,谁又说得清楚?” 林杏勾起唇角,笑容灿烂,“想必你也听说世子与我前些日又遭受刺杀的事情了吧?你说说是这两件案子并案处理,杨大人会不会第一时间怀疑你呢?” 魏氏的心瞬间掉落谷底。 “我耐心有限,老夫人自己决定要不要分家吧。”林杏坐回主位,端着茶盏,悠悠盯着魏氏。 半晌,魏氏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买卖私盐 等赵老太爷听到魏氏同意分家的时候,林杏已经写下了分家契书,上面条条框框例举了赵家家产,把大房和二房的生意算得清清楚楚。 “你不过才来几日,怎会知晓的这么明白?”老太爷两眼发昏,指着林杏面前的契书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老爷早就提前备下了。”林杏弯眸,笑如春色,“老太爷只要在这签个字,大房二房从此分开,您就可以和您的宝贝儿子过一辈子好日子了。” 赵老太爷神色古怪,却并不像魏氏那么抵触,当他瞧见契书上面给二房的店铺在禹州城最好的街上,心彻底安定下来,紧紧握住笔杆。 他多年不曾打理生意,赵家的大部分产业都是在赵翊的打理下才能蒸蒸日上。 甚至因为赵翊曾经赌博,将整个赵家都赔进去,以至于后来赵家的铺子都与他无关。 所以赵老太爷也很清楚,一旦分家,自己是分不到什么好东西的。 可林杏还算有眼力见,把最好的泰和街道的店铺分给了他和赵靖。 至于其他铺子,赵老太爷并不在意。 自打赵翊死后,那些铺子在他手上就没撑多久,就算留在手里也挣不了大钱,更别说他自个挪用铺子不少银两,那些铺子现在就是个漏风的窟窿,用啥都堵不上。 看见林杏慢条斯理的模样,赵老太爷心里冷笑,等自己真签了这分家的契书,到时候后悔的只可能是林杏!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签字了,日后你若是过得不好,可别怪到我头上来。”他冷笑一声,提笔就要签字。 可笔还没落下去,忽然外面两个人大喊道:“夫人,不好了!城东铺子的掌柜说账目有纰漏,有五万两对不上……” “城西的铺子也出了问题,有人挪用了三万两白银……” “城南铺子七千两现银被挪用,现在付不上货款,材料商正找上门呢!” 一波又一波的人纷纷聚集在赵家门口。 那些看好戏的百姓顿时两眼放光,给这些掌柜让出一条路来,好让他们进去把话说明白。 直到所有铺子的掌柜齐聚一堂,无一例外,皆是因为铺子的银两被挪用,欠的窟窿堵不上,所以才被迫无奈地找来。 “怪不得那老东西如此轻易的就答应签字,原来是赵家的银子早就被他掏空了呀!” “这小夫人也挺惨,这么多窟窿得拿什么补上哦。” 而魏氏方才还病怏怏的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这会儿听见铺子出现窟窿补不上了,顿时喜上眉梢,逼着林杏在契书上签字。 “刚才可是你亲口说的要分家,难道现在又不想认了?”魏氏咄咄逼人。 林杏星眸微敛,柳眉淡扫,“要我签字也可以,告诉我那些银两是谁挪用的。” 她说完,见赵老太爷要否认,她继续道:“若你们实话实说,我不会再追究这些事。若是你们不说,我便告到官府去,让官府亲自断案。” 魏氏才在官府挨了板子,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肯过去。 她看着赵老太爷问道:“是你挪用的吗?” “什么叫挪用?那是我赵家的铺子,用一点钱怎么!”赵老太爷梗着脖子,唾沫横飞地说道。 这话一出,外面看好戏的老百姓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还真是为富不仁,为老不尊啊! “赵颉真的是他孙子吗?就算不为儿媳妇考虑,也得为孙子考虑吧?” “就是说啊,他把银子都拿走了,赵颉日后怎么办?啧啧!有钱人还真是薄情寡性,连自己的血脉至亲都能算计。” 外面的话越说越难听,可赵老大爷已经无暇顾及,他催促道:“该说的已经说了,你赶紧签字!” “果然是你们。”林杏淡笑,说完爽快地在分家契书上签了字,“从此以后,赵翊赵颉与赵家再无任何关联。” 见她签了契书,赵老太爷哪里还顾得上林杏在说什么?美滋滋地拿着契书就往外走。 可才走到一半,他就看见杨培安带着官差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到他面前,杨培安手一指,“把人给我抓起来!” “大人是不是弄错了?老夫又没犯罪,你们抓老夫做什么?”话是这么说,可是赵老太爷脸上确实惨白一片。 旁人都以为他是做贼心虚,挪用赵家的钱才会这般害怕,但林杏知道赵老太爷最怕的还是下毒的事情暴露。 不过现在她还没打算和赵老太爷算这笔账。 杨培安视线扫过林杏,最后停在赵家的掌柜身上,“你们各自店铺都少了多少银两?” 掌柜又七嘴八舌报了一遍,加在一起共有二十万两白银。 “那就没错了!”杨培安面色阴沉地盯着赵老太爷,“有人通过万千赌坊,买卖私盐共计二十万两白银,付的就是你赵家商行的汇通银票!来人,把赵家人抓起来!” 衙差立刻上前抓人,吓的赵老太爷语无伦次:“草民冤枉!老夫没有!老夫已经不是赵家人了……是她!是那个毒妇陷害我!” “方才可是你亲口承认挪用银两的,本官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敢狡辩?”杨培安冷哼,袖袍一甩,“把他带走!” “这不可能!我家老太爷根本不插手生意,一定是赵翊干的!大人!”魏氏上前撒泼打滚,抱着赵老太爷的胳膊不让走。 “你们老两口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脏水竟然往死人身上泼?”杨培安气得一脚踹在魏氏心窝子上,“买卖私盐一事发生时,赵翊都死了一个月了,他是魂魄归来挪用银两的吗?” 老两口彻底傻了眼。 赵老太爷压根没想到自己就分个家,竟然还能扯出这么多事,高呼冤枉,被人带回了府衙大牢。 林杏拿好契书,带着一众护卫往外走,路过大门时,她让忠伯拿了十两银子递给魏氏,面露愁容,“你们挪用了银两,如今我也无钱可用,这十两,就当我替赵翊孝敬您的了。” 说完,她再也不看魏氏,上马车离开。 等马车走远了,她才掀起帘子问忠伯,“买卖私盐是怎么回事?” 忠伯也一头雾水,“不是夫人您的安排吗?” 当然不是! 林杏沉吟,吩咐道:“去世子府。” 她不知道,但周晏一定知道!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第三只手 但让林杏惊讶的是,她才到世子府门前,就被候在外面的张平请了进去。 “可是世子让你在此等候?”走在廊檐下,林杏问张平。 “正是。”张平面容着急,余光悄悄打量她的神色,道,“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杨培安上门拜访,说是赵家涉嫌买卖私盐,已经被京城派来的巡盐史盯上了。” 听到这话,林杏不由一惊,停下脚步问道:“此事果真与赵家有关?” “暂时还未曾查到结果。” 张平的回答没能让林杏安心,直到看见周晏神色自如的靠在床上,她的心才奇怪地安定下来。 “世子这般闲适,想来已经有应对之策了?”林杏在周晏手边坐下,视线落在他身上打量着。 她在赌,周晏不会把赵家这么大块肥肉送到别人嘴边,就算赵家真与买卖私盐有关,他也会想办法把赵家摘出来的。 “此事与赵兄无关。”周晏只给了她这个回答。 与赵翊无关,那就是与赵家其他人有关了。 “只要与赵家大房无关即可。”林杏松了口气,“总归已经分家,不但有契书,还有禹州百姓见证,就是天上的大罗神仙来了,也说不过我去。” 心安定下来后,林杏又生出疑惑。 她若有所思地揪着帕子,道:“赵老太爷和赵靖极少过问商铺的事,更别说找渠道买卖私盐,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只不过没料到,我会选在这个时候去赵家分家。” 想清楚其中关节,林杏顿时脊背寒凉。 如若不是她签了分家契书,这时候赵家大房也难逃一劫! “你且放心,背后那人就算想搅浑赵家,也不会把你和赵颉送进去的。”周晏笑看着她,见她脸色惨白,递了盏茶过去,“倒是少见你这般恐惧的模样,你不是神仙吗?不若挥一挥衣袖,让背后之人现真身,如何?” “我若真是神仙,定第一个先把你的嘴给缝上。”林杏接过茶盏,眉眼一撇,哼了声道。 二人闲话家常,看似是说笑,但对方心里清楚,能联合巡盐史陷害赵家,还把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背后一定不是普通人。 林杏心中郁闷。 大房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死了赵翊,现在又被人设计陷害,连带赵家也没能逃过一劫,这背后搅动风云的第三只手,究竟是什么人? 以林杏对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了解,最直接的猜测便是金椅子上那位,可若是他,便不会有这样温和的手段。 常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想要一个商人的家产,商户哪里能拒绝得了?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朝中可有太子?”林杏开口问道。 周晏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你怎会想到太子?” “除了他还能是谁?”林杏倒是不把周晏当外人,把自己心中的猜测说给他听。 没想到眼前迷雾重重,她还能看穿本质,猜到太子身上,周晏眼中的赞赏几乎化为实质,把林杏紧紧包围。 “先前我未曾告诉你,是怕你心生恐惧。”周晏深吸一口气,拉了下床边的绳子,而后停顿片刻。 这片刻之间,林杏听到一阵脚步声,将世子的卧室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见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多要紧。 “赵翊所中的雀吻之毒是大内独有,而东陵药铺则是太子母家一个表亲所开。这层关系藏得极深,如若不是我有些人脉,想是查不出来的。” 前面的寥寥数语就让林杏惊的目瞪口呆,后面的话则是让她对这位世子改观。 起初她以为周晏虽然有能耐,也只限于在禹州城,却没想到他连太子深藏的这条线都能查出来。 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看来这条大腿她是抱对了,以后只要赵颉对周晏还有用,他就一定会护赵颉周全。 林杏小心翼翼地藏好神情,不让周晏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殊不知周晏的目光从未从她身上挪开过,一早便看出了她眉眼中的惊讶,以及鲜为人知的小算盘。 就是不知这位嫂夫人究竟在盘算什么。 周晏勾了勾唇角,以手握拳抵在唇边,掩住笑意,继续说道:“赵兄生前,在京城经商时曾被太子卫率召见过,那次后不久他就离开京城,回了禹州。如若我没猜错,便是那一次让太子记恨上了他,令赵家人给他下毒。” “能否查到赵家本家的大夫曾经犯过什么事?”林杏听着,思索问道,“赵家自己便开设药铺,如果没有合适的借口贸然更换供药商,赵翊也会察觉,除非他们买通赵翊的大夫,让大夫提议去东陵药店买药。” 赵记药铺虽不是禹州最大的药铺,但药品种类众多,赵翊为了保险,绝不会更换供药商。 而能给他看病的大夫,定也是他十分信任的,所以如果是这个大夫提起的东陵药铺,赵翊就绝不会怀疑。 “嫂夫人果然聪慧。”周晏含笑点头,“给赵兄看病的大夫名叫范文成,在赵兄病了之后,曾与飞鸿院一名丫鬟厮混,放错药量,致使赵翊中毒。此事被赵靖逮个正着,也成了赵靖要挟他的把柄。” 林杏一听就知道其中关键,“那个丫鬟不会是赵靖安排的吧?” 说完见周晏一脸古怪笑意,林杏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也就只有赵靖能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来。 “这么说来,他们毒杀赵翊是谋算已久的了。”林杏在脑海中排着时间。 赵翊在京城谈生意,婉拒太子拉拢,被太子记恨。 回到禹州,赵翊中毒卧床。 赵靖设套威胁大夫,让其劝说赵翊换供药商,赵家得手,下毒害死赵翊。 如此一来便能说通,为何赵家生意都是赵翊在打理,可赵翊的死却没有给赵家带来任何冲击。 因为这些人早就心知肚明。 想到这,林杏又看了眼周晏,忍不住问道:“既然已经查到太子身上,为何世子还愿意趟这趟浑水?” 太子与世子,便是君与臣之别。 周晏轻笑一声,“正因为查到他头上,本世子才会趟这趟浑水。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算计 林杏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周晏是常安侯世子,就算与太子有龃龉,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禹州来寻找太子谋害商户的证据。 就算不给太子面子,还得给皇帝面子呢。 除非,有人纵容他行事。 那这人除了皇帝,不做他想。 原主一直生活在禹州,并不知晓京城形势,因此对皇帝了解不多,林杏也无法判断皇帝与太子之间是何局面。 唯一知道的就是,皇帝正值春秋鼎盛,那么太子急于拉拢商户的行为,恐怕会碍了皇帝的眼。 但这都不是林杏以及赵颉一届商户人家能插手的。 如果周晏背后真的是皇帝,那这条大腿算是抱稳了,但如果不是……林杏深吸一口气。 既然是赌,就会有赢有输。 至少只要周晏不倒,她和赵颉也会安然无事。 转瞬间,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想法,林杏面色淡然,说道:“既然事情牵扯太子,那赵家是否不宜出面?” 她想说的是,既然太子已经勾结巡盐御史,把赵老太爷和二房都关了进去,这人还能救出来吗? 她倒是不想救,但若真置之不理,日后旁人难免要说她与赵颉狼心狗肺,多少还是得做点样子。 只不过样子做到什么地步,就要看这件案子会牵扯到什么人了。 “你只管放心出面,总归赵家已经分家,就算要救,也得拿二房的东西去救。”周晏说着,玉面勾起一抹笑意,“毕竟,赵老太爷挪用大房二十万两白银,这个窟窿可是填不上的。” 也就是说,林杏就算想救,大房也拿不出钱来。 见他对赵家的事那么清楚,林杏歪头问道:“世子好似对赵家的情形格外了解,那二十万两可与世子有关?” “赵老太爷自己挪用的银两,与本世子有什么关系?”周晏长眉入鬓,凤眸清亮带笑。 对上周晏含笑的目光,林杏柳眉微跳,低声轻叹。 她无比庆幸自己与周晏是同一战线,否则迟早会被这家伙算计死。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叹气,周晏弯了弯唇角,道:“嫂夫人不必担心,那二十万两银子本世子分文未取,等到时机合适,自还是会还给嫂夫人的。” “那就不必了。”林杏摇头,“老太爷凭本事花的钱,我又怎好再拿回来?” 那二十万两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买卖私盐的脏款,她哪里敢要? 解决了心头的困惑,林杏起身准备离去,却又被周晏叫住。 只听他语调似钩子一般,暗含笑意,“明日本世子要去一趟万千赌坊,嫂夫人可要同行?” 就是那个骗了林正堂的万千赌坊? 林杏心头一惊。 她和忠伯才查到万千赌坊没多久,周晏竟然就知道她查到此处,可见这人没少在别院安插眼线。 想到这,林杏的眼中多了几分寒凉。 她仍旧嘴角上扬,笑问道:“世子为何要带妾身一同前去?” 一听这称呼,周晏便知晓她生气了。 ——当真是奇怪,他与林杏相识不久,却十分合拍,连她的未竟之意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周晏抵唇轻咳,道:“我记得嫂夫人的高堂曾与这家万千赌坊有过往来,便命人查了查。” “世子费心了。”林杏笑笑,“既如此,那妾身就却之不恭,明日再上门来叨扰世子。世子不必相送,好生休息便是。” 说罢,林杏起身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周晏眼底掠过一抹笑,胸口传来痒意,震得他咳嗽重了几分。 张平送走林杏,回来给世子送汤药,见周晏咳得脸色发白,上前轻拍后背,道:“世子可是同赵夫人说了什么,方才属下送赵夫人离开,总觉得她比来时心情更差了。” “连你都看出来了?”听完张平的话,周晏笑得更欢,“还真是个记仇的人,不过是知道本世子在别院安插了几个眼线,哪里就这般计较?” 张平在旁听得一阵无语,而后又默默叹了口气。 这世上有几人能像世子一样,自幼是在别人监视下长大的? 安插眼线对于世子而言不过家常便饭,可是对于赵夫人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 余光瞥见张平欲言又止,周晏敛了笑意,把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接过张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唇角药渍,道:“别院的眼线不能撤,李恪还没彻底对她放心,这时候撤了守卫,她和赵颉非死即伤。” 从世子口中听到太子的大名,张平垂眸,假装没听见。 接过药碗,他问道:“世子留下眼线是为了保护赵夫人母子,为何不与赵夫人说清楚?这般含糊其辞,恐怕会有小人趁虚而入。” “哪里就是母子了?她可生不出赵颉这么大的儿子来。”周晏凤眸微挑,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张平,“她那般聪慧,会想清楚的。” 那眼神落在身上犹如寒冬冰雪,冻得张平一个激灵,低头应试,心里却在嘀咕,难不成世子真打算强抢民妇? 别院里,林杏刚到家就打了个喷嚏。 忠伯见状,赶紧让人送来披风。 “不必,定是世子在念叨我。”林杏说完才觉察这话有些暧昧,又道,“他竟然在别院安插眼线,想是没安好心,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忠伯听的头大,借上前接披风的机会低声说道:“您都知道有眼线了,可得慎言。” “有什么好慎言的?该听的不该听的,他恐怕没有少听,总不至于只听得了好话,听不了我骂他。”林杏哼笑,原本准备回自己院子,却脚步一拐,见赵颉去了。 走在路上,她一边打量一边问道:“先生可已经请好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她去见赵颉,无非是借着机会找出别院里的眼线,可没想到,问题问出来,半天没得到忠伯的回答。 林杏不由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不会连先生都没请来吧?” 赵家已经穷成这样了? 这话她自然没问出口,但见忠伯满脸为难,心猛地坠下去,语气也不由严肃起来,“你只管跟我实话实说。” 忠伯叹气,“那些先生一听是要来教少爷,连顶好的明前龙井都没喝就逃走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拜师 天下最好的明前龙井除了皇宫里的,都在赵家了,不少文人墨客为一求茶香豪掷千金,可如今却连送都送不出去。 林杏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息心中怒火,再睁开眼时,又恢复往日淡然模样。 “夫人别生气,少爷只是顽劣,但尚算聪慧,定有名师愿意教他的。”忠伯担心林杏气出好歹来,好言好语地安慰道。 “若有名师愿意教他,也不至于连千金难求的茶都送不出去。”林杏咬牙切齿,面含笑意,娇俏芙蓉面看上去却极其狰狞。 她缓步走到赵颉院中,才踏进月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读书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而后有定……” 前面几句尚且算顺畅,到了后头却连读都读得磕磕绊绊,令人不忍卒听。 林杏咬紧牙关,上前一脚踹开房门,“不过几句话就读成这般模样,你从前都是跟谁学的读书?” 他这样,哪里能在青云会拔得头筹? 别说夺得魁首,只怕是连青云会的初选都进不去! 林杏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悲惨的结局。 她突如其来的一脚吓得赵颉直打哆嗦,赶紧放下,上前宽慰,“娘别生气,我一定好好拜师学艺,绝不会给您丢脸!” 当着忠伯的面,他没叫姐,可这一声娘却把林杏叫得更加头疼。 她忍不住叹气,“明前龙井都请不来先生,你上哪儿拜师?去哪儿学艺?” 还有不到一个半月就是青云会,就算突击训练也来不及。 林杏干脆破罐子破摔,“罢了,你只管尽力,若是不成,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就是她自己要被系统惩罚而已。 想到系统待定的惩罚,林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回房。 心里装着事,她一夜都未曾睡好,次日清早醒来,眼下一片乌青,吓得忠伯赶紧拿了两个鸡蛋让她敷一敷。 林杏接过鸡蛋在眼周敷了敷,等到了世子府,就把鸡蛋吃进肚子里,连早饭都解决了。 不过,周晏显然没想到她在路上还吃了俩鸡蛋,见她进来,立刻命人上菜,白玉鲜虾粥、玲珑水晶饺、蟹黄汤包……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林杏哀怨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摸了摸自个的肚子,摇头婉拒,“世子用饭吧,我吃不下。” “怕了?”周晏夹了个蟹黄汤包给她,笑着打趣道。 林杏摇头,“气饱了。” 想着别院有周晏的眼线,她也就没瞒着,把自己要赵颉去参加青云会的事说给他听。 等她说完,周晏不客气地笑出声来,“能参加青云会的人皆是自幼便习君子六艺,要和他们比,别说是赵颉,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夺得魁首。” 禹州虽然不大,但读书氛围浓厚,因此才能把青云会的名声打出去,不用想也知道夺得魁首之人得有多出类拔萃。 “罢了,是我痴心妄想。”林杏苦笑,心中不禁埋怨系统发布的任务太难,根本不可能完成。 若要说比旁门左道,林杏还有把握能赢,可比的是诗书礼仪君子六艺,这几个字哪一个跟赵颉也不沾边。 这个任务根本就是系统为了整自己吧?否则根本不符合逻辑啊! 把她的为难看在眼中,周晏拧眉问她:“难不成这也是老天给你安排的任务?” 林杏坐直身子,满脸惊讶地看他,又想到这是自己告诉他的,才收敛神色,点头。 反正她说的时候系统没有阻拦,想必是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的,日后指不定还要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是提前和周晏说清楚比较好。 她大方承认,周晏有些招架不住,放下筷子问道:“若是不能完成,会有什么后果?” “惩罚待定。”林杏撇撇嘴,双手一摊,“随他去吧,依我看这根本就是在整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赵颉不可能得魁首,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就是文曲星下凡也帮不了他。” 周晏视线定定的落在林杏身上,似乎在打量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过了片刻,周晏勉为其难道:“其实,青云会虽然考校君子六艺,但这么多年下来,早有规律可循,若能找到其中法则,或许能出其不意。” “这要怎么找?”林杏仍旧没抱多大希望,“就算找到从前的魁首,可也没有人一连参加这么多年的青云会吧?” “的确不会有人一连参加这么多届,但却有人当了好些年的考官。”周晏声音轻缓,气息匀长,似乎在等待什么。 林杏尚未反应过来,但抬头对上周晏清亮的目光,刹那间福至心灵,偏过头,难以置信,“不会那么巧,那个人就是世子殿下您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晏脸上绽开笑意,“就是这么巧。” “世子想要什么只管开口,甭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想办法给您拽一颗下来!只求世子救我狗……救我性命!” 林杏爽快开口,两眼放光,活像饿狼看见猎物一般。 周晏忍俊不禁,“拜师总得有拜师的样子吧?” “您放心,明日我就带赵颉来世子府拜您为师,束脩敬礼,一样不会少!”说完,林杏又往周晏身旁凑了凑,“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往后去您也算是赵颉的半个父亲,还望世子多多教诲。” “仅是教诲而已?”周晏打眼瞥她。 “父亲护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林杏眉眼带笑,霎时间若冰雪消融,自有无边春色。 周晏原本想打趣她,可瞧见她这笑意,心头不由软了三分,唇角忍不住上扬,竟也随她笑了起来。 张平安排好车马进来时,就瞧见世子正直勾勾盯着赵夫人,那眼神……啧啧啧! 他重重咳嗽一声,加重脚步上前,“世子,赵夫人,外面车马已经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 解决完心头大患,林杏转头问周晏,“世子吃好了吗?” 周晏淡淡扫了一眼张平,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走到他身边时扔进他怀里,“走吧。” 林杏跟在周晏身后,路过张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没注意到张平浑身一紧,自顾自说道:“世子是好人,只是下次别打扰他吃饭。” 张平垂首,心道,上一个认为世子是好人的,早就被世子坑的坟头草两丈高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赌坊交锋 临上马车前,周晏忽然转头看向林杏,剑眉微蹙,叫来张平,吩咐道:“带嫂夫人去换一身男装。” 林杏这才想起,毕竟是要去赌坊,穿一身裙衫实在太过显眼。 “是我考虑不周,烦请世子稍等。”她欠身行礼,随张平回去,在客房换了身竹青襽衫,峨冠博带,宽袍大袖,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 她一边卷着袖袍,一边漫不经意往外走,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他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等林杏上了马车,周晏才收回视线,道:“若非嫂夫人身量娇小,这般打扮,不知道要将多少男子给比下去。” 林杏闻言笑道:“比起周世子还是逊色一些。” 倒也不是客气,周晏天生一张笑脸,眉目如画,静若含珠,动如木发,又是天生贵气,说不出的矜贵傲然,不是她这个半路出家的“男人”能比的。 两人各自掩去眼底的惊艳,互相吹捧。 没过多时,马车便在万千赌坊后门停下。 或许是换了身男装的缘故,林杏的身上少了几分端持,多了几分少年的疏朗,撑着车轸翻身下车。 他二人相貌俊朗,气质出尘,又是从后门被人领进来的,万千赌坊的打手对视一眼,就算看出林杏的女儿身也没有阻拦。 等人进去,两个打手才凑到一起头对头小声议论,“那个小个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也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另一个人支着下巴仔细思索,“还是个娘们,咱们见过的娘们除了窑子里那些,就只剩下……”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突然虎躯一阵,让对方眼中看出深深骇然。 要真是那位,那她今天来赌场就不是为了赌钱这么简单! 打手忙不迭的蹿上三楼,火急火燎的通风报信。 楼下,周晏轻车熟路的带林杏要了个二楼雅间,坐在窗边观望楼下赌钱的人。 没多时,一个身穿轻纱,如玉手臂若隐若现的女子便端着酒水上来,她跪坐着把酒水摆到台面上,视线撩人的在周晏和林杏之间逡巡,嗓音娇媚,“两位公子来都来了,不下去赌一把?” 林杏一言不发,端着茶水看向周晏,等待他发话。 知道今日要来赌坊,她身上带了一千两银票,如果周晏要赌,那这一千两就是他们的赌资。 不过,周晏却挥了挥手,“你们掌柜不在,就不赌了。” 那女子一愣,忽又娇笑问道:“不如妾身陪公子赌一把,如何?” 说话间,这女子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骰子,素手翻飞,将骰子摇的叮当响。 “砰——” 清脆的响声停下,骰盅落在桌面,那女子笑容勾魂,柳眉浅弯如月,“最简单的赌大小,公子不妨猜一猜?” 林杏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的看人玩花活,只觉这姑娘的手实在灵巧的很,勾的她心痒痒,眼看着就要张嘴猜大小,却突然被周晏叫停。 他刷的合上手中扇子,微微用力敲在那女子手腕处,女子吃痛叫出声来,惹得林杏微蹙眉头。 这周晏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但没等林杏开口,周晏便收敛笑容,挑起的眉梢浮现一抹讽刺,“只有这点手段就不必丢人现眼了。” 说话间,他的手缓缓落在女子手背上,尾指轻轻一勾,竟在女子白皙如玉的指尖处勾了一段头发丝出来。 林杏顿时大开眼界。 刚才她一直盯着这女子的手,竟没发觉她手上的头发丝。 周晏的眼神简直令人啧舌! 余光把林杏的反应收入眼中,周晏心中浅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把头发丝吹落,漫不经意的靠在圈椅上,道:“把房中的东西撤下去,在我面前玩手段,你们还嫩了些。” 女子脸色煞白,低声应是,立刻令人进来收拾,连带着林杏手中的茶水也一并收了下去。 林杏倒是不意外自己手里的茶水被加过料——她素来心平气和,可今日一进赌坊便觉得心烦气躁,要不就是茶水有问题,要不就是香料有问题。 等房间里的东西都被收拾下去,一个身穿铜钱纹大袖衫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才进门便对着周晏深深作揖,嘴上连连道歉。 “骆敬峰治下不严,那些狗东西有眼无珠,竟没能认出世子,特意前来赔罪,今日世子在赌坊一应花销皆有骆某负责,请世子勿要记怪。”万千赌坊的大掌柜骆敬峰赔笑说道。 周晏端着白瓷八面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盏中茶水,听到这话冷哼,“骆大掌柜难道只认出了本世子,没认出这位吗?” 听到话题落在自己身上,林杏收起看好戏的目光,转头与骆敬峰对上,或许是有周晏撑腰,她目光坦然,毫无惧色。 骆敬峰第一眼压根没认出她是谁,直到看见那双杏眼才猛的回过神来,连忙俯身作揖,腰弯的更低了。 “骆某有眼无珠,未曾认出赵夫人,实在是不该!不知赵夫人与赵小公子近日如何?先前迫不得已多有得罪,日后若有用得上的地方,赵夫人尽管开口,骆某一定倾囊相助!” 身为赌坊掌柜,骆敬峰最会察言观色,今日一看就是周世子给林杏讨公道来了,他得把姿态做足了,然后再祸水东引,把自己给摘出去。 “骆掌柜不必在本世子面前装模作样,你若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会急匆匆赶过来?你手下那些打手又不是蠢的。” 周晏直白戳穿骆敬峰的心思,将茶盏扔在桌上,茶水摇摇晃晃溅了出来,就像骆敬峰的心思,上下忐忑,难以安定。 “世子说的是,小人实在是羞愧难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夫人。”骆敬峰叹了口气,转头向林杏作揖,“不知赵夫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赵二爷设套一事?” “看来骆掌柜心里门儿清。”林杏嘴角含笑,眼底冰冷。 就连周晏陪自己过来,他都推三阻四,若今日是自己一个人前来,只怕他连见都不会见自己。 倒真是个看菜下碟的。 在两人的注视下,骆敬峰长叹一声,“不瞒赵夫人,骆某……也没有证据。”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真相 “哦?” 林杏微抬眼眸,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直直盯着骆敬峰,想看他还有什么说辞。 孰料骆敬峰还真就准备好了说辞,只见他满脸苦涩,无可奈何道:“您二位只管在万千赌坊搜查,若能查出证据来,骆某绝不推脱。” 能说出这话,一定是查不出东西的。 林杏看了一眼周晏,而后开口问道:“我相信骆掌柜是识时务的人,既然你说没有证据,我便信你一回。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烦请骆掌柜解释解释。” 说着,她也如周晏一般向后靠去,唯独一双犀利的眸子落在骆敬峰的脸上。 “想进你万千赌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正堂家贫,你们为何会让他进来?” 她才说完,骆敬峰张嘴就要解释,却被林杏抢白,“你不必告诉我是赵靖所为。赵靖借他银子是在他欠了赌债之后,进万千赌坊的时候,他身上可没有那么多银两。” 这些日子忠伯查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林正堂去赌坊的前因后果。 起初,林杏也以为是赵靖借钱给林正堂去赌,后来才从忠伯口中得知,赵靖借钱之时,林正堂已经欠下高额赌债了。 那么,是谁授意万千赌坊放行的?背后之人又为什么会看中林正堂? 她不知道背后这人看中的是林正堂还是林家的其他人,如果那人的目的是自己,她查下去就正中那人下怀,所以她没有查,而是等周晏带自己前来。 如今在周晏面前,骆敬峰不敢撒谎。 果然,听林杏说完,骆敬峰瞳孔骤缩,转而看向周晏。 但周晏这尊大佛面色如常,不动如山,骆敬峰一时也拿不准他究竟知不知道真相,想要撒谎……他还真没那个胆。 别人不知道,但骆敬峰心知肚明,周晏会出现在禹州,可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想帮赵翊,更是金椅子上那位的意思。 两边的人他都得罪不起,所以权衡利弊后,他还是决定先向眼前人低头,毕竟,那位暂时杀不了他,可眼前这位却能让自己人头落地。 “若小人据实相告,不知世子殿下能否护小人周全?”骆敬峰忐忑地抬头看去。 “你在和本世子谈条件?”周晏剑眉微挑,面色轻蔑,“你不愿意说,本世子也有的是法子知道,一旦真相泄露,你还有命能活吗?” 骆敬峰的神色变了变。 他就知道不该和这些贵人打交道,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骆敬峰只能无奈开口,“世子恕罪,小人这就将前因后果据实相告。小人是受人指使,才把林正堂引进万千赌坊。” 林杏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设计林正堂进赌坊的人竟然是太子。 “小人也曾好奇那位与林家究竟有什么过节,可毕竟是贵人的事情,小人不敢多问,只零星听到几句关于药铺的闲话,再多的小人真就不知道了!” 说完,骆敬峰还怕林杏和周晏不相信,举手对天发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如有撒谎,天打雷劈!只是小人将这事告知世子,若日后那位追究起来,还请世子救小人一条狗命!” 开赌坊的就算背后再有势力,和太子与世子比起来,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骆敬峰不能不低头。 “只要你所言非虚,本世子定然会护你性命。”周晏抬抬手,示意骆敬峰起身,“你先下去候着,一会儿本世子还有事找你。” 得到了周晏的允诺,骆敬峰也算吃了颗定心丸,立刻起身到外面等候。 等骆敬峰离开,周晏看向林杏。 后者满脸疑惑,对上周晏的目光,揣测道:“或许是与东陵药铺有关。” 林正堂进赌坊,是在赵翊病重之后,如若是林正堂发觉了东陵药铺的秘密,才引来太子设计,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林正堂真的知道吗? 低头思索片刻,林杏说道:“我这就回林家问一问林正堂。” “让张平送你回去,问完不要耽搁,立刻回世子府。”周晏叮嘱她。 他二人遇刺的伤都还没好,林杏知道事态严重,因此也没有矫情,当即答应下来。 从万千赌坊后门乘马车直奔林家,林杏一路都在脑海中搜索原主的记忆,但并未找到与东陵药铺有关的画面。 直到马车在林家门口停下,她利落地下车敲门。 前来开门的邹氏一见到女儿穿成这幅模样,顿时目瞪口呆,一把将她拉进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穿着男人的衣裳?” 林杏看了眼邹氏担忧的神情,便知道她是想歪了。 “我去了趟万千赌坊查父亲欠下赌债的事,穿男装便于行事。”林杏三两句解释清楚,而后探头朝里面看去,“父亲人呢?” “喝了些酒,正睡着呢。”邹氏见她果真无碍才放下心来,“你在这坐,我去叫他过来。” 自打上回在公堂上赢了魏氏,邹氏如今对女儿深信不疑,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杏稍等片刻,便见满脸惶恐的林正堂不情不愿的被邹氏推到花厅,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怒意,但是一见到林杏又不自觉地收敛起来。 他在林杏手边坐下,喝了口茶,干巴巴问道:“你现在是赵家人,没事总回娘家作威作福干什么?” “怎么说话呢?女儿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有你这么当爹的吗?”邹氏瞪了他一眼,吓得林正堂赶紧改口。 “我这不也是担心她被人嚼舌根嘛!”林正堂满脸陪笑,转头看着女儿,“有什么事你只管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推辞。” 林杏懒地与林正堂一般计较,开门见山:“你可曾去过东陵药铺?” “这……这地方是挺熟悉的,不过……”林正堂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看他这反应,林杏便知道有鬼。 她打眼瞥过去,轻飘飘地开口,“若不说实话,我便把你送进大牢,与赵家人为伴。” 一听要进大牢,林正堂瞬间老实了,“我没去过东陵药铺,但东陵药铺旁边有一家赌坊,我曾去过。说来也巧,我去的那日药铺关门,只有一俊朗的后生进去,看着来头不小呢!” 听完他的话,林杏了然于胸。 那个俊朗后生想必就是太子的人,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太子本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要不还是花钱吧 林正堂还在喋喋不休,邹氏倒是发觉女儿神色不对,拍了林正堂一巴掌,而后小心翼翼问道:“杏儿,是不是你爹给你闯祸了?” 看见邹氏脸上的谨慎,林杏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不算祸事,不过,日后还是少出门为妙,赌坊酒楼这样的地方更是不能去,若是发觉有可疑的人监视你们,记得去南锣鼓巷告诉我。” 林杏还想叮嘱更多,但见邹氏害怕的神色越发明显,不忍让她担忧,便找补道:“娘也知道赵家树敌众多,我是怕他们伤害你们。至于我和赵颉,有赵家护院保护,不会有事的。” 听到女儿不会有事,邹氏便放心了,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林杏应了一声,临走前又偷偷给她留了十两银子,叮嘱她不要告诉林正堂,才让张平把自己送回世子府。 她到的时候,周晏已经先一步回来。 虽然不知道周晏后来单独和骆敬峰聊了什么,不过林杏相信周晏一定会护大房周全,便就没有多问,主动开口说起自己在林正堂那里问来的话。 “如果真的是奔着林正堂而去,那想必那位后生就是太子。”她说出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才说出口,就被周晏摇头否决了。 “太子这个时候应该在京城,不可能出现在禹州。”周晏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林杏笑笑,“我也只是猜测,就算不是太子,那人想必也与太子脱不了关系。” 周晏不可置否,转头看向张平,“此事你去调查,务必查出结果。” 等张平退下,周晏道:“我问了骆敬峰买卖私盐的事,果然也是太子一手安排,看来他对赵家势在必得,你和赵颉得多加小心。” “有世子安排的人保护,我们母子俩有什么好担心的?”林杏柳眉舒展,笑若桃花,少了几分讽刺,多了些许坦率。 先前知道周晏安插眼线的确怒气冲冲,但这会儿知道自己的处境,林杏也就释怀了。 赵家重金请来的那些护院在太子派来的人眼里恐怕都是歪瓜裂枣,入不得眼,有周晏安插的人保护,他们才算安全。 “嫂夫人不生气了?”周晏笑着打趣,“既然嫂夫人不生气,那我也就不必再苦恼该如何请罪了。” “若是世子能帮赵颉在青云会中拔得头筹,该苦恼要送世子谢礼的人就是我了。”林杏挑起话题,提醒周晏。 看着周晏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林杏就知道他已经将此事忘记了,好在自己一直记挂着。 周晏也爽快,想起来后,起身道:“择日不如撞日,青云会的时间所剩无几,就从今日开始训练吧。” 林杏乐意之至,立刻就把周晏带回南锣鼓巷别院,叫上忠伯一起,去了赵颉的院子。 还没进院子,远远就透过月门看见赵颉舞长枪的身影,林杏眼前一亮。 可是等走近了些,她才发觉刚才以为的虎虎生风都是错觉,那杆长枪在他手中舞的一言难尽,换成骨头,狗舞的都比他好。 周晏毕竟是外人,忠伯和林杏对视一眼,各自撇开视线,不想承认眼前这人与他们有关。 赵颉倒是没有那种自知之明,看见林杏和周晏一同前来,反而乐颠颠的跑上前问道:“世子方才可瞧见我舞长枪了?您觉得如何?” “这是你最为擅长的?”周晏面不改色,扫了一眼长枪问道。 “是!”赵颉大方承认,满脸期待地看着周晏。 下一瞬,周晏转身看向林杏和忠伯,“要不还是花钱吧。” 此言一出,院中只剩下静默。 “有那么差劲吗?”赵颉颇为受伤,不甘愿的看向林杏,“娘也这么觉得?” 林杏拿过他手里的长枪,转身一挑,一劈,力道虽软,却气势如虹。 她什么都没说,就已经把赵颉比下去了。 沉默片刻后,赵颉认命,“忠伯,去准备银两。再有风骨的人也会拜倒在金银财宝之下,我就不信砸个千八百万两下去,买不到一个青云会魁首!” 林杏叹气,把长枪交给忠伯,道:“若是花钱就能夺得魁首,京城也就不会认青云会的名头了。” 见她的眉眼又塌了下去,周晏在一旁安慰,“嫂夫人此言甚是。不过青云会最终评判依据是积分,所为礼乐射御书数,射和数的分数最高,若能在这两项比赛上一马当先,尚且还有一丝可能夺魁。” 林杏这才想起自己连青云会的赛制都还不知道,不由在心中暗骂系统无用。 知道赛制就好对症下药。 “世子可擅长射箭?”林杏看了眼周晏,视线好奇地在他胳膊上扫了一圈。 古代的弓大多靠蛮力拉开,力道越大的人能拉开的弓也就越大,周晏这小胳膊小腿,不知道能拉开多少石的弓。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林杏轻视,周晏低笑不止,“明日去较武场走一圈就知道了,射箭大可放心,让张平教他绰绰有余。倒是这数,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数考什么?”林杏追问。 周晏要来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往年数这一科的考题,林杏低头一看,瞬间乐了。 这不就是算数吗? “包在我身上了。”林杏拍了拍胸脯,胸有成竹。 乘法口诀、竖式计算,她……林杏想着,突然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会这些? 她从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东西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却又无比清楚? 林杏不知道其他穿越者会不会失忆,但她的的确确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只知道那是自己要回去的地方,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去。 赵颉还沉浸在有希望的喜悦中,立刻让忠伯安排饭菜,要好好款待周晏。 但周晏看见林杏的神色,婉拒后,对林杏道:“能否劳烦嫂夫人送我一送,也好确定明日见面时间。” 听到周晏如寒川融雪的声音,林杏回神,点头应下。 出了门,周晏在马车旁站定,低声询问:“嫂夫人似乎有心事,不知道我能否为之分忧?” 林杏蹙眉,片刻后摇头,笑道:“谁能没有心事呢?不打紧。” 周晏挑起一撇笑,没有接话。 总有一日,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开口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堂而皇之 林杏约了周晏次日晌午来教授赵颉弓箭的,但次日清早,周晏便过来了。 林杏睡眼惺忪,却又不好意思,慵懒笑道:“世子这般勤劳,我算是知道赵颉差在何处了。” 听出了林杏的恭维,周晏温朗一笑:“嫂夫人这么说可就是取笑我了。天色还早,你先歇着,我让忠伯去叫赵颉起来。” “那就有劳世子了。”林杏用手帕遮住脸,借机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 连日来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今日好不容易无事可做,她自然是要去睡回笼觉的。 可怜赵颉还在睡梦中,就被周晏让人挖了起来,拎着衣领直奔练武场。 “滚!都滚!让小爷睡个好觉!” 赵颉不服气的抬手扑腾着,连眼都懒得睁一下。 忠伯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生怕世子一个不如意,便把赵颉给砍了。 好在周晏脾气甚好——他只是让人把赵颉绑在了梅花桩上,接过张平递来的弓,挽弓搭箭,直指赵颉脑门。 恍惚间看见周晏的弓箭指向自己,赵颉瞬间打了个激灵,刹那间清醒过来,“世、世子!世子千万拿稳弓箭,学生已经清醒,现在就能练弓射箭!” “赵贤侄确定现在醒了?”周晏的手松了几分,眼神犀利的落在赵颉身上,“可别到时候又糊里糊涂的睡过去。本世子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对学生更是要求严格,赵贤侄想清楚了。” 赵颉动了动手腕上绑的紧紧的绳子,欲哭无泪。 他倒是想不清楚,可世子也没给他机会啊!现在这情形,他敢说没想清楚吗? 只怕话才说出口,自己就得下去陪爹了。 “想清楚了,学生这就练功!” 周晏收回弓箭,丢给张平,转身吩咐道:“先不必弯弓射箭,绕着南锣鼓巷,跑上十圈,清醒清醒。” “十……十圈?” 恍惚间,赵颉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周晏脸上没有说笑的神色,才哀嚎一声,跟在张平身后跑出去。 看着赵颉离去的身影,周晏轻笑一声,吩咐忠伯,“安排早膳,我去叫嫂夫人。” 忠伯先是应了一声,接着忽然想起什么,步子一顿,犹豫问道:“要不还是小人去叫夫人吧?” 再怎么说林杏也是老爷的夫人,让世子一个外男进去,多少有些不合礼数。 周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凤眸暗含冷厉,让忠伯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忠伯才意识到,周晏既是老爷的故友,但也是常安侯世子,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丧夫之妇如此热切?自然是因为生了男女之情! 明白这个道理后,忠伯吓出一身冷汗。 周晏却出声安慰:“嫂夫人嫁给赵兄没多久就守了寡,忠伯难道忍心看她一辈子守着赵家的空壳过活?” 忠伯当然断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且不说主子的事,不是他一个做下人该议论的,就单单常安侯世子对夫人有非分之想,他就不该多嘴,只能如锯嘴葫芦一般在一旁沉默不语。 周晏不在乎忠伯的心思,总归他是不敢告诉林杏的,就算说了林杏也不会相信。 那小丫头宁愿相信自己对雀翎印信有兴趣,也不会相信自己对她有兴趣的。 想到这,周晏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他倒是期待林杏知晓自己对她的兴趣,会有什么反应。 这南锣鼓巷的别院没有安排太多下人,林杏不喜欢别人伺候,所以周晏进了院子,压根无人阻拦,就让他直奔林杏的卧房。 现在门前,周晏到底还是守了点规矩,敲敲门叫了一声,“嫂夫人,该起了。” 屋里,林杏低低应下,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压根没管外面传来的动静。 但周晏却把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弯唇浅笑,直接推门而入,朗声笑道:“嫂夫人再不起床,该让赵颉看笑话了。” “他又不在家中,哪里能看到我的……世子?” 话说一半,林杏猛然睁开眼,一脸愕然的望向不知何时走进自己房中的周晏,伸手带了带身上的被衾,“世子怎么进了我的房间?忠伯呢?丫鬟呢?” 说完林杏才想起,忠伯从不进自己的院子,自己的院子也没有丫鬟,所以才让周晏堂而皇之地进来。 “嫂夫人的院中无人伺候,多少有些不便,不如我拨两个丫鬟给嫂夫人,如何?”周晏笑意款款,可落在林杏眼中却无比骇人。 让他送丫鬟进来,不就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两个眼线吗?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婉拒了,“多谢世子美意,只是我不习惯有人伺候。” 说完,她看了一眼外头亮堂堂的天,挑眉看向周晏,“天色不早,世子不如先到花厅等候,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那我就在花厅等嫂夫人了用饭了。”周晏颔首,一派君子温润端持有礼。 ——如果他不是在林杏床前露出这番做派的话,林杏倒是能夸上一句君子。 但现在看见周晏,她只能说一句小人行径! 换好衣服,林杏出了院门,还没到花厅就看见忠伯在路上等自己。 想到出现在自己房中的周晏,林杏冷下脸色,上前问道:“忠伯可知道世子进后院的事?” 忠伯没有开口,就已经是给了林杏回答。 “哼!若是老爷还在,忠伯想必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吧?难不成如今老爷不在了,忠伯就能任由旁人欺凌我?” “夫人恕罪!”忠伯老脸一白,撩起衣袍便跪了下去,叹气说道,“老奴拦过,只是……世子温雅端方,定不会伤害夫人。” 没想到忠伯竟然还为周晏说话,林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但她知道,忠伯现在忠于自己是因为赵颉,在忠伯心中,压根没把自己当成主子,所以才会让周晏干出这种事来。 林杏甚至毫不怀疑,若有朝一日,周晏想让自己头怀送抱,忠伯也会把自己绑好,送去世子府。 所以,不是忠伯没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身份的人,是她。 想清楚其中关节,林杏倒没了怒火,深吸一口气,提醒道:“我可以不在乎名节,但忠伯别丢了赵家的脸面。”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参加青云会 林杏去到花厅,面色如常地陪周晏吃了早饭。 只是,饭桌上,她罕见的把食不言寝不语这条规矩贯彻到底,无论周晏问什么,她都只是笑而不答。 用完饭,周晏让忠伯把饭菜撤下,他则带着林杏去了练武场,等待赵颉到来。 赵颉还未归,周晏见林杏灵垂下眼眸,盯着脚面,就是不看自己,笑问道:“嫂夫人是生气了?” 林杏仍旧笑而不答。 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她生气了,自己为什么要回答他? 但周晏却不依不饶,上前两步把林杏逼至梅花桩旁,倾身堵住她的退路,“嫂夫人这是害怕了?” “我为何要怕?”林杏抬眸反问。 那水润的眼眸里映出周晏带着笑意的俊朗面容,清亮的目光,一时间令周晏失神。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掀起唇角,漆黑的眸子在林杏脸上寸寸描摹,像是要把她刻进自己的内心。 纵然林杏知晓周晏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可是对上这深邃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挪开视线,道:“世子不妨往后退退,若是叫赵颉看见这一幕,只怕会与世子闹起来。” “嫂夫人是在担心本世子?”周晏眉头一挑,清泉一般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钩子似的勾住了林杏的心。 “与其说是担心世子,倒不如说是担心赵颉。得罪了世子,赵颉可就再无立身之地了。”林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但偏偏周晏不信。 他的确往后退了两步,视线却紧紧锁在林杏身上,“嫂夫人这么说,就不怕我记恨他?” “世子为何觉得我会怕?他不过是我的继子,就算赵家真的没落,这段时日我搜刮的银两也足够我潇洒半生,我又有何惧?”林杏轻松反击。 她伶牙俐齿的模样十分对周晏的胃口。 周晏笑盈盈地望过去,弦月一般的眼眸好似盯着猎物的野兽之瞳,漫不经意却又格外机敏。 放在从前,林杏是不会在意这样的目光的,可今日觉察到周晏不一般的心思后,她才发觉他看向自己的视线从来都不坦荡,而是一直像今日这般……充满兴味,又势在必得。 不过或许是周晏给林杏的印象太好,就算被他用这样样的眼神盯着,林杏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甚至还能大着胆子盯回去。 直到赵颉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周晏才朗声大笑,收回视线。 赵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此刻看见周晏更是两腿发软,满心都是自己这般辛苦,定要在青云会拔得头筹,哪里有心思去管师父为什么会和后娘在一起。 他扶着梅花桩,可怜巴巴道:“十圈已经跑完了,现在可以学习射箭了吧?” 周晏缓缓收了笑声,看向赵颉:“射箭先不急,你才刚跑完,连弓都拿不动,不妨学一学数术,放松一下再说。” 说完,他又将视线转向林杏,眼底划过一抹流光,拱手相问:“嫂夫人不介意我旁听吧?” 他这样一个擅闯卧房的登徒子,现在却是这般儒雅做派,若叫文人墨客看到定是不齿。 林杏可不想在赵颉面前露出马脚,只能冷静说道:“世子想听便旁听就是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要教的乘法口诀表和竖式计算都是最简单的东西,倒也不怕周晏学过去。 可偏偏周晏是个刨根问底的性子,还极为好学,赵颉正在死记硬背乘法口诀表的时候,周晏就已经拿着复杂的数式问林杏该如何计算了。 看着纸上毛笔列出来的式子,林杏一个头两个大。 周晏真的是古人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又被林杏灵摇头晃脑的否决了——她总觉得自己与周晏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可为什么她会有后代人的思想? 刹那间她又想到自己失去的记忆,一丝惆怅漫上心头,当着周晏的面又被她恰到好处的遮掩起来。 她道:“若是世子真感兴趣,不妨找奇人异士专程教授世子,我不过是会点皮毛,教赵颉勉强够用,若是交给世子就有些班门弄斧了。” “怎么能算是班门弄斧?”周晏放下笔,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林杏眼前的纸笔,“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还能记下来教授于人,嫂夫人也是人中龙凤了。” 看着他逐渐靠近自己的脑袋,林杏蹙了蹙眉,讥讽道:“难为世子还叫我一声嫂夫人。” “嫂夫人可得珍惜,说不定以后本世子就不叫了。”周晏弯曲薄唇,笑容如妖孽一般勾魂摄魄。 却独独夺不走林杏的目光。 她嗤笑一声,“若是没有赵家做背书,世子还会对我感兴趣吗?等有朝一日雀翎印信不在我手,世子再回答我也无妨。” 说什么对自己感兴趣,无非是想要自己手里的雀翎印信,也就是太子与自己不相识,否则太子也会使什么美男计来诱惑吧? 看出了林杏眼底的轻蔑,周晏朗声笑道:“嫂夫人可是伤了我这一片冰心啊!” 林杏接过他的话,余光瞥见赵颉看这里,冷笑着退后半步,“世子的心冷若寒冰,又岂是我能伤得了的?” 不等赵颉过来,林杏便主动走过去,开口叮嘱,“你只管将这些口诀和我教你的法子记住,应付青云会的题目绰绰有余。剩下的时间我便不打扰你们学习射箭了,前些日子劳心伤神,我去补一会儿觉。” 她说完,听赵颉问要不要叫自己吃午饭,摇头拒绝:“且让我好好休息,不必叫我吃饭。” 周晏毫无收敛,若自己在与他一同出现,赵颉心中未必不会起疑。 自己还要通过赵颉才能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林杏宁愿得罪周晏,也不想得罪这小祖宗。 好在接下来几日周晏都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专心教导赵颉,直到青云会开始报名。 青云会报名在宛平湖附近,宛平湖毗邻禹州最大的酒楼,醉月楼。 而这醉月楼就是赵翊留给赵颉的产业之一。 林杏在醉月楼包下最好的雅间,准备等赵颉报名回来吃饭,但没等到赵颉,却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年公子擅闯我的雅间,是要与赵家为敌吗?”林杏冷眼看着突然出现的年瑞鹏,质问道。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他算哪门子青年才俊 年瑞鹏的视线贪婪地在林杏身上划过,面上还努力维持自己的清正。 只听他轻咳一声,说道:“赵夫人这说的是哪的话?我也在醉月楼定了雅间,兴许赵夫人占了我的雅间也未可知呢?” 林杏耐着性子,问道:“醉月楼的雅间各有铭牌,年公子不识字吗?” 年瑞鹏倒是不知道醉月楼的雅间还有牌子,他不信邪的退出去看了一眼,果然在雅间外头看见皆有牡丹二字的木牌。 他满脸通红回过神来,拱手作揖,“咳咳……本少爷走神没看清楚,多有叨扰,赵夫人不如给我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让我……” 只可惜年瑞鹏话还没说完,赵颉就带着忠伯和周晏闯了进来。 一看见年瑞鹏竟然在这,赵颉的脸色顿时黑得吓人。 年瑞鹏也没想到赵颉会在这,更没想到周晏也来了,一瞬间梦回世子府前,自己被周晏羞辱的画面,冷不丁打了个机灵。 在这些人面前自己毫无招架之力,更别说撩拨林杏了。 不想惹出乱子,年瑞鹏赶紧行礼,准备逃之夭夭,可赵颉却没那么好糊弄。 他一拍桌子,叫来掌柜和伙计,指着年瑞鹏骂道:“谁让这小畜生进雅间的?你们醉月楼是怎么做事的,要是冲撞了我继母,我要你们好看!” 掌柜虽然知道赵颉是自个儿的东家,可是赵翊临终前有过叮嘱,轻易不要让人知晓醉月楼与赵家的关系,因此掌柜赶忙赔笑。 “赵公子恕罪,是醉月楼的小厮办事不力,若有冲撞之处,还请世子,赵公子与赵夫人海涵。今日牡丹间的饭菜就由小的付钱,您三位只管吃好喝好,小人定不会让无关紧要之人扰了诸位的好心情!” 一听这话,年瑞鹏又不乐意了。 他趾高气扬地抬起头望着掌柜,“你说谁是无关紧要的人?小爷是年家的少爷,难道还不能来你醉月楼吃饭了?” 不敢对上赵颉和周晏,难道还不敢对上醉月楼的掌柜?他年家好歹也算是巨富,就不相信醉月楼敢得罪自己。 果然,掌柜一听年瑞鹏动怒,赶紧赔礼,“小的并非这个意思,今日是伙计办事不力才造成这出闹剧,还请年公子见谅。只是……” 前面两句话还算让年瑞鹏顺心,可听到他嘴里冒出来一句只是,不由面色一冷。 “只是什么只是?你是觉得我不配花钱在醉月楼吃饭,还是觉得我没有赵家这么大的靠山,醉月楼就能店大欺客了?” 店大欺客这顶帽子扣下来,就算醉月楼饭菜再好吃,也得受影响。 可是年瑞鹏那不依不饶的样子,分明就是把在赵颉面前受的气都撒到他们头上。 掌柜也是出来做生意的,虽然得看客人的面子,但也不是无条件退让,因此见年瑞鹏要自己免了他的饭钱,掌柜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今日之事本就是年公子不对在先,小店已经代年公子为赵家垫付了饭钱,自是不能再免掉年公子的饭钱了。”掌柜站直身子,竟然比年瑞鹏还高出半个头。 这强大的气场压在自己身上,年瑞鹏心头一跳,又想到自己在林杏面前丢了面子,更是炸毛,“你以后都不想做年家的生意了,是不是?” “若年家都似公子这般无理取闹胡搅蛮缠,那这生意不做也罢。”掌柜不卑不亢,侧身让出一条路,抬手道。“年公子请,不要耽误了世子、赵夫人与赵公子用饭。” 年瑞鹏原本还想继续闹下去,可是一抬头瞧见周晏扫过来的冷淡目光,顿时吓得战栗,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自觉的走到了外面。 他的离去,让周晏和赵颉的脸色缓了缓。 赵颉转身叮嘱林杏,道:“下次再出来吃饭,您一个人在外,切勿让任何人进来。” “我瞧那年瑞鹏也算是青年才俊,未曾想竟然是这样的登徒浪子,实在是可惜。”林杏摇了摇头,并未把年瑞鹏当回事。 可赵颉却狠狠骂道:“那个狗东西算哪门子青年才俊?长得像是竹竿成了精,猴子化作人一般,别说和世子相比,就是到我面前还差了一大截呢!您日后嫁人可得擦亮眼睛,切勿……” 赵颉嘴上也是没个把门的,不自觉的就把话说出口,直到听见忠伯轻咳的声音,才惊觉自己说错话。 他赶紧举杯敬林杏,抬手自打嘴巴,笑道:“瞧我这破嘴!幸亏我跟世子和娘学的是射箭与数术,若是学习诗文,就我这张破嘴,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笑话呢。方才多有得罪,娘别介意,我先干为敬。” 周晏端着酒盏,好整以暇地望着赵颉,“你说的也没错,那年瑞鹏的确不是青年才俊,不知道在贤侄眼中,什么样才能算得上青年才俊?” 两杯酒下肚,赵颉的脑袋就跟不上嘴了,张口便道:“自然是世子这样的还能算得上青年才俊!那年瑞鹏到世子面前就是个屁……” 赵颉从前混迹烟花柳巷,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加上今日报名青云会,一时高兴便更加没个正经。 林杏不大喝酒,周晏也极为自制,只有赵颉把酒当成水一般,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 不过多时赵颉便抱着酒盅,哭道:“若是我爹还活着,知道我来参加青云会,一定高兴的从床上跳起来……娘,你就是我的福星!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您的……嗝!儿子要给您养老送终……” 见他越说越离谱,林杏叫来忠伯把他扶回去。 赵颉却扒拉着门框,对林杏许诺道:“娘,你放心!青云会上,我一定替您干趴年瑞鹏!让他以后见到赵家人都得绕道走!绝不敢再欺负您!”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林杏弯起唇角,“知道了,我信你。” 得了林杏的准话,赵颉才松开门框,让忠伯送自己回家,嘴里还不忘嘟囔着叫周晏保护好自己的娘。 “赵小公子这是把你托付给我了?”周晏晃着青玉酒杯,支着额头看向林杏,邪肆的面容浮着若有似无的笑。 “玩笑话罢了。”林杏收起笑容,起身准备离开。 路过周晏身边,手上突然一暖。 她低头看去,却见周晏正盯着自己,目光灼灼,说出的话却又真假难辨。 “有时候还真羡慕那小子,至少你是全心全意为了他好。”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人工智能 林杏垂眸,神色淡漠地扫过周晏的脸,慢悠悠拂去他的手,笑道:“世子身边不缺全心全意之人,又何必来戏弄妾身?” 周晏凤眼微挑,缓缓松开林杏的手,一脸顿觉无味,“嫂夫人当真无趣。” “世子拿我当乐子来了?”林杏眼眸轻瞥,冷哼一声甩开他,“世子叫我一声嫂夫人,我便托大受着。这是最后一次纵容世子轻挑,若再有下一回,世子休怪我不讲情面。” 见他当真恼怒,周晏才收敛笑意,却仍旧问了一句,“嫂夫人打算如何不讲情面?” 只见林杏薄唇微抿,柳眉一挑,道:“自是日日抱着你赵兄的灵位,好让他知晓,他的好兄弟是如何照顾他妻儿的。” 她说的一派坦然,直把周晏逗得大笑,等笑完回神,林杏已经没了踪影。 周晏把玩着酒盏,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深刻。 “还真是可惜了,这么有趣的人,却早早嫁做人妇。”他摇着头,饮尽杯中酒,放了一锭银子在醉月楼,扬长而去。 自那日起,或许是周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又或者是为训练赵颉,周晏果然老实下来,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他退一步,林杏自然也退一步,与他维持表面上的友善,一同训练赵颉,把赵颉练得苦不堪言,哭爹喊娘。 “你娘可就在这儿呢。”周晏好笑地指了指林杏,“你喊的再大声些,她不定还能更狠。” 赵颉总算体会到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但好在连日下来的训练也算有些成果,尤其是射箭之术突飞猛进,对于术数…… 林杏看着纸上一塌糊涂的算式,摇摇头道:“你只管量力而为,结果自有天定。” 赵颉不用看林杏的脸色,也知道她没抱有期望,想到自己在醉月楼还夸下海口,一定会干趴年瑞鹏,赵颉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要是被年瑞鹏比下去,以后自己在禹州城也就不用混了! 心里憋着一股气,赵颉练习算术的聪明劲儿都上来了许多,只是林杏见了仍旧神色凝重。 赵颉只当她是对自己失望,殊不知林杏是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惩罚生出忧虑。 这件事赵颉不知晓,但周晏却是知道的。 这日练完射箭,周晏让忠伯在廊檐下摆了张桌子,方便赵颉练习算术,他则走到院中桂花树下,站在林杏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一排蚂蚁一个接一个的往树洞下走。 周晏心思微动,问道:“嫂夫人在看什么?” “看蚂蚁搬家。”林杏头也不抬地回道。 果然。 他笑了笑,低声安抚:“若是嫂夫人担心那所谓的惩罚,不妨试着相信本世子。” “世子打算暗箱操作,给赵颉一个魁首吗?”林杏终于转过身,抬头看他,神情中多了一丝笑意。 几日前二人虽然言辞激烈,但都不是记仇的性子,这几日又有共同教导赵颉的缘分在,两人也算相逢一笑泯恩仇。 “有何不可?”周晏反问。 倒不是他自恃身份,而是这些年下来,青云会早就从最初的人才济济,变成如今的凤毛麟角,朝廷想靠青云会来选拔人才,根本是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赵家一个方便。 林杏摇摇头,抬手掐了一枝桂花下来,笑道:“这么做有失公允,对其他人不公平,老天也未必愿意承认。” “难道老天不承认,他就不是魁首了吗?”周晏深觉好奇,“那这老天爷也忒不讲道理了,交给你的都是什么任务?” 这话好似在一瞬间打通了林杏的任督二脉——她一直在完成任务,却从未想过这些任务的目的。 就算是做游戏也会有一条主线,对与她而言,主线就是给赵翊平反,养育赵颉。 先前查出赵翊的死因,就是在走平反这条主线,那么让赵颉在青云会中夺魁,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青云会的魁首可以直接参加殿试,如果系统打的真是这个注意,那让赵颉参加青云会,最终的目的想必就是让赵颉平步青云。 可问题是,这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除非有存档,否则赵颉这样的天资,再来十年也不可能夺魁。 用游戏里的说法就是,只有让赵颉在新手村不停打怪升级,参加无数次青云会,他才能积累经验,完成这个任务。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林杏立刻把系统叫出来,在心中问道:“你不是游戏吗,有没有存档之类的操作?” 等了半天,系统也没有回答她。 就在林杏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机械音才响起:“本系统暂不支持存档,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们系统的存在到底是为了帮助宿主渡过难关,还是为了毁灭宿主?”林杏没忍住,质问道。 但回答她的还是那句,“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这回林杏才算明白过来,系统根本就是给她添堵来了! 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记得周晏在自己身旁,于是控制住情绪,缓缓点头,对周晏道:“世子说的是,派给我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我猜老天爷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我吧。” “既然老天有意刁难,不如不去理会他。”周晏晃动手里的扇子,扇子于指尖翻飞,舞出残影,争走了林杏大部分视线。 等周晏手上的扇子停了下来,林杏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刚刚放空一会儿,心情也没那么焦躁了。 “多谢世子。”她莞尔一笑,“不去理会是不可能的,他有千百种方法折磨我,又有无数种诱惑在等待我。” 知道她最想要的就是回家,所以才会刻意用积分来吸引她。 不过也正因为冷静下来,林杏回想起,系统这两次回答自己都有明显的停顿,这一点再度让她怀疑,系统究竟是不是真人。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电子系统在面对设定好的问题时还会犹豫。 确切的说,就算是未知的问题,一个人工智能也不可能出现犹豫这种情绪。 ……人工智能?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有戏 又来了。 那种疑惑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就算林杏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这回她没能在周晏面前掩饰好自己的走神,被他瞧了出来。 周晏看了一眼,还在廊檐下与数术奋力抗争的赵颉,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挨着脑袋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他问道:“嫂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林杏还是摇头,并没打算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反而岔开话题,“这几日一直不见赵家人,不知道杨大人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既是在问杨培安查赵家买卖私盐的案子,也是在问周晏查赵翊的案子。 周晏清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这几日忙着给赵小公子当先生,这些事情交给张平,我鲜少过问。” 只是鲜少过问吗? 林杏虽未曾说话,但那疑惑的眼神已经把她的内心暴露无遗。 “罢了罢了,青云会在即,其他事情就都不重要了。”林杏浅笑,“只是等青云会后,还得多劳烦世子。” “应当的。”周晏退了半步,拱手道。 青云会在报名后的第十日才开始比赛,君子六艺共分六日比拼,而赵颉参加的射箭在第一日,数术则在最后一日,中间相隔四天。 因为赵颉只报名了这两项,等参加完第一天的射箭比赛后,他还能落几分清闲。 第一日射箭比赛就在宛平湖上,偌大的宛平湖停着十来艘画舫,每一艘画舫上都挤满了人。 今年周晏虽然不是青云会的考官,但遇见相熟之人还是提前去打了个招呼,只留下林杏一个人坐在岸边的看台上,顶着九月末的太阳在人山人海中寻找赵颉的身影 九月的禹州还有一丝炎热,忠伯派了个小丫鬟跟在林杏身边,为她端茶倒水。 “夫人,喝盏花茶吧。”小丫鬟春眠顶着两个双丫髻,奉上一盏茶。 春眠面若银盘,看上去极有福气,这也是忠伯买她的原因。 林杏一回头看见春明正在自己身边,对着小丫头的脸不自觉的笑了出来,随手拿扇子指了指身边的凳子,“你也别站着了,坐吧。” “谢夫人。”春眠低头行礼,还是等林杏坐下,她才跟着坐下。 因为是第一场比赛,宛平湖边早早挤满了人,要不是林杏眼尖,都找不到赵颉的身影。 只见赵颉身穿翠绿箭袖,头戴飘带抹额,迎着宛平湖吹来的清风,英姿勃发,意气从容。 纵然知晓他是禹州城出了名的纨绔,但这样的少年郎,谁见了不叹一句丰神俊朗? 而好巧不巧,站在赵颉身边的就是与他颇有过节的年瑞鹏。 更巧合的是,年瑞鹏的母亲年夫人晕船,不愿意做画舫,因此便在岸边包了个看台,恰恰就在林杏的手边。 林杏倒是没认出来年瑞鹏的母亲是谁,但是看见赵颉身边的瘦弱身影,不由想起在醉月楼里赵颉说的那句话。 竹竿成了精,猴子化作人。 赵颉形容得格外贴切。 她噗嗤笑出声来,低头见春眠满眼好奇,便大方地把自己在醉月楼听到的俏皮话说给她听。 谁曾想,这风一吹,还把她的话吹到了年夫人的耳朵里,年夫人当即就不乐意了,让自己身边的嬷嬷过来请赵夫人过去一叙。 林杏缓缓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眼睛长在脑袋上的嬷嬷,转身问春眠:“这是哪家的嬷嬷?怎么从来没见过。” 小丫鬟是才到林杏身边的,最是老实,又不懂禹州城的盘根错节,因此一听林杏说未曾见过,她也摇头:“奴婢也没见过。” “我们主仆二人都未曾见过你,谁知道你是什么人?”林杏以扇遮面,笑着说道。 说完,她给小丫头使了个眼色,春眠立刻会意,转身下去喊人,在那老嬷嬷还呆愣时,春眠就手脚利落地折返回来,指着老嬷嬷说道:“这老妇人想要欺骗我们夫人,还请各位大哥把她带走!” 春眠找来得正是负责青云会治安的打手。 以往年家没少资助青云会,这位老嬷嬷跟在年夫人身后经常露面,因此打手也也都认识她,便想着说两句好话。 春眠眼皮子浅,但林杏却极会察言观色。 她扫了一眼那些打手,轻轻往圈椅上一靠,摇着扇子,吩咐春眠:“人就交给这几位壮士,你也别闲着,一会儿世子过来了,若是见不到冰饮怕是要发火的,你赶紧下去安排好,别耽误世子看比赛。” 谁不知道常安侯世子与赵家大房走的近? 这几个打手更是消息灵通,还知道世子常去南锣鼓巷给赵家小公子当先生,说不定今年的射箭魁首就是赵家小公子了。 虽然年家是熟人,可是世子和赵家加起来,自然比年家更重要。 这么一想,那些人赶忙就把老嬷嬷连推带拉的扭下去。 春眠在一旁看的叹为观止,等人都走了,才呆头呆脑地问道:“夫人,奴婢去哪儿准备冰饮呀?” “准备什么冰饮?不过是打发他们的说辞罢了。”林杏摆摆手,刚说完,帘子就被人掀了起来。 走进来的正是方才被她拿来当筏子的周晏。 “说什么冰饮呢?”他接过话茬问道。 周晏刚和那些考官打完招呼,身上还带着些许脂粉味,急匆匆走进来,那味道在帘子里散开,说不出的难闻。 看见周晏,春眠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林杏捂了捂鼻子,笑道:“春眠贴心,想给我准备一些冰饮,不过天凉,我不需要,不知世子喝不喝?” 瞧她这番作态,周晏就知道她在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挥了挥仍旧散不去,索性顺势起身,“你们在这坐着,我去瞧瞧。” 等周晏离开,春眠惊讶地凑到林杏身边,小声嘀咕:“世子的脾气真好,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主子给下人准备东西的呢。” “他脾气好的时候是真好,所以在他面前不必太过拘谨。”林杏拿团扇拍了拍小丫鬟的脑袋。 因为周晏方才来过,年夫人不敢得罪林杏,只好拿眼刀瞪她。 林杏只当没看见,低头盯着赵颉,见他弯弓搭箭,雪白的剑羽咻地飞出去,直中靶心! 看见这一幕,林杏扇子后的眼顿时一亮。 “有戏!”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邪风 宛平湖边一共十二个靶子,唯有赵颉面前那一个靶子是正中红心。 也是这时,林杏才知道为什么周晏会着重让赵颉练习射箭——禹州城这些年读书风气正浓,弯弓射箭并非每个人都会,只有世家大族才有闲钱学习这些。 相较于其他,的确是射箭最容易上手。 这不,赵颉才被周晏训练一个月,就已经在下面这些人中遥遥领先,风头无两。 除了那一个正中红心的靶子,其他的靶子皆是入不得眼,至于赵颉身旁的年瑞鹏更是不用说了,靶子上连个剑簇都看不见。 若来参赛的都是这样的人,那何止是有戏?简直是稳了! 下面开赛之时,周晏正在外头吩咐人取小酥山过来,因此他看的比林杏更清楚。 赵颉那一箭射的稳当,端着的手臂弯弓射箭不费吹灰之力,在下面一众文弱书生中脱颖而出。 等周晏掀起帘子给林杏送小酥山的时候,外面议论的人就都变成了赵颉。 他一进帘子隔开的雅间,就看见林杏笑容满面,自己也跟着心情愉悦,问道:“就这么开心?” “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能教出这样的徒弟,难道世子不开心?”林杏摇着扇子遮住面孔,只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眼珠,笑盈盈的盯着他。 周晏哪里会说不? 他把酥山碗推到林杏面前,道:“这才刚开始后,后面还有九场比赛呢,且看他成绩如何,会不会给为师丢脸。” 林杏捧着小酥山,冰凉的手感教她的热情激动减退许多,听到周晏这话,立刻嘟哝道:“虎父无犬子,严师出高徒,他若不夺魁,还有谁能赢?总不至于还有比世子更好的老师了。” 虽然只是嘟囔,但也不耽误周晏听清楚,更不影响他唇畔上扬,心情甚佳。 走到林杏身旁,隔着一张小小茶几坐下,挺拔的身形如翠竹玉立,顺着看台望下去,将下面的比赛收入眼中,一览无余。 在高处自然能看见下面看不见的风景,甚至能感受到的风也比下面更为明显。 周晏学习射箭已久,本就比林杏要更为敏感,今日又在高台之上,感受更加清晰。 这风未免太大了些。 他微垂眼眸,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旁正盯着赛场的林杏,他正兴冲冲的给赵颉加油鼓劲,全然没察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随着赵颉一连三箭皆中靶心,宛平湖内外一片惊呼,纷纷好奇赵颉是请了何样的名士,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而名师本人就在看台上听着众人的夸赞,嘴角嗪笑,不欲露风头。 但自第五支箭开始,台下的风就越来越大,宛平湖边的柳树被吹得哗哗作响,就是瞎子也看出这风太大,不适宜比赛。 林杏的兴奋也随着一阵风逐渐平缓下来。 她转头看向周晏,“往年的青云会出现过这种状况吗?” 青云会这样盛大的赛事,在比赛之前都会请相师算命,若是今日风这么大,就不会开设射箭比赛了。 林杏倒是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见周晏神色凝重的摇摇头,二人便知没那么简单。 那风吹了一会儿就停下来,看台上的人无不夸赞今日老天爷都格外懂事,未曾耽搁赵家小公子表演,这是赵大老爷在天有灵呢。 “若是赵翊真在天有灵,那就保佑他儿子一路夺魁。”林杏见风停了,立刻双手合十,口中说笑。 方才那一阵邪风肆虐,底下不少人的心都被吹散了,林杏还特意让春眠过去一趟,告诉赵颉,平心静气,尽力而为便可,自己已经在醉月楼设宴,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好好庆祝。 为此,赵颉只回了她两个字,“等着”。 看春眠有模有样的模仿赵颉回话时的神情,林杏弯起眼角,“那我可就等着了。” 接下来的四箭皆无悬念,赵颉游刃有余的直中红心,若非知晓赵颉才练了一个半月,林杏定以为这人是个中高手。 想到自己先前还吐槽这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林杏顿觉心虚。 原来问题没出在赵颉身上,而是出在自己身上——人家是个天才呢! 林杏的心彻底安回肚子里,只待最后两箭射中红心,赵颉就能在这次比赛中拿到十个甲等。 按照青云会的赛制,每一场比赛都算分,最后甲等最多的人获胜,而赵颉单单射箭就拿了十个,若以总分算,再加上数术,未必不能赢。 她激动的探头看下去,甚至扶着春眠的肩膀,踮起脚尖。 小丫头个子矮,哪里能给她扶得住? 在林杏不知不觉间,身边的春眠已经换成了周晏,她的手也搭在了周晏的胳膊上,她却还不自知的念叨道:“真是奇怪,这最后两箭怎么还不开赛?” 话音刚落,下面众人便已经弯弓,林杏激动的直拍春眠,感受到的却是粗壮的手臂,让她一愣,转头见是周晏,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赧然笑道:“刚才多有冒犯,还请世子恕罪。” 说完便听到下面一阵惊呼,顺势看去,竟是赵颉又中了靶心! “漂亮!” 饶是林杏也忍不住捂嘴惊呼,全部视线都被赵颉吸引了去。 只剩下最后一箭……林杏的心随之狂跳起来。 但就在赵颉弯弓搭箭之时,一阵邪风四起,生生裹着那只箭错开靶心,也把林杏的心坠入谷底。 看台下一阵唏嘘,纷纷可惜赵小公子没能凑齐十个甲等,唯独看台上的林杏脸色阴沉,吓得春眠动都不敢动。 春眠不知内情,但周晏却多少知道一些。 她让春眠到外头守着,压低声音问道:“这也与老天有关?” 林杏咬牙切齿,“谁知道有他有没有干系,请让我问问再说!” 她赶紧在脑海中呼叫系统,这回连等都等不得,半分耐心也无,气势汹汹质问:“那种邪风是怎么回事?你别当我是傻子,宛平湖平如镜面,没有半点波纹,哪来的风?” 这一回系统也没有搭理她。 林杏彻底恼了。 “你若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大不了我不要什么回家的机会了,咱们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落个好!” 她就不信,若自己能否完成任务对于系统而言不重要,系统会一再让自己完成任务拿积分? 她想回家,但她可不当冤大头!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她的过去 系统静默许久,直到林杏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那个机械音才磨磨蹭蹭地响起。 “游戏世界自有自其运行规律,本系统无权干涉。” “想了半天就想了这样一个解释出来吗?”林杏轻嗤,“你倒不如跟我说,是因为这个任务难度太低,刻意给我加点绊子。” 她讽刺了一句,却没有再听到系统的回答,于是林杏又在心中叫嚣,“在赵颉找上我之前,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就从这个看台上跳下去。既然我已经忘却前程,而你又有心刁难,那咱们就同归于尽。” 系统仍旧沉默不语,似乎是在估量林杏这话的真假。 约摸十息之后,林杏突然觉察到一丝刺耳的声音,像极了电流……又是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词汇。 她皱起眉头向周围看去,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听见这声音。 就连周晏都只是因为她反常的神情才觉察不对。 周晏向外面看去,只见赵颉朝看台上走来,春眠已经迎了上去。 他回过头问林杏道:“要不要我出去拖住他?” “先等等。”林杏忽然抬手拦住周晏,脸上先是一阵震惊,接着逐渐陷入呆滞。 周晏担忧的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眼见赵颉越来越近,林杏还没有回过神来,淡定如周晏也不禁陷入紧张。 而此时的林杏正目瞪口呆的看着系统摆放在自己眼前的面板。 那一阵电流声过后,机械音便在林杏脑海中响起,“当前对话已屏蔽主系统,时长三分钟,倒计时,三,二,一,开始!” 开始的声音落下,林杏眼前的面板上就浮现出一段资料。 “医师堂npc林杏,因发布任务难度高,致使无人完成任务,由玩家投票决定,于三日后对npc林杏进行数据销毁……” 后面的内容林杏还没有看,她就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的震惊中。 她想过无数种自己的过去,却从未想过自己连个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串无意义的数据,且这串数据还即将被销毁。 因为只是一串数据,所以她的简介很少,甚至她记忆中也永远在重复医师堂那些毫无意义的任务发布。 而最让她觉得崩溃的是,导致玩家对她不满的是从她手中发布的高难度任务,但制定这些任务的却是系统开发者。 就是说,她就是个背锅的! 但她却因为自己背的锅而面临数据销毁。 “这算什么?我只听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听过前人甩锅,后人凉凉的!” “我一个npc又不是打工人,为什么还要帮他们背锅?” “就没有人维护一下npc的尊严吗? npc的命也是命!” 在三分钟的屏蔽时间里,林杏在脑海中发了疯一般的怒吼。 直到把她能想到的所有词汇全部都骂了一遍,才听到系统慢悠悠的机械音。 “在玩家投票要将你进行销毁后,你的数据产生意识,逃逸到本系统中,所以严格来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数据,而是一个无实体的人。” 系统说的极其缓慢,林杏瞬间就意识到它在打歪主意。 “说人话。” “只要你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帮助系统获得积分,在任务完成后,系统可以为宿主提供一具躯体,帮助宿主成为真正的人类,回到人类世界。” 虽然知道自己是数据,但是听系统一口一个人类的说着,她还是觉得十分古怪。 但是不得不说,系统的提议十分合林杏的意——当了这么久的人,她还真没法把自己和一串数据联系在一起。 她很想问问系统,如果自己不完成任务会怎么样,但她料想以系统的尿性,肯定不会说出太好的答案。 “三分钟屏蔽时间即将结束,请宿主尽快作出决定,倒计时十秒钟……” “我答应你!” 林杏没有过多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她说完,倒计时也恰好结束,系统又恢复了从前冰冷的机械音,“系统小一竭诚为您服务,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获得积分。” 但这冰冷中,林杏却听出了她和系统才有的默契——从前系统可不会自称小一。 “小林……我知道了。” 林杏原本想配合他改个称呼,但突然发现自己的姓氏不占优势,立刻清咳一声,跨过这个话题。 三分钟的时间恰好结束,赵颉也在这一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周晏不知何时站在林杏身后,挡住她的面容,看到赵颉,甚至露出笑脸,主动去打招呼。 但或许是他太久没有露出这种春风和煦般的笑容,赵颉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却尤其觉得狰狞。 赵颉试探问道:“是因为我最后一箭射偏了,所以世子不高兴吗?” 好在这时候林杏已经清醒过来,走过去推开周晏,笑容温和地看着赵颉,夸赞道:“世子没有生气,就算气,也应该气老天爷不开眼,最后吹了一阵邪风,才害你没能拿到十个甲等。” 听到林杏这么说,赵颉的心才放下来,又用余光瞥了一眼神色恢复正常的周晏,悄悄松了口气。 他摸着下巴连连点头:“最后那一阵风的确邪乎,就像是冲着我来似的,年瑞鹏的箭都射到了靶子上,我的箭却射偏了,怎么想都是天妒英才。” 这四个字用的属实出乎林杏的意料。 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推了赵颉一把:“你和春眠先去醉月楼,我和世子随后就到。” 赵颉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反倒是春眠看了一眼林杏,纠结了一会儿才抬腿离去。 看着他二人的背影,林杏哭笑不得,赵颉这个儿子当的还真是心大,也不怕周晏把自己拐走。 接着一转头,她就对上周晏心平气和的笑容,浓密睫羽挡住狭长的眼眸,微微弯起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与其说是像笑容,倒更像是制作失败的面具,充斥着虚伪与狡诈。 难怪赵颉会觉得周晏心情不好。 “世子还是别笑了,”林杏温柔开口,“会吓到人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薄情寡性 周晏戏精十足,听到林杏这话,眉头微蹙,面露哀伤,“你这么说可就伤了我的心了。” “世子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林杏心情甚好,与他说话也没大没小——虽然从前也没什么礼数。 “看来,结果是你想要的。”周晏上下打量林杏,看出他浑身透露的愉悦,也跟着扬起唇角。 “现在还谈不上结果,只不过是谈妥了条件。”林杏深吸一口气。 想到自己和系统悄悄达成的协议,林杏不由生出期待,她可不想再做什么npc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如今也是身处游戏世界中,那周晏岂不也是npc? 林杏突然来了兴趣,她缓步走到周晏面前,余光扫过看台下已经散开的人群,确定无人注意他们,她才悄悄伸出手,打算掐周晏一把试试。 可惜,手抬到一半,就被周晏稳当握住。 “嫂夫人这是改换心意了?”周晏玉面含笑,手上使的巧劲儿,不至于弄疼林杏,却也不能让她近自己半分。 林杏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忽然一笑。 “我还以为世子当真存了那心思呢。”他站直身子,拢起耳边随风晃动的发丝,语调中多了一丝调侃。 周晏没想到她竟然在试探自己,松开手,退了半步,“既然被嫂夫人发现,那这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若是再唱下去,只怕你我未曾入戏,旁人就要入戏了。”林杏说完,脑海中便浮现忠伯为难的面色,笑着看向周晏,“世子可险些害苦了我呀。” 忠伯差点就把自己送给周晏了。 周晏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面露疑惑,但见林杏不欲解释,只好作罢。 他二人下了看台,去往醉月楼。 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林杏神色古怪。 周晏欲言又止,在上楼前到底还是问出口,“嫂夫人从方才开始,似乎就有些不大对劲。” “是吗?”林杏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说道,“世子就没有想过,你们或许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堆由代码组成的数据。 “这也是老天爷告诉你的?”周晏只当她在玩笑,挑眉反问。 但旋即觉察到林杏脸上划过的严肃,他也跟着正色起来,“不是活生生的人,那我是什么?行尸走肉吗?我周晏当了这么多年的世子,难道也是假的?这天底下的苦难与幸福,莫非都是过眼云烟?” 这番问话倒是让林杏有了新的见解。 见林杏皱了皱眉头,周晏继续说道:“过往二十多年年的记忆在我的脑海,我能感人之所感想人之所想,我能尝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就算是老天爷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是人?” 他说完,又盯着林杏道:“难道嫂夫人没有喜怒哀乐?” 林杏一怔,“自然是有的。” “那嫂夫人不也是活生生的人?”周晏说完,抽出腰间别着的折扇,轻轻拍在林杏的肩上,“老天爷的话,听听就罢了。老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纵然是老天爷,难道还能左右你我的人生不成?” 他这豪气云天的模样有一番说不出的潇洒与风流,让林杏看愣了。 刚才林杏还想试试周晏是不是npc,但周晏能说出这番话,就足以证明他是那些数据组成的npc。 由人渡己,林杏也不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数据。 就像系统说的,她现在是没有实体的人类,只等到完成任务,拿到积分,她就能获得自己的躯体了。 林杏犹如醍醐灌,却不敢在林杏面前炫耀,刚巧,他也想问问别的事。 饭吃到一半,赵颉抬头看向周晏,“敢问世子,可有查到我父亲究竟因何而死?” 周晏不答,反而看向林杏,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随着周晏的目光,赵颉也看向林杏,“娘知道这事?” “知道。”林杏冷静回答。 赵颉闻言,顿时不满,怒气冲冲地问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他是尊敬林杏,但那也是因为林杏是父亲娶的女人,不代表会纵容林杏瞒着自己父亲病故的真相。 周晏眉头微皱,正要开口,只见林杏放下筷子问赵颉,声音清灵:“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让你在铺子里做学徒,你不愿意让你学习君子六艺,你又嫌累。这些天光是练习射箭,学习算数,就已经耗费你所有精力,就算我告诉你你父亲的死,除了让你愤怒影响你的练习,还有何用?” “那是我爹!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天经地义!”赵颉拍桌叫嚣,看向林杏的目光颇有些难以置信,“你就这么薄情寡性,连我爹的死都不让我知晓吗?” 薄情寡性…… 林杏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活生生的人是不一样的,因为她不可能有寻常人的感情。 她或许能处理最简单的情绪,但他却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影响青云会。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藏钱之处 “住口!” 这回没有林杏阻拦,周晏立时开口,神色不悦的盯着赵颉,“为了查你父亲的死,我与嫂夫人先后受伤,你如今竟然质问她为何不告诉你,赵颉,你可有半点良心?” 周晏清冷的声音让赵颉从愤怒中回过神,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林杏,心不甘情不愿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无论你们查到什么都应该告诉我,那是我的父亲,总不能事事都交给你们吧?” 他可没忘记林杏对自己说的话——周晏并非完全可信,他接近赵家同样有其他目的。 而原本他以为林杏至少与他是同一阵营的,可如今看来,林杏也不是全然向着他,否则就不会瞒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他了。 “接下来四天,你仍旧留在南锣鼓巷学习算数,我会和世子继续调查你父亲的死。”林杏面无表情地说着,说完,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这次无论查出什么都不会瞒着你。至于其他你想知道的事,吃完饭你可以去问忠伯,他是你父亲的人,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或许是被刚刚赵颉的态度伤到了,林杏对她全然没有了往常的温柔和善,说话也冷冰冰的。 这让赵颉颇为不适。 他们虽是半路出家的母子,没有多少感情,但是赵颉见识过林杏的温柔耐性,聪慧狡黠,这一刻在看见把自己当成陌生人的林杏,心中顿时不是滋味,饭也吃不下去,起身便走。 等他离开雅间,周晏才看了眼林杏问道:“你这是被他伤着了?” “我薄情寡性,没那么容易被伤着。”林杏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可她这话却让周晏大笑不止。 “你若当真薄情,就不会被他的话伤着了。”周晏端起酒盏,敬了林杏一杯,“赵颉年纪尚小,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若真当一回事,伤着自己,才是愚蠢。” 林杏挑眉,“我说过我没那么容易被伤着。” 如果放在从前,她还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串数据,肯定会被赵颉赵这话伤到。 好歹她也为赵家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竟落得个薄情寡性的评价,是个人都会受伤。 但偏偏她是数据,虽然也当了几个月人,但她终究没有人类的那一套情感,就连面对邹氏,也仅仅是被原主的情绪支配。 她并不是在客套,这是事实。 周晏没有再与她争论这些,转移话题道:“刚才你说要继续调查,可有想好从何处调查?” “我想去一趟东陵药铺。”说起正事,林杏抬头看着周晏,“第一次令我受伤的刺杀是赵家所为,第二次令你重伤的刺杀虽然未曾查到源头,但我怀疑与东陵药铺脱不了关系。” 她曾在家中舆图上查看过东陵药铺的地址,在禹州城外一个偏僻村庄里,因为在一座陵墓东边,所以称为东陵药铺。 那药铺附近有不少地下的钱庄,最方便三教九流之人交换信息。 在那里一定有人见过刺杀他们的人,若是能找到证据,说不定能重击幕后真凶。 “不过你我贸然,前往恐怕会引起东临药铺的怀疑。要是让太子察觉,可就不妙了。” 周晏说着,点了点盏中酒水,在桌上画了幅图,圈出其中一个点,便是东陵药铺,“东陵药铺地势险要,位于两条小路之间,若是有人在那里埋伏,我们想逃都逃不了。” 林杏是在舆图上找东陵药铺的地址,自然不如周晏亲自去看过来的清楚。 因此,当她知道东陵药铺如此危险,心中便生了放弃的想法。 可她还没说出口,周晏周突然改口,剑眉高挑,笑意甚浓,“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去看一看。” 对上林杏不解的目光,周晏轻笑解释:“前两次你我出行皆是临时起意,那些杀手却是埋伏好久,不是你身边有奸细,就是我身边出了岔子。不过你身边都是赵翊留下来的人,不比我身边鱼龙混杂。这次出行只带我身边的人,如若还能遇上刺杀,我就该为世子府拔除奸细了。” 正好林杏刚刚才和赵颉吵过一架,就算不带赵家的护卫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林杏便匆匆结了饭钱,与周晏一同出发。 只不过他们下楼的时候,赵颉已经带着忠伯提前离开了,就连春眠都没有给她留下。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而让人放松警惕。 林杏乘着世子府的马车离开禹州城,马车行驶了约摸三个时辰才抵达郊外的东陵药铺。 她掀开帘子,探头看去,只觉得那间东陵药铺极为寒酸。 “赵家人肯定没亲自来这间药铺看过,否则怎么会觉得这间药铺有范文成要的珍稀的药材?”林杏撇撇嘴,却见周晏没有下马车的意思。 “世子不下去吗?”林杏放下帘子,看着马车角落里点着的灯笼问道。 周晏摇头,随即敲敲马车厢壁,才停片刻的马车又驶动起来,直朝着密林深处去。 想起周晏下午在醉月楼说的话,林杏以为他要试探王府侍卫有没有奸细,但马车行了一会儿,竟然在陵墓前停了下来。 这一回马车停下后,周晏掀起帘子跳了下去,有侍卫点着火把,将这处陵墓照的犹如白昼。 周晏站稳身形,转身朝林杏生出手。 林杏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扶着他的手下车,看着恢宏的陵墓,蹙眉问道:“世子为什么要来此处?” 他们不应该去东陵药铺吗? “我一直觉得奇怪,什么样的药铺会开在陵墓附近,而又是什么人的陵墓竟然敢修的如此气派。”周晏笑盈盈的盯着巍峨陵寝,眼中冒出森森寒意。 他一说,林杏才发觉不对劲。 古人墓葬是有规制的,似这般的灵寝,安葬的不是皇亲就就是国戚。 可如果是这类人,他们的陵寝附近根本不会开设店铺,最重要的是…… 林杏环顾四周,缓缓开口,“如此气派的陵墓不会有多少人造访,所以该是杂草丛生,可这附近非但没有杂草,地上的土还十分夯实,可见是经常有人来的。” 就算是盗墓贼也不会频繁光顾一座陵寝,除非这陵墓里有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金山银山 圆月高悬,清辉落在陵墓上,照亮一片寂静苍凉。 林杏坐在马车上,看着世子府的护卫沿着陵墓寻找密道,忍不住借着月光观察他们的神情。 周晏就站在她身边,双手抱怀靠在马车边,不经意抬头,便看见林杏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护卫,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因为看得太出神,月光下泛着薄粉的唇上咬出了一枚牙印。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白璧微瑕这几个字。 周晏神色一怔,缓缓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站直身子。 觉察到身边人的动作,林杏回头问道:“世子怎么了?可是此处有什么不对劲?” 连声音都是这般清灵的。 周晏摇头,视线漫不经意的扫过她的脸,“天冷,你还是进去吧。” “夜里倒还不算凉,我能受得住。”说完,林杏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埋头寻找密道的士兵,朝着周晏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刚才我观察世子府的人,见他们神色如常,想来奸细不在这些人里。” 毕竟从前是数据,林杏将那些人的神情也化作数据一一分析对照,很快就得出结论。 “原来是在帮我呀。”周晏挑眉,一脸了然。 分明是寻常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多了几分柔肠缱绻。 林杏偏过头打量他,似笑非笑,“世子是赵家的靠山,我当然要抱紧世子这条大腿。” 她现在是不会像从前那样,担心周晏对自己生出现什么心思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周晏知道她暗含的深意,心中倒是又气又恼,正准备叫她瞧瞧自个儿是不是只敢说不敢做,张平就匆忙跑了过来。 “世子,找到密道了!” 林杏神情一震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周晏抬手想去扶,却见她已经站稳当,不由一笑。 林杏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只看向张平,道:“可有人进去探查?密道里面可有找到东西?” 起初只是怀疑,但现在真的找到密道,林杏还是颇为惊讶。 冒着惹怒天颜的风险,修这么大的陵墓,里头一定放的不是简单东西。 “卑职已经派人进去探查,约摸一炷香后,世子和赵夫人便能下去了。”张平如实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没到,下面探查的士兵举着火把上来,难掩满脸震惊,禀报道:“下面是两座金山银山,卑职也无法确定究竟有多少银两!” 世子府的守卫也是见过世面的,能让他都露出这般震惊的神色,那下面的银子只会多不会少。 想到这一点,林杏转头看了眼周晏,后者立刻接过守卫手中的火把,让张平在前面带路,亲自下墓。 林杏跟在周晏身后,小心翼翼地拎裙摆下墓。 她虽然不知道寻常陵墓是什么样子,但是也知道该有内外陵寝,但这个墓穴下来之后则是一片空旷。 而此时空旷的墓穴,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座金山,四座银山。 林杏露出了探路侍卫一样的震惊神色,直到听见周晏在一旁笑她道:“下巴收一收。”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除了金砖银砖堆砌成的小山,还有不少箱子里放着银两和珠宝,零零总总加起来,就能赶得上大庆朝一年的财政收入。 这可是周晏的原话。 虽然林杏也不知周晏如何知晓大庆朝的财政收入,但不妨碍她面露惊讶。 “这么多银子是从何而来?”她随手拿了一块金砖掂量,分量足得很。 能把金子融造成这般分量的金砖,显然不是小作坊能做到的。 她翻来覆去的在金砖上面查看,果然在金砖底部一角,看见两个小小的字眼。 “满记。”她读出那两个字,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周晏也从她指的地方看见了满记二字,林杏不知道,但他却一清二楚,这满记指的是京城的满记金号。 不过满记金号并非京城本地人开设,据说幕后掌柜曾是南诏国遗孤。 在京城时,他也曾因好奇查验过,只可惜那位掌柜隐藏的太深,让他无从下手,未免打草惊蛇,也就没有深究。 “是一家金号的名字。”周晏低头看着手上的金砖,英挺的眉头拧在一起,“只不过这家金号鲜少为人所用,难不成这是满记金号的地盘?” 但如果真是满记金号用来藏金子的地方,他藏这么多金子做什么?为何又如此靠近东陵药铺? 禹州离京城虽然不远,但京城附近有更便于满级金号贮藏金银的地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禹州来,修建一个越规制的陵墓? 刹那间,许多疑惑涌上心头。 周晏没有深究,而是令人清除掉他们来过的痕迹,切勿让人察觉,随后又留下十人在附近盯着,他则带林杏乘马车回城。 “世子不准备上报陛下?”马车上,林杏十分好奇。 不说陵寝中偷天换日的金银财宝,单单是那一座超越规制的陵墓就足够让天子震怒的了,到时候搅乱禹州这一滩浑水,再想查赵家之事不是更容易吗? “修建陵寝总有工匠,我们没有在墓穴中看见尸体,就证明那些工匠被放了回来。接下来只需要顺藤摸瓜,沿着那些工匠查下去就能有所得,无需告诉陛下,引天子震怒。”周晏阖眸解释。 “此事与东陵药铺背后之人……”林杏说道一半便止住话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晏。 连她都能猜到那陵寝或许和东陵药铺有分不开的关系,周晏为何要装作不知? “林杏,”周晏开口叫了她的名字,缓缓睁开眼眸,目光比窗外圆月还要清冷三分,“即便是我想想动太子也难如登天,皇上对他只是略有忌惮,并非想废太子。日后这些话不必再提。” 从前一直觉得周晏并未将太子放在眼中眼,但现在林杏才知道,不是未曾放在眼中,而是根本无法动摇。 太子与陛下是国之根本,岂是他区区一个常安侯世子想动便能动的? 所以越是这般才越要从长计议。 而周晏千里迢迢跑来禹州,从东陵药铺下手,为的也是此事。 也正因如此,他才让士兵清理掉陵墓中的痕迹,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惊动太子。 林杏不由疑惑,他和太子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苦劝 但好奇归好奇,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回城时因为太晚,马车在城门处被盘问,虽然知道周晏是常安侯世子,但禹州守城将士还是按照规矩掀开帘子查看。 在看见马车里面还坐着一个女人时,检查的卫兵脸色一变,赶紧放下帘子放行。 等马车走后,无论旁人问卫兵看见什么,他都不肯多说,所以才没将林杏灵深夜与周晏会面之事传出去。 到了南锣鼓巷,林杏想到方才那人的脸色,笑道:“看来他是误会了,方才应该解释一番的。” “怎么解释?”周晏撑着额头,浅笑反问,“难道要说你我深夜去挖坟掘墓了?” “那可就变成鬼故事了。”林杏哭笑不得,转身下了马车,对着周晏福身行礼,才转身进院。 原本以为已经深夜,赵颉或许睡下了,可一进花厅,看见点着油灯等自己的赵颉,林杏一愣,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深夜未归,你可曾将我父亲放在眼中?”赵颉面色阴沉,但还是努力压制怒火,“你是不是忘记你的身份了!” “忘记身份的人是你,有你这么质问长辈的吗?”既然她要谈身份,林杏也就不与他客气,搬出长辈的架子来压他。 果然,一听这话,赵颉脸色就难看的很,半晌才动动嘴唇,道:“你可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 “那我嫁给你爹,你也应该管我叫一声娘。”林杏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走到他手边的主位上坐下,“今日我与世子去查药铺了。” 赵颉已经从忠伯口中得知父亲生前更换药铺的事,听到林杏向自己解释怒火消了几分。 他古怪地看了一眼林杏,嘴里嘟囔:“这才像样嘛。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应该……” “是谁教你这话的?”林杏突然打断他,杏眸微撇,带着几分淡淡警告,“我这可没有以男人为尊的规矩,查你父亲之死的人是我,决定是否分家的人是我,若要真说这家的主人是谁,那也该是我而不是你。试问,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就敢当着我的面自称一家之主?” 赵颉被她气得牙痒痒,恶狠狠骂道:“就凭我姓赵,你姓林!再说,谁让你分家了?你自作主张之前可曾问过我?” “家已经分了,是你祖父和祖母亲自签下的契约。若你放不下他们,我可以送你去牢里与他们团聚。”林杏说完,想到赵家唯一还没被抓进去的赵靖,冷笑道,“正好,把你和你二叔送进去,给你的祖父祖母作伴。” 万千赌坊的事她还没有追究,所以赵靖才能逍遥至今。 而赵颉一听她真要把自己送进去,立时慌了神,赶紧摇头道:“我可没说放不下,你别信口开河!” 说完见林杏恢复了神色,没再像方才那般冰冷,他才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不准备救赵家人了?” “你要救?”林杏抬眸扫过去。 赵颉倒是想说不救,但是想到忠伯下午对自己说的话,又有些灰心丧气。 “我不想救,可是忠伯说,如若我不救,日后定会落下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恶名,到时候就无人敢和我做生意了。” 林杏嗤之以鼻,“不想救那就不救,到时候把他们谋害你父的罪名散播出去,我看谁还敢嚼舌根。” “可是,我听说祖父拿了商铺二十多万两白银,要是不救他们,那些钱还能要回来吗?”赵颉满脸肉疼地问道。 林杏打量他,视线落在眉眼之间,过了许久才说道:“想救便救。” 林杏说完敲了敲桌子,在夜色中发出清脆声响,听的赵颉心头一震。 “只是你得明白,是因为你想救,还是有人想要你救。如若是你放不下血脉亲情,救也无妨,但若是有人想要用血脉亲情绑架你,令你不得不救,那你就得怀疑这人的目的了。” 林杏鲜少对他说教,这是第二次,但赵颉一听便明白过来。 下午那会儿他独自回来后,忠伯苦劝半天,便是想让他把赵家人从牢狱中救出来。 赵颉起初是不想救的,毕竟赵家人害死他的父亲,可是架不住忠伯的三寸不烂之舌,尤其是那句话:“赵家大房如今只剩少爷一人,若是夫人动了其他念头,便再无人护着少爷了。老太爷虽然偏心,但毕竟是赵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他定还是护着少爷的。” 想到林杏瞒着自己父亲的死,又与常安侯世子同进同出,赵颉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防备。 忠伯是父亲的心腹,他自然相信忠伯的话,所以他准备等林杏回来便与她商议此事,谁曾想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在林杏灵清冷目光的注视下,赵颉没扛住压力,把忠伯同自己说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出来。 听到最后,林杏只剩下冷笑,“他说的冠冕堂皇,你可知他曾让世子进我院门?要我看来,常安侯世子虽然玩世不恭,但他肯在危难之际,救你我于赵家水火,就算是冲着雀翎印信而来,这份恩情也足够铭记。反倒是郭忠欺我无人看顾,放纵世子登门,他又岂担得起一个忠字?” 若那日来的不是周晏,而是其他人,若周晏不是正人君子——虽然他直闯房门,也算不上什么君子,若是周晏真存了歹念,那她又名声何在?清白何在? 赵颉被林杏的怒火震的不敢说话,细想之下也是如此,不免埋怨起忠伯,又满心不忿。 “他这样帮着赵家说话,肯定早就倒戈了!或者就去报官,把他也抓进去,让他给他的主子作伴!”赵颉越想越气,起身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就是去敲破鼓槌,也无人理会。”林杏冷眼瞥他,只当他是在做戏给自己看。 等赵颉气冲冲折返,她才说道:“既然你们都防备我,那么日后我不再管此事,除了雀翎印信是你父亲要求我保管之外,赵家其他事我再不过问。” “别呀,我错了……”赵颉见她正要撂挑子,一时间茫然无措。 “还有那赵家,忠伯想让你救,你就去救,不顺藤摸瓜,怎么能知道他的主子是谁?”林杏打断他,说完起身拂袖,“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日后你自求多福吧。” 谁还没点脾气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画像 赵颉看着林杏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不好,但又存有一丝侥幸,觉得林杏就算为了雀翎印信也不会置之不理。 谁曾想,次日一早他起床用饭没有见到林杏,问春眠才知道,林杏竟然一怒之下,搬回林家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的林家?怎么没人告诉我?”赵颉把筷子一摔,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春眠胆子小,吓的瑟瑟发抖,缩着脖子回道:“夫人临走前说不必告诉少爷,奴婢见无人阻拦,夫人也不让奴婢跟着,就只好在这守着少爷了。夫人什么都没带走,少爷,您还是去把他劝回来吧!” 自个儿来南锣鼓巷就是为了伺候夫人,如果夫人不回来,那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去?没了这份活计,她可就没法养活家里人了。 赵颉这时才意识到,林杏不是在说笑,她是真的不想插手此事了。 “糟了!糟了!” 他长叹一声,转头便让人套车去世子府,让张平带路,求见周晏,把林杏一怒之下回家的事说了出来。 本以为周晏会站在自己这边,可是赵颉说完就见周晏脸色阴沉,重重的放下茶盏,呵斥道:“你究竟与她说什么了,竟将她气成这般模样?” 自然是说忠伯放您去她房中的事。 但这话赵颉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中默默想想,面上还是得改口,“许是生气忠伯劝我救赵家人吧。” “她那性子还不至于因为这事生气,”周晏一副十分了解林杏的模样,看得赵颉十分不悦。 “世子怎知她不会因此生气?她会不会生气,恐怕只有她肚子里的蛔虫才知道。”赵颉说话声音硬了几分。 周晏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打量赵颉,后者坐立难安。 想到周晏毕竟还是世子,赵颉心底多了几分惶恐,起身拱手:“小人方才多有食言,请世子见谅。” “你这般与本世子说话倒是无妨,可你这般与林杏说话,也难怪把她气回了家。既然是你们赵家人气的,那就让你们赵家人把她请回来,此事,本世子管不了。”周晏满脸了然的端起茶盏,声音冷淡,吩咐道,“张平,送客。” 赵颉没想到周晏竟然真的不管,满脸愣怔,直到离开世子府人都还是傻的。 世子与他父亲不是忘年交吗?怎么会不帮他呢? 张平看着赵颉傻眼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摇头,暗骂他没有眼力见,没见着世子一去南锣鼓巷找的都是赵夫人吗?他哪里是想帮赵家,只不过是想帮赵夫人罢了。 虽不知道世子拿赵夫人当个乐子,还是付了真心,但张平早就在心中警告自己,务必要把赵夫人的安危放在首位, 因此,送走赵颉,张平便回去问道:“世子,可要派人去林家看着?” 周晏微微颔首,“莫要让她察觉就是。” 他倒是觉得,纵然赵颉胡言乱语伤了林杏的心,林杏也绝不至于抛下他不管,直接回林家,所以这其中定还有其他隐情。 念及此事,周晏叫住张平,“备车,本世子要亲自去一趟林家。” 张平在后头默默道,还真是赵夫人在哪儿,世子就在哪儿呢。 可消息传到南锣鼓巷,赵颉听在耳中就成了,“世子果然为我父着想,竟然纡尊降贵去找她。” 忠伯听到赵颉的话,冷不丁在一旁道:“雀翎印信还在他手中,世子自然要亲近她。” 赵颉已经有了昨夜的经验,这会儿听到忠伯的话不禁冷下脸色,“忠伯,别忘了她也是赵家的夫人,是我父亲明媒正娶进来的,日后发生天大的事,你也要将她当成主母敬起来。若再有不敬,我便替她处理了你。” 这话不可谓不重,听得忠伯眼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颉。 林家。 林正堂正满脸愁容的来回踱步,看着林杏唉声叹气,“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回来了呢?那可是个金银窝,你不在那儿呆着,跑回来做什么!” 邹氏倒是维护林杏,闻言对丈夫横眉竖眼,骂道:“也就是我娘家不在禹州城,否则我日日回娘家!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这么对她?早知你如此不顾亲情,当初还不如把你送进赌坊让,人家把你手给砍了,也省的杏儿费心费力救你!” 自打林杏在赵家出事,邹氏在家中对林正堂就越发不耐烦,如今更是恨不得拿刀把他给剁了。 林杏也不在一旁拦着,倒是林果儿帮着父亲说了几句:“只有过得不好的女人才天天回娘家,娘在林家过得好,当然不用回去,可是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呢?” 林果儿嘟着嘴,恶狠狠的盯着林杏,好像林杏不是他的姐姐,而是回来抢他东西的恶婆娘。 林杏自然对林果儿也没有好脸色,她之所以回来,一直想让赵颉把赵家清理干净,二便是她想让林正堂描述那日在东陵药铺见到的年轻人是什么样。 她还记得周晏说过,林正堂在东陵药铺见到的人不该是太子,因为太子那时不可能出现在禹州,但如果那人就是太子呢? 因此林杏没有和林正堂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还记得那日在东陵药铺见到的人是什么样?” “你说那个俊朗的年轻人?”林正堂也被她勾起了记忆,皱眉说道,“记倒是记得,不过……” 林杏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 看着那张价值十两的银票,林正堂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拿去,把林杏一巴掌拍开,将银票拖到自己面前,用茶盏压住。 “告诉我他长什么样,这十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有银票在,林正堂记得果然清楚了些,说出了那人的外形,林杏便在脑海中构建那人形象。 等周晏出现在林家的时候,林杏已经挥毫泼墨,画好了那人的画像,林果儿还在一旁嘲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先画格子再画像的。” “一边待着去。”林杏轻轻推开他的手,掸了掸画像上不存在的灰尘,侧身露出那幅画像。 周晏顿时一愣,上前将林果儿撵走,问林杏,“你见过太子?”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失败就要走感情线了 “这就是太子?”林杏低头看着画像问道。 周晏观察她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这才露出惊讶的神色,指了指画像,“分毫不差。” 林杏深吸一口气,“我未曾见过太子,只是按照林正堂所言画出来而已。所以功劳不在我,而在林正堂,应该感谢他没有把这人记错。” “或许这就是你们林家一脉相承的天赋吧。”周晏笑着摇摇头把画像合上,“切勿让旁人瞧见,传出去容易坏事。” “不会有人说出去的。”林杏摇头,但也顺从的把画像系好放进匣子里,准备走的时候带离。 “你回来便是为了这幅画像?”周晏说完才发觉,自己正在林杏的卧室里——应当是林杏与邹氏的卧室,又不禁想起赵颉指责自己的话,笑道,“我是不是不该来这个地方?” “世子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呢?”林杏给了他一个眼神,将画匣抱在怀中,起身往外走。 外面,林果儿鬼头鬼脑的探头看向这里,瞧见林杏和周晏一同出来,眼神正是古怪。 周晏未曾察觉林果儿的目光,但林杏却一转头看了个正着。 她将怀中的画匣交给周晏,“劳烦世子将它带回马车,我同我的弟弟说一会儿话。” 周晏乐意之至,拿着画匣先行离开,在马车上等他,林杏则蹲在林果儿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我不会和你抢林家任何东西,但你若是敢打我的主意,我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林果儿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听到这话当即反驳:“你不敢,你敢这么对我,爹就能把你再卖一次!” “你死了,他就只剩我一个女儿,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一个死人,再卖我一次?”林杏说完,放在他脑袋上的手逐渐落到脖子上,轻轻一捏,就扼住了他的脖颈。 林果儿顿时吓得仓皇大叫,直喊林杏要杀人。 邹氏听到响动,立刻从厨房中窜了出来,看见林杏和林果儿站在一起松了口气,叱骂道:“你这小东西叫什么呢?跟你姐姐在一起说什么杀人不杀人的,吓死我了!” 至于林正堂则是从头到尾连面都没有露一次——林杏让周晏拿着画匣先一步离开,林正堂于情于理都要把人送到马车旁,他也不会错过这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看见了吗?小东西。”林杏拍了拍林果儿的脑袋,微微一笑,去厨房对邹氏说今晚不留下吃饭,接着便离开林家。 上了马车,林杏越过周晏,吩咐车夫去南锣鼓巷,转头就看见周晏,靠在马车上,一脸坏笑:“我还以为你不回去,正打算这几天刁难刁难赵颉呢。” “我回去也不会插手赵家的事,世子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林杏说完,视线落在周晏怀里的画匣上,“这东西就劳烦世子帮我保管了,留在赵家并不安全。” “你怀疑忠伯?”周晏反应迅速。 林杏声音清冷的解释:“世子每次出行带的人都大差不离,既然奸细不在他们之间,那就在赵家,而赵家知晓我去了何处的,也就只有忠伯。” 更重要的是忠伯身为赵翊的心腹,最有机会接触到那些药碗。 从前林杏没打算怀疑他,但忠伯如今越来越过分,甚至还想撺掇赵颉去救赵家人——什么血脉情缘,当初自己要和赵家分家的时候,忠伯可是比自己还兴奋呢! 如果现在让赵颉救赵家人为真,那么当初忠伯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兴奋就是假,而忠伯那么想让自己和赵家分家的原因,只怕是为了手上的雀翎印信。 ——赵老太爷和赵家二房无时无刻不在蚕食赵翊留下来得铺子,只有先分家,才能确保那些铺子不会落入他们手里。 而后赵家只剩下自己和赵颉两个人,自己又不足为惧,只要他能获得赵颉的信任,就能够名正言顺地从自己手上拿到雀翎印信。 不过,忠伯忠于赵翊也是真,至少他从未伤害过赵颉,既如此,他又为什么愿意成为太子爪牙? 林杏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回过神后才发觉周晏竟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她柳眉微蹙,轻咬薄唇,就像昨晚在东陵时一样,在她的粉唇上留下一枚牙印。 林杏问道:“世子为何又看着我?” “我还以为你今日突然回来,是因为老天又给你派了新的任务,不需要再管赵颉了。”周晏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斥着遗憾,仿佛在惋惜林杏还要被赵颉连累。 林杏沉默了一会儿,少见的神色凝重起来,更是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周晏,然后才道:“话这么说也没错,老天确实给了我第二种选择,可惜被我拒绝了。” 她之所以一大早就离开赵家,便是因为小一昨晚越过主系统告诉她,这个游戏还有另外一条主线——和主角来一场虐恋情深。 这时林杏才想起系统曾说,这个世界是由小说改编的游戏世界,虽然原著是一本甜文,但里面却有一个爱而不得,被虐至死的女配。 嗯,就是她,林杏。 那一刻,林杏气得想一头撞死。 好在她和小一还有战友情,小一避开主系统,告诉了她一些后面的情节:“青云会任务的目的是让赵颉获得名望值,以便于赵颉在京城出人头地。而赵颉到京城后会被男主太子威胁,然后被女主救下,你也对太子一见钟情,从此开始多角恋纠缠。” “为了确保青云会任务无法完成,也照样能够进行感情线,所以作为惩罚,会让你与游戏npc培养亲密值,目前小一的建议目标是常安侯世子周晏,因为他是后期囚禁女主的大反派。” ……这是什么破游戏!真的不是十八禁吗?还有这种游戏失败就要走感情线的设定是哪来的啊?什么游戏玩家会喜欢走感情线?乙女吗? 在心中一阵吐槽后,林杏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小一把后面的剧情告诉自己,自己就能提前应对。 太子想要威胁赵颉,自己就先一步威胁太子。 要和主角发展虐恋情深,她就先抱紧周晏的大腿。 于是,林杏抬起如水清眸,望向周晏,“世子这般惋惜,是因为心疼妾身吗?” 这肉麻的声音自己听了都……哕!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拿钱买命 不止林杏自己听了浑身一震,就连周晏也眉头紧蹙,上下打量她,轻声说笑道:“嫂夫人怕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 林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想问问他日后为何要做出囚禁女主的事,但一想这事还没有发生,就算现在问他,周晏也不知缘由,只能按在心中不表。 她扬唇笑道:“日后我打算带赵颉进京,届时恐怕要麻烦世子。” “进京?”周晏一听这话,蹙起的眉头又紧了三分,合上折扇,确定林杏没有说笑,才道,“嫂夫人不知道如今的危险都来自何处吗?为何还要进京?” 林杏笑看他却不曾答话,周晏从她的神色中觉察出些许异样来,“又是老天要求?这破老天倒是净会给你找麻烦,哪里危险就让你往哪里跑。” 与此同时,林杏听到小一在脑海中吐槽:“留在禹州更危险好吗!你迟早是要进京的,把赵家母子留下来,不等着让太子杀他们吗?” 我听得到。林杏在脑海中嘟囔了一句。 下一刻,小一的声音就消失不见——可见是个摸鱼新手。 林杏弯唇笑了笑,“迟早也是要进京的,若是留下来,不是正好让太子钻了空子吗?既如此,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抢占先机,先一步进京,到时候就算太子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 赵家在京城有不少产业,原本赵翊受到太子威胁,是打算将那些铺子关掉的,只不过后来赵翊重病,无心去打理那些铺子,便留到了现在。 见林杏打定主意要进京,周晏皱了皱眉头没再多说,脑海中已经在思索要把赵家母子安顿在何处了。 按理来说,若是他把人带进京,自然要安顿在常安侯府,只是侯府那地方……不提也罢。 “那我让人先一步进京去安顿住处,”周晏说着,停顿片刻,问道,“还是让赵忠去安排?” 赵忠就是忠伯,既然林杏怀疑他,那么这便是试探他的最佳机会。 但林杏却是摇头,“日后我们要久居京城,若是让忠伯先去安排,以后怕是就没有安生日子了,相比之下,我还是宁愿相信世子。” 林杏水眸含笑,望着周晏,分明没有任何撩拨,却叫人心神荡漾。 周晏瞥她一眼,又垂下眼眸,叩了叩车厢,外面立刻有人去安排此事。 随后周晏靠在车厢壁上,眼尾稍扬,一脸风流坏笑,“难得嫂夫人如此信任我,此时我定替你办好了。只是赵忠那边你打算如何安排?” “他不是想要救赵家人吗?那就让他救去吧。”响起赵家,林杏冷笑一声,“还得劳烦世子将手上的证据尽数交给杨大人,赵家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已经进去了,没道理赵靖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团去,我倒要看看,忠伯打算先救谁。” 赵家一团乱,忠伯有不少事要做,哪里还有功夫去探听他们的行程? 周晏立时答应下来,也没含糊,送完林杏便就安排人下去把证据送给杨培安。 禹州府衙里,杨培安看见周晏送来的证据,苦笑连连,就连李延年来了,他都没像往常那样吹胡子瞪眼。 “大人这是又遇到难处了?”李延年走上前,停在杨培安生前三步远的地方,好奇问道。 “你说这赵家怎么那么能折腾?”杨培安长叹一口气,“你瞧瞧这都是什么事!这一通案子判下去,赵靖不死也得残,赵家老太爷和老夫人要是出狱了,能放过我吗?” “看来大人对禹州还算有些了解。”李延年坐下来笑道。 “在这都这么久了,若是再不了解禹州是谁的天下,那也太糊涂了。”杨培安的声音小了下来,满脸惆怅,“赵家日后必定还是落在赵颉手中,谁知道赵颉这小公子对赵家几位长辈是什么态度?” 他刻意将案子拖到现在,便是为了摸清楚赵家的态度,可是赵家如,一没来赎人,二没落井下石,倒是让杨培安摸不准,这是个什么意思了。 大房这到底是要保赵家,还是不保啊? 李延年将杨培安的神色收入眼底,想到那位主子的吩咐,立刻凑过去,低声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外面可都传,赵家如今的掌权人是那位夫人,您不如去探探她的口风。” “她的口风还用探吗?那日在公堂上,她和邹氏就差没把赵老夫人生吞活剥了。”杨培安满脸犹豫,“若是依她来办,赵家老太爷夫妇,加上那个赵二爷,一个都别想活!” 李延年笑了,“大人如此不就有答案了吗?” 杨培安瞬间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林杏不敢落井下石,不就代表着赵家是要赵老太爷的吗? “那这赵靖?”杨培安多看了李延年一眼,又问道。 “赵靖的证据是世子递上来的,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李延年走到杨培安身边出谋划策,“但是,若赵老太爷夫妇问起,你也不能不说,到时候赵老太爷和世子斗法,谁赢了咱们就帮谁。” “啊……哈哈真不愧是李通判!” 杨培安笑着指向李延年,满眼满意,立刻就按照他的话去做,装模作样地审了一会儿赵老太爷夫妇,便就以证据不足为由把人放了回去。 审问时,他一个不小心说漏嘴,将世子递证据的消息泄露出去,赵老太爷暗暗记在心中,面上一派淡然地告辞,偕魏氏回了赵家。 可一回到家,他们才发现家中值钱的物件全都不见了。当即叫来留在赵家的管家,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一脸无可奈何的解释道:“这是赵忠的主意,说是破财免灾,您二位又不在,老奴救人心切,只好听赵忠的话,让他把家里值钱的物件全搬走了。” 赵老太爷一听,顿时心绞痛,让管家去南锣鼓巷把赵忠请过来。 谁知道不等他们去请,赵忠就找上门来。 当着赵家二老的面,赵忠挥挥手让管家下去,好似这里,他才是主人。 赵老太爷气得咬牙切齿,“你这是要造反啊!别忘了谁才是赵家的主子!” “如今真正的赵家都在夫人和少爷手中,您二位又算什么?”赵忠冷眸一瞥,还真有几分骇人,吓得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不敢开口。 到了如今,赵忠也不再隐瞒,气势逼人,“你们是出来了,赵靖还在里面。若是想救他,你们还得配合我一件事,否则就只能给他收尸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埋伏 赵老太爷和魏氏被放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林杏在南锣鼓巷歇息时,便听春眠说起此事。 春眠给林杏上了杯茶,小声说道:“赵老太爷和老夫人回来没多久,那边的管家就派人过来请忠伯和少爷一同前往,只是少爷没去,现在还在院子里苦练数术呢。” 听到最后,林杏打眼瞥着春眠,笑道:“是赵颉那小子让你来当说客的吧?” 要不然何必多此一举提起数术? 春眠嘿嘿一笑,挠了挠不聪明的脑袋,说道:“少爷说他知道错了,只是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原谅他,所以才让奴婢前来探路。夫人这样是原谅少爷了吗?” “我与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林杏放下茶盏,望着赵颉院落的方向,悠悠开口,“我这条性命都系在他的身上,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这个赵颉就是系统给她的惩罚,三不五十给自己找麻烦,有他在,系统都不用给自己设置障碍,赵颉就能把自己克得死死的。 回过神看见春眠疑惑不解的目光,林杏笑容轻松,拍了拍她的脑袋叮嘱道:“明日就是数术比赛,我就不去了,届时你帮我照顾好少爷。” 春眠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但又不敢多嘴,只好点头应下。 用晚饭的时候,忠伯回来了,面色如常的向林杏汇报赵家老夫妇的近况,林杏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 听完她才问道:“老太爷把你叫过去,就是为了问少爷的近况?没有吩咐你做别的事?” 忠伯摇摇头:“老太爷什么话也没多说,如今二爷进去,他的血脉亲人也只剩下少爷,自然不会再对夫人和少爷动手。” “被关进大牢数日,他心中没有半点委屈?”林杏盯着茶盏,状似无意地问道。 果然忠伯迟疑片刻,道:“老太爷还是计较的,不过也只骂了几句而已。” 骂几句就能把这事揭过去? 林杏不相信赵老太爷是肚量这么大的人,必然还有后手,只是不知道他是要对自己下手,还是要对赵颉下手。 她看了一眼忠伯,吩咐道:“明日青云会,你照顾好赵颉。” “夫人不去吗?”忠伯讶异抬头,“若是您在,少爷一定能发挥的更好。” 忠伯的话反而让林杏觉出不对来——自打那日他放周晏进自己的院子,自己敲打他几句之后,二人便从未像今日这般好好说话,忠伯也始终恪守本分,不会越半步,更别说像今日这般劝自己出去了。 “不了,他不会想看到我的。”她随意找了个借口。 但林杏才说完,赵颉就从外头走了进来,反驳道:“谁说我不想见到你?若知道你肚量这么小,我也不会说出那些伤你的话来。从前种种是我不对,我在这向你道歉。” 林杏眯起眼睛,半信半疑地盯着赵颉问道:“你这是真心的?” “您又何必怀疑我呢。”赵颉无奈,眼中满是渴求,“明日你会去看我比赛的吧?” 林杏还没想好答案,忠伯却开口说道:“夫人一定会去的。” 古怪地看了一眼忠伯,林杏没有拒绝,只是道:“明日再说吧。” 林杏以为忠伯不会想让自己和赵颉多加接触,却没想到他会替自己答应下来,为什么忠伯这么想让自己出门? 心头存着疑惑,林杏这一夜都没有睡好,次日一早误了时辰,等她醒来时,青云会已经赛程过半,家中只有春眠守着自己。 春眠一见她醒,立刻迎了上去,一边伺候林杏洗漱,一边说道:“少爷今日特意叮嘱,等夫人醒来,务必要让夫人去宛平湖边观战,这会儿应该还没结束呢。” “只是少爷叮嘱过?”林杏漱口后问道。 “忠伯也说了。”春眠老实回答。 林杏心中始终觉得古怪,忠伯这么想让自己出去做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自己就更不能离开南锣鼓巷。 可惜天不遂人愿,林杏一心想留下来,外面却出了事情。 午饭前,春眠吩咐厨房做菜,一出来就撞见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往院里跑,春眠赶忙追上去,边跑边问:“你是何人?进来怎么不通报?” “我是林家的邻居!林家出事儿了!” 那人撒丫子跑到花厅,林杏听到动静正往外走,见到那人便认了出来,他是林家附近卖猪肉的屠户郑三儿,平日与林正堂关系还不错。 “杏丫头,快回去!你家走了水,你弟弟被横梁砸着,昏迷不醒,你娘直接吓晕过去了!”郑三儿指着林家的方向,慌忙说道。 “我娘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大碍?可曾叫大夫?”听到事情与邹氏相关,林杏语气着急了些。 郑三儿气得直跺脚,“你娘只是晕过去,没啥大事,出事的是你弟弟林果儿!我来的时候人还在横梁下面压着呢!” 见他如此匆忙,林杏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只能让人套了马车,匆匆赶往林家。 她带上春眠,一路往林家赶,郑三儿就在前面带路,可是走着走着,林杏就发现路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的掀开帘子问郑三儿:“三叔这是要绕道?” “啊?是!这条路回家近一点……”郑三儿仓皇回头应道。 可林杏看了一眼,越走越宽,人烟稀少的前路,打死她也不相信这是去往林家的路。 马车里,春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地掀起帘子,随口说了句:“林家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吗?这地方瞧着眼熟……” 正因为这句话吓坏了郑三。 就连一小丫头都能看出这路不对,林杏当然也知道了! 于是郑三一咬牙一跺脚,驾着马车,加速驶去。 春眠是土生土长的禹州人,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色,顿时吓了个激灵,赶紧拉住林杏的手:“夫、夫人,前面是断崖!” 看着春眠惊慌失措的样子,林杏异常冷静,她判断了一下车速,接着随手扯下腰带,掀开帘子,顶着烈烈冷风,用腰带勒住郑三。 她阴恻恻开口:“若不停车,你就随我一同去死!” 郑三连连咳嗽,哑着嗓子指了指马车后头,“来……不及了!” 林杏转头,漫天箭雨映入眼帘。 竟是早有埋伏!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怪病 郑三被林杏勒住脖子,使不上力,马车渐渐停下,就在断崖边徘徊。 身后无数羽箭如雨落下,齐齐朝马车砸来。 春眠躲在马车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外面的动静,想要掀起帘子出去,却被林杏一声呵斥吓住。 “躲在马车里别出来!” 说完,林杏又看了一眼四周袭来的箭雨,立刻在脑海中叫出系统,声音冷峻,“你别告诉我,今天我就要命丧于此了。” 检查完周边环境,系统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不知是不是林杏的错觉,她甚至能感受到系统的无语和震惊。 “……你到底做了什么?”憋了半天,小一才憋出这么一句话,但到底是没让林杏丧命,而是迅速在她眼前的面板上弹出一个选项。 “检测宿主身处危险环境,现有金钟罩一枚,价值五百积分,是否选择购买?” “五百积分?你要买我的命啊!” 林杏在脑海中几乎吼出来,但下一刻还是选择了购买——确实是在买她的命。 按下选择的刹那间,马车周围好似升起一个无形的防护罩,羽箭落在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却不能靠近马车半步。 四周埋伏的杀手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他们没忘记主子交代的任务,既然远攻不行,那就只能亲自上手解决! 就在杀手跳下树木,准备从背后解决林杏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林杏也听到声音,勒着郑三的脖子下马车,正好看见杀手消失的黑色背影。 “世子。有刺客!” 张平同样也看见了,给周晏使个眼色,立刻带一队侍卫追上去。 周晏则快马加鞭来到林杏面前,上下打量,确定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这时他也注意到散落在马车四周的箭,诡异的是这些箭都在马车三寸之外,没有一个能靠近马车半分的。 他挑起眉头看向林杏,后者微不可查地冲他点了点头,周晏便知晓,这又是老天在帮她了。 这老天还真是奇怪,一边给林杏发布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边还要费心救她。 周晏在心中直想笑,但视线还是落在了面色青紫,快要喘不过气来的郑三身上。 “带去世子府地牢,严刑拷打。”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吓得郑三嗷嗷大叫,当即便什么都交代了。 “是、是有个男人指使我!我欠了赌债,实在是还不上了,那人告诉我,只要我把杏丫……赵夫人引到这儿来,事成之后,他就给我五百两银子!” 林杏垂眸看了一眼郑三,记忆中他是看着原主长大的,现在却为了赌债,把原主的性命卖了,怪不得能和林正堂成为好友,根本是一丘之貉。 想到原主,林杏眼中多了一抹狠厉。 她看向周晏,眼神请求,得了周晏点头,她道:“把他交给赌坊,等赌坊处置完了,你们再把人带回来。” “杏丫头,我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这样对我!”郑三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跪在林杏面前哀求道,“我……我帮你们抓住那个男人,你就饶了我吧!” 刚才林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这会儿才想起他口中那个指使他的男人。 跃入脑海的第一个人影就是赵忠。 但她对郑三描述了赵忠的面相,郑三却一口否认,“不是!那人长得斯斯文文,身上还有一股子贵气,一看就是当官的。” 郑三说完,满含期待的看着林杏,林杏这才挥手,让人把他带去地牢关起来。 至少关起来比没命好,郑三不敢有那么多要求,没反抗就被侍卫带回世子府。 留下的零星几个侍卫将断崖团团围住,周晏和林杏就在崖边,四周无人靠近,二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周晏看着林杏拿在手中的腰带,眼角服上些许笑意,侧过身子,挪开视线,唇角微扬,夸赞道:“嫂夫人当真是巾帼英雄,若不是你反应迅速,制住车夫,只怕今日我就见不到嫂夫人了。” 听到他的话,林杏这才想起手里还握着腰带,她慢条斯理的把腰带系回腰上,道:“那也是世子来的及时。” “你走后,南锣鼓巷的人就去世子府通风报信了。”周晏耳朵极其灵敏,听到动静结束,转过声说道,“既然你身边无人可用,下次再有这种事,可让我的人去林家探探,放心,他们绝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的。” 直到这时,林杏才想起马车上还有一个人呢。 “谁说我无人可用?”林杏哭笑不得地上前,掀起马车帘子,把里头瑟瑟发抖的春眠拉了出来,“这不还有个丫鬟能用吗?” 周晏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春眠,随即挥挥手,立刻便有一个身穿劲装的纤瘦女子走到林杏身边俯身跪下,“奴婢春晓,参见主子。” “这人日后就送给你了。”周晏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给她,“身契放在你这里,日后她与我再无关系,不必担心她会背叛你。” 这也算是给足了她安全感。 林杏灵原本想拒绝,但是春眠却道:“夫人还是收下吧,奴婢不能保护夫人,总得有人保护您。” 听出了春眠的失落,林杏拍了拍她的脑袋,“今日这状况,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逃不出去,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便收下春晓的卖身契,对周晏行了个礼:“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收下春晓,林杏又说道:“虽然郑三否认是忠伯指使他,但我始终觉得忠伯与这件事脱不开干系。” 昨日忠伯坚持让她去参加青云会,她拒绝之后,今日郑三就来找了自己,那么忠伯是否知晓今日路上会有针对自己的刺杀? 林杏没有隐瞒,一股脑全告诉了周晏,周晏立刻派人下去追查,自己则把林杏送回南锣鼓巷。 等他们到了南锣鼓巷,忠伯和赵颉还没回来,周晏派出去的人却已经赶回来。 他们排查了忠伯这几日见过的人,并未发现异常,只是有一点让他们觉得古怪。 “赵忠的孙子得了怪病,常去东陵药铺买药。”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亲自拷打 林杏和周晏前几日才去过东陵药铺,这会儿听到它的名字,心中不由诧异。 赵家名下就经营着药铺,忠伯为何一定要去东陵药铺买药? “可有查到是什么怪病?”林杏问道。 “赵忠藏的极深,就连他的邻居都不知道他的孙子得的是什么怪病,只知道大约从半年前,他每隔三五日就要去一趟东陵药铺。” 半年前……林杏在脑海中算着时间,半年前就是赵翊快要死的时候。 “如果赵忠也和赵翊的死有关呢?”周晏反应极快,一眼便看出了林杏心中所想。 两人四目相对,林杏立刻吩咐春晓:“备车,我要去禹州府衙告官。” “本世子闲来无事,就与嫂夫人一同前往吧。”周晏也悠然起身,跟上林杏的步伐。 听到周晏和林杏前来,杨培安立刻满脸堆笑,上前迎接,“不知世子驾临,下官有失远迎。” “杨大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本世子是陪赵夫人来报官的,杨大人只管受理。”周晏敲着手里的玉竹折扇,退后半步让林杏上前。 有周晏这番话,杨培安哪里敢慢待?毕恭毕敬道听林杏说她的怀疑。 听完后,杨培安爽快地答应抓人,只是面露疑惑:“这东陵药铺是什么香饽饽不成?一个两个都往那头钻,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金山银山呢。” 周晏和林杏去过东陵,知晓那里是真的有金山银山,可杨培安这话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这话是何意?除了赵忠,还有谁去过东陵药铺?”周晏提起眉梢问道。 杨培安不敢隐瞒,老老实实说:“这几日有不少人都去过东陵药铺,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亦或是官吏,有人看见李延年,李通判也去过呢。” 从他口中那么一数,周晏才发觉整个禹州府衙没去过东陵药铺的人寥寥无几。 如此频繁去往东陵药铺,其中绝对有隐情。 周晏沉下脸色,让杨培安暗中调查近日去过东林药铺的人,把名单和去的次数全部列出来,不列不知道,这一列才发现次数竟然高得吓人。 而这一切竟然是从他们离开东陵之后不久才开始的。 “此事切勿告诉旁人,禹州官府也不必插手,本世子的人自会调查。”周晏吩咐完,便将名单收走,随林杏回了南锣鼓巷。 他们走之前,杨培安派了一队人马去宛平湖边抓忠伯。 而那时恰巧比赛结束,赵颉靠着林杏交给他的法子,轻而易举的夺了十个甲等,算上上一次射箭比赛的九个,如今他已有十九个甲等,在青云会的名单上名列前茅。 他随意瞥了一眼看台,没有看见林杏的身影,心中不由失落,就连年瑞鹏的挑衅,他都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没有心思去搭理。 回到岸边茶棚下,赵颉吩咐忠伯去醉月楼,自己回去叫林杏和世子一同前往醉月楼用饭,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队官兵打断。 听到他们是奉大人之名将赵忠带走,赵颉脸色一暗,质问道:“你们凭什么带走忠伯?” “赵小公子,这事可怪不得我们,是赵夫人亲自去衙门报的案,难道你不知道?”衙差满脸疑惑,没想到这一家人还要干两家事的喜好。 但赵颉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能先让官差把赵忠带回去关起来,自己则解下马车上的一匹马,骑马奔回南锣鼓巷,准备找林杏质问清楚。 年瑞鹏在他身后将这件事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冷嘲热讽:“夺了甲等又有什么用?赵家都没落成这样了,他就算拿了青云会头筹,也没钱去京城!要我说还不如留在禹州,让咱们看赵家的笑话呢!” 这话说的格外刻薄,但偏偏不少人都想知道这赵家还能闹出什么笑话来,一时间附和的人竟不少。 只是这些事赵颉眼下都还不知道,他狂奔回南锣鼓巷,翻身下马看见林杏一脸凝重神情,心底顿时空落落一片。 他将马鞭丢给春眠,上前问道:“你为何要让人抓忠伯?他如何得罪你了?” “凭他想杀我,凭他有可能杀了你父亲。”林杏说完,看了一眼周晏。 周晏立刻叫来张平。 张平这会儿正借了赵家的院落审问刺客,一身血污站在门外,恰好就在赵颉身边,身上的血腥味熏得赵颉两眼冒金星。 他捂着鼻子往花厅里走了走,转身看张平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平策过身子对赵颉说道,“刺杀赵夫人的刺客承认他们收到的银票来自赵记钱庄,我去银庄兑了票号,确定取钱之人就是赵忠无疑。” 也就是说就算赵忠不是刺杀林杏的主谋,他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这会儿赵颉才真正是两眼犯花,整个人晕乎乎不知所以,幸好春眠上前扶住他,才没让他倒下去。 “怎么会是他……”赵颉深吸一口气,两眼泛红的盯着屋外,“我亲自去问他!” 说完他便怒吼着冲了出去。 春眠不放心的更了两步,转头看向林杏,“夫人,可要派人去盯着少爷?” 林杏则看了一眼周晏。 后者轻笑道:“嫂夫人不想知道赵忠为什么这么做吗?他想杀的人可是你呀。”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想看热闹? 林杏也算了解他,笑看他一眼,起身道:“不妨去瞧一瞧热闹。” 被她点破心思,周晏一点也不羞愧,立刻让人备车去禹州府衙,从后门进了院子,直奔大牢。 外人自然是进不去的,只有周晏和林杏二人顺着通道下去。 才走进去没多久,他们就听见里面传来赵颉的声音:“你孙儿重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亏我还在娘面前为你说话,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林杏走近一些才听到赵忠的回答。 “就算告诉少爷又能怎么样?那东陵药铺的掌柜若是不卖药,少爷难道还能拿刀逼着他不成?”赵忠无奈苦笑,“老奴也不想背叛少爷,可是一旦停药,怪病就会发作,那是老卢唯一的孙儿,老奴不能见他痛苦而不顾!” 一旦停药就会发作? 林杏灵停下脚步,低喃一句:“这病症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神仙膏 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对劲,林杏立刻看了一眼周晏。 周晏挥挥手,身后的侍卫便退了下去,只留他二人在甬道内低声交流。 “嫂夫人,赵忠这话可是有什么不对劲?”周晏压低声音,凑到林杏面前。 两人还是头一回靠得这么近,林杏有些不大习惯,但事情紧迫,她想也没想,便学着周晏同样哑着声音说道:“赵忠说的这东西颇有些古怪,烦请世子吩咐下去,今日所有参与拷问赵忠的人都须得监视起来,严防他们将此事外泄。” 周晏看了一眼牢房,估摸着说道:“这倒是有些为难。” 他伸手比了个数,“今日参与拷问约莫有二十人,若都要将他们监视起来,没有由头,恐怕难以服众。” 身为世子爷,他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若贸然做出这等越俎代庖欺人太甚之事,于他的名声有损,他不得不思量再三。 可林杏还拿不准,赵忠所言与自己猜测的东是不是同种东西,如若不是便罢了,但若是的话……想到那东西在人类历史上引起的灾害,林杏柳眉紧蹙。 她思量再三,对周晏说道:“我怀疑赵忠孙儿并非生了怪病,而是被人引诱,犯了某种瘾。此事还须得深入调查才能确定,请世子斟酌考量。” 见林杏脸色如此严肃,周晏知晓不会是小事,他道:“嫂夫人可知该如何确信?” “须得调查赵忠的孙儿都接触过什么。”林杏说着,想到赵忠常去东陵药铺,又补了一句,“尤其得查一查这东西与东陵药铺有无关联,如若有,那这些日子以来,常去东陵药铺的人都得查清楚。” 假如真的是他所想的那东西,而东陵药铺背后又是太子,那个太子必废不可! 觉察到林杏的严肃,周晏没有耽搁,立刻吩咐人下去调查。 在下大牢的甬道里吩咐完,周晏才和林杏去牢房看赵忠。 而赵忠看见林杏,眼神闪躲着躲开。 赵颉被他这模样气得脸色乌黑,斥骂道:“你现在知道无颜去见我娘了?当初你要害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愧对她?我爹待你不薄,我也对你格外尊敬,你在我们赵家,除了两个老的,还有谁敢给你脸色看?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说出口!百年之后,你有脸下去见我爹吗!” 赵颉越说,赵忠的脸色就越发惨白。 林杏抬手阻止赵颉,“别再说了,木已成舟,既然他这么做,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说着,林杏看了一眼四周的官差,缓缓走到赵忠面前。 赵忠两只手被掰到身后,吊在木桩子上,身上也被赵颉打得鲜血淋漓,整个人狼狈不堪。 林杏站在他的面前,仰头望去,动了动嘴唇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的孙儿可是吸过什么东西?” 在林杏锐利目光的注视下,赵忠眼神一阵震,纵然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也确定了林杏的猜测。 就是她想的那东西! “可是与东陵药铺的人有关?”林杏不加停顿地又问了另一句。 赵忠这时已经反应过来,躲开了她的视线,避而不答,但却更加确定了林杏心中猜测。 一想到那玩意儿竟在这时候就传入了这里,林杏顿时脸色突变,转头对周晏道:“殿下,立刻派兵围剿东陵药铺!” “不可!求求夫人千万不要这么做!否则就害死了禹州百姓啊!”赵忠转过头苦苦哀求,老泪纵横。 林杏转身对上他的目光,神色冰冷:“你也知道这会害了禹州百姓?那你又为何知而不言?你根本就不是想救什么禹州百姓,你只是担心你孙儿没了药会死!” 她厉声呵斥,把牢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唯有周晏神色如常的叫来张平,吩咐道:“盯住东陵药铺,莫要被旁人发觉。”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牢房里的官差听见,所有人不由神色一凛,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有听见这话。 ——世子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他们,绝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 周晏将这些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满意地转过身。 林杏和赵颉还在拷问赵忠,但赵忠知道的并不多,二人什么也没问出来。 但能知道问题出在东陵药铺已是不易,两人都没有丧气。 出了大牢后,赵颉一头钻进林杏和周晏的马车,满眼好奇的盯着林杏问道:“娘,赵忠的孙子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你一说,赵忠脸色就变了?” 周晏也想到林杏说的,赵忠的孙子不是病而是瘾,同样偷去探寻的目光。 事已至此,林杏也没有瞒着他们的必要,直言不讳道:“他不是生病,而是吸了神仙膏上瘾,如今已经戒不掉了,只能依靠神仙膏过活。如若瘾上来,却没有神仙膏可以吸,整个人就会浑身抽搐,痛苦难耐,如万蚁蚀心,比死还难受。” 单是听林杏冷静的口中说出这话,赵颉就吓得打了个机灵,“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按理来说,大庆是没有的,但若有人从海外运过来,那就防不住了。”林杏目光淬着寒冰。 无论是赵颉还是周晏,都从未见过她这样严肃,因此不自觉也正色起来。 马车陷入一阵沉默中,直到周晏开口:“张平已经去盯着东陵药铺,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不必担心。” 周晏沉稳的声音,让林杏逐渐平静下来。 她点点头,将处理神仙膏的法子告诉周晏,也算全了心中一丝安慰。 即便做了自己能做之事,林杏还是无法入睡,回了南锣鼓巷,她立刻叫出小一。 “这到底是个什么朝代?生产力如此落后,竟然还能出现神仙膏这种东西,这合理吗?”林杏没忍住,问出心中疑惑。 总不能现在就要进行丫片战争,然后进入第一次世界大战吧?按照大庆朝现在的工业水平,还不被人按在地上打! 小一也是无奈,“游戏世界是根据小说世界的背景改编的,与现实世界的时间线出入较大,不会按照现实世界时间线发展,请宿主放心。” 林杏抽了抽嘴角。 也不知道这是按照哪部小说来改编的,等她拥有人类的身体,一定要亲自上门感谢作者!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年家 不过,林杏迅速反应过来,挑眉问了句:“所以我猜的没错,那东西就是神仙膏,对吧?” 小一再次陷入沉默,随后直接下线。 “居然还有脾气。”林杏忍不住笑出声来。 确定是自己想的那东西,而且未来不会朝着自己担心的方向发展,林杏也就松了口气。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到究竟是谁把那东西带到庆朝的。 次日一早,林杏还没睡醒就听到赵颉的声音,“娘,你快醒醒,世子来了!东陵药铺查到东西了!” 一听到东陵药铺四个字,林杏立刻从床上翻身下来,在春眠和春晓的伺候下,洗漱更衣,梳妆打扮,飞快跑出去,问道:“查到什么了?” “嫂夫人慢一些,不必这么着急。”周晏看着林杏脑袋上扑腾的闹蛾发冠,眼角浮过一抹笑意。 赵颉在一旁盯着她的发冠问道:“怎么戴这么幼稚的发冠?” “你懂什么?这是仿南唐的古品,金贵着呢。”林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头问周晏,“柿子还没用早饭吧?去花厅,边吃边说。” 说着,她便让春眠去布置膳食,自己则带着一群人去了花厅。 落座后,周晏看出林杏着急,直言道:“张平在东陵药铺外蹲了一夜,发现有一对车马,在深夜时从东陵陵墓路过,进了东陵药铺的后院,那车马上还装着不少箱子,恐怕里面就是你说的神仙膏。” “可有查到那车马是谁的人?”林杏思索一番问道。 先前周晏就已经派人盯着东陵药铺了,一直未曾发现有大量神仙膏送入,说明他们送神仙膏的时间相隔久远。 但东陵药铺显然没有那么多的人手,那就是说他们在禹州还有其他帮手。 听到这疑问,周晏扬唇笑了笑,“这人说来你也认识,不但你认识,与赵小公子也有旧故。” 林杏古怪的看了周晏一眼,不确定他说的是原主还是自己。 但想了想又反应过来,如若是原主,他恐怕不会说这话,所以就是在自己认识他之后才接触过的…… “莫非是年家?”林杏恍然大悟。 赵颉一听到年家的名号,顿时气的咬牙切齿:“要真是那群王八蛋,我必定砍了年瑞鹏那个龟儿子!” “如果真是年家人,那他们万死难辞其咎。”林杏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只来得及查到那些车马是年家派出去的,再多就没来得及细查了。张平还在外头,稍晚一些,他会回南锣鼓巷,届时就知道了。”周晏不慌不忙地说道。 “年家怎么会接触到神仙膏这种东西?”赵颉满心好奇。 不是他自夸,整个禹州城凡是能做的生意,赵家都有涉猎,可是神仙膏这东西,别说涉猎了,就连听都没听过。 “或许不是赵家没有接触过,而是你父亲拒绝了。”周晏神色凝重地盯着赵颉说道。 他没有细说,但是赵颉很快便明白过来,神仙膏这东西既然不是大庆朝所有,那就是从海上运过来的。 而商户想要开通海上航线,需要经过官府的同意,赵家一直未曾开通海航,一来是因为父亲不愿冒险,二来则是因为他曾经拒绝过太子,就算想向官府申请,也会被拒绝,所以父亲干脆就不碰这软钉子了。 这些天下来,赵颉从赵忠那里学会了不少东西,知道了不少往事,脑袋也比从前还要活络。 都已经想到了这一步,自然也能推算出年家与太子的关系。 “看来年家是向太子投诚了。”赵颉若有所思道。 “区区一个年家,太子还不会放在眼中。”周晏笑着摇头。 年家纵然算是大富大贵,但与赵家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太子费心费力,想要啃下赵家这块骨头,又岂是一个年家就能满足他的胃口的? 不过赵颉这番话也让周晏想到了一些事。 譬如,是谁给年家开通了海上航线? 又是谁给年家牵线搭桥,让他做神仙膏这门生意? 这背后的东西他们还不能贸然调查,否则会引起太子怀疑,到时候打草惊蛇,就算告到皇帝面前,他们也没有胜算。 春晓端着茶盏退下去,花厅里只剩下他三人无尽的沉默。 过了片刻,赵颉抬头看了一眼周晏,又看了看林杏,说道:“这件事还得从年家入手,年家两个老的都是狐狸精,唯一能入手的就只有那个小的了。” “年瑞鹏?”林杏想到那个瘦成竹竿的年轻人,“你打算怎么做?” “年瑞鹏这小子对春风楼的小红袖情有独钟,小红袖三日后在春风楼第一次接客,年瑞鹏一定会去。”赵颉说着,不怀好意的搓了搓下巴,“年瑞鹏一直觉得我们赵家没落至此,到时候,若是我与他漫天叫价,他一定会上当。但是年起那老狐狸绝对不会给他钱,他就只能求我了。” 林杏看了眼赵颉,笑道:“现在何止是他觉得赵家落魄?自打分家之后,整个禹州城谁不觉得赵家没落了?” 话是这么说,但林杏还是问了一句:“你准备拿多少银子跟他叫板?” “年瑞鹏手上能用的不超过三千两银子,但若是与我对上,他起码得翻一倍。”赵颉笑盈盈地往椅子上一靠,一副流里流气的做派,惹来周晏眼神警告。 在周晏面前,赵颉不敢得意忘形,只好端正姿态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一分钱不花就把这事儿给您办了!” 林杏并不相信,但见赵颉信誓旦旦,便让他放手去做,若是银子不够,只管去赵记钱庄取。 赵颉得了准话,立刻笑呵呵地离开。 看着他连早饭没吃就走了,周晏挑眉问道:“你相信他能把这事摆平?” “赵颉不是个笨人。”林杏支着额头看向门口,“我也想知道,他能不能把这件事给办成了。” 如若真能办成,自己也该考虑给他请个先生,引导他走上正途。 想到小一和自己说的赵颉的下场,林杏深深叹了一口气。 前路艰难,她可得精打细算才行!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春风楼挑衅 赵颉离开家后,原本想叫上几个自己从前的狐朋狗友去春风楼,谁知道那几个从前对他逆来顺受的人,如今竟然都敢给他甩脸色看了。 自打搬到南锣鼓巷之后,赵颉便没在院中安放小厮,衣食住行也都由赵忠安排,现在赵忠不在,自是由春晓和春眠着手,他也没想过给自己找个人伺候,因此在外人看来格外落魄。 毕竟从前上街时呼朋唤友的赵小公子,如今形单影只,岂能不让人笑话? 赵颉最后吃了一次闭门羹,气的咬牙切齿,回到家正遇到周晏从南锣鼓巷离开,滴溜溜的眼珠子从周晏身上划过,转头便去了赵家名下的裁缝铺。 他挑了件与周晏相仿的竹青锦袍,头戴玉冠,脚踏皂靴,手中一柄湘妃竹折扇,虽有几分稚嫩,但赵颉生的高挑,也有一丝风流。 以这幅面貌出现在春风楼,就连春风楼的老鸨竟然都没拦着他。 等到老鸨反应过来时,才想起那是赵家的小公子。 赵家如今已经没落,就算从前赵小公子再呼风唤雨,没钱就是没钱。 老鸨心一横,索性让人去把赵颉扔出去,千万别冲撞前来此地的贵人——自然就是以年瑞鹏为首的几个纨绔子弟。 赵颉是个人精,打眼就瞧出了老鸨的心思,随即手一抬,冷笑一声问道:“谁告诉你我赵家没落了?若真没落了,小爷穿得起这身衣裳吗?” 闻言,老鸨定睛一看,果然瞧出赵颉身上的衣裳比之以往更加华贵,似乎是新出的青云锦,整个禹州城也不过百匹。 老鸨心头嘀咕,面上却已经带了笑意,扭着身子上前说道:“是奴家有眼无珠,险些竟没认出来赵小公子。” 她一边陪笑,一边把赵颉拉到一旁,低声打听:“赵小公子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开春风楼的,和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比起来不值一提。我知道您身份尊贵,可是楼上,年公子还在……这……赵家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你希望赵家有事?”赵颉学着周晏的模样勾勾唇角,手中折扇一开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捏了一锭银子放在老鸨掌心,悠哉悠哉道,“就算赵家真的不复以往荣光,可你别忘了,还有世子在呢。” 赵颉说完,得意地瞥了一眼老鸨,那模样倒是与周晏有个一二分神似,但也足够糊弄老鸨了。 有钱的人再厉害,那也比不过有权的。 一想到赵颉攀附都是常安侯世子,老鸨立刻笑容满面,亲自把他迎了进去。 赵颉是存了心思和年瑞鹏作对,当即便要了年瑞鹏隔壁那间雅间。 雅间里,年瑞鹏早就听说赵颉已经到了楼下,还是他特意吩咐老鸨,不许赵颉踏入春风楼,没想到老鸨竟然还是把人迎进来,还安在自己隔壁,年瑞鹏气的面色漆黑。 他摔了整整一套桌上茶盏,一把推开楼里的姑娘,任由姑娘摔在瓷片上惨叫,气势汹汹地踹开隔壁的房门。 “春妈妈,小爷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我不是吩咐过,不许赵颉踏进春风楼半步吗?那这是谁?”年瑞鹏咬牙切齿。 听到连瑞鹏呲牙的声音老鸨面色尴尬,看了一眼赵颉,想让他出来说话,可是赵颉却不紧不慢的在圈椅上坐下,看样子是不打算插手这事了。 偏生年瑞鹏不去找赵颉,只质问老鸨,春妈妈急得满头大汗,可谓求告无门。 最后还是赵颉看不下去,抬手敲了敲桌子,顿时将那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春风楼开门做生意,谁能进谁不能进,凭钱说了算。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小红袖第一次,小红袖到底花落谁家,还没个定数呢,你年瑞鹏凭什么不让人进?万一耽误了春妈妈挣钱,这钱你来赔吗?” 他仍旧不疾不徐,声音轻缓,似乎胸有成竹,仿佛今晚对小红袖志在必得。 小红袖是春风楼打小培养的花魁,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 而最出名的就是年家那根独苗年瑞鹏,对小红袖红的青睐。 要不是小红袖漂亮的很,早就被抬去年家,当年瑞鹏的偏房了。 “除了小爷,还有谁能拿下小红袖?”年瑞鹏嗤笑一声,“总不至于是你这个破落户吧?” “最后花落谁家,看钱说话。”赵颉说完,抬抬手,“时间也差不多了,春妈妈下去准备吧,别耽误今晚小红秀的表演。” 他这般漫不经意更显得年瑞鹏无理取闹。 与年瑞鹏同行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止住了年瑞鹏大放厥词,把人拉回房里。 老鸨跟过去,看见被年瑞鹏推在地上划伤手臂的姑娘,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年瑞鹏也是,才发现这几个姑娘受伤,当即大手一挥,“记我账上!” “年公子,这丫头倒是可以记账,不过今晚小红袖这里,拼的可是真金白银。”老鸨一边点头,一边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少不了你的银子!”年瑞鹏不爱听这些,当即挥挥手,把老鸨赶出去。 等人一走,他立刻招招手,把那几个狐朋狗友勾了过来,道:“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压了他赵颉一头!我就不信赵家都落魄成那样了,他哪来的银子付钱!” “可是,瑞鹏兄,难道你不要小红袖了?”有人好奇问道。 “小红袖我要,赵颉的脸,我也要!”年瑞鹏攥紧了拳头。 而赵颉赌的,就是年瑞鹏一定要得到小红袖。 老鸨也知道今晚的重头戏就在这二人身上,于是拍了四个护卫,两两守在雅间门前,谨防他们离开。 ——要是年公子出价高,事成之后少不得要教训赵颉,要是把赵颉放跑了,到时候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要是赵颉价格更高,那这俩护卫单纯是防着赵颉拿不出钱来。 就算小红袖是花魁,一女多卖也卖不出价,老鸨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安排好雅间的事,老鸨命人关上春风楼的门,将小红袖请到前台来。 小红袖弹的一手好琴,仙乐飘飘之间,一楼角落的花瓶边上,一高一矮两个人紧靠在一起,借着花瓶在拥挤的人群中隔出一个空间。 矮个子踮脚看了半天,才道:“晏兄,如何?那小红袖漂亮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卖 这一高一矮二人正是前来看热闹的周晏和林杏。 先前赵颉被老鸨拦在门外时,他二人就趁机混了进来。 巧的是,春风楼前的打手还挺眼熟——正是万千赌坊后院的两个打手。 这二人看见周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更别说拦着他们了,这才让女扮男装的林杏,随周晏一同进来。 或许因为曾是系统,林杏竟然认出了那二人,进来之后用肩膀撞了撞周晏,说道:“那二人从前是在万千赌坊,怎么如今又到了春风楼?” 论看热闹,自然没人比得过周晏。 他天生一张笑颜,唇角弯起,怎么看都惹人喜爱,因此一路走来,惹来不少姑娘的青睐。 周晏一边让姑娘过去,一边说道:“万千赌坊换了掌柜,新掌柜来的第一天就把万千赌坊里里外外都换了个遍。” “骆敬峰竟然被换了?”林杏颇觉不可思议,“他替万千赌坊做了那么多事情,突然被换,恐怕不太安全吧?” 这万千赌坊又是卖人,又是卖盐的,背后之人能让骆敬峰活着离开? “他有自己的法子,林兄不必担忧。”周晏瞥了她一眼,眼疾手快的抬手将她拉到身边,才没被摇摇晃晃的酒鬼撞个满怀。 “多谢。”林杏冲他拱手,回头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才跟着周晏去了角落里。 看着周晏轻车熟路的要了茶点,林杏好整以暇,“晏兄是熟客?” “无师自通罢了。”周晏笑笑。 他才说完,林杏就听到了楼上雅间的吵闹声,“这就是赵颉的法子?” “激怒年瑞鹏的确是个法子,不过,年家不至于这点钱都出不起。”周晏虽然要了茶水,却一下没碰,说道,“禹州再漂亮的花魁,最多也不超过一千两,对于年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除非赵颉有法子让年瑞鹏出血,否则今夜必定空手而归。” 就在议论的功夫,楼下的人越来越多,周晏和林杏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只能忍痛把那张足够坐下八个人的桌子让给旁人,自己挤在角落里的花瓶后面。 林杏缩了缩身子,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嘟哝了句:“把事情办砸我倒不怕,可我怕他脑子一抽,真把小红袖给买回去,到时候该如何安放还是个问题呢。” 她对赵颉的了解都基于小一给她提供的信息,而那信息里的赵颉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林杏之所以会同意让赵颉来办这事,也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真的像信息里说的那样不堪。 如若真是,那想让赵颉平步青云这事就不止是比登天还难,而是从盘古开天地开始做,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放在楼上的雅间没吵太久,春妈妈扭着腰肢下楼,立刻让人把小红袖带到高台上。 高台建在三楼,用七重纱幕挡住,小红袖站在纱幕后,连脸都瞧不见,却不妨碍春风楼里的客人尖叫连连。 林杏厌恶地往后走了走,紧紧靠在墙角,冷眼看着那些甚至是已有家室的男人面露癫狂。 就算只是一模数据,她也是现代人造出来的数据,设定上也能感知情绪,所以思想是现代人的思想,情绪也是现代人的情绪。 眼前这将少女当作牲口一样贩卖,还要任人叫价的情景让她无比厌恶。 “怎么了?”周晏也发觉林杏不对劲,转头看问道。 林杏忽然直直对上周晏的目光,她很想知道这人对眼前这一幕是什么看法。 但有些问题无需去问,答案显而易见。 尽管周晏对自己很好,对赵家很好,但仍旧改不掉他是这封建礼教吃人那一方的事实。 ——就连周晏帮赵家不也是因为要与太子相斗吗? 短短一瞬间,林杏的脑袋里划过许多想法。 她摇摇头,做无事发生,“没事。” 说完,她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小红袖,目光中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悯。 但忽然,她的视线被一个男人挡住。 正是周晏。 “世子?”林杏皱眉,退无可退的身子又缩了缩,似乎不想碰到周晏,就连眼神也躲开了。 确切的说,她是不想碰到这里的任何人。 在她的认知——或者是算法里,男人带来的危险远超过常人预期,别说在眼前这样混乱的场合中。 但周晏却步步靠近,强迫她抬头看自己,“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吗?心软了?” 林杏想否认,但既然周晏已经开口,想必是看出什么来了,于是大方承认,“是心软了。但我救不了自己,也不会不自量力去救别人,世子大可放心。” 她不但救不了,还要纵容赵颉拿小红袖去设计年瑞鹏。 这么一想,林杏有些厌恶自己。 她和春风楼里那些起哄的男人有什么区别?甚至自己比他们还要恶劣,是自己的纵容,才让赵颉把小红袖推到这样的境地里。 “很庆幸你能想得开。”周晏终于松开手,但还是伸手把林杏圈在怀中,不让身后的人挤到她。 他低沉的声音落在林杏头顶,说话间,林杏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 他说:“人若不能自救,便救不了别人。但人若不想自救,别人也救不了她。你以为小红袖除了今天这条路,还能走别的路吗?她生来貌美,若不是在春风楼,恐怕早就埋骨他乡,成黄土一抔了。 “若是女子连自己想走的路都选不了,那还叫什么海清河宴?”林杏轻声问道。 “她虽然不能走自己想走的路,但至少她还活着。”周晏没再低头,伸手撑住她背后的木板,视线深邃,“你没见过盛世之下的饿殍遍地,若是见过,就会知道活着有多好。” 看着周晏明晰的下颌线上下浮动,流畅的线条如画一般。 他当真是得天独厚,若这份容貌放在女子身上必会灾祸,但他是男子,而且是位高权重的男子。 “不能改变吗?就只能如此?”林杏垂首,束在脑袋上的发冠无意靠在周晏胸前。 周晏低头,猝不及防看见她露出来的脖颈,只一眼便挪开了。 “你改变不了大庆,但你可以将她们护佑在你赵家羽翼之下。”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买 周晏的声音很轻,若不是林杏仔细聆听,险些就要错过他这句话了。 她抬头,在周晏眼中看见一脸不可思议的自己。 缓缓的,二人都没说话,却相视一笑。 高台上,小红袖一舞倾城,缓缓走出了纱幕,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更让台下的男人为为之疯狂。 盯着小红袖的脸,林杏想了许多,但最后都不得不承认,周晏说的没错。 这张脸若是没有春风楼护着,只怕早就香消玉殒。 稀缺的东西都是资源,无论是美貌,还是钱。 那些男人想得到小红袖,就像太子想得到赵家一样,小红袖没法选择自己的恩客,赵家也只能拼了赵翊的命来选择自己要跟随的人。 见林杏心情恢复过来,周晏便转过身去,正因如此,他错过了林杏看向他的目光。 林杏在心中想,赵翊愿意与此人结交,却不愿与太子同流合污,便足以证明周晏的性情品行了吧。 春妈妈扭着腰肢,走到小红袖身旁,搂着她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泪眼,哽咽道:“小红袖就像我的亲生女儿,是我们春红楼的活招牌,今儿看在各位恩客热情捧场的份上,一两银子起拍,人就是价高者得——” “二楼雅间年公子出,八百两。” 春妈妈的话还没说完,二楼突然传来一声龟公的吆喝,顿时厅堂内鸦雀无声,片刻过后又满堂震惊,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年瑞鹏是第一个叫价的,八百两也是春风楼有史以来底价最高的头牌。 他这一叫,台下之人皆成了看客,敢叫的没他有钱,有钱的不敢叫,谁也不想为了一个小红袖与年家结仇。 就在众人以为小红袖是年瑞鹏的囊中之物时,二楼又传来一声吆喝:“二楼雅间赵公子出,八百零一两。” 这回春风楼又陷入寂静之中,就连春妈妈都难得露出一丝尴尬。 就比年瑞鹏高了一两银子,这妥妥是在打年瑞鹏的脸啊。 但很快,下面的人反应过来,“赵公子?哪位赵公子?莫不是赵颉?” “赵家不是都没落了吗?前些日子我还瞧见赵家铺子撵走伙计呢,估摸着也是外强中干,撑不了多久喽!” “赵家都撑不了多久了,赵颉还敢在春风楼一掷千金,就不怕他那个貌美如花的后娘教训他?” “教训是该教训,我要是有那么个年轻貌美的后娘,谁还来春红楼啊……” 后面的话林杏没有听清,但也能猜想到有多下流。 她抬手扶开周晏捂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晏兄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不过是几句下流话,有什么听不得的? 比起那些话,她更想知道赵颉这招有没有用。 下一刻,二楼又响起龟公响亮的叫声:“年公子出一千两!” “赵公子一千零一两。” “年公子一千二百两!” “赵公子一千二百零一两。” “……” 二楼的叫价声一刻未停,赵颉永远比年瑞鹏多一两银子,直到年瑞鹏直接喊出一万两的价格,楼下议论纷纷的人震惊地向二楼望去。 有人感叹年瑞鹏是真心喜欢小红袖,也有人感叹年瑞鹏中了赵颉的招。 唯有雅间里的赵颉不紧不慢的敲了敲桌子,在身旁龟公期待的眼神中轻飘飘地说了句:“年家果然是禹州巨富,小爷甘拜下风,这小红袖是年公子的了。只是年公子可得记得,别再赊账了,否则人你带不走,脸还要丢在这儿,不划算呢。” 台下的人还等着赵颉继续往上叫价,结果却看了个热闹,但无论如何,年瑞鹏豪掷万金为小红袖开脸的消息都已经传遍禹州。 “虽然花了一万两,但年瑞鹏展示了年家巨富,日后要找年家合作的人该会更多吧?”林杏仰头看着周晏问道。 但周晏却摇头,“珠玉在前,那些商人看不上年家。年瑞鹏虽然出了万两银子,可这万两不是他自己叫的,而是被人激的。年瑞鹏是连家的独苗,若年家日后落在这样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手上,没落也是迟早的事。” 林杏细细想了下,确实如此。 若是没有赵颉在一旁激年瑞鹏,他最多也就叫八百两,这一万两是年家撑出来的底气,但却不是年瑞鹏自己的底气。 而楼上,赵颉说完就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走出来,听到隔壁吵吵嚷嚷的声音,笑容得意地走过去,一把推开房门,靠在门框上,冲暴怒不已的年瑞鹏挑眉轻笑。 “年公子这是后悔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年瑞鹏真的后悔也不能承认,只能梗着脖子说道:“谁说小爷后悔了?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五十万两,我年家也拿得出来!倒是你个穷鬼,除了针对小爷还会做什么?” 要不是赵颉自己怎么可能花一万两买小红袖一次? 年瑞鹏越想越气,等赵颉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别忘了付钱”就离开后,他立刻给身边的狐朋狗友使了个眼色。 与小红袖春风一度或许不值一万两,但赵颉的命一定值! 不过,除了年瑞鹏,其他几个人都还有些犹豫。 他们知道年瑞鹏的为人,赵颉得罪他,害他丢了面子又赔钱,他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赵颉。 可年家这些年蒸蒸日上,他们比不了。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颉就算再落魄,也有常安侯世子为他撑腰,自己算什么? 见这些人一个个不敢动,年瑞鹏恼羞成怒,一拳砸在桌子上,“你们都他娘地忘了是谁在养着你们了吧?我可警告你们,不想年家断了你们的生意,就给我去办!” 这些狗东西讨好他要从年家手中分一杯羹的时候可不敢像现在这样拒绝自己! 被年瑞鹏这样威胁,那些人只能听话办事。 好在老天也帮他们,赵颉离开春风楼没直接回南锣鼓巷,而是去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子,正好给了这些人可趁之机。 他们叫上小厮,拿着麻袋就把人套住,好一顿拳打脚踢。 正打得起劲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几位殴打无辜路人,按照大庆律法,是要鞭二十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打赌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几人停下手里的棍子,满脸惊恐的转头看去,却看见此时应该在他们手下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赵颉正笑盈盈地站在身后。 身旁还跟着常安侯世子。 “世……世子?” 为首的男子叫了一声,而后立刻将手里的棍棒扔了出去,身后的人有样学样,纷纷把东西扔掉,生怕被周晏看出来。 但为时已晚,他们做的这一切早就被周晏看在眼中,见他们这般举止,也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颉请他过来,本也只是为了让他镇场子,于是自己上前一步望着那群人,一边笑着一边点名道:“李伯言,钟牧,冯运年,三位还真是好久不见,不如去禹州府衙大牢坐坐?” “误会!都是误会!”为首的李伯言吓得两腿发软,撑着两个兄弟的手才没跪到地上去。 还是冯运年最有眼力见,当即便把年瑞鹏卖了,“是年公子让我们这么做的!赵小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几家靠着年瑞鹏赚钱,他的吩咐我们不敢不答应啊!” 赵颉要的就是他们这句话。 “他让你们打人你们就打,他让你们杀人,难道你们也要杀?你们视律法为何物?”赵颉先是义正言辞的呵斥一通,趁着李伯言瑟瑟发抖的时候,缓了一口气说道,“不过错也不在你们,要怪就怪年瑞鹏。这样吧,你们带我去找年瑞鹏,这件事情我来解决。” “不行!” 沉默寡言的钟牧开口拒绝,说完他才想起自己面前站着的除了赵颉,还有周晏,又下的声音软了几分,语气哀求。 “若是这样,年瑞鹏不就知道是我们出卖了他吗?赵小公子,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几个吧!你们赵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没落,也比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过得快活自在,可我们日后还得靠着年瑞鹏,不能得罪他!” “年家自己的生意都不知道还能否做得下去,你们还想靠年瑞鹏?简直是痴人说梦!”赵颉说完,侧身露出周晏的身形,“今日之事要么进官府,要么去找年瑞鹏,你们自己决定。” 冯运年是他们几个里脑子转的最快的,见赵颉在周晏面前说这话,而周晏也没有制止,就知道世子绝对不喜欢年家。 无论如何,有世子做挡箭牌,总好过他们自己承受年瑞鹏的怒火。 冯运年稍加思索,抢先一步回答道:“我们去找年瑞鹏!” 给了赵颉一个准确的回答,他又转头道:“咱们三家总不能一辈子依靠年家过活,日后终归还是要有自个儿生意的。” 他说的模棱两可,但李伯言和钟牧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一个把年家拉下水的好机会,既然世子不喜欢年家,年瑞鹏也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干脆彻底把年家拉下来! 几人眼神一对,决定好就带着周晏和赵颉去了春风楼。 周晏自然不会与他们同坐,因此只有赵颉在他们的马车上。 赵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去往春风楼的路,道:“年家如今这般猖狂吗?打了人竟然还敢在春风楼潇洒,年瑞鹏可比小爷当年嚣张多了。” 李伯言看了眼赵颉的脸色,说道:“其实是他拿不出一万两现银,让我们几个来找您要了。” 所以方才如果挨打的不是赵颉早就安排好的替罪羊,他们不但要打人,还要抢钱。 想到这里,赵颉的眼神冷了冷,瞥了他们一眼,“蓄谋抢劫,按照律法也是大罪。” 那三人叫苦不迭,若早知道赵颉已经带常安侯世子守在巷子里,打死他们也不敢答应年瑞鹏的吩咐。 不过赵颉也没打算同他们算账,这笔账真正要算的,是年瑞鹏。 等赵颉和周晏回到春风楼的时候,年瑞鹏还在和老鸨理论。 老鸨令人堵住雅间门口,严防死守,就怕年瑞鹏逃了。 她掐着腰说道:“我们春风楼从来是银货两讫,先前看在年家的面子上让您赊账,可今日是小红袖出苔的日子,一万两也是您叫出来的,你总不能让我女儿出两次台吧?这价格也不一样啊!” “这可就是你不讲理了,要不是小爷,小红袖能叫到一万两?再说了,我也没说不给钱,这不是让钟牧他们去取了嘛!” 年瑞鹏死要面子,镇定自若的说着胡话,还反手要将老鸨撵出去。 老鸨也不是吃素的,撸起袖子就要同他理论理论,恰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 周晏带着赵颉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灰不溜秋的钟牧三人。 见此情形,年瑞鹏就知道自己计划失败了,这群蠢货非但没能教训赵颉,就连钱也没拿到手! 买小红袖春风一度的一万两,他爹根本是不会给的,给不起钱,那就不是丢人这么简单的事了。 老鸨不是第一次见赵颉,但对常安侯世子却不大眼熟,只知道能走在赵颉前面的一定不是凡人,又见周晏通身金贵,赶忙上前陪笑问道:“呀!赵公子您又回来啦!这位是?” “不该问的就别多问。”赵颉挥挥手,“这没你的事,要想拿到那一万两,就到外面候着去。” 老鸨走后,赵颉把钟牧三人撵到隔壁去,只留下自己、周晏,和一脸羞愤的年瑞鹏。 年瑞鹏恨不能把眼前这个害自己损失一万两银子的人撕成碎片,可是有周晏为他撑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忍气吞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你就算再喜欢小红袖,出不起一万两,她也不可能是你的!” “我倒是有一万两,可今夜小红袖不是被你买下来了吗?”赵颉翘着二郎腿,彻底露出原形,“年大公子可别告诉我,你出不起这一万两。” “胡说!一万两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小爷这就回家取去!”年瑞鹏被他这一激,起身就要走,却又被赵颉叫住。 “你不用在我面前撑面子,年家的情况我比你清楚。你们家做的是质押生意,做一次生意就得垫一半家产,年起怎么可能给你一万两?” “不过你若是愿意同我打个赌,赢了的话,这一万两我帮你付。”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身先士卒 年瑞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讽刺问道:“我出不起,你就出得起了?” 说完,他看了眼周晏,语气中不无挑拨离间:“难不成你准备让常安侯世子帮你垫付?” 任凭年瑞鹏怎么说,周晏都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若不是他端着茶盏,年瑞鹏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赵颉也知道年瑞鹏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当即就从腰间抽出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年瑞鹏没想到赵颉竟然真的能拿出一万两,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他,“赵家……赵家不是……” “连那三人都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赵颉哼笑着,又把银票收回来,继续道,“况且年家大祸临头,若你能力挽狂澜,对年家也算好事一桩。” “你放屁!”这回就是当着周晏的面,年瑞鹏也没能忍住,对着赵颉骂道,“你就是嫉妒年家生意越来越好,抢了你们赵家的风头,才信口雌黄胡言乱语……” “那你不如说说年家做的是什么生意,竟然那么赚钱?”赵颉不客气地打断他,“我要同你赌的也正是此事,我赌你年家在做神仙膏的生意,这东西害得人倾家荡产,做这生意,死后连十八层地狱都去不了……” 这回不等赵颉说完,年瑞鹏就挥拳打了过去,却被周晏手中的折扇轻飘飘地打在手腕处,痛得他哀嚎一声,跌坐在地。 他不顾手上伤痛,爬到周晏面前解释道:“世子莫要相信这小人胡言乱语!我们年家做生意最讲规矩,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成为世子府的供货商!这可是赵家都没做到的事!” “是真是假,你回去探探不就知道了?况且你既然这般自信,为何不敢同赵颉打赌?”周晏终于开口? “好,赌就赌!”年瑞鹏扶着胳膊站起来,“我年家做生意无愧于心,绝不可能有他说的那劳什子神仙膏!若是有,瑞鹏一定亲自将父亲送到世子面前!” 上回自己就已经得罪过世子一次,年瑞鹏不敢和周晏叫板,自是周晏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让自己赌那就赌,反正年瑞鹏确定年家问心无愧。 赵颉早有准备,立刻拿出赌约,又从房中找出笔墨,塞到年瑞鹏怀中:“签字画押,否则我怕你愿赌不服输。” 年瑞鹏被他挤兑一通,在契约上签了字。而后拿过赵颉给自己的一万两银票,下楼塞到春妈妈手中,趾高气昂地离开了春风楼。连那三个小跟班的账都没来得及算。 他想到赵颉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的,心头便窝了一股子气。 无论如何他都要证明年家的清白,好让世子对年家刮目相看!最好能将赵家取而代之,到时候让赵颉彻底在禹州城呆不下去! 抱着这想法,年瑞鹏没有回家,而是猝不及防的去了年起常去的一家裁缝铺子。 年家是做布料生意起家的,这些年虽然也做了不少其他行业,但终归没有将布料铺扔下。 孰料,他到了布料铺的门口,竟发觉这布料铺已经关了好久,早就人去楼空。 他不信邪,以为是天太晚的缘故,第二天晌午又来了一趟,可铺子还是大门紧闭,反倒是铺子两边的商户都有人在。 因为此事涉及到年家根基,年瑞鹏不得不小心为上,出来时连身边最信任的小厮都没带,只能亲自去找商户询问情况。 谁知他一问才知道,这布料铺子竟关了大半年之久! 还不只是这家布料铺子,年瑞鹏去附近几家布料商铺都看了,皆是人去楼空! “这怎么可能?”他看着紧闭的商铺大门,目瞪口呆。 这些铺子无一不是年家最赚钱的生意,爹怎么可能把铺子关掉,更何况若是关了铺子,他们现在用的钱都是从哪儿挣来的? 年瑞鹏越想越心慌,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赵颉昨日在春风楼说的话,心没由来地落了一拍。 他立刻回家去找母亲,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今日路过广贤楼的铺子,怎么关门了?” 年夫人最了解儿子,知道他不可能去看林家的铺子,所以才没把这事告诉他。 可没想到竟有朝一日也会走漏风声,于是顿时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儿子道:“许是你父亲有别的安排吧,怎么想起去广贤楼了?我听说昨日你才豪掷万金买下与小红袖春风一度,怎么没留宿春风楼,反而去广贤楼歇下了?” 她这一说,年瑞鹏就觉出赵颉说的可能是真的。 母亲素来最厌烦自己去青楼楚馆,可如今知道自己在青楼豪掷万金,她竟然没有生气,就证明她更在意广贤楼。 年瑞鹏盯着年夫人看了又看,最后才说道:“儿子从前不知道钱是好的,如今才知晓挣钱的难处。您干脆找机会让爹带我去做生意吧,也省得我在家中当个废物。” “那些生意哪里用得到你?”年夫人笑呵呵地拍了拍儿子的手,“你父亲挣这么多钱,为的就是让你享福,你怎么还想自己受累?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对上母亲担忧的目光,年瑞鹏轻咳一声,抱怨说道:“我这不是被赵颉逼的嘛。赵家都没落了,他有什么资格在小爷面前耀武扬威?娘,你就找个机会帮帮我吧。” “回头我让你父亲去铺子里瞧瞧,若是有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就让你去铺子里打打下手。”年夫人笑容勉强的答应下来,但仍旧没有给出具体承诺。 等年瑞鹏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后,年夫人立刻沉下脸色,把年瑞鹏的房里的下人叫过来询问少爷发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是无事发生。 年夫人心中嘀咕着奇怪,殊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年瑞鹏看在眼中。 他想到赵颉口中的神仙膏三个字,回房后便拿出一小盒子,鬼鬼祟祟地藏了起来,等下人问起,他才说道:“你们这群孤陋寡闻的土包子,这可是禹州城近日来最受欢迎的神仙膏!小爷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呢!” 可一听他碰的竟然是神仙膏,身边的小厮慌了神,立刻去报告给年夫人。 看着小厮离开,年瑞鹏心中的弦彻底断了? 年家竟然真的在做神仙膏的生意!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身先士卒 就在小厮匆忙去找年夫人的时候,年瑞鹏抱着他藏起来的盒子,离开了年家。 为了不让年家人找到自己,年瑞鹏甚至连马车都没要,徒步走到街上,可看着漆黑的夜色,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思来想去,唯有去春风楼。 等他赶到春风楼的时候,春妈妈也在门口急得不行,瞧见他又回来,赶忙撑起一张笑脸迎上去,“唉呦!我说年公子,奴家知道您大手笔,可也不知道竟然是这么大的手笔,付了钱人就走了,小红袖可还在房中等您呢!” 年瑞鹏瞥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去了小红袖的房中。 这么多年混迹烟花柳巷,年瑞鹏也知道,今晚如若自己不歇在春风楼,小红袖日后的名声也算毁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春风楼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年瑞鹏行动利落,却没注意身后多了个尾巴。 看见年瑞鹏进去,那尾巴转身往深夜中跑开。 春风楼三楼,花魁小红袖的房间里,红烛暖帐,打扮的像是普通人的洞房花烛。 小红袖一身红衣,艳如桃李灿若春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双含情眼眸默默望向门口,正对上烦躁的年瑞鹏。 若是换做往常,年瑞鹏见到这样的小红袖,必定会色心大起,可如今他满脑子都是神仙膏,压根没注意到小红袖的神色。 赵颉当着世子的面说起神仙膏,世子的态度也证明他不喜欢这东西,可这神仙膏到底是什么,竟能惹得世子如此不悦? “年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小红袖在一旁,久久没能等到年瑞鹏看自己,便起身走过去,蹲坐在年瑞鹏的榻边,轻轻给他敲腿。 听到小红袖的声音,年瑞鹏收回心思,问道:“你听过神仙膏这东西吗?” “妾身听过,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年公子问这个做什么?”小红袖欲言又止的看着年瑞鹏,满脸好奇。 “说说看,怎么个不好?”年瑞鹏不答反问。 小红袖从前也见过一些客人,闲聊之中知道这神仙膏似乎与年家有关,还以为年瑞鹏心里一清二楚,便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他们都说,这神仙膏用了之后,便如神仙一般快乐,但妾身也曾听一些姐妹说起过,若是用久了,就戒不掉了,所以春妈妈严禁在春风楼使用这东西,就怕姑娘们……乐不思蜀。不过若是客人要用,春妈妈也会想办法弄一些过来。” “戒不掉?” 只这三个字,年瑞鹏就知道常安侯世子为什么不悦了。 若这东西戒不掉,就证明买过他的人日后要用全部身家来供养它,卖神仙膏的人无异于把买家的身家性命拿捏在手,此事若是传出去,莫说世子不悦,就是禹州城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小红袖见年瑞鹏神色不对,心道不好,赶忙找补:“年公子怎么想起问这事了?今夜是年公子的大好日子,不提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怎么会无聊呢?”年瑞鹏冷笑,“这生意若再做下去,年家怕是连命都没了!” 今夜一番事情下来,年瑞鹏若再不明白,就该是个傻子了——就算常安侯世子与赵家再交好,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陪赵颉来春风楼见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今夜要见自己的人本是周晏。 想到这,年瑞鹏猛的站起身,一把推开小红袖,拔腿便往外跑。 春妈妈好不容易盼到年瑞鹏过来,哪里肯让他离开?想着法儿要把他留下来,免得坏了小红袖的名。 可她和两个门房都没能拦得住要往外跑的年瑞鹏,只能骂骂咧咧地先把小红袖送回房。 年瑞鹏原本要到世子府去,可想到未必能见到周晏,便又去了南锣鼓巷,砰砰敲开赵颉的家门,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说道:“快!快带我去见世子!” 方才他才想明白,今日是世子给年家最后的机会,若是抓不住,世子绝不会再留年家! 见他喘成这般模样,赵颉不及不徐的笑道:“你想清楚了?要是去见了世子,年家可就真保不住了。” “你都知道了?”年瑞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自己都是才知道这事,赵颉竟然早就知道? “神仙膏的案子牵连甚广,也就只有你这个被年起护在掌心的东西还什么都不知道了。”赵颉讽刺了句,侧过身子让他进来,“近来吧,世子就在里面等着呢。” 年瑞鹏原本正准备呛回去,但一听到周晏在这,顿时吓得不敢吱声,跟在赵颉后头慢吞吞的进了赵家。 相较于赵家原先的院子,这南锣鼓巷的别院实在是小的很,走了才两步,年瑞鹏就看见周晏和林杏正坐在堂上。 可他们下首的桌子上竟各自放了一盏茶,而此处除了赵颉,就只剩自己一人。 果不其然,林杏看着他,开口道:“我还以为今日这盏茶,年公子喝不到了呢。” 初次见面时年瑞鹏还看不上林杏,可如今她却以长辈的身份与周晏同坐高堂,反倒是年瑞鹏需要向她行礼。 但为了年家,年瑞鹏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执晚辈礼,“草民见过世子,赵夫人。” 周晏仍旧没有说话,还是林杏问道:“没想到年公子这么快就查清楚真相了?” 一想到在座的三人都知道年家做的事,年瑞鹏脸上尴尬,点头应道:“虽然没有证据,但的确……是真的。” 听到这话,林杏压下满心震惊,看了眼周晏,果然也从对方眼中看见诧异。 ——年瑞鹏还是太年轻,又太过直肠子,这要是换成赵颉,没有证据的事儿,他绝对不会认。 不过,年瑞鹏能想清楚,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周晏收回视线,抿了口茶,一脸高深莫测道:“没有证据不要紧,你可以自己找。” “可是,世子不已经收集好证据了吗?否则怎么会……” 眼看年瑞鹏就要识破他们没有证据的事实,周晏立刻打断他,“是本世子给你的机会,年家若是不大义灭亲,本世子如何能保得住你们?” 没想到世子还愿意给他们机会,年瑞鹏顿时眼眶通红:“谢世子!草民一定不负世子所托!”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求助 赵颉送走兴高采烈的年瑞鹏,回来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周晏和林杏,笑说道:“从前倒没发觉这小子如此直肠子,看来是遇到世子之后学聪明了。” 想到方才差点被年瑞鹏看出来他们没有证据,林杏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她问道:“以你觉得,他有法子抓出幕后真凶吗?” “年瑞鹏脑袋缺根筋,想让他试探年家,恐怕是不可能。不过年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会把家业交到他手上,年瑞鹏要真是问了,年起不会不说。”赵颉思虑一番说道。 周晏看了他一眼,随即吩咐道:“张平,派几个人跟踪年瑞鹏。” 年瑞鹏毕竟是帮他做事,若是真把命给丢了,他这边也不好说。 由周晏吩咐,张平立刻派人跟踪年瑞鹏,将人安全送到年家,这几个人就在年家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歇脚,顺便监视年瑞鹏。 却说年瑞鹏回了年家之后,袖袋里还揣着自己抱走的那个盒子,刚一回自己的房间就被年夫人抓了个正着,将他浑身上下搜罗一遍,才找出那盒子来。 可是,打开一看里面只不过是几块点心,哪里有什么神仙膏? 年夫人沉下脸色,盯着自个儿子问道:“你既然没有神仙膏,为何要骗那小厮?” 年瑞鹏眼神闪躲,最后受不了年夫人的逼问才说道:“这神仙膏最近在春风楼盛行,我是春风楼的常客,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这要让李伯言和钟牧知道,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就是为了这个?”年夫人狐疑地打量儿子,甚至都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是春风楼的常客。 年瑞鹏点了点头,避开年夫人的视线,心碎了一地。 这是他第二次在母亲面前提起春风楼了。 若放在从前,母亲定不会饶他。 可是现如今母亲却问都不问,仿佛只要他不碰神仙膏,做什么都可以。 神仙膏究竟是什么,竟然对年家如此重要? 想到这,他抬头问道:“娘,这神仙膏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不也给我弄一点尝尝。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神仙膏呢。”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什么东西都要尝不成?”年夫人气恨的将盒子甩回他的怀里,“日后不许在府上提神仙膏,你也不许碰那东西,知道了吗?” “可是……” 不等年瑞鹏反驳,就被年夫人呵斥打断,“没有可是!你们几个把少爷给我看好了,如果他敢碰神仙膏,我就把你们全扒了点天灯!” 年夫人平日里笑呵呵的,但手段却极其狠辣,一开口便把小厮吓住,等年夫人走后,纷纷求年瑞鹏不要去碰。 年瑞鹏被他们闹得心烦,一挥袖子骂道:“小爷连神仙膏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上哪去碰?滚滚滚!都给爷滚!” 他在被窝里捂了两天,连自个儿花了一万两买下的小红袖都忘在脑后,满心想着的都是神仙膏。 可是年家人防他跟防贼似的,别说让他碰神仙膏,就连他提起这三个字都要被母亲呵斥一顿。 思来想去,他唯一能接触到神仙膏的地方,竟然只有小红袖。 想到这,他当天便带着几个小厮大摇大摆的去了春风楼。 年夫人原本还担心,但听到几个小厮护在身边,晾那几个小时也不敢纵容主子碰神仙膏,便就没再多问。 那春风楼里,春妈妈一见到年瑞鹏,就赶紧让人把他请到三楼雅间,满脸哭丧着说道:“年大公子您可终于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们这小红袖都该等成望夫石了!” “知道了!真啰嗦!滚吧,这几日爷都歇在小红袖这儿,没事别来烦我。”年瑞鹏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金子丢给春妈妈,春妈妈乐的两眼放光赶忙退了出去。 可年瑞鹏想到那金子是母亲不想让自己碰神仙膏而塞给自己的,就更加心塞了。 小红袖也看出年瑞鹏这次不会碰自己,便不再强求,顺势给他倒了盏茶,问道:“年公子的烦心事还没有解决?” “神仙膏不除怎么解决?”年瑞鹏哼笑,接过小红袖递来的茶,在手里晃了半天却不送到嘴边,“小红袖,小爷这几年待你如何?” “妾身知晓年公子的一片赤诚……”小红袖红了耳廓,低头说道。 “行了,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既然你觉得爷对你好,那爷让你帮我弄点神仙膏过来,应该不是问题吧?”年瑞鹏说出自己的目的,这倒把小红袖吓了一跳。 她四下望了望,确定无人,这才小心说道:“爷,别的东西奴家肯定给您弄过来,可是这神仙膏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碰过的人下场都惨,奴家知道爷不过是把奴家当个玩物,可是这些年爷护着奴家,奴家心中感激,所以,这东西爷还是别碰了吧!” 没想到小红袖会劝说自己不要碰这玩意儿,年瑞鹏看着她,满心感慨。 年瑞鹏终于握住她的手,“那你觉得爷不碰这玩意儿,还有谁能制止的了它呢?” 小红袖看了他一眼,心中诧异。 前几日年少爷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神仙膏。出自年家,今日怎么就一清二楚了? 被小红袖的水漉漉的眼光看着,年瑞鹏心随意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柔声说道:“我保证不碰,这辈子都不碰!你帮我弄神仙膏,再帮我一个忙,我给你赎身,带你回年家。” 他就是不碰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年家,若是碰了,年家必死无疑。 明知道这是年瑞鹏说的假话,但小红袖还是忍不住心动,点点头答应下来。 春风楼的神仙膏都是暗地里偷偷卖的,但小红袖想弄一些还是轻而易举。 年瑞鹏拿到神仙膏倒没急着离开,打量一眼那黑乎乎的玩意,实在弄不清这东西有什么能让人上瘾的便丢在一旁,忙着与小红秀春风一度去了。 就如年瑞鹏所言,这几日,他都歇在春风楼,事无巨细都由小厮向年夫人汇报,只为了确认他没有碰神仙膏。 但在神仙楼,过了三五日后,年瑞鹏忽然没通知任何小厮就回了年家。 这一回去便正好撞上从府中走出来的父亲年起,还有他身边绝不该在此处的李延年。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幕后主使 “爹!”年瑞鹏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匆匆走过去,看都没看李延年一眼,问道,“给我银子,我要给小红袖赎身。” “胡闹!当着贵客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年起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出现,他呵斥住年瑞鹏,先是给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等人走后才对李延年道歉。 “犬子无状,冲撞了大人,大人别放在心上。”年起对李延年深深作揖,又把年瑞鹏也叫过来拜见李延年。 “见过李大人。”年瑞鹏胡乱行了一礼,而后看向父亲,“我想碰神仙膏,娘不让,我想给小红袖赎身,爹你又不让,怎么我想做的事情你们都不同意?李大人说说,这是当父母的理儿吗?” 没想到年瑞鹏竟然求到自己面前,李延年捋着胡子笑道:“年公子年少血性,与春风楼的小红袖姑娘一直是禹州城的佳话,你想救她于水火也是人之常情。年大人何不成全他们?” “李大人都这么说了,爹赶紧给钱吧!”年瑞鹏赶紧伸手,就怕父亲不同意。 年起无可奈何,只能给了银子。 等年瑞鹏离开后,李延年盯着他的背影夸赞道:“年公子还真是有情有义,寻常人家可没有他这般讲情义的。” “都是花的草民的钱,否则谁跟他讲情义去?”年起冷哼着收回视线,脸上又露出几分巴结,“日后之事还要多仰望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把小儿的冲撞放在心上。” “无妨,小事。”李延年摆摆手,眯起眼睛说道,“毕竟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禹州富裕,我会同大人好好商议的。” 就他这番话,年起也就放了心。 两人毕竟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并不担心李延年会不帮自己说话。 但年起却没想到,李延年回官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身边的暗卫,让他杀了年瑞鹏灭口。 “那小子心思活泛的很,恐怕早就知道年家的生意与神仙膏有关。去春风楼给小红秀袖赎身是假的,为了与年家撇清关系才是真。你去盯着他,看看他这几日都与谁见过,若是确定除了他之外无人知晓此事,就……” 李延年的手横在脖子上,轻轻一划,暗卫立刻会意,转身去了春风楼。 却说那年瑞鹏回了春风楼,手上拿着年起不情不愿给的五万两银票,手却止不住颤抖。 他咬紧牙关,装作面色如常的样子,回了小红袖的房间,一进屋就瘫软在地。 “年公子!”小红袖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扶起年瑞鹏,“你这是怎么了?” 年瑞鹏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摇头。 他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找上李延年? 这禹州城最大的官是知府杨培安,就算要找也不可能找到李延年,除非还有其他的利益牵扯。 而年瑞鹏能想到的就只有神仙膏! 这些天他虽然一直待在春风楼,但通过小红袖和每天叫进来唱曲儿跳舞的歌伎伶人的嘴,也知道神仙膏给外面的人带来了什么麻烦。 但如果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李延年,恐怕就算是常安侯世子,也未必能将他连根拔起。 李延年在禹州城可比常安侯世子的名头要有用多。 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有没有骗过他——他就是让小红袖叫了个机灵的乞丐打听到父亲今日要见一个要紧的人,所以才会没通知小厮,就直奔回年家,谁曾想到人竟然是李延年。 深吸一口气,年瑞鹏握紧小红袖的手,他搂着小红袖滚到床上,看似翻云覆雨,时则低声耳语。 晚上,小红袖就衣衫褴褛的从雅间里跑出来,让人去喊春妈妈过来。 “怎么了这是?” 春妈妈一进来瞧见满屋子被砸的不成样子的器皿,顿时又心疼又气恼,又不能打小红袖,又不能骂年瑞鹏,只好一个劲儿跺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红袖你快说呀!” “年公子那一万两银票不是他自个儿出的,是赵公子出的,现在他还不起钱,就要把我送去赵家赔给赵颉!,赵家都没落成什么样了?我要是去赵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再说了,咱们春风楼的姑娘什么时候出过这栋楼?妈妈,你可一定要帮我!” 小红袖捏着手帕倒在春妈妈怀里,哭成泪人。 可春妈妈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那一万两银票竟然是赵颉给的?随手能给一万两,赵家哪里会没落? 春妈妈两眼放光地扶着小红袖到外面坐下,又进去向年瑞鹏赔了个不是,给年瑞鹏上了两壶好酒,然后才出去劝说小红袖。 “赵家能给得起一万两,怎么就没落了?做咱们这一行的,要的就是他的钱,只要你能从赵家拿到钱,甭管他是没落还是富贵,都是一样伺候。” 这会儿春妈妈看小红袖简直就像在看自己的金貔貅,这才是真正的摇钱树啊! 说通了小红袖,她又进去问了年瑞鹏,确定是年瑞鹏自个儿要把小红袖送给赵颉——自然,年瑞鹏说的话没有那么好听,春妈妈也知道年瑞鹏的意思,但只要能拿到钱,她才不管这些呢。 于是当晚她就将小红袖塞进轿子里,抬去了赵家。 小红袖进了南锣鼓巷赵家的门,怀里还揣着年瑞鹏给她的五万两银票,心惊胆战的见了赵颉和林杏,俯身行礼。 “这是年公子让我还给赵公子的两万两,他说是连本带利,让赵公子千万别拒绝。”小红袖把银两送到赵颉面前,接着又朝林杏转身跪下,哭声说道,“求夫人和小公子救救年公子吧!年公子的命怕是要不保了!” 她把年瑞鹏撞见李延年的事说出来,赵颉听的目瞪口呆,林杏也极为讶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幕后主使居然会是李延年。 想到李延年在禹州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林杏不敢耽搁,她叫来春晓,让春晓拿了五百两银票,亲自将春妈妈送回春风楼,然后去世子府通风报信。 以李延年在禹州的势力,这时候唯有周晏能与他相抗衡!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就在春晓送春妈妈回春风楼的时候,李延年在府中也接到了消息。 “去了南锣鼓巷?”李延年眯起眼睛,端着茶盏,若有所思。 手下暗卫低声回道:“属下绝对不会看错,他们去的的确是南锣鼓巷。” “这个时候去南锣鼓巷,难道是打算给世子通风报信?”李延年说完,轻笑一声,“咱们这位世子可是个大好人啊,如果让他知道年家的处境,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手底下的暗卫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大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李延年似乎明白下属的疑惑,心情甚好地解释道:“如若是有人要杀年瑞鹏,那常安侯世子带兵前往,自然就是为了救人。但如果没人要杀年瑞鹏呢?” 他说着便哼笑起来。 “你猜猜那常安侯世子如此看重年家,听到消息之后,会不会立刻带兵去春风楼?” 说道最后,李延年仰天长笑。 他从未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契机,能与这位世子交手,若不是主子叮嘱,他早就想和这位世子过过招了,而今这个机会再合适不过。 “你带人去春风楼附近守着,什么时候周晏带兵前往春风楼,你们什么时候再现身。我要让他这个救人的变成杀人的,到时候常安侯世子的名号,在禹州城可就没那么好使了!” 夜色浓重,唯有春风楼的灯火一如往常,在沉默的禹州夜晚格外耀眼。 小红袖去南锣鼓巷不过一个时辰,便就叫人送了回来,但手里拿着一千两银票,虽然比不上年瑞鹏给的一万两,但也足够让春妈妈心满意足了。 她一边让人给小红袖送水,一边去年瑞鹏房里,准备宽慰宽慰这脾气火爆的年轻人,好让他别放弃小红袖。 可谁曾想,春妈妈还没到雅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惨叫。 这声惨叫把春妈妈吓得魂都掉了,赶紧拍门大叫:“怎么回事儿?年公子,你怎么了?快说话呀!” 里面只有年瑞鹏的叫声,没有人回话。 这时,张平带人冲过来,在楼下询问道:“楼上怎么回事?深更半夜为何如此惨叫?” 春妈妈哪里认得张平?她只瞧见张平带着刀,便以为他是衙门的衙差,赶紧招呼道:“年家的年公子在里面发出惨叫,奴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人还是快带人进去瞧瞧吧!” 闻言,张平立刻踹门进去,拔刀而入,环顾四周问道:“何人在此放肆,还不束手就擒!” 可那里头哪里有什么惨叫?只有年瑞鹏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叫也叫不醒。 “怎么喊不醒?不会是……”春妈妈说着就要动手去探年瑞鹏的鼻息。 但张平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被人打晕了。” 说完,张平又在四周仔细检查一番,道:“门窗都是从内锁着的,就证明那人还在房中。来人,给我搜!” 就在这时在外巡街的真正衙差赶过来,看见带刀的张平,便是一声高喝。 “慢着!” 春妈妈这时才发觉,张平身上穿着的不是禹州衙门的衣服,“呀,您不是禹州的衙差呀?” “我乃是常安侯世子近卫,奉世子之命外出办事,听到你这有惨叫声才过来帮忙,什么时候说自己是衙差了?”张平答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春妈妈一想,还真是如此,当时自己只看见张平带着刀,就以为他是衙差,却没想到身上穿的衣裳压根不一样。 “原来是场误会!”春妈妈赶忙陪笑,又对禹州衙差解释道,“不能怪这位张大人,都是奴家一时心急。” 但偏偏,禹州衙差没准备放过张平。 那人脸色阴沉说道:“既然是世子府的侍卫长,应该知道禹州夜晚禁行,更不准带刀出门。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这般行事,若不严惩,如何能以儆效尤?” 春妈妈一听这是要打起来,自然想劝和,可是见张平和那人谁也不肯让着谁,顿时头大。 世子地位是高,可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这春风楼开在禹州的地界上,还是得听禹州官差的话。 不管是世子府还是官府,她都得罪不起。 幸好眼珠子一转,她便看到床上躺着的年瑞鹏,赶忙扯了扯两边的袖子,说道:“二位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还是先给年公子叫个大夫过来吧!我这春风楼的赤脚大夫可治不好年公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这话起了作用,那两人总算从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抽身出来。 张平先一步开口,“我家世子与这位年公子的父亲相熟,不如就由我带他去看大夫吧。” 春妈妈还担心另一拨人不肯让步,但谁想到禹州官府的衙差竟然退了半步,给张平让出一条路来。 张平背着年瑞鹏就离开了春风楼,临走前竟然还把小红袖叫了过来。 “年公子豪掷万金的事情,在禹州传的沸沸扬扬,我们世子府没有丫鬟伺候他,就由你来吧。” 春妈妈一听这话,在后面嘀咕道:“怎么就带去世子府了,不应该送回年家吗?” 但贵人的事情不归她管,她也只是心中好奇,转头准备和衙差说说好话,让他们不要检查房间,生怕他们在房里发现那些助兴的药物,却被那衙差轰了出去。 “官府办案,你们该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在这里耽误。”说完就把春妈妈推到了门外,而后砰的关上房门。 张平带走年瑞鹏与春风楼无关,可这些人现在却是在春风楼的地届上,万一他们把里面的东西偷走了,自己问谁要去? 春妈妈在外面急得如热锅蚂蚁团团转,里面的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着急,慢悠悠地查了一遍,空着手出来,果然查出一些不该有的药物。 春妈妈好说歹说,塞了银子,才把这些贵人送走。 手底下的龟公送来手帕,让春妈妈擦擦汗,望着那些离开的衙差说道:“我怎么瞧着,这还多了一个人?”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与你有什么关系?滚滚滚!回去干你的事情去!”春妈妈瞪他一眼,心有余悸地回了房间。 贵人斗法,她们这些升斗小民别伤着就是了,管那么多作甚?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扣下 “砰——” “废物!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本官要你们何用?” 李延年的府上,他怒气冲冲地砸了一地瓷盏,“不过是让你们把周晏引出来,这都做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下面的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李延年的怒火消了大半,才有人颤颤巍巍说道:“大人息怒,想来世子不大在乎那年瑞鹏的死活。” “你以为本官要的是年瑞鹏的死活?”李延年一脚踹到他心窝子上,“蠢货!现在年瑞鹏在世子府,你猜年起那老东西会不会上门拜访?” 周晏是个道:“年老爷之所以不来,一定是有苦衷的,年公子不妨再等等。” “瞧瞧小红袖,还是她会说话。都是钱养出来的,怎么你这张嘴就那么臭呢?”年瑞鹏口无遮拦,说完也没发现小红袖脸色不对,反而嘲讽地看了一眼赵颉。 倒是赵颉敏锐地觉察到小红袖情绪不佳。 他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这段时日在林杏的教导下也算步入正轨,至少不会再拿女人开玩笑,便随意岔开话题,往花鸟虫鱼上聊。 廊檐下,周晏和林杏并肩而行。 看见这一幕,林杏说道:“若放在从前,难以想象这二人竟然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话。不过,年起真的不打算过来了?” “放心吧,他会过来的。”周晏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年瑞鹏是年家独苗,若是年起不来,年家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他。”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林杏笑了。 她看向小红袖,后者天生对这样的视线敏感,转头便瞧见林杏和世子在那边,立刻拍了拍正在和赵颉侃大山的年瑞鹏,三人这才起身,向他二人行礼。 其中最紧张的就是年瑞鹏了,看见周晏,想问又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林杏直言不讳,“你父亲并未过来,不妨再等等。” “我倒是能等,可是……”年瑞鹏说着,看了一眼周晏,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等得起,但不知道世子有没有这个耐心,若是父亲来迟了,世子不愿意再等,到时候自己想救年家的希望也就落空了。 “三日后,青云会结束,若是到了那时,年家还没有作出决定,本世子就绝不再等了。”周晏声音低沉。 年瑞鹏的心一瞬间比周晏的声音还要沉,闷声应下。 他不提,林杏都快忘记青云会这事了,诧异的说道:“青云会竟然这么久才结束吗?” “统计分数还要一些时日。”周晏神色自如。 殊不知,小一在林杏脑海中疯狂叫嚣:“这家伙就是个骗子!是他让考官推迟公布分数的!” “为何要这么做?”林杏心中不解,问小一。 “为了引年瑞鹏上钩呗。”要是有西瓜,小一都能吐一地瓜子,“这次青云会主办方是年家,公布结果之后,年起就该带年瑞鹏送青云会魁首进京了,那周晏还怎么调查神仙膏的案子?” “这么说来,周晏手上心里有证据了?”林杏惊讶。 这些天周晏一直和他们在一起,没想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他掌握了线索。 相比之下自己什么都没做,还说要给赵翊报仇呢,真是愧不敢当! “这小子就是个卷王,还是个大骗子!他手里早就握了证据,但是迟迟没有交出来,不信你问他。”小一诱惑道。 但林杏不上当。 如果周晏想说,就不会瞒着自,既然他不想说,那身为他的小腿子,自己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不要过问。 更何况,周晏把握十足,那他们只要等年家人上门就好了。 只是林杏怎么也没想到,没等年家人上门,禹州就传遍了周晏故意扣押年瑞鹏的传言。 “一派胡言!世子扣押我做什么?”年瑞鹏气笑了,担心的看了一眼周晏,生怕周晏因此动怒。 赵颉不遗余力的嘲笑:“就是!要扣押也得扣个好看的,扣押你这歪瓜裂枣,用来下饭都膈应的慌。”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亲自登门 “那我是不是该回去了?若我仍旧待在世子府,会不会影响世子?”年瑞鹏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周晏,又看向林杏。 年家的生死毕竟掌握在周晏手中,他不敢不问周晏的态度。 “你这个时候回去才会坐实外面的传言。”赵颉眼力见颇好的上前拍了拍年瑞鹏的肩膀,“我劝你不要回年家,所以我回南锣鼓巷。” 南锣鼓巷那里有世子的人,就算他们回去,也可以避免被李延年的人盯上。 年瑞鹏此刻手足无措,自己心神慌乱,不知道该听谁的,见赵颉如此笃定,周晏也没有反对,便干脆一狠心,带上小红袖去了南锣鼓巷。 “你们都走了,世子府着实无趣。”临行前,周晏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扬唇笑了笑,“干脆,本世子一同前往吧?” 林杏扶额皱眉,“您若是去了,那坊间传言不就成真的了?世子再稍忍一忍,等此事过去,我们便带着年瑞鹏上门拜访。” 她算是明白了,周晏想看热闹的心永远不灭。 小翼在脑海中郑重其事的附和。 好在周晏也只是说说,并未强求,派人送他们大张旗鼓地回了南锣鼓巷。 赵家的马车从世子府到南锣鼓巷,这一路历经不少地方,年瑞鹏还带着小红袖一同出来买了首饰,两人也算得上郎才女貌,给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 看着马车缓缓离去,不少人议论纷纷。 “不是说年瑞鹏被世子扣押了吗?怎么还能带小红袖一起出来?”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啊,世子不是扣押年小公子,是为了救他。要不是世子的人,那天晚上年小公子就要死在春风楼了!这都是我听打更的说的。” “我也瞧见了,世子府那个特别威风的侍卫,带着刀的那人,我亲眼瞧见他把年小公子从春风楼带出来的。只可惜当时时间太晚,咱们禹州有宵禁,我怕官府的人找我,没敢跟你们说。” 这一路的议论声顺着马车传入年瑞鹏的耳朵里,他这才知晓自己是如何来到世子府的。 可是他转头看向小红袖,眼中满是疑惑:“为何那天晚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却一点也不清楚?” 小红袖蹙眉望向他:“那晚公子晕了过去,我和春妈妈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里面都没人应呢。” “那后来你为何不曾告诉我?”年瑞鹏满脸疑惑。 “我还以为您记得呢。”小红袖摇了摇头,“更何况那天晚上的官差实在是吓人的很,我也不敢随意说出口。” “那官差来得倒是及时。”马车里,阖眸养神的林杏突然开口说道。 小红袖红着脸看了一眼林杏,随后低声道:“何止呀?前两日春妈妈还跟我说,那晚张侍带着公子和我离开春风楼后,官差还在房间里找了好久才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什么人。” “房间里有人吗?”年瑞鹏大为诧异。 一想到自己歇息的房间里间里竟然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他那颗小心脏就差点吓破掉。 林杏盯着年瑞鹏看了片刻,脑海中不断思索当日的情形,随即便猜到了真相:“极有可能当时是有人迷晕了你,又假扮成你在房中惨叫。而那些官差只不过是借着查案的名头,把藏在你房里的人带走。” “多一个人难道旁人不会发现吗?”赵颉搓了搓下巴问道。 “寻常人看见官差,会在意有几人吗?”林杏笑盈盈的反问。 “总归我是不会去看的。”小红袖附和说道。 林杏弯唇,看着小红袖笑了笑:“去春风楼的多是商贾,这些人最讨厌遇到的就是官府之人,若真碰上了绝不会去关注有多少人,只会避之不及。” “春风楼那么多的小厮,总会有人知道的吧?”赵颉在一旁提议,“不如派人去春风楼问问。” “是个好主意,不过不是现在。”林杏摇头,点了点近在咫尺的院落,“先回家,等世子处理好年家的事再说。” “世子会留我父母性命吗?”年瑞鹏忐忑的问道。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林杏,好似林杏一定能给出他一个答案。 ——年瑞鹏自己都没察觉,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信任林杏,好似她说的话就是圣旨。 “能不能留他们一命,你不该问我,而应该去问你的爹娘。”但这一回林杏却没有给他准确的答案。 只是最后对上年瑞鹏脆弱的目光,林杏忍不住心软,道:“我想,如果只是他们去世子府拜访,世子或许会留他们一命,但如若带了旁人,恐怕就不会了。” “旁人?他们准备带谁?”赵颉靠在车厢壁上,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问道。 林杏秀口微吐,“李延年。” 而事实证明,林杏这张嘴可能开过光,年起竟然真的带着李延年和整整一辆牛车的礼物去了世子府。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年瑞鹏傻了眼。 他爹究竟在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他在南锣鼓巷吗? 从世子府离开的那天,他就在大街上晃悠了不止一圈,为的就是给父亲和母亲提供救自己的机会,可这二人竟然还妄图威胁世子! 年瑞鹏刹那间差点气得七窍升天,真想回年家问问爹娘到底在想什么。 而世子府中,周晏看着满脸堆笑的年起,他一脸稀松平常的扫过那些珍贵宝物,笑问道:“年老爷为何要送这些东西过来?” “草民知晓犬子这些时日住在世子府,他自幼顽劣无状,多有得罪,还望世子见谅,这些是给世子的谢礼。” 说话间,年起把东西推向周晏,面上露出哀求,“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犬子回家一趟?他那祖父祖母想他的很,若是不将人带回去,草民怕是不好交差。” “你在我这世子府上找一圈,若是能找到你那儿子的下落,你将人带回去也无妨。” 周晏端坐在圈椅上,说完对年起的这些话,目光定定的望着李延年,“还是说李大人也觉得年公子在我府上?” 李延年捋着胡子,道:“下官也不知道年小公子究竟何在,不过房间传的沸沸扬扬,总归不是空穴来风吧?”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棋子 “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是有心人,煽风点火,才会造成现在这副局面。” 周晏说着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也镇住了年起蠢蠢欲动的心。 李延年仍旧八面不动,仿佛无论周晏拿出什么证据,都奈何他不得。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晏竟然真的找出了那几个散播谣言的人。 看见那几个人在花厅里一字跪开,李延年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周晏却像是没瞧见似的,还在一个劲介绍:“这些人都是禹州城里三教九流的人,平日里拿钱办事,但只要你钱给的多,他们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看到这些人,年起已经瑟瑟发抖,不停地掏出手帕擦着冷汗。 “年老爷很热?”周晏笑望着年起,见后者点头,又挑眉问道,“本世子猜也是,总不至于是见到这些人吓出来的一身冷汗。” 怎么可能不是呢? 当初年起是铁了心的上李延年的船,所以别说是世子,就算是太子出面,年起也不敢生出二心,否则李延年一抬手灭的可就是他整个年家。 为表忠心,那些谣言都是年起自己派人散播出去的,买通的就是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但他哪里想过,周晏竟然连这些事都能查得出来? 若早知道周晏有这么大的能耐,他绝对不敢和世子叫板。 眼下他只求周晏能放过自己儿子,年起也顾不得其他,撩起衣袍,径直跪在周晏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年家世代独苗,草民也只有瑞鹏这一个儿子了,无论他在何处,求世子告知去向!” 这么轻而易举就击破了年起的心理防线,周晏顿觉索然无味。 他挥挥手让张平把人带下去,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年起,最后与李延年对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刹那,视线交错。 李延年眯起眼睛轻笑,“世子何故如此为难年家人?商户也是人啊,世子总不能因为他们做生意就看不起他们吧?” 周晏仍就笑而不答,自顾自的斟茶。 一时间,花厅里只剩下尴尬。 但只要周晏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尤其是李延年。 被周晏无视了个彻底,他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来,还要受到另一边年起不断的眼神示意,让自己帮他说话。 李延年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情烦躁。 但为了稳住年起,他还是收起所有锋芒,伏低作小:“世子殿下若是知晓年公子的去处,不妨就告诉年老爷吧。” “年老爷真的在乎这个儿子吗?”周晏讽刺的看向年起,“就连贩夫走卒都知道年瑞鹏去了南锣鼓巷,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他在本世子的府上?”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李延年李大人说过,世子周晏心思深沉,不可能轻易放人,所以一定有诈! 更因为李延年派人去南锣鼓巷的院子里查看过,没有看见年瑞鹏的身影。 这些话年起不敢在周晏面前说,只能低头哭个不停,但周晏却替他说了出来。 “是因为李大人猜测年瑞鹏在我府上,也是李延年告诉你,年瑞鹏不在南锣鼓巷,所以你才敢跑到我府上来找人,我说的没错吧?”周晏讽刺的看了一眼年起,“你如此爱你的儿子,怎么就不替他考虑考虑?可怜他一腔孝心,却被你的父亲践踏在地!” 年起瞪大眼睛,不知道周晏为何这么说,但下一刻年瑞鹏就从门外走进来,证实李延年说的是谎话。 “瑞鹏!我儿没事就好!”年起看见儿子,忍不住老泪纵横,上前就要抱他,却被儿子避开。 “草民年瑞鹏拜见世子殿下。”年瑞鹏看也不看自己父亲一眼径直走进去,掀起衣袍跪在地上,将一个匣子呈给周晏,“这里面装有年家私开航线私通贸易,引入万恶之物神仙膏,害我禹州百姓的证据,请世子殿下过目!” 这一通话简直要如晴天霹雳打在年起的身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疼爱的儿子竟然会是揭发自己的人! “一派胡言!你对家中生意了解多少如何?敢信口雌黄?” 刚才还父慈子孝的两个人,眼下就撕破了脸面,年起更是直接破口大骂,一边还用余光不时的瞥一眼李延年。 “如果我说的是假的,那父亲着急什么?终归世子殿下会还你清白的。”年瑞鹏不疾不徐地开口,气得年起浑身发抖。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年起解下腰带,抽在年瑞鹏的身上,年瑞鹏躲也不躲,就这样静静的受着。 虽说周晏喜欢看热闹,但这场闹剧实在无趣,周晏便挥挥手,让张平把父子俩分开。 随即他说道:“既然证据确凿,那就连证据一起送去京城吧,私开海上航线,这是归户部管,不归本世子插手。” 顶着李延年咬牙切齿的目光,周晏心情甚好,赞许的瞥了一眼年瑞鹏,随即吩咐张平:“一派人去年家,把年家所有账簿都包起来,再将年家父子送进京城,不得有误。” 随着周晏清越的声音落下,而李延年也沉默不语,年起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想拼一把,拉李延年下水。 可是最后看见李延年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目光,还是忍住了冲动。 年家昔日荣华富贵不再,不能再没了年瑞鹏这个独苗,那年家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年瑞鹏收集证据,花了不少心思,所以周晏几乎不需要太费力就收拾好了一切。 按照大庆律法,儿子告老子是要先杖责十五大板的,年起看见与自己一同带上镣铐的儿子,骂道:“你个小王八羔子,以为这样就能安然无恙?我告诉你,你老子我做生意挣大钱,为的还不都是你们母子俩?就连你给小红袖的钱都是从我口袋里出的!忘恩负义没良心的东西!” “那父亲就是这样回报禹州百姓的吗?”事到如今,年瑞鹏看着执迷不悟的父亲,心中几乎绝望,“爹,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搭上李延年,你就能高枕无忧?你就没想过李延年的背后还有别人吗!” 他们就是李延年手里的棋子,只有世子才能救他们!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马匹失控 年起的动作僵住,他满目震惊的看向年瑞鹏,急急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 巨大的利益面前,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一时的好处。 神仙膏为年家拢了大量的财富,身边人跟着沾了些光,自然是巴不得他发扬光大。 哪里有人说上他半句不是? 年瑞鹏此言仿佛一记尖锐的长刀,蓦地将他精心编制的舒适圈刺破。 年起双手颤抖,尽管心中已有答案,也要问个明白。 可前来行刑的官员已经将二人拉开了。 瞧着年起浑浑噩噩、呆滞着目光被人拖走,林杏转过身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 低沉的男声传来,周宴问:“在想什么?” 林杏被他的目光看的浑然不自在,只得岔开话题道:“李延年不会放过年家父子,你最好派个人盯着。” 周宴颔首,林杏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挥手招来张平,周宴吩咐道:“看好他们,务必确保年氏一族的安全。” “是。” 张平领命退下了。 隐隐可以听到木板敲打皮肉的声音,然而年瑞鹏紧咬牙冠,只能从齿间听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林杏摇了摇头,托人带去了几包止血的药物。 忽听周宴问道:“青云会的榜单出来了,要不要去宛平湖看看?” 李延年还在虎视眈眈,他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去管什么青云会? 林杏略带不解的看他,便听他高声道:“听闻李大人也极为关注青云会,如今本世子相邀,相信李大人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周宴的属下各个都是人精,这一听就知道周宴这是要以身份相压。 忙不迭的就将人又请了过来。 李延年早就从身旁人口中得知事情缘由,他躬身道:“不是李某不愿,而是李某实在有事脱不开身,只能够谢过世子好意。” “何事就连与本世子同去宛平湖的时间也挤不出来?”周宴问,“难不成李大人比本世子还要忙?” 眼见烫手的山芋又被甩回自己手中。 李延年推拖不得,只能应下。 林杏眸中划过几分欣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落在自己跟前。 周宴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嫂夫人,请。” 林杏也不矫情,跟着上了周宴的马车。 宛平湖热闹非凡,消息方才放出去,这里就已聚集了大批的人马。 赵劼打人堆里一眼就瞧见林杏和周宴,抬手赶至二人身边。 林杏见他一副轻松的模样,笑道:“你就不怕做不得魁首?” 赵劼耸了耸肩:“魁首除了我,就不信还能有谁。” 林杏将他的刻苦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没说什么。 她勾了勾唇,总觉得耳边听到一声轻笑。 待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周宴已经位居正位,李延年立在一侧,时不时与身旁小厮低语。 周宴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看向李延年,状似无意的开口:“李大人与侍卫竟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就连本世子在场,也不知收敛?” “……”李延年憋了一肚子闷气,却也只能毕恭毕敬道,“世子殿下息怒,这些个奴才做错了事,李某训斥一二,不想扰了世子雅兴。” “做错了事?”周宴笑,“好啊,我的手下最会调教下人,这奴才被我带下去,不出足月,保证还你一条听话的狗。” 周宴这话显然不是与李延年商量的语气。 他话音未落,就已有人架着那下人的胳膊带了下去。 行云流水的动作,很难不让人疑心这是早已准备好的对策。 李延年虽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咬牙道:“谢世子好意。” 如今李延年孤身一人,周宴这才将视线挪回场中,将下人递上的名册拿出。 他不喜弯弯绕绕,目光环视一周,便直入主题道:“青云会魁首——” 周宴拖了个长音,将林杏的心直吊至空中。 赵劼虽自信满满,却也为自己捏了把汗。 “陈生。” 周宴话音刚落,一个机械的声音就从林杏脑中钻出。 小一笑的奸诈:“任务失败,赵劼此次在青云会上的名次为二甲,鉴于此任务完成度较高,系统给出的惩罚是,与明天遇到的异性单独相处三日。” 异性,相处三日。 不做系统改作红娘了? 林杏不以为然,她若是不想,难不成这系统还能掰着她的腿让她在里面待着? 她拍了拍赵劼有些失落的肩膀,安慰道:“二甲的成绩已经很好了,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没有得到魁首也没关系,尽力而为。” 话虽如此,可身旁的人个个都在打听着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早些的期待与如今的落差,还有他曾经对林杏许过的承诺,都让赵劼心如刀绞。 他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林杏本以为他是小孩子性子,却没想到赵劼当真能在房间里面窝上一整天。 林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青云会毕竟是她让赵劼去的。 如今赵劼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她多少也带点责任。 如今已经将近黄昏,眼看一天就要过去,林杏早已对于小一昨天的惩罚嗤之以鼻。 一个小小的系统,还能左右她的思想? 沉吟片刻,林杏决定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好解解赵劼的郁闷。 “听说了吗?城外来了个笑笑生,卖的话本有意思的紧!” “我早就知道了,听说人气火爆,就是不知道收摊没。” “看看去不就行了?” 马车外传来几人的讨论声。 林杏心念一动,也跟着去了,方才出了城门,就忽的听到一声马嘶。 不知是谁吓到了马儿,马车开始剧烈的颠簸起来,马夫被甩下马车,只留林杏被困至车上,被马带着狂飙。 “夫人!” 马夫重伤倒地,见林杏被带走,焦急不已,却只能勉强撑起半个身子,胸口又痒又痛,他猛咳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周宴也混在人群之中,听闻此处发生了混乱,他一眼便认出躺在地上那人是侍奉林杏的车夫,听了车夫的呼喊,他眸光凛冽,顾不得多想,随手便牵来一匹马朝马车追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跌下山崖 马车疾行,又被惊起的鸟儿吓到,越过十里亭,直上山路,飞跃入了山中。 林杏在车中跌跌撞撞,额头几次碰砸至车窗,她努力稳住身形,扶着车柱,掀起帘子,判断着方向。 风声在耳侧呼啸,林杏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顿了顿,忽的一惊,彻骨的凉意漫上心头。 不好,是断崖! 山路窄小坎坷,如若她贸然跳车,轻则头破血流,重则一命呜呼。 可若是依着这匹马乱走,前方悬崖万丈,她必死无疑。 林杏咬牙,短短一瞬已做出了决断。 “林杏!” 一声焦急的轻唤将林杏的动作叫停。 她循声向后看去,只见周宴策马追随而来,二人距离不过三丈。 即将赴死的紧张忽的被冲散,好似有了周宴就有了生的希望。 林杏鼻子一酸,思绪却在这时冷静下来,她盯着周宴,听他道:“听我口令。” 还未待林杏细细咂摸他这话的意思,失重感铺天盖地而来。 马车冲出了山崖! 与此同时,周宴在她身后喊道:“跳!” 林杏紧闭双眼,依着他的意思,借着马车奋力向上一跃。 眨眼间,林杏落入一个有力的怀抱。 男人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手飞快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入岩壁减弱速度。 火花飞溅,周宴却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林杏从他的怀中艰难的睁开双目,瞧见他那只手已被震出了血来。 匕首也已被磨损大半,二人的下落速度越来越快。 她运气差也就罢了,就是死了,居然也要搭个垫背的。 林杏抿紧下唇,心情复杂。 突然,一抹枯黄闯进了林杏的余光内。 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只见一手腕般粗细的枯藤从山崖上方悬落。 林杏心头一动,凑至周宴身边低语了几句。 周宴依着她的话看去,对上那节枯藤,足尖轻点,在空中翻滚几圈。 他单手牵过枯藤,绕过他与林杏腰间,然而未曾想过枯枝早已被风化,人手方一捏上,便碎了大半,只留下里头薄弱的心还在勉力支撑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周宴咬牙,猛地蹬向岩壁,借着枯藤的力向一侧的山洞中荡去。 落地的瞬间,枯藤恰巧断裂。 二人齐齐摔落在地,劫后余生的巨大刺激让二人心跳飞快,一时忘了脱身。 周宴喘着粗气,喉结与胸膛在每次呼吸中起伏。 林杏看的有些眼热,不自然的从周宴怀中离开,故作轻松的四处在山洞中转了一圈。 地上有几块被风干了的白骨,上面的血迹暗黄。 枯草有大片被压断的痕迹,却并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林杏断定这是哪个野兽废弃的住所,为以防万一,她又找了块尖锐的石头攥在手心,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的视线落在周宴身上,他右手虎口已被震裂,掌心的皮更是绽开了大半。 鲜红的血若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稀稀拉拉的滴了一路。 见林杏看过来,他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从胸前取出手指般粗细的竹筒,拉开引线,对着空中发出一记信号。 “等着吧。”周宴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枯草坐下。 即使方才那样凶险的情况,他的衣衫也未有凌乱,依旧是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只是一侧的林杏正阴着一张脸,与脑中的小一疯狂叫嚣。 “没想到吧,周宴还能对外发信号,我看你拿什么困住我三天。” 小一冷哼,像是不屑解释什么,没再搭理她。 林杏来到周宴身边坐下,有着系统的加持,她轻而易举的就能够辨识出周宴身侧长势旺盛的草药正是止血的极佳药物。 她摘了几片叶子捣碎,小心翼翼的为周宴挑出掌心内的枯藤碎片,将草药敷上去,撕了一节衣摆给他包扎好。 周宴本想直言不必废这样大的功夫,可看着林杏认真的侧颜,还是噤了声。 猝不及防的,林杏抬眸,周宴下意识撇开眼,道:“一个时辰后我的人就会来。” 顿了顿,周宴又补充道:“如果不下雨的话。” 话音未落,山洞外汇集了大片的乌云,转眼间电闪雷鸣,眼看就要下了暴雨。 周宴:…… 林杏心里咯噔一声,她忙从意识深处揪出小一。 小一欠欠的将她的话重复一遍,忽略林杏黑了的面色,又道:“年轻人,还是得认命。” 林杏一脸屈辱,难得失声。 周宴笑:“看来这是上天的安排。” “……恩。”林杏无奈道,决定不再谈论这个让人心塞的话题,想起年家父子,林杏问,“你怎么有雅兴出城来?” “年家父子遭到了伏击。”周宴看向林杏,“我本想找个笑笑生的由头出城来,没想到却误打误撞遇上了你。” 感情笑笑生只是个幌子。 林杏噎了噎,又问:“那年家父子的安危……” “无事。”周宴摆手,又将问题引回他身上,“你的马好端端的,怎么会受惊?直奔悬崖,不像是偶然。” 她与周宴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周宴冷笑。 到了晚上,赵颉总算是出了门,可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太好看。 王婆见他终于想开了些,又惊又喜的凑上前去:“少爷饿不饿?” 赵颉摇摇头,依稀记得他在房间里的时候听到过外面有林杏走动的声音,随口问道:“王婆,你可见到……” 王婆一听便知道赵颉的意思,忙不迭的开口道:“夫人下午就出去给您去挑了些好玩的,如今……” 王婆的话突然顿住,她一拍大腿:“坏了!夫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如今已是黄昏,将近宵禁。 林杏从没在不告知府上的情况下这么晚归! 赵颉如遭雷劈,他睁大了双目,看向王婆:“你们可知道她去哪里了?身边跟了多少人?” 昨日他们刚拂了李延年的面子,坏了李延年的计划,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婆有些慌乱的摇头:“夫人说她要去街上转转,老奴也就并未多注意。” 她手足无措的后退几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颉眉头微皱:“备马,我要去世子府。“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缚龙索 一连与周宴在山洞中被困了三日,他倒是正人君子。 二人中间有如楚河汉界一般摆放着一排石头,泾渭分明。 山洞正中也刚好有一处泉眼,拿个叶子捧着断断续续也可解渴。 可就是……没解决好食物问题。 林杏仰头,欲哭无泪。 这荒郊野岭的,愣是连个果子也找不到。 就连飞禽也极为少见。 她可算是明白了这处山洞为什么会被荒废了。 林杏有气无力的看向周宴:“你还能发信号吗?” 周宴亦是蔫蔫的躺着,摇了摇头:“这雨下了一天一夜,已经潮了。” 林杏沉默了些许,努力忽略从腹中传来的咕噜声。 她拉出小一:“你信不信,再吃不到饭我是会饿死的。” 小一的状态与林杏绑定,它此刻也头昏眼花,虚弱道:“你出门不带干粮吗?” 林杏:? “你早知道我会跌落山崖与周宴困在一处,你还不提醒我一下?”林杏愤愤道。 眼下距离三天结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时辰,就算结束了,赵颉和张平也不见得能够找到他们。 这可是悬崖中间! 尽管小一心中有数,可见林杏现在的这一状态,它也不太肯定。 只得缓缓道:“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林杏来了精神:“什么生机?” “副本内还有一个额外隐藏感情线,你刚刚已经完成了一个任务,如果选择开启,可以获得150积分,但必须要开始进行攻略。” 林杏早就被饿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小一的一番话在她的耳中就只有:“……选择开启,可以获得150积分……”几个字。 150积分! 足够她在商城里换两顿饭吃了。 林杏毫不犹豫的点头:“确认开启。” “宿主林杏已确定开启隐藏感情线,任务一——与周宴拥抱已完成,150积分已到账,还请宿主查阅。” 林杏忙不迭的打开商城,果不其然瞧见商城最上方的积分已经变成150. 商城大约也随着隐藏感情线的开启,范围更加扩大,里面除了药品,竟然还有食物和一些用品。 为了掩人耳目,林杏首先花费50积分购买了两只兔子,又花费20积分购买了两只打火石。 这些东西都被系统以自然出现的形式放置在二人身边。 方才点击提交的那一刹那,林杏除了肉疼的恍惚感,还听到了周宴的轻笑。 “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抓到兔子。”林杏转身,见周宴一脚踩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的身体,左手揪起另一只兔子的后脖颈,将两只兔子提了起来。 “吃的还挺胖,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周宴将两只兔子一起举起来,沉吟片刻,忽的抬眸问道,“你会扒皮吗?我们总不能真做个野人。” 林杏思索片刻,这确实有些难度。 不过这个东西应该跟解刨同源,她将之前找到的尖锐的石头握在手心,将兔子接过来,手起刀落,那兔子便没了性命。 寻常姑娘遇到这样的事大多都失了神,就算是胆子大的,也会注意些形象,娇滴滴的要他代劳。 可林杏不同。 她是真的不害怕,还是不会在自己面前注意形象? 莫非自己就这般没有魅力? 周宴看着林杏的动作,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 然而林杏却未注意到周宴的动静,她满目就只有这两只兔子,不过片刻,她就已经将两只兔子扒了皮取了内脏串在棍子上递了过来。 周宴顺手接过,又见林杏从石头中拣出两块打火石来,更是觉得他一介男子,让女人来做这些实在有失风度。 他抱来一些枯枝和干草堆在一起,接过林杏手中的打火石,主动包揽了烤肉的任务。 见林杏在一旁看的出神,周宴哭笑不得,用那把匕首在兔肉上划了一块,送到林杏嘴边。 林杏也不跟他客气。 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两只兔子全然被他们二人吃的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思考下一步。 林杏思索着商城里剩下的80积分,再一次的打开商城界面,几番浏览后,终于把视线放在角落里的缚龙索上。 缚龙索,以龙筋制成,柔韧无比,刀斩不断,火烧不烂。 用这个系在腰间,说不定能从这山洞中逃脱。 林杏心念一动,点了购买。 以此,她得到的150积分全都横扫一空。 林杏咂了咂舌,有些肉疼的佯装前去泉眼处接水。 她摸出缚龙索,刚要思索着以何等的借口告知周宴,就听得两声熟悉的呼喊。 “姐!” “世子!” 张平赵颉焦急的在山崖上方向下呼喊。 两天前的大雨早已将一切的痕迹冲淡,他们只能够四散寻找,如今是第三天,可算是寻到了这山崖上来。 林杏与周宴闻言,皆冲至山洞边缘,用尽全力对着上方招手回应。 赵颉与张平隐隐能够听到有着些什么声音从下方传来。 二人又惊又喜,不自觉加大了声音。 周宴已养好了精神,他从山洞中取下一块石头,猛击向对面。 对面的山崖爆出一声巨响,赵颉与张平对视一眼,二人疲惫的面色在今日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他们二人取出绳索,赵颉本要下去,却被张平拦下。 “赵公子,我武艺高强,就算出了事情,也有周旋的余地,你在上方为我牵着绳索便是,如果你受了意外,夫人心中也不会舒坦。” 张平神色冷峻,虽是商量的话,却并不给人否定的机会。 他将绳索绑在腰间,又将一绳索带了下去,赵颉与他带着的几个侍卫小心翼翼的牵着绳索,一点点将张平放了下去。 周宴与林杏所处的位置比二人想象的还要深。 就算将绳子放完,张平也仅仅只能够到达二人上方两丈的地步。 眼瞧着粗麻绳还有崩断的风险,林杏也顾不得多想,她将缚龙索取出,扔给张平,大声喊道:“换这个绳子。” 周宴看着林杏凭空变出的绳子,摩挲了下下巴,却并未多言,只对张平点了点头。 张平领命,将缚龙索带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全族斩首 折腾了两刻钟,周宴与林杏总算是上了山崖的含糊,可他这态度,杨培安可全数看在眼中。 他心中可算有了谱。 年家神仙膏这件事本就只有年瑞鹏的证词,年起身亡,如若年家人死咬一个不知道不承认,官府也拿他无法。 顶多也就治一个私开船贸,查抄家产罢了。 可有周宴在侧,杨培安一拍棺木,望着台下跪着的年家人,清了清嗓子,直直道:“年起私开船贸,售卖神仙膏,罪大恶极,判查抄家产,全族斩首,不日行刑!” 全族斩首! 除年瑞鹏外,其余人全都浑身瘫软,仿佛受了极大地打击一般瘫在地上。 就连李延年,也握紧了扶手。 “李大人可是对这样的处罚不满意?”周宴捧着热茶,悠悠问道,“神仙膏祸害苍生,想必李大人全都看在眼里。” 李延年看向周宴,只觉得读不懂他眸中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李延年入狱 他之前种种,分明是想要将年家拉出火坑的意思,可是如今却暗暗施加压力。 想来杨培安给年家这样严重的惩罚,也有周宴的意思。 莫非他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李延年借品茶掩饰神色,他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却又不知这份蹊跷从何说起。 酝酿片刻,这才道:“神仙膏一事波及众多,杨大人做的不错。” 周宴轻笑,这才将视线挪回公堂。 公堂外一个人影闪过,周宴目光扫过,又端起一杯热茶。 杨培安方才将令牌扔了下去,还未等府兵将人带走,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嚣。 “凭什么处死年家全族?一个私开船贸何至于这样大的惩罚?” “年家开船贸不是一天两天了,上贡的时候不查,上完贡再赐死,这不是兔死狗烹吗?” “年家不是要被押往京城,怎么好端端就死在路上了?杨知府,您别是为了年家那点财产!” “这……”杨培安瞧着外头群情激奋的众人,一时间六神无主。 人群中不单单是有那些插科打诨的闲人,有头有脸的商户也都位列其中。 他们说话虽不如旁人激进,却更为掷地有声:“杨知府,若是不查出年起的死因,如何服众?单一个私开船贸的罪名,也不至于查抄全部财产!今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个说法来!” 这些商户大多都受过年起的好处,又年年向知府送礼,大到房契小到金银,都是出了血的。 一想到财力最为雄厚的年起也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商户人人自危,今日不但是为年家讨回公道,更是为自己以后的生机求得一份保障。 想到这里,商户们又纷纷拔高了音量。 杨培安抹了把汗,他哪里拿得出什么说法? 对待年起这样的处罚,也是看在周宴的面子上。 说到周宴,杨培安看过去,恰巧此时周宴站了起来。 他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双手向下按了按:“杨大人任禹州知府多年,这样做定是有他的道理……杨培安,你为何给年家这样大的刑罚?” 杨培安起先还觉得周宴稳定了全局,却不想他直接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 是圈套! 杨培安这才咂摸出味儿来,他慌不择路的看向李延年,哀声道:“李大人……”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李延年发狠的目光瞪过来。 完了,他这是祸水东引了。 杨培安飞快的闭上嘴巴,只望李延年不要将此事在心中记他一笔。 “我自然是觉得……”李延年拂袖,刚要将自己择出去,就听得林杏声音清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道。 “方才李大人并未提出异议,想来李大人这样有原则的人,定然不会做二话。” 林杏轻描淡写,将李延年的话憋回肚子里。 商户愤愤不平,一些百姓也见风使舵,纷纷道: “李大人,你位高权重,竟也这样认为?” “位高权重又能怎么样?坐到这个位置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好鸟?” 眼看着群情激奋,就要闯过人群,往里面逼来。 守卫的府兵难以阻拦,一时不查,竟将人放了出去。 公堂外围得多的是对杨培安过往断案不满的人,今日借着纷乱,各个都扑上前踢打叫骂。 周宴看着这一切,并不打算出手制止。 他含笑的扫了一眼李延年,率先从偏门离开了。 他在柱子旁静静等了片刻,果不其然,李延年阴沉着一张脸,四下张望的走过来。 李延年拧眉问道:“何事?” 周宴也不愿与他过多周旋,他张开折扇:“李大人,现在事情还并未走上绝路,不如弃暗投明?” “你让我弃暗投明?”李延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讥讽道,“什么是暗?什么是明?老夫既然已被逼上了这条路,就没想过回头!” “李大人这话说的也太过单薄了。”林杏自周宴身后走出,清冷的面上满是不屑,“心长在你自己身上,就算贵为太子,也不见得能够轻易左右人心,抵御不了权势,就不要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话音刚落,就见李延年后退一步,面色大惊,良久,才缓过来,只睁大眼睛道:“还请赵夫人慎言!” “我自然清楚我说的是什么!”林杏上前一步,厉色道,“东陵药铺为何会听命于你,赵翊因何而死,你心中比我还要清楚!” “莫要血口喷人,诬陷朝廷命官,你该当……” “这些东西,看来你是从未见过。”周宴挡在林杏身前,将一纸状词扔在李延年脸上。 上头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就连落款也盖上了红手印。 李延年不过分辨了几句,就已方寸大乱,他手足无措的僵住,须臾,将那一纸状词塞进口中,妄图销毁证据。 然而周宴早已看出他的想法,他折扇轻点,李延年的下巴就已被卸下。 状词合着口水融在李延年的口中,看得人心生恶心。 见周宴与林杏都没有取出的意思,李延年忍着剧痛,心中的大石落了八分。 不曾想他方才长出一口气,就见周宴又取出一份一模一样的证词,居高临下道:“李延年,那份证词不过是我差人誊抄的,你怎的这样发急?莫不是当真心中有鬼?” 周宴话锋一转,语气凌厉,看向身后的暗卫:“把他给我压下去,严加看管!” “是!” 再次折身回到公堂内,杨培安已经头破血流,只能够蜷缩在角落内不住的求饶。 周宴掩唇轻笑,双手合十,不过轻轻一拍,公堂内即刻肃穆起来。 众人全都认真的看向周宴,等着他的下文。 “方才本世子已经将事情全部查清,年家一案,可由本世子为大家陈述一二。” “众人皆知年家私开船贸,大家可知年家走私卖的是什么?” 周宴两句,叫在场的人全然摸不着头脑。 有胆大的混在人群中低声问:“卖的是什么?” 周宴不急着回答,他拍拍手掌,叫众人退出公堂,将年瑞鹏抬上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李延年死了 年瑞鹏身负重伤,刚一进来,公堂内便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见到周宴与林杏几人,他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动作极快的转身,跪在地上,直直的向众人磕了几个响头。 “是我们年家对不住大家了!” 众人更加疑惑,瞧着年瑞鹏的眼神也越发复杂。 年瑞鹏纨绔的名声在禹州城内是出了名的,年大老爷虽然私开船贸,对他们这些个老百姓并无任何影响,再加之年大老爷平日里也并无做些什么不讲道理的事,众人实在想不通年瑞鹏这是磕的哪门子头。 众人的好奇心在年瑞鹏拿出神仙膏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就是这个东西,害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身子瘦成了皮包骨头!” “天煞的神仙膏,如果不是它,我们一家人到现在都还和和美美的!” 公堂外众人对此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更有甚者,竟当众抹起了眼泪。 年瑞鹏听闻,头低的更加厉害,身上又有几处伤口流出血珠来:“我爹与李延年李大人私开船贸,走私神仙膏,将大家害到这个地步,我年瑞鹏实在于心有愧!” “什么?!” 众人皆惊,直到年瑞鹏再次重复一遍才反应过来,他们神色转为愤怒,更加激进的想要冲进来。 “怪不得你年家人这么逍遥,去青楼一潇洒就是几万两,原来拿的都是我们老的血汗钱!” “年瑞鹏,你花银子的时候可有想过,这钱可是我们老百姓的买命钱!” “你们害人不浅,我们今日一定要个说法来!” 然而周宴早已加派了更多的人手,他们见冲闯不进,只能抄起手边的东西,全数砸向年瑞鹏。 重物再加之年瑞鹏遇袭的伤口,不过多时,年瑞鹏就已成了一个血人。 赵颉看不下去,刚要上前阻拦,便听得年瑞鹏道:“赵颉,不用你多管闲事,我爹造下的孽,就该我来帮他偿还。” 赵颉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然而林杏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低声劝道:“百姓受神仙膏荼毒不浅,你不让他们发泄一通,这件事不会轻易罢了。” “可是这样砸下去,年瑞鹏必死无疑!” 屋外都是些小石子,一波接着一波,饶是铁人也扛不住。 林杏迟疑几分,还是看向了周宴。 二人视线相对,周宴颔首,清了清嗓子:“年起已死,李延年也已被关入大牢候审,此事还要多亏年家长子举报破案才可如此之快,不知者无罪,年家李家以及春风楼等各个所涉及此案的店面即日查抄,所得银两将会补偿给购买过神仙膏的人。” “年家已只剩妻儿,还请各位对他们网开一面,至于杨培安监管无力,本世子会亲自进京汇报,还请各位静心等待便是。” 杨培安倒台,春风楼倒闭! 就连查抄年家的银两也能落到自己手里! 百姓手中的动作顿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慌忙丢下手上的石头,哪里还管的上年瑞鹏,双目放光的看向周宴:“世子殿下英明!” “世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林杏回了府中,尽管一切万事大吉,都在向着好的一处发展,可她细细回想,总觉得有别扭在心头。 赵颉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他一边整理着止血的药物,一边漫不经心问:“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世子要返京了不开心。” 林杏:…… 虽然她心中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梗着,可赵颉说的话却是她从未想过的方向。 噎了噎,林杏勉强为自己找了个说辞:“你不觉得,咱们在禹州城内惹了这么多事,要是没了世子……” “你还能怕这个?”赵颉掰着手指头数她的丰功伟绩,“分家,扳倒赵老爷子,扳倒杨培安,扳倒李延年,扳倒春风楼……不过确实,如果没了世子,我们估计早就死了千八百次了,那是得抱着世子的大腿。” 赵颉说着说着,竟有些说服自己。 他掰着林杏的肩膀,将林杏推出门去:“你要不去跟世子说个情,问问他返京能不能带上咱们?” 顺便,赵颉还给林杏将药物塞上:“记得把这个塞给年瑞鹏,天塌下来也没那小子嘴硬。” 林杏觉得还是他比较嘴硬…… 眼见大门被赵颉“砰——”的一声关上,林杏头疼扶额,捧着手中的药品发愁,返京如果是周宴的计划,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开口。 况且—— 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看来还是得我来给你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不理由的?周宴爱进不进,跟我没关系。”林杏摇头,她在禹州城过得好好的,进京跟周宴受这罪干什么? 然而小一不由分说,硬是将任务塞给了她。 【任务详情:将赵颉一起带至京城,时限半个月内,完成奖励200积分,失败惩罚待定。】 一看到待定三个字林杏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想到上次与周宴饥肠辘辘被困三天,她立刻摇头,果断的开始思考起死皮赖脸求着周宴进京的可能性。 然而她抱着药包刚在台阶上坐下,就见一浅蓝色衣袍立在她面前。 周宴不知何时出现在府中,一脸凝重的看她。 李延年出事了。 林杏条件反射的坐起,问道:“发生什么了?” “李延年死了,就在大牢里。”周宴挨着她坐下,“我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子动作这么快。” 他远在京城,手就能伸到禹州城内。 “看来,进京的事刻不容缓了。”周宴眉头微蹙,又蓦地起身,对林杏道,“你和赵颉快些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动身。” 林杏下意识问他:“我和赵颉?你也要带我们二人进京?” “不然呢?”周宴反问她,故作轻松的打趣道,“太子为人阴狠,如果把你和赵颉都留在禹州城内,只怕我还未到京城,就听到了你们的死讯。” 林杏颔首,她竟然忽视了这样重要的一栏。 “我还要去处理年家的事,就不多留了……你手上这止血包是给谁备的?”周宴这才注意到那包药材,他径直从她手中拿过,语气略为怪异,“我可没有受伤。”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分批找茬 林杏这才想起来赵颉的叮嘱,她扬扬下巴:“这是给年瑞鹏准备的,你可当心着点,赵颉废了不少的心思。” 赵颉? 周宴看向紧闭的房门,忽的轻笑,他以一薄扇掩面,摇头道:“我竟没想到……” 林杏并未听清他的话,探头过去想要听个清楚,他却已经转身将要离开了。 赵家商铺众多,牵涉甚广,若是要离开,不可避免要多费些心思。 她回了自己的院中,将商铺房契拿出来,交给赵颉:“这就是检验你这些日子所学的时候了。” 赵颉揉了揉眼睛,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你这么快就从世子处回来了?” “方才世子来过了。”林杏双手抱胸,瞧见赵颉惊讶的张大嘴巴,急急跑向门边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人早就走了。” 赵颉略显失落,目光不死心的在院中环视一圈,见当真无人,这才转身,闷闷道:“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受了这么多日的苦头,你居然还想着他?日后就算进了京,你也须得跟着世子修习,多的是时间寒暄。”林杏发笑,不自觉逗他道。 尽管赵颉今日不同往日,可想到周宴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模样,还是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连忙将房契收起,借口处理家产溜了。 只是他人到门边,神色却蓦地僵住。 插科打诨的气质全然消失,整个人犹如一头警惕的小兽。 林杏察觉不对,她上前去,只见赵老太爷带着一众家丁,笑里藏刀道:“听说你们母子二人要去京城了?老夫看你们院中人丁稀少,派人给你们收拾收拾。” 母子二字好久不曾从别人口中听到了。 林杏有些别扭,可赵颉已先她一步挡在门前,眉头紧锁,直言道:“谁要你的人?你的人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会不清楚?快走,别逼着我去报官。” 说着,他一扬手中的纸:“分家文书还在我们这里放的好好的,如今你不请自来是为闯,携家丁来是威胁,桩桩件件,只怕你担不起这个罪名!” 杨培安被周宴押着,暂且顶替的是周宴的手下,休说赵颉列的这几条罪名真能定罪,就算是不能,涉及到他们二人的,也定然只会偏向林杏一方。 赵老太爷心中有过顾忌,可若是真的放任林杏他们离开,只怕这辈子都难以见到雀翎印信。 他内心纠结,面上却还是堆积出笑意来:“过往我们的确有误会在内,可是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矛盾吵吵也就算了,怎么能真的生了隔阂?那不是教人看我们赵家的笑话。” “呵。”林杏只觉得好笑,她看向赵老太爷,目光澄亮,直逼的赵老太爷心虚了起来,“旁人看的笑话还少吗?是谁闹出的笑话让他人看的?怎么又能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过去的事情都是老夫糊涂,难不成你还真想要老夫给你磕个头赔个罪不成?”赵老太爷作势就要跪下,周围的家丁慌忙去拉。 赵老太爷的膝盖看着半屈,实则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几个家丁上,林杏看在眼里,嘲弄的双手抱胸道:“这话可是赵老太爷您亲口说的,既然您觉得我们值这一跪,那我们就受着。” “不过啊,您也得有个诚意,别要跪不跪的挡在院中,我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接把我的话堵死了。” 赵老太爷万万没想到她这般油盐不进,面上虚伪的和善再也维持不住,他站起来,怒不可遏的看向林杏:“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赵老太爷,您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罚酒的滋味儿?”林杏说罢,对着春晓一扬下巴。 春晓会意,拿起角落的扫帚,在几人门前扫过:“没什么事就别在这里站着,污了我们院中方才扫好的地。” 几个家丁看不下去,见春晓不过是一个弱丫鬟,纷纷摩拳擦掌,巴不得在赵老太爷面前得到个表现的机会。 然而春晓将扫帚在手中转了一圈,向下一扣,便有一股无形的气流扑面而来,直直将几人唬住,他们面面相觑,都看出了春晓身怀武功、内力高强。 推卸的声音四起,赵老太爷看他们还未出手就已败了气势的模样,更是气愤不已,他踢了为首那人一脚,怒斥道:“还不快滚,还嫌我今日不够丢人现眼吗?” 几个家丁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见惹怒了东家,个个低着头,跟着离开了。 雀翎印信如此重要,赵老太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林杏眸光发深,再三琢磨,决定这段时间与赵颉好好在南锣鼓巷里待着,至于家产一事则全数交由春眠春晓二人。 然而林杏将赵颉护的严丝合缝,却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林家。 魏氏倨傲的站在林家门外,身旁如赵老太爷一般跟了不少的丫鬟。 瞧着这排场,林正堂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不敢怠慢,将魏氏迎了进来。 邹氏一听林正堂将魏氏请进了家门,只觉得荒谬,她不顾阻拦的闯进正厅,只见魏氏已坐在了席位上,怒从心起,不由分说的便指着林正堂的鼻子骂道:“你当真是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物?前些时间她是怎么逼迫你女儿的你都忘了?” 林正堂被她这话说的面上挂不住,魏氏带的那一众丫鬟各个长得水灵清丽,如今抿唇低笑,更是让林正堂恼羞,他站起来,瞪着邹氏道:“前些时间那是前些时间,都是亲家,能有什么隔夜仇?” “你没有隔夜仇,那是事情没落到你头上,林正堂,我从前怎么就没觉得你这么自私呢?”邹氏拧着眉头,见于林正堂说不通,单手指着门外对着魏氏道,“我不管你今天所为何事,我们林家跟你们赵家没有什么好说的,快滚!” 魏氏倒也不气不急,她掩唇轻笑,尽管年数已打,可脸上扑着厚厚的粉,低头的模样还是要比邹氏多出几分风韵来:“亲家何必这样生气?”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林果儿中毒 她心里当真半点数没有? 邹氏直勾勾盯着魏氏,总觉得她这副模样酝酿了些坏水,正决计从正厅内找些什么顺手的物件赶人,就听魏氏又道:“我走就是了,可莫要伤了你们二人的和气。” 说罢,魏氏就提着裙摆,从正厅内离开,出了林府大门。 邹氏就立在原地,见林正堂还想要相送的模样,心中更是激起一阵嫌恶,她拉着林正堂的袖子,道:“你这么巴巴的上赶着贴上去是什么意思?当真是一点志气都没有,也活该旁人看不起你!” 见林正堂没了动作,邹氏这才放手,神色夸张的模仿着魏氏的动作,尖声将魏氏的话又重复了一边,看向林正堂:“如何,这样便讨你的欢心了?为老不尊的东西。” “你别得寸进尺!在外人面前像什么样子?尽丢我的脸面!”林正堂被邹氏看穿了心思,生出几分心虚的气来,虚张声势道,“别人就来家里转转,你摆出那副母夜叉的模样给谁看?” “……你还真以为他们坐了会儿牢子就能改邪归正?连自己儿子都能狠心害死的人,能憋什么好事?今日你将他们放进来,改明儿出事儿的不定是谁!”邹氏与他实在没话,只落下一句,便离了屋中。 二人皆没有注意,魏氏出门前曾向右后方扫了一眼。 林杏只与赵颉在家中得了一日的安生,第二日一早就听门房来报邹氏来寻了。 林杏穿戴整齐,刚从卧房内起来,就已经听到邹氏的声音来到院门外了。 她着急上前几步,邹氏眼眶通红,步伐虚浮,显然是林府有了什么变故。 想到昨日赵老太爷的突然来访,林杏眉心跳的厉害。 她将邹氏迎至卧房,倒上一杯热茶,顺了顺邹氏的后背,耐心道:“娘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邹氏饮了一大口,深呼吸,这才沙哑着声音道:“果儿他,被人下毒了!” 林杏略为诧异,平心而论,她不是很喜欢林果儿这个弟弟。 但是原主对林果儿感情复杂,间接也影响到了林杏的思绪。 她手指捏紧了几分,问道:“昨日林果儿可有吃了什么东西?府中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府都是邹氏与林正堂用了几十年的忠仆,难说会有背叛的事情发生,可有忠伯的先例在前。 林杏也不敢肯定,只能询问道。 邹氏细细回想了番:“他昨日回来后吃了晚饭,又喝了杯热茶,到了半夜就腹痛不止,高烧不退,甚至还呕了黑水,如今正昏迷着,要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邹氏顿了顿,这才道:“昨日魏氏来了府上,不过只是坐了会儿,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未曾动过什么手脚,甚至就连茶水都没让她喝上。” 魏氏? 她就知道赵老太爷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林杏扶额,没想到她前防万防,却是忽略了这一点。 如今也只能亲自查看一番。 自从她的医术技能被点亮后,随着每次任务的完成,医术技能也会更进一步。 虽然目前还未精进,不过应对也是足够了。 林杏起身,就要跟着邹氏离开,没想到刚出院子,就见到等在门边的赵颉,他额上冒着细密的汗,身上这件衣服却干爽无比。 林杏略带诧异的扬眉,这才瞧见不远处的周宴。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日的训练完成的不错。”周宴折扇摇的肆意,“方才我见林夫人如此模样,便知林府一定有要事发生,就令赵颉换了衣服,正好我今日也无什么大事,可以一同前往。” 周宴这么说,林杏自然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一行人出了南锣鼓巷来到林府,进了林果儿的院子,果真见他浑身泛白,昏迷不醒,屋中还弥漫着一股恶臭。 郎中候在一侧,见林杏与周宴前来,福了福身子:“世子殿下,赵夫人,林少爷这是误服了毒药,可具体什么毒药,原谅我学艺不精,没能看出。” “府中可有购置毒药?”林杏看向林正堂,问道。 林正堂有些心虚的摇摇头,心中依稀也能猜出这件事乃是魏氏手笔。 想到昨日他与邹氏的争吵,更是觉得双腿发软,后悔不已。 林果儿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老林家可是要靠他传宗接代的啊! 想到这里,林正堂又大声道:“我怎么可能会害我的儿子?定然是那魏氏,这么多天我儿都好好地,怎么他走了我儿就被毒倒了?” 邹氏虽然心中所想与林正堂无二,可世子在一旁,她生怕落人口柄,拖累了林杏,连忙道:“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你无凭无据就指认魏氏,叫世子殿下怎么想?” 最后一句话将林正堂点醒,得知自己失言,林正堂低头,不再多言。 还是周宴上前给了台阶,他张开折扇:“林杏是我的嫂夫人,赵颉是我的徒弟,他们二人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就算没有证据,请魏氏与赵老太爷来府上坐坐也无妨。” 他话音未落,张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按着佩刀就出了林府。 林杏则取出银针,分析林果儿体内的毒素。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魏氏与赵老太爷就已出现在了林府。 看得出来张平是赶了时间的,魏氏与赵老太爷趔趄的走来时,发丝皆凌乱着,看着狼狈不已。 见到林杏几人,话中皆是带了怨气:“这么一大早便急冲冲将老夫带过来,所为何事?” 林杏依旧将全身精力放在林果儿身上。 见林果儿气息奄奄,赵老太爷冷哼一声:“我们早已分家,林果儿与我们赵家有什么关系?世子殿下如此粗鲁的将我们这两副老骨头带来,不该给我们个说法吗?” 赵老太爷倚老卖老这几句,依旧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 他有些耐不住,刚要继续开口,就见林杏忽的站起身来,一手捏着一根银针,目光直直盯着其上附着的黑血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了!” 赵老太爷心中一惊,默默捏紧了拐杖,强作一副镇定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药引五叶花 那毒医将毒药给他的时候可是明说了这种毒药尚未现世,她若真是有这样通天的本事,他们就不会成功毒死赵翊。 赵老太爷眼中闪过几分阴狠。 只是他身侧的魏氏就没有这样的震惊,她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在周宴的威压下,更是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一切。 然而余光瞥见赵老太爷不动神色,她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安,笑道:“知道就知道呗,这么点小事还要将我们请过来,不知道的还当我们没分家呢。” 林杏看向赵老太爷二人,笑容渗人:“你们二人当真是不知道,还是刻意同我打马虎眼呢?” 魏氏打了个寒战,她紧了紧身上的披肩,道:“什……什么打马虎眼?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赵老太爷咬死了林杏是个半吊子,他声音盖过魏氏道:“杨大人落马,难道这禹州城就成了世子的天下了吗?我们寻常人家,若是开罪了世子亲信,就只有被如此拿捏的份吗?” 赵老太爷故作愤慨:“没想到天下竟是这样的天下,世子,你若是不给我们二人一个说法,就莫怪老夫无端猜测了。” 卑鄙! 竟然用这阴招来压制周宴。 赵颉看的愤愤,被林杏抬手压下,她声音清脆,款款道:“林果儿所中之毒名为蒲花毒,由蒲花汁水提取而成,毒药无色无味,虽是烈性,却并非无解,只需要五叶花作为药引。” 五叶花名中有花,实则是五片叶子相互簇拥,状似花朵而得名。 蒲花无叶,五叶花无花,二者相生相克,乃是解毒最快的法子。 赵老太爷喃喃几句,忽的一拍拐杖道:“五叶花不就是我书房那株?” “装神弄鬼的,原来是看上我们家那株花了。”魏氏掩唇嘲讽,“只可惜五叶花有市无价,我们也不缺什么银子,只看你拿什么来换了。” “我呸!”赵颉实在看不下去,“不缺银子?我爹留下的家产大多都在我们这里,赵老二好吃懒做,你们又不能做工,府上那么多丫鬟家丁的支出,你们当真能潇洒多久?” 赵颉冷笑:“别是下一句要我们以雀翎印信来换!” “五叶花本就珍贵,又是救人性命,以雀翎印信来换还是看在你们曾经也是赵家一份子的面子上!”赵老太爷拂袖,“左右五叶花就这一株,你若是不换,我也没法子。” 赵颉噎住,林果儿毕竟是林杏的弟弟,雀翎印信又在林杏手中,若是林杏当真念在弟弟的份上交换了雀翎印信,他也无可奈何。 正沉思着,林杏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轻轻将手搭在赵颉的肩膀上。 “五叶花还是另外,但蒲花虽无色无味,但接触过蒲花的人,遇上石灰水,手上就会呈现出黑色,今日将二位请来,不但是为了五叶花,也是想要二人来做个自证。” 林杏拍拍手掌,果真有婢子将石灰水端上来。 赵老太爷瞳孔放大,没想到林杏竟然真的有这样大的本事! 他不自觉后退一步,过激道:“谁知道你是编的还是真的?蒲花毒一事在场之人有谁听过?我怎么能知道蒲花毒、石灰水这些不是你为了五叶花的杜撰?” “昨日入了林果儿口中的除了饭食就是热茶,茶水早已倒掉,但是杯子还在。”林杏拿出昨天林果儿喝茶用的茶杯,又取出一只普通茶杯,分别在石灰水中过了一遍。 果不其然,林果儿喝茶使用的那只内壁已经全数发黑了。 就算是用手搓也去不掉。 赵老太爷握紧拐杖,掌心渗出了满满的汗来。 “昨日魏氏无端拜访,自然会招人猜忌,想来赵老太爷也不想落得个下毒报复的名声吧?”林杏笑吟吟的命人将石灰水端至赵老太爷面前,“若是心中没有鬼,只需从石灰水中过一遍,让我们看下手的颜色,若当真不是赵老太爷唆使,我们自然会同你们二人道歉。”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赵老太爷与魏氏身上。 二人双唇紧抿手仅仅捏在袖子中,久久没有动作。 赵颉冷笑,上前一步,攥紧了赵老太爷的手腕就伸出去,直直按进石灰水中:“我还当这石灰水是什么邪物,不过是动动胳膊的事情,怎么就搞的像是上了刑场一般?” 说罢,他看向魏氏:“男女授受不亲,但这旁边可多的是女眷,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帮忙?” 几句话的功夫,魏氏已与赵老太爷交换了无数个眼神。 见赵老太爷如今已经破罐子破摔的摁在水中,魏氏咬牙,只得拧眉,心一横伸了进去。 须臾,二人将手伸出来,在擦去手上的石灰水渍后,竟然全都没有变色。 赵颉看向林杏,又看向周宴,对如今的这一结果皆是大吃一惊。 魏氏僵硬着身子等待着结果,见自己的手果真没有染色过长舒一口气,随即眼眶泛红,竟然抹起眼泪来:“我这样的年纪,这么一大早被这侍卫拉上快马颠簸一路也就罢了,还要被自己的儿媳妇这样污蔑,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赵老太爷视线在屋中环视一圈,看到林果儿床榻边站着的郎中,如获至宝般扑过去,揽着郎中的手:“如今这屋中也就你同他们不是一气儿的,你也见了他们是如何磋磨我这把老骨头的……” 魏氏与赵老太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揪着郎中不放,瞧着二人的模样,郎中尽管在昨日周宴处理神仙膏一事上对周宴诸多信任,更是不想插手林家家事其中,心中却也隐隐有些动摇。 眼看着周宴口碑就要翻车,周宴却在一旁不慌不忙的斟茶,神色自若,半点没有慌乱的样子。 而林杏摩挲着下巴,在识海中唤醒睡的昏天黑地的小一。 “难不成这医术技能是假的?在我脑中,石灰水的确是能够验证蒲花毒经过谁手的物品,为什么现在会出现纰漏?” 小一起床气正浓,听到林杏问出这样的问题,气不打一处来,咆哮道:“都是能拿到蒲花毒的人家,做事还需要亲自动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全都不是凶手 小一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老太爷与魏氏还在屋中撒着泼闹,而林杏径直朝周宴走去,俯身在他耳边低语:“魏氏与赵老太爷根本没有碰过毒药,真正碰过毒药的,是她那日带到林府的婢女。” 周宴身子先是一僵,瞧见林杏认真的模样,顿了顿,这才颔首,唤来张平,按照林杏的意思吩咐下去。 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打草惊蛇,林杏悬着一颗心,不知张平这一趟还能否找出些许线索出来。 愁眉紧锁时,忽听周宴在一旁没个正经道:“我的名声可都搭在你的身上,若是今日当真没个交代,这禹州城我也是呆不下去了。” 林杏看出周宴是在打趣她,她双手抱胸:“不然你现在站出来,给赵老太爷和魏氏做个公道,这样也好尽全力挽回你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闻言,周宴站起身来。 赵老太爷与魏氏方才就一直朝这边瞥着,如今见周宴站起,还以为周宴耐不住性子,终于要向二人低头,脸上的神色是绷不住的欣喜。 然而周宴不过是点了点赵颉的额心,问道:“我突然想起来,昨日晚上你好像并未找我温习功课,可是偷懒了?” 周宴一番话震惊众人,不但赵魏二人目瞪口呆,就连赵颉也睁大了眼。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道:“昨日因些杂事耽误了,是徒弟的不是,但徒弟并未偷懒,如若师父不信,可提问徒弟一二。” 周宴轻笑:“信是自然相信,可问题也是要提的。” 说罢,二人竟在屋中旁若无人的温习功课开来。 赵老太爷与魏氏哭哭啼啼半晌,除了被他们强行拉来的郎中偶尔附和一二,就再无一人理会,好歹也是上了年纪,之前又是在禹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折腾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赵老太爷也是觉得面上挂不住,二人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恰逢此时,周宴满意的点点头:“你倒是脑子灵光,肚子内切记还是要有些墨水,否则遇事只能哭哭啼啼,半点道理讲不出来,平白招人笑话。” 指桑骂槐的这段话被二人听在耳中,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若是他们继续哭下去,那便显得便是好赖话也分不清,若是就此止了声音,那就更像是对号入座了。 赵颉乖巧的点点头,视线飘到二人处:“你们怎的不哭了?没了这狼嚎助兴,那修习多没意思?如今你们落魄成这样……要不这样,我每日给你们一两银子,只要能在我院中哭上半个时辰,给我添添兴致就成。” 林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见赵老太爷目光哀怨的看过来,又掩住嘴唇,摆摆手道:“你们继续,倒是不需要管我如何。” 没见过这么侮辱人的! 赵老太爷浑身颤抖,就连一旁的魏氏也面色不善。 她先一步开口:“方才石灰水我们泡也泡了,人也来了,如今就只是想要个公道,也有错了不是?” 早知道这林杏与赵颉这样难缠和不讲礼数,说什么她也不亲自过来。 魏氏心头后悔,可依旧嘴硬道:“究竟是谁讲不出半点道理,出尔反尔难道就是你们林家的作风吗?” 众多人影蓦地出现在外头。 林杏抬眸张望一眼,心中瞬间有了底,清了清嗓子道:“赵夫人可别是老眼昏花了,我说的道歉是在确认你们并未下毒后,昨日来林府的人都还没到齐,怎就算我出尔反尔了?” 林杏拍拍手,昨日随着魏氏的婢女都进入了外室中。 人数众多,竟显得林果儿卧房有些拥挤。 “奴婢见过世子殿下。” 早在张平将赵老太爷与魏氏带来的时候这些婢女就已经清楚事情的原委,这些婢女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声音都打着颤,周宴不过是将她们晾了会儿,几个胆小的就已经吓出了眼泪。 周宴眸光锐利,在几人身上扫过,这才缓缓道:“起来吧。” “今日将你们喊来,也是为了林果儿一事,现事情怀疑到你们的头上,只需要将手在这石灰水中过上一遍即可。”林杏努努嘴,那石灰水便被端到了几人面前。 这些个婢女不知道石灰水所为何用。 可见着赵老太爷与魏氏眼眶红肿的模样,各个心中都生了怯意,后退着不敢上前。 “没想到赵老太爷府上的丫鬟也同赵老太爷一般喜好拖延。”周宴笑意并未直达眼底,他折扇一挑,身旁的侍卫便将一炷香点燃,立在香炉中,“事到如今,本世子的耐心也要耗尽了,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几个婢女各怀鬼胎,揣度着周宴的意思,同时又在心中细细回想石灰水的功效。 她们怎么就没听说过石灰水可以验毒呢? 思前想后,香荷上前一步,手掌在石灰水中浸泡半晌。 有了香荷带头,几人都凑在她的身后,见她并未表现出来什么异样,胆子也都大了些,将手按在盆中。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几个婢女的手就已湿漉漉的。 林杏一一看过去,又倒着走回来,她反复看上几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的手竟然全都未有变色! 林杏彻底迷茫了。 赵老太爷与魏氏似是早有预料,拐杖叩地三下:“林杏,你年少轻狂血口喷人,老夫本不愿与你等小辈计较,你却步步紧逼,如今我与夫人及府中丫鬟都已通过检测,你倒是给个准确的道歉时机。” 魏氏学着赵颉方才的模样,语气拔尖,阴阳道:“不会是想要抵赖吧?你说的话世子也都听在耳中,又是世子为你做的担保,你自己失信事小,可别误了世子。” 该死,又搬出周宴来压林杏! 赵颉握拳:“谁不知道你对雀翎印信虎视眈眈?昨日才来过当夜林果儿就病倒了!在得知五叶花后又明确提出以雀翎印信交换,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算是三岁儿童也看得出是你们,一个石灰水而已,还不足以说明你们是无辜的!”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莲心认罪 “方才你还说看石灰水,现在又说石灰水不算数,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我们还说什么呢?依我看,直接就将这莫须有罪名认下得了!”魏氏抓住了把柄,说话更为妙语连珠。 赵颉还想与她争吵,被林杏拦下。 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些丫鬟使了什么手段,但小一说的不会有错。 况且,经过她与小一的朝夕相处,它这样明确的提示,分明是在告诉她:要解开这件事,石灰水正是关键! 赵颉这样沉不住气,若是再让人揪着话中的把柄,反将一军,那她就彻底陷入了死局。 如今之计,也只能是将赵老太爷放走了。 林杏淡淡道:“石灰水自然是算数的,古籍明文记载,资料可查,既然你们的手是干净的,那么就说明你们的确并未接触过,是我……” “且慢!” 张平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张平面色严肃,正提着一女子的衣领,一路飞奔而来。 女子一身丫鬟打扮,粗布长袍,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头发披散,眼神惊慌,一看到赵老太爷与魏氏,她便挣扎着要跪下来,还双手合十,一副害怕的模样。 “老爷、夫人,我本来……是他将我……” 丫鬟颤抖着,还未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就见赵老太爷眉目一拧,下一刻,脚就已踹上了她的胸口。 赵老太爷这一脚用了狠劲,摆明了要取这丫鬟性命。 好在有张平在,他向后退了一步,卸了赵老太爷大部分的力。丫鬟也就只受了个皮肉伤,她咳嗽着被张平放在地上,后怕的捂住胸口。 石灰水摆放在她的面前,春眠将林杏的意思告知,丫鬟瑟缩着打量了眼赵老太爷,又看向魏氏,迟迟不敢有动作。 “看我做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还不清楚?到时候可别赖在我的头上。”魏氏轻哼一声,捋了捋额角的碎发。 本来赵老太爷与魏氏的意思含糊着,如今这番说辞可是将明争暗斗都放在了台面上。 丫鬟闻言,更是不敢伸手。 却又碍于周宴的威严,咬紧下唇,思忖良久,这才缓缓将手放进盆中。 石灰水早就被搅得浑浊不已,那丫鬟的手泡在盆内,一时间看不出任何端倪。 赵颉等了等,实在是失去了耐性:“抬起来。” “是。”手指从盆中探出,指尖果真如林杏所言,像是被抹了锅底灰一般,全数泛了黑色。 丫鬟绞着手指,大约也能猜出这石灰水的用意。 她思忖片刻,忽的跪在林杏与周宴跟前,磕头道:“是奴婢下毒害了林公子,奴婢罪该万死,什么责罚奴婢都愿意认下,此事老爷与夫人并不知情,还请世子与夫人不要迁怒于我家主子。” “你倒是个忠心护住的。”周宴笑,“既然你说这下毒一事是你自己所为,那么我问你,你何时所下,为何下毒,毒又是从何而来?” “我跟在夫人身边多年,见夫人被陷害入狱心有怨气,昨日夫人上门拜访,我这才得了机会,至于毒药……是我偶然间路边遇到的黑衣商贩处所得。”丫鬟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林杏不由得对她生了几分兴趣。 她的目光落在丫鬟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莲心。” 话音刚落,魏氏便拧眉看过来:“当真是糊涂!” 她神色并无半分怜惜:“莲心做错了事,应当被罚,奴籍下毒乃是大忌,我手下可教不出来这样的东西,世子,这贱蹄子你随意处置,不必看我的面子。” 说罢,魏氏又道:“林杏,事情的真相你也已经查出来了,的确与我和老爷无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贱蹄子”三个字熟悉的紧,林杏怔了怔,突然想起来还未分家时,原主经过魏氏院子内听到的打骂声,也是“贱蹄子”三字,那丫鬟的哭声,也像极了莲心。 她这是造人胁迫了? 林杏看向周宴,周宴眉头也微微蹙起,他立在莲心面前,俯身道:“你可知道奴籍下毒是什么罪名?” 莲心怯懦道:“乱棍打死,曝尸荒野。” “那若是再加上欺上瞒下、畏罪潜逃呢?”周宴笑,“张平抓你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见莲心答不上来,周宴替她答道:“罪名层层叠叠,就算是诛九族,也是轻的。” 诛九族! 莲心瞳孔蓦地放大,她身子僵硬,脸上也没了血色。 张平适时道:“殿下,经盘查,莲心生父早亡,族系在陇州,禹州境内仅有一瞎眼老母和三岁弟弟。” 竟然连这些也可调查出来! 莲心身子瘫软,眼泪这才滑落下来,她不住叩地,哀求道:“世子殿下,莲心罪该万死,可是莲心的弟弟与母亲都是无辜的,还请世子开恩。” “要我开恩,也得你说出实话来。”周宴起身,翠色长袍衬得他身形颀长。 林杏再为她添一把火:“放眼整个禹州城,还没有人比世子还要靠谱的,你若是连世子都不信,而去信一个毒害无辜之人的卑鄙小人,我只能说,你应得的。” 卑鄙小人魏氏与赵老太爷被戳中,赵老太爷一敲拐杖:“莲心,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有什么难处同世子说不出来的,大可以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然而莲心已彻底被林杏和周宴说服,她终于哭出声来,抽抽噎噎道:“还请殿下明察,奴婢的弟弟和母亲都在赵老太爷手中,他以奴婢全家性命威胁奴婢要奴婢给林家少爷下毒,奴婢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夫人铤而走险。” 事情终于被逼出。 林杏与周宴对视一眼:“你说的这些话,可是真的?” 莲心向上比出四只手指:“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曾有假,如若有半句虚言,奴婢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这些奴仆大字不识一个,毒誓已是他们脑中所想最能够证明自己的话。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年夫人死了 莲心拉过林杏裙摆的一角,一张小脸已被泪水淹没:“奴婢愿知无不言,只求世子能够留我弟弟和母亲一命。” 莲心方才就已交代的详细至极,也与林杏等人猜想的并无一二。 林杏瞧着她单薄的肩膀,不禁有些唏嘘。 她看向赵老太爷:“赵老太爷,你可认同莲心说的话?” “分明是这婢子血口喷人,祸水东引罢了!我与夫人清清白白,何罪之有?”赵老太爷拂袖,“这贱婢不足一刻换了两个说辞,如此污蔑于我,可能找出些证据来?” 莲心闻言,慌忙点头,从袖袋内取出一个纸包来,高高举起:“奴婢有,奴婢有证据!” “奴婢第一次害人并不熟悉,这些药包并未放置合适的剂量,事后奴婢本想找个机会交给老太爷,又怕老太爷出尔反尔,这才留到现在。”莲心将纸包拆开,里面微黄的药粉零零散散。 赵老太爷不屑轻哼:“一个纸包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纸包是没什么,可是赵老太爷喜好铺张浪费,又将五叶花抵卖给别人,短时间获得了大量银子,整个赵府的行当都被置换一空,这纸包是上好的江南油纸,里外裹了三层,在整个禹州内也难见第二。”莲心将其中一张油纸抽出,递给赵老太爷。 然而她话中的重点却被邹氏捕捉道:“什么?将五叶花抵卖了?” 五叶花那可是救林果儿的药引! 他一个下毒之人,将毒药种下,又将药引出售,这是何等的居心? 亏他方才还口口声声要林杏以雀翎印信交换,老脸都不要了! 邹氏啐他一口:“你个老东西,我儿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样加害于他?你怎的好意思踏入我林府院门!” 说罢,邹氏依旧是不解气,又从角落处抄起把扫帚,劈头盖脸的朝赵老太爷与魏氏砸下去。 就连林正堂也愤愤不平,怒视着他。 赵老太爷被打的招架不住,慌忙逃到周宴身后,卑微道:“世子殿下,事情还未定罪,他们怎可当面行凶?” 邹氏的扫帚停在空中,她瞪着二人,道:“我不管你想尽什么办法,我必须要见到五叶花,否则我砸了你们赵家,还有你们家那个赵二爷,就算是我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他!” 赵老二如今可是他们赵家唯一的根! 赵老太爷总算慌了神:“那买走五叶花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医术超绝、家境富裕,这蒲花毒就是他交给我的!” 能拿的出蒲花毒,又将五叶花从见钱眼开的赵老太爷处带走的,定然财富滔天,权势逼人。 况且赵老太爷书房的那株五叶花长势旺盛,五叶花一物,一滴汁液就有奇用。 那么大一株五叶花被带走,只怕是来者有大用处。 “张平,将赵家人押入大牢等候问审。”周宴吩咐道,他眉头微蹙,直觉此事牵涉甚广。 他看向林杏:“除了五叶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解蒲花毒?” 林杏顾虑颇多:“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对身体损耗极大,并且极为痛苦,寻常人难以忍受,林果儿他……” “治!只要能活下来就行。”邹氏直截了当道,“大不了我和他爹这副老骨头养他一辈子!” 林杏点头,这才下定了决心。 她走进内室为林果儿施针,又将要抓的药方写了整整三页,忙完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眼看日过正午,林杏却并不觉得饿。 赵颉也早已不知跑去了何处,林杏揉了揉眉心,刚想去找周宴探讨五叶花一事,就见赵颉倚在门框处等着她。 “不饿?”林杏扬眉,见赵颉点点头,笑容也收了大半,“有心事?” “也不算是心事。”赵颉抿唇,“就是没想到林夫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林杏这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想赵翊了。 林杏下意识的打量赵颉,尽管他们二人是以系统的绑定才走到一起,可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赵颉,将赵颉当做弟弟来看。 亲情的力量是不能被低估的。 林杏本想安慰他一番,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儿:“你小子点我呢?也想听我这么说?” 赵颉:…… 他的眼泪明明马上就要落下了! 林杏轻笑:“开完笑的,我要去世子处一趟,你跟不跟我一起?顺道还可以看看年瑞鹏。” “……好端端的我看他干什么?”赵颉嘴上嫌弃,身体上的动作却诚实的要命,他在林杏身侧亦步亦趋的跟着。 “少来,就你那三天两头送止血药的动作,你没点数?”林杏反问他。 赵颉认栽,只噤了声,别开视线跟着林杏上了马车。 一路倒是顺利的紧,来到知府处,周宴果不其然就在这里。 赵颉和林杏被带进正堂,周宴神色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可还未开口,一个小厮就已打断了二人。 “世子殿下,年夫人撞墙身亡了。” 年夫人与年瑞鹏在牢中还有不到五日的光景就能够出去重新来过了,怎么就? 林杏与周宴对视一眼,眸光都闪过几分匪夷所思来。 周宴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几人来到大牢内,年瑞鹏正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中,而他对面的牢中,年夫人双目紧闭,头上与墙壁上满是血迹。 她尸体尚且温热,手中紧紧揣着什么东西。 赵颉细看了两眼,并未看清是什么,年瑞鹏好像看出他的想法,轻声开口道:“那是我爹与我娘的定亲信物。” 年瑞鹏苦笑。 他早就该看出来他娘与他爹早就已经在同一条船上,回不了头了。 向前,他对不起禹州百姓,向后,他对不起爹娘。 他站在其中,总要选择一条路。 年瑞鹏的手放在胸口上,他双膝跪地,看向周宴,沙哑的声音询问道:“年家已经没了,我年瑞鹏别无所求,只望,待我从狱中出来,世子可允我随军历练。” 父债子偿,也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能够真正好受些。 赵颉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滋味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痴情小红袖 “年瑞鹏,你有这样的心是好的,可你当真想好。”周宴道,“年家的辉煌已经过去,你已经不是年家养尊处优的年大少爷,军中的生活可是很苦的,你当真忍受得了?” 年瑞鹏早已对参军这一想法深思熟虑过,他点头,目光坚定:“忍受得了!” “好,那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本世子就成全你。”周宴将张平喊来,“年瑞鹏出狱后,你让他跟着我们去往京城,把他安插进军中的队伍去。” “是。” 禹州城内年瑞鹏的名声早已随着神仙膏的揭露而狼藉千里,若是将他放在禹州城,只怕周宴一离开他就会被军中积怨已久的士兵群殴致死。 年瑞鹏明白他的苦心,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动作有些大,就连额心都渗出血来。 然而还未等周宴抬手令他平身,年瑞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不敢抬头,声音极小道:“世子殿下,我还有一件事情。” 周宴颔首:“但说无妨。” “我之前……在春风楼为小红袖赎了身,如今年家被查,春风楼倒台,小红袖她……”年瑞鹏犹豫不已。 恰在此时,有断断续续的女声传来。 赵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自己都一穷二白的,人家在春风楼见过多少大人物,你真觉得她还能记得你?” 年瑞鹏声如蚊呐:“就算记不得我,我也不会怪她,年家罪大恶极,我只怕她没有地方可去……” 话音未落,那女声又传来进来,周宴捏了捏眉心,看向张平:“去看看是谁在闹事。” 张平领命,没多时又进来了,他扫了眼年瑞鹏,如实汇报道:“是春风楼的红袖姑娘,她想要见一见年公子。” 赵颉本想说小红袖缺不了倾心之人,然而张平的话,又硬生生让他憋了回去。 林杏见他忍得辛苦,笑道:“就算年家公子一无所有也有佳人挂念,不像某些人。” 说来,赵颉仅仅只比她小一岁,到现在却是好像依旧未开情窦,连个姑娘也不见他追求。 赵颉听出她的意思,颇有些恼怒道:“我那是目光高远,胭脂俗粉自是入不了我的眼中。” “胭脂俗粉也有真心。”林杏反驳他,“若我现在给你安排一门婚事,不求两情相悦,但求门当户对,你愿意吗?” 赵颉说不过她,又似是觉得有了些道理,只把头转过去不说话。 周宴道:“让她进来。” 得了周宴的允准,年瑞鹏这才放下心来,他瞧着对面年夫人的尸体,又有些担忧,视线又缓缓落在了林杏身上。 林杏明白他的意思,差狱卒为年夫人收了尸体。 小红袖也是时候要到了,周宴与林杏找了个借口离开,给小红袖和年瑞鹏留足了时间,又留下命令,以后小红袖来探望,一律不准阻拦。 牢房中,小红袖看着年瑞鹏一身的伤口,心疼的直抹眼泪,她身上的华服和首饰全然不见了,留下的就只有一身粗布衣服和一支简陋的箱子,她脸上也抹了锅底灰,往日的明艳不复存在,看起来不过是个粗使妇人。 她捧着年瑞鹏的脸,心疼道:“我在春风楼这么多年存了些银子,又将自己过去的衣服首饰之类的物件变卖了,算算银两,也是不小的本钱,我们还能开个生意,东山再起。” 年瑞鹏摇摇头:“你还貌美,跟着我一罪犯之子也不过是活受罪,何必要跟着我颠沛流离?这些银子你自己放着就是,对你日后的生活也多的是一层保障。” 小红袖抿唇,忽的愠怒,她站起身来,皱眉问道:“你将我阮红袖当成什么人了?自你将我赎身,从春风楼带回来的那日起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花了一万两将我从春风楼带回来,难道就是为的放我离开?” “是。”年瑞鹏肯定道,“若我依旧还是年家公子,你跟在我身边也就跟着了,我这辈子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现在年家没落,我怎么能将心爱的姑娘放在身边受苦?” 阮红袖嘴唇颤抖:“你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那都是当下的事情,你还未经历过,怎么就知道你能忍受的下来?本就是金枝玉叶的主儿,就算你忍得下来,我也看不下去。”年瑞鹏将身子侧过去,故作狠心道,“待我出狱之后就会随着世子进京,届时你在禹州城我在京城,相隔甚远,你就将我忘了吧。” 阮红袖瞧着他的背影,这辈子她哪里有被人拒之门外过? 方才她与周宴林杏等人打过照面,他还未曾见过自己,与自己商讨一番,就这般草率的决定了? 他究竟是将自己作为情根深重的挚爱之人,还是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 她咬了咬牙,转身还是离开了。 可她刚出狱门就后悔不已,转头想再进去时又为时已晚,她捏紧了帕子,想起来方才进入牢中与之擦肩而过的林杏,她心下敲定,问了狱卒大概就向着林杏离开的方向去了。 到了世子府,林杏果然与周宴在正厅议事。 阮红袖同门房如实汇报,又塞了个碎银过去,那门房胆子小,慌忙又退了回来:“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您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报。” 阮红袖的一颗心跳的飞快,她之前在春风楼的时候便大致知道赵颉与年瑞鹏不对付,如今虽然这段时间赵颉与年瑞鹏为了神仙膏一事表面和平,她仍旧算不准林杏能否收留她。 好在不到半刻,门房就已经将她带到了林杏面前。 阮红袖方才进入院子中就见到林杏与周宴并肩立着,像是在商讨何事一般,她生怕自己扫了二人的雅兴,慌忙跪在地上,一句“参见世子”还未说完,眼泪就已落下,她哽咽着抹脸,看的林杏也是满心唏嘘。 周宴令阮红袖平身,林杏将她拉起,却并未拉动,她好奇的朝阮红袖看去:“你可有何非跪不可的事情找我?”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冯春秀的刁难 阮红袖哭着点头:“夫人,我并非以此来要挟你,可我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来求您帮我。” “你慢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年瑞鹏可是跟你说了什么?”林杏觉得奇怪,年瑞鹏分明对小红袖是挂念的态度,小两口见面,尽管是在狱中,也应当是柔情蜜意,哪怕落泪,也不可能会说出“走投无路”这种话。 她对小红袖还是有着些好感,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轻声安抚道:“若是我能够做到的,定然帮你,可我力量终究很小,你若是求,还不如去求求世子。” 阮红袖摇头,将方才在狱中的事情全数告诉林杏:“年公子不愿意让我跟在他身边,他说出了狱之后就要跟着世子进京,我孤身一人,所愿唯一就是跟着公子,公子如今不要我,我……” 赵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看着小红袖,问道:“他不愿你跟在他身边,那你自立门户不就是了吗?如果缺少银两,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些,算在年瑞鹏的账上就可以。” “可是……公子心中分明是有我的,我也倾心公子,两个相爱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赵颉不解:“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你难道还要贴上去不成?” “年大人与年夫人在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就算是公子不说,我也知道他心中沉痛,在这种时候,我就更不能离开公子身边。”阮红袖看向林杏,含水的眸子无端的令林杏心中酥软发麻,同情的紧,“夫人,还请您能够带着我一起进京,我……我想跟着公子。” 年瑞鹏大义灭亲一无所有,这个时候小红袖反倒一直在她身边,当真是患难见了真情。 林杏感慨着年瑞鹏,赵家在禹州城内生意红火,每月的盈利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日后去了京城,在京城内办起连锁,想要塞一个人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见林杏被说动,阮红袖从袖袋内取出一个荷包,放在林杏手中:“夫人,我通音律,善女工,吹拉弹唱或是刺绣都可以做,只要夫人能够带我去京城中,就算夫人将我入了奴籍,端茶倒水我也愿意。” 阮红袖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林杏再不应下,那当真是铁石心肠。 她垂眸看向手上的荷包,其上刺绣精美,针脚细密,当比整个禹州城最好的绣娘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杏正在发愁着去京城做着些什么营生,阮红袖今日可算是给她支了一计。 她将荷包递回去,颔首道:“我正缺少你这样的绣娘,这些日子你可以住在我那处,待到我们离京,自然是可以带你一程。” 说罢,林杏唤来春眠,令她为阮红袖收拾出一个房间来。 然而阮红袖却是满脸忧虑:“夫人,可否派些家丁随我一同过去?” 林杏这才注意到她本来明艳的小脸已经抹上了厚厚一层灰尘,衬得她面色黯淡,就连首饰与衣服也都是极为朴素的模样,像是在隐藏自己的容色。 可阮红袖最勾人的正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她是造人威胁了? 林杏面色登时变得严肃,她拧眉问道:“是谁?” “我这些日子都住在我一个早就赎了身子的姐妹家中,她家丈夫看我姿色尚可,意图将我占为己有,就连我的姐妹,也因着妻妾争宠不断,想要将我献上去。”阮红袖眼眶哭的通红,“我如今也在寻地方,本想要搬出去,可是他们强占了我的财物,不许我走。”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林杏气不打一处来,跟着春眠春晓就要过去,“我和赵颉还有春眠春晓就行,带我们过去就是。” 赵颉:…… 周宴看着他们不由得发笑:“整个禹州城说话最有用的人你们不带着过去,派再多的人又有什么用?” 林杏一听便知道他看热闹的心又上来了,也不戳穿,世子这两个字在禹州城就是最大的通行令。 而赵颉本来并不情愿,见周宴也要去,这才勉强打起了些精神。 春眠端来了一盆温水给阮红袖净了面,阮红袖清丽的面庞终于显露出来。 想到一个妙龄少女被逼的将自己的容色糟蹋成这样,林杏心痛不已,心中早已将那户人家骂了个千八百遍。 一路来到荣家,林杏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赵颉适时提醒道:“荣家与赵家生意上有联系,也可以说荣家是依附赵家生存的,前些日子年家神仙膏他也有参与其中,赚了点钱就敢给我们使脸色了,现在年家败露,又巴巴的贴上来了。” 林杏点点头,一计忽的上了心头,她按下周宴就要起身的肩膀:“你们二人先在马车上等着,我唤你们之时你们再进来,我今日就要看看荣家的脸皮到底有多厚!” 周宴清楚林杏的意思,却也不愿与赵颉在车上干坐着,待林杏走后,他随手找了个大树,对赵颉道:“能爬上去吗?” 赵颉点头,话却不说的太满,只说:“我试试。” 他双手抱着树,几下就翻了上去。 还未向下唤周宴,周宴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摇着折扇道:“人情世故学的不错。” 赵颉颇有些羞赧,他翻身坐在枝桠上,耳朵通红的看向荣家大院。 林杏方才进了荣家,就被一女子堵住了去路,那女子观之年老色衰,虽用着名贵高昂的化妆品,依旧能看出几丝风韵,可眼角和嘴唇上的细纹还是出卖了她。 看来进了荣家,她没少操心。 女子问道:“红袖,你去哪了?这位是……” 阮红袖早已与林杏打好了招呼,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手帕交林杏,这位是我在春风楼时候的姐妹,冯春秀。” 冯春秀的面色在听到“春风楼”三个字后瞬间阴沉了下来,她瞧着林杏衣着素雅,看不出是哪家的手笔,又觉得阮红袖当前的境遇也见不着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 索性直接翻了脸:“春风楼是什么光彩的地方吗?你成日挂在嘴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巴不得去卖呢!”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赵颉喊娘 阮红袖面色苍白,听了这话后双手颤抖,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冯春秀冷哼一声,直言道:“这里可没有男人,又不是春风楼,做这副柔弱的模样给谁看?” “怪不得年老色衰后失了丈夫的宠爱,就这张嘴,我若是荣老爷,自然也是瞧不上。”林杏笑,“荣夫人,左右你还得指着红袖姑娘,有些话就别说的太难听。” “你……”冯春秀瞪着眼睛,又忽的看向阮红袖,“你怎么将这些事都同别人说了?” “嘴长在红袖身上,她自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林杏道,“别太惊讶,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冯春秀下意识问道:“还有什么事?” 林杏揽过阮红袖的肩膀道:“今日我与小红袖一同前往,是为了带她离开。” 冯春秀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掩唇道:“带她离开?你说的倒是轻巧,这么些天她在荣府吃我的住我的,也是你想带走就能够带走的?” 阮红袖有些着急:“不是你说我们姐妹情深……” “所以我留你在荣府,你为我固宠,这才叫姐妹情深。”冯春秀指尖擦过阮红袖的脸,“你今日倒是不在你脸上抹些锅底灰了,也好,等会儿老爷就会回来,左右你也不是什么处子之身,让你伺候老爷换来此后在荣府的荣华富贵,不亏吧?” 冯春秀又道:“我上你的院中看了眼,怎的那些之前的东西都没了?” 阮红袖抿了抿唇:“年公子快要出狱了,我将这些都当了,打算换些本钱,留着给年公子日后做生意,这些日子我在你府上添了不少的麻烦,我给你留下两百两银子,也算当做你收留我这么多日子的报酬。” “年公子?”冯春秀讥讽道,“你还记着那个为你豪掷万两的年瑞鹏呢?他走私买卖神仙膏不死都是万幸,你真打算跟他一辈子?” “对。”阮红袖坚定的点头,“年公子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算入狱了也怕我耽误他,越在这个时候我越要与年公子在一起,我意已决。” 冯春秀见说不通她,只得拿出银子威胁:“你在春风楼一晚上还要抽给妈妈五百两呢,这两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呢?四天,两千两,一分都不能少。” 林杏与阮红袖对视一眼,纷纷惊呼出声:“两千两?” 这冯春秀果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须臾,冯春秀又换了一副脸皮,双目泛光的朝二人身后看去,娇滴滴道:“老爷——” 冯春秀故意拖长了声音,听起来有种矫揉造作的感觉。 林杏生理不适的转身去看,果真见到了大着肚子的荣老爷。 他一身的肥肉,身上酒气熏天,听到冯春秀唤他,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细细分辨冯春秀一旁的二人。 这阮红袖他认得,可阮红袖身旁的这姑娘,却是脸熟,只是喊不上名字来。 冯春秀连忙贴上去,殷勤道:“这是阮红袖的姐妹。” “姐妹”二字咬的极重,荣德成顿了顿,这才明白了冯春秀的意思。 阮红袖都是春风楼里面出来的,那她的姐妹,能是什么高洁的人? 瞧着一身清冷,没想到也是个卖肉的。 荣德成不屑的“嗤”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就要朝林杏扑过去:“那今日便是你来伺候爷吧。” 在树上等着看戏的周宴与赵颉同时站起,皆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 赵颉是觉得这荣德成平时在爹和自己面前低三下四的,没想到竟然这般胆大,连他小娘也敢冒犯。 他看向周宴,不明白周宴为什么也这样生气。 “我这是……咳……”周宴一时间也找不出个什么理由,他目光落在赵颉身上,这才道,“你是我徒弟,你的事情那就是我的事情!” 二人这边说着,春晓已经捏住了荣德成的肩膀。 荣德成循着这手的主人看去,见那春晓也是小脸俏丽,不由得生了歪心思:“也是个小美人,来让爷摸摸。” 他的手顺着春晓的胳膊伸过去,还未等靠近春晓。 “咔擦。” 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响传来,春晓竟然徒手捏碎了荣德成的肩骨! 荣德成酒意瞬间清醒,他后退几步,瘫在几个婢女的怀中,哀嚎不止。 “再靠近一下,小心我废了你的老二。”春晓低声警告道。 冯春秀心疼的看着荣德成,见荣德成头上全是冷汗,厉声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来人,把她们给我围起来,扭送衙门。” “我看就不必扭送衙门了,本世子恰巧路过,听闻其中有争执,跟我徒弟前来看看。”周宴摇着折扇从门口处进来,不动声色的对林杏露出一个笑容来。 “世子?”荣德成慌忙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见当真是周宴,眼泪瞬间落下,他连滚带爬的来到周宴脚边,捂着肩膀哭道,“世子殿下,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发生何事了?说来听听。”周宴问。 得了周宴的允许,荣德成指着春晓道:“这三人强闯民宅,我不过是喝多了酒认错了人,她竟然废了我的胳膊,这样武术高超的女子定然非常人所能拥有,我怀疑这是敌国卧底。” 荣德成这招当真是狠。 若此时在场的不是林杏而是其他人,恐怕真要被处个通敌叛国之罪,那是要诛九族的! 周宴沉吟,荣德成只当他是被美色迷惑,又道:“世子殿下,这是美女蛇,你可千万别被唬了心神,您是禹州城的定心……” “娘。” 赵颉这一声娘喊得诡异又突然。 林杏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僵硬的看着赵颉朝她飞奔而来,眼看伸开双臂,就要抱过来,就听得周宴咳嗽一声,提醒道:“女大避父,男大避母,我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赵颉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应了声,乖乖的站在林杏面前:“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荣德成家中?” 荣德成石化了。 方才跑过去的好像是赵家小少爷? 他对自己身后的女子叫什么?娘?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我相信公子 荣德成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怪不得他见林杏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原来这位便是赵翊娶来冲喜的小娘子。 赵家可是荣家最大的东家,若是得罪了…… 他嘴角轻颤,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赵颉跟在周宴身边久了,行事偶尔也会露出几分周宴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道:“荣德成,你刚说我娘怎么了?” “我……我说夫人倾城之资,貌绝禹州城,赵老爷眼光真好。” 周宴眸色深了几分,问道:“可我方才听你说什么敌国卧底、美女蛇之类,荣德成,有什么话,不妨尽数道来。” 荣德成愣住了,世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赵颉分明是他的徒弟,林杏又是赵颉的后娘,于情于理,周宴都该治他的罪。 可现在他却要荣德成放开了说。 荣德成被酒精侵袭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他此刻只觉得周宴碍于情面收了赵颉为徒,如今赵颉借着周宴的势作威作福,周宴这是要以他来敲打赵颉,敲打赵家。 荣德成与冯春秀对视一眼,二人这是想到一块去了。 冯春秀猛地在自个儿大腿上拧了一把,抽噎道:“世子殿下,赵夫人私闯民宅,还要将借住在民妇家的阮红袖带走,民妇不过要她结清这些时日在荣府的花销,她就差人重伤了老爷。” 冯春秀跪着上前,侧着身子,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娇声道:“赵夫人身旁就连个婢女都这样武功高强,旁人奈何不得,恐怕整个禹州城都……” 冯春秀的余音意味深长,荣德成抱着肚子,一只手耷拉着,并未反驳任何,相反,他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周宴:“世子殿下,今日的事让您烦心了,待会儿您就在我府上歇着,我荣府别的没有,美酒好菜倒是很多,就连女子也很是正点。” 荣德成只顾自己说的爽,全然忽略了一旁拼命对他使着眼色的管家,话音刚落,那管家长叹一声,深觉自己时日无多。 “呵。”周宴冷笑,手中折扇展开,蓦地抵在荣德成的脖颈上。 折扇扇面薄如蝉翼,锋利无比,方才接触荣德成,就见一抹殷红渗出。 “荣德成,你可知空口污蔑、公然行贿、强占民女、走私贩卖神仙膏是什么罪名吗?” 荣德成面色惨白,双手高举,不明白周宴突然翻脸是什么意思。 然而周宴列出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他心头发虚。 他本提心吊胆,以为神仙膏一事不会败露,甚至还在荣府窝了多日,没想到还是被周宴发觉。 都是冯春秀这个女人,若不是她自作主张将阮红袖接到家中来,自己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这一境地。 对,就是她,不过是一个春风楼的妓子,当初趁他醉酒,那老鸨足足令他散了千金才赎回来,没想到竟然是个克夫的,瞧瞧他们荣家就破败成什么样子了? 荣德成发狠的看向冯春秀,见冯春秀也是被张平以剑横在脖颈处押着,心中一横,猛地抬手的拉了一把冯春秀。 ”老爷你这是……“ 不过一瞬,冯春秀就撞在了张平的刀口上,刀剑锋利,只见一抹寒光闪过,冯春秀睁大了双目,盯着荣德成还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浑身发软,倒在了地上。 张平去探时,她已经没了呼吸 “世子殿下,就是那个贱妇,她将阮红袖接入家中,害我被美色蛊惑,所以才徒生了今日这些事,让世子殿下看了笑话。”荣德成颤抖道,“世子殿下我已解决了这个贱妇,世子殿下……” 荣德成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周宴抹了脖子,一命呜呼了。 瞧着折扇上沾染的血,周宴冷笑,将折扇扔在荣德成的尸体上,对张平冷声道:“传我命令,凡参与神仙膏一事之人,全数斩首抄家,所得银两需明文记录,补贴于在年瑞鹏事发前购买神仙膏的百姓。” “是。” 神仙膏害人不浅,还具有极大地瘾性,戒掉极为痛苦,家中的壮丁若是沾染,几乎可以说是断绝了一家人的生路。 周宴此举,方才传入民间,就已为人称道。 由此,世子殿下四个字在禹州城人心中分量更为重要。 阮红袖带着自己的包袱从荣府内走出,步伐有些虚浮,林杏慌忙搀扶着她,想来她是看了荣德成与冯春秀的事情心有顾忌,安慰道:“就算你因此不敢赌下去,我也会妥善安排好你的将来。” “不。”哪知阮红袖坚定的攥紧了手中的包袱,肩膀虽然单薄,却并不柔弱,她看向林杏,“公子不会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公子,公子不会让我输的。” 林杏看着阮红袖明艳的脸。一时间不太清楚这样单纯于小红袖究竟是福是祸。 解决了阮红袖一事,周宴与林杏可算是有了商讨的时间。 赵颉跟在二人身边,听林杏道:“蒲花汁液是剧毒,五叶花也不遑多让,二者解毒就是以毒攻毒,相互抵消,只是五叶花更胜一筹罢了。” 周宴挑眉:“如何?” “一株五叶花才能够提取出足够毒死一人的汁液,下毒后会在一段时间内入侵五脏六腑,待到毒性累积到一个程度,会瞬间爆发,想要解开五花毒,就只有趁着爆发的这半刻钟、全身换血。”林杏抿唇,这样的技术,若是在现代世界尚能做到,在古代几乎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更别说是在医疗技术如此落后的时代。 “五花毒只要问世,必定见尸。” 赵颉问:“那在五花毒潜伏在体内时就解开不就好了吗?” 林杏摇头:“根本发现不了。” 就算她的医术升为顶级,也不敢说能万分断定。 周宴神色凝重,将赵老太爷的供词拿在手上反复摩挲着,上说那人黑纱罩面,看的并不清楚,只知道那人手腕内侧有一块红豆大小的朱砂痣,脚有些坡,就连是男是女,都一一不知。 可把毒下在林果儿身上,便足以清楚那人并非与周宴为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结识王胜 神仙膏的事情处理的比想象中还要快,也就是年瑞鹏出狱的日子,周宴就已安置好了一切。 临走前,林杏与赵颉去看了眼赵忠,他一脸落魄的躺在干枯的茅草上,见林杏与赵颉前来,眼底升起一抹光亮,可不多时,又黯淡了几分。 “夫人,少爷。”赵忠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响头,“是老奴对不住你们。”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林杏反问他,“事情你已经做了,有苦衷你也可以告诉我,可你偏偏剑走偏锋,多说无益,看在你过往在赵家二十年的份上,我们放你出去,日后我们就再无半点瓜葛。” 赵颉也不知道与赵忠说些什么,曾经他与赵忠朝夕相处,对方乃是他最信任的人,可…… 赵颉满心失望,只轻瞥了一眼赵忠,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赵忠忽的叫住二人:“夫人,少爷,我不愿出狱。” 林杏脚步一顿,却始终没回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自从赵忠与赵家有二心后,往日时光就是最没用的束缚。 回到了南锣鼓巷后,春晓前来汇报:“忠伯从狱中出来了,他没有领知府发放的补贴,带着孙子离开了。” 林杏点头,并未做出回答,院中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赵颉从椅子上弹起来,朝门外走去,林杏也跟着凑去瞧瞧。 果不其然,是年瑞鹏被接过来了,他身上的伤口还未好全,裹着几层包扎的纱布,在看见阮红袖的那一刻,他身体僵硬,语气不善道。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可不比年家,我……” 话音未落,见林杏与赵颉出来,年瑞鹏挣扎着跪在地上道:“谢谢夫人,少爷愿意暂且收留我,想必红袖也为夫人惹了不少麻烦,年瑞鹏在此为夫人赔个不是。” 还不到一个月的光景,年瑞鹏对赵颉的称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颉心中五味杂陈,全然没有了嘲讽年瑞鹏的心思。 沉默了片刻,赵颉还是入往日般道:“年瑞鹏,你小子耍什么滑头,文绉绉的,存心想让我娘以此训我的礼仪不是?还不快起来。” “红袖可是我聘来在京城开绣坊的女娘,怎会为我惹上麻烦?日后你入了京中,进了军队,有了编制,麻烦你时我们还要唤你一声兵爷,到时候我们也要跪吗?”林杏反问他。 见年瑞鹏摇头,林杏这才道,“今后红袖就是我的人,你既然与红袖一心,就切莫见外了。” 林杏不由分说的将阮红袖硬与年瑞鹏相绑,逼的年瑞鹏无法拒绝。 何况年瑞鹏不是瞎子,他看着阮红袖红肿的双眼,自然是清楚她这些日子的忧虑,年瑞鹏沉默片刻,这才躬身应下:“是。” 也就年瑞鹏几人方才踏进屋中的空当,周宴也来了。 林杏见他来的匆忙,本想为他倒上一杯热茶,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腕上忽的一热,竟是周宴按在了上面,道:“事情有变,我们今晚就得离开。” 这样匆忙? 林杏本想问些什么,可见周宴的神色,知他不愿开口,只得噤了声,将东西简单的收拾了番。 林果儿体内余毒未清,只能跟林杏一同离开。 林杏将南锣鼓巷的钥匙给了邹氏,只道以后若是邹氏在林府住的不舒心了,可以去南锣鼓巷内。 几人正午离开,在十里亭处兵分两路。 张平带着一行装着石头的车轿从小路走去,朔风则带着几人直奔大路。 大路通畅,可因着周宴的身份,几人无法高枕无忧,赵颉悄悄撩开一层窗帷向外头看去,林杏坐在他的身侧,微风吹起她几缕碎发,看起来让那张清冷的脸多了几分柔情。 周宴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林杏面上,哪知林杏忽的向前,惊得他浑身发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这周围为何会有毛竹?” 林杏向赵颉逼近了些,她凑到窗帷前,不自觉与赵颉贴近了几分。 “我看看。”周宴清了清嗓子,顺势也挤过来,他状似无意的拍了拍赵颉肩膀,赵颉站起,他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赵颉:…… 为了防止刺客,路旁土壤向来松软枯黄,无法种植任何作物。 如今土壤结实发黑,毛竹长势旺盛,甚至能够藏下几人。 周宴眉头微蹙,低声道:“朔风。” 朔风领命,他指尖轻捏,放在唇边,哨声响起,几把回旋镖猛地从大路两边刮过,所到之处,毛竹皆被腰斩。 亦是在此时,前方不过二十丈远处,毛竹窸窣作响,很快,足有二十多人的杀手团被迫现身。 来者目的明确,训练有素,不过眨眼间,就已摆好了阵型,向周宴的马车逼近。 也有不少进京的商队混迹其中,见那队人马朝周宴的马车奔来,只当是普通的山贼,纷纷号令镖客一同举刀。 因而尽管周宴的人马被张平分了大半,却也未见下风。 周宴眉眼微凛,从马车中跃起,以折扇为刃,运作轻功,眨眼间就从人群中掠过,哀嚎声四起。只他一人就足足灭了数十人。 赵颉跟在他的身后,坐于马上弯弓搭箭,然而他一箭还未射出,眼前的杀手就已被周宴全数平复。 他惊讶的张大嘴巴,顿时拜服的五体投地,就连镖师王胜也睁大了双眼,兴冲冲的奔过来:“官人,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周宴的折扇上已沾了血,他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一一扫过,眸光阴郁,将折扇随手一丢,背过身来时已然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道:“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方才我看出来了,那批人是冲着官人来的,然而官人却临危不乱,还能以一敌十,当真是神人。”王胜夸道。 一般人见了他的身手,不过奉承几句。 然而王胜却紧追不舍,更何况还有商队在侧。 周宴本欲离开,忽的站定,上下打量着王胜。 他五大三粗的个头,皮肤黝黑,身上和脸上有几个刀疤,胳膊上还有些新结痂的伤口,看起来是个亡命徒。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借住侯府 王胜看出周宴有停留的意思,飞快来到周宴跟前,低声道:“官人,想必你也能看出来些不对劲来,我叫王胜,身上有六道疤,他们都喊我疤六。” “我手下有一支镖队,前些日子不小心惹祸得罪了贵人,现在处处遭人追杀,我疤六,死掉无事,可我手下的弟兄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能负了他们!” 周宴扬眉:“既然惹了祸事遭人追杀,你们还出来接活?” “杨老板事出紧急,一时间找不到镖队,我们又多年相识,我与他事先告知了风险,他也同意。” “你倒是仗义。”周宴看向王胜护送的商队,杨秋生腰带佩刀,竟也与镖客做出同样的模样,看来这批货物意义重大。 周宴别有深意的扫过其后跟着的几辆马车,又看向王胜道:“你既然让我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又为什么要帮你?” “英雄不问出身,我疤六是纯粹佩服您的功夫,就算官人不愿意淌我这条浑水,也当是交个朋友。”王五道,“我疤六别的没有,走南闯北这些年倒是累积了不少人脉,个个都是过命的交情,如今他们大多都有了家室,心有顾虑,可一些消息却是比旁人还要灵通。” 也就是说,王胜自成一个情报网了。 周宴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王胜,既然他消息灵通,想必是故意与他同行,方才的拔刀相助便是敲门砖了。 杨秋生亦是过来,拱手道:“世子殿下,我们也不与你打幌子,既然是诚心相交,我们也就实话实说了,我们是做些地下生意的,只要有钱,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带来。” “可我们虽然见不得光,却也惜命,前些日子有京城贵人命我们寻来三车的火药,此事干系重大,我们不敢贸然接下,却不想被贵人猜忌,意图灭口,我们的兄弟已经被他们所杀,事已至此,只能铤而走险。” 说罢,杨秋生与王胜双双跪下,他们身后的镖客见状,也纷纷效仿。 二人目的明确,想来也能猜出同他们索要火药那人的身份。 此番来同周宴商谈,大概也是觉得周宴是能与其抗衡之人。 周宴只道:“这样大的风险,想必我也无法胜任。” “世子殿下若是能将我们收下,别说我疤六和秋生这条烂命,就是我们手上的情报网与渠道,都可为世子殿下所用。”王胜取出一把匕首,将自己的头发斩下一节道,“如有二心,便如此断发,身首异处,永世不得安息。” 杨秋生亦是如此。 周宴沉吟片刻,这才缓缓道:“此事我还须得考虑一番。” “那日后入了京城,我们应当如何得知您的消息?”杨秋生问道。 周宴已经上了马车,听到杨秋生此言,回首道:“两日后我到达城外慈幼庵,那时门匾若是裂的,我们就注定无法共事。” 杨秋生与王胜应下,几人目送周宴离开。 行了片刻,这才回过味儿来。 世子殿下这不是在暗示他们,给慈幼庵换一个门匾吗? 他与王胜对视一眼,起先王胜还未明白过来,直到杨秋生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王胜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 紧张了半月的心情今日终于松懈,王胜与杨秋生不敢停留,快马加鞭的行至京城。 待周宴到达,慈幼庵早已翻新一番,门匾也换了新的,只是还未题字,没往檐下挂着。 “殿下,来了。”杨秋生与王胜从门外走来,带了足足有一车的布匹。 见周宴前来,依旧是笑呵呵的,拍了拍周围的兄弟,叮嘱道,“收敛点,别吓着人家小孩儿。” “办事倒是稳妥。”周宴并不意外,他换了一把新折扇,看向朔风,“此事就交由你来安排。” “是。” 说起朔风,张平的车队依旧不见回来。 周宴心底隐隐有几分猜测,他看向王胜,道:“来时我的近卫与我兵分两路,如今我人已到,他却久久没有消息。” 王胜点头:“世子殿下放心,三日之内,我们一定将他的消息带到。” 既然杨秋生与王胜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周宴也不再多言,他上了马车,只静静等待着他的消息。 方才越过慈幼庵,小一就从林杏脑中钻出,提醒道:“已成功完成任务——将赵颉带至京城,获得奖励200积分,医术得到进阶,可选择性点亮附加技能。” 中医本有十三科,然而林杏所待的世界医疗落后,仅三科就足以涵盖全部。 内科、外科、千金科。 之前林杏所学虽然偏向毒医,可内外两科也都有所涉猎,倒是千金科,乃是她从未触及过的方向。 林杏点亮千金科,不过一瞬,就已耳聪目明,光是瞧着面色,就看得出小红袖因着这些时日的忧思过度,又加之曾经春风楼的荒唐,身体早已出了炎症。 若是不按时就医,只怕日后面色蜡黄,如冯春秀那般花期短暂。 “进了京城,你可有想过住在哪里?”周宴蓦地开口,问林杏道。 赵家泼天的富贵,林杏路上就已想过在京中置办一处房产,她随口应道:“随意应付着就是。” “京城人多地少,寸土寸金,房子更是有价无市,不如让我安排,包你住的满意。”周宴以折扇掩面道,“我也不收你多,每月十五两银子就是。” 十五两银子与驿站的价格类似,想来周宴也不会亏待了她们,林杏琢磨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周宴所说的地方,竟是侯府。 侯府地处梧桐街,玄武街是京城中心,周围三条街都是闹市,与侯府隔得不远不近,既方便了林杏商谈生意,又不会太过喧闹。 周宴亲自将林杏几人送来,侯府自然不会怠慢。 老夫人熟稔的扯过林杏的手,将她拉着坐下话着家常,侯府女眷围着阮红袖,男子则与赵颉一同比划着什么。 “果真是旧人不比新人,世子带来个姑娘,你们竟然是连我也顾不得喊了。”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不但叫屋内的气氛僵凝着,也更是让林杏与周宴面色生了几分不自然。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玄武街的商机 “果真是旧人不比新人,世子带来个姑娘,你们竟然是连我也顾不得喊了。” 一声尖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不但叫屋内的气氛僵凝着,也更是让林杏生了几分不自然来。 周宴面色冷了几分,道:“二姨娘,切莫开女子的玩笑。” 韩玉翠这才现身,见周宴这般,也不过是撇了撇嘴,笑着道:“不过是一两句话罢了,这姑娘看着面善,怎么会轻易就生我的气?” 韩玉翠的目光又落在林杏的脸上打量了几分,叹气道:“长得真是水灵,只是可惜,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赵颉心中莫名有几分不舒服,然而他还未发作,一旁另一女子白宝娟就拉了拉韩玉翠的袖子,劝道:“少说些话,可别再惹得人不快。”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才作罢,她冷眼瞧着二人的方向:“好在还有一个是通礼数的,不然等我死了,侯府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呢!” 林嬷嬷慌忙摇头:“世子还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将来您定然是长命百岁,福寿绵绵的。” 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好了些,她抬眸看向周宴:“宴儿,我也是老糊涂了,你快坐,今日午饭就在这里吃吧?” 周宴心中还惦记着太子与王胜一事,他们来的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此刻正是走不开的时候。 若他孤身一人还好,如今他还带着林杏与赵颉,一番权衡之下,周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午饭不用备我的,我留着肚子,晚上来吃。” 老夫人本早已习惯了周宴忙到脚不沾地的模样,心中已无波澜,然而周宴今日的松口,却叫她颇为惊讶。 她瞧瞧周宴,又看向林杏,只当自己是沾了林杏的光,拉着她的手更加亲密。 “你既然忙,那就快些去了,别耽误了你的事情。”老夫人摆摆手,着急轰周宴离开,临到门前,又被周宴反手抓住了胳膊,俯在耳边道。 “二姨娘与二伯母都不是好相与的,三伯母那里你也须得盯紧些,别让他们欺负了客人。” “我心里清楚,你放心。”老夫人应道,又问,“这客人什么来头?可是你从外头带来的相好?你年纪也不小了……” 周宴扶了扶额头,只道:“林杏和她的亡夫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儿子是我徒弟,我哪里能与她扯出关系?你这样想也就罢了,可别叫二姨娘也多了嘴,下了姑娘的面子。” “原来是嫁了人的。”老夫人这才恍然,她点点头,“女子名节大过天,我待会儿是得敲打敲打,不过赵夫人保养的不错,看着模样也年轻的紧,等我回去了,可得问问她这是用的什么妙方。” 周宴听着“赵夫人”三个字,竟然莫名觉得有着些许刺耳,他方才反应过来,就连自己也都吓了自己一跳。 想到这里,周宴也没了什么寒暄的心思,草草支了声就告退了。 老夫人折身回去,府中的女眷见她要与周宴说话,全都退后至三米远处。 “也别在外头站着了,都回屋去吧。” 老夫人走在前头,韩玉翠与林杏几人跟在后头。 还未行几步,林杏就觉得有着什么东西戳着她的胳膊,她下意识的循着力道来源看去,那韩玉翠正笑的灿烂,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你与世子是什么关系?” 这么快就要来试探她了? 林杏弯唇,忽有一顽劣的点子涌上脑中,然而没等她开口,身后的赵颉就挤在二人中间,扬声道:“我娘是我娘,世子是我师父,禹州城中发生的事牵扯到了我们母子,世子这才带我们进京,就是这么一个关系。” 此番话一出,所有人的步子都停在原地。 韩玉翠一方面惊讶着赵颉这小兔崽子竟然是林杏的孩子,又恼怒于赵颉的口不择言,她看向老夫人,果真见她黑了面色,不虞的朝这边看来。 “我不过是好奇,想问问这姑娘是谁,贸然借住府上,只怕是坏了她的名声。”韩玉翠讪讪道。 “你要当真好奇,方才宴儿在你怎么不问问去?反而鬼鬼祟祟跑到人家面前探口风,要不是孩子机灵,破了你们的猜忌,只怕下午满京城就风风火火的。”老夫人也不愿与她过多争执,只转过身,扔下一句,“尽捡着些好欺负的拿捏,显得你了。” 老夫人当众下了韩玉翠的面子,可谓是杀鸡儆猴,再次回到正厅,尽管人还是这么一批人,氛围却全然不同了。 白宝娟将瓜子端来,坐在林杏身边,亲切的问道:“赵夫人,赵颉都这么大了,你却还是如此年轻,保养手段当真了得,可有什么靠谱的法子?” 老夫人方才就好奇这个,只是碍于一把年纪,并不好意思开口。 现下有人替她问了出来,她自然也是目光殷切,炯炯射向林杏。 府上这么多女眷,有的哪怕故作清高如韩玉翠,也是竖起了耳朵。 一时间,正厅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林杏抹汗:“其实,我不是我丈夫的原配。” 身边人明显有些失望,只是碍于老夫人在,全都没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传来:“人家与咱们不过见了一面,怎能当真倾囊相授?我劝各位还是省省心吧。” 韩玉翠抿了口茶,摇了摇头。 若是林杏再说些什么,便倒是真真应下了韩玉翠那句“藏私”。 可现在,众人又信服了林杏,哪会轻易的越过这个话题? 林杏索性起身,将妆奁取来,摊开放在众人,面前道:“说什么都是虚的,我的妆奁就在这里,大家看看有什么是没用上的,都可以记下牌子,去玄武街买来。” 韩玉翠起身看了一遍又一遍,见林杏妆奁里总共就那么几样,用的甚至还不如她,这才坐了回去,撇撇嘴道:“玄武街还是算了吧,眉间翠和画修颜现在闹着别扭,估计都干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林杏问。 女子的银子自古都是最好挣得,看韩玉翠所言,眉间翠和画修颜还是些个大的店面。 她几乎是立刻嗅到了几分商机。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富婆林杏 “还不是两家内斗,狗咬狗呢。”韩玉翠道,“今天你降价一成,明日我送个口脂,改明儿你再来我店里闹一通,我跑去你店里砸一回……也不知道怎么结下的梁子,但这两家都已歇业多日了,要开怕是难了。” 林杏点头,实则内心已然开始了谋划。 说着话,已经到了饭点,林杏用过了午膳,就被老夫人带着人安排进了周宴曾经的院子里。 还给阮红袖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下人。 方才置办好,林杏就记着曾经在马车上观察到的情况,见阮红袖就要离开,林杏叫住她,将她请进屋中。 好歹是私密的事情,林杏屏退下人,道:“你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阮红袖怔怔的思考了几瞬,摇了摇头,但见林杏此番举动,知晓她定然心中有数,连忙追问道:“夫人,可是我体内有什么小病症?” 林杏颔首:“有些小炎症,不过并无大碍,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若是出去,就去抓些草药来,分成十份塞入锦囊中,每次沐浴时就放入一个,用完即可。” 林杏当即找来纸笔,将草药和用法分别写在纸上,递给阮红袖。 阮红袖万万没想到林杏如此挂念着她,心下感动,收了药方,再三谢着出去了。 月明苑内,韩玉翠指尖敲点着桌子,问道:“你是说,林杏与阮红袖在屋中秘密商讨了些事情,红袖姑娘出来后就去了药铺拿了些草药?” 见婢子点头,韩玉翠指尖抵着下巴,琢磨道:“想不到她还通些医理……你同我汇报这些做什么?不过是看病拿个药,以后这种……” “想来是草药不一般,香菱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白宝娟打断她,问道,“你可有问过是什么草药?” “都是些消炎的药物,也有几味能够滋润肌肤,温养身子。”香菱跪在地上,“红袖姑娘美艳倾城,想来也有赵夫人的手笔,奴婢不敢怠慢,这就来跟您汇报了。” 韩玉翠若有所思的点头,取了一块碎银子塞给香菱:“这件事干得不错,你多在阮红袖那盯着些,一有什么进展,就及时向我们汇报。” “是。” 林杏揣着足量的银票就与赵颉去了玄武大街,二人在家中细细商议过眉间翠和画修颜,眉间翠本是老牌店面,几乎垄断了京城的化妆品。 画修颜是近些年才开设,价格相较低廉,推出的产品又与眉间翠效果相差无几。 两家互相看不顺眼,这才造成了年年掐架、日日掐架,两败俱伤的局面。 也有不少商户想要趁着眉间翠与画修颜乱斗的时机发展壮大,然而两家根底厚实,名声远传,虽然大伤元气,却也打响了知名度,根本就没给别的商户留下机会。 若是想要闯出一席之地来,林杏还得有个活招牌。 无论如何,林杏还是先与赵颉实地看看。 眉间翠与画修颜分别开设在玄武大街的两条街上,避免落人话柄,林杏的目光也就只放在第三条街上。 也算是运气好,林杏走了几步,就撞见有人在售卖店面。 分明是闹市,位置又在刚入口处,不少人上前询问,又都面带失望的折身回来。 莫非要价太高了? 林杏与赵颉斟酌着踏入了其中。 里头的掌柜发色早已花白,他坐在椅子上,听到又有脚步声,头也未抬起,不耐烦的甩手道:“我说了,没有一万五千两,就别想拿下这家店面!” 一万五千两? 着实是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再添上些银子,怕是能够直接买下一处酒楼来了。 怪不得那么多人冷着一张脸从这处出来。 “银子我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位掌柜的,贵也要让我看出贵的价值来。”赵颉双手背后,摇着折扇,随意拉了个椅子坐下。 薛掌柜还未见过如此张狂之人,他顿了顿,细细打量了番赵颉的穿着。 见他衣着金贵,谈吐不凡,颇有几分贵族的神韵,也不敢怠慢,站起来拱手道:“少爷,我这店面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内里大有玄机,只是我不愿白费了口舌,您若是想清楚内里,就将银子拿出来,不是必买,也就少在我这里溜圈子。” 薛掌柜口气不小,实则处处试探。 “你可知道禹州赵家?”赵颉扬眉。 “无论是禹州赵家,还是京城皇家,到了我老薛这里都需按照规矩办事。”薛掌柜仰头,比出一个手势来,“我只看那一万五千两。” 林杏身上不过带了六千两银票,她看向春晓,将雀翎印信取出,又附上赵颉手书。 不过短短几刻钟,春晓当真就将九千两银票分文不少的带来。 左右不是自己的不心疼,该是她的每月一百两还在她的账上。 林杏面色轻松,将银票拍在桌子上。 “一共一万五千两,好生数数。” 春晓与赵颉一左一右不动声色的立着,就连林杏也捏好了银针,生怕薛掌柜出尔反尔。 然而薛掌柜视线全程未有落在银票身上,他观林杏面色沉着,拿出银票的时间又如此之短。 断定了林杏乃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富婆。 他上前几步,辨别了番银票真伪,这才彻底拜服了林杏。 他拱手道:“夫人,少爷,方才是老薛唐突了,我本不愿意售卖门面,只是孙儿重症,急需大笔的银两,我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就只能够出此下策。” “您放心,我这店面有一支特供的商队,这是我儿以性命开辟,境内只此一家,售卖些灵稀植物,只可惜我老薛不比儿子有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够保证店面不被人吞并了去,并不能开拓其他用法。” 灵稀植物? 林杏心念一动。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喝:“老薛,这才一月未见,你怎么就要售卖店面了?” 一人大刺刺的闯进来,见到薛无竹,几步上前,拍了下薛无竹的肩膀,道:“上次不是把幽冥草给你了吗?怎么还是要走上这条路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青尸症 幽冥草是什么东西? 赵颉看向林杏,听林杏在他耳边低声道:“一种生在悬崖峭壁等极端地段的植物,呈蓝紫色,形色诡艳,能治奇证。” 却不想那人耳聪目明,林杏话音刚落,就见他直奔林杏而来,惊讶道:“你知道幽冥草是什么东西?” 幽冥草大多生长在悬崖中间,采摘成本极大,因而世上见过幽冥草之人屈指可数。 就连他也只是知道幽冥草能治奇症而不知用法。 “之前有在古籍上看过。”林杏颔首,大约能猜出事情大概。 她看向薛无竹,问:“你既然有了幽冥草,怎么还要售卖店铺?” “我问遍了名医,可他们都不清楚幽冥草的用法,我怕害了孙儿,就只能花费一万两前去请天山医圣下山。”薛掌柜叹气,“医圣下山一万两、诊金一万两、就连来往盘缠等等,全数算上,以我老薛此时的能力……” “你怎么不问我借?”伏麟反问他,“非要卖了店铺,薛兄在地下怎能安息?” “店再重要也没有我孙儿重要!你已经给了我幽冥草,我又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再寻你借钱,这么多年,那么多珍稀植物在我这里也是糟蹋了,这位夫人精通医理,反而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薛无竹神色激动,掏出店契,放在林杏面前。 “既然这位夫人懂得幽冥草,你为何不让她看一看?”伏麟问薛无竹,“就算是你多次碰壁灰了心,可是看看又不会废多大的力气。” 薛无竹僵住了。 愣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看向林杏:“夫人,您……” 林杏琢磨片刻,尽管她心下没有多少把握,可是有小一在,应当没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伏麟和薛无竹并没有将她架在高位。 林杏颔首,应下了他的请求。 只见薛无竹关了店铺的门,只留下几盏蜡烛,他绕到屏风后,手指按在麒麟头上,不知按动了什么按钮,墙上竟然旋转出一道门来。 林杏与赵颉相识一眼,二人带着春眠春晓进去。 起初不过只能通行一人的地道,行了五步左右,便能看到一个乃是店面几倍大的密室。 密室全数由石头砌成,看样子很是牢固,密室内存放了许多珍稀植物,林杏一一看过去,大多都是些奇毒或者名贵化妆品的原料。 她面上带了几分欣喜,脑海中小一忽的跳出来,提示道。 “恭喜宿主获得新的任务——治愈薛无竹的孙子薛年,完成任务后可获得150积分,医术得到进阶,获得1技能点,并且开启医疗空间。” “医疗空间与密室互通,宿主可通过意识操控在密室中拿物取物。” 这次的任务奖励丰厚,林杏加快了脚步,来到薛年所躺着的房间前,薛无竹将沾湿了的手帕递给林杏:“夫人,里面味道难闻,还是用这个掩住为好。” 林杏与赵颉依了他的话照做,方一进去,就瞧见内侧的石板上躺了一个人形怪物。 他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性,部分皮肤焦黑,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过了一番,眼眶凹陷,皮肤发蓝发青,模样像极了一个僵尸。 然而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躺在床上,双手与双脚都被束缚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来人,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那男子也不过赵颉的岁数,正是青春无限的时光,当真叫人惋惜。 林杏沉吟片刻,终于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当是患了青尸症。” “青尸症是病,更是毒,毒只是一个诱因,而真正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贵不贵模样的原因,则是他被毒破坏的身子。” “毒虽然不能致死,却掏空了他的身子,以至于他抵挡不得,平素司空见惯的事情在他身上也宛若猛兽,轻而易举要了他的性命。” 林杏解释道,她扬起下巴,指着石板道:“这石板上我们普通人就算是将它囫囵舔了个遍,也不会生病,可患青尸症的人,只需要碰一下就会卧床不起。” 如今薛年怕是得病不久,往日体能勉强维持着这一张皮,再来些个什么诱因,就一命呜呼了。 可怜啊。 林杏闭目,神识打开商城,在其中翻翻找找,在看到乌蚕衣后,这才停手,点击了兑换。 然而一件上好的乌蚕衣需要500积分,林杏手上满打满算也仅仅只有200,她拧着眉心,又听小一道:“没积分了是吗?要不要考虑考虑我们的赊账计划?” 这又是什么新功能? 林杏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的点头。 “赊账计划是——宿主可事先领取所需积分应急,要求是在十天内偿还并且完成附加任务。” 小一颁发任务的时间不定,薛年如今的情形也只能够等待不过一日光景。 若是真等她筹备了500积分,只怕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林杏咬牙:“好,我同意。” 获得赊账而来的300积分,林杏肉疼的兑换了乌蚕衣,又摘了幽冥草、菩提叶多种药物,向薛无竹要来小石磨,又托伏麟多烧些水。 尽管并不清楚林杏的意思,可二人生怕误了薛年性命,慌忙去备着了。 密室内东西齐全,伏麟竟搬来一个大缸,林杏将磨出汁液的草药倒进去,待水煮沸,将乌蚕衣丢进去,又沾了些药水将一侧的竹笼里外擦拭一通,这才招手,命伏麟与赵颉将薛年抬上竹笼,横在缸上。 这是要用蒸他的孙儿? 薛无竹心中揪紧,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于林杏太过信任,不过一面之缘就将自己孙儿的性命托付过去。 可是…… 林杏的那些言论又不像是装的,薛无竹按住腰间的匕首,于一侧冷眼观察着几人。 哪知随着蒸汽上升,竹笼的缝隙可见薛年辗转暴躁,在竹笼中剧烈翻滚开来。 “按住竹笼,不要让他挣开。” 林杏几人站在竹笼四角,全力下压。 不过眨眼间,薛年手腕与脚腕的伤口处便淅淅沥沥的向下落着黑色的肉块,像是被融掉一般,薛年更加痛苦,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哀嚎。 他不断撞着牢笼,流出的晦物飞溅,染的竹笼也发黑发暗。 与此同时,春晓却忽的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薛无竹卖身 她下意识的向身后看去,果真见薛无竹拔出匕首向林杏劈来。 “夫人小心!” 春晓惊呼,可竹笼挡在她的身前,还未等她绕过去,就听得一阵骚动。 赵颉眉头微蹙,猛踢在薛无竹胸口处。 尽管薛无竹与之距离较远,可赵颉下了狠劲,他还是后退几步,单膝跪地,匕首支在地上。 薛无竹胸口发痒发痛,他不断咳嗽着,面色都涨的通红。 “老薛,你这是做什么?夫人好心给小年医治,你却想要人家性命?”伏麟压着竹笼,眼神紧盯着薛无竹的身影,咬牙道。 “那哪里是医治,你看我孙儿都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薛无竹怒道,他攥着匕首的手背已爆出了青筋,“你有见过这样阴毒的治疗方式吗?” “我见过!”伏麟吼回去,“你以为只是开个商队,薛兄怎么会花费那么大力气?就是因为灵植所到之处凶险万分,奇毒遍生,蒸一下你就受不了了,那你能想象到我们是如何割肉刮骨的吗?” 薛无竹沉默了,他双目猩红,却也噤了声,只仔细观察着竹笼。 “呵。”赵颉冷笑,“狗咬吕洞宾。” 林杏颇有几分惊讶,赵颉性子顽劣,天不怕地不怕,这些日子在周宴的教导下才有了些分寸,按照往常,他此刻怕是早就掀了竹笼,将薛无竹与薛年一同扔进了缸里。 想来周宴在看孩子上还是有些手段。 林杏弯唇,命几人将竹笼抬下,又将乌蚕衣捞出,晾在竹笼一侧的架子上。 缸中的水被泡的浑浊又粘稠,可乌蚕衣却不染分寸,林杏将乌蚕衣罩在薛年身上,只一瞬,薛年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已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薛无竹早早就已赶了过来,见薛年的肤色已经从青色褪回了肉色,整个人好似瘦成了竹竿一般,可好在,一条命是保住了。 有乌蚕衣隔绝外来,林杏松了一口气,按着薛年的手腕,将护心丸倒出,送入薛年口中,道:“这件乌蚕衣以后就跟他一辈子,再也不要脱下来。外界干扰太多,想要活命,他日后的吃食就需要自己动手,旁人不可帮忙半分。” “那我孙儿这是……”薛无竹双手颤抖,眼泪几乎要涌出来。 林杏摇头:“他身子虚弱,如果今晚能够醒来为自己做上一碗羹,明日太阳出来时还活着,那才算作无性命之忧。” 薛无竹方才刺杀林杏一事她还记在心中,行医最忌一腔热血得不到半分理解,纵使有伏麟在侧帮忙劝解,她心中也树起了一道高墙。 倘若没有这档子事,林杏恨不得在密室内守上薛年一天一夜以求万无一失。 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非但人没救下,还折了个积分债务,当真是得不偿失。 但这样过分上赶着,只会助长他人气焰。 “钱款已结,契书已互相交换,三日后,还请薛掌柜将店面让出。”林杏面色清冷道,“乌蚕衣有价无市,薛年既然用了,自然要算在薛掌柜头上,这些灵植就当做是医治的报酬。” 说罢,林杏与赵颉就要离开。 然而伏麟拍了拍薛无竹的肩膀,对着薛无竹使了个眼色,下一瞬,二人便拦在了林杏面前。 “你们还不能走!” “有完没完?”赵颉不耐烦的“啧”了声,抬手拔下春晓的佩刀,横在薛无竹脖颈,“我娘好心为你孙子治病,就连乌蚕衣也都拿了出来,你还想怎么样?早知道租个商铺事儿这么多,我们就不出来这一趟了。” “少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夫人医术高明,我老薛五体投地,方才是我冒犯了。”薛无竹道,“只是我老薛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虽然不通灵植,将儿子留下的这么多家产荒废,可这京城水深,大小琐事我都清楚,我自荐为夫人照料生意,也是方便日后有个好歹,能让夫人第一时间为我孙儿医治。”薛无竹从腰间掏出个布包,将几张纸拿出,道,“这是我的卖身契。” 赵颉冷笑:“我说你个老头,占便宜占没完了是不是……” “赵颉。”林杏制止赵颉,将卖身契拿过来,行文严谨,很是规范,林杏的视线落在薛无竹身上,自从忠伯与他们有了二心之后,他们身边就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管家,偌大的赵家家产,赵颉只学了个皮毛。 薛掌柜在玄武街浸淫多年,想来对于赵颉日后打理赵家能够有所帮助。 林杏沉吟片刻,这才道:“此事我还须得考虑考虑,三日后给你答复。” 薛无竹感激不已,对着林杏拜了又拜,这才起身。 伏麟站在他的身边,嘴唇微动,似是有话有说,可林杏看过去,他又闭了嘴,只道:“我与老薛等着夫人的答复。” 林杏点头,刚从密室内出来,又被薛无竹叫住。 一万五千两银票又全数被塞至林杏与赵颉手中,薛无竹道:“夫人能救下我的孙子,更不趁火打劫,乃是我老薛的幸事,既然我孙子已经不需求医,我老薛要这么多银两也无用。” 赵颉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他点了点,抽出六千两:“你与你孙子也要生活,这店面就按着京城门面的价格给,拿着。” 薛无竹抹了把脸,似乎真真被赵颉此举感动,他将六千两揣入怀中,再次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将玄武街的一干事项处理好,林杏回到侯府时已经是黄昏。 门房方才通报,进了院子,赵颉便眼前一亮:“师父!” 周宴坐在院中,斟了一杯热茶,头也不抬道:“同你说了,遇事不要急,你都忘了是吗?” 说着,他将三杯茶分别放在桌子三角,状似不经意般看向林杏:“去哪里了?到现在才回来。” “我们去玄武街转了转,买了家商铺回来。”林杏对周宴并无任何瞒着的打算,她将契书推过去,道,“这家商铺下有处密室,密室内设暗道,可直通城外。” 薛无竹似乎是觉得开罪了林杏,心中愧疚,主动介绍了密室的全部构建,密室内一共有十三个房间,除了一间放置杂物,一间住了薛年,其他都堆满了灵植,数量之多,几乎涵盖了林杏脑海中能想到的所有。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周宴动怒 周宴将契书放在面前仔细的看了几番,见无甚缺漏,这才放了心,将契书递还给她。 “旁人买店都斟酌再三,有的还需观摩十天半月,你倒是好,上午出门,下午就拿下了。” 周宴只是嘴上说着,他对那家店铺也有些印象,左右林杏身边有他盯着,不会出什么纰漏。 林杏抿了口热茶,只是笑笑。 赵颉则是缠着他练了会儿基本功,两个人刚出了些薄汗,就有丫鬟来请:“世子,少爷,该用晚膳了。” 权当是没有看见林杏与赵颉的模样。 林杏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下腹中也不算太饿,侯府的人心复杂,她也懒得应和。 然而赵颉浑然不知,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吃饭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传入林杏耳中,林杏下意识循着声音看去,视线尽头便是那个小丫鬟,她年岁不大,却面露不屑,见林杏瞧过来,心知方才的轻视被正主听了进去。 尽管有些心虚,可却依旧不愿意低头的样子,只把目光放在了他处。 林杏拧了拧眉头,盘算着自己在侯府这统共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一个小丫鬟都看不下去了。 赵颉等了会儿,见林杏还是没有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林杏这才起身,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小丫鬟的神色,只见她刻意的跟在周宴身后,再不济便是与赵颉并排,全然不把她放在眼中。 走了片刻,周宴忽的停了步子,林杏与赵颉站住,这才发现周宴已经来到了后院的假山旁,他面容笼罩在黑色下,手中折扇未开,问那丫鬟道:“什么事?” 丫鬟一脸无辜的抬眸:“啊?” “采秋,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采秋怔住,似是没有想到过周宴会对她这样的态度,鼻子发酸,还未来得及低头,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有意思。 林杏倚着假山,笑吟吟的看着周宴。 周宴:…… 他心中无奈,面上依旧冷若寒霜:“三。” 见哭这招没用,采秋这才抹泪,嗫嚅道:“世子息怒,奴婢是今日在厨房当值时听了些闲话……” “什么话?” “说……赵家少爷与赵夫人年纪相仿,又举止亲密,赵家家主过世几天就死了,赵夫人年纪那么小,怎么耐得住……” 嘶——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周宴竟然将手中的折扇撕裂了两半。 赵颉的拳头也猛击向假山,怒道:“岂有此理,我与我娘清清白白,那些人心思不干净,反倒还无端猜忌起我和我娘的关系!” 说着,赵颉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周宴:“师父!” 周宴只抬了抬下巴,春眠春晓就压着采秋的肩膀,将她制服,一路跟着周宴去了正厅。 路上采秋挣扎着,尖叫道:“世子殿下,我娘不会让你这么对我的!” 周宴只冷笑,就连同她说话都觉得费了口舌,他看向林杏,见她眸中满是探究,解释道:“采秋是徐娘的女儿,徐娘在府中威信高,她也相当于是半个主子,不过此事你放心,我定然会为你讨一个公道来。” 林杏一个局外人,待到完成任务之后就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就算是现在,她的身份也是个寡妇,不需要嫁人,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倒是没什么概念,不过是些艳羡之人说的酸话。 只是如果能有人代她出面,杀鸡儆猴示威一番,日后她在京城也能好过些。 林杏颔首:“那我且等着就是。” 见她答话如此简短,周宴更加笃定她是生了气。 他来到正厅,猛地推开房门,叫屋内的人着实吃了一惊。 老夫人捂着胸口,半是埋怨半是玩笑道:“逆孙,这是要吓死我!” “祖母,如今府中的下人,都已经成什么规矩了?”周宴命人将采秋带上来,她方一被春眠春晓扔在地上,就听得老夫人身侧的女子惊呼一声。 “秋儿!” 听到徐娘的话,采秋浑身一抖,从地上爬起,委屈道:“娘!” “你倒是还觉得委屈上了?”赵颉怒气未消,见采秋这副模样,更是火大,“听信他人诋毁,对我与我娘甩脸色的难道不是你吗?” “人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你难道没有爹爹吗?你将我与我娘想的如此龌龊,莫非你也与你爹同样苟且?” 赵颉三连问将采秋堵得哑口无言,徐娘猜也猜得到采秋惹了什么祸事,脸色也不再那么急切,她上前几步,跪在几人面前:“世子殿下,采秋年纪小还不通事理,老奴定会好生管教她一番,只是我了解采秋的性子,非是为她开脱,只是斩草要除根,单是采秋一人,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等了片刻,徐娘并未等到周宴回答,目光再次落在采秋身上,她伸出手来,在采秋胳膊上拧了一把,道:“说!” 采秋吃痛的皱眉,方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徐娘面色严肃:“不许哭!” 采秋这才哽咽着回她:“是厨房那些嬷嬷说的。” “我看我真是将你惯坏了,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就算是闲言入了耳,也要自己学着分辨吗?”徐娘皱眉,眼看着就要打,被老夫人制止。 “行了,别弄脏我这地板,李福海,将厨房那几个做事的叫过来。” 李福海领了命,不过一刻钟,正厅便齐刷刷跪了一行人。 那行人一脸茫然的被带进来,瞧见采秋,就全都懂了,个个神色惶恐的对着周宴磕头,其中也掺杂了几个怨恨的看向采秋的目光。 “世子殿下饶命!” 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周宴动怒,此刻头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去:“我们不过是听了些风声,趁着做活的空当胡乱说说,世子殿下切莫当真!” 也有几个机灵的,前去抱林杏的大腿,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赵颉吓退:“本少爷从不打女人,但欺负到我和我娘头上的不算,欺负过后还舞到我们跟前的更不算!”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真香 完了,今日正午时,这小子与林杏在周宴面前还是一副拘谨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般不好惹? 几人对视一眼,悔的肠子都要清了,她们更恨采秋这个嘴没把门的,姐妹几个说些悄悄话过过嘴瘾,没想到竟然被这小姑娘当了真去。 “听了些风声?那就说明造谣的另有其人了。”周宴道。 周宴这是要从她们嘴里撬出些话来了。 这些嬷嬷做下人做的时间久了,听出周宴的深意,她们面面相觑,只犹豫了一瞬,便狗咬狗道。 “说出那话的人,是她!” “指我做什么?那分明是你先开的头!” “我只是说了夫人和少爷感情好,具体还是你臆想的!” 照着她们这样讨论下去,这辈子也出不来个结果,老夫人猛地拍了下扶手:“说来说去,那不就是你们都参与造谣了?李福海,将这些不懂规矩的婢子打上十五大板,逐出府去。” 抽气声此起彼伏。 逐出府中,那便是丢了他们的生计,十五大板,更是能要了他们半条小命! 更何况侯府开了先例,就连牙行都不可能再收她们。 几个厨娘这才意识到大祸临头,她们纷纷扒着地面,哭着跪求老夫人与周宴。 “老夫人,我在府上做了八年的活,您不能这么对我!” “世子殿下,奴婢只是一时糊涂,还求您高抬贵手,放奴婢一马!” 然而二人眼神也都不给她们一个,几个家丁手脚飞快的将她们抬走。 周宴依旧沉着脸,让人琢磨不透情绪。 老夫人看向徐娘,又扫了眼采秋,道:“徐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何管理下人你是清楚的。” 憋着不说,留着人自己猜的话才最折磨人。 就算徐春在侯府伺候多年,可下人终究只是下人,采秋逾越,老夫人留她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徐春琢磨着老夫人的意思,顿了顿,心中一横,咬牙道:“采秋也当打十五大板,只是念在年纪尚小,我又时日不多的份上,还求老夫人不要将她赶出侯府,她爱嚼舌根,那便割了她的舌头,以儆效尤。” 采秋的脸色刷的变为惨白。 她浑身僵硬,瘫倒在地。 缓了片刻,这才向后祈求的看向徐春:“娘,我不要变成哑巴,我以后再也不会冒犯主子了,娘……啊!” 徐春一巴掌打在采秋脸上:“到现在还分不清楚主次吗?你该求得是谁?” 采秋一愣,这才转向老夫人那处,然而她还未开口,就已经被下人拉了下去。 下房院中已经开始了行刑,凄厉的哭喊甚至能够闯进正厅内。 如此一番变故叫人没了胃口,老夫人也看的出来众人兴致缺缺,只简单的说了几句,叮嘱一通,便要这些人各自散去。 回到院内,赵颉这才感觉到几分饿意来。 他肚子冒了几声泡,见林杏与周宴双双看过来,讪讪道:“院中可有什么吃的?” 老夫人疼周宴,在他这院子里特意安了个小厨房,平时虽然很少用到,但基本的食材是备齐了的。 林杏厨艺不精,去里面转了一圈,锅碗瓢盆柴米油盐样样不缺,甚至就连牛羊肉也提前片好了。 林杏琢磨了片刻,将一口锅端了出来,提议道:“我们不如吃火锅吧?” “火锅?”周宴与赵颉对视一眼,满满都是抗拒。 在这个朝代,火锅还未推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种一锅乱炖的吃法会让食物变得不伦不类。 赵颉摇头,态度坚决:“我宁愿饿着,也不要吃什么劳什子的火锅。” “你确定不吃?”林杏挑眉,将锅摆好,春眠春晓急忙帮衬着,几人将锅架在台上,烧开了水。 林杏从意识内唤来小一,厚着脸皮跟她蹭了块火锅底料丢进去,没过多久,红油滚滚,往上冒出热气来。 阮红袖循着香味过来,见林杏煮着什么东西,她本口水直流,然而目光方一落下,失望瞬间笼罩在她的脸上:“闻着味道不错,只可惜我皮肤脆弱,当不起这上面的红油。” 大概是当初做花魁留下的习惯,林杏弯唇,宽慰道:“有我给你的药包,放心。” 说话间,春眠已经在石桌上放了块乘着石炭的炉子,火锅架在上面。 春晓下了食材,又将料叠摆好,不过须臾,香味就已经飘了出来。 周宴与阮红袖看着其上的色泽,都有些蠢蠢欲动开来,他们接过碗筷,夹了片肉片,方才尝了一口,就面露惊讶,在碗中多夹了几块。 赵颉起先还不为所动,可瞧着几人皆是胃口大开的模样,胃中又开始咕噜起来。 他摸了摸肚子,又看向火锅,咽了咽口水,本想趁着神不知鬼不觉夹来一块,被林杏看见,笑着调侃道:“不是确定不吃?” 赵颉脸皮早就被练了出来,尽管林杏揭穿,却还是面色未变,将那块夹起的肉片放入碗中,一口吞下:“我只是替你尝尝……这也太好吃了吧?” 赵颉双目放光,就连与林杏顶嘴也顾不上了。 几人轻笑,也都动着筷子。 月明苑中。 “今夜他们吃的是重油重盐的东西?”韩玉翠拧眉,她自从及笄,就再也不能吃些口味重的,否则第二日就会脸上泛油冒痘,惹人生厌。 林杏竟然这样心大? 还是说她们体质本就不同? 她心中琢磨不透,看向白宝娟,她亦是拧着眉头:“不是说她给了红袖姑娘些方子?那不如看看她第二日的状态。” “那再说吧,今日我还是第一次见世子发火,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骇人。”韩玉翠想起今日周宴阴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模样,就有些胆战心惊,白玉娟同样是抖了抖。 “我总觉得他与赵夫人之间氛围有着些许不对,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你方才这么一点我,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有几分意思。”白宝娟道,“只是这话有厨娘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敢过多点明。” 韩玉翠与她也是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她眼眸转了转,侯爷最近几日就要回来,既然周宴这么在乎林杏母子,还不如……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巧用千金科 第二日天方才大亮,小一的播报就将林杏吵醒。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治愈薛年,获得150积分已抵扣,恭喜宿主获得1技能点,并开启医疗空间功能。” “您还需偿还的积分金额为150分,还有一个隐藏任务并未解锁哦。” 搞什么情况?还贷还需要她自己触发事件是吧? 林杏咆哮,可小一却是怎么都喊不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开始探索起医疗空间这一功能。 除了密室的十三个房间外,医疗空间新增了一大一小两个额外的空间,空间内部是黑色的,好像有道空气墙一般,将林杏隔绝在外。 看来这里是什么隐藏空间,说不定要过些个任务才能解锁。 林杏揉了揉眉心,从医疗空间内脱身,赵颉早就已经起床跟着周宴操练去了,林杏心道二人的勤奋,这才刚坐起来,就听到春晓通报有人来找。 这么大早? 林杏披了件衣服,刚从内室出来,就见韩玉翠和白宝娟二人穿戴整齐,笑的殷勤:“赵夫人,我们来找您说说话。” 熟络的像是侯府昨日赶走多个丫鬟那事好像不存在一般。 “不必这么生疏,喊我林杏即可。”林杏拉开凳子,直觉她们心中没憋什么好主意,她防备的坐下,问道,“二位夫人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韩玉翠看了看白宝娟,白宝娟亦是回看过来。 二人你推我搡,分明就是不愿意先开口。 “赵颉应该是快要回来了,二位夫人不如等想好了再来?”林杏看她们争执了一会儿,耐心已经被消耗一空,她指尖轻点桌面,不动声色的下着逐客令。 韩玉翠这才停了手,道:“我就直说了,林杏,你可有什么美容养颜的法子?” 原来就为的这件事。 林杏弯唇:“那日我不是已经将妆奁给你们看了,如果不信的话,现在也还能继续在我的妆奁中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们没用过的?” 见林杏不说真话,韩玉翠挥了下帕子,道:“林杏,你也是个聪明人,我说的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林杏摇头:“不明白。” 韩玉翠咬牙,却又只能忍耐着,软声道:“我昨天还听说你给红袖姑娘开了个药包,就连吃了些重油重盐的食物也无甚影响,甚至比前一日皮肤还要滑软几分。” “你怎么知道我们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林杏揪着她话中的重点,反问道。 白宝娟与韩玉翠这样急不可耐的,原来是早就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这……”韩玉翠眼睛转了半晌,这才找到一个理由,“侯府每日都有着明文记录,我昨日去看了眼,刚好得知,今日又看见红袖妹妹,这才寻你来了。” “林杏,你别是不愿意分享,这样的好东西,藏私可不行。”韩玉翠心直口快,见林杏不为所动,竟打起了感情牌。 “先前我也算是潞城上等的美人,只是嫁给老爷后,从潞城搬至京城,位置变了,有些水土不服,脸上总是容易开裂爆皮,这么多年用了那么多名贵化妆品却还是不见效果……” 韩玉翠又道:“我平日里在侯府闲着也是闲着,最爱赴个宴会,在京城的贵夫人圈子里也算是有个脸熟,你不是还要开个什么化妆品店铺?我就是活招牌啊。” 最后这段话才算真正戳中了林杏。 她是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还未敲定。 但累计些人脉总是好的。 林欣沉吟片刻,终于点头:“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但这并非是我擅长的事情,我只是通些医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自己。” 韩玉翠喜不自胜:“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杏,你太谦虚了,我相信你肯定能帮我!” 林杏:…… 感情她方才的叮嘱都白说了。 白宝娟见韩玉翠这条路走通,也有些坐不住,她揪着衣摆,嘴唇颤抖,想要说话,却又生怕冒犯的样子。 好在林杏在马车上点亮了千金科。 正所谓相由心生,其实就是内脏出了问题,都会反应到那人的脸上。 而千金科看的更加真切,不但能看出哪个内脏出了问题,还能大致说出原因或者改善方法。 例如白宝娟下巴与额头上的痘痘,就是因为着急上火、休息不足而导致。 送佛送到西。 林杏凑近了白宝娟的脸,道:“夫人可是最近在为何事烦心?” “我……我哪有什么烦心事?就算有,谁平日里没有为些琐事头疼过?”白宝娟僵硬了一瞬,笑的莫名有些心虚。 可林杏观她脸上残留的痘印,看出白宝娟并非一日之事。 毕竟白宝娟久居侯府,其中关系紧张,不是她能够涉猎的。 林杏又坐回去,没想到蓦地被白宝娟拉住了袖子,扯向一旁。 白宝娟咬唇,这么多天她的情绪始终被这件事压着,她与韩玉翠深交,本质也是为了这件事才走到一起。 如今更惹人生厌的韩玉翠都有了妙计,白宝娟再也坐不住了。 她哽咽着低声道:“自从我生了二丫头以后,稍有动弹就会漏尿滴尿,现在已经一年多的光景,还是未有好转。” “老爷也已经厌弃了我,这一年多别说是看我,就算是侯府也不见他回来过几次。” 白宝娟越说越觉得委屈,她抹着眼泪:“林杏,这件事我只同你一人讲述,你切莫外传,现在的郎中大多男儿身,我这也是走投无路,这才问到你的头上来。还请你切莫见怪。” 为人母亲,的确是要辛苦些。 林杏对她颇为同情,安慰道:“这些不过都是小事罢了,我教你几个动作,你记得勤加练习,我给你开些安神香,切莫再为这件事情伤神就是,伤神乱心,乱心就会憔悴。” 见林杏松口,白宝娟更是感激涕零,她点头道:“多谢林杏,我虽然是一介深宅妇人,可你若是有什么是我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林杏摆手:“不打紧的,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手起笔落,写了密密麻麻两张方子。 韩玉翠瞧着白宝娟那张与她自己明显不同的方子,心中多了几分疑问。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中秋宴会 自从林杏入了侯府,周宴每天晚上都会在侯府用膳。 尽管他心里不说,林杏心中也清楚周宴这是在护着她,不让旁人过多口舌。 赵颉在其中得了乐子,巴不得与周宴正日呆在一起。 今日也算是周宴从禹州城回来后的第一次晚膳,一家人其乐融融,加了林杏赵颉也不见突兀。 “世子在禹州城这些日子越发清瘦,看来还是不如京城的风水养人。”韩玉翠道,“倒是林杏,身子面容都是上乘。” 白宝娟也应和着,将林杏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 赵颉都看出几分不对劲来,他瞧瞧戳了戳周宴的胳膊,道:“昨日她们与我娘还没那么熟络,怎么今日就跟认识了几十年一样?” 周宴摇摇头,表示也不懂女人心。 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女子面皮薄,你们再给林杏夸得不是了,话说韩氏、二房,我瞧着你们二人的气色,怎么比昨日看起来好了不少呢?” 韩玉翠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状似不经意的摸了摸脸:“从前我摸错了法子,没找对门路,昨日有林杏帮着,用了些东西,这才回了春。” “什么东西?”老夫人来了兴趣,林杏刚入侯府她就想问些林杏的保养方式,后来得知了年纪小也就作罢,今日韩玉翠再次提起,又再次问道。 “不过是闲着无事在家中看了些医术,知晓些千金科罢了。”林杏轻笑,“说起保养,不过是身体健康了,面色也自然会变得红润。” “那你来帮我看看,我脸上这是有什么问题?” 久坐在一侧的女子冷不丁开口,她气质阴郁,看起来便不好相与。 瞧着她的衣着首饰,想来就是周宴的三伯母华开穗了。 周宴来时在路上简单的同她讲述过侯府众人,知那华开穗年纪最小,乃是老夫人的义女,在侯府地位不低,可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性情大变,在侯府的这些女眷中最为孤僻。 她性子沉稳,现下贸然开口,倒是让老夫人有些惊喜。 她扬了扬下巴,试探道:“她这脸上生了几块色斑,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杏仔细打量着华开穗,又捏着华开穗的手腕,眼中划过几分惊讶来。 老夫人看出不对,面色变得冷肃:“可是有什么大碍?林杏,你但说无妨,左右我们侯府也就这些人。” “夫人之前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林杏拧眉,见华开穗思考半晌,缓缓摇头后,这才道,“恕我直言,夫人可是无法生育了?” 林杏此言一出,韩玉翠与白宝娟都惊讶的捂住嘴巴。 他们只当是华开穗年纪小,老夫人心疼这才多年无所出,原来竟是…… 华开穗倒是淡定,缓缓颔首道:“是。” “若我没看错的话,你应当是被什么人下了毒,以至于不能生育,毒性紊乱,现在还在持续影响着你的身体,以致面上浮出色斑,还极易暴躁,心烦意乱。” 林杏所说与华开穗一一吻合。 她身子一僵,几乎有些坐不稳,她一直以来维持的体面被林杏一句话击破。 “这毒夫人可有法子化解?”华开穗声音颤抖,她看向老夫人,“娘,府中竟然有人这样意图暗害我,害我与阿墨背负了这么多骂声。” “你放心,有娘在,定然会为你讨回公道来。” 华开穗是老夫人手帕交的女儿,那手帕交难产生下她便去了,老夫人待她比自己的女儿还要亲。 当初华开穗生的那场大病,他们全无防备,不想竟然生出这样的事来。 忽的,林杏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一般,她向后看去,却并未发现一二。 却只在地上瞧见一封已密封好的信件。 落款处只有一个淮安苏小小,春晓将信件捡起,见林杏对着老夫人的方向指了指,递了过去。 “老夫人,这是方才在地上捡起的信件。” 老夫人的眼有些花,她递给周宴:“你来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杏凑过去看了一眼,内里的行文凌乱,字体乱飞,只写了短短三个字,就好似用尽了全部力气。 “救救我。” 这人遇到了大的麻烦。 周宴将信件收起:“是我在淮安的表姐苏小小写的求助信件。” “苏小小……”老夫人眯起眼睛,思考着这人的名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远房亲戚,她怎么求到了咱们头上?” “想来实在是被逼绝境了。”周宴看向身后,“朔风,这件事就交由你来处理。” “是。” 用过了晚膳,周宴在院中指导着赵颉基本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杏聊着:“那家店面我已经替你调查过了,薛无竹本人碌碌无为,但他的儿子薛平正很有本事,羌族人生长在暗林中,薛平正只带了十人进去,就赢得了考验,开辟了暗林的商路。” “在京城中也因着售卖灵植有过许多人脉,不久前他们的靠山倒台,薛家铺子成为一块肥肉,薛平正身亡,孙子中毒,薛无竹这才想了卖铺子金盆洗手的想法。” “他还想做铺子里的管家,怎么就想要金盆洗手了?”林杏掐花的手一顿。 周宴摇头:“但目前来说,薛无竹并无后台,应当没有对你下手的必要,很多江湖人士都认得薛家人,留着薛无竹,对你的好处只多不少。” 林杏忖眉,也觉得周宴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见周宴眼下多了些乌青,林杏将调配好的安神香从房间内取出,塞在周宴手中:“拿着,看你眼圈黑的,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你忙着些什么呢?整日见不到你的影子。” “中秋宴会快到了,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有人想搞些小动作。”周宴道,“有些人是为了杀人,有些人是为了泼脏水,总要筹谋一番,才对的上别人主动送来的功绩。” 林杏颔首,对这些勾心斗角早已习以为常,反倒是赵颉异常兴奋:“这么说,师父,你是要撒网收鱼了吗?” 周宴只笑着不言,他将新换的折扇拿在手中把玩着,道:“等着看好戏就是。”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路遇贵人 有了周宴的承诺,林杏翌日就去了那个店铺,薛无竹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见林杏过来,他面色惊喜,迎上前道:“夫人,这家店铺我已经收拾妥当了,密室如今也是干干净净。” “薛年呢?”林杏问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托夫人的福,我孙儿暂时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多谢夫人医者仁心……不知上次薛某留下的提议夫人考虑的如何了?”薛无竹问。 他手紧张的揪着袖子,还是不能够确定林杏能否原谅他上次的唐突。 “有什么话先进里面说。” 进了店铺,里面比上次林杏前来敞亮了些许,就连密室中那些腐臭味也消散了大半。 林杏试探道:“如果我不能将你留下,你会做什么呢?” 薛无竹愣了几秒,这才道:“就算夫人不能将我留下也无妨,我这辈子做生意也攒下来些银子,足够我和我的孙儿后半辈子无忧了。” 林杏点头:“你留意下有没有得力的工坊,日后我打算将这里卖些化妆品,你在京城待得时间最长,还是你来处理。” 说着,林杏拉过赵颉:“赵颉年纪小,我想将家产交付到他的手上,平日打理店铺等事,你也让他跟着学点东西。” 赵颉:? 赵颉睁大了眼睛:“你就这么把我交付出去了?” 他把林杏拉至一旁,小声道:“你们才相识不过三天,他手上那么多名贵灵植,万一他给我毒死了怎么办?” 林杏睨他一眼:“怕了?也行。” 林杏走到薛无竹面前,刚要开口,却被赵颉抢了先:“我娘说的即是,薛掌柜,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赵颉与薛无竹孙儿的年纪相仿,薛无竹应下,这才想起来一件事:“夫人,您救了年儿性命,年儿欠您一条命,愿为您鞍前马后。” 薛无竹话音刚落,一个全身被黑色包裹的极为纤瘦的人出现在密室中,见林杏几人都在,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林杏慌忙将其扶起,就这小身板,她只怕薛年不小心磕着碰着就葬送了性命,更别说为他做事了。 薛年好似看出林杏的顾虑,他拿来一把匕首,不由分说的就向身上砍去。 此举看的薛无竹心惊,只是那匕首都弯折了几分,也未见薛年手上。 乌蚕衣的功效当真强大! 林杏道:“乌蚕衣刀枪不入,可被煮沸后却极易变形,你有乌蚕衣的加持虽能做许多不加限制之事,可也得小心。” “乌蚕衣既然是夫人赠与我,那么我日后只要还穿着它,就得为夫人所用。”薛年拱手道,“薛年愿为您肝脑涂地。” 薛家一家人看来都是死脑筋。 林杏哭笑不得,想起昨日周宴的调查,想要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明。 毕竟薛年当初命悬一线,薛无竹也没有将仇家道明的意思。 犹豫片刻,林杏道:“还是先将自己养的胖些,这样于身体也是一层保障。” “是!”薛年领了命,就要从密室内出去。 薛无竹笑着解释道:“我这孙子有些轴,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是去做饭吃了。” 林杏:…… 从商铺内出来,距离林杏偿还积分的期限还有七天。 在这七天内林杏不但需要还上150分,还需要触发个隐藏任务来。 林杏拧了拧眉头,兴许是小一当真听到了她的忧虑,忽的冒出来,道:“恭喜宿主获得新的任务——两个时辰内拿到前方妇人手上的镯子,完成后可获得150积分,医术得到进阶,获得1技能点,并且开启隐藏任务。” 前方妇人? 林杏循着指示抬眸,不远处的贵人身着华服,妆容精致,刚从济世堂中出来,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怪异,她好看的眉头拧在一处,焦头烂额的立着。 下人将车凳摆好,眼看那贵人将要上了马车。 林杏加快了脚步,来到马车下,喊住即将要进入车厢的贵人:“贵人,且慢!” 一旁的丫鬟敌意满满,还未等林杏要进行下一步时,就已挡在了车厢前,推搡着林杏道:“你可知道里面的贵人是谁?随意大喊大叫,你可有规矩?” “青枝,不可无礼。”贵人将丫鬟叫停,问道,“什么事?” “贵人,我能看出您的病症,想来您近日为病症烦心,我是女子,更为清楚女子病症所在……”林杏话音未落,这名叫青枝的丫鬟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可是在玄武大街,你说话声音这样大是要做什么?”青枝不悦道。 “青枝!”贵人瞪她一眼,又看向车夫,“还不快将车凳放下,将这位夫人请上车。” “是。” 青枝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林杏上了马车,与那位贵人同坐在车厢中,她视线向下,并未发现那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位夫人可细细说明。”贵人急切道。 那贵人容色绝佳,可是下巴处的粉却厚重无比,林杏问道:“贵人可是下巴处生了些痘痘?” “对,突然间长了许多的痘痘,用了很多东西,都不见好。”贵人长叹道。 林杏想起方才贵人走路姿势,略为大胆道:“夫人可是那处生了些炎症?” 本来她听林杏从痘痘方面说起,便略显了几分失望,却不想林杏一语道出,贵人眼中惊讶,掩唇问道:“你知道?” 本来只是长些痘痘还是没什么,可是某处的不适也刚好浮现而出。 她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了玄武街的济世堂来,只是那郎中乃是男子,她总不好当着那男子的面说些什么,只拿了些安神的草药来。 她紧咬下唇,压低了声音:“近些日子,我总是有些疼痛,本以为忍忍就能过去,谁承想它却越发严重,甚至开始溃烂,夫人可有方法?” “贵人可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林杏问。 “我葵水刚去,难道是葵水的原因?”贵人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坚定道,“正是那月经带的原因!” 见贵人心里清楚,林杏也就不再多言,她询问道:“贵人可有纸笔?”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内鬼泄露 林杏将药方给了贵人,此处恰好是济世堂门前。 然而那贵人却犹豫不决,再三询问道:“那郎中可能看出这药方是做什么的?” “夫人可能替我走一趟?我们在前方的巷子处回合。” 林杏隐隐猜出几分对方的身份,她进了济世堂中将药抓来,对方果真在那巷子中等她。 青枝已经换了一副神色,将一锭金子塞入林杏手中,笑道:“我们主子赏识夫人,这是我们主子赏你的。” “娘娘不必如此,能为娘娘分忧,乃是林杏的荣幸。”林杏福了福身子,果真见青枝面色大变。 车厢内,娘娘撩开帘子,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方才初见娘娘,心中便有几分猜疑,娘娘托我拿药的时候才敲定。”林杏缓缓道,举起手中的药包,“我对娘娘并无恶意,这些药娘娘可以尽管找人查证,我买了双份的,足够娘娘试探。” “大胆!”青枝呵斥道。 然而那贵人却是一笑:“你是个有心人,我也愿意交你这么一个朋友,林杏是吧。” 贵人将手镯从腕间取出:“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可以以此去宫中寻我。” 林杏将手镯接过,脑中小一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拿到玉镯,获得150积分已抵扣,恭喜宿主获得1技能点,并开启隐藏任务——与周宴在出行途中拥抱三次。” 林杏:…… 别的任务都还能理解,但是与周宴拥抱三次…… 先不说她与周宴之间毫无感情进展,但就她是周宴嫂夫人这个身份在这里横着,周宴也不可能去跟她荒唐的拥抱三次。 小一不以为然:“最近,你有听过周宴喊你嫂夫人吗?” “不喊就不代表不是,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我完成任务?”林杏反驳,然而小一却是铁了一条心想给她和周宴牵线,林杏质问它,它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娘娘给你信物,你还不快下跪道谢?”青枝推了推林杏的胳膊,提醒道。 林杏这才收拾了情绪,跪下道:“玄武一街内,第三个店铺就是我的铺子,娘娘有事可去里面寻薛无竹。” 贵人退回车厢内:“免礼吧。” 青枝将林杏扶起来:“今后你喊我青枝就是,有了这个镯子,那便是咱们娘娘的认可,多的是你该高兴的时候。” “是。”林杏谦卑道。 将青枝与贵人送走,林杏这才回到了侯府,她总觉得方才那位贵人长得有些熟悉,可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回到府中,小红袖带着春眠春晓迎她过来:“夫人。” “看过年瑞鹏了?他如今怎么样了?”林杏挑眉,阮红袖的面色如今也更加红润,瞧她的神色,应当是相处的很好。 “公子不再让我离开了。”阮红袖笑,“他身上虽然还是有伤,也还坚持练功,如今皮肤晒黑了些,也更结实了点,今日一见,我便放心了许多,日后就收心跟着夫人做了。” 林杏颔首,问:“赵颉可回来了?” 阮红袖摇摇头:“但是世子回来了。” 林杏下意识怔了怔:“我去看看赵颉现在在哪?” “等等。”周宴叫住她,“赵颉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是清楚的,他丢不了。” 林杏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 周宴觉得奇怪,折扇挡在林杏的面前,问道:“你躲什么?” “我哪里有躲了?”林杏双手抱胸,“你又不是赵颉的爹,当然不会心疼我儿子,我要去找他。” “我怎么就不心疼赵颉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是赵颉喊我一声爹也不过分。”周宴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林杏听了他这话,更是害羞,刚想要逃又被周宴拦住:“明日我要去沧州,你同我一起去。” 见林杏要拒绝,周宴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我可不是带着你虚度去了,太子就在那里。” 说不定会有用上林杏的地方。 察觉出周宴确实对她没有半分意思,林杏心中的翻涌也平息了几分。 “好。”林杏应下。 “说什么悄悄话呢?”赵颉的声音忽然冒出,将林杏吓了一跳。 顿了顿,林杏这才看过去:“我们要去沧州,你去吗?” “我定然是要去的。”赵颉双手摊平,“沧州景色不错,你们可别想丢下我自己享乐。” 敲定好要去了沧州,玄武大街的店铺还须得有个人照料。 林杏找来阮红袖,问道:“眉间翠与画修颜现在内斗的厉害,我还想在玄武大街内再开一个化妆品店面,你可有什么建议?” 阮红袖在春风楼时遇到过不少的达官贵人,其中不乏有商讨生意的,她忖眉思索了片刻:“眉间翠价格高,面向的多是达官显贵,而画修颜价格低,大多是平头百姓前去,二者虽然互相看不上,闹得定位模糊,可名声响亮。” “夫人若是想要打响名气,得有些特殊的工艺,若是能够得到什么大人物的认可,那就更妙了。” 阮红袖说的不无道理,特殊工艺还好。 林杏唤出小一道:“小一,现在能够点亮的技能点有什么?” “女工、妆品、骑射、管家、歌舞、琴棋书画。” “点亮妆品。” 只一瞬,林杏就已熟悉了妆品的制作,她拿来纸笔,将妆品的制作方法与医理结合,将口脂、傅粉、黛粉三种妆品的方子写出,交予阮红袖。 “这三张方子,你明日前往玄武大街交予薛无竹,让他找个信得过的作坊。” “是。”阮红袖小心的将妆品的方子收起。 月明苑内,韩玉翠将三张一模一样的方子拿在手中,问:“有模有样的,莫非这林杏当真是要开店了?” 那丫鬟用力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方子可都是她写给阮红袖,让阮红袖去找个作坊制作出来的,夫人,眉间翠与画修颜斗得那般厉害,你随便将这三张卖给一家,那不就……” “大胆!夫人的心思你也敢揣摩?”春梅呵斥道,被韩玉翠制止。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秋夏,这方子你拿着,明日,你应当知道是怎么做的。”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被骂了 林杏与赵颉再次上了马车,沧州与京城相隔不远,不过是半天时间,他们就已经迈入沧州地境,然而恰逢大雨,不得不在路边找了一处驿站住下。 直到第二日还是未曾见到大雨停歇,赵颉在一楼坐的几乎都要生了霉,见旁边的小二闲着,招手问道:“这场大雨怎的这样大?” “这也叫大啊?”那小二面色夸张,“您是没见着金水镇那块儿,下了足足有十天半个月的雨,都快把那儿淹了,到现在还没能停下来呢。” “沧州金水镇?”周宴重复道。 那正是他要前去的地方。 “是啊,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是怎么了,金水镇的收成近些日子才刚刚转好,这就下了十多天的雨,真是可怜。”小二摇了摇头,刚想细说,就被掌柜的叫了过去。 “外头的雨是不是停了?”赵颉坐了半晌。没听到水声,支起了身子蔫蔫道。 闻言,周宴走至檐下,屋外的雨淅淅沥沥的,看着小了些。 肩膀蓦地被一人轻拍了下,周宴警觉的取出折扇向后击去,去不想在他身后的那人正是林杏,他想收回手,可林杏已然被周宴的举动吓到,她向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 眼看着就要摔倒,周宴下意识的抬手拉住她的衣袖向怀中一带。 “任务完成进度加一,宿主还请再接再厉。” 小一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还带了些八卦的意味。 林杏:…… 周宴察觉唐突,这才将林杏松开,拱手道:“失礼了。” 反正抱也抱了,还不如破罐子破摔,林杏咬牙,不等周宴说完,拉着他的肩膀就又一次的拽向自己。 “任务完成进度加一,宿主还请再接再厉。” 周宴还未反应过来,又再次被林杏撞入怀中。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积分赊账计划已完成。” “你……”周宴一头雾水,指着林杏刚要发问,就见林杏面色涨红,捂着脸上楼了。 赵颉刚从客栈内出来,与落荒而逃的林杏打了个照面,他伸了个懒腰,问:“我娘她这是怎么了?” 周宴摇摇头,心中却在细细分析着。 他想起昨日林杏见到他时的不自然来,莫非林杏中意他? 不知为何,周宴心中忽然有些欣喜。 赵颉猝不及防见周宴勾唇,问道“你笑什么?” 周宴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站着的乃是赵颉,他敛了神色,道:“这雨大约正午就要停了,你准备一下,我们正午出发。” 果不其然,刚过正午,雨就已经没了动静。 赵颉笑的殷勤:“师父,你还懂天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些看你表现,若你表现的好了,我自然会教给你。”周宴用折扇点了点赵颉的额头,“去把林杏喊下来,要出发了。”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几人一刻不停,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金水镇。 金水镇倒不是很大,镇上已经堆积了有一丈深的水来。 周宴此次前往沧州用的是来寻苏小小的名头,因而几人刚下了马车,就能听到一声惊喜的尖叫来。 “表哥,你来了!” 来人衣着华丽,半点不输京城贵女的风采,她熟络的上前,仿佛与周宴只是半天未见。 她的目光落在林杏身上,多了几分猜疑道:“这位是……” 苏小小的眼神让林杏有些不适,她颔首:“林杏,是周宴的嫂夫人。” “嫂夫人怎么随你一同来了?”苏小小的话中带着探究,一时间让周宴无法回答。 忽的,他清了清嗓子:“林杏医术高明,你们又都是女子,遇事也能帮衬着些。” 苏小小这才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下意识的去拉林杏的手,被林杏躲开,然而她的身子不过是微微侧了侧,便受到一人大力的推搡。 那人恶狠狠的瞪着林杏,骂道:“你可莫要给脸不要脸,我们小小愿意牵你的手那是给世子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嫂!”苏小小叫住她。 “多少人求着找我娘看病我娘还不愿意出山呢,还给我娘面子?她苏小小能有多大的面子?我们赵家乃是禹州城首富,我师父又是世子,若不是我师父邀请,我娘还不稀的来呢!”赵颉怼回去。 “不稀的来那就滚,什么时候没礼貌还得要求主人笑脸相迎了?”王嫂更为硬气。 “王嫂,这是我一封信件便挂念着要来相助的夫人,你这样让我如何自处?让表哥又如何做?”苏小小呵斥道。 气氛僵持了一瞬,王嫂这才熄了火焰,看向别处不支言语。 苏小小笑着打圆场:“表哥,沧州因着大水消息闭塞,那求救信已经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不过你来都来了,不如在沧州玩上几天?” “你无事就是最好的。”周宴淡淡道,他上下打量了眼王嫂,面色不悦,“我们随便找一处酒楼住下便是。” “我开的驿站就在不远处,你们在那里落脚就行。”苏小小再次看了眼王嫂,以眼神示意她退下,自己则带着一行人去了酒楼来。 金水镇地形高,镇上并未造成什么较大的损失,相反,周边的村子和镇子全都遭了秧,现在来驿站歇脚的也不在少数,一旁就是一处酒楼,也是苏小小开的,此刻都挤满了人。 苏小小这才刚到,就看见一家人坐在门槛上哭着说些什么。 苏小小满是歉意的冲周宴一笑:“让表哥看了笑话,现在酒楼和驿站正是忙的时候,你们先过去,说是我苏小小的表哥就行,他们会给你们安排的。” 说罢,苏小小便走了过去解决,瞧着行事风格,倒是雷厉风行。 林杏方才收回目光,就看见一气质不凡的男子,穿的是织云锦,带的是白玉冠,盯着周宴,眼中极尽嘲讽:“真是个赖皮糖,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追到京城还不算,现在又来到沧州了。” “沧州就只有你能来?京城就只有你能带?你既然这样大的能耐,为何不将里面的人都清走?只留你一人居住。”周宴嗤笑,“别太自恋。”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攻略李恪 李恪怒道:“周宴,你好大的胆子!” “我说中你了,你急了。”周宴摇着折扇,“我只是来沧州找我表妹,你就脑补出这样多的戏码,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冒犯了你?” 李恪被周宴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泄气拂袖,上了驿站去。 到了房间中,他又似是不解气,唤来南辰道:“你去查下,周宴是否当真是有个表妹。” “是。” 趁着周宴与掌柜的交涉的空当,林杏四处张望,只见那驿站后的橱柜上正放着些名贵药材。 她通晓医理,见了珍稀药材便如同看见了珍宝一般,她一一道出那些药材的名字:“水仙枝,青云草,白相叶……” 范围之全,几乎涵盖了天南海北。 “您也通晓医理?”小二闻言,探过头来,惊喜道,“这些可都是我们东家,也就是苏小小姑娘种出来的,全是我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全是苏小小种的?”林杏扬眉。 小二肯定道:“那不然?我们东家手可是出了名的巧,你说的这些药材算什么,还有什么龙蛇果,也是个好东西,我们东家可是有一颗这样的树呢!” 水仙枝长在南方水乡,青云草生于悬崖峭壁,白相叶更是在石头缝上才会冒头。 就连那龙蛇果…… 这些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人在沧州这样的平原内种出? 那小二见她还是不相信的意思,翻了个白眼:“我还道是个行家呢,说这么多,真是白费口舌。” “娘,三间上房,你做什么呢?”赵颉过来喊林杏,林杏这才接过周宴递过来的木牌和钥匙上了楼去。 到了天字一号房中,林杏喊住周宴,叫来赵颉,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苏小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赵颉摩挲着下巴,“硬要说不对劲的话,我只是觉得金水镇的人,不管男女,都对苏小小有种不正常的狂热。” 林杏看向他:“比如?” “方才酒楼那边不是生了些纷乱?我往那边看了一眼,那家人应当是遇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眼睛都哭肿了,可是看见苏小小马上就笑了起来,王嫂也是,你不过就是躲开了苏小小的手,她就这样推你,要不是我不打女人,我非……” “赵颉,这里是金水镇,不是赵家,小心隔墙有耳。”林杏提醒道。 周宴以折扇抵着下巴:“杨秋生调查过苏小小,说是苏小小性格软弱,如今也是要嫁人的年纪,家里本来打算将她嫁给当地的一个恶霸,苏小小不愿意投湖了,再被救上来之后就性情大变,也圆滑了。” 性情大变不得不叫林杏联想起小一。 “这不就跟你一样吗?”赵颉笑呵呵的看向林杏,“看来遇到绝境,总是能让人想通一些事情的。” 林杏:…… 隔壁房间内,李恪听着南辰同样的报道,掏了掏耳朵:“周宴还真有一个表妹?” “是的,我们所住的这家驿站就是她的产业。”南辰颔首道,“况且她应当有些本事,如今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在金水镇开了一家酒楼和一家驿站,并广受人好评。” “我也没感觉出来几分稀奇啊。” 李恪拎起茶壶细细瞧了瞧,只觉得驿站都是这样的服务,几番苦思不得解,李恪打算亲自去会会这人。 苏小小虽在酒馆内上等厢房中坐着,却也并未闲着。 她调出系统,询问道:“方才可来了一批贵客,谁的命格最好?” 系统一晃,周宴、李恪、林杏和赵颉四人的名字都位列其中。 “李恪,太子,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个地方?”苏小小盯着李恪的信息,暗自思索着。 几个男子的好感度摆在下方。 周宴:0,李恪:0,赵颉:10。 苏小小完成任务得到的好感指数已经有了10点,她给李恪加了3点,剩下的7点全都加在周宴身上。 尽管李恪权势更高,可谁不爱帅哥呢? 然而加在周宴身上的好感点数全都如石沉大海,苏小小费了一番功夫,它依旧还是0。 苏小小惊了片刻,将系统调来。 “我在周宴身上加的好感点数怎么消失了?” 系统顿了顿,回复道:“很抱歉,无法查询原因。” 就连原因也查不出来?周宴竟如此不同凡响?还是这系统出了什么问题? 还未待苏小小进行研究,就见下人通报道:“姑娘,太子殿下要见您。” 说曹操曹操到,苏小小应下,跟着去了另一间上等厢房。 李恪正坐在窗边喝茶,方才他就在心中细细琢磨着苏小小的名字,越念叨心中就越是有股瘙痒。 如今见到了本人,他才明白那股瘙痒从何而来。 苏小小,人如其名,当真是个水做的美人,她身材娇小,让人心中更生了些保护欲。 “叮咚,李恪好感度+5。” 男人果真是肤浅。 苏小小心中冷笑,还是拉开了椅子,坐在李恪面前,道:“不知太子殿下寻我来所为何事?” 李恪本是打算试探一番苏小小,确认下她与周宴的关系,可如今温香软玉就在面前坐着,已是将他的心绪全部扰乱。 顿了顿,李恪这才道:“你就是这所酒楼和驿站的东家?” “是的,可是哪里服务不周,开罪了太子殿下?”这么多日子的历练,苏小小自然是清楚如何抓住男人的心,她微微外头,露出段白玉般的秀颈,“这些日子驿站与酒楼的人太多,小二与管家都忙破了头,还请太子莫要见怪。” “这倒是不会。”李恪慌忙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找的你,酒楼和驿站经营的很好,本太子很喜欢。” 李恪说着,像是怕苏小小不信,竟然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道:“这锭金子就是赏钱,你们拿去便是。” 却不想苏小小竟然是直接翻了脸:“太子殿下这是所为何事?将您伺候的服服帖帖乃是我们应该的,给钱那不是将作践我苏小小?” “叮咚,李恪好感度+5。”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金钟罩 “太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有事,耽误不了太久。”苏小小语气冷淡,李恪听在耳中,急在心里,几乎要站起来。 所幸南辰咳嗽了一声,才将他的心智找回。 李恪双眼一转,计上心头,他将金子收起,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的高深莫测:“本太子亲临金水镇,你们金水镇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这一锭金子不过是本殿下给你们的考验。” 李恪缓缓走到窗边:“很显然,你们经过了考验,实不相瞒,本太子此次前往金水镇,是为了考察金水镇的风水人情,父皇接到了折子,说沧州一带有官商勾结,草菅人命的案例,本殿下周游一圈,你们金水镇是最后一回。” 李恪点头:“也算不让本殿下失望,待本殿下回了京城,定然会在父皇面前好生替你们美言几句。” 李恪这话说对了一半,脸上的表情也并未有太大的波动。 苏小小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经考察过了,沧州雨停,太子殿下应该马上回京才是,沧州不比京城,要什么没什么。” “不着急,本殿下在这里多留些时日也无妨。”李恪摆摆手,见苏小小看过来,找补道,“哪有在一个地方只待一天就离开的道理?如此,不但父皇会觉得本殿下玩忽职守,就连本殿下自个儿心中也过意不去。” 李恪瞧瞧对南辰使了个眼色,南辰见状,抱拳道:“苏小姐,我们太子殿下此次寻您前来还有一件事相求。” “太子殿下还有事情求我?”苏小小扬眉问道,“我苏小小不过卑微草民,哪里帮得上太子殿下?” “您怎么能是卑微草民呢?”南辰道,“我与殿下都打听好了,整个金水镇只有您办事最为稳固,我们太子殿下身份特殊,考察一事不想惊动官府,还需得麻烦苏小姐为我们指点一二。” 苏小小迟疑几分,不过毕竟是为了金水镇做贡献,苏小小还是答应了:“太子殿下如此亲民,实在让民女惊喜,方才是民女冒犯了。” 李恪摇头:“不打紧,一切不过是误会一场,说开就好了。” 周宴与赵颉外出办了事,林杏一人在驿馆内待的无聊,闲来无事,也就在金水镇外不远处的青石山脚下转上一转。 金水镇依山而居,靠山吃山,向外卖出的大多都是这山上的奇珍。 说来也是奇怪,沧州这半个月的大雨,竟然没有冲垮这座山半分,概率极高的泥石流也分毫未见。 看来是其上植被的原因。 林杏“啧啧”两声,瞧这植物的长势,非人能够种出来的。 忽的,前方一片葱绿入了林杏的眼,她快步上前,不出所料,眼前的浓绿竟然是龙蛇树,最上面黄绿色的果实正是已经成熟了的龙蛇果。 龙蛇果所处地段被保护的很好,就连脚印也不见一个。 龙蛇果可是好东西,林杏双目放光,再三确认这块地没有主子,这才放心的用袖子包住龙蛇果摘下。 龙蛇果可是好东西,能够腐肉再生、生血活血。 日后就算是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只要有了龙蛇果,就能再造一条命出来。 想来上次那小二同她说的,苏小小有一棵龙蛇果树也很正常。 毕竟这座山头就有六七棵,其他的虽然不是龙蛇果树,也是一些珍稀物件。 想来是她误会了苏小小,然而她方才将龙蛇果放在口袋内,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好啊你,我方才就见你鬼鬼祟祟的,一路跟过来果然瞧见你这个小偷把苏小姐的龙蛇果摘走了。” 王嫂眼神凌厉的瞪过来,她一掌搡开林杏,见林杏宝贝的揣着那颗龙蛇果,更是着急,双手一掀,就要不管不顾的将林杏的衣服撕开去拿:“这龙蛇果我们苏小姐可是宝贝的紧,忙前忙后的照顾了几个月,你倒好,半路来了就把龙蛇果给摘了。” “你放开我,想要龙蛇果我给你就是。”林杏看出她的想法,扭动着从王嫂手中挣扎开来。 她这哪里是想要拿走龙蛇果,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羞辱她! 林杏急忙向身后闪躲,然而那王嫂早前被苏小小喊住,现在好不容易逮住个二人独处的空当,必是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离开。 她一边按着林杏,一边大声道:“快来人啊,抓小偷,竟然有人想要偷苏小姐的龙蛇果!” 金水镇的人对于苏小小的名字有着天生的好感,在他们心里苏小小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事情。 一听到有人居然要偷苏小小的东西,周遭的猎户和农民全都抄起了家伙,冲了过来。 一连跑到王嫂跟前,几人神色未见变化,好似着了魔一般,怒声道:“王婶子,是谁要偷小小的东西,你跟兄弟几个说,哥几个定然叫他断手断脚!” “断手断脚倒真是便宜了她!”王嫂押着林杏,单手叉着腰,“你可不知道这个人,一个寡妇而已,无名无分的带着自己的儿子跟着苏小姐的表哥来到金水镇,苏小姐不过跟她说句话就嫌弃的不得了,真当自己了不起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几人听了,纷纷摩拳擦掌,好似这事情发生在自己的亲女儿身上。 也不管不顾林杏不过区区弱女子,居然伸手就要将斧头、锄头之类的东西砸过来。 林杏下意识的闭上双眼,顿了顿,除了叫骂声,竟然毫发无伤。 她试探性的睁开双眼,只见周围的地面上零零散散掉落着无数铁器碎片。 她处于人群正中,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立着。 “你……你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王嫂大惊失色,手上的力气却并未有松懈,她揉了揉眼睛,问向一旁几人,“你们可都看见了?你们不管用什么东西打她,非但伤不了她,居然还都碎裂了。” 她浑身颤抖,分明是极为恐惧的模样,但是对林杏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王嫂狡辩 “我们千万不要放开她,她这样针对苏小姐,保不齐是什么想要夺走苏小姐性命的妖女,我们……”王嫂四下看了看,这才敲定道,“我们就将她绑在柱子上烧死,话本都是这么说的,只要烧死,他们这辈子就没有翻身的余地。” 这样荒谬的言论,这些个村民居然都信了,非但如此,甚至还都口口声声道:“还好被我们发现及时,没有让苏小姐受到伤害。” 林杏傻了,这苏小小到底有什么魔力? 怎么金水镇的人都对她这么追捧? 林杏极力拖延着时间:“倘若我真是你们口中的妖女,你们就不害怕吗?苏小小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心甘情愿这样为她办事?” 林杏在心底唤出小一,问道:“小一,你可能看出来他们有没有被什么东西所控制?这样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然而小一沉默良久,黯淡道:“我早就查看过了,但是他们体内并没有毒素和蛊虫,他们所作所为都是对苏小小的真情实感。” 对苏小小的真情实感…… 对苏小小还能有什么真情实感,就算因为大雨延误,消息闭塞,那封求救信也距今最多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就能从迫害她的人,到如今这副爱她爱到骨子里的吗? 小一也是觉得这样,它只道:“我再去研究研究,你自求多福吧,有金钟罩在,你死不了。” 死不了不代表不会痛苦啊! 林杏心中咆哮,王嫂掐人的手劲儿几乎要把她的一个胳膊给废掉。 那些人闻言,停在林杏面前,一扔锄头道:“我们为谁办事,办的什么事你管不着,我们金水镇可就这么一个苏小小,就算是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你们金水镇只有一个苏小小,禹州城还就我一个林杏呢,你们现在烧死我,就不怕世子殿下生气吗?我可是他唯一徒弟的娘,世子殿下更是苏小小的表哥,我们是她一封求救信就赶过来帮忙的人,你们这样,就不怕挑拨了他们的关系吗?” 林杏语速飞快,见他们迟疑,又道:“与其把火撒在我这么一个与苏小小不过一面之缘的外来人身上,你们还不如找找当初导致苏小小写求救信的人是谁,把她赶出金水镇才是!” 林杏的话好似点亮了几个人的思绪,他们思索片刻,忽的抬手,指向林杏身边的王嫂:“我想起来了,就是王婶子,之前小小寄养在王婶子家中的时候,王婶子那打骂声几条街都听得到吧?” “对对对,别说是打骂声了,王婶子好像还不让小小吃饭呢!也就是现在小小出息了才养回来了,之前那细胳膊细腿,小脸饿的蜡黄,给我看的那叫一个心疼!” “你可别说心疼了,当初就数你抱着个碗,在旁边看戏看的欢!” “还说我呢,你差在哪里了?如果每次不是你拉着我凑热闹,我能这样?” 几个人推推搡搡,几乎要开始内斗起来,然而一番论下,几乎是哪个人都没讨来好处。 无奈之下,最大的那人只好出来做和事佬:“行了行了,我们都是个街坊的,虽然当初是冷血了点,可也好过王婶子这打骂的劲儿,王婶子,这你不该解释下?” 王蕊也是个寡妇,早前一直被苏小小的哥哥苏莫语打骂,好不容易熬到苏莫语死了,分毫财产都没留下来不说,还给了她一个拖油瓶,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也不知道为何犯了混,没看出来苏小小将来竟然是这样的有本事,早知道她远在京城的表哥能这么挂念苏小小,她也不会办出那样的糊涂事。 说来现在她对苏小小也是颇有感情,否则也不会顶着恐惧火烧林杏。 然而如今众人的矛头指向自己,她除了对当年的愧疚之外,心底还有几分的恐慌。 这是要将她给活活吞了? 她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弄断斧头。 慌忙之下,王蕊眼珠一转,拍着大腿就哭起来:“我相公死的早,临走前握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千万别娇惯了小小,他怕我对小小溺爱过头,坏了世子殿下的名声。” “你们从小长大谁没挨过几顿打?谁没挨过饿?我王蕊没有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把小小当做亲女儿看待,对,我是不知道怎么教孩子,但我也没有亏待过小小,就这妖女,你们以为我不害怕吗?为了小小还不是得忍着!” 王蕊巧舌如簧,几句话就将祸水东引至林杏身上。 青石山脚下。 苏小小眼中不甘、不解的情绪糅杂,待周宴转过身来,又扬起一张笑脸来:“表哥!” 周宴只淡淡道:“恩。” 苏小小自然看得出来他这一天都心不在焉,可见得周宴前往沧州金水镇并不是为了自己。 她心中握拳,却也能够安慰自己道,这不过是对原主没感觉,而不是对自己。 哪想到昨天的7好感度了无音信,就连今日这么久的时间,系统也并无任何波动。 这么久以来靠着系统,她在金水镇人见人爱,如今蓦然见到一个异类,自然是让她咬牙。 她当然可以丢下周宴,继续攻略着李恪,可是周宴的命格比李恪还要闪耀几分。 更何况周宴这张脸生的风流倜傥,如若冠玉,身形颀长,乃是她前世今生这么多年见到过最为好看的人物。 如今,只能够拿出杀手锏了! 苏小小带着周宴向前走了段路,介绍道:“前面是我在青石山另外开辟的果园,说是果园,里面种的其实都是些名贵药树,就比如我这株龙蛇果树……” 话音未落,周宴就忽的上前。 苏小小本还以为周宴对龙蛇果一类颇有研究,正暗自窃喜着,却不想她脸上的笑容还未收起,就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细细听来,竟然是王嫂,她声音尖锐,吵嚷着要烧死林杏:“这妖女不除,难道要她威胁到我们小小吗?”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龙蛇果物归原主 完了! 这林杏可是赵颉唯一的亲人,平日里没遇上事情的时候,互相毒舌着也就罢了,一旦有外人挑破头,二人便是一致对外的。 赵颉这里都不松口,她在周宴心中能有个什么好印象? 本身好感系统就不起作用,王嫂又借着她的名义为难林杏…… 果不其然,赵颉闻言,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进去,一时间,苏小小脑海中警铃大作。 “赵颉好感度-5。” 这一上午刷的好感度全白费了! 苏小小咬牙拍拳,唯一的安慰就是周宴的好感度并无播报,虽然没有增加,可是也没有减少。 她深呼吸,调整了表情,走进人群中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都聚在一处?这是怎么了?” 彼时林杏已经被赵颉和周宴解救下来,赵颉面色不虞,却也强压着态度,问:“苏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一行人在你们金水镇中还分三六九等是吗?同样是宾客,我师父就是座上宾,而我娘就要被众人架着被逼烧死?” 苏小小强作镇定,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对策。 她面色严肃道:“赵公子切莫着急,这一个上午我都与你们在一起,何时有机会发号施令去?这件事我还须得清除一下原委。” 她向旁边看去,王蕊心虚的后退几步,感觉额头上有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她,王蕊呆立了半晌,终于架不住抬起头来。 她看向苏小小,指着地上碎裂的斧头道:“小小,她……她分明是个妖女,从第一次就开始为难你,又这样施展妖术,我这是怕她给你施了什么术法,要夺你性命。” 妖术? 苏小小狐疑的向着地面上王蕊所指的方向看去,并未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可想到调查而来的林杏生平,苏小小忽的浑身一怔,猛地讶然看向林杏。 苏小小特意研究过,穿越到的世界中气运是有限的,一般来说一个世界只会有一个穿越者,但也不排除例外。 如果除了她以外还有另外的穿越者,就势必会影响到她的日后。 众星捧月的日子这才过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苏小小双手暗暗收紧,想起来之前在王蕊家中暗无天日的日子,依旧心有余悸。 如果林杏真的就是另一个穿越者,那么她定然不会允许她的存在。 “你说是妖术?那是什么妖术?竟然让你动起了杀人的念头?”苏小小循循善诱道。 王蕊道:“方才这位夫人偷了你的龙蛇果,我们将她捉到,本想要用锄头……” 王蕊的话还未说完,就忽觉四周涌起一阵杀意。 她不自然的抖了抖肩膀,继续道:“可我们打上去的无论是什么东西,全都碎裂成两半,分毫不能伤了她半分。” “碎裂成两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赵颉终于忍耐不住,他踢了一脚地上的斧头问道,“你来看看,这地面上的斧子和锄头,到底有哪个裂了的?” 王蕊猝不及防被打断,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向地面,地上的铁器果真都好好的散落着。 她难以置信的蹲下,一个个翻找:“诶,不对啊,明明就是有断开的,我们大家伙都亲眼看着呢。” 约莫过了半刻钟,她才找到几个卷了刃的,指给赵颉看。 而赵颉只是在手中掂了掂,就又抛给她,冷笑道:“你们金水镇的人做活偷工减料,铁都舍不得用上精铁,磕着碰着就能卷了刃,还要怪到我娘的头上来了不是?” “你们什么时候抓到她的?抓到我娘之前干了多久的活?你做了这么久,难道斧头没有丁点磨损吗?” 三连问下来,王蕊哑口无言,眼见赵颉人高马大的堵在她面前,她只能指着斧头,呐呐道:“可是……大家都是亲眼看见的……你娘……对,是你娘先来小小的山头摘下来龙蛇果的,龙蛇果!你知道龙蛇果多么珍稀吗?” “不管多么珍稀我娘也有钱买来!”赵颉道,“你以为这样珍稀的东西我娘没有吗?我娘经营着整个京城唯一的珍稀灵植铺子,还能缺你这么几颗龙蛇果不成?” 事实上,林杏心中暗暗道,她还真的缺。 龙蛇果这样珍稀的东西,一片地皮只能够养出一颗,这也是店铺中唯一没有的植物。 “难道你有钱就能够证明你没有偷东西吗?”王蕊反问,“是不是只要一个富商与一个乞丐同时经过一个包子铺,但凡包子铺里丢了一个包子,那么就是乞丐拿的,因为富商买得起?” 赵颉噎住。 王蕊又道:“偷了就是偷了,没偷就是没偷,有什么是不能直接承认的,非要说自己有没有钱?” 林杏反驳道:“我儿子说我没偷,是因为我当真没有这个必要偷,我听小二说过苏小姐有一株龙蛇果树,但我只听说她有一株,如今这是六七棵,我自然不会将这些植物与苏小姐安在一起。” “这个山头并无标记,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人影,我只当这是些生长在山头的野树,如果我知道这树有主人的话,我断然不会这样莽撞。”林杏松了松发酸发软的骨头,“只可惜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动不动就要让他们烧死我。” 本来这些人还是信誓旦旦站在王蕊这处的,然而瞧着苏小小的态度是偏向林杏,又见地上的斧头都还好好地,他们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 如今从林杏的口中听到自己的行为,几人心中一跳,纷纷道:“林夫人,我们这是被一时蒙蔽了心神,还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林杏默不作声,从口袋内取出龙蛇果,郑重放在苏小小面前:“苏小姐,我虽然对这些珍稀灵植有所研究,可也并不是那等贪图蝇头小利之人,这龙蛇果被我认错摘下,现在就让它物归原主。” 周宴在一旁站着,面色清冷,以折扇支着下巴。 相比于初次见面就针锋相对的王蕊,他更愿意相信林杏的说辞。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共患难 现下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苏小小身上,苏小小深知若是处理不好就会有种咄咄逼人的即视感。 想到今天上午费劲巴拉的刷的赵颉那5点亲密度,苏小小心都在滴血。 为了能够在周宴面前放个大招,苏小小将不舍按下去,大方的笑道:“林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龙蛇果本来就是准备送给你的,我听表哥说你通晓医理,对于一些珍奇药材多有研究,就打算等这龙蛇果熟了给你送过来。” “没想到你竟然比我发现的还要早。”苏小小接过龙蛇果,放在林杏面前,“你千里迢迢的赶来,就为了我一封求助信,我不送给你些什么,心中过意不去,这龙蛇果放在我这里也是无用,你就拿去吧。” 苏小小此举,叫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 “赵颉好感度+5。” “王蕊好感度+5。” “……” 此起彼伏的系统播报声让苏小小勾起了唇角,她这样善解人意的举动不仅扭转了当下的局面,也几乎在在场所有人心中的好感升了一级。 然而…… 苏小小咬牙,周宴竟这般的油盐不进?这样都不肯提升半分? 林杏略微有些惊讶,思忖良久,她将随身的玉佩交给苏小小:“你今日既然将龙蛇果交给我,那么这个玉佩给你,若是不小心中了什么毒素或者重症,我可以不计成本的为你治疗一次。” 林杏的名头并未打响,知道她医术的也只有周宴和赵颉一行人。 见到周围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嗤,林杏不以为然,只坚持着将玉佩放在苏小小手心内:“今日这份人情,我林杏记下了。” 周宴不由得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 这目光自然是躲不过苏小小的双眼,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震惊的无可附加。 为什么她苏小小将龙蛇果都让了出去,周宴一个表情也都并未给她。 而林杏只是轻飘飘的给了一块玉佩,画了个大饼,周宴就这样赏识? 几人就这样散去,然而苏小小还是心有不甘,她悄悄在酒楼内招来王蕊,摆了一桌宴席,举杯道:“王嫂,你莫要怪我为难你。” 王蕊对苏小小哪里有什么气生呢? 就算是当时被拂了面子,她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坐在一起,吃顿饭,笑笑也就过去了。 可是苏小小的模样不正常,王蕊举着杯子,问道:“小小可是有话要说?” 苏小小摇摇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我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酒楼与驿馆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王嫂也心疼我,我在金水镇过得挺好的,只是……我还以为大家都会很喜欢我的,我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 最后这句话苏小小说的极为小声,可是王蕊依旧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苏小小这是说的林杏了。 “小小,你不必自责,不过是个丈夫早死的寡妇罢了,你还能指望着她折腾起多大的风浪,左右咱们不过忍她个几天,等她回到盛京城去,咱还是该过咱的过咱的。”王蕊安慰道。 苏小小打断她:“王嫂,林夫人很好的,我既然让她不喜欢了,那肯定就是我的问题,你这些话小心让表哥听了去了,别的都还好,只是表哥千万不要不理我,他可是除了你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王蕊听得更是愤懑,将酒杯往桌子上猛的一摔,怒道:“我呸!这怎么就是你的问题了?我看就是那林杏看上了世子殿下,妄想攀高枝,这才处处针对你,小小,你且看我安排,定然叫那世子殿下对她厌弃不已……小小,小小?” 王蕊的话还未说完,苏小小就已经睡了过去。 王蕊晃了晃她的胳膊,见她确实是睡熟了,这才出了门去喊了几个婢女进来将人抬回去。 她叹了口气,扶着苏小小的胳膊道:“小小从小就不能喝酒,也是我疏忽了。” “哪有,您对小小的一片苦心,我们都看在眼里……” 声音越来越远,李恪与南辰这才从隔壁的包厢内走出来,包厢中放置绿萝的地方通着,王蕊与苏小小谈话时并未将推门合上,二人的对话被他们听了个十成十。 李恪心中泛起一阵怜惜:“苏小小,看起来的确是个好姑娘,就算那女人这样针对她,也并未自怨自艾。” “那林杏是谁?你可有她的消息?” 南辰拱手道:“回殿下的话,林杏乃是与世子殿下一同前往金水镇的女子,是世子殿下徒弟的后娘。” 南辰回忆了一番,的确想起与周宴见面时身旁立了一个明艳清秀的女子,想来这就是林杏了。 他冷笑:“呵,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去盯着王蕊,看看她有什么计划,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上一把。” “是。” 待到回了驿馆,林杏双腿酸痛,不过将将坐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春眠春晓将门打开,进来的正是驿馆内的店小二,他端了满满一盘子的好菜,对林杏歉笑道:“夫人,二当家说她对不住您,这一桌好菜是给您赔罪的。” “二当家?”林杏问道。 “二当家就是我们的王蕊王婶子,今日在青石山上的事情,二当家让我给您道个歉。”店小二解释道。 王婶子?王蕊? 能会有这么好心? 压下心中的疑问,林杏笑着推回去:“不必了,我并不是太饿。” 然而店小二依旧站在原地,菜有些重,压得他有些站不住,胳膊都在隐隐发抖。 见林杏疑惑的看着他,那小二面色尴尬:“二当家说了这些菜您不吃就是不愿意原谅她,您不愿意原谅她,那么她也没办法跟我们掌柜的交代,我也就不能……” 店小二越是这样说,林杏就越觉得这些菜有问题。 无奈之下,她扬了扬下巴,让店小二将菜上至圆桌正中。 “既然菜就已经上齐了,你们就下去吧。”林杏挥了挥手,让店小二下去,又对春眠春晓吩咐道,“去将赵颉和世子请来,这样一桌好菜怎能自己独享呢?”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讨伐 那店小二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堵住二人的去路,道:“为表示诚意,二当家的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份,不相信的话可以让二位姑娘前去查看一番。” 这是铁了心要林杏吃了这顿饭。 林杏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菜品全都下了功夫,色香味俱全。 她细细嗅过,并不像是下了毒的样子。 林杏现在住在苏小小的驿馆内,众人又都知道王蕊与那林杏曾经交恶,就算是王蕊下毒,也定然不会傻到在自家的店中下毒。 林杏用筷子每份菜品全都挑起一些,均未发现下毒的痕迹,这才放心的吃下。 用过膳后,林杏又反复的用小一检查了几遍身体,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放下了心。 然而不知苏小小同王蕊说了些什么,一连三天,每日三次膳食,王蕊都精心准备了三十道菜,每日不过正午,还有下午茶可以享用。 这三十道菜除了沧州的特色菜,就连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都被王蕊寻了过来。 林杏起先还吃的防备、不得滋味,又多次跟那店小二说道不用如此铺张浪费,只是那店小二言明驿馆和酒楼家大业大,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当初她在禹州城内也见了不少的世面,很快就被美食折服了味蕾。 因着龙蛇果一事,林杏多日都未有出门,潜心在楼上研究着医疗空间。 自然是对外头那一流水的排场并无所知,更是不清楚大多数人都将怨恨的目光投了过来。 一日,酒楼内的客人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揪住就要去送饭的店小二,横眉问道:“你们每天这大菜小菜的,是要送到谁的屋子里去?这么香的菜品,怎么我在谱子上未有见过?” 那店小二战战兢兢,却显然不是被客人吓的。 他瑟缩着指了指驿馆上层,颤着声音道:“是天字三号房的客官要的,菜谱上没有,是我们掌柜的专门为她加的。” “专门加的?”徐科扬了扬眉毛,“那她可是什么皇亲国戚?” 店小二摇了摇头:“不……不是。” “不是皇亲国戚。”徐科眨了眨眼睛,又问,“那她可与你们掌柜的有关系?” 店小二又摇了摇头:“也……也没有。” “既不是皇亲国戚,又不与你们掌柜的攀亲带故,你们这样怕她做什么?”徐科扔过去一个钱袋子,“我也有的是钱,给我们兄弟几个吃顿好的来,哥几个都老客户了,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待遇。” 哪知那店小二连钱袋子也不碰,惶恐着后退了一步:“我不敢,几位官人就别为难小的了,若是耽误了那上菜的时间,小的……小的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丢不起啊。” 天字三号房内的人竟真的有这样恐怖? 徐科对旁边坐着的跛脚男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要了壶热茶在驿馆内坐着。 不过两刻钟,就见着那小二又将几乎没有怎么吃过的饭菜端了回来。 “喂,既然那位贵人不愿意,这些剩菜就卖给我们,我们倒也不介意吃谁剩下的,若是需要报酬,刚刚那钱袋子你拿着就是。”徐科又叫住店小二,努了努下巴。 可店小二闻言,非但没有任何欣喜的神色,反倒是两股站站,低声道:“您可千万小声点儿,别被楼上的那位听去了动静,这菜那位主子已经各个吃了一口,就要拿去厨房处理了!” “拿去厨房处理?怎么处理?”徐科面带疑惑。 而就在这时,一个男子也忽的站起来,一拍桌子道:“还能怎么处理?全部倒了呗,十金百金买你一顿剩饭你不愿意,你居然要将这样好的剩菜倒了,怎么,是嫌弃我们沧州城水灾不够严重吗?” 说起水灾,许多人更是激动。 原本他们只是在旁边看个戏码,一听人这样说起,纷纷抹着眼泪道:“我儿子被大水冲走了,至今还不知去向!” “我们的房子都被冲垮了,现在身无分文,就连家也回不去!” “我们家的屋檐塌了,我相公被埋在水下,皮肤都泡烂了!” “……” 几人大肆倒着苦水,水灾过后粮仓被冲,米价面价翻了数十倍,酒楼驿馆多的是无家可归却又买不起饭菜的人,他们只能够点着最低级的搀着石子的茶水在里头稍作歇脚。 在他们挨饿的时候,竟然有人这样睡着天字号,日日三十道菜享着福。 凭什么? 群情激奋,全都围着店小二道:“小小呢?小小待我们金水镇的人如同家人一般,如果小小知道,定然不会叫你们这样铺张浪费!还是那人已经威胁了小小?” “天字号三号房的人究竟是谁?这样让小小为难,还欺负店内的其他伙计?” “快把天字号三号房的那人名字告诉我们,有些事你们不好意思开口,就让我们来!” 几番争执下,店小二这才状似为难道:“是……林杏……林夫人。” 林杏,又是林杏。 有几个人已经反应过来曾经在哪里听说过林杏的名字,想起来之前苏小小、王蕊和林杏之间的争执,又道:“我就知道上次是林杏欺负了小小,只不过小小为人善良,不愿意追究罢了,没想到她还蹬鼻子上脸来了,我这就要上去讨个说法来!” 店小二下意识的伸手揽了下,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他嘴唇微勾,匆忙将盘子放回厨房,跟着人群一起去了楼上了。 天字号内居住的都是些身份高贵的客人,如今还是白日,他们大多去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整个廊中安静不已。 众人仔细瞧了瞧门牌,生怕认错了地方得罪了贵人,再加之店小二有意无意的引导,几人的目光总算是锁定在最中间的那间屋子。 这里面住的,想来就是林杏了! 众人对视一眼,视线落在那紧闭的房门上,最前面站着的几个大汉互相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口号,便“嘭”的一声将门踹开了。 屏风后面坐着一个人,好似对着几人的到来并不意外。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李恪刁难 “林杏,我们金水镇也是你能够随便撒野的地方?” “要想享福,就滚回京城去,我们金水镇的人可伺候不起!” 几人七嘴八舌,咄咄逼人的上前,就差将屏风掀开。 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些许端倪。 映在屏风上的身形有些过分的挺拔,看着倒不像是女子,而是一个较为清瘦的男子。 徐科方才揣摩出来些许滋味,那屏风忽的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 前面几个人防备不得,被迸裂的木板打在了身上。 “本殿下好奇的紧,你们是要谁滚回去?” “你们闯进本殿下的房间,要本殿下的救命恩人滚出去,你们是容不下本殿下,还是容不下我们所有人?” 周宴摇着折扇,笑意并未直达眼底。 他眸光阴狠,看着几人,仿佛手中的折扇下一秒就能够要人性命。 这些人原本还气焰嚣张,可是在看过周宴的实力后纷纷闭了嘴,谁也不愿意做那个出头鸟,更不愿意公然对抗皇权。 更何况,林杏居然还是周宴的救命恩人? 怎么没有一人同他们事先知会一声? 他们目光幽怨的看向店小二,心中不禁有些埋怨他给的假信息。 店小二顶着众人目光,见周宴也看了过来,心知搪塞不过去,只得解释道:“殿下,大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林夫人最近太过铺张浪费,引起了众怒罢了。” “铺张浪费?”周宴懒懒道,“是她要这么多吃食的吗?这些菜不是你们二当家为表赔罪主动奉上的吗?” “这……” 若面对的是林杏,店小二自然是可以眼也不眨的说着瞎话。 可是他面对的是周宴,他眼睁睁的看着周宴只是坐着,就能够崩开面前的屏风。 这样的实力,与覆在头顶令人窒息的威压,让他浑身哆嗦,只能呐呐道:“这些……的确不是林夫人要求的。” “不是林夫人要求的?那你怎的做出一副造人胁迫的模样?”徐科问道,“方才我们问你,你可是口口声声的说十条命也赔不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气愤道,想不到自己一腔热情居然被人当了枪使。 徐科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道:“你倒是看戏看的舒服,本身沧州就因为水灾闹得紧张,你们二当家还这般大张旗鼓的花费这么多给人赔罪,你们居心何在?” “这些菜我娘明明拒绝了那么多次,你们还是守着她硬要她吃下……就算这些都不提,我只问你,金水驿馆内,我们这些客官的门牌就能被随便透露是不是?”赵颉走进来,面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金水驿馆就是这样号称最为安全客栈的吗?” 赵颉只斜靠在墙上,双手抱胸,这些日子在周宴的言传身教下,他做事已经不再如当初那般冲动。 而今他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在人群中炸出千层浪。 徐科下意识怔了一瞬,他们行走江湖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保密性,倘若随便找些人煽动一番就能够得知金水驿馆内的消息,那岂不是更加方便了仇家? 徐科心中后怕,不管林杏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王蕊与之有私仇才蓄意设计,最重要的是他们开了这样一个泄密的先例,行走江湖之人性子大大咧咧,行事不拘小节,酒后更是如同脱缰了的野马,撒了欢的闹。 若是一不小心开罪了什么人,被拿了门牌,又该如何自处? 江湖众人人人自危,一些平头老百姓也感觉出几分的不对来,他们看向店小二:“既然这饭不是林夫人要求的,你为何也不解释一番?平白要我们误会了林夫人。” “想不到王二当家竟然这样黑心,林夫人还是她的客官,就也这样多番针对,这让我们日后还如何放心?” 店小二哪里知道事情的发展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向后退了几步,更是害怕周宴会因此迁怒于他,他刚要开口将自己撇的干净,突然看向某处一闪而过的紫影。 顿了顿,店小二改了口,只讷讷道:“是我不小心说漏嘴了,这些菜也是我自发的给林夫人上了这么多的,与我们客栈和二当家的无关。” “哪里能脱得了干系,你不是这个客栈的小二,还是说我娘不是客栈的客官?再说若真是你一人为之,不过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二……”赵颉上下打量他一眼,轻笑,“你哪里来这么多银两购买吃食?” “我……” 谎话被人拆穿,店小二后退一步,无奈之下只能跪在地上:“世子殿下,赵公子,是我偷偷挪用了客栈的银两,小小姐对我们很放心,银钱都放在柜台处,是我鬼迷了心窍,只想着为二当家和小小姐出一口恶气,好在他们面前搏个名头。” 这样的一番说辞也说得过去,可赵颉只轻嗤一声道:“你私自动用这么多银子,还想要在他们面前立功?你自己的话都不能自圆其说,你还想糊弄我们?” 周宴双手抱胸,同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店小二。 一副“我看你还想怎么编下去”的模样。 就在这僵持的空当,又一间天字号的房间被打开。 李恪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抬眼瞧见众人,故作夸张道:“我还当是什么人在外头聒噪吵了本太子的兴致,没想到是你。” 太子殿下?这位可是太子殿下? 猝不及防听到李恪的自称,众人僵了一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行着大礼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唯有周宴与赵颉还笔直的站着,赵颉微微躬了躬身子,而周宴只是点了点头。 周宴与李恪并无太大的尊卑之分,周宴身份特殊,又功劳加身,就算李恪是当朝太子,他这样站着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李恪奈何他不得,视线转移到赵颉身上,杏眼微眯,问:“见到本太子,为何不跪?” 赵颉昂首,他对这个太子没有什么好印象,在屋中听了那么久的好戏,在这个时候出来还不是为了淌一趟浑水?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化险为夷 “大胆,竟敢对太子不敬!” 南辰厉喝一声,抬步上前,五指并拢,化作手刀,刚要向赵颉劈去。 然而周宴折扇一甩,挡住了南辰的气势,他转动折扇,猛地下压,将南辰蓦地按在地板上。 “赵颉是我的徒弟,就算是教导也该是我这个师父的事情。”周宴单手背后,不过一只手就能够将南辰制服,他将折扇又转回手心,道,“你的侍卫见我也未有行礼,一过抵一过。” “你倒是想的如意!”李恪冷哼一声,“你若是想要处置我的侍卫那便随你,你的徒弟今日,我定然是要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话音未落,周宴便觉得手下的南辰僵硬了一分。 周宴轻笑:“你怎样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子不教父之过,是要叫他死去的父亲前来赔罪吗?还是要他不过刚过门不足三月的娘亲?” “赵颉无父母可担罪,难道你要将主意打在我头上吗?”周宴走到赵颉身边,道,“既然你觉得我可作为赵颉的父亲,那他更是不该跟你下跪,方才他做的不错,难道你硬要吹毛求疵吗?” 一听到赵颉无父无母,仅有的林杏也不过是刚过门不足三个月的光景。 几个百姓心中对那个莽撞的少年多了几分怜惜,纷纷同情的看向赵颉。 眼看着大家并不偏向自己,李恪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不悦的看向周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莫要过分解读本太子的话,本宫不过是出来看看热闹,你们可以继续。” 众人这才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站了起来。 “我看你倒是有话要说。”周宴放开南辰,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又推回给李恪道,“不妨直说,待到后来若是插不上,小心憋出什么问题来。” 李恪心中虽气,可却始终记着他要做的事,只得忽略道:“方才我在里面也听了些话,这些食物就算不是林杏要点,难道她不清楚沧州现下的局势吗?她既然知道,也吃了,也并非有多清白吧?” “她若是不想吃,还能有别人逼她不是?菜品经了她口,就成了剩菜,金水客栈讲究,将剩菜倒了不与别人吃,整件事有什么问题?”李恪道,“依我看,就算金水客栈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她林杏也未必踏实到哪里去。” “太子殿下果然为国为民着想,这件事也能够与沧州百姓联想在一起。”林杏款款上楼,身后除了春眠春晓还跟着一个煮饭的粗使妇人,她对太子行了一礼,笑道,“不过太子殿下实在是多虑了。” “当初他们硬要盯着看我吃下这些饭菜,我不得已才每顿饭都用了一口,而后都令春姨将这些饭菜收起,分发给路边的那些穷苦百姓了,同时,这些菜的价值我也有一一记录在册,全都折算成了银两,换了大米,在知县门前施粥半月,凡是被水灾磋磨的百姓,全都可以领取。” “这其中也有我赵家与世子殿下从中贴补的部分,会每人再发一个馒头,明日开始,大家记得去领。”林杏道,“方才我来得迟了,正是为了办这件事。” 与此同时,徐科的手下从外头奔来,听闻老大在上头,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喊道:“女菩萨,女菩萨!老大,方才我看见一个天仙儿似的女菩萨运给了知县好几车米面,说是明日开始……” 那喽啰声音忽的僵住,尽管他并不认得周宴和李恪,观这气氛也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可就是他的话,印证了林杏方才所言的真实度。 不论林杏怎样铺张浪费,那都是她个人的原因,那些珍稀的食材,这些普通老百姓这辈子也吃不上。 然而林杏将这些全部折换,他们这才觉得有几分真实性,心中哪里还在乎林杏简不简单,满心满眼都是那免费半月的粥喝。 他们面上高兴,手舞足蹈的看着林杏,拜到:“林夫人当真是女菩萨!” “菩萨心肠!就算是在我们沧州长住,我们也是欢迎的!” 半个时辰还不到的时间,大家口中就换了个说辞,林杏心中直觉讽刺,她看向太子殿下:“沧州水患刚平,太子殿下既然心系苍生,就莫要空口说说,街上和田间多得是流离失所的百姓,莫要将视线放在驿馆这处,没有任何用。” “你们竟然敢质疑太子殿下?”南辰问道,刚要发狠,又被李恪叫住。 他这才想起来他此次前往沧州,正是为了沧州赈灾银两的去向,沧州几次闹灾,朝廷拨下的银两不少,可沧州的民情却未有改善,他这才暗访前来,没想到这些日子来都耗在了这件事上。 李恪心中懊恼,可是对于苏小小的事情,他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因此,众人散去后,苏小小找他在金水酒楼一聚,他又是丢下了前一日早已定好的任务,收拾了一番去了。 刚进包厢,就见到林杏也在其中,周宴与赵颉在她身边坐着,王蕊与那店小二跪在地上。 苏小小厉声道:“难道我没同你们一再强调过林夫人她们是我们金水驿馆的贵客?你们竟然还是想到这样的法子,要我将我与林夫人关系好重复几次?能不能不要再擅自做主张替我下决定?” 苏小小看样子极为生气,她的脸色涨红,指着王蕊的手多次颤抖,却还是放了下来,只得低下头,闷闷道:“林夫人,表哥,赵公子,这件事是我们金水驿馆的问题,王嫂和阿丁我定然会严肃处理,只是现在水患严重,他们跟了我这么久,一时间让他们回到家中,我怕……” 多么有情有义的女子! 李恪心中感慨,他在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贵女都见过无数,像苏小小这样年纪轻轻就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 “叮咚,李恪好感度+5。” 系统的播报音响起,苏小小余光捕捉到微开的门缝与李恪的身影,唇角微勾。 同时,被苏小小握住双手的林杏也是一脸震惊。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施粥攀比 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李恪好感度+5? 加给了谁?李恪在这里? 林杏慌忙压制住体内雀跃的小一,苏小小居然趁着这个空当查看起了众人的好感度,尽管林杏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被有另外穿越者的这一消息惊道。 她下意识的抽回手想要喝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就在她的手从苏小小手心中抽离的那一瞬间,声音也随之消失,林杏察觉出几分端倪,她又再次包裹住苏小小的手,信息提示音再次传来。 林杏这才将苏小小放开,脸上浮现出几分了然。 原来不同穿越者的系统会在互相触碰后听到,说起来苏小小的系统,林杏这才意识到小一已经多次没有颁发任务了。 心绪刚起,林杏心中也同样划过一道提示音:“恭喜宿主获得新的任务——调查出贪污案的官员,完成后可获得300积分,医术得到进阶,获得1技能点,并奖励江湖神功《绝世秘籍》,任务失败的惩罚是永远不能离开沧州。” 这次的惩罚也未免太过于严重了。 林杏嘴角僵硬,一颗心却跳的飞快。 没想到在这里真的能够遇到穿越者! 她之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她是不是要完成任务才能够回去,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几个了? 然而此处还有外人在场,难免不会被几人当做精神斌看待,无奈之下,林杏只能忍耐下心中的欣喜。 王蕊和阿丁想了这样一个破绽百出的阴招,若是还能够在驿馆内继续待着,势必会对金水驿馆产生什么影响。 出于穿越者与穿越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林杏只能提醒她道:“无妨,于我而言,王蕊和阿丁不过是我暂居在金水驿馆的过客罢了,今后我搬去知县,与二人便不再会有交集,只是你们金水驿馆的招牌……” 却不料这些在苏小小与李恪几人心中全然都是威胁。 苏小小面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实则内心已经将林杏骂了个千八百遍,王蕊和阿丁这样头脑简单的废物,若是当真被换了下去,以后为她无条件冲锋陷阵的人还哪里找? 她搪塞道:“林夫人说的话,我已经记下了,今日我设宴摆局,正是为了给夫人赔罪,夫人可要赏我一份面子?” “心意已经领了,吃饭就不必了,知县处堆积了许多灾民,我们能抽出半刻钟的时间已经是极限。”周宴摇扇拒绝道。 苏小小面露惋惜:“可是我已经吩咐了下去,若你们不吃,这些菜恐怕又要……” “不是还有太子殿下吗?”周宴向后看去,正对上李恪在门缝中的双眼,李恪浑身一僵,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然而今日这顿饭是苏小小请的,李恪自我开导,清了清嗓子,开门坐在了位子上:“我在门外听你们正在商讨着正事,无意打扰。” 周宴轻笑:“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失陪了,苏小小,上次就因为饭菜一事,金水驿馆惹了众怒,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还是莫要铺张。” 说罢,一行人就离开了。 李恪只觉得一阵无名怒气,苏小小请他们吃饭,周宴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将这饭也撤下去大半,如今瞧着苏小小红着眼眶,只留下四菜一汤,对他低声说着“对不住”的模样,李恪心中就仿佛揪起来一块。 他安慰道:“你招待本太子,怎么也算是浪费了?周宴他们还是火气未消,蓄意针对你罢了。” 苏小小摇头:“不是的,表哥提醒我也是一片好心,太子殿下切莫误会了表哥。” 李恪噎了噎,也只能道:“你呀,就是太善良,连好人和坏人都分辨不出来,最后肯定是要吃亏的。” 苏小小抹了把眼泪,只低着头不说话,余光看见王蕊和阿丁还在地上跪着,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当着太子的面,却也只能让他们二人站起来,一同上座。 现在金水驿馆铺张浪费、不关心百姓死活的名号已经因为王蕊和阿丁打了出去。 他们这些日子的花销巨大,本还指望着那天将银子从林杏口袋内掏出来,没想到她居然将这些钱都拿去知县里刷了好感。 看到如今林杏在众人心中占比越来越高的好感度,苏小小心中自危,道:“林夫人是要去知县施粥半月对吗?” “是的是的。”阿丁点头,他当真觉得苏小小与林杏关系不错,争着夸道,“林夫人这一善举造福百姓,大家都将林夫人称为活菩萨。” 我呸! 苏小小暗骂,面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的笑来:“如今沧州水灾如此眼中,林夫人目光长远,被算计了也不放在心上,反而用了这样一个方式,我们金水驿馆更不能落后,阿丁,待会儿你就出去,立个牌子,说我们金水驿馆从今日起也要开始施粥。” “施粥的米面,都要用最好的,金水驿馆与大家共进退!” “是。”阿丁道,饭都来不及吃,就冲了出去。 “叮咚,李恪好感度+5。” 也就王蕊,拉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筷子也未动,她叹气道:“小小,她不过就是借花献佛,我们金水驿馆好吃好喝的供了她这么久,就算我们心思不正,她要当着想要问心无愧,也是应当将银子给了我们才是,她倒是会做好人。” “王嫂,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苏小小叫住她,却被李恪打断。 李恪点头:“王蕊说的对,林杏绝对不是什么单纯的人物,小小,你性情温良,虽然不是什么坏处,但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苏小小被多人反驳,这才露出了几分迟疑的模样,顿了顿,苏小小这才道:“这件事分明也是我们有错在先,林夫人如果因为此事记恨了我们,我也不怪她,只是表哥那里……” “你不怪她?你为什么不怪她?这件事你全程没有参与,她凭什么要迁怒于你,你没有惩治下人吗?”李恪扬了扬下巴,“难道王蕊和阿丁是白跪的吗?是与不是她都逍遥了三日,还砸了你们金水驿馆的招牌……” “总之,你听我的就是,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来。”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金水驿馆被毁 林杏施粥,施的是糙米,给的窝窝头,也是玉米面制成。 虽然能饱腹,但是味道却大打折扣。 一些难民排了半个时辰的队,见到的却是这样的东西,纷纷摇头,退后一步说自己不要了。 本也有些想要来闹事的,可是有世子坐镇,也只能低伏着眉眼,跑到一旁去。 苏小小听了这样的消息,心中十分满意,又命了几人跑去知县处大声宣传,说苏小小给的,是精面做的大白馒头,施的粥,也是粒大饱满的大米粥。 这样诱人的条件,一时之间就让知县前的难民跑了大半,留下来的,都是些经历过大旱大水的老土著,他们腿脚不快,又经验丰富,神色不慌不忙的捧着糙米粥喝,因着人少,还能多要几碗。 林杏颇有些好奇,盛粥时问道:“你为何不前去金水驿馆处,那里的粥面都要比我这里好上千万倍。” 老土著只轻哼一声:“老夫经历过这么多年灾情,什么人想要做好事施粥,什么人想要攀比,我一眼就看的出来。”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娘想要做好事了?”赵颉随口问道,他的视线落在老土著的腿上,“别是因为不方便前去,而特意说出来的好话。” 老土著闻言,瞪大了眼睛,站起来前后走了几步:“就算是我走的不快,可从知县处走到金水驿馆也不过要花费一个下午的时间,我怎么就特意说好话了?” 上下打量了眼赵颉,老土著这才坐下:“看在你是一个孩子的份上,我不同你过多计较,但是你且要知道,精面白米,就算不是灾情,也很少有人能够吃上。” 老土著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道:“要大乱咯!” 见赵颉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模样,周宴轻笑,一手拎起赵颉后颈的衣服,骑上一匹快马道:“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二人驾着快马,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金水驿站,周宴并不急着与苏小小知会,他只带着赵颉,运动轻功,上了一棵大树,要赵颉安静的看着。 金水驿馆前围着的人已经堵了两条街,外地的本地的都收到了消息,这些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听说了苏小小的善心,纷纷感恩戴德,可苏小小统共就准备了两缸的粥和二十笼的馒头,如今粥和馒头已经见了底,领饭的人还是不见减少。 抢饭的甚至还有些二三十岁,有手有脚的青年壮丁,他们身材魁梧,双目泛光,哪里有被水害侵蚀的模样,反而真正面黄肌瘦的灾民被挤在最外围,看着别人吃饭干着急。 人已经聚集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原本对于苏小小的称道,此刻全部变成了埋怨。 众人一致认为苏小小这就是存心耍他们逗乐,从此处步行到知县处领取林杏的粥,也已经早过正午,林杏那里早就该散了。 一来二去,饿肚子的还是他们,苏小小这是诚心的吧? 苏小小的好感度急速下跌,苏小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之下,只得咬牙从库房内继续拨出米面,要灾民稍安勿躁,他们再煮一锅来。 躁动的人群这才平息了大半。 静静地等待了约莫两刻钟,刚出炉的馒头和粥又被一抢而空,因为人数众多,苏小小甚至记不清楚人脸,她只能无力的在人群中喊着:“一人一份,我们要有素质,有教养。” 素质,教养? 那都是酒足饭饱后的讲究,大家个个都饿了多日,能够维持最后的体面已经是尽到了全力。 无奈之下,苏小小只能够咬牙,继续拨出米面。 几乎酒楼和驿馆的所有小二都在后厨忙碌,一些原本住在驿站的客官也并不乐意,徐科哪里想到自己只是住个驿馆就有这么多的事端,他如今出也出不去,饭也吃不上,在楼下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一个小二回应他。 本就因为昨天那件事,徐科心有不满,如今更是觉得不爽。 他揪住从后厨端着一笼馒头出来的满头大汗的苏小小道:“掌柜的,你若是没有准备好,就别忙里忙慌的着急施粥,就算是你好心,如今你可有落得一个好人的形象?” 这话戳中了苏小小,她低下头,紧紧攥着手上的馒头,哭道:“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能够变成这个样子,我……” 话音未落,一人就已经冲了进来,猛地夺过苏小小手中的馒头,对外面大声喊道:“这里面有馒头,大家伙快来!” 就在这个时候,哪怕是李恪在外面,也不能够平息。 苏小小被人推在地上,李恪窝着怒气,拔出佩刀,他本意不过震慑一番灾民,却不想眼前人尖叫道:“太子殿下杀人了!” 杀人几个字在民间向来惊悚,如今瞧见李恪手中的佩刀,大家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不过眨眼间,“李恪因不满施粥花费巨大,在金水驿站内杀人泄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人群。 “太子殿下,不要因为我的失误,耽误了你的名声,你快些将剑收起来,离开这里就是。”苏小小伏在地上,低声道。 李恪无奈,只能够依此照做。 苏小小在他心目中固然重要,但是他的名声关系着他父皇对他的看法,更关系着他日后的皇途,他不能将此看做儿戏。 李恪离开,纷乱的灾民更加猖狂,他们闯入金水驿站内,不论是后厨还是客官的房间,全部都被砸开,将里面的吃食洗劫一空,更有些贪心的,卷了不少的钱财。 周宴眸色加深,虽然他能够看出来苏小小此举不过是为了攀比,但这也并非那些刁民放肆的理由。 更何况,如今金水驿馆的门匾被砸,已经牵扯到了一些无辜的人。 他二指并入口中,吹出哨音。 一个时辰的光景,知县的官兵已到。 苏小小发丝凌乱,瘫坐在地上,她脸上身上都蹭上了灰,她的发簪被拔了去,衣服也被撕烂,周宴从树上跳下来,推了推赵颉,将赵颉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了上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口碑倒台 赵颉虽然不满意周宴这样的举动,可待他走进,看见苏小小狼狈的模样,还是抿了抿嘴唇,心有不忍的将手帕递给苏小小:“这些刁民太过猖狂,不是你的问题。” 周宴:…… 苏小小点头接下手帕,将脸上擦了个干净,满心满眼都是方才驿馆大乱,周宴带着官兵解救她的场景。 表哥不是在知县处?怎么又回来了? 表哥心中也是惦记着她的吧? 苏小小调出系统,想要查看周宴的好感度,却没想到加了的却是赵颉的好感。 至于周宴,依旧如同一团黑雾那般,看不出任何变化。 花了一天的时间,金水驿馆的损失终于统计了出来,苏小小赈灾半日统共花费了七石大米,十八袋精面,然而金水驿馆被抢劫,里面的财物几乎被洗刷一空,库房内一百五十石大米和一百七十袋精面全都消失不见。 审问闹事的百姓也只收回了三十石大米和五十八袋精面,更重要的是驿馆内的客官也多有受伤,所有房间的财物统统不见,其中也不乏趁着这次事件胡乱要价的。 苏小小无可奈何,然而这等死无对证的事情,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为了挽回那点掉到还不如林杏的好感度,只能够将全身的积蓄掏出来。 然而她刚穿越过来不过数月,累计起来的家底还不够这次损失的十分之一。 金水驿馆和酒楼又被毁了,她种出来的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也被混进了泥土里,一时间卖不出个什么好价钱来。 眼看着她拿不出银子,就要被人撕了的时候,苏小小神色惶恐,只怯生生的向后退着。 她含水的双眸张皇的四下看着,然而周宴与赵颉只摇着折扇在说些什么,并不给她一个目光,关键时刻,还是李恪走了过来。 他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丢了过来,里面放着十两黄金和五万两白银,足够苏小小过了这次危机。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苏小小看向李恪,又看了眼周宴,她沉默良久,见周宴当真没有几分管顾她的意思,这才彻底的死了心,假惺惺的将钱袋子推回去。 “太子殿下这银子也太过于贵重,小小实在担待不起,这些银子小小会想办法拿到,还请殿下收回。” 苏小小神色无辜,看的李恪心中更加发痒。 他摇摇头,真诚道:“这些银子是本宫执意要给你的,本宫自幼跟随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不愿意看美人劳累,沧州穷山恶水出刁民,若是你愿意,日后可以跟在我身边,何事我都可以给你最好的。” 李恪“突如其来”的告白惊到了苏小小,她惊讶掩唇,余光下意识看向周宴,见他依旧无甚变化,心中咬牙,可面上依旧是一副纯良恐惧的模样:“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苏小小,你愿意跟着我吗?”李恪问她。 苏小小怔了怔,仿佛是真的在思考那般,她静静道:“太子殿下,我现下有难,你给我这么多银子,是为了要挟,还是出于怜惜,无条件雪中送炭?” “自然是后者。”见美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李恪四指对天,“从见面到现在,我就从来都没有用银子羞辱你的意思,本宫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心动,今日就算你拒绝了我,这些银子也是本宫自愿交予你的,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李恪面露真诚,像是怕苏小小不信,他将钱袋子塞入王蕊手中,扬了扬下巴要她将银子拿去平息此事。 苏小小睫毛颤抖,像是被李恪打动,又好似心有顾虑,犹豫良久,这才颤声问道:“太子殿下,你当真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李恪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点头:“千真万确!” 沉吟片刻,苏小小还是推开了李恪的手道:“太子殿下,我在驿馆也见过很多人,你贵为皇族,我怎么配做你的正妃?就算你许诺我,我也不会轻信男人的心,被男人骗过的女人太多了。” 李恪忙道:“你可以跟在我身边,我不碰你,若是你觉得我日后对你的态度有所变化,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苏小小睁大了眼睛看向李恪,没想到李恪居然能让步至此。 她面露羞涩的点了点头:“那就说好了,你万不可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不会的。”李恪心下要被欣喜填满,就连周宴也连带着看的顺眼了几分,这位既然是苏小小的表哥,那么今日暂且可以放过他。 李恪从周宴身边走过,肩膀狠狠的撞在周宴身上,周宴身形一晃,对上李恪的面色,心中诧异,他侧过脸,意外对上苏小小绯红的面色,这才了然。 个人选择都是个人命运,苏小小在这个时刻,选择李恪来解决难题,那也是她的想法。 周宴别开眼,却不想苏小小紧赶慢赶的上前拦住他的去路,解释道:“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太子殿下他其实是……” 周宴摇摇头,以一纸折扇挡在二人之间:“你的选择与我无关,表妹,你自己觉得对你有利就好。” 周宴的态度让苏小小认清,她与周宴不过是远房的表兄妹罢了,周宴对她的感情,恐怕只有利用。 她颔首,迅速调整了心情:“知道了表哥。” 南辰前来请苏小小,苏小小跟着他走出去,这次她离开倒是没再撞到周宴。 这次金水驿站事件共关押了三十三人,这些人家底正常,还远远不到领粥的条件。 这些人的名字被公示在榜,更是起到了一些威慑的作用,林杏再施粥,也更加明文规定,现下他们秩序森严,对于林杏心中也满怀感激。 苏小小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此处,查询着他们心中对林杏的好感度不断上涨。 她心中泛寒,她为了金水镇,为了整个沧州做了那么多好事,这些百姓都看不见,而林杏只需要不痛不痒的给他们施舍一些糙米粥和玉米面,他们就感恩戴德。 他们也配吃这些东西? 他们就该像苏小小来之前一样,继续吃糠咽菜!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庄稼被毁 夜深人静之中,一个黑影闪过,惊了沉睡中的猫。 “哇——” 猫的惨叫声传来,将睡梦中的林杏惊醒,她翻身坐起,看到窗外有人影晃过,披上外袍跟了过去。 方才走到门外,就见一人落在她面前,周宴摇着折扇,抬眸看过来:“还不睡?” “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林杏拧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周宴亦是眉头微蹙的模样,淡淡道:“应当是东南方向传来的声音,如今水患严重,兴许是哪个饿的极了,将野猫抓来吃了。” 林杏颔首,这样的事情的确不少见。 周宴拍着林杏的肩膀安慰道:“明日更加严重的石头村人也会过来,你快去休息,养精蓄锐才好。” 翌日,林杏方才醒来,便听说县上守井人养的猫死了。 她与周宴对视一眼,守井人说是守井,可大家伙都清楚水是保命的本钱,没几个当真糟蹋水的。 尤其是现下水灾蔓延,守井人忙活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哪里还顾得上这一口水井。 现下经常在水井旁边打转的,也只有守井人的那只猫。 它跟着守井人在这口井旁边待惯了,吃住都在这里,此次横死,林杏与周宴对视一眼,心中都多生了些猜疑。 挑水的府兵已经回来了。 林杏来到水缸前,以勺子舀起半瓢水,放在面前细细查验着,小一在她的催促下接连分析了三四次,起先还精神着,最后便是瘫在了林杏识海内。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信任问题了。” 林杏抹汗:“这水到底有没有问题?” “拿我的系统前程发誓,这水缸里的水的的确确是干净的。” “这水可是你们从井中打回来的?”林杏问那几个府兵。 见他们点了点头,林杏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眼看着就要到了施粥的时辰,林杏也只能让他们前去煮粥。 她与周宴在一旁足足盯了一个上午,见这些流民用了粥后并未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后,这才放下了心。 方才回到屋中休息,就听见有人急急来寻周宴。 林杏放心不下,也跟着过去,果不其然,听人汇报道:“世子殿下,石头村的庄稼全都枯了。” “金水镇的也是!”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府兵,所言不外乎都是在说沧州内有多少地方全都枯了。 联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奇怪声响,林杏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是被人调虎离山了。 他们全部精力都在水井中,实则那人投毒另有他处。 一个夜晚外加一个上午的时间,结合周宴如今听到的地方,几乎全是金水镇周边的地区。 看来那人便是金水镇周边的人。 周宴颔首,他们对沧州了解并不多,知县也一问三不知。 无奈之下,周宴只能再次找来苏小小,问道:“你可知道金水镇或是这周边,有谁孤僻、偏激的?” 周宴的逻辑很简单,这种大范围无差别的投毒。 除非心理扭曲,否则不会轻易做出这种事情来。 苏小小紧拢外袍,一脸无辜道:“我平素与镇上人都交好,这……实在是没看出来谁有这个倾向。” 这倒是事实。 林杏看向苏小小如今的处境,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她老老实实的在金水镇做生意,以她在金水镇万众拥护的程度,不消三年,就能成为沧州第一首富。 可她心思不正,这让林杏心中的那一丝同命相连的惺惺相惜破灭了。 “只可惜这次施粥我好心做了坏事,如今金水驿馆被毁,我在大家心目中也不如往常,不能够帮到你们什么了。”苏小小故作可怜,将篮子放在林杏与周宴面前,垂眸道,“这里面都是我这几个月来种下的药物,大部分都糟蹋了,能用的就是这些,你们看看有没有能够帮上忙的。” 林杏向内扫了一眼,的确都是些珍稀的能够救命的药材。 苏小小也是心系沧州人民的。 她叹了口气,抚上苏小小的手道:“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你的责任,你也不必为此过多自责。” “为何周宴就这般油盐不进?我都这样大公无私了,还是不见他好感度有增长?” 林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条。 回过神来,才见周宴与苏小小双双诧异的看向自己。 “怎么了?”周宴问道。 林杏摇摇头,见周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想到那日握住苏小小时同样听到的声音。 她又是在查看周宴的好感度了? 就连这些药物,也不是诚心送与灾民的? 林杏向来佛系,做事只看结果,不看人心。 可面对苏小小此次,心中确实说不出的憋闷。 她下意识的看向周宴,他面无表情,的确是并未被任何扰乱,林杏摆手:“没什么,只是打了个寒战。” 话音未落,苏小小的眸中闪过一丝猜忌。 上次他们在酒楼内,林杏就曾经僵硬过几分。 “最近天寒,夫人还是要注意添衣。”苏小小善解人意道,“我方才见石头村的灾民被运了过来,伤势还不轻,你们快些去看看,莫要耽误了人命,我就先走了。” 周宴点头,用折扇撩起盖在篮子上的红布,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将药材放在林杏手上:“你先拿着这些为灾民解急,查案一事就由我来。” 周宴这摆明了就是不愿意让林杏插手。 林杏也乐得去做她本分的事情,她将篮子带走,去了知县临时搭建的难民营内。 朝廷新派的李大人拿着图纸在门外的桌子上指挥着什么,林杏走进了去看,几人正是在研究着如何处理水患。 沧州大雨虽停,可是不少地方都堆积了几丈深的水。 沧州的白苕河与易阳河全都涨满,淹没了周边五里。 如今而言,想办法将水源疏通才是当下之际。 然而李大人用毛笔在图纸上勾勾画画,竟是在计算要岸上堆积多深的土来才能堵住这一泄堤。 “而今之计,只有在白苕河边堆上两丈的土块,易阳河堆上三丈的土块才好。”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堵不如疏 一旁之人闻言,纷纷点头,称赞李大人妙计。 林杏扶额,不禁出声道:“这也能称为妙计?” 几人不悦的看向声音来源,见说话的是个夫人,冷哼一声:“区区女子,也能指挥起国事了?” 赵颉双手抱胸:“女子为何就不能指挥国事?男女不过性别之分,何时是区分能力的标杆?” 林杏不禁对赵颉有几分刮目相看。 在这封建时代,她还是头一次听到男人也有这样的言论。 兴许是林杏的目光让赵颉有些飘飘然,他又补了句道:“我师父尚且礼让我娘三分,你们比世子还要尊贵?说也说不得吗?” 几人本还想怼回去,听到周宴的名号,又都闭上了嘴。 忍着不耐道:“还请夫人指点一二。” 林杏赞许的拍了拍赵颉的肩膀,沉声道:“我的看法不过是愚见,各位大人可听也可不听,水患,但是凭堵,是堵不完的,白苕河与易阳河绵延几十上百里,要花费多少的土石?又要花费多少的人力?若是操作不当,土石沉底,河水又要上涨几分。” “更莫提堵河难度巨大,要折损多少的人马。” 林杏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这已经是李延廷能够想到的最优方法了。 他紧皱眉头,细细思索了一瞬,浅浅计算出堵河要花费的人力,又看向身后的难民营,里面横七竖八躺了有几百上千人,更别说还未运过来的与已经没了性命的。 更有老少妇孺未算在内。 李延廷忽的堵住林杏的去路:“夫人指出李某的失误,心中定然是有了更加优解的方案,还请夫人告知一二。” 林杏将图纸摊开,用毛笔在其上画了一个弧线。 “堵不如通,沧州如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为何不另开一条河流,将水调向旱区?” 难民营内腐臭熏天,喊疼叫骂的不在少数。 李延廷却茅塞顿开,整个世界就好像只有林杏一人。 古往今来,林杏的方法好像是第一。 赵颉总觉得李延廷的目光变了味,他拍了拍李延廷的肩膀:“你怎么了?” 李延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谢道:“夫人的想法当真厉害,李某定然要在陛下面前一说夫人的功绩,多谢夫人指点迷津,李某这就吩咐下去。” 林杏生怕他这样捧杀式夸奖,忙道:“我对沧州并不了解,这条河还需得李大人再三考量,也切莫将功劳分与我,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 李延廷却坚持道:“若不是夫人提点,我恐怕就要耽误了沧州人民,还请夫人不要推脱。” 林杏对他的态度实在拜服,只得点头应下:“李大人爱国爱民当真可贵,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还望李大人早日疏通水患。” 告辞了李延廷,林杏进入难民营内,这才彻底意识到水患的可怕之处。 内里躺着的人,轻些的,身上大部分都被水泡的浮肿,虚弱的躺在床上。 严重些的,面色泛白,皮肤高高隆起,已经失去了知觉,能感觉到痛意,却并不能察觉到痛意自何处传来。 手指稍稍戳上去,就皮开肉绽,大量的液体涌出来,分不清是脓还是水。 因为药物昂贵稀少,又被水灾泡毁了大半。 这里只有小部分的人才能够得到治疗,余下的大部分人,只能够干躺着等死。 那些人起先是利诱,再是哀求,后是威胁,接着便是破罐破摔的叫骂。 也有人紧闭着双眼,绝望的躺在木板上。 林杏将篮子里的草药拿出来,为了便于储存,苏小小已经将这些草药都晒成了干。 这也更方便了林杏使用。 她将这些草药全数磨成粉末,分成二十个小锦囊,将这些锦囊分别放在那些人肿起处,锦囊肉眼可见的隆起,浮肿快速消退,除了泛白发皱,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林杏找来一块石磨,将锦囊内的水压出来,又换了一人敷上去。 效果显著,让多人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他们有气无力的喊道:“女菩萨,多谢您女菩萨,好在沧州有您。” 林杏摇摇头,赵颉在一旁帮衬着,心中百感交集。 他招手道:“想要谢我娘,就老老实实的躺着,别说话,这难民营内吵死了,叫人怎么专心干活?” 生的诱惑太大了,赵颉话音刚落,大家全都闭上了嘴巴,乖乖的躺着。 起先还是小范围的安静,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有序的监督着,很快,整个难民营内也安静不已。 林杏按照人数划分区域,将药包分发给帮忙的家丁,要他们给难民敷上。 又拿来纸笔,在上面描描画画。 唤来两个府兵,将图纸推给他们道:“这些草药都是些常见的止痛药物,摘得越多越好,摘来后碾碎,榨出来的草药汁给伤势严重的人服下,草药渣给他们敷在伤口上。” 两个府兵拿过图纸打量片刻,忽的眼前一亮:“我前些日子才路过,有一大片这样的草药。” “我也见过那一株,我们分头行动!” 林杏指挥的有条不紊,周宴本还担心她会手忙脚乱,如今看来显然是他多虑了。 周宴摇着折扇,眼中划过一抹赞许,全数都被一侧的苏小小看在眼里。 她默默咬牙,这些能够救命的草药分明都是她苏小小用了系统奖励花了大精力种出来的,没想到功劳全被林杏揽了。 她不悦的皱眉,又很快的调整了心态,上前笑道:“表哥!” 周宴回头,见是苏小小,眉头微蹙,眼中划过几分不解。 “我不放心难民,特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不去难民营中吗?”苏小小问道,状若无事道。 周宴方才与王胜联络过,如今只需要等待结果,自然是不需要花费太大的精力。 他摇着折扇道:“不必了,我只是路过看一眼,你有心了。” 苏小小躬身:“小小身为沧州百姓,这些是小小应该做的,先前我还紧张我那些草药帮不上什么忙,如今见它能为百姓脱险,也就放心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太子的埋伏 周宴点头:“的确,你的草药帮了大忙。” 苏小小抿唇,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绯红。 “表哥就莫要再打趣我了!” 周宴瞧着她这副模样,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林杏的脸。 林杏那样喜欢他,不惜投怀送抱,如今他却与另一个女人在此打情骂俏。 那话本中不都是这样讲的,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最后萌生出隔阂来。 周宴本来并无前往难民营的想法,但他与苏小小在此处闲聊的这会儿功夫,万一生出些什么误会让林杏知道了…… 说罢,他抬步与苏小小并行。 更是让苏小小意外。 尽管她已经跟着李恪,但是人面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是会抓心挠肝。 苏小小靠着好感系统大杀四方从无败绩,没有人不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算是命格为金的李恪也不是例外。 偏偏就这么一个小小世子,什么都是雾状的,叫她看不清楚。 周宴又偏偏是这世上她所见过最为好看之人,叫苏小小没办法忽略。 无奈之下,苏小小只能一次次的来到周宴面前,刷新着存在感。 然而她万万料想不到的是,南辰跟在她的身后,并将她此次的表现,事无巨细的告知李恪。 李恪单手握拳,猛地砸向桌子。 “周宴这厮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他当他招惹的是谁的女人?”想到苏小小无辜的模样,李恪眸中划过一丝温情,喃喃道,“小小那样单纯,定然是被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缠住了,他们不过表兄妹上前打了声招呼,他竟然抓着人不放了?” 李恪怒骂,恨不得将周宴撕成两半。 他看向南辰:“你应当知道怎么做吧?” 南辰点头。 李恪目光看向远方:“不是要查案吗?我让你查!” 周宴挪到难民营中,林杏的头发盘成了一团,偶尔有些碎发落下,衬得她为人清丽脱俗、气质不凡。 她忙着调配药物,脚不点地的,猛地撞上周宴,也是慌忙道歉,连眼皮也未掀起一下。 周宴护住她的肩膀,将她身体摆正。 “师父!”赵颉惊喜的跑来。 林杏这才抬眸,见是周宴,总算是将手上的活计放下了些。 她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打湿了斜放的刘海。 林杏面露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来难民营了?查出线索了?” “我将消息告知了王胜和杨秋生,相信他们很快就能给我消息。”周宴摇着折扇。 进入了难民营才能感觉到,难民营内臭气熏天,就连赵颉也在脸上罩了一层打湿的布料,可林杏面色如常,好似并未被影响到。 林杏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过来:“这里的味道并不好闻,你罩着些。” 周宴的视线落在她因为出汗而有些泛红的脸上,摇了摇头:“不用这些。” 林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系统在她医学技能上加点,同时也让她的责任心越发强大了些。 尽管她也不觉得这味道好闻,可按着纱布影响做事,就只能这样强忍着。 “你方才可有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他人说了些什么?”周宴清了清嗓子,状似无意间问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意问一下。” 林杏:…… 他这是犯什么事了? 林杏摇头,直视着周宴问到:“你可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周宴莫名有些心虚,他想起来话本所说,女子问问题都是带着答案一说,心中辗转万分,这才道:“方才我与苏小小不过偶然间相遇,并未多言。” 林杏摸了摸后脑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恩,然后呢?” 她只当着周宴还有什么要事要交代,只静静等待着下文。 她眸光澄澈,反倒让周宴觉得他像是那种过分自信的男子。 憋了半晌,周宴忽然有种受挫的感觉:“无事……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同你说下。” “这有什么好说的?”赵颉狐疑的看过来,“撞见苏小姐就撞见了呗,难道您是觉得苏小姐与我娘交恶吗?” 周宴此刻,早已为赵颉想好了千百种极限训练的方式。 然而林杏也顺着赵颉的话说了下去:“大约是这样,不过我与苏小小的确并无那么多的深仇大恨,你与她是表兄妹,也不必为了我撕破了脸面。” 周宴面色奇怪的点了点头,决定支开话题:“张平的消息也应当出来了,大约是今晚,王胜就能给我消息。” 说起张平,林杏自然能够看出来他与周宴的关系亲密如何。 朔风的能力并不低于张平如何,可二人相处的久了,蓦然换了侍卫,周宴还是有些不适应。 林杏道:“那倒当真是好事一桩!” 不出周宴所料,他与林杏方才回到了知县,进了院中,就见一人影猛地跪下。 张平身上还缠着绷带,因着风尘仆仆,有些地方已经崩开了来。 他全然不顾,只双手抱拳道:“殿下,属下来得迟了。” 周宴将他扶起,见他身上缠着的纱布上渗出血来,林杏及时的将在难民营调配的药物递过来,叮嘱道:“这些草药见效稍慢,但是敷在伤口处可以止痛消痒,辅以王胜给你的药物,五日内痊愈不是问题。” 张平颔首,眼中早已盈满了泪光:“多谢夫人照料,更是谢殿下没有忘了我。”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连我的为人也不清楚了吗?”周宴故作生气道,“你在本殿下身边做事,本殿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行了,快些将眼泪擦下来,堂堂七尺男儿,像什么样子?” 张平抹了把眼泪,晒得黑红的脸这才露出几分笑意。 周宴问他:“你可知道那日埋伏你的人是谁?” 张平四下看了看,这才贴近周宴耳边,低声道:“是太子,殿下,无论是大路还是小路,全都是太子的埋伏。” 李恪! 周宴眸色渐深,一张脸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他折扇合起,怒道:“本殿下不去寻他的不是,他反倒先对本殿下动起了心思,呵,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赵颉的反向操作 林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宴,眸中的嗜血与杀戮她闻所未闻。 虽然陌生,却并无任何惧意。 林杏自知他们要商议正事,带着赵颉退下了。 路上赵颉与林杏并行,他双手放在脑后,无意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太子,师父就对我比了个眼神,要我怠慢太子。” 赵颉这些日子与周宴越发亲密,周宴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没想到二人竟然这样针锋相对,早知道上次,我上次便多给他摆些脸色了!”赵颉心中愤愤不平,细细复盘着上次遇到李恪的场面。 他突然道:“上次我与师父还见到太子在苏小姐身边说了些什么,如今苏小姐好像就跟着太子一道了,可莫是被太子诓骗了。” 林杏:…… “你觉得,苏小小有手有脚的,在金水镇又备受宠爱,太子怎么能随意左右她?” “所以才是被诓骗了啊。” 林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模样:“今日劳累了一整日,我要去休息了。” 赵颉依旧在琢磨着苏小小的事情,不知为何,他与苏小小分明无甚焦急,可今夜只要是闭上眼,脑海中就回荡着苏小小的音容笑貌。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源于在闺房内的苏小小。 她这些日子在李恪处刷了不少的好感度,她向来不屑于在别的女子身上多费力气,这些点数全被她加在了李恪与赵颉身上。 无他,李恪能给她良好的物质,以后就算继承了皇上的位子,较高的好感度也能够让她稳坐皇后。 至于赵颉,他乃是周宴的徒弟,又是周宴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既然她加不了周宴的好感度,那还不如加他身边之人刷刷好感。 只是,她全然忽略了林杏这个定数。 翌日一早,林杏又照例前往难民营,苏小小已经早早的在难民营中等着了,只是因为她对医理并不甚了解,难民营这才久未开工。 苏小小长相可爱,难民对她都很有好感,又听说她之前做的那些好事和金水驿馆所遭受的劫难,心中皆是同情。 “苏小姐,当真是命苦。” 眼看着她在众人心中的好感度再次回升,虽然速度缓慢,可苏小小心中的确还是满意的。 她摇头:“相比于大家,我所遭受的都不值一提,大家一定要早日好起来!” 林杏带着赵颉前来的时候,苏小小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难民们聊着天,林杏见难民的心态平复,一颗心放下了大半,带着石磨就在难民营外磨起了药材。 里面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苏小小的确是个英雄! 赵颉却在见到苏小小的那一瞬间双眸发亮,他冲上前去,激动道:“苏小姐,我思前想后了一宿,今日终于见到你了,有些话,我定然是要同你说个清楚的。” 苏小小再次确认了下赵颉的好感度,见他这好感度远远达不到倾心的指数。 心中略略有些疑惑,她茫然的看向赵颉:“你要说些什么?” 赵颉拉着苏小小,作势就要来到难民营外,被苏小小反手甩开:“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在这里说为好。” 赵颉、周宴、李恪。 三人的涉猎与交际都太过密集,她已经与周宴和李恪暧昧不清,再多加一个人就随时有翻车的危险。 她想也能够想到赵颉要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你中意我我中意你的那些无聊情话。 左右她对赵颉也没什么心思,现在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了赵颉,反倒能落得个落难也不屈服权贵的名声。 这里大多是石头村运来的难民,他们思想保守,若是苏小小这个人设立住了,以后只消卖卖惨就能够收获一大批的好感度。 思及此,苏小小微抬了下巴:“没什么是大家不能听的。” 赵颉面露难色,瞧着苏小小这副坦然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莫非,她已经将投奔男人当做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叮咚,赵颉好感度-5。” 苏小小不以为然,当众让赵颉下不来台,的确是要付出些什么代价的。 她双手抱胸:“赵公子,你说不说,你若是不说,我还要忙呢。” 赵颉纠结片刻,像是怕苏小小当真离开,只得拦着她的去路道:“我说。” 苏小小在原地站定,默默等待着他的下文,甚至早就已经准备好待会儿应该做个什么无辜的表情。 赵颉咬牙:“太子身边水深的紧,哪里是你一介女子可以应对的?” “金水驿馆不过遭受了一次打击,实在不行,你可以找我借银子,何必委身于太子殿下?” 一旁听戏的众人纷纷石化,嘴巴大张,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苏小小做到一半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僵在脸上,万万没想到赵颉纠结一晚上的究竟是这样一件事。 她愣了片刻,甚至就连表情管理也都全数抛在了脑后,整张小脸显得狰狞可怖。 像极了被赵颉拆穿之后恼羞成怒的模样。 “叮咚,路人甲好感度-5。” “路人乙好感度-10。” “……” 周遭人的好感呈瀑布式下跌,所有人都面含震惊。 怪不得苏小小家产被毁看起来还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怪不得苏小小施粥一事声称比林杏时间还要长,可就在一天之后便全身而退。 怪不得…… 说不定苏小小的金水驿馆和金水酒楼也有太子殿下的手笔,不然怎么会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红红火火? 一瞬间,所有猜忌所有恶意,全都扑面朝苏小小涌来。 苏小小面色涨红,见赵颉还要说些什么,想要一纱布甩他脸上,可她心知这么多只会被当成戳中了心事急眼,更是说不准她会不会从此与赵颉结下梁子。 思虑片刻,苏小小这才垂眸,忍住眼眶内打转的泪水,道:“你为何会觉得我委身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欣赏我的能力,愿意扶持我,为何就被你想的这样不堪?难道在你心中,我苏小小就只配被这样对待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莫须有罪名 苏小小在赵颉心中自然不会这样,在系统的加成下,赵颉想的都是苏小小如何单纯如何无害,一切的过错都被他堆在了李恪的头上。 然而那些不在苏小小攻略名单外的路人甲,面上虽然不显,可心中却都是一阵轻视。 难民营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有些个女子生在封建糟粕中,思想早已被压榨的与之类似,如今得知苏小小身边有人,这下全都乐得其中。 日后若是再有男人以苏小小的风光指责她们,她们就大可以将今日所听全盘拖出。 这里也多得是不如苏小小的男人,如今,全都好像是给自己的颓废找到了借口一般,心中所想,脏污的不像样子。 苏小小见实在挽回不过来,更觉得他们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好像扎人的刀子一般。 说完这句话后,泄愤般的推了赵颉一把,从难民营中出来了。 好他个赵颉,她在难民营中忍着腐臭与肮脏过了这么多个时辰,就连名贵的草药等物全都交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小小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赵颉掰成两半来。 她在脑海中将周宴那张如冠如玉的脸过了几遍,这才勉强平息怒火。 李恪好不容易得了半天的空当,他来难民营看了圈,并未发现苏小小的身影,难民营中的难民看到李恪前来寻人,更是印证了脑海中的猜想,他们眸色怪异,看向李恪的目光莫名的令李恪有些不适。 难不成,苏小小又是被林杏欺负走了? 李恪上前一步逼住林杏去路,倨傲道:“你可知道苏小小在哪里?” 林杏在外头碾了半个时辰的草药,汗水沾湿了刘海黏在脸上,她的脸微微发烫,她用手背擦了一把,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本宫问你苏小小去哪里了!”李恪阴沉着一张脸又再次重复了一遍,林杏这副样子在他心目中便是故意装傻,他威胁道,“林杏,本宫不管你与苏小小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苏小小现在是本宫的人,你若是敢对她做什么,那就休怪本宫无情。” 林杏:…… 这是好感度加多了把脑子加坏了吧? “我碾了这么久的草药,只是在来时与她打了个照面,什么也没做,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若是找不见苏小姐,不去差人寻找,反而来威胁我一个不知情的人?”林杏不卑不亢道。 赵颉转身,见林杏被李恪威胁,着急赶来,不过匆匆点头,就立刻护在了林杏身前。 “太子殿下有什么冲我来就是,莫要难为我娘,难民营里这么多难民还等着我娘救治,我娘可没什么功夫与太子殿下耗着。”赵颉向后扬了扬下巴,又道,“我娘虽然生的貌美,可早已是有夫之妇,还请太子殿下注意影响。” 李恪向后看了眼,见难民营内的人齐刷刷朝这处看来,又碍于赵颉最后一句话,只得黑着一张脸,瞪了眼赵颉,转身离开了。 林杏拿着草药回到了难民营内,总觉得大家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怜惜。 一个年龄有四五十的老妇将手搭在林杏的胳膊上,安慰道:“夫人,您这样宁折不弯,难免会被人欺负,这些都不要放在心上。” 林杏的额头冒过一串问号。 她看向赵颉,见赵颉脸上挂着愧疚,将手上的药物分发下去,就带着赵颉出去了。 “难民营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我就去磨个药,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就这么高大了?” 赵颉挠着后脑勺,讪讪的将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串。 林杏听罢,心中一阵恶寒。 赵颉是好意她心中清楚,可是好意也会办坏事。 尽管她与苏小小注定不是一路人,可是一个女子,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实在太不应该。 更何况这件事又是因赵颉而起。 林杏这才明白为何李恪对她这样的态度了。 想必方才他来找茬的时候,又叫众人更加误会了几分。 林杏扶额,见赵颉的头几乎都要低到了地底,颇有些头疼道:“这件事你自己想想办法,在想到合适的对策之后,切莫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说罢,她又恨铁不成钢道:“你自己没有分寸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没数?” 赵颉只低着头,心中思索着些什么。 瞧着他这副内疚的模样,林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叮嘱了两句,让他回去了。 李恪是在湖边找到的苏小小,系统早已感知到李恪的行踪。 苏小小憋好了眼泪,早就在此处等着李恪。 因而见到李恪,她不需酝酿,还未开口,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软软糯糯道:“太子殿下……” 李恪最见不得女子落泪,更别提眼前这人还是苏小小。 他慌张的张开双臂,却又觉得不妥,顿了顿,从怀中取出帕子来,递给苏小小:“你拿这个擦擦眼泪,受了委屈可以告诉本宫,本宫会帮你处理。” 苏小小摇摇头,用袖子拭去泪水,哽咽道:“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对我这样好了,大家都觉得是我与太子殿下有那样不正当的关系,我可以不要名声,可是太子殿下这样好的人,怎么能够被这样诋毁?”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体贴的女子? 李恪暗暗仰天长啸,只觉得过去的十几年全都白活了。 遇到苏小小之后,人生才像是有了光亮一般。 若不是苏小小,他自幼见到的那么多功利性的女子,恐怕早早就将他对感情的期待泯灭了去。 “叮咚,李恪好感度+10。” 李恪连忙否认道:“不是的,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纯洁的女子,究竟是谁乱传的消息?本宫去撕烂他的嘴!本宫待自己喜欢的女子好,乃是本宫觉得最为正确一事,也能有错?” 贸然被李恪表白,苏小小羞红了脸,须臾,又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摆了摆手道:“太子殿下,赵公子还小,说话未加思考,可是绝无恶意,你千万不要怪罪与他,我只是一时间有些难受罢了,不打紧的。” “你别替他说话,赵颉是吧?呵,周宴那个好徒弟。”李恪双手握拳,心中狠劲迸发,安慰苏小小道,“你且等着就是,这些交给我就好。”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小人得势 苏小小万万没想到,李恪让她等着的,不是赵颉身死的消息,而是周宴遇刺了。 林杏方才回到了知县,就从身受重伤的朔风口中得知周宴被人埋伏,坠入湍流冲走了的事情。 她心中一震,勉强勾唇:“世子殿下武功高强,怎么可能?朔风,你定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然而朔风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从袖袋内取出一条沾血的青绿色发带:“世子殿下额头撞在了石头上,这发带是我在下游的树杈上找到的,别的,再没有了。” 林杏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赵颉猛地抢过发带,拿在指尖细细查看着。 顿了顿,这才声音沙哑道:“师父今早走了的时候,带的就是这样一个发带,师父这些日子的运动量格外大,我就经常盯着师父的发带和折扇分散注意力,今早正是这么一条青绿色的。” 林杏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将那条发带拦下,抱有一丝希望的问道:“你说会不会是世子殿下金蝉脱壳,想要揪出幕后的什么人?” “世子殿下有王胜与陈秋生,什么消息能躲过他的耳目?”朔风强忍悲痛,“夫人,我们都很难过……” “王胜和陈秋生……对,还有王胜和陈秋生!”林杏喃喃,“你快去给他们二人千里传书,他们若是不点头,我绝对不会相信世子命悬一线。” 赵颉也连忙点头:“朔风,王胜与陈秋生消息灵通,就算是暂时找不到师父的消息,也让他们多留意师父会出现的地方,若是第一时间能够施救,师父就还有希望。” 朔风看着二人,心中也似乎是加了一记定心剂。 他颔首:“好,夫人、公子,你们二人在知县内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人加难于你们,切莫忍让,报出世子殿下的名号便是。” 林杏胡乱点着头,心中就只有周宴的安危。 待朔风走了后,她才像是丢了魂魄一般,虽然面色如常,可那失去聚焦的瞳孔却无不展示她内心的慌乱。 朔风的人马方才离开了沧州城,便有人通报了齐知县齐少康。 齐少康满脸横肉,眯着那双绿豆似得眼睛,再三确认道:“此话当真?世子殿下果真去了?” “千真万确,虽然没见到尸体,可世子殿下遇刺前的情景,可是有逃回来的府兵说了,他胸前和肩膀处全都挨了一箭,额头又撞上了石头,栽入河水中被冲走了。”秦光启手舞足蹈,描绘之细致,仿若亲眼看到一般。 歇了片刻,他又道:“大人,您觉得,世子殿下这可能活?” 齐少康摩挲着下巴,心中觉得秦光启说的有理,可又觉得有几分不对来,毕竟前些日子周宴还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如今贸然没了,隐隐有些不太真实。 见他犹豫,秦光启又道:“白苕和易阳这两条河,我都试过了,放进去一只兔子,半刻钟就能被冲到下游,听说世子殿下可是正午遇刺的,如今已是下午,过去了两个时辰,您说这世子殿下被冲进了何处?” “就算是世子殿下还活着,那些刺杀他的队伍也不可能让他寻回来,您就放宽了心,想想赵家母子那些金银,万一动作慢了,一些阿猫阿狗的寻来,原属于咱的那份儿,不就得让给他人了吗?”秦光启又补上道,“我听说赵夫人的亡夫,还有个兄弟呢,况且今日世子殿下的侍卫朔风离开时,可是眼含着泪珠的!” “您说,世子殿下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他身旁刀尖舔血的侍卫能掉眼泪呢?” 秦光启循循善诱,还不过一刻钟,齐少康就已经坐不住了,他看向秦光启,问道:“那我们现在可是要去寻那赵家母子,将他们的银子抢过来?” 秦光启摇头:“诶,大人,这怎么能叫抢呢?我们只是把我们应得的,握在我们手中罢了!” 齐少康与秦光启对视一眼,片刻,二人都露出一个贪婪的笑来。 周宴一事打击固然大,可林杏还是在极快的时间内调整过来。 她几次深呼吸,尽管心跳极快,尽管觉得心底某处空落落的,看着模样还是轻松了些许。 她来到赵颉的房中坐下,刚要安慰一番,就猛地听到院中传来一声震天的拍门声响。 二人好奇的探出头望去,只见齐少康大腹便便,与秦光启带着十数个府兵,大摇大摆的闯进院中来。 当下便有仆从搬了个板凳给他,他抱着肚子,沉沉坐下,这才对着屋中扬声道:“哎呀,林氏母子,这几日在知县内,我可没少忍让你们,今日也该清算一番了吧?” 赵颉听到动静,与春晓三两步走到门外,见齐少康大咧咧的坐在门外,心中一阵恶寒,他啐了一口:“忍让?你如何忍让了我们?房费我们没给,还是说施粥花了你的银钱,再者,我们可有给你什么脸色来看?” “哎哟,哎哟哟,小少爷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齐少康面色夸张,掰着手指头数到,“伙食费你可有给?你在知县府内吃住不花钱?我府上的仆人每日洒扫院子不花钱?施粥时耗费的人力不要钱?这些日子我堂堂知县给你们溜须拍马,可也不要钱?” “这些账都算在我们头上?怎么,你是说没了我们,你府上的仆人就不给你扫院子了吗?遇到灾情就不施粥了吗?”赵颉冷笑,“你一个小芝麻官,还同我们讲上面子了?每年进京都没你的名额,反倒在我们这处逞起了大王。” 赵颉一番话将齐少康说的颜面无存,他瞪圆了眼睛看向赵颉,指着他“你”了半天,也并未讲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看向一旁的秦光启,由他道。 “你好大的胆子!我们知县的官就算再小,现下你入了我们知县的地界,就该听我们家知县的,你这般藐视朝廷官员,可是看不起知县、看不起知州、看不起朝廷?” “呵,还能这样扣帽子?我赵颉还从未听过谁做了官,管辖的那处地盘便是他的了,你难道是要将陛下的土地分割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李延廷撑腰 李延廷累了一日,终于回了知县。 方才进去,就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 两方都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丝毫不顾及说出的话够他们二人掉多少脑袋。 李延廷身为朝廷下派的命官,刚想出去震慑下二人,这才注意到齐少康与秦光启所在的正是林杏母子的院子。 方才与秦光启怼的你来我往的,正是林杏的儿子赵颉。 李延廷心中的天平,歪了。 可他毕竟已经站了出来,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李延廷清了清嗓子,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吵吵嚷嚷的,你们可知你们说的这话,够陛下治你们多少个大不敬之罪吗?” 秦光启与齐少康一见李延廷出现,纷纷熄了气焰。 又听闻自己一时冲动说出的话能惹出这样的祸端,齐少康慌忙站起来,将椅子让给李延廷坐着,赔笑着站在一旁道:“李大人,秦通判他还年轻,说话不过大脑,大家同是为朝廷共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还请多多体谅。” 李延廷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冷哼道:“年轻便是说错话的理由了吗?” 齐少康看了看秦光启,又看了看李延廷,忽的一脚踹在秦光启膝窝,猛地将秦光启放跪在地,他伸手在秦光启面上掌掴着:“李大人说的极是,你今年二十四,难道还是三岁孩童吗?说话这般没有忌讳,冲撞了陛下和大人,你我如何担待的起,你错了没有?” 齐少康每说一句话,巴掌就会在秦光启的脸上扇一下。 “啪啪”的耳光声震天响。 齐少康本就肥胖,莫说手劲,单是那肉手迎面而来,就够他肿上三四天。 话音未落,秦光启就已鼻青脸肿,殷红的血液从鼻腔内流出来。 他连连点头:“大人,我错了大人,日后我定然谨言慎行。” 齐少康并未放松,又问道:“长记性了吗?” 秦光启又道:“长记性了大人。” 李延廷看着也颇有些于心不忍,他摆摆手:“就这样吧,你下手也真是狠,好歹是与你一同共事的官员,何必如此逼迫?” 齐少康不敢反驳,只低头道:“今日也就是李大人心底好,才没有治我们的罪,这些巴掌比起我们的项上人头来说,并不算什么,多谢李大人指点迷津,方才林氏母子也有参与其中,不知大人想给个什么处置。” 齐少康阴狠的目光看向屋中,林杏与赵颉在门口站着,看见李大人不过微微福神。 像李大人这样注重礼仪的,定然得让他们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齐少康与秦光启想到了一处,秦光启唇角勾起,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疼的他直吸冷气。 却不想李延廷不过是向着二人身后看了一眼,同样对着林杏鞠了一躬道:“林夫人近些日子在难民营忙活的辛苦了,李某相信赵公子定然不是有意的,赵公子尚且年幼,还望林夫人多加教导。” 林杏点头:“这都是民妇应该做的,李大人实在不必多礼。” 齐少康与秦光启:? 他们看着比林杏还要高的赵颉,喉咙哽住,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李大人来的正好,民妇刚好有事要询问您。”林杏走到几人面前,朗声道。 齐少康与秦光启心中咯噔一下,慌忙对林杏使着眼色,却不想她权当空气,甚至还偏头,无辜道:“两位大人是眼睛哪里不舒服吗?看你们的症状不轻,还是趁早去医庐内看看。” 齐少康与秦光启对上李延廷看过来的目光,全都心虚的看向地面,装作无事发生。 李延廷这才看向林杏道:“林夫人可就别客气了,您若是再这样,我可就要喊您女菩萨了。” 林杏轻笑:“李大人说笑了,方才齐知县与李通判上我们院中跟我们要什么……” 齐少康连忙打断二人:“天色不早了,林夫人和李大人不如早日回去歇息?明日还要帮扶难民和赈灾,可千万莫要耽误了时间。” 李延廷猜也猜得出来事情的原委,不悦道:“齐大人,你为何就这般不尊重人?难道打断旁人说话便是你们知县的常事吗?林夫人可是多少难民的救命恩人!” 齐少康抹了一把冷汗,这才点头道:“大人教训的是,我不说话了。” 李延廷看向林杏:“夫人继续。” 林杏拧着眉头,学着齐少康的模样细数道:“伙食费、仆人洒扫院子费、施粥耗费人力费、还有堂堂知县给我们溜须拍马费。” 林杏每数一条,齐少康的头就更低一分。 “溜须拍马费”五个字说罢,齐少康更是恨不得钻进地底中去。 他双手握拳,恨不得再揍秦光启一顿,若不是他方才出的馊主意,他何至于在李延廷面前低三下四的? 如今弄得都下不来台,甚至有可能官位不保。 齐少康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李延廷问道:“齐大人,可有此事?” 齐少康慌忙摇头:“李大人,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着水灾,您也知道,我们知县的各项支出都严重超了标,我与秦通判又都是清官,哪里有那么多银子供给花销?” “无奈之下,只能缩减开支,林夫人与赵公子之前怕是过惯了富足日子,在我府上也同样奢靡,只是我这小知府实在供不起,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就只能额外收取一些费用。” “你说的这额外,统共是多少?”李延廷双眸微眯,问道。 齐少康与秦光启还真未细算过,二人只一门心思抱着狠狠宰他们二人一笔的想法,还并未给出一个合理的花销。 见齐少康与秦光启犹豫,林杏善解人意道:“既然齐大人与秦大人算不清楚数字的话,那就干脆由我来给您算一笔账,也别说我们母子二人欺负你们,这些吃穿用度都按照我们赵府来算。” 齐少康并未看出林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看向秦光启,对方也只是摇了摇头。 但赵府乃是禹州城第一首富,吃穿用度不远超他们这些小破官员? 齐少康点点头:“那便有劳夫人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变脸 林杏又看向李延廷:“李大人那就亲自来做个见证。” 李延廷心中隐隐为林杏他们担忧着,想要阻止,可林杏亲自开口,他又不好说些什么。 赵颉更是扯了扯林杏的袖子,就算周宴没了消息,赵家也有他这个男人在,何必要给齐少康和秦光启他们占了便宜? 更何况这二人的胃口只会越喂越大,他们赵家是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些银子,可是也不想助长他人气焰! 齐少康见二人都拦着林杏,更是觉得林杏这是怕了他们。 连忙道:“夫人既然说了要算一算,李大人,赵公子,我们还是听林夫人的,齐某相信夫人行事必定公正,也愿意依着夫人的意思来做。” 林杏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等的就是齐少康这句话! “赵府的丫鬟,按照大丫鬟来算,每个月是一百五十文钱,合每日五文钱,赵府平时花费四个丫鬟洒扫院子,我们在知府住了不到三日,就按三日来说,一共是六十文钱。” “伙食费,赵府一日一人的用度是二两银子,我与赵颉二人,算上春眠春晓他们,算你们十五两银子。” “施粥人力费,同赵府的丫鬟来算,施粥共是八个府兵,这三日一共一百二十文钱。” “至于齐知县对我们溜须拍马,尽管我与赵颉并未察觉到,可齐知县既然这样说了,那就算你十两银子一日,与秦通判共六十两。” 尽管如今林杏明码标价,这价格远低于二人心中预期,可是有李延廷在旁边,他们能拿到就是不错了。 更何况林杏给的总价,就已经是他们一年的俸禄。 “齐知县与秦通判,我再给你们补个整数,一共给你们八十两银子,如何?” 林杏这番话更是将齐少康与秦光启砸的头晕目眩,各个都想将这八十两银子据为己有。 他们忙点头道:“可以可以,自然是可以的。” “那好,既然你们的账算完了,那就算算我的账。”林杏轻笑。 闻言,齐少康猛地醒悟过来,他扬起眉毛,不悦道:“什么?你的账?你的什么账?你这些日子在府上吃我的住我的,我还反倒欠你不成?” “既然齐知县和秦通判将我当做外人,那么我的付出,定然也是要清算的。”林杏反问,“难道你们二人只进不出,只享受外人的好,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值不值当吗?” 齐少康本要反驳,却又忌惮李延廷,秦光启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道:“这些日子她在府上还做什么了?我看也就是虚张声势,想要我们知难而退罢了。” 齐少康心中的确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也就双手抱拳,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的模样。 林杏见状,也就继续道:“这些日子在难民营内,江湖郎中,共诊断出二百一十五人无可救药,被我林杏一一救回,诊金不算多,以沧州的消费水平,就按十两白银一人,共合二千一百五十两。” “什、什么?”齐少康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大的数目,他连忙叫停,双手扶额,靠在一旁的小厮身上,“你说多少?两千一百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还有难民营中的事,怎么就关乎到我的?我的私库与国事可互不掺和!” “齐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官者为国为民,你既然做了官,无论是知县还是知镇知村,都当家国一体,不分一二,你为何将这件事从自己身上撇的这般干净?”李延廷皱眉,“两千一百五十两又如何?一条人命只要十两,林夫人当真是再世活佛。” 林杏万万没想到李延年这都能顺着夸她一把,她抹了一把冷汗,见齐少康不再说话,又道:“方才不过是我的诊金,我在难民营忙前忙后两日,以我禹州城赵家主母的身份,又加之我的医术,我收你一日十两不算贵吧?” 齐少康身子缓缓下陷了一点。 林杏又道:“本不想计较这些虚的,可是齐知县还同我将溜须拍马之类的算计着,那我自然也不能落于下风,我在知县施粥,不但有金水驿馆主动请我的饭钱,还有我自个儿贴补的五百两,施粥的功绩足够知县的俸禄涨上两番,我只算我贴补的部分,和齐知县涨幅过后三年的俸禄。” 沉吟片刻,林杏道:“一共是三千一百二十两,减去您应得的大部分,再给您抹个零头,一共是三千两,不知齐知县什么时候交与我?” 齐少康两眼一抹黑,索性直接撒了手,装晕了过去。 林杏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装的,她轻笑着道:“齐知县,您看您是自己醒过来,还是我给您医醒,若是我医醒了,那就要另外收取二十两的诊金了!” 齐少康睁眼,茫然道:“为何多了十两?” “这不是您方才应下的吗?您与秦通判对我和赵颉溜须拍马,一人值十两,十两加原本的诊金,可不就是二十两吗?” “……” “噗。”赵颉没忍住笑出声来,见几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这才正了正神色,道:“既然今日已经将银子算清楚了,那么拖欠一日,就当有一日的利息,我们不与你们多算,利息只按五厘来算,一日的利息便是十五文,你们要分几日结清?” 齐少康又感到一股头晕目眩,他掐着人中,这才没有让自己再次晕过去。 果不其然是经商起家,赵家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算数奇才。 他当真是斗不过! 他看向林杏,挤出一个笑脸来:“林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同我见外了吗?您是世子殿下带来的贵客,净说些银子不银子的,多伤了和气?齐某不过同您开着些玩笑,您可切莫当真啊!” 林杏摇头:“您同我开玩笑,我可没同您开玩笑啊,齐大人,这知府我哪里还敢继续住下去?短短三日就要我八十两,我要是继续住下去,可不得将我住的倾家荡产啊,我们赵家家底虽然丰厚,也不是这么个造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齐少康挖坑 “什么八十两不八十两的,这知府我是求着您住下的,这八十两我给您,您就千万别与齐某一般见识了!”齐少康摸出钱袋,从里面取出两锭银子来,“这里是一百两,算是齐某给夫人和公子的一点薄礼。” 林杏掂着这两锭银子放在李延廷面前:“李大人,您来说说看,这一百两银子,我能收吗?” 李延廷颔首:“夫人为了难民营一事含辛茹苦,收下这一百两银子也是应该的。” 林杏摇头:“我所做之事都是我的本分,既然齐知县不想着赶我走,那么这一百两银子我也没有必要收下,李大人,我信得过您,这一百两银子您拿着,相信在您手中,这一百两定能全数花在百姓身上。” 齐少康越听,越觉得林杏这是在含沙射影什么,又觉得好像不像,看着秦光启,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这才作罢。 李延廷躬身:“谢夫人如此信任李某,李某定然不会辜负夫人的信任。” 今日一遭,可算是解决了。 果真,人一旦忙起来,便没有心思再去想一些人和事了。 林杏派春眠春晓守着门口,她将门方才关上,便郑重道:“齐少康是贪官。” “我也觉得他胃口不小。”赵颉赞同的点头。 林杏问:“你就没感觉出来些什么?齐少康今日掏银子的时候,那钱袋鼓鼓囊囊的,他随随便便就能从中拿出一百两来。” 赵颉有钱惯了,一时间并未发现出什么来。 经过林杏的强调,他这才意识到:“一个知县,年俸撑死不过五十两,他这才当上了几年知县,就这样阔绰了?” 林杏这些日子在难民营里待着,里面的人闲着便讲些八卦来。 齐少康从前是个穷苦读书小子,偷着书读,后来考中了功名,不仅行头比以前气派了千百倍,就连体重,也跟着上来了。 一个知县,若是不捞些油水,靠着五十两的俸禄,攒上十年恐怕也不能随意取出一百两白银来。 林杏点头,又道:“你发现了吗?这些日子施粥的米,越来越糙了,甚至还混入了些石子和草杆。” 赵颉早就发现了这一现象,他原以为这是林杏的安排才并未多言,没想到也是被人偷偷暗度陈仓了去。 就连糙米也有想法? 就跟上辈子没见过银子一样! 赵颉又补充道:“不止如此,队伍还越来越长了,以前人排到那棵老槐树下就没了,现在都到后面那棵杨树那了。” “朝廷的赈灾物资不是跟李大人一起来到沧州的吗?现在东西呢?”林杏食指点在桌面上,二人的脑海中皆是一个想法——被齐少康贪了。 林杏方才敲定人物,却并未听见心底有任何的提示音,她只当是需要找齐证据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任务。 林杏揉了揉眉心:“如今虽然世子殿下他……但还有李大人,好在李大人是相信我们的,我们必须得快些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大人,他是朝廷来的官员,沧州见闻是要上报朝廷的,这件事告诉他才最为稳妥。” 齐少康与秦光启窝着火回到了院中,方才进入书房内,齐少康就从桌子上随手抄起一本书砸在秦光启的脸上,书大力的撞上秦光启肿起的脸,让他哀嚎不已,边叫边后退道:“大人,我也不知道那林家夫人这样伶牙俐齿,大人,是我失策了!” 秦光启跪在地上,虽然他心中对齐少康是一百万个看不起,但现下他还需要借着齐少康的位子往上爬,忍了忍,秦光启这才奉承道:“大人,今日我们不是败给了林杏,而是败给了李延廷那个老狐狸精,若是能够除掉李延廷,那林氏母子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呵,你说的轻巧,你倒是同我说说,如何除掉李延廷?”齐少康冷哼,“他可是朝廷命官,动他,你不想要脑袋了吗?” “当然不是我们动手,大人,李延廷他再怎么厉害,不也是个下放到县城来治水的小官,说不定跟我们还差不了多少。”秦光启道,“您还记得那一百两银子?咱们可以趁着明日施粥,将一百两公之于众,再……” 秦光启俯在齐少康耳边,嘀咕道。 片刻,他抬起头来,齐少康双目泛光,道:“你说这件事当真可行?” “大人,这么多年你我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有什么非要骗您的必要呢?” 齐少康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第二日,施粥的队伍方才排开,齐少康就从知县大门中走出来,见众人有条不紊的站着,心中满意了几分,命人搬来一个凳子,站在凳子上喊道:“我们沧州水患的治理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我知道这些日子大家的内心都很煎熬,本知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为此,本官特意从私库内拿出白银一百两交给前来赈灾赈洪的李延廷李大人,由他全权分配,帮助老百姓度过难关!” 齐少康一番话讲的令人振奋。 不少人听到白银一百两之后,都纷纷激动不已,要知道,就算是并无水灾的时候,他们日俸也不过就十二文,还是壮丁才有的价格。 白银一百两,那得能让多少人吃饱饭? 难民振臂高呼:“李大人仁慈!县太爷千岁!谢县太爷、李大人恩典!” 齐少康享受着赞誉,从凳子上缓缓下来,双手背后,在施粥处端足了一副体谅众生、宽宏大量的县太爷模样。 “瞧你这件衣服穿的薄的,水都给你泡沤了,这还怎么御寒?以后的日子可就冷了。”齐少康拧着眉头,仔细的打量着一个难民的衣服,顿了顿,又释然道,“再忍忍,李大人应该正在采买物资,你且等着就是,用不了太长时间,最多应当是下午就到了。” “好,谢县太爷、李大人恩典!”那人像是受了鼓舞,狠狠点头道。 齐少康点点头,视线又落在他身后那人身上:“看你这双草鞋破的,底都裂开了,这走起路来能舒服?地上的石子可不少。” 接着,又像是方才那样:“再忍忍,只需要坚持到下午,就可以穿的舒服些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围攻李延廷 整整一个上午,齐少康差不多对每个前来领粥的难民都说了同样的话,要么是说对方的衣服太破,要么说鞋子太过于简陋。 又从白沙镇上运来了一大批的灾民,林杏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忌齐少康那处的动静。 那群难民生怕李延廷送来物资后他们赶不上趟,全都守着不肯离开。 齐少康也“善解人意”的陪着他们从早上等到下午。 午后的太阳过分的毒辣,齐少康躲在知府门檐下的阴凉地,树下也都挤满了人。 有不少的人没抢到地方,挣扎着来到齐少康面前,声音沙哑道:“县太爷,李大人什么时候到呢?” 齐少康拧着眉头,故作头疼道:“奇怪,李大人怎么还未来?” 他看向身后的秦光启道:“你去问问,李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光启得了吩咐,立刻下去了。 齐少康则安抚着百姓:“我们要相信李大人,李大人可是朝廷派下来的命官,我们昨日便说好了,他兴许是路上有事耽误了,我正在差人询问,大家稍安勿躁。” 那些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百姓只好强撑着,可是经过水泡,又被太阳炙烤。 就算是铁做的人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他们心中怀揣着分发物资的信念坚持着。 一直等到秦光启回来,他神色心虚,眼神四下看了看,拉着齐少康下去就要说些什么,齐少康起初还不愿意,坚持要与百姓一直在外头等着,可秦光启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后,他面色大变,这就跟着秦光启下去了。 如此现象,叫外头等待着的难民不得不浮想联翩。 他们嘴唇被晒得干裂,视线却又都看向知府处。 见齐少康出来,早就将什么礼仪的抛之脑后,他们趴在地上,奄奄问道:“县太爷,李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前来,可否给些水喝?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齐少康见前面那几人果真面色苍白,气息奄奄,心中生惧,连忙差人将水缸端出来,给人排着队舀水喝。 一瓢水下去,前面那些人这才觉得活过来了大半,他们喘着粗气,想到齐少康方才的反应,又想到齐少康方才避而不答心虚的表情。 家中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还有那枯萎的庄稼,全都等着他们忙活,这耽误了一天的时间,说不定便是几条人命。 他们心中没了底,也不敢再跟齐少康耗下去,跪在地上磕头道,声音几乎卑微到地底:“县太爷,李大人到底会不会来?我们这样信任您,您不能同我们打马虎眼啊!” “这……”齐少康眉头揪起,垂眸看向地面,顿了顿,又道,“算了,大家既然喊我一声县太爷,那我就当得大家一句父母官,是本官想的太过简单,没想到李大人竟然什么也没买……也是麻烦大家在这里等这么久了。” “什么?!” 不少人都睁大了眼睛,他们在这里无所事事这么长时间,居然现在才告诉他们,李大人什么东西都没买,他们水还未喝完,手中的瓢就因为愤怒而握不住,掉落在地。 “县太爷,这件事儿您当真办的不地道,若是不买不能早说?您耽误的这时间可都是大家伙的买命钱!” “县太爷,亏我们还叫您一声县太爷,唉。” “这不是溜我们,存心将我们当猴耍?” “……” 这些话齐少康一一听在耳中,乐在心底,尽情嘲讽吧,尽情失望吧。 反正这些话都会一一反噬到李延廷的身上。 待到周遭议论的声音平息了大半,齐少康这才愧疚道:“本官昨夜与李大人说了此事,却不想李大人竟然将此事抛之了脑后,本官未与李大人早日言明就同你们放了这些消息,是本官的不称职,你们对本官有何不满、打骂本官都接受。” 齐少康态度诚恳,又是父母官,一时间叫众人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正纠结的空当,李延廷恰巧走向此处,见知府前围了一群人,一脸茫然的看过来,显然是不清楚事况。 他方才走到知府门前,就见齐少康焦急的看过来,摆手道:“李大人,您怎么出现在此处了?这件事由我一人承担就是,您还是快些躲躲吧!” 李大人? 李大人! 众人瞬间朝着齐少康视线尽头看去,见李延廷步伐轻快的走过来,心中郁结,更气结。 纷纷朝李延廷扑过去,怒骂道:“狗官,原来你就是李延廷!” “拿了银子却不办事,我看那都是被你私吞了吧?” “……” 这些人都是在死亡边缘徘徊过无数次的人,他们本就对水患抱有怨气,李延廷的事件更是一个导火索。 他们急需一个人来发泄怒火,齐少康未来还是他们的县太爷不好针对。 像李延廷这种只待几个月的才最好欺负。 他们争先扑过去,猛地将李延廷压倒在地,无数双手在李延廷身上摸索着,企图找到一些值钱的物件。 齐少康假惺惺的要去阻止,反被一旁蹲着的女子叫住:“县太爷,您还是别淌这趟浑水了,免得惹祸上身。” 齐少康看着那无数人堆积的人墙,定了定,心中还是生了几分的怯意。 “这是做什么?来人,知府门前岂容如此放肆!” 一声厉喝传来,林杏与赵颉并肩而立,林杏手持白玉令牌。 令牌上有一个“宴”字,那是周宴的令牌! 周宴早有吩咐,见令牌如见人,就算周宴身殒,周宴的部下也须得永远追随令牌主。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府兵一怔,全都手持长刀围了上来。 还没有人荒唐到当真要为了泄愤丢了性命。 见府兵掏出长枪动了真格,这些人也都纷纷从散开,府兵将这些个寻衅滋事的拿下。 林杏看着躺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李延廷,怒声道:“为何要围攻李大人?”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林杏发这样大的火气,他们纷纷垂眸不敢吱声。 林杏看向齐少康,第一次直呼其名,她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危险的信号:“齐少康?”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发国难财 齐少康心中莫名发憷,秦光启眼见他气势败落,慌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大人,我们又没有做些什么,踢打李延廷可都是这些刁民做的,不必怕她!” 齐少康听着,想也是这个道理,握拳给自己壮了几分胆子,道:“放肆!你也能直呼本知县的名字?” “知县?呵!”林杏冷笑,“倘若你真将自己当成知县,为何不拦着他们殴打朝廷命官?你可知道这个罪名一旦落下,圣上第一个就能治你监管不严,要了你的命去!” 齐少康脸色泛白,下意识看向秦光启,他怎么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林杏此话提点了齐少康,齐少康抹了把冷汗,终于有了思考能力,他猛地搡了一把秦光启,怒骂道:“还在做什么?还不快为李大人寻医?” “我就在这里,还寻什么医?”林杏看着二人心虚的模样,就知道这次的事件他们二人一定不无辜,李延廷口中不停的涌出血来,他面色青紫,面色极为痛苦的扭曲。 林杏拧眉,见秦光启几人打算将李延廷半身挪起,一脚踹在秦光启腰间:“他肋骨断了四根,你这样是要害死他不是?你们干脆直接自己认罪伏法算了!” 秦光启一个趔趄,瘫坐在地上,刚想起身寻林杏的不是,可想到李延廷死后的下场,他又十分害怕,只能忍着性子问道:“那你说应当怎么办?” 林杏命三人站在李延廷头前,二人在李延廷的脚后。 几人将李延廷抬起,尽可能平缓的控制住他身体的平躺着的角度。 他们将李延廷放在知府内的厢房中,林杏却被拦住了去路。 一个胆子大的兴许也是怕被治了罪名,齐少康管着的这些年,虽然他们的生活也未得到改善,可谁能摸清楚新知县的脾气? 刁民的名号一旦在他们的头上顶着,日后定然不会好过。 林杏不耐的看过去:“还有何事?” “林菩萨,你为人心善,知道这次水患有多严重,我们老百姓已经被水患磋磨的没了性子,不敢再掀起什么大的风浪,如果不是忍无可忍,怎么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那人一张脸被晒得发黑发红,有些地方还爆起了干皮。 他嘴唇干裂道:“李大人,他拿了齐知县给的一百两白银,出去转了一天,却是连个响都没让百姓们听着。” 说着,他又向后指了指那些暴露在太阳下、浑身发红发痛的人道:“若不是齐知县早早就与我们承诺说李大人在购买物资,我们能在这里等这么久吗?家里一堆的活,外面的太阳又这样毒!” 话音未落,便有人猛地栽在了地面上。 头与石板相撞发出一声巨响,鲜血溢出来,那人才像是察觉到了疼痛一般,微微动了动手指。 周围的人想去扶,可皆是一阵头晕目眩,摔在了地上。 糟了,这是中暑了! 林杏看向府兵,招呼道:“这些人是中暑了,快将他们抬至阴凉处。” 这里距离难民营有两三公里,府兵自然是不愿意给自己这样大的工作量。 他们抬起这些人的手脚,看着林杏,面色犹豫。 林杏看出他们的意图,余光瞥见一旁站着的齐少康,心中忽生了个点子,她朝着知县扬了扬下巴:“先抬进知府内再说。” 齐少康分明慌乱了几分,他跑在这些府兵前面,摆手道:“怎么就抬进我知府了?不是有难民营吗?” 林杏勾唇:“难民营距离这里两三里,他们得不到治疗,这路上随时有生命危险,你身为知县,身为父母官,难道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齐少康自然是不能够承认这些,他方才在百姓心目中立了个好官的形象,又加之林杏在知府前施粥给他带来的好评,他若是组织百姓将人抬进去,只怕会遭到反噬。 这些老百姓是怎么对待李延廷的? 他可都记在心里呢! 可齐少康看向那些百姓浑身的脏污,以及那不需要靠近就能够闻到的汗臭味,他生怕这味道沾进了他的知县内。 他不说话,林杏只当是默认了,她拍了拍手掌:“人命关天,快些将他们搬进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齐少康的态度,林杏如此坚持,不由得让这些百姓感慨:“林夫人当真是菩萨转世!” 方才这些人才殴打过李延廷,林杏对他们并未太多的好感,如今也只是浅浅的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齐少康道:“齐大人,那一百两银子,昨日您怎么不说明白了,要李大人一定在今日将物资购买完毕?” “您不是说,这一百两,任由李大人支配?” “当初若是心疼,齐大人就不必将那一百两银子拿出来,现在赶鸭子上架是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将齐少康问住,他戳了戳秦光启。 秦光启瞪大了眼睛道:“我们齐知县当初将这一百两拿出来就说明我们知县不缺这点钱,李大人在我们眼中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我们哪里清楚他买个物资要这么长时间?” 秦光启不愧是齐少康的军师,几番话瞬间扭转了局势。 可他也不想那林杏多么伶牙俐齿的主儿,二人双手叉腰,听林杏道:“齐知县担任知县才几年,知县一年的俸禄又是多少?身为知县一年的开销是多少?怎么就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一百两了?” “你、这你不消管!我们知县心系百姓,将平生的积蓄都交出来了,却不想李大人竟然这样辜负我们大人的好意,此举难道没有寒了我们大人的心吗?”秦光启越圆便越自信,下巴也微抬了几分。 这下众人越发觉得齐少康是个好官,李延廷就是借着这次沧州水患下来吃回扣的,也不知道林杏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开始袒护起他。 “林菩萨,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李延廷不过就是在发国难财罢了,您可千万不要被蒙蔽了!” 一人冲到林杏跟前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不是一百两 他话音刚落,更多的人也都喊道。 他们言辞恳切,双拳握紧,看这架势,若是李延廷还在,恐怕就又会被打上一顿。 林杏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你们一个个未知全貌,却表现的比我们这些知情人还要清楚,李延廷大人若是当真如你们这般不堪,为何会早出晚归,整日在白苕河和易阳河边监工?” “做做样子罢了!”秦光启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夫人,你我与李大人都不过认识几天,你怎么就知道他为人如何呢?” “就算是做做样子,某些人就连知府也没出过几次!”林杏轻嗤,“齐少康,县上的物资都被水糟蹋的差不多了,一百两银子,想要全换成粮食和布料,就只能去州城购买。” “想要买到价格低的,要走的更远,难民营内有千人,每日施粥的地方有千人,还有周边属于你管辖的镇子村子,受困的人更加多,一百两银子远远不够,不说多的,就算当真要买够眼前的这两千人,最少最少也要三日光景,你当真了解过吗?” “你知道李大人没有派人去吗?”林杏质问齐少康。 恰巧就在此时,一个焦急的人影跑过来,他一手拿着铁锹,一手背着一个篮子。 见到林杏与齐少康几人在,匆忙行了个礼数,便要进府中去。 林杏叫住他:“梓墨,你先等下!” 梓墨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听到林杏喊他,脚步一顿,看过来道:“夫人可有何事?我听说大人被打了,若是不急,那就等我出来再说可好?” 另一个人影也出现在街道尽头,想必就是给梓墨报信的。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林杏道,“李大人今日上午是否有给你一百两银子,让你进城中买些什么东西?” 林杏对此事也没有任何底,但她今日出门时看到梓墨带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银钱跑出门去了。 她不知数额,只能赌。 赌李大人没有贪那一百两。 “一百两?”梓墨面色疑惑,对林杏比了三根手指,“足足三百两啊,夫人,我们大人今早给了我三百两,对我道不只是玄关县,周边的村镇也损失惨重,要我吩咐下去,尽可能的多买些粮食和衣服。” 说罢,梓墨喃喃道:“大人这样好,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打了他!” 他看向齐少康:“齐知县,您可有看到是谁打了大人?在玄关县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真是性质恶劣,回去,我定要说服大人上报圣上。” 齐少康双腿发软,忙道:“上报圣上就不必了,此事本大人绝对会为李大人追查到底。” 齐少康心虚,一点动静便草木皆兵。 蓦地听到几声闷响,更是惊得他跳起了些。 “大人,是我们打了李大人!”方才压在李延廷身上的百姓突然跪下,有些亦是于心有愧,跟着他一起跪下了。 瞬间,黑压压约有十几二十人都跪在地上,他们低垂着头,一脸愧疚的模样:“大人,都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还以为李大人将那一百两银子贪了去。” 梓墨神色僵硬,似乎是没有想到李延廷那样爱护的百姓竟然就是伤他的罪魁祸首。 他指着那几人,半天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顿了顿,梓墨忽的将那铁锹一扔,哽咽道:“我真是替大人不值!图什么啊,大人这是,那一百两银子是欠你们的?给你们如何,不给你们又如何?李大人本是不需要来沧州的,他主动请缨,你们就这样猜忌他?” 齐少康心中莫名有些羞耻。 他低头绞着手,却不想这样刚好将梓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梓墨愤怒的看向齐少康:“方才就是在知府门前打起来的吧?齐知县,这件事您不是最清楚的么?解释一句话很难吗?” 梓墨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这些百姓说到底也是被蒙在了骨子里,梓墨心中虽然怪他们,可远没有对齐少康这样敌视,他上前一步,逼问道:“齐知县,如果不是林夫人叫停,您是不是要看着他们将李大人打死?” “这样,您就可以无所顾忌的抽出一个又一个一百两了,对吗?” 这话像是直接戳中了齐少康的痛点,他神色有过片刻的慌乱,说话时的声音都微微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许他们猜忌李大人,难道就能够随意猜忌本官了吗?” “这是我猜忌吗?是不是这个想法您心里不清楚吗?”梓墨指着齐少康的脸上,“您要不要照照镜子,您已经将想法写在脸上了!” 闻言,百姓的目光落在齐少康的脸上,见他眼神躲闪,猜也猜得到大半。 想到他们差点成为歹人手上的刀,他们心中懊悔,如今各个虎视眈眈,若非有府兵在护着,他们恨不得冲上去死了齐少康的皮。 “本、本知县不知道你在说着些什么!本知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玄关县的百姓,本官……算了同你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本官在外头站了一天,早就累了,本官要回去了。” 齐少康扶着额头,眼神不断的递给秦光启,要他保护好自己的安危。 糊弄着下了台阶,齐少康慌忙转身,朝府中走去。 如今这情景,大家心中的猜测都更加肯定了几分。 林杏想不到梓墨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见梓墨抹着眼泪,心中亦是叹息,她刚想安慰几句,就见赵颉先一步走到梓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大人的伤并未危及到性命,你大可放心,有我娘在,我娘的医术称第二,没人称得上第一,李大人定然能够平安无事。” 林杏沉默了,虽然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从这小子口中说出,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梓墨抹了把眼泪,听了赵颉这话,打起几分精神,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那就麻烦夫人和公子了。” “李大人的事情,便是我们母子的事情,你尽管放心。”赵颉揽着梓墨,对林杏眨了眨眼睛。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被铁剑贯穿 转而入了知府,林杏正在着手为李延廷医治,方才有她的的叮嘱,那些丫鬟将基础的止血和清洁已经做好了。 齐少康与秦光启在书房中,满脸皆是愤怒不已:“李大人,林菩萨,我呸!” 秦光启还记着林杏方才踹到她身上的那一脚,他嘴上骂骂咧咧,一个念头却忽的上了心头,他扯了扯齐少康的袖子,道:“大人,左右李大人已经被这些刁民打了,林杏也没了靠山,您还不如将错就错,不做这个知县,就算是林杏的这万贯家财也够我们挥霍一辈子的。” 秦光启此言有理,齐少康也是被梓墨临走时的话威慑到,他思索片刻,横着心将书房门踹开,对外头大喝道:“来人,林杏公然踢打秦通判,李延廷有贪污钱财的嫌疑,将他们二人,以及身边随从,全数抓起来!” 府兵听了号令,全都手持长枪的冲了进来。 待他们清楚齐少康这是要对着林杏与李延廷下手后,动作犹豫了几分,齐少康这是一条路走到黑了! “还愣着做什么?本知县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吗?你们是要反了天了!”齐少康威慑般的拔出一人的佩剑,横在为首那人脖颈处,“只要本知县还在这个位子上坐着,你们就得听本知县的话,否则,小心你们的爹娘儿女。” 齐少康这话意向明确,府兵不得不低头道:“是。” 几十人冲入李延廷的院子中,将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颉听了动静,与梓墨二人直直的站在门口,将里面的情形堵了个严严实实。 “娘,你只管救助李大人,这外头有我。”赵颉回头将门关上,小声道,“果真如你所料,齐少康他沉不住气了!” 林杏颔首:“他既然公然撕破脸,这些府兵已是他破釜沉舟的伎俩,你与梓墨多加小心。” “我晓得。”赵颉给了她一个认真的眼神,“我这时日在师父处也不是吃干饭的。” 赵颉与梓墨一左一右守在门前,对着姗姗来迟的齐少康冷哼:“齐少康,你坐不住了。” “你少管我坐住坐不住,今个便是你们入狱的日子。”齐少康拂袖,道,“听我号令,将林杏与李延廷捉拿归案,抵挡者,格杀勿论。” 这些个府兵面露难色,顿了顿,也只能小声道:“对不住了赵公子。” 府兵手持长枪,朝二人攻去,兴许是于心有愧,并未使出杀招。 “既然觉得对不住,就不要随着他做错事。”赵颉道,随手抄起一旁的扫帚握在手中,而梓墨手持铁锹,一时间,也并未落得下风。 “从你们将院子围起来的时候,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还真以为李延廷会大发慈悲放过你们?方才他身边的那个奴才说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罪名下来,我们一个也跑不了!”秦光启大声道,“最天真的就是你们这些人,你们若是为大人卖命,大人日后还记着你们,会保你们一世风光。” 府兵的面色变了变。 “胡说,我身边这位就是李大人的贴身侍卫梓墨,李大人爱国爱民,他的下人自然也是。”赵颉反驳,“李大人愿意贴补双倍的银两,他的下人又会对你们苛待到哪里去?” “梓墨!”赵颉看向梓墨,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认可。 然而梓墨愣神了些许,这才呐呐道:“那、那是,我们李大人,怎会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 绕了又绕,府兵看看齐少康,又看向梓墨。 终于,原本对着梓墨与赵颉的长枪缓缓向上。 为首那人,名叫魏莱,他将长枪扔在齐少康面前:“知县大人,我们只不过谋求一口饭吃,倘若为了守护百姓而死,那也无憾,可我们不愿做你们权利相争牺牲的产物!” 他话音刚落,不断有人也扔了长枪。 二对二,齐少康没有任何胜算,他无措的看向秦光启,瞥见对方眼中的狠意,突然明白了秦光启的意思。 他举起双手:“想不到我齐少康风光半生,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糊涂。” 赵颉冷笑,将手中的扫帚竖在地上:“齐少康,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今日饶是你有三寸不烂之舌,官运也坐到了头……” 还未待赵颉说完,秦光启猛地上前,一脚踢上长枪。 长枪飞速朝梓墨飞去,赵颉见势不对,挥动扫帚,打在长枪上。 却不想直接被佩剑洞穿了胸口。 剧痛传来,赵颉皱紧眉头,嗓间发出一声闷哼,他冷眼看向齐少康,抬脚蓄力,踹上齐少康的胸口。 赵颉身负重伤,力气远不如平时的十分之一。 齐少康膘肥体壮,只趔趄几步,见赵颉失势,狞笑着又要挣扎着捡起长枪,朝二人前来。 就在此时,一玄色身影落下。 他手中暗器连发,深嵌入齐少康与秦光启体内。 二人发出一道哀嚎,跪在地上,打滚着呻吟。 朔风落地,见赵颉口吐鲜血,慌忙上前搀扶,他从袖袋内取出一枚保心丸,喂赵颉服下,见赵颉神智恍惚,他轻轻晃了晃赵颉的额头,低声道:“公子,是朔风来迟了!” 赵颉眼前的景象已经出现了重影,依稀可以分辨处朔风的声音,他握住朔风的手道:“朔风,留活口。” 朔风捏着暗器的手一僵,这才继续发出去。 齐少康与秦光启再遭几击,彻底没了反抗的能力,他们蜷缩在地,昏了过去。 林杏听得外头的动静,她顾不得包扎便拉开门,见赵颉胸口内被刺入一剑,口中溢出鲜血的模样,恍若晴天霹雳,她双腿发软,将手中的纱布塞给梓墨:“去给李大人包扎。” 梓墨全程脑袋发白,只有在林杏将纱布给他之后,他的意识才回笼了片刻。 他若行尸走肉一般将纱布接下,跑入内室,视线又不住的看向赵颉这边。 赵颉被朔风抬至院中,林杏双手发抖,她拔下簪子,在手腕处划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疼痛非但不会影响她的动作,更能让她继续维持清醒。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林杏不见了 赵颉的身子被铁剑贯穿,若是想要治疗,就必须将铁剑拔出。 可若是拔出铁剑,赵颉短时间内就会因为大出血而亡。 林杏检查了下铁剑的位置,发现铁剑偏离心脏三寸,她长舒一口气,方才要潜入医疗空间内,就听得赵颉轻唤她。 “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赵颉身子虚弱,却还是要挣扎着起身,林杏连忙按住他:“你做什么?” “将纸笔给我,我书信一封,日后待我死了,那些人也不要为难你。” 林杏鼻子一酸:“少说胡话,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了?你可不要忘了,薛年的病我是如何治好的,比你更为棘手的我都能摆平,更别说你这还未伤及心脏的。” 赵颉轻笑:“我自然是放心的,娘,我好困。” “困就睡,等你醒来就好了。”林杏的手覆在赵颉眼上,意识唤出医疗空间。 那么多珍稀草药,定然有赵颉能够用到的。 只是她方才进去,便看到当初还是漆黑的房间如今发出微弱的金光。 她走进去,小一跳出道:“是否解锁制药室?” 见林杏疑惑,小一解释道:“制药室可以根据伤情自行精准配药,需要3技能点。” 林杏所有的技能点刚好足够,林杏点击解锁。 只一瞬间,屋中便明亮了些许。 最前方乃是一个方形的怪物,怪物上发出莹莹绿光。 在与林杏齐腰处还有一个手印状的石块,林杏将手放在石块上,只片刻,那怪物道:“赵颉,被剑贯穿,需要生血丹、生肤丹。” 一刻钟后,一红一白两个丹药掉出。 林杏意识回笼,手心中果真出现了两个丹药。 赵颉已经昏了过去,她将生血丹喂入赵颉口中,又将铁剑抽出,再将生肤丹放入赵颉口中。 伤口处的布料已经被仆人剪去。 皮肉迅速生长愈合,被剑洞开的地方生出些粉色的新肉来。 昏迷中的赵颉不再置身于刀山火海中,总觉得有一双手横在他眼前,将他拥入怀中。 赵颉好奇的想去看她的脸,他总觉得那人像是林杏,可每每他想要去确认之时,那人的轮廓就更加模糊。 不知纠缠了多久,赵颉抬眼,总算是将那人圈在了怀中。 他仔细的打量着那人的脸,惊诧涌上心头。 是苏小小! 赵颉心中一惊,猛地从梦境中醒过来,眼前正是苏小小的那一张脸。 苏小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帕子落在腿上,苏小小嗔怪道:“你怎的生龙活虎的?梓墨都与我说了,那把铁剑洞穿了你的胸口,你动作这么大,不怕撕扯到伤口吗?” 伤口?对,他被齐少康一剑戳穿了胸口。 赵颉找回了些许意识,他手抚上伤口,如今按压上还是有些疼的,可丝毫不影响活动,赵颉看向苏小小,向后挪了些:“苏小姐,我娘呢?” 苏小小有些诧异赵颉的反应。 赵颉受伤,正是脆弱的时候,她原本想在这个时候刷一些好感,然而她加了那么多的指数在赵颉身上,他醒来之后,第一个要找的竟然是林杏。 不过也正常,苏小小自我安慰道,毕竟他晕倒之前见到的人是林杏,他可能以为是林杏救助的他。 苏小小循循善诱道:“想不到后山的龙蛇果又结了果实,我听说你身受重伤,就给你送了过来。” 赵颉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苏小小话中的深意,他点点头:“谢谢苏小姐,我娘呢?” ……听不出好赖话是吧。 苏小小咬牙,不死心道:“我也不知道林夫人去哪里了,这些日子都是我在床边照顾你,你现在可还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昏迷了几天?”赵颉打断苏小小,“这么多天我娘都不知所踪?”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林杏,被苏小小按住。 “你这伤才刚好三天,怎么就随便下床?”苏小小软若无骨的小手贴在赵颉的腹部,对于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无异于擦枪点火。 可是赵颉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林杏吸引了去,他面色僵硬的将苏小小挑开,强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旖旎的事情,对苏小小道:“苏小姐,如今你跟着太子殿下,还是要注重些分寸。” 当真油盐不进。 苏小小咬牙,刚要转身,却蓦地看见了李恪出现在她的身后。 完蛋了…… 不知道李恪站在了这里多久,有没有看到她方才蓄意勾引的画面。 苏小小心中忐忑,见李恪气势汹汹的朝她走过来,更是捏了一把汗。 然而李恪却越过了苏小小,一拳直接打在赵颉脸上,赵颉尚未反应过来,头偏向一侧,这才怒目抓住了李恪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你问本宫什么意思?”李恪冷哼,“周宴死了,若不是你们举报有功,小小又拦着我,我早送你下去陪你那短命的师父了!” “你又何必这样上赶着照顾他?还贴给了他一个龙蛇果!”李恪看向苏小小,埋怨道,“他这样狗咬吕洞宾,醒来也只知道顾着自己的娘,可有记得你半点好?” 李恪这话自然是戳中了苏小小。 她这些月来,驭人之术从无败绩,却一次又一次的败在了周宴与赵颉师徒二人上。 苏小小刚想发作,可看了看面前李恪不凡的命格,又生生忍了下去。 “殿下为何要说我是上赶着?”苏小小双眸泛红,楚楚可怜,“林夫人与赵公子举报有功,为百姓做了好事,我们就应该救,一个龙蛇果又能怎么样?能有赵公子的性命重要?” “叮咚!赵颉好感度+8。” “李恪好感度+7。” 赵颉看着苏小小的表现,颇有些不是滋味。 苏小小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赵颉拱手道:“对不起,苏小姐,是我太心急了,如今我与我娘孤立无援,我只是太着急我娘的去向了。” “你娘?”李恪冷笑,“就在知府门前呢,去看吧。” 他笑容含着许多深意,对着李恪努了努嘴,看的赵颉越发不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李延廷的真面目 赵颉披上外袍,快速出了屋子,苏小小还想叮嘱他些什么,被李恪拦下了。 “终究是外人,你在乎他这些做什么?”李恪道,“这娘俩给你生了那么多绊子,也是时候该吃些苦头了。” 苏小小心中赞同李恪的话,可面上却未曾表露半分。 她握紧拳头,轻轻砸了下李恪的胸口:“殿下也未免太过狭隘了,那都是误会,林夫人和赵公子也都是为了沧州百姓,他们损失惨重,如今又被人埋怨,实在是可怜。” 李恪伸手将苏小小的拳头包住,试探性的揉了揉苏小小的头道:“你还是太过善良,个人自有各人的命运,说是为了你的求救信而来,瞧着你过得好,他们为何还在此处停留着?不过是将你当做幌子罢了,如此心思不诚之人,又何必如此同情?” 苏小小若有所思,模样更是让李恪觉得可爱单纯。 他恨不得将苏小小抱在怀中占为己有,又生怕吓到了苏小小,只能清了清嗓子。 想到方才苏小小触上的赵颉的皮肤,他心中气的牙痒痒,盘算着下次要将赵颉这块皮烫掉还是割下。 苏小小自然看得出李恪心中所想,她故作愠怒,周宴在她的系统名单内还显示着,那么就说明周宴还活着,李恪派了那么多人马前去寻找周宴都无功而返。 为了周宴那条命,她还不能让李恪杀了赵颉。 “你若是再这样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赵公子是无辜的!” 李恪见苏小小动了愠色,这才将其抱在怀里,好生哄道:“好好好,我不对他下手就是了。” 赵颉来到门前,未见林杏,却只见到了大把的百姓将知府处围得水泄不通。 见到赵颉,这些人纷纷面露凶色,语气阴阳:“呵,赵公子终于出来了,这么久还未出来,我们还以为你是死了!” 赵颉昏迷前,这些百姓仅仅对被误会的李延廷才有这个态度。 因着赵颉和林杏在难民营内从早到晚的忙碌,无一人不对他们感恩戴德。 可不过昏迷几日,他们的口碑就已天翻地覆。 赵颉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三日前你们不都还是好好地?这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呵!赵公子不是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清楚吗?” 赵颉的视线落在说话那人的身上,这才发现围在知府处的全是一些老弱妇孺,本来有的壮丁也都消失了。 他们面色发红发黑,有些身上还都带着些伤口,正是难民营里面的熟面孔。 赵颉提了些耐心道:“我被齐少康刺了一剑,昏迷到现在才醒,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还请大家一一道来,我赵颉定然会为大家解答,莫要再让昔日李大人的事情重演。” “我呸!还提李延廷那个佛口蛇心的东西?”一人猛地啐了一口道,“我儿,本是在知府内做府兵的,虽然一直以来为齐少康所用,可也未有伤害过李延廷,凭什么就将我儿杀了!” “我相公也是如此,他并未对李延廷出手,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不杀了齐少康那个狗官,反而要为难我们这些底层讨生活的?” “我们倾尽一切将兄长送入知府,我永远忘不了兄长那日是多么高兴,如今才不过两年,他才十七岁!” 哭喊声四起,赵颉亦是被感染的心绪低落,他双手握拳,看向身后的门房道:“谁做的?是谁要杀了这些无辜的府兵?” “我下令要杀的!”梓墨忽的出现在赵颉身后喊道。 他方一出现,赵颉面前的人就越发的暴动。 梓墨抬手,新一批的府兵立刻拦在他们面前,阻拦了他们进入。 赵颉被梓墨拉去正厅,原本应该坐着齐少康的位子上,李延廷正漫不经心的品着茶,见赵颉前来,笑着拉他坐下:“赵公子,老夫能够捡下一条命来,还要多亏了你和林夫人。” 赵颉定定的看着李延廷,心中恍惚。 “李大人,我与我娘都很信任你,都觉得你当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那府兵,是你要梓墨下令杀的吗……”赵颉站的笔直,质问道。 李延廷手上的动作一顿,审视的目光投向梓墨。 梓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垂眸道:“大人,赵公子已经醒了,他迟早要知道这件事。” “你呀你。”李延廷指着梓墨,不知道说些什么,顿了顿他又退回在位子上,扶额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我也就不瞒着你了,的确是我命人杀的。” “李大人,你为何要这样做?他们不过是被迫如此罢了。”赵颉神色激动,“难道您能够拿出来二百两,不能够放过这些被驱使的府兵吗?您不是最爱民了吗?” “别说二百两,两千两,两万两只要我有,为了百姓我都可以拿出来,但是我决不允许他们反过来背刺我!”李延廷摔了茶盏,“他们难道没有一丁点判断能力吗?在齐少康这么多年的管辖下,还不清楚齐少康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这么天在白苕河和易阳河周边的辛苦,全都化成云雾散了吗?” 赵颉扬声:“他们这是被人蒙蔽!” “谁没有被蒙蔽?你和林夫人当时不也是在听齐少康的一面之词吗?”李延廷反问,“若是当时没有你,我们就死了!” 李延廷上前一步,在赵颉面前,掰着手指头数道:“林夫人、你、我、梓墨,我们一个都逃不过。” “大人,没有若是,只有事实,事实就是我们全都活下来了。”赵颉道,“大人凭什么以为我两三句话就能够让他人放下干戈?大人觉得这些当真都是我的功劳吗?您知道我当时为何要问梓墨会不会放过这些府兵吗?” “百姓相信的不是我,是您当真公平、公道,所以他们宁愿违背他们当时的主子齐少康,也不愿意与我们开战。” 赵颉看向梓墨:“那些人有没有用杀招,梓墨,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赵颉若是与他们争辩,急头白脸的,无一人会注意到这个问题。 或者说,李延廷早就明白这个,他只是吊着一口气。 “大人,从前我与娘认为,您是能够救娘于水火之中的好官,看来这个想法也不完全对,告辞。”赵颉对李延廷深深鞠了一躬,从屋中离去了。 那门房还是当初的门房,见赵颉完好无损的从正厅出来后,连忙迎了过来:“少爷,夫人有一封书信给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赵颉离开 林杏的书信? 赵颉狐疑的看了眼门房,自他醒来之后就发现一切都变了,不但知府易了主,齐少康与秦光启被太子捉拿归案,李大人远不如当日所见般仁善,就连林杏、朔风、春眠春晓不见了踪影。 他不知道现在还能够相信谁。 他将信件展开,上书刺杀周宴的势力共有两拨,一拨归属太子,另一拨乃是王胜和陈秋生的对家。 王胜和陈秋生消息通知不及时,周宴遇害后他们也是倾尽人脉打听。 不对! 这封书信的逻辑有问题,林杏虽然刀子嘴,却是实实在在的豆腐心。 所有人都可能骗赵颉,唯独林杏不会扔下赵颉不管。 她留下这行字迹,怕是在掩人耳目。 赵颉折回院子中,李恪与苏小小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再三确认了屋中无人后,将房门关上,把书信放在纸上灼烧片刻。 只一瞬,那被火焰燎过的地方,黑色的墨迹已经消失,显现出八个比纸张更深一些的字迹来。 “小心李恪,去寻王胜!” 这才是林杏的字迹! 赵颉鼻子发酸,眼前模糊,不过八个字,却硬生生读了半个刻钟。 赵颉抹了把眼泪,自嘲的笑了笑,方才将纸张投进烛火中,就听得有人敲了敲门。 “是谁?”赵颉警惕发问,下意识的从桌子上抄起茶盏,抵着桌角,以备不时之需。 苏小小低声道:“是我,赵公子,我方才将太子殿下打发了去。” 听到苏小小的声音,赵颉深呼吸,慌忙调整了下情绪,这才打开门,将苏小小请进来:“苏小姐寻我何事?” 苏小小将藏在怀里的包裹塞给赵颉道:“赵公子,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与太子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现在的知县已经是太子的地盘,你单枪匹马,还不如回到禹州城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苏小小当然不想要赵颉当真就去禹州城内躲着,可是根据她对赵颉的了解,若是不直接告诉他,恐怕赵颉这辈子也不会按照她的意思来。 苏小小又道:“不过听说世子殿下还活着,你若是想要寻找,切记隐藏好行踪。” 她怎么知道周宴没死? 赵颉心中原本盈满了感动。 可他处于极端时刻,对待任何事都难以轻信。 他仔细打量着苏小小,见她双眼无辜,想要说服自己,潜意识内又有一个声音不断提醒他林杏的那八个字。 苏小小就是李恪身边的人,小心李恪,那苏小小需要吗? 赵颉看着眼前的苏小小,不知道苏小小到底清楚着些什么消息,也不明白苏小小是否好意。 他淡淡接过苏小小递过来的包裹,里面沉甸甸的,摸起来能够发出清脆的响声。 应当是些银子和盘缠。 赵颉躬身:“谢谢苏小姐这般照顾我。” 苏小小意料之中的好感增加并没有到来。 系统甚至并未发出分毫播报。 她诧异的多看了几遍赵颉的好感指数,又问:“赵公子还缺些什么?亦或是去禹州城内还有什么顾虑?” 她为何多番询问自己禹州城的事情? 莫非她当真是李恪派来的探子? 赵颉目光更多了几分陌生,他与苏小小拉开距离,摇头道:“并无,苏小姐珍重,赵颉这就离开。” 苏小小拉着赵颉的袖子,又将他扯回来:“你当真敢从大门里走出去?不要命了?” 她将赵颉带到知府内一处废弃的狗洞来,将遮挡物挪开,对赵颉道:“莫要嫌弃这里,顺着这一条街走到尽头,有人备了马与你接应,赵公子,路上多加小心。” “谢苏小姐好意。”赵颉拱手,他丝毫不嫌弃的从狗洞内钻出去,径直沿着这条路而去。 苏小小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然而赵颉的好感指数还是没有上涨。 她略为肉疼的转身,面上浮现出几分懊恼和肉疼来。 这一切都被南辰收入眼中,他心中很是好奇苏小小为何会是这副神情。 在他心目中苏小小一直都大公无私、为民着想,她肯定不是因为给了赵颉那么多银钱,莫非苏小小是因为赵颉离开而难过? 南辰虽然对苏小小有好感,但是在他心目中李恪更为重要。 想不到李恪喜欢的女人居然是这样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主! 南辰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他气冲冲的离开,去了李恪房中。 “叮咚,南辰好感指数清零。” 什么? 苏小小条件反射的抬起头来,四处搜寻着。 南辰好像是李恪身边的近卫? 这一切都被他看到了吗? 苏小小视线四下看了看,却根本没有找到南辰的身影,她心中惴惴不安,生怕南辰对李恪说些什么,想去找李恪探探口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回了房间内。 李恪房中,李恪轻抿了一口热茶,听着南辰愤愤不平的汇报。 “太子殿下,那苏小小当真水性杨花,她将赵颉送走,转身时居然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想来当时不舍赵颉,这样留在你身边,可心却向着他人的,为何还留在身边?” 李恪紧皱眉头,尽管他早就想到了苏小小会给赵颉送去便利,但南辰将细节描述出来时,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心中微痛。 顿了顿,李恪这才道:“是我刻意要将赵颉送走的,不这样,如何找得到周宴?周宴定然还未死,就算是被水流冲走了,我也不信他的尸体能消失的这么彻底。” 他的人在下游发现了一具无脸男尸,那脸像是故意被人划花的,更加显得他可疑。 南辰咬牙:“在下不是在说这件事!” “殿下想要什么的女人找不到?难道真要栽在那苏小小身上?苏小小就算是再善良、再美丽,也非善类!太子殿下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她会帮着他人对你下手?” 李恪摆摆手:“她再精明,算计得了本殿下?更何况,我在她送去赵颉的东西里,动了些手脚。” 李恪冷笑,眉目间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一个女人罢了,本殿下若是再搞不定,怎么配做这个储君的位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鹿皮鞍和石头 不知为何,赵颉总觉得包袱内的物品越来越沉重。 不过是从知府巷子内走出来的这一小段路程,赵颉就已经隐隐有些疲累,早就有两个人牵着白马等在巷口。 见赵颉过来,躬身将白马绳子递给他:“赵公子可会骑马?” 赵颉点头,那二人又歌颂了番苏小小:“苏小姐一早就吩咐过我们要早些将马给您牵了过来,这白马可都是上好的鹿皮做鞍,都是真材实料!” 赵颉摸了摸那鞍和嘴套的料子,的确不是凡品。 赶路途中哪里需要这样张扬? 可苏小小毕竟一番好心,赵颉淡淡颔首,翻身上马,策马前去。 只留二人面面相觑:“他这未免也太不礼貌了些?苏小小这样花大价钱给他置办行头,他为何连些反应也没有?” “你可是未出过远门?” “你怎么知道?” “呵,出远门,路上多有山贼,路人都巴不得把自己装扮的一穷二白、过路书生,给他这样华丽的行头,那不将他有钱写在脸上了?” 那人看着赵颉远去的身影,只心道一句自求多福。 赵颉方才出了沧州城,就遇上了山贼,那些人瞧他面色白皙红润,气质华贵,纵使身上的衣服看不出来材质,可那身装备便不像是穷苦人家。 离得近了,那二当家仔细看着,认出是鹿皮,更加兴奋道:“那小子定然有钱,看见那包袱了吗?里面装的绝对是银子!还都是整块的!” 几人一听,越发的摩拳擦掌。 随着赵颉走近,几十人猛地跃出来,手持大刀道:“留下买命财!” 赵颉早料想到会有此事,他从腰间抽出长剑,从马背上跳起,心中默念周宴教过他的招式,身姿敏捷,长剑轻快。 不过不过瞬间,已刺伤几人的大腿。 那些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大刀磨的锋利,不讲技巧,只莽撞的靠着蛮力和人数朝赵颉劈去。 赵颉纵然轻快,可他跟着周宴学习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终究寡不敌众,几个回合下来,腰上和后背都被大刀劈出不浅的伤口,鲜血直冒,他四肢乏力,大脑昏聩,败下阵来。 那大当家双手抱胸,见他当真没了反抗的能力,用大刀将他的长剑打开:“你这个毛头小子,包袱内这么多银子,给我们不行?非要动手,当真粗鲁。” 赵颉哪里想到这些山贼会这样说话,他看着大当家道:“万一你们不讲道义怎么办?你们都做山贼了,还能同你们好生讲道理?” “来一个杀一个也太造孽了,这条路直通京城,贵人又多,风险太大,我们只要钱,只不过你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我们自然是要清算的。”大当家努努嘴,赵颉被连人带包袱抬上了山中。 赵颉昏昏沉沉,身上的伤口不断被撕裂。 疼痛传来,赵颉不断被唤醒,忽的,一盆凉水迎面泼在了赵颉的脸上,赵颉吃痛的睁开双眼,他的双手双腿被绑,几人叼着个狗尾巴草,将他的包袱扔在地上:“你小子,装阔是吧?一袋子石头?” 石头? 赵颉狐疑的向下看去,果真看到一块布料被扔在一旁,无数的石头散落出来。 他心中震颤,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苏小小给了他的的是一袋石头。 他仔细看了又看,瞳孔放大,鹿皮鞍和李恪还有这一袋石头让他不得不多想。 大当家仿佛也看出来些什么,他踱了几步:“看来你并不知道这件事?那鹿皮鞍我也看了,跟你的包袱布料一样是个女子的款式,可是你那相好给你准备的?别是你的老相好跟他人好上,蓄意要害你性命?” 赵颉心中努力说服着自己,就连大当家的话都没听清楚,只听得最后那句,良久,他摇摇头:“我不相信,当是有人骗了她,将我这包袱内的银子换了,她没出过远门,鹿皮鞍应当是她弄巧成拙而至。” 屋中的人都沉默了,见过舔的,没见过这么舔的,想要杀他都写在脸上了,他居然还这么相信那个女人? 大当家胡子拉碴,啐了一口:“那女人给你下了迷魂汤你这么相信她?你武功也不错,留在我们山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二当家拍了拍大当家的肩膀,制止道:“那么多兄弟受伤,他又没有银钱,凭什么加入我们?大当家的,你要坏这个先例?” 大当家也觉得是,他转身拿起大刀,质问道:“你可还有什么银子在其他处?若是没有,可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赵颉面色苍白,双目炯炯,看向他们,道:“银子我没有,要杀要剐,你们随意。” 他虽然有钱,可也不会助长这些人的风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他将大刀扬起,眼看就要劈下去,一人忽的闯进来。 “刀下留人!” 大当家的刀落在空中,诧异的看着声音来源,只见老四跑的匆忙,一手高举放在身前:“这人杀不得!” 大当家面色诧异:“为什么杀不得?他可是什么皇亲国戚?” “王胜来信,这位是世子殿下的徒弟!”老四喘着粗气道,“世子殿下正是王胜新跟的主子,我们若是杀了他,世子殿下追问下来,那不是叫王胜难做?” “王胜什么时候攀上了世子殿下?”大当家将刀放下,连忙为赵颉解开绳子,赵颉浑身因方才的凉水冰冷僵硬,伤口还未愈合,血不停的流着,他身体虚弱,勉强维持着一丝理智。 “该死,他倒是飞黄腾达了,留我们在这山头鬼混!”大当家骂了一句,对着赵颉笑道,“原来是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既然您是王胜的头子,那便是我们的头子,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 见赵颉瑟瑟发抖,气息微弱,意识游离的模样,大当家猛地拍了一把身旁的小厮,“快去寻郎中,千万别怠慢了小少爷!” 小厮们这才反应过来,请郎中的请郎中,抓药的抓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红衣姑娘 赵颉终于是捡回了一条命来,这些山贼也是想要攀上周宴这个高枝,对于赵颉的吩咐自然是有求必应。 赵颉养了两天的精神,这条山道是沧州到京城的必经之路,来往商户、人家都家财万贯,这些山贼也跟着升天。 他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他昏迷前的记忆支离破碎,只记得些许片段,兴许是那时候同大当家说了些什么,他派过来照顾的竟然都是一群女子。 方才思索到这里,二当家又领过来一排女子道:“公子可有喜欢的?” 自从赵颉醒过来,他已经拒绝了三批女子了,尽管他一再强调不必如此,这些山贼还是认为他只是在隐晦的说这其中没有自己喜欢的。 赵颉无奈扶额,想起来刚醒的时候在房间里看到的山匪装扮的女子道:“就那个一身红衣的姑娘吧。” 一身红衣? 二当家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在人群中找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 便在这时,红衣进门给赵颉送饭,二当家视线落下,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可是这位红衣姑娘?” 赵颉颔首。 “她名字就叫红衣,是老三的妹妹。”二当家对红衣努了努嘴,“二当家点明要你伺候呢,他可是受了情伤,就看你的本事了。” 红衣面色清冷,沉默的打量赵颉片刻,二当家知道她的性子,带着那几个女子就要离开。 红衣的视线太过惹眼,赵颉不得不将视线挪在她身上。 红衣腰间别着长鞭,看年纪不过十多岁,肤色白皙,杏眸翘鼻,瓜子脸上带了些婴儿肥,明明是可爱的五官,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赵颉不敢向下看,然而那红衣却开始解起了衣服。 赵颉:“……” 无论如何,这下他是再也不能当做视而不见了。 他慌忙抬手制止:“且、且慢。” 红衣刚解开腰带,疑惑的看着赵颉。 赵颉面色涨的通红,他将脸转向一侧,用手挡在眼前:“不用脱衣服。” 红衣一本正经的问:“你不是要我伺候你吗?” “不是这个伺候。”赵颉更加窘迫。 “那你为何要点明我来伺候你?难道不是看中我是个雏吗?”红衣难得露出几分茫然来。 赵颉只摇头道:“那些女子应当是她们掳来的良家,我怎好毁了良家的名声?待我伤好了便带她们下山,也不耽误她们将来遇上什么好人家。” 红衣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小少爷觉得这样她们就说得清了吗?” 赵颉点头,瞧着她不太认可的模样,问道:“难道这样还不行吗?我虽然不算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我师父是,有我师父做公证,她们怎么会受到苛待?” 红衣扭转话题,问道:“小少爷可是被我方才脱衣服的动作吓到了?小少爷会不会觉得我们山寨中的女子都是如此?” 赵颉蓦地被红衣此番发问,又涨红了面色。 因为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红衣脱衣服脱得那样自然,他对这个山寨的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可他不会说出来,这是最基本的修养。 红衣像是看出来他的想法,轻笑道:“小少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尚且还会这样想,那些身旁美女如云的商户呢?” “他们游走于世界各地,见过冰清玉洁到被玷污就会自刎的刚烈女子,也见到过因为贫穷想要努力向上爬的女子,他们见到过的山贼比小少爷吃的盐还多,这么多天他们也并未带人来赎这些女子,小少爷凭什么认为那些人还会相信她们?” 红衣走到赵颉身边,问:“若是小少爷你,在春风楼走了一遭,你的娘子不会怀疑你吗?怀疑一旦埋藏在心底,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赵颉认可的点点头,又反应过来,摆手道:“我可没有娘子,你不要乱说。” “是吗?我看你这般拒绝,还以为你有心悦之人。”红衣了然转身,“小少爷为人良善,想来不会让我难做,我在右侧坐着,有事可以唤我。” 赵颉目送她坐下,见她取出一本书来,不免有些好奇。 然而贸然打扰人又不是什么好事,他只能暂且忍耐着,细想这些日子的经过。 他被齐少康刺了一剑昏迷不醒,醒来时,李延廷已经血洗知府、给那些围观的百姓治了罪,李恪抓走齐少康等人占山为王,他被迫出逃,死前最后一面看到的是朔风与林杏…… 那么朔风与林杏他们呢?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纸条上的内容他早已经烂熟于心,林杏不是让他去找王胜吗? 可是明明王胜已经知道了他的行踪,还是没有将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他? 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少爷有心事。”红衣将书合上,肯定道。 赵颉心事被戳破,着实无心思与红衣周旋,只淡淡的“嗯”了声。 “王大人最后给的消息是让你好好在山寨内养伤,外头大乱,需要你出面的时候会来山寨接你。”红衣道,“别的我不清楚,只是现在沧州一带,没带上几队兵马,实在不能涉足。” “你是说,我娘他们都还在沧州?”赵颉目光泛起一丝光亮,“我学了些武功,定然能够帮上忙的!” 赵颉翻身下床,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红衣轻笑:“小少爷还是好生歇着吧,他们不将这个消息告知于你,就是害怕你得知后跑去沧州,他们既然说明了会来接你,定然不会让你在这山寨内蜗居一世,你为何要为他们送去麻烦?” 赵颉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昏迷这几日,仿佛全世界都将他扔在了后头。 尽管他明白都是为了他好,可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是让他深感痛苦。 赵颉深呼吸,越发觉得心口郁结,他看向自己的掌心,就连薄茧也未生出。 瞧着红衣这般努力的模样,他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他将被子铺平在腿上,一遍又一遍,在上面比划出招式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朔风从王胜与杨秋生带回来的消息是沧州即将大乱,太子势必会对世子殿下动手,世子殿下还未死去,眼下皆是风险,他们必须要先李恪一步找到周宴。 更是要集结周宴曾散落的暗卫,一是为了壮大周宴势力,二是以备不时之需。 林杏将赵颉托付给李延廷,想了想,又在门房处留了一封书信。 林杏能力微弱,朔风与春晓兵分两路去寻找周宴部下,她则与春眠四处寻找周宴的尸体。 整整三日,林杏几乎走遍了所有河流的分支,没有看到任何周宴的蛛丝马迹。 她茶饭不思,从未想到过一个故事内的人物,也能给她这样的影响。 明明与周宴分开的时间不过六日,给林杏的感觉却好像分开了六年。 心底仿佛被抽走了一块,如果不这样努力找寻,冥冥中感觉就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永远从她的心底抽离一般。 她没有事情的时候,脑海里都是周宴。 正因为想到的都是周宴,所以她做不成任何事情。 恶性循环,她只能尽全力在河边寻找周宴的身影。 二人歇脚在客栈内,来往人流忽然变得多了些,仔细听来,他们全都是沧州那一带的口音,逃难的前些日子都走干净了,怎么现在又多了一批? 林杏忧心百姓,与春眠上前问道:“沧州那一带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听你们也是沧州人,水灾不是过去了吗?怎么好端端的要走了?” 那人闻言皱了皱眉头,拍了把大腿道:“唉别提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本还以为水灾过去了,齐少康被抓,好日子就要来了,哪知道,此处居然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林杏猛地站起身,这人应当就是在林杏之前所待得地方的百姓,此刻林杏带着斗篷,几人并未认出,依旧抱怨道。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两伙门派,大晚上的在知府处打起来了,听说还惊动了太子殿下,我看这沧州是呆不下去了!” 林杏喃喃:“两伙,知府,惊动了李恪……” 她话音未落,春眠立刻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谨言慎行,好在那几人正商议着,也没注意到林杏等人的小动作。 林杏失魂落魄的来到柜台前,草草结了银子,带着春眠,就要回到沧州去。 “夫人,说不定是太子殿下的对家找上门了,这里天高皇帝远的,若是将太子殿下杀了也并非什么稀罕事。” 春眠看出林杏的不安,二人上了轿子,她拍了拍林杏的肩膀安慰道。 然而林杏却呼吸不稳。 从这里到沧州还有半天的时间,林杏闭上双目,调整心率,开始整理纷乱的思绪来。 周宴在路上遭到两队人马伏击“身亡”,只找到了一个沾血的发带,尸身据说是被河流冲走了,至今也未能够找到。 朔风前去询问王胜的消息,赵颉被剑所刺,昏迷不醒。 在这期间林杏被支开去寻找周宴的尸身,而朔风等人则去召集周宴的旧部。 赵颉现在大概已经醒了,应当踏上了前去寻找王胜的道路。 他们所有人现在都不在知府。 知府内只有太子和李延廷的势力所在。 周宴应当是没有死吧?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对吧? 林杏心头惶惶,只觉得周宴这是在故意支开他们,明明发生了什么,却是不想让她知道。 她与周宴并肩作战了这么久,突然间被排斥的感觉并不好受。 周宴好像在无声的提醒她:她是周宴的嫂夫人,她一路从禹州城跟到京城,又来到沧州,实在是太逾越了。 她怎么就不能再确认周宴这是不是客套话呢? 她们赵家在禹州城也当是数一数二的地位,为什么要随着周宴这样寄人篱下呢? 林杏越想,鼻子越酸,越想就越委屈。 沧州这档子事,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她是一个商户寡妇,而周宴是金枝玉叶的世子殿下。 春眠瞧着林杏的状态,越发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了,她只得三缄其口,撩开帘子看向窗外。 入沧州城的境内,越向内就越发的凌乱,路上不断有饿死的人。 林杏顺着春眠的视线看过去,略有些不解的皱眉,齐少康这一贪官已经被抓了起来,他的家产被查抄,百姓为何还是会落入如此境地? 马车猛地停下,林杏一个趔趄,险些从座位上栽下来。 春眠掀开车帘,本想骂些什么,然而那马车却捂着胸口,指了指前方躺在路中间的男子。 那人瘦到皮包骨头,艰难的对着林杏伸出手来。 他嘴里呢喃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林杏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皮肉因为暴瘦皱起来,让林杏有些于心不忍。 她看向身旁的春眠,吩咐道:“将水和干粮分给他。” 春眠折身回到车厢内,将水和干粮取出一部分,塞给男人。 那男人看着约莫三四十岁,看到水和干粮后眼前一亮,他飞快的嚼着干粮,将水往嘴里灌。 不过眨眼的时间,他便恢复了些元气。 他抹了一把干裂的嘴唇,却还是没有要移开的意思,他跪在地上,磕头道:“夫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贾某没什么一技之长,但脑子好使,若贾某今日就此与夫人别过,定然会饿死路边,可贾某跟在夫人身边,兴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我说你还没完了是吧?刚刚你知道有多凶险吗?若不是我驾了这么多年的马车……”马夫挥着马鞭,想要将他吓走,然而那鞭子就算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也面色未变。 “慢着!” 林杏突然叫停。 敢于在马路上拦马车,又放眼大局,这样的人有勇有谋,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助力。 “你叫什么名字?”林杏下巴微抬,顺着车凳来到那人面前。 那人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道:“小人贾发,一直郁郁不得志,今日有幸遇到夫人。” “男女有别,你就与马夫坐在一处,可有异议?” 贾发摇头:“贾发听夫人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决裂 贾发与林杏不过一个帘子的距离。 二人交谈的声音也并未有任何阻碍。 林杏问他:“你很聪明,为何沦落至此?” “贾发既然是夫人的人,那就不与夫人兜圈子了。”贾发缓缓道,“我是知州身边的人,知州不珍惜羽毛,我们二人并非是一条船上的人。” 再问为何,贾发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 春眠笑他:“你倒是有道德,不难为自个儿的话一句也不肯说,可是知州给你的俸禄太少了?我们夫人也不是什么豪横的家底。”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姑娘这话却是在侮辱我贾发了。”贾发也不恼,他认真道,“知州待我不错,可我也有心中的坚守。” 几人说说笑笑,也就来到了知县处。 知县门前血液还未完全干,林杏心中直觉有几分不对,她袖中掐着几根银针,与贾发、春眠三人进入到了知府。 知府院中横着几道尸体,李延廷背着断臂的梓墨,一见林杏便急冲冲的跑过来,哀嚎道:“夫人,世道要变了!您快救救梓墨,求求您救救梓墨!” 梓墨的白骨裸露出来,李延廷用布料勒着他的胳膊,这才避免了失血过多而死。 林杏眉头拧紧,从袖中掏出土黄色的药粉洒在梓墨的伤口处,又对春眠说了些注意事项,将梓墨丢给她。 林杏则拉着李延廷的袖子问道:“李大人,你可知道赵颉在哪里?” 李延廷实在愧对于林杏母子的这两个尊称,而他也不清楚赵颉的去向,却有求于人,更让他颜面尽失。 他低头,声音微弱:“我也不清楚他在哪里。” “我知道!”李恪冷笑着从府后走出,见到林杏、李延廷等人,他眼神冷漠,一字一顿道,“赵颉在去京城的路上被山贼劫持,那山贼在他腰间、肩膀捅了一刀,他怕是没什么生还的可能了。” “什么?” 林杏有如脱力一般,她瞳孔放大,也就是这失神的一瞬,李恪手持长剑,忽的瞬移至林杏身后,问道:“是谁将周宴在知府的消息放出去的?周宴还活着对不对?你们几个人就是来找周宴的?” 长剑与林杏逼的更近,殷红的血液从林杏脖颈处流出来。 尖锐的痛意传来,林杏摇头:“我们在途上听到知府惊乱,这才赶了过来。”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李恪讥讽道,眼看长剑就要继续加深,一声厉喝传来。 “李恪,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也就是在此刻,李恪突然觉得半个胳膊隐隐发麻,贾发只轻点了下他的手肘,他的剑就忽的落在地上。 周宴凌空落下,一脚踹在李恪的胸口上,他将林杏揽在怀中,迅速与李恪拉开距离。 “我可有得罪过你,太子殿下?” 周宴问他,“你伤我嫂夫人,逼走我徒弟,派人暗杀我,难道当真要将我逼上绝路是吗?” 周宴折扇轻转,这次却用的是匕首。 匕首转过李恪的肩膀上,他的肩膀本就发麻,现在更是没了任何的反抗能力。 无奈之下,李恪只得频频躲闪,向后唤道:“南辰!” 一个黑影闪过,李恪被人带走,周宴看准时机,折扇轻转,在那黑影的腰间也重重来了一记。 折扇转回周宴手上,周宴这才回神看向林杏,问道:“你可有事?还不快来人?” 林杏却从周宴的怀中挣扎开来,她眼神陌生,好像在看一个从不认识的人。 “我自己就是郎中。” 林杏顾不上脖颈间涌出的血来,她直勾勾的盯着周宴,问道:“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事?” 周宴面色尴尬的看了看李延廷,又瞥了眼贾发。 二人会意,迅速清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留下周宴与林杏立在原地。 周宴顿了顿,这才上前,想要揉揉林杏的头,做出些亲昵的动作来,却被林杏偏头躲开。 “你回答我,到底是还是不是。”林杏双眸含泪,却硬是没有落下一滴,她定定的问周宴,“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不要告诉我你不想拖累我,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累赘吗?” 周宴愣住了,他行事向来自我,从没过问过别人的意见。 他想要设局杀掉李恪,因为林杏母子跟在身边,他尽力将他们支开,他以为这就是在意。 他没有坏心思,只是还没有习惯过。 周宴想要解释,可看到林杏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立在原地,不清楚这话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那不然呢?你与赵颉,可有一人会武功吗?你非要淌这趟浑水吗?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吗?那你是我的什么?” 林杏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她浑身颤抖,明明早就已经知道,可是从周宴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觉得难以接受。 她看向周宴,讷讷道:“难道不是你要带上我的吗?不是你问我要不要来的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来。”周宴语气清冷,“嫂夫人,这些日子……” 林杏抢先一步道:“这些日子随着你几经周折,叨扰世子殿下了,今日出了沧州境内,我就回到禹州城中。” 周宴猛地抬眸,可看到林杏决绝的眼神,又忍不住顺着她来:“好,你跟着本殿下也有一段时间了,本殿下也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只要本殿下做得到,都会给你。” 周宴其实是想要林杏说出一些留在他身边之类的话,可是他不好意思开口,他垂眸闷声,不想让林杏看出些端倪,又不想他完全看不出来些端倪。 他不明白自己此时纠结的情绪从何而来。 然而林杏只是道:“我想要的赵家都能给我,不必劳烦世子殿下,若是硬要说的话,还请世子殿下找出贪官,还沧州一个安宁。” “好。”周宴点头。 二人擦肩而过的片刻,赵颉忽的出现在门边,红衣跟在赵颉身边,搀扶着他。 可赵颉看到林杏与周宴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他扬声道:“师父!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返回禹州城 林杏浑身僵硬,这才转过身来,这些日子的分别以来,她对于赵颉终究是思念的。 见赵颉这些日子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不少,衣着却是崭新的、上好的布料。 林杏鼻子一酸,捧着赵颉的脸问道:“李恪说你被山匪劫了,是怎么回事?” 红衣这些日子也听赵颉念叨了些日子的林杏和周宴,她好奇的看着赵颉二人亲密的动作,只觉得二人身为继母继子的身份有些不妥。 她轻声咳嗽了下,然而赵颉哪里还管的上这些?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早已将林杏当做了母亲一样看待,看到林杏脖颈间的伤痕,赵颉心疼不已,从红衣处拿来了在山匪处顺来的膏药。 “这药对于伤病很是有效,娘,你敷上去看看。” 见林杏接过,当真浅笑着沾了些膏药在脖子上涂抹着,赵颉这才又道:“是谁伤你的这样深?” 赵颉环顾整个院子,就只看到站在几人面前的周宴,周宴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一般。 赵颉追上去:“师父,可是那李恪重伤了你和娘?你哪里受了伤……” 赵颉说着说着,忽的哽咽开来,他蓦地张开双臂,将周宴抱住。 “师父,我还以为我此生都难以再看见你了,你有这样的策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我娘和我都很担心你。” 担心? 周宴心中凌乱,赵颉的反应在他看来才是最为正常的反应,为何林杏却是要同他决裂? 周宴看着林杏清瘦的背影,她已经进了房间内,继续去看梓墨的伤势了。 朔风等人这才出现在周宴身边,扶剑自责道:“是属下来晚了。” 周宴失魂落魄,朔风等人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听到。 他看向春晓:“这几天的奔波辛苦你了,待会儿朔风会把赏钱给你,林杏要回禹州城,你跟着她吧。” 春晓颔首。 方才进入屋中,便听见李延廷劝她:“你何必要与世子殿下撕破脸面?他如此做定然是有他这样做的道理,人活着不比什么都好,何必与之置气?” 周宴也想不明白,林杏难道不喜欢他吗? 为什么看到喜欢的人活着回来,她会是这样的表现,甚至还要跟自己分开。 周宴不得其解,他摇头,也离开了知府。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苏小小收入眼中,周宴与林杏懵懂,她却最为清楚二人之间的矛盾所为何事。 苏小小从未感受到过如此浓厚的危机感,这么久以来,她处心积虑想要抓住的周宴居然…… 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苏小小咬牙,拂袖随着身旁的婢女,与李恪一同去了。 林杏说走就走,她的脖颈处缠绕着白纱,带着贾发等人,与赵颉一道,前往返回禹州城的路上。 尽管赵颉并未多问,却也大概能够猜出来她与周宴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女子的心思细腻,会多想也正常,只是师父当真就不哄了? 若说赵颉与谁更加亲密,他定然会选择林杏,只是他与周宴师徒一场,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断掉,更何况林杏的意思是——赵颉是赵颉,林杏是林杏。 赵颉不会干涉林杏的生活,林杏也不会影响到赵颉。 二人分的明白。 临行前,赵颉在知府门前看了又看,却是没见到周宴的身影。 他想要同周宴道一声别离,然而跑遍了整个知府,也都没有一人清楚周宴的去向。 无奈之下,赵颉只得与红衣上了马车。 “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与女子同行,这位是?”林杏打量着红衣,那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中,眉目间带着些许的英气,她神色大方自然,察觉到林杏的视线,却也是不骄不躁的点头示意。 “我当时被劫入山寨之中,多亏了有王胜的书信,他们山寨与王胜关系不错,这些日子我也是被好吃好喝的待着。”赵颉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赧的神色,他挠了挠后脑勺,“当时我说错了话,坏了红衣姑娘的名声,她也厌倦了在山寨里的日子,想要同我出去闯荡闯荡。” “那是该好好对待她。”林杏眸光含笑的看向红衣,“山寨和禹州城不同,若是有那些习惯影响到你了,你尽管告知赵颉便是,他堂堂男子汉,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因着有赵颉的存在,贾发也得以在马车中待着。 听到这话,贾发忽的发出一声轻笑来。 见林杏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贾发掩唇,看向林杏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调侃:“夫人看得懂别人的事,却不清楚自己处境。” “什么意思?”林杏下意识发问,直觉贾发指的是周宴,可又不敢妄下定论。 贾发摇头:“这种事我不好多说……听说夫人在禹州城是做生意的?好像还很红火的样子,贾某倒是懂些行商的事,以后可以多加帮衬着些。” 贾发话题转的生硬,林杏也无可奈何。 她点点头:“费心了。” 贾发摆手:“夫人说的这是哪里话?在其位谋其政,夫人既然给了我一口饭吃,我定然不会让夫人失望。” 禹州城与沧州相隔的并不远,路上不过也就一天多些时间。 林杏找了一处驿馆歇下,贾发清清爽爽的清洗了下身子,又换了件客栈内购买的成衣,虽然衣服有些大了,可依旧将他衬出了一股子书生气来。 小二抱着贾发的旧衣服站着,见贾发出来,啧啧称赞道:“您不说,我还当是哪位员外呢!” 贾发连忙双手下压:“我也就是一个做活的,你这要是让我东家听见,那还得了?” 林杏将钱袋子取出,拿出半贯钱道:“这衣服尺码还不太符合,你先买来应付应付,到了禹州城,我再差人给你定制几套。” 她又将视线挪回到了小二身上:“再给他选件换洗的。” “是。” 那小二退下了,贾发立在原地,顿了顿,双手拱起道:“夫人待贾发不薄!贾发也不会辜负了夫人的美意!” 贾发言语真挚,林杏轻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林果儿讨要家产 “你入了我府上,那就是我们府上的脸面,我给你定制衣服,不单是为你好,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林杏颔首,“你去看看他拿来的你喜不喜欢。” 贾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对待下人的主子,想起来她同周宴决裂的时候,唯一一个愿望也是要找出沧州的贪官。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并未看错人,他的目光在林杏脸上停留片刻,转身跟着小二去了。 红衣有些不解,附在赵颉耳边道:“为何你娘要对待一个下人这样好?下人毕竟是下人,云泥之别。” “贾发之前在知州处做事,应当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赵颉说着,又猛地反应过来,认真纠正着红衣的措辞:“下人虽然是下人,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区别只是在有没有银子罢了,贾发心向着我们,我们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更何况,两件衣服也不是什么多贵的开支。” 红衣更加疑惑:“你怎么知道他的心是向着你们呢?” 赵颉面色变了几分。 他盯着红衣的脸,见她眸中分毫轻视也无,心中那点波澜这才退却。 赵颉耐心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是以后发现他与我们并非是一路人,也无妨,不过也就是碎银几两。” 赵颉说着,心中想的却是赵忠。 忠伯教会了他那么多,在赵家待了有二十年。 可这二十年也没能将赵忠的心留下。 赵颉顿了顿,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我相信贾发不是这样的人。” 林杏一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红衣应当是在山寨上待得时间久了,行事毫无顾忌。 二人之间的距离就连一拳都不到。 林杏清了清嗓子,又生怕点醒了这一切后会惹得众人尴尬,她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在说什么呢?” 红衣坦率道:“我们在说您对贾发未免有些太好了。” “对自己身边的人不好,如何得人心?”林杏轻笑,她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红衣时,她身后背着的几本书,问道,“你可是喜欢看书?在山寨内有教书先生教你吗?” “教书先生是什么?”红衣眼中闪过几分迷茫,“书还需要有人教吗?” “当然需要了。”赵颉耐心给她解释,“一些话并非是我们现在能够理解的,一个人钻研大概率会钻进死胡同,但是有一个阅历更为丰富的人引导着,就会好很多。” 红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在山寨内,认字是靠一个夫人教的,没有人管过我读书。” 那她当初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全靠自己琢磨? 赵颉心中划过几分对红衣的惊诧,他安慰性的拍了拍红衣的肩膀:“你那么喜欢读书,没有人教你怎么行?” “等回到禹州城,就让娘给你请个教书先生来。”赵颉看向林杏,“娘,你觉得怎么样?” “我也正有此意,红衣看着很聪明,还是不要浪费了这样好的脑子才是。” 林杏话音刚落,贾发就拿着衣服出来了。 几人在驿站内用了顿晚膳,第二日天方才大亮便出发了。 时至正午,他们才恰好抵达禹州城。 南锣鼓巷已经立起来了一座气派的赵府,林果儿先一步回来,将家中收拾的井井有条,正在门口候着。 “姐,我收到世子殿下的消息就从京城赶过来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闹掰了?”林果儿热情的接过林杏的东西往府里抬,“要我说你就应当忍忍,世子殿下有权有势,又有数不清的银子,你跟着世子殿下,下辈子都不需要发愁!” “那我要用什么样的身份跟着他?”林杏听得烦了,她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林果儿,“我是如今赵家的当家主母,我跟着世子殿下算是什么气候?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 林果儿难得见到这样凶的林杏,他看了看赵颉,又看了看贾发,尴尬的立在原地。 贾发点了点头:“夫人说的不错,府上气派,在禹州城内自得一方天地,何须在京城里窝着?” 林杏这才作罢,她进入屋中,想来府上一直都有被刻意的打扫过,如今椅子和桌面上依旧整洁。 林杏将大叠的文书全都取出来,交给贾发:“这些是赵家如今的产业,大多都在禹州城,也有些外地的商户,你这些日子看看,以后与赵颉一同帮衬打理着。” 林果儿累的气喘吁吁,方一进入到正厅就听到了林杏这句话。 他心中不满,原以为林杏为她解毒,带着她一路来到京城也还都不放弃,没想到他一天一夜没合眼,好不容易奔波到林杏面前,她连个正眼也都不给自己,就连手上的产业也要交给一个外人。 贾发刚要接下,便被林果儿一把拦住。 本林果儿还要抢,好在贾发眼疾手快,又推回给了林杏。 “你做什么?”林杏因他那番话,心中郁结,更是不想再看到林果儿这个人,没想到他居然又冒了出来。 “姐,我才是我们林家人,你将文书给赵颉还好,赵颉那是咱自己人,你给这个下人,是什么意思?”林果儿质问道,“就算是赵颉忙不过来,我也不是空气吧?” “呵。”林杏冷笑,就连费口舌的功夫都不想与林果儿掰扯,“我愿意给谁那就是谁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要?” “我可是你的亲弟弟!”林果儿激动道,“我知道你要从沧州回到禹州城,驾马一天一夜直接从京城回来了,这府上也是我花钱找人打扫的!” “是我求着你给我打扫的?”林杏从袖袋内取出来一个钱袋,“不是觉得自己花了钱冤枉吗?给!” 钱袋子猛地砸在林果儿身上,林果儿肩膀被砸的生疼。 他想要去拿钱袋子,又猛地反应过来,指着林杏鼻子道:“林杏,你竟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告诉爹?” 林杏像是听到了些什么可笑的事:“那你去告吧,我回到禹州城了,就在这里等着他。” “你……你真以为我不敢?你等着!”林果儿被激怒,他食指颤抖,拂袖从赵府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果儿告状 “不用管他。”林杏一个视线也没放在林果儿身上,她将那叠文书又放在贾发手中:“府上刚好缺个管家,春眠稍后会带你去厢房中,至于俸禄,就按你在知州的双倍来开。” 贾发万万没想到林杏这样财大气粗,他惊愕的立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春眠掩唇轻笑:“我们夫人和少爷可是这禹州城最为富贵的人家,你跟着夫人,定然是不会受些什么委屈。” 贾发早就看出来林杏气度非凡,没想到自己竟然攀上了这样的人家。 贾发点头:“想不到夫人和少爷居然这样低调。” “也不用说这么多客套话了,你并非奴籍,年纪又较我们大上一轮还要多,我们便称你一声贾叔了。”林杏看向春眠,“春眠,带贾叔去认认地方,下午你们去牙行,带几个奴仆回来。” 贾发更是受宠若惊,跟着春眠去了。 屋中就只剩下赵颉红衣和林杏三人,林杏看向赵颉询问道:“我要去林府一趟,我从京城回来,定然是要去见一见娘亲的,你可要和我一起去?” 方才林果儿的那副样子…… 赵颉立起来,按着红衣的肩膀,将红衣按下去:“我和娘去就可以了,你让春晓带着你认认府邸,以后可是要在这里长住下来的。” 见红衣睁圆了眼睛,还是不放心的样子,林杏解围道:“认府邸也不需要花些什么时间,你若是实在担心我们就一起,他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林杏让红衣莫名的信任,她摇摇头,来到春晓身边:“我最烦与这些麻烦人打交道,还是你们去吧,刚好可以与贾叔一起。” 林杏与赵颉也并不强求,二人孤身上了马车,去了林府。 如今谁不知道赵府的辉煌,哪怕林杏与赵颉形单影只,身旁冷清的很,也无一人敢说些什么。 林杏进了林府的院子内,林果儿正低垂着头,听着邹氏训斥:“你姐姐要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她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你有什么好埋怨的?” 邹氏拧着眉头,身后跟着的丫鬟各挎着一个篮子。 林杏扬了扬下巴,那两个丫鬟瞧见她,小声的喊了声邹氏:“夫人,小姐……赵夫人回来了。” 邹氏错愕抬头,对上林杏的目光,顿了顿,双眼含泪,扑了过来。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世子殿下苛待你了?小颉也黑了。”邹氏揉了揉赵颉的头,“你们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府上没住人,不知道落了多少灰。” 林果儿吸了吸鼻子,头低垂着,将脸上不服气的表情全然掩盖着,闷声道:“我早就差人给她府上打扫了一边。” 说着,林果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林杏:“我让你们刚回来就住上了干净的房子,掏的全都是我自己的腰包,算上跑路费辛苦费,你给我十两银子就好。” “十两银子?林果儿,你疯了是不是?” 林杏还没说什么,邹氏便瞪着眼睛转身骂道,“你姐姐给你解毒又花时间又花精力的,你不说一句谢谢就算了,你还跟你姐姐变着法要钱?家里当真是亏待你了不是?” 林果儿被邹氏吓到,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邹氏在他们家中的地位水涨船高,他现在看着邹氏心中实在发憷。 可是请丫鬟的钱又不能打水漂了。 林果儿小声道:“十两银子我是要多了,可我是真花了钱,我总不能白花钱吧?” “白花钱怎么了?你跟你姐姐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不是?”邹氏反问。 林果儿不说话了。 只是握紧的拳头还是显得他有些不服气。 林杏打量着他的模样,视线挪到林府的院子上,林府的院子与她离开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大约是过惯了苦日子,尽管林杏为邹氏留下了一笔钱,她也并未给这个院子添些什么。 林杏道:“那就这样吧,我差人给林府的院子扫一遍,再去我们府上吃上一顿,如何?” “……” 林果儿一句话也不想同她再说,银子和扫院子有什么关系? 可他又怕自己沉默着,林杏当真按照这个意思来办。 憋了半晌,林果儿道:“可是林府的院子哪里有赵府的院子大?” “所以我会再请你和爹娘吃顿饭。”林杏扬眉,“今日我给你银子你并未接,我只能出此下策。” 林果儿忽的想起来林杏方才砸在他肩膀上的钱袋子,心中懊悔万分,肉疼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杏见他这幅模样,笑出声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会派人来接你们,早些准备便是。” 林果儿气的极了,摆出一副无赖相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 林杏也不理睬他,只看向邹氏身后,问道:“你怎么还准备了两个篮子,这篮子是做什么的?” “这里面是一些散养的土鸡蛋,口感好,吃了也补得快,你和小颉吃了这个,对身体好。”邹氏将一个篮子放在林杏与赵颉面前,将上面覆盖的布料掀开,一股新鲜的土腥混着鸡粪的味道直冲脑门。 “两筐鸡蛋,随便就能买来,你何必跑这一趟?”林杏将布条盖上,“这些又不是什么稀有的食材。” “散养的鸡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我都比对过了,这些鸡蛋比平时买的要大上一圈,小颉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早上吃一两个,个子能窜上两窜呢。”邹氏拍了拍林杏的手,“赵家是个好人家,以后对自己好点,你看你现在瘦的,哪有一点富太太的样子?” “我也算不上什么富太太,还是沾了赵颉的光……” 邹氏与林杏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半个时辰,林杏还惦记着请吃饭的事情,匆匆与邹氏作别,再三叮嘱她也要来之后,便与赵颉离开了。 回来的路上,赵颉看着林杏纤瘦的身影,缓缓道:“你给他们银子也无事,我又不会介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是外人 给银子? 给谁银子? 林杏下意识迷茫的看了过来,见赵颉一脸重负的模样,思索片刻,这才明白他为何是这样的一副神情。 “你是说林果儿那件事?”林杏问他。 赵颉颔首,林杏才道:“我为何要给他银子?难道你没发现这件事林果儿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吗?” “他满脑子都是些利益,他既然有银子,为何不差人将林府的院子打扫干净了?他为我们打扫院子,只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一个人将你当做门外人,你还要将他当做亲人吗?” 林杏说的有道理。 赵颉沉默片刻,长舒了一口气来:“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有我在的原因……” “你和我之间什么时候还在乎这个了?”林杏反问他,二人途中路过春风楼,走的时候春风楼还在查封阶段,现在已经开始张罗着对外出售以补赃款。 林杏摩挲着下巴,嘀咕道“我觉得……我们可以重建春风楼。” “你难道要再建一个青楼?” 赵颉大惊失色,林杏原本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她瞥了眼赵颉,目光直杀的他连连败退。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你这些日子心绪低落,想要同你开开玩笑罢了。”赵颉用手挡在眼前,隔绝了林杏的视线。 “这件事的确可行,赵家的银子足够我们挥霍十辈子,就算是春风楼赔了,也不会伤筋动骨,更何况,有上次神仙膏等事,我们赵家在禹州城声望更高,回本只是时间问题。” 赵颉一本正经分析道。 林杏承认他说的不错,但越是被百姓高高举起,就越要谨慎,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件事还需要多加商议。 贾发几人的动作比他们的还要快,林杏方才回到了赵府,就见贾发等人带了几个婢子和厨子回来。 “府上一共就我们这么几个人,我就想着请几个厨子回来。”贾发解释道,“这些人的手艺我都尝过了,是不错的,之前是在春风楼里做工的,现在春风楼倒了,索性我就将他们全都带回来了。” 方才林杏才与赵颉说过春风楼这件事,如今贾发就将春风楼的厨子带了过来。 林杏与赵颉对视一眼,这些婢子的去向都交给了春眠,三人来到书房,商议道:“贾叔可是看见春风楼了?” “对啊,还挺气派的,那么大的楼,又在禹州城中心,若是好好做,何愁没有钱花?”贾发笑道,“我问了下,他们月中,也就是两天后开始拍卖,我这是没有那么多银子,不然我必定拍下来。” 若说起先赵颉和林杏还犹豫着,听了贾发这段话,二人心中便更加坚定了几分。 林杏又问:“那,若是将这春风楼买下来,贾叔打算做些什么生意?” “我看了下,禹州城还没有一个像样的酒楼。”贾发道,“禹州城的发展不错,比沧州要好上不少,若我有春风楼,我定然是要将这里改成酒楼,我要是这么选了,摆在我面前的难题就有两个。” “之前春风楼的名号已经打响,就算易主,固有印象也在内,来这里吃饭的定然大多都是些男人。想要留住男人,无非就是俏丽些的女子拉弹唱跳,可这样一来,尽管我并不想要开青楼,这样的安排也已经将青楼这个名头延续了下去。” “这样注定我的酒楼上不得台面,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贾发话说的直白,他所说的顾虑,也正是林杏的顾虑,她拧眉思索片刻,又听贾发道:“这也并无什么难处,拉弹唱跳也有三六九等,最次的便是勾栏院内,最高雅的则在皇宫中。” 这句话仿佛直接点破了当前的困境。 春风楼前身低俗,酒楼难免有牵扯,民间最为追捧的,无外就是宫中的潮流。 宫中最为时兴的便是琵琶乐,将歌舞换成琵琶乐,不就瞬间高雅了吗? 林杏恍然:“我当真没看错人!” 贾发笑:“我可没出什么力气,这都是夫人自己领会的。” 出了书房,林杏好似一身轻松,她将春风楼拍卖的事情全权交给了贾发,赵颉跟在他身边学习着,不过到晚膳时分,竟也觉得颇有心得。 设宴一事春晓早早的就已经告知了春眠贾发,贾发不过听了一刻钟春眠的叮嘱,就将事情办的妥妥帖帖,到了黄昏时分,邹氏和林正堂就已经来到了赵府。 林果儿双手抱胸,憋着闷气,却还是来了。 林果儿的年纪还不如赵颉大,赵颉挑起眉毛,也不喊称呼,扬声道:“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还是来了?” 林果儿本就不想提这件事,没想到赵颉硬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冷笑:“林杏是我姐姐,她跟你认识还不到一年,跟我认识十几年,你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姐弟?” 林果儿这话是彻底热闹了赵颉。 他脸色蓦地沉下来。 林果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怎么,你还要动手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爹我娘还有我姐姐都在这里,小心……” 林果儿越说,赵颉的心就越揪紧。 他双手握拳,阴鸷的盯着林果儿。 “你们二人在此处做什么呢?”林杏凑过来,她大老远就看到两个人交谈着,赵颉的反应明显不对,别是林果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激怒了他。 林果儿浑身发麻,僵硬的看着林杏,他抢先一步张开口想要堵住赵颉的嘴,却不想赵颉的声音比他更大,也更哀怨。 “娘!”赵颉冲过来,“不经意”的擦过林果儿的肩膀,林果儿被这股力道带的向后仰去,一时间平衡不得,整个人重重的砸在地上。 林果儿大声呼痛,然而赵颉却挡在林杏面前道:“林果儿说我们认识时间不如你们,娘,我当真是外人吗?” 林杏被他这副绿茶样子惹得嘴角抽搐。 她扶正赵颉的肩膀:“正常点。” “你回答我!”赵颉的声音更大。 林杏这才发现,虽然是玩笑话,可赵颉的双目认真,俨然是被林果儿所伤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我有一个朋友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这辈子在赵颉与她心中都会是一根尖锐的刺。 林杏嘴角的笑容落下,落下赵颉的手,看向林果儿。 “从我被送去赵府抵债的时候,我就不是林家的人了,从赵家将雀翎印信给了我的时候,我先是赵颉的母亲,再是林家外嫁的女儿。” 林杏双手抱胸:“如果你对我当真姐弟情深,我被送出去冲喜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 “我被赵家老二胁迫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 “现在我和赵颉将赵家拼来了,日子安生了,你又出来说与我才是一家人,你自己觉得可笑不可笑?” 林杏居高临下,将林果儿脸上的那层伪善撕得稀碎。 赵颉在林杏的身后立着,时不时对林果儿露出一个鬼脸来:“你整日不学无术,说是纨绔兜里也没几两碎银撑着,就算是我分给你一些赵家的产业,你当真能握得住?恐怕我们去酒楼洽谈的时候,那阵势就能将你吓住。” 赵颉这话说的没错,林果儿在侯府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侯府的铺张和气派震慑住,他永远记得侯府众人眼底的轻蔑,他迫切的想要从林杏手中捞些好处,也有些许如此原因。 林果儿脸上羞红,咬紧下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在有贾发这时寻过来,躬身道:“夫人,少爷,宴席已经摆好了,还请各位不要误了时辰。” 林果儿这才如蒙大赦,跑开了。 春风楼的厨子手艺皆是上乘,就算是与沧州和京城相比也未见逊色。 林果儿起先还在宴席上绷着,很快就吃的五指泛着油光。 赵颉也胃口大开,这些日子林杏的情绪低落,他尽可能的举起酒杯,想要将林杏的心情提起些许。 然而还没将林杏灌醉,他自己就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不动路了。 贾发拍着赵颉的肩膀,恰在此时递给了他一张信封。 赵颉意识昏沉,看向贾发诧异的问道:“这是给我的?还有人给我写信?这是谁的?” “方才门房给我的,好像是世子殿下的。”贾发如实到来。 赵颉的酒猛地醒了大半。 他睁大了双眼,总算分辨出来人的字迹,当真是师父,师父没有忘了他和林杏! 赵颉看向林杏,将手中的信高高举起:“娘,你猜这是谁的?” 林杏神色略为闪过几分不自然,方才贾发与赵颉的对话她都收入耳中,自然知道这信件就是赵颉寄来的。 她面无表情,手指却颤抖不已。 她故作轻松的夹了一块菜放在口中,却哆嗦几次都没找到位置,无奈下,林杏轻笑道:“念就是了。” “师父说……”赵颉将信纸展开,一字一顿道,“师父说,他已经将沧州的贪官全都捉到,知州也并非善人,已经一并扭送朝廷。” 话音未落,贾发就向后退了两步。 林杏的脑海中,也在赵颉说出知州二字后,蹦出来一个小一。 它雀跃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找出贪官,获得300积分,医术得到进阶,获得1技能点,并奖励江湖神功《绝世秘籍》。” 小一说完,一个竹简状的东西凭空浮现在林杏的识海中。 这应该就是那《绝世秘籍》了。 林杏指尖轻点,竹简展开,里面涌现出无数招式绝学,林杏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醍醐灌顶,方才因为酒气的昏沉消散,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赵颉却很是失望。 在禹州城的生活虽然安逸,可是他更希望能够跟周宴在一起。 周宴是他的师父,对他也是最为尽心尽力的那位,若非周宴,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功夫骑射,更不会经历这样的风浪。 现在林杏与周宴分开,他跟着林杏回到了禹州城,原以为二人就是闹闹矛盾,没想到当真僵持,难道他真的要守着这大把的家业? 这样的日子一眼看得到边,年瑞鹏都在周宴身边找了个活计,此后若是年瑞鹏跟得上,他自有飞黄腾达、名扬四海的机会。 那他呢? 周宴也就当真没有想到过他? 赵颉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宴正在驾马回京城的路上,几乎每隔一个时辰就要确认一下信件可有送到赵府,好不容易待到那个喽啰回来,周宴竟是连路也顾不上赶了,他将那人招到前面,问道:“林杏是什么反应?” 那喽啰有些难以置信的瞧了眼周宴,见周宴当真认真,他这才道:“属下只将信件送给了门房,并未……” 周宴显然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还有门房的存在,他僵硬了几瞬,摆摆手叫喽啰退下。 张平看出来他的犹豫,驾马来到周宴跟前道:“殿下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同林夫人说些好话呢?女子不都是这般,哄哄就好了。” “林杏不过是我的嫂夫人,我有什么好担心她的,我只是觉得……”周宴说着,声音落下去,他又忍不住去看张平,“你知道怎么哄?本殿下从未与女子这样接触过,完全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 张平也是单身汉一个。 但是看着周宴别扭又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张平咽了咽口水道:“我觉得,林夫人之所以生气,还是因为担心您的安慰,您跟林夫人保证一下,说以后绝对不会再不与她商量就贸然行动了。” 周宴觉得张平这话对,又觉得有几分不对。 “本世子的行动自然有本世子的考量,若是本世子的计划对谁都告诉,那未免有些太过于随便。” 就算林杏喜欢他也不行。 他做事,向来喜欢为自己留下三分余地。 然而说道林杏喜欢他,周宴又有些沉默,他看向张平,忍不住又问道:“我有一个朋友,有个女子喜欢他,两个人这段时间都相处的好好地,为什么就因为一件小事,那女子就这样决绝,说离开就离开了?” 张平沉默了,周宴这句话说的也未免太过明显,就差把林杏的名字标明。 然而他心中又微微有些诧异,难道林杏当真喜欢周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常安候的偏心 张平自然不敢妄加猜测,在心中搜肠刮肚找出几句词来,这才道:“也许是因为那女子爱您……的朋友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巴掌大的事情都会在意,会胡思乱想,最后单方面的觉得受到了冷落,离开了您朋友。” 言罢,瞧着周宴失魂落魄的模样,张平又道:“您还是多劝劝您朋友,您朋友既然问出来了,就说明他也挺在乎那个女子的,两个相互在乎的,若是因为一些误会分开,那多可惜。” 周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视线又挪回路上。 那是赵翊的妻子。 他心中不断重复着,尽管如此,又有另一个声音提醒他,林杏过门第二天赵翊就已经死了,二人谈何感情,冲喜前,赵翊与林杏并未见过一面。 周宴心中烦躁,马也赶得更快,几人回到了京城已是黄昏,苏小小抱着一个小巧的包袱坐在门前,见到周宴,略有些拘谨的站起来,甜甜的喊道:“表哥。” 苏小小声音酥到了骨子里,张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是周宴依旧神色冷静,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太子殿下呢?” 苏小小低垂下头,恨不得直接将周宴脑中的记忆抹去,可偏偏系统所有设置对他都没有任何办法。 苏小小闷声道:“我已经受了太子殿下太多恩惠,太子殿下的恩情我此生难报,更是不好意思麻烦他,我一个女子住在太子殿下的住处,于我的清白也……你是我表哥,我就想着来投靠你。” 周宴上下打量了眼苏小小,恢复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何须在这里等我,这里有门房,你说一声就是。” 周宴说着,看向门房:“怎么表妹来了,就让人在门口等着?” 门房抹了一把汗,这姑娘起先就要敲门过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自顾自的在门口坐下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对一个女子追着不放。 可周宴询问,他也只能低头道:“是小的疏忽了。” 周宴颔首,对着苏小小做了个“请”的手势。 侯府比苏小小在沧州的住所豪华上千万倍,尽管她心中好奇,却始终压抑着,目视前方,很有教养的样子。 进入到了正厅内,侯府众人皆是好奇的盯着她,仿佛正在辨认着她是谁。 苏小小靠着系统提示一个个分辨过去,视线直直落在老夫人身上,苏小小眼泪夺眶,猛地扑过去:“外祖母,我是小小。” 老夫人年纪大了,听到“苏小小”三个字,仔细在脑海中回想多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记忆里那个瘦成皮包骨头,肤色黝黑的胆怯小女孩练习在一起。 “果……果然是小小。”老夫人结巴了些,仔细看了看苏小小的脸,看出来熟悉的五官后,说话这才利索了些,她看向一旁坐着的三个儿媳道:“这是咱们家小小,现在都变样长这么漂亮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老夫人对于苏小小没什么印象,然而她方才见到苏小小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韩玉翠和白宝娟本也不屑,但是莫名的,方才她们还对苏小小无甚感觉,如今再多瞧几眼,心中竟然多了几分欢喜。 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老夫人、韩玉翠和白宝娟几人争先夸着苏小小,就连性子最为冰冷的华开穗,也对苏小小勾唇轻笑了几分。 一顿寒暄过后,华开穗看向周宴,问道:“林杏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周宴万万没想到华开穗会主动提到林杏,而林杏此事他又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空气中划过几分难得的寂静,苏小小抢先道:“林夫人禹州城内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她家中的产业大多都在禹州城,在京城不过是逛逛罢了。” 原来如此。 华开穗若有所思的颔首:“我还以为是你们二人闹了什么矛盾。” 周宴垂在身侧的手僵硬了几分,他支开话题:“我还有些事情没办,你们先聊着。” “荒唐!”常安候周客从后面的帘子内出来,面色严厉,“再忙你能有什么事情去做?侯府是容不下你了?私自开府也就罢了,现在说不上两句话就要走?” 周客满脸都是厌弃,周邈从他身后走过来,周客的视线落下,眼神慈祥了几分:“你娘给你选了些布料做衣服,你记得挑一挑。” 周宴权当视而不见,眼看他就要从门内出去,周客猛地砸过来一个茶杯。 “混账,如今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周客冷声,那茶杯被周宴侧身躲开,他转过身来看着周客,“爹有什么话想同我说的?是给我选了布料做衣服让我也挑一挑吗?那就不必了,我与他一样的布料就好。” “你也配与邈儿用一样的布料?”周客下意识反问。 老夫人一敲拐杖:“你这是什么意思,宴儿不是你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么偏心做什么?” 周客挨了训斥,看向周宴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浓浓的狠意。 “我可没有他这样目中无人的儿子!”周客道,见苏小小也在,他的气势弱了几分,又道,“邈儿才多大,他多大,那布料统共不过几米,怎么够两个人做衣服穿?” “那就再买!我们侯府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老夫人怒声道,“老大,你从小就对宴儿邈儿偏心,现在宴儿不回家因为谁?宴儿到底怎么你了,让你这么对他?孩子是无辜的!” 老夫人松开苏小小,前去拉周宴的手道:“祖母给你做主,这布料祖母给你挑,肯定给你挑最好的,咱又不是穿不起。” 周宴点头,却又将老夫人的手拉下:“谢谢祖母,只是我现在的确有要事,要离开了。” 见周宴消失在侯府,老夫人又气又急,她心知挽回不来周宴,只能愤怒的看向周客:“你说说你,又在犯什么混!宴儿哪里对不住你了,每次他来你就这么吹胡子瞪眼的!你……” 老夫人想要继续说什么,可碍于苏小小在场,又只得噤了声,只能瞪了眼周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苏小小融入侯府 周客冷哼一声:“就惯着他吧!他不孝顺,难道还是我的问题了?” 周客拂袖离开,老夫人脸色拉下,也没有了方才的兴致,她坐回刚刚的位子上,勉强对苏小小露出一个笑容。 “让你看笑话了孩子。” 苏小小直觉侯府其中关系,定然不像是表面上这样风平浪静,她眉眼低垂,心中却在盘算着其中合计。 只要她弄清楚侯府之间的弯弯绕绕,想要得到周宴的心还不是易如反掌? 苏小小勾唇,却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她摇摇头,将包袱摊开,包袱内全是她那些一些还没有被糟蹋完的草药。 “外祖母,好久没有见你,小小真的好想你,这些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看你喜不喜欢?”苏小小又取出三个精致的木头盒子,分别给了坐着的那三位夫人,“我早早也就听到了三位夫人的名号,这些我第一眼看到就很心动,相信三位夫人也会喜欢。” 老夫人年纪大了,定然最为需要能够提升健康的物品。 这些草药卖相不错,又都附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老夫人视线划过,忍不住将这些草药拿起来把玩一番:“这些草药是做什么的?我还从没有见过呢。” “这些晒干了泡水喝了能够活血养颜,还能够促进身体排毒,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苏小小指着这些道,“这些我都提前给外祖母晒好了,都是我自己亲手种的,功效只会更厉害。”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收着。”老夫人将这些草药交给身旁的嬷嬷。 苏小小从其中拈起一片:“这些我还能再种,外祖母先试试看,左右我人在侯府,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韩玉翠看的羡慕不已,苏小小既然有把握让老夫人养颜,那定然是上上乘的补品。 她看着苏小小吹弹可破的肌肤,更加确信苏小小送的都是些好东西。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眼前一亮。 苏小小余光将韩玉翠的活动全都收入眼底,她眸中划过几分了然。 这三个盒子都是李恪替苏小小准备的礼物,全都是些珍贵的首饰,没有一个女子不会喜欢。 就当她第一次看到韩玉翠手中的流光珠翠钗时,就忍不住惊叹了几分。 若不是系统一直提醒她,恐怕她都要在李恪面前失了态。 果不其然,韩玉翠惊呼一声,连忙朝苏小小看过来:“这钗子是在哪里买的,成色如此,我在京城都未看见几个过。” 白宝娟凑过来看了眼,见韩玉翠的流光钗当真惊艳,也将自己手中的那份礼物拆开,看清实物的那一瞬间,她倒吸一口冷气。 “沧州竟然有这样好的东西?” 韩玉翠话比脑子快,还未经思考便直说道:“你不是还写了求救信?能买的起这些东西,你也有苦难吗?” 话音未落,韩玉翠就觉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她心中自然后悔,可是开弓没有回头路。 苏小小也并未介意,她浅笑着解释:“我在沧州求救当时,我还不成熟,一些事情处理的并不周到,误以为我被针对,当时听说了我在京城还有一处亲戚,就贸然书信一封想要寻求庇佑,叨扰了大家。” “之后我生了病,心中将一切都想了明白,在沧州开了一处酒楼,攒了些积蓄,这些礼物是我在前往边塞的行商处买的。” “酒楼都开了?你这日子过得可以啊。”老夫人夸道,“不愧是小小,就是有本事。” “还是经验不足,这次沧州水患,我看着亏损太大,就赶紧出手了,现在借居在侯府,还求祖母不要嫌弃我。”说着,苏小小来到几人面前,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祖母,姨娘,小小无处可去,若是你们愿意收留我,我定然会将你们当做亲人看待。” 几人相视一眼,都急忙将苏小小拉起来。 “你这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下跪是干嘛呢?”老夫人为苏小小整理着衣襟道。 如果说她方才还觉得苏小小不过是想要攀上侯府的富贵,那么现在已经是完全将苏小小当做孙女疼惜了。 这孩子本就纤瘦,生的楚楚可怜,想事情还这样周到。 老夫人看向身后的嬷嬷:“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小小收拾出一串院子去,你看小小这都误会了。” “哪里的话,祖母,您愿意收留小小那是小小十世修不来的福分,就算不收留小小,小小也毫无怨言,这些礼物本就是替我娘带给您的。”苏小小俏声道。 不说还好,一说苏小小那个苦命的娘亲。 老夫人对苏小小更加怜惜,她摸着苏小小的脸心疼道:“小小受苦了,这一路上吃饭了吗?” 苏小小摇头:“我不饿。” 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老夫人哈哈大笑,将苏小小带到饭厅。 禹州城内。 林杏带着贾发前去赵颉院中,赵颉方才练完基本功,正是大汗淋漓的时候。 他喘着粗气,又拿起一本书放在掌心研读。 林杏与贾发站着瞧了会儿,见赵颉当真没有回头的意思,这才轻轻敲了敲门框道:“我与贾发商量了下,禹州城现在的产业大多已经成熟,每个月不需要多加费心,对你得不到什么长进,我们京城的铺子算是新开,算了算已有十多日未去照料,你和贾发前去打理,也好磨练下能力。” 赵颉顿了顿,有些惊诧的回头,指了指自己问:“我?你是说让我去京城?” “不然呢?”林杏反问他,“咱们又不是没有马车,为什么不能去京城?” “我还以为……”赵颉突然噤了声,又问道,“你不去京城吗?” “我就不去了,春风楼这几天就要拍卖了,我就留在禹州城打理春风楼,贾发办事稳妥,有贾发在你身边,我就放心了。”林杏淡淡道,这话却让赵颉心中掀起层层波澜。 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林杏这是在给他找借口回京城去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两拨人马 可赵颉心中还是有些不太安宁:“我走了之后家中就只有你一个女子,若是有人上门欺负你怎么办?” “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有人可以欺负我?”林杏扶额,心中却涌过一丝暖意。 “放心,我有银针在手。” 见赵颉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林杏伸手,她手中夹着四根银针,赵颉还未看清,便觉得手臂忽的一麻,失去了知觉。 两条手臂松松垮垮的顺着垂下去,赵颉的手晃晃悠悠,惊奇道:“你怎么做到的?” “秘密。”林杏浅笑,赵颉却还是感觉有些不妥,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贾发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是夫人的选择,那就按照夫人的选择来吧。” 赵颉这才作罢,林杏离开后,赵颉这才看向贾发问道:“为何我娘要我去京城,你也要不拦着些,她一个女子形单影只,叫我怎么放心?” 贾发摇摇头:“夫人既然想要让您去京城,自然有夫人的考量,少爷难道不觉得夫人这些日子都不太开心吗?” 赵颉自然感觉的出来了。 赵颉道:“你是说,我娘让我去京城,是因为她觉得与师父闹了的矛盾耽误了我?” 贾发点点头:“夫人这边一切有我来打点,少爷自当放心。” 赵颉这才放下了顾虑,他将物品收拾妥当,临出行前,又给禹州城的镖局打了声招呼,要他们多注意下南锣鼓巷这边。 那镖局受了赵颉的恩惠,又早就听说了赵家的名声,对于赵颉的话自然不敢怠慢。 赵颉走的当日下午,镖局几人就来到了赵府,也不敲门,只雄赳赳的在赵府门前立着。 林杏听了这层消息,还当是什么人上门来找了麻烦。 春晓跟着赵颉离开了,她与春眠一同,又默念了几遍那本武林秘籍第一页,这才出了门,捏着五根银针问他们:“几位大哥可是有什么事?” 那几人没想到惊动了林杏,他们笑眯眯道:“夫人怎么出来了?听说少爷去了京城,但是他对您放心不下,花钱请了我们来赵府门前转转,兄弟几个一直在行商路上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林杏沉默了,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黑线直冒。 “外头天热,大家还是在我府上喝两杯热茶吧。”林杏话音未落,牙行又领了一批壮丁进来,这些个壮丁个个身强体壮,肌肉隆起,面色红润,一看就是练家子。 镖客纷纷拔刀,将林杏护在中间。 一人问道:“夫人,这来人可不好对付,你可是得罪了谁?” 另一人拍了一把他的头:“你管夫人得罪了谁?我们拿了钱,为夫人做事,那是应当的。” 十几人严阵以待,摆出杀敌的阵型。 牙行众人瞧着围着林杏那群镖客的模样,心中纳罕:难不成赵家有这么多纠葛? 昨日贾发也没提前说明啊! 甚至贾发还信誓旦旦的说他们家夫人和善,从不与人交恶,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收了钱,几人无奈,抄起准备好的大木棒,也做出对打的情形。 镖客装备都是些锋利的刀器,可牙行人多,打起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 镖局那人接了赵颉的活计,一是想要攀上赵家,另一便是这样比行商稳妥些,没想到第一日就要折了兄弟,他抱着一丝希望,扬声问道:“林夫人可是哪里开罪了你们?” 牙行几人面面相觑,眼中皆划过几分不解来,领头那人道:“我们还想问问林夫人哪里开罪了你们呢!” 镖局与牙行都顿了顿,良久才反应过来。 “敢问,你们也是收了赵家少爷的钱来保护林夫人的吗?” “我们是收了赵家管家的钱来的,叫贾发,你们可知道?” 这一问清楚,两拨人对视一眼,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伙事,笑道:“原来都是一家的,怪我们有眼无珠。” 林杏细细看了看,这足足有四十多人。 好在赵府的宅子够大,之前也没有几个下人,才能装得下这些个人。 林杏扶额:“他们二人可当真会给我找事情做。” 镖局的大哥叫老皮,他脸上横着几道刀疤,皮肤晒得黝黑,一双牙倒是亮白晃眼,他嘿嘿一笑:“夫人,你儿子惦记你,管家也忠心,这都是好事啊!” “我儿子就不一样,我整日在外头刀剑舔血,对他疏于管教,每次回来他娘都得跟我告状,邻里街坊也都烦他的紧,这次回来他居然还私自退了学,说要和我一起在镖局,要知道他爹我天天在外头卖命,可不是叫他和我一样提心吊胆的!” 老皮越说越激动:“他奶奶的!我这次回去还得把他揍一顿。” “你还有儿子?”林杏听得稀罕,她掩唇笑道,“我这府上也缺些女工,不若将你的妻儿接来府上养着?” “这……不太好吧?”老皮早就听闻林杏良善,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够主动提出来这件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僵在了原地。 “这有什么不好的?”林杏问他,“我府上本就缺些女工,再多加你一个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守在你眼皮子底下,也好让你看着,你既然希望他读书,这样也方便督促着。” 老皮沉默了会儿,也像是真的说服了自己。 他猛地顿住,跪在地上:“想不到夫人待我一家如此,我老皮先在此处贵谢夫人了,日后夫人若是有用得上我老皮的地方,我老皮定当抛头洒血,在所不辞。” “快快起来!”林杏将老皮扶起,几人又商议了些事情,当夜就将老皮的妻儿接了回来,没想到还未过上一个时辰,老皮的儿子——皮恩就闹起了脾气。 口口声声说着老皮是懦夫,道他们一家乃是寄人篱下。 林杏抿了一口热茶,问春眠道:“他还说了什么?” “没说了,老皮听了这话后就生怕传进您的耳中,拿起今日家丁的木棍,叫骂着就将皮恩吊在了床头打。” 林杏呛了一口,属实没想到老皮是这样激进的一个教崽方法。 更是没想到皮恩性子还挺执着,从小被棍棒管教,还能如此不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黄梅梅发懒 正说着话,那动静竟然都闹到了林杏这处。 皮恩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身上肿着,额头也轻了一块。 他匆忙跑进林杏屋中,一见到林杏,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跪在地上道:“夫人,您还是放我爹走吧,我爹那样一身的好功夫,若是不做镖头,那还有什么意义?” 皮恩话还没说完,老皮就拿着鞭子追了过来。 “你平时同我闹也就罢了,为何要牵扯到夫人,你真当这样好的机会是我想有就有的吗?”老皮一边骂,一边歉疚的看向林杏。 林杏对他们的家事并不敢兴趣,只掏了掏耳朵,看了眼春眠。 春眠走出去“老皮,我们家夫人待您可好?” “夫人待老皮如亲人,老皮感激不已。”老皮直觉不妙,连忙拱手,“夫人放心,我老皮定然会将这孩子教导好,不会再给夫人找什么麻烦来。” “那就好,我们夫人一个人在府中,本身就是图的清净,同意您将您的家人接回来已是足够宽限,还望不要挑衅我们夫人。” “是。”老皮点头哈腰,捂住皮恩的嘴,将皮恩带走了去。 老皮的夫人黄氏等在厢房门前,见老皮带着孩子回来,又看见皮恩身上的伤口,心疼的直抹眼泪。 “你有火气对孩子撒干什么?”黄氏拍打着老皮的胳膊,“孩子还小,懂什么啊。” “你就是看他小,才给他惯坏了,看他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老皮把皮恩摔在地上,“人家林杏是咱们的主家,你有事和我闹闹也就算了,凭什么将主家也牵扯进来?” “牵扯进来怎么了?哪个主家这么好心?给你行商的价格,还能让你和妻儿住在一起?”黄氏没好气的将皮恩扶起来,“这林杏不是个寡妇吗?寡妇门前是非多,谁知道她将这么多男人搞进府里是做什么呢?” “黄梅梅!有什么事情你对我说就算了,别将夫人牵扯进来!”老皮指着黄梅梅,怒不可遏,“人家是个女子本就不容易,你居然还这样揣测?” “这就开始护上了?”黄梅梅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跟林杏不简单,谁爱伺候谁伺候,我可不愿意给那小白脸干活!” “你注意一下!”老皮见与黄梅梅说不清楚,上前拉着黄梅梅的胳膊坐下,“人家林杏是我们的主顾,她背后可是整个赵家?你不知道前些日子赵家扳倒谁了吗?” 黄梅梅平时有老皮养着,足不出户,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知道赵家的风云。 见老皮神色严肃,她也来了兴趣:“扳倒了谁?” “春风楼!”老皮大声道,“你不会不知道春风楼在我们这多少年了吧?” 黄梅梅当然知道! 她对老皮情深,平时防他防的跟贼一样,三天两头就要差皮恩去春风楼里看看有没有老皮的身影。 她身边不少人的丈夫都沉迷于春风楼妻离子散,她们几个女眷还曾一起去衙门那里闹过,却没想到只是被浅浅揭过。 赵家居然让春风楼倒闭了! 黄梅梅眼底划过一抹敬畏,可是一想到林杏特意关照老皮,还是心中不爽,她拉紧老皮,在他耳边恶狠狠道:“老皮,我不管,你在赵家做事可以,但你要是被那小妖精勾了魂去,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话自然是传到了林杏与春眠的耳中。 春眠愤愤不平:“她还真当那老皮是个多让人稀罕的物件?不过是为人行商的,也宝贝上了?” 春眠看向林杏:“夫人,我们还不如将老皮辞了,何必要将这二人留在眼皮子地下,徒生膈应?” 林杏也不想将这一家奇葩留在身边,但是小一不允许。 识海中,小一义正词严道:“你先别着急赶走他们,老皮行商这么多年,身上一定有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林杏嘴角抽了抽,她当真没有什么特别牵肠挂肚的。 她问小一:“你老实说,是不是剧情这么要求的。” 小一点点头。 林杏无言以对,她只能强作镇定道:“毕竟是赵颉的心意,我们还是再看看,只要她们不在我眼前生事端就好。” 春眠还想说什么,被林杏的眼神按捺了下去。 无奈之下,她只能乖乖的立在林杏身边,然而一旦得了空子,春眠就去将自己信得过的几个婢女叫来。 “姑姑,您找我们。”那几个婢女怯生生的看着春眠,心中思索着自己的错处,想来实在找不出什么,只能大着胆子发问。 春眠面色严肃:“你们可知道新来的那个黄梅梅?就是老皮的妻。” “知道。”几个婢女相视一眼,黄梅梅与她们平时都在一处干活,她干活最不得利,擦过的桌子,拖过的地都需要她们重新返工。 对之怨声载道的人不在少数,可都碍于她是夫人钦点的关系户而全都咬牙忍了下来。 “她们一家在背后说夫人的不是,我看不下去,你们应当懂我的意思。”春眠语速极慢,透露着她的不满意。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纷纷明白了春眠的意有所指。 她们早就看不惯黄梅梅,春眠的这句话就好比特赦令,几人心中雀跃,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奴婢们清楚姑姑的意思。” “那就好,让我看到你们对她放松了些,那些活就来你们做!” “是。” 当天,黄梅梅再去做活时,又故意只是装模作样的两刻钟也只擦了一个桌子。 几个婢女再也不去假热心的在黄梅梅处做样子,她们只淡淡瞥了一眼黄梅梅的状态,自顾自的干着自己的工作。 黄梅梅此时还未察觉出什么异样,眼看着就要到了用膳的时间,几个婢女都已经将自己的活计做好,收了抹布打算去吃饭。 眼瞧着几人都没有想要去帮助黄梅梅的意思,黄梅梅只能硬着头皮贴上来,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几位姐妹,这些我实在是做不完了,你们看……” 那些婢女充耳不闻。 黄梅梅无奈,上前一步拉着一人的袖子,又道:“姐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质问老皮 “姐妹?”那个婢女一脸疑惑,“你是在说我?我娘可只有我一个独女,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姐妹?” 大庭广众之下,黄梅梅有些下不来台,她一边心中暗骂,可是她又有求于人,缓了缓,她压低了声音:“姐妹就莫要同我开这些玩笑了!眼看着就要吃饭了,我这些活计都还没做完……” “没做完和我有什么干系?”那婢女更加疑惑的发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你和我一无血缘关系,二不认识,做不完找我做什么?喊我两声姐妹就能做完了?” 这边的喧闹将春眠吸引了过来,春眠寒着一张脸,慢慢踱步过来:“吵什么?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姑姑,您来的正好,方才她喊了我几声姐妹,我心中好奇,就听她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她竟然让我做活!明明都是她的活计,凭什么要推到我头上去?”婢女全盘托出,全然不顾黄梅梅拉了多少次她的袖子。 “还有这样的事?”春眠审视的目光看过去,让黄梅梅心中毛毛的。 她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来,意图讨好道:“春眠,我是黄梅梅……” “黄梅梅是谁?”却不想春眠反问她,“你就算是红梅梅,和我又有什么干系?你为什么不做活?” 在场的婢女无一不是见风使舵的人,有些被春眠指点了也并无多少反应。 另一些人还以为黄梅梅是什么关系户,替她做了不少活,没想到现在春眠居然献身去打了黄梅梅的脸。 想到这些日子多劳累的那份,这些婢女心中愤愤不平,纷纷道:“姑姑,前些日子,她也还让我帮着擦桌子了!” “她还让我帮着扫院子了!” “……” 举报黄梅梅的声音不在少数,黄梅梅越来越慌张,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挂不住。 她向后退一步,讨好的看向春眠:“春眠,我……” “在府中谁给你的胆量直呼我的名字。”春眠居高临下的看她,“他人都喊我姑姑,怎的,你比她们特殊?” “你们几个,黄梅梅让你们做了多少活,就掌她多少下嘴!力道小的,待会儿可以不用吃饭了。” 春眠指着旁边开腔的几个婢女道。 几个婢女长这么大以来,一直都是被罚,还从来没有罚过别人,此刻全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她们兴奋的将黄梅梅压在地上,排着队掌掴黄梅梅。 只可惜这些婢女做了一天的工,手上早已没了什么力气,也兴许是黄梅梅的脸皮太厚,只是红了些,并没有太多的表现。 黄梅梅脸上火辣辣的痛,她恶狠狠的盯着方才开口的那个婢女,更是对春眠恨之入骨。 束缚着她的婢女已经起身,黄梅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原本想要去盛饭,又被春眠拦下:“什么时候你不做完活就可以吃饭了?” 黄梅梅长嘴说话都废了大劲,她看着春眠,僵持片刻,又拿起了抹布,一边哭一边用力擦着。 一直到了傍晚,黄梅梅这才干完。 膳房内都是些剩饭残羹,从前黄梅梅在家中靠着老皮养着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外头买饭,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越想越委屈,索性将锅一扔,哭着回到了厢房内去找老皮。 老皮每日的活计很是轻松,林杏鲜少与人为敌,他们只需要在林杏出门的时候跟在她的身后就是,此刻他正在院子内优哉游哉的盯着皮恩练武。 赵府气派,这样大的院子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没有住过,皮恩渐渐也得了乐趣,每天都能吃上一块肉的日子,谁不心动? 他也不与老皮闹了,父子二人好不乐乎。 “老皮,你倒是舒服!”黄梅梅一进院子,瞧见老皮如此,心中更是窝火,她随手抄起了一个东西就丢向老皮,那扫帚还未扔在老皮身上,老皮下意识的伸手抵挡,更是让黄梅梅崩溃。 “好啊你,你现在厉害了!都敢挡了,我让你挡!”黄梅梅巴掌不由分说的打在老皮的脸上,老皮就算是个男人,也被她这样频繁的打骂折磨的没了耐性,他抓着黄梅梅的手腕问道:“黄梅梅,你没事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在外头伺候那个寡妇,人家嫌我做活慢,一口热乎的饭也没给我,他们还要掌我的嘴呢!”黄梅梅侧脸,将自己发红的脸露出来给老皮看。 傍晚灯光昏黄,老皮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他眨眨眼:“这不挺好的吗?” 然而他的指尖刚挨上黄梅梅的脸,就见黄梅梅尖叫着后退一步。 后方恰巧是崎岖不平的石子路,黄梅梅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老皮,你个丧良心的,你之前行商在外头,我和皮恩过得多舒服啊!你现在为了讨好那个寡妇,居然让我做工,就连我被打了,你也是这个反应,我嫁给你图什么啊!” 老皮害怕又惹出什么是非来,他连忙捂住黄梅梅的嘴巴:“我替你去找一下夫人问问好了吧!” 黄梅梅这才止住哭声,只不过依旧呜咽着。 老皮没有办法,只能够硬着头皮出了院子,没行不久,就看见春眠斜倚在假山处,见到他,眸中也未掀起半分波澜,只淡淡道:“不用去找夫人了,夫人喜静,这些事情麻烦我就好。” 老皮干咳几声,讪讪道:“你知道啊……” “令夫人声音之大,我想要忽视都不行。”春眠看着自己圆润的指甲,冷声道,“老皮,令夫人插科打诨,几次想要府上的其他丫鬟帮忙做活,今日他们一并告状到我这里,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令夫人公然挑战我的权威,直呼我的姓名,你觉得,这让其他叫我姑姑的丫鬟怎么想?” “我们为令夫人留了剩饭,她却将锅砸了,你认为,这件事应当怎么算?” 春眠每说一句,老皮的头就低了一寸。 春眠话音刚落,老皮的头已经几乎要埋进了地底。 他呐呐道:“春眠姑姑,梅梅她没有做过活,我一直都将她养在家里,您多担待些……” “府中的丫鬟都要我担待,那我应该怎么办?”春眠扬声问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赶走黄梅梅 老皮自知理亏,也并未再与春眠多言,他只低头,歉疚道:“姑姑今日说的话,老皮都记着了,我清楚在赵家办事,拿赵家的俸禄就要守赵家的规矩,我回去会同梅梅好好说说。” 见老皮就要离开,春眠喊道:“慢着!” 老皮疑惑的看她。 春眠从袖袋内摸出一个荷包,又从里面取出一块碎银来塞至老皮手中。 “也莫说我们赵家亏待了他,在我们府上不足三日,按理只有十八文钱,看在你是我们家少爷找来的人,又是我家夫人亲自允许她搬进来做活,这些碎银子就当是给你夫人的补偿。” 老皮掂了掂那块碎银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安稳的营生,这样大方的主顾,他这辈子见过的寥寥。 怎么就因为黄梅梅错过了去。 老皮颔首:“我明白,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你收拾东西做什么?你是我们家少爷找来的人,贸然离开,夫人治的是我的罪,让你家夫人同你家孩子搬出去,我同你说过,不希望他们的事情再吵到夫人,黄梅梅和你是怎么说的,你应当是清楚的吧?”春眠的声音机具压迫性。 “这院子本就是为了你们家人方便才为你们特意收拾出来的,既然你们家人都不珍惜,那么你今后也不必在这院子中住了,府里有为你们镖局而设的大通铺,你到那里去。” “好。”老皮点点头,一想到他与黄梅梅的议论都传入了林杏耳中,他就心中发怵,此刻浑浑噩噩的,也不敢抬头,拿着那块碎银子就离开了。 见收拾了老皮一家,春眠这才优哉游哉的回了林杏的院中。 林杏这些日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一些武林绝学,不分昼夜的练习,眼瞧着她满脸汗水的样子,春眠心疼不已,给林杏倒了一杯热茶道:“夫人来歇一歇,莫要累坏了身子。” 听到了春眠的声音,林杏收了招式,几步来到春眠面前,捧起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春眠更是着急:“那可是开水,夫人小心烫到!” 然而林杏早已将那一杯水咽在了肚子里。 她对春眠扬起一个笑容:“放心,这些日子我练习武功,学有所成,不但身子轻盈了些,就连耐受度也大大加强,一杯热茶现在还远远让我感觉不到痛苦。” “话说,你方才去了哪里?半天没有看见你的身影?”林杏走到院子中间,一边开始招式一边问道。 “方才我的耳环丢了,回去在路上找了找,现在已经找到了。”春眠对林杏扬起手来,她的掌心正躺着一对珍珠耳环,乃是林杏送给她的一对。 林杏点点头:“大晚上的找东西,眼睛疼,你回去歇着,我这边倒是可以自己应付。” 院子的角落里站着两个婢女,春眠瞧着她们,点了点头,也就退下了。 老皮闷头回到了院子里,想要一摔银子,又心疼的紧,只能重重的坐在石凳上。 黄梅梅方才找了些东西来吃,见老皮这副模样,还以为老皮是吃了林杏的责骂,她笑着贴过来,刚想要哄上几句,劝老皮离开赵家,却没想到老皮恶狠狠的瞪过来,像是看仇人一般。 “都是你!”老皮吼道,“若不是你嘴上没个把门的,又好吃懒做,主家能这样厌烦我们?” “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皮还是第一次对黄梅梅这个态度,黄梅梅本来白天就遭受到了不少的白眼,如今更是委屈,心中的执拗劲上来,她怒视老皮,呛声道。 “你说呢?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老皮话音刚落,看到皮恩盯着他们,对着皮恩扬了扬下巴,“你个小孩子,进屋里去!” “干什么让皮恩走?皮恩多大了?看事不比我们这些大人通透?”黄梅梅对皮恩招手,“皮恩,你过来,你自己说说这件事怎么就怪我了?” “行,黄梅梅,是你自己要当着孩子的面说的是吧?”老皮问她。 “是!”黄梅梅昂头答道。 老皮当真就掰着手指头数道:“第一,皮恩现在十二岁了,没过几年就要行冠礼,我给了你那么多的银子,原以为可以重新将老房子翻修一遍,你跟我说说,那银子呢?我护送行商十年,你可给我攒下来一两银子?” “你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我将你娶回来,让你过上好日子是我当时向你允诺的,这些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那皮恩的功课是怎么回事?你来同我说道说道,好好的一个孩子,他从私塾退学了,你怎么才知道?” “我每年五两十两二十两的往家塞银子,你没攒下来,皮恩再过几年娶媳妇,我们拿什么给他建婚房?你让皮恩打光棍?多好的活计你不珍惜,我们夫妻一个月能挣快二两银子,干个两年就能给皮恩攒下老婆本,都怪你,全搅黄了。” 当着皮恩的面,黄梅梅是真觉得丢人。 尽管她心中对林杏依旧不满,可看着老皮动怒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轻声道:“那怎么办……” “这碎银子就是你的工钱,现在人家不要你了,要你搬出赵府,明天一早就走!”老皮将碎银子塞给黄梅梅,“拿着还继续花,一分都别给皮恩打算!” 黄梅梅不敢搭腔,她将碎银攥在手心,知道自己给老皮添了麻烦,轻声哄道:“这件事我知道错了,老皮,你做行商不也挺挣钱的吗?林杏她不收你,你还继续做你的镖局去,也不用在这里看林杏的脸色。” “是你走又不是我走,再说了,夫人从没给我什么眼色瞧!你也不要再我面前嘀咕些夫人的不是,从明天起,你自己去找个活计干,若是让我们家皮恩没了媳妇讨,老子就休了你!” “什么?”黄梅梅睁大了双眼。 凭什么林杏只将她赶出门不让老皮离开赵府? 老皮居然还说出了休妻这样的话? 过往他们结婚十多年,老皮什么时候对她生过这样的气? 她僵硬在原地,呼吸急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讨债的来了 “你刚刚说什么?你要休了我!”黄梅梅眼中的泪漫出来。 老皮梗着脖子不看她,虽然他清楚自己话说的重了,可若是不这样,黄梅梅永远长不了记性。 这么多年他真的是惯坏了黄梅梅,才让黄梅梅这样目中无人。 皮恩早就被二人吓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从心底里觉得赵府的院子干净舒适,比黄梅梅收拾的利索多了。 他在里面的日子过得也逍遥,说是在别人府上做下人,实则那主子半天也见不到,他倒是可以借着赵府的名头在外头,买东西也能够让别人看在薄面上优惠些许。 现在居然全都因为他娘,这些都要取消了! 皮恩心中有怨气,可当着老皮的面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够故作乖巧的离开。 “老皮,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那寡妇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黄梅梅揪住老皮的衣领,含泪质问道,老皮却只低着头不说话。 黄梅梅一声比一声大,老皮生怕她又将谁谁谁引来,又更怕旁人看了笑话。 老皮拍案道:“还嫌被从赵府赶出门来不够丢人吗?对,我就是说要休妻,你也莫怪这个莫怪那个的,若是你再叨扰夫人的安宁,我当真拉你去衙门。” 黄梅梅彻底被老皮的架势唬住,不敢再说出一个字来。 可她心中的确是不甘,第二日她与皮恩离开的时候,春眠特意将几人安排在了大门,黄梅梅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面色涨红,飞快的从赵府离开了。 尽管老皮一再告诫她不要去寻林杏的麻烦,可在她心中依旧难受不已,她双手握拳,又将皮恩送入了私塾。 皮恩见到了老皮生气的模样,自然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麻烦,反倒是黄梅梅,时不时就在赵府门前晃悠,想要找个时机算计林杏一把。 然而这天她刚刚来到赵府门前不远处,肩膀就猛地被一人拍了一下。 一个生着娃娃脸面容姣好,一身贵气的男子笑道:“我老远就看见夫人在此处闲逛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黄梅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男子,她看的不免有些愣神,听到那男子唤她夫人,神智这才找回来些许,她有些后悔今日梳的妇人头,她神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瞬:“无……无事。” “当真无事吗?我瞧夫人眉头紧锁,分明是有心事的样子,夫人大可对我说说,兴许我能够帮夫人一解心中烦忧呢?”那男子勾唇浅笑,温文尔雅,一看便非凡家,他像是对黄梅梅来了兴趣,高大的身影挡在黄梅梅面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若是有所顾虑,不若跟着我来。” 黄梅梅哪里能够拒绝这样一个俊俏的男子的邀约? 鬼使神差的,她上了男子的马车,与男子一同来到了一处食肆的包厢内。 “禹州城地方小,就连个像样的酒楼也没有。”男子嫌弃的用袖子在面前扇了扇,他歉疚的对夫人笑笑,“真是委屈夫人了,夫人气质出众,容貌绝尘,当真是屈居在禹州城中了。” 黄梅梅当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人,听到男子这样说,一是惊喜,二来心中又隐隐有些甜蜜来。 “你不是禹州城人?”她问道。 “小生乃是京城的读书人苏邈,今日来禹州城,实不相瞒,是来禹州城算账的。”苏邈小声的在黄梅梅耳边道。 前来上菜的小二对黄梅梅有过几次眼缘,在包厢内伺候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几眼黄梅梅,总觉得这张脸熟悉的紧。 可当着客人的面又不敢太过猖狂,他抿唇问道:“两位客人想要些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来禹州城,将你们的拿手菜都上一遍就是。”苏邈说罢,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又看向黄梅梅问道,“夫人可有些忌口的?” “没……没有。”黄梅梅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那一锭银子上。 这人居然出手这样大方! 待到小二走后,黄梅梅这才问苏邈:“公子说是来禹州城算账的,那可是算谁的账?” “自然是禹州城赵家的账了!”苏邈紧紧盯着黄梅梅的脸,自然未错过黄梅梅眼底的幸灾乐祸,他知道,他赌对了。 黄梅梅立刻就想到了林杏,可她不敢确定,只能再三确定道:“现在的赵家有两家,一家的家主好像叫赵翊,已经身故了,现在是他的妻子林杏做主,另一家则是赵翊的父家,由赵翊的父亲做主,不过已经没落了。” 苏邈故作犹豫:“也就是说,现在有钱的是林杏那家?” “对。”黄梅梅点点头。 “我要找的就是这家!京城消息闭塞,我都不知道他们家居然分家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赵翊不是与赵老太爷相处的很好吗?”苏邈问道。 “要不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赵翊刚死,她就张罗着分家,将赵家大半资产都拿走了不说,还毁了小叔子,就连赵家太爷也入狱了!”黄梅梅一拍大腿,又神神秘秘的俯身在苏邈耳边道,“而且,她还与好几个男子纠缠不清呢!” “竟然这般刁?”苏邈掩面,更加愤愤不平,“果不其然,我就知道他们赵家的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 黄梅梅无权无势,自然斗不过林杏,但是眼前的公子就不一定了。 她看向公子,好奇道:“公子是因为什么与赵家结了仇?” “唉!我正要说!”苏邈叹气,“我们家之前同赵家是生意伙伴,做生意都互相照应着,却没想到前不久,也就不到一个月,赵家忘恩负义,不提前打声招呼就将我们的合作断了,导致我们手上几万的货物压着不说,甚至连过去半年的工钱都未给我们结算!” “不是我们家小气,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夫人,若是你,你能忍受合作多年的人,忽然变卦,还反把生意让给我们的竞争对手吗?”苏邈问黄梅梅。 黄梅梅点头,同样义愤填膺道:“我就知道那林杏不是什么好东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林杏的绣帕被拿到 “你说的那一个月前,就是林杏掌的家,想不到她竟然为人如此,我夫君现在就在她府上做活,也不知道她招那么多男人在府上做什么,水性杨花,若我是知州,现在就将她浸了竹笼!”黄梅梅咬牙。 “想不到她居然这般可恶!”苏邈亦是将茶杯狠扣在桌面上,询问黄梅梅道,“夫人难道也与那林杏有过节?” “那是自然!”黄梅梅大汩大汩的向外倒着苦水,“她那儿子前些日子去了京城,她一个人在禹州城内,他儿子请了我的夫君,他的管家又请了一堆家丁,我看那就是防着你的!” “第一日她对我丈夫说,我丈夫有家室,不若就将我们接过来,我还以为她是好心,没想到只是她在我丈夫面前刷好感的手段罢了,我不就干活慢了点,他们竟要打我巴掌,你看!”黄梅梅蓦地将脸凑过来,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几乎呛出了苏邈的眼泪。 为了不被黄梅梅持续用香粉味凑到鼻尖上,苏邈当机立断的站起来:“岂有此理,夫人,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这仇,我必然替你报了!” 想不到萍水相逢的男人能够这样看重她的事情,而她那个夫君却是对她避之不及,更是袒护林杏那个寡妇! 黄梅梅心中激动,也同苏邈一起站起来:“公子,有你这句话,以后若是有你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定然在所不辞。” 说罢,黄梅梅从袖袋内取出一条绣帕来:“这就是那林杏的绣帕,公子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拿去!一定要让那寡妇长长记性。” 绣帕放在苏邈面前,苏邈有些诧异的看向黄梅梅。 虽然他不清楚林杏的为人,但就林杏在侯府的这段时间的表现来说,她可从未有刁难人的时候,反而是眼前的黄梅梅,处心积虑,居然连林杏的绣帕都偷。 那绣帕上绣了一个杏字,若是黄梅梅随意将绣帕放在哪个男子的住处,产生的舆论可想而知。 在这个念头,女子不忠,尤其是林杏这样受过丈夫巨大恩惠的女子一旦被扣上不忠的名头,在禹州城内就别想混下去了。 但是……这样正和他意。 苏邈脸上笑容扬起,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将那帕子收走:“夫人,这一锭银子就压在你那里,这帕子我就拿去,这件事我自有张罗,你且放心。” 黄梅梅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她一把按住手帕:“你别是骗我,我怎么相信你?” 虽然那一锭银子很是让人心动,但是拿这个绣帕去林杏面前讨要礼仪,别说一锭银子,就赵家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少说也能将皮恩的婚房张罗起来。 想不到黄梅梅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苏邈咬牙,又将腰间的玉佩拽下来,好在他出门时佩戴的这个玉佩并无什么标志性的花纹,他将玉佩赠与黄梅梅:“夫人,我与那赵家有着血海深仇,你居然不相信我?这玉佩交予你,想要找我就去城南米铺里,出示玉佩就好,我苏邈怎是那等背信忘义之人?” 那玉佩成色尚好,又温润冰凉,就算黄梅梅孤陋寡闻,也清楚那玉佩并非凡品,她这才收起了那锭银子和玉佩,松口将手帕交给了苏邈。 那小二来上菜时,两人已经收拾妥当,他一边将盘中的菜端上去,一边觉得二人之间气氛古怪。 他又多扫了几眼黄梅梅,脑中灵光一闪,险些要将托盘打翻。 他歉疚的飞快将菜品上好,从包厢内退了出去,到了一楼,才惊呼出声。 那不是城西镖局的夫人黄梅梅? 怎么跟一个不相识的男子搞在了一起?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慌忙将嘴角压住,心中有了盘算。 次日侯府。 赵颉前来寻周宴是周宴所没有想到的,因着周邈与周客在侯府,他一连多日都没有前来,今日顺道路过,竟然当真看见了周宴。 周宴一脸惊喜,还以为是林杏回心转意。 他快走几步,又怕自己的步子暴露了心情,放缓了几分,轻咳道:“你们怎么来了?” 贾发与赵颉一同等着,二人的额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赵颉抹了一把汗水道:“师父你怎么今日才来?我和贾叔都在此处等了你有两日了。” “两日?你和你娘已经等我两日了?你娘呢?”周宴看向赵颉的身后,又看向侯府门前,“这么热的天气,她别是中暑在驿馆休息呢。” 说罢,周宴步履匆匆,就要去驿馆,被赵颉拉住。 “是我和贾叔,师父,你要是真的想我娘了,为何不去找她,也省的我和贾叔担心。”赵颉慌忙拉住周宴道。 “……你娘没有来京城?” “对。”赵颉点点头,提醒周宴道,“你们二人已经闹翻了,我娘在禹州城继续待着,让我来京城发展赵家的产业。” 周宴在风中凌乱了。 他还以为…… 无奈之下,周宴只能将赵颉与贾发带进侯府内,那侯府的老夫人本就认得周宴,见到周宴带着赵颉过来,她欣喜道:“可是林杏姑娘来了?” “我娘没来,还在禹州城呢,这趟京城之行只有我和贾叔。”赵颉如实道。 几人都没注意,角落里,一个人瞧瞧松了口气。 “林夫人为何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循着声音瞧去,见是苏小小,他面露惊喜,解释道:“并没有,只是禹州城内还需要人操持,这次我来是为了发展京城的产业,那些铺子我娘买了,总不能放着不管……苏小姐,想不到你也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娘与世子殿下还……”苏小小匆忙捂紧双唇,却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她有些慌张的四下看了看,这才道:“你也知道我在沧州的家被毁成了那个样子,沧州已经容不下我了,我只能……” 赵颉点点头,但他仍旧好奇,苏小小明明跟了太子殿下,为何不住在太子府,非要在侯府上凑凑。 但苏小小乃是周宴的表妹,如此说来,也正常。 “走了。”周宴喊了声赵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常安候责难 赵颉点点头,与贾发跟了过去。 周宴依旧将他们安排在之前的院子里,赵颉方才见到那个院子就觉得有些熟悉,他有些惊喜的看向周宴:“师父,这里面我娘的东西都还没动,你是不是特意为我们留着呢?” 这话问住了周宴,他也不是没来过这个院子,他与林杏决裂之后来的更加频繁。 每次看到这些东西,他总是又烦躁又舍不得,来往几次,里面的东西都是原位。 “平时我鲜少来过这里,这里的东西也并无怎么管过。”周宴道,“你之前在哪个驿站里住着?我让张平和你一起去拿,这样也快些,马上就到饭点了,别耽误了吃饭。” 赵颉颔首,跟着贾发张平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周邈后脚就去了院子里。 周宴本还对着林杏的物品望的出神,本以为是赵颉忘了什么东西,顿了顿,不见赵颉说话,他这才转过头来,只见周邈神色玩味,视线落在周宴身后的物品上,发问:“这东西不是你的吧?” “有事直说,没事就滚。”周宴冷声。 “我的好哥哥,别这么凶啊。”周邈一张娃娃脸笑的天真无邪,“让我猜猜这个东西是谁的?是不是刚刚离开这个院子的孩子的妈妈,叫……林杏?” 忽的,周宴周身灵力爆起,他手中折扇猛地掷出去,好在周邈躲闪的极快,这才免遭一劫。 再回首,那折扇已经深深嵌入了墙中,周邈心中惊骇,心跳飞快,缓了缓,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波澜。 咽了咽口水道:“从小你就对我和爹爹满满的敌意,全世界都欠你的吗?” 周宴不理睬他,与这种人沟通好比浪费自己的口舌,然而周邈不依不饶,他拦在周宴面前:“既然你对我和爹爹不理不睬,一副不需要侯府的样子,那么你就退出侯府的继承权,别继续顶着世子的名头。” 周宴依旧不搭腔,他只轻抬眉眼:“滚,还是不滚?” 他可没有心思与周邈聊这些,最起码,今天没有那个心情。 说罢,他推开周邈的肩膀,直直的离开院中。 周邈在他的身后喊道:“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占着世子的位置不放吗?我可有的是林杏的把柄……” 话音刚落,周宴的身子僵硬了几分,他折身回来,一把扼住周邈的喉咙。 “周邈,我警告你,我与那林杏是有几分交情,但这并不是你以此要挟我的理由。” 周邈见周宴的反应如此,他一方面觉得空气稀薄,一方面心中又窃喜:“只是有几分交情吗?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一个人如此,就算是你把我杀了,我的手下还是会将消息放出去。” 周邈的面色涨成紫红色,他眼前发黑,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此,本以为自己堵错了路,没想到…… 周宴蓦地松开了手。 周邈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喉咙又麻又痛,浑身无力,缓了约莫半刻钟才终于回神。 “这里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周宴拂袖而去,周邈撑起身子,眼中划过一抹狠色。 他踉踉跄跄的跟着周宴出去,二人来到马车之上。 周宴寒声道:“就在此处说,你有何把柄?” 周邈不言,从一旁的小桌上拿来纸笔,指尖一动,上头居然描绘出了竹子的影子。 右边单字一个“杏”。 “相信你知道这是谁的帕子。”周邈落笔,将这张纸放在周宴面前,忽的又道,“不对,这样还不够准确,这帕子是青绿色,墨水和宣纸却是黑色与淡黄色,实在不应该。” 周邈摇摇头,欲将那张宣纸收回,被周宴一把握住了手腕:“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半个月后正是宫中宴会,届时你便在宴会上放弃世袭的爵位,将世子之位让给我。”周邈冷笑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将林杏的手帕交给你。” 周邈言语中都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周宴只淡淡应了一声,便赐了周邈一脚,周邈滚落在地,虽然咬牙,却也不急,他得意的看向周宴,盘算着就算周宴将世子之位让出来,也要让林杏身败名裂。 周宴哪里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他虽然表面上应下,可心中早已有了合计,此刻他所想,全然都是林杏等等。 如果他不喜欢林杏,那么为什么会在乎林杏呢? 他一直都以为林杏中意他,可是这次赵颉的京城之行,林杏本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过来…… 喜欢他的人泰然自若,而他这个被喜欢的人却心绪不宁。 周宴心中虽然不解,可到底也弄明白了一件事——他对林杏也是有意的。 目前这份情谊有几分周宴尚且不知,可是他一旦确立了自己的内心,于他和林杏之间别扭的关系便如明镜一般澄澈。 怪不得林杏要同他决裂。 周宴心中雀跃到飞起,他好像瞬间就明白如何挽回林杏,又好像不清楚,正犹豫间,马车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给我滚下来!”来人正是周客,他将帘子掀起,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般瞪着周宴,“邈儿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对他下这般凶手,我是他爹尚且不敢这样打他,你又凭什么?” 周客又踢了脚马车:“还不快滚下来,难道要我亲自上去把你扯下来吗?” “你不是觉得只有亲爹才能够这样收拾自己的儿子?你又如何配收拾我?”周宴反问。 “你!”周客被噎住,忽的,他余光瞥见朝着侯府赶来的赵颉,心中生了一计,冷笑道,“你武功高强,我奈何不了你,可我总揍得过那个小子!” 周客说着,就要向赵颉走去。 果不其然,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慢着!” 周客转身,周宴已经站在了地上:“我们之间的事情,何故要牵扯他人?去哪里。” 与周邈所说不错,周宴的软肋当真是林杏母子。 想不到周宴居然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如此这般刺痛了周客心中的软肋,他目露寒芒:“跟我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周宴卖惨 来到周客的院子内,周客一脚踢在周宴膝窝,强逼他跪下,见他果真服服帖帖的跪在地上,这才抽出软鞭,一鞭一鞭的打在周宴身上。 “你明知邈儿才是我的亲生骨肉,你还要对他下这样的狠手?你居心何在?” 那软骨鞭由蛇类的脊椎造就,打在身上有无数暗刺吸附在肉上,再抽出,便是连皮带肉的直接撕掉。 瞬间,周宴浑身鲜血淋漓。 他面色苍白,却咬紧下唇,不闻分毫呻吟。 周客也不敢将事情闹大,过不了多久就是宫宴,可方才周宴种种皆是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尽管留着手,周宴的后背依旧血肉模糊,软骨鞭上附着着无数周宴的皮肉。 一直到下人提醒,周客这才罢休,他喘着粗气,将那软骨鞭恶狠狠的丢在地上:“你早就知道你在府中的处境,那就不该招惹我的儿子,这次只是提醒,若是有下次……” 周客话说一半,拂袖离开了。 张平从院子外飞奔而来,见到周宴这副模样,更是拧紧眉头:“殿下!” 周宴只摇摇头,强撑着扶起张平的身子站起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张平……去……去禹州城,我要去找林杏。” “殿下的身子已经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如何去得了禹州城?有什么消息还是由属下代为传递。”张平心疼不已。 “不……”周宴脸色苍白,额间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他每挨一次周客的鞭子,就越发想要去见林杏一次。 若是现在他不去找林杏,此刻的劲头拖下,恐怕直到他伤势痊愈,也未必能够见得了林杏一眼。 那么周邈的计划,还有他与林杏的感情…… 张平左右不得周宴,只得备了马车,将周宴扶上。 虽然二人路上未有停歇,但是张平顾及着周宴,还是叫那车夫放缓了速度,张平在车厢内为周宴上着药,越看周宴的后背,越是咬牙。 “侯爷何故这样伤您?您一向不羁,这次怎么就听了他的命令?” 张平心中也隐隐能猜出些周宴的身世,他小心翼翼的为周宴的肩膀缠着纱布:“您这些年累计下的……也够让侯爷忌惮,为何不……” 周宴闭目假寐,身上伤口的疼痛早已麻木:“还不是时候,这次就浅让他出一口气,以后就不会了。” “待到我们与林杏回了京城,你为赵家置办一处府邸,将朔风派到他们身边守着,若是侯府的人再上门,公事公办即可,不必汇报我。” 与林杏? 张平稍带疑惑的看着周宴,此时他心中装的也都是林杏,难道世子殿下这是对林杏动了真情? 纵使有万千疑问在喉,张平还是应道:“是。” 一路奔波至第二日晚上几人才到达禹州城赵家,时逢禹州城宵禁,张平几人在禹州城内的驿站内落脚,周宴已经能勉强站起来。 两日未进食,不过是沾了些水,方才待小二上菜,张平与那马夫就食指大动,捧着碗大快朵颐,一碗热汤下肚,馒头咬了一半,张平这才看向周宴。 周遭哪里还有周宴的身影? 赵府内。 林杏已经歇下,可总觉得院中有些什么响动。 她披了件衣服摸下床,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张望着。 月光皎洁,屋中晦暗。 林杏起初还不觉得,可当她看清楚那影子的起伏后,这才辨认出来,那是个人。 林杏心中一惊,头皮发麻,只一瞬间她便冷静下来。 想起这些日子练习的武林秘籍的招式后,林杏这才恢复了几分清醒:“什么人?” 那影子久久不答。 林杏手中的四根银针眼看着就要扔出去。 那人却在这时候,沉沉开口:“林杏,是我。” 只一瞬间,林杏双手颤抖,银针都似乎要握不住,她心跳飞快,大脑发白,几乎不知道要怎么作答。 良久,这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么久都不联系,林杏早当周宴忘了她这个人! 周宴呼吸急促,二人隔着薄薄的一层木门对立。 林杏久久听不到回音,心中赌气,就要折回内室:“不说算了,这么晚了,我要回去睡了。” “别!” 周宴蓦地将房门打开,圈住林杏的手腕,用力将她向后一扯。 林杏防备不得,竟直接撞进了周宴怀中。 她本想要挣脱开来,却不想周宴的胳膊收的更紧。 “我错了。” 低低的一声道歉,好似冲破了某种桎梏。 周宴方才还扭捏拧巴,此刻好像被点开了任督二脉一般。 “你我共事许久,我不应该自作主张,何种谋划都不先知会你一声。” “我更不应该在你生气之时放下狠话。” “我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我不知道应当如何相处,日后我会尽可能的照顾你的感受,你可能原谅我?” 周宴言辞恳切,林杏竟半分与他插科打诨的心思也没有。 二人鼻息交融,周身的温度好似都被氛围点燃,林杏不知道周宴这话是在同她表明心意还是…… 她脑子很乱,心更乱,好似无数小人在她脑中画着杂乱无章的线条,叫她理不清思绪。 便在此时。 小一忽的跳出来:“恭喜宿主解锁隐藏剧情,获得奖励五感通达与1技能点,200积分。” 暧昧的氛围瞬间破碎,林杏的意识恢复清醒。 她刚想要将周宴推开,便敏锐的在空气中嗅到一丝浓重的血腥味。 小一所说的五感通达,就是周遭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林杏的眼睛、耳朵、鼻子、感官。 周宴的身体起伏与常人很是不同,像是在极力掩饰着什么痛苦。 方才她还以为周宴与她一样。 林杏的手触上周宴的腰侧,一瞬间周宴浑身仿佛过电了一般。 他还不忘询问林杏:“你原谅我了吗?” 林杏翻了个白眼给他:“你的后背怎么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会这样?” 周宴仿佛闻所未闻:“你先说你有没有原谅我。” 林杏无语凝噎:“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 “……原谅了,所以你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吃了大瓜 周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高大的身影重重的压在林杏身上。 他面露委屈,学着曾经看到的话本子里那般,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杏:“我从京城到禹州城,分毫不停歇,走了两天两夜,连口饭也没吃,就来找你了。” 周宴有意无意的躲避这个话题,林杏也不想要同他深究。 她清楚周宴早已被明里暗里盯上,并无过多计较,她艰难的揽过周宴的胳膊,将周宴带至外室的软榻上,让他趴在其上。 而林杏则点燃蜡烛,将周宴后背的衣服剪开,顿时,林杏倒吸一口冷气。 包扎的纱布已经被全数染红,血液已经渗入纱布,随着周宴的呼吸逐渐冒出来。 林杏的心好似被什么揪紧,她用剪刀轻轻剪开纱布,两天两夜,纱布已经与皮肉黏在了一起,此刻剥离,就好比扒皮一般痛楚。 周宴咬牙,齿间溢出几丝闷哼来。 林杏语气不自觉放缓,像是哄小孩那样:“我动作轻一些,若是疼了,你就同我说,待我将药给你换上,就煮面给你吃。” 周宴应了声,乖顺的趴着。 林杏快刀斩乱麻,猛地将纱布揭下来,就在这一档口,又从系统内兑换了几瓶金疮药,像是不要钱一般,碾碎了倒在周宴身上。 周宴起先还觉得后背痛苦不已,好像硬生生的将他劈成了两半。 可林杏的药物方才上来,后背灼烧的强烈痛感慢慢被一种清凉所取代,痛感减弱,周宴紧拧的眉头缓缓舒展。 “好了。”林杏复又取出几块纱布来,将周宴的后背仔细包扎完。 周宴的衣服被林杏剪开,此时只能赤着臂膀,他从软榻上坐起,昏黄的灯光下,他认真的与林杏对视:“我两日前才想明白,路上的时候我也在想,我……” 还未来得及说完,周宴的肚子率先响起来。 林杏打断他的话:“我去为你煮碗面。” “可是我……”周宴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听林杏道:“你是赵颉的师父,我是你的嫂夫人,你这样说,赵颉会怎么想?” 周宴的话堵在喉咙间。 他什么都考虑了,在他心中,林杏与赵翊不过就是恩惠关系。 唯独赵颉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然而周宴又像是发现了盲点:“你的意思是,只要赵颉同意,我们就可以是吗?” 林杏不答复,转身去了院中的小厨房。 春眠被林杏惊醒,想要代替林杏,被林杏制止:“你继续睡就是了,我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煮一碗面吃。” 春眠想要坚持,但又被林杏的眼神逼退。 无奈之下,春眠又躺回去。 林杏动作很快,也就一刻钟,一碗面就已经放在了周宴面前。 周宴拿起筷子,一旦心中属于林杏的那根弦放下后,身体各方面的感官就已出现了反应。 这碗阳春面本就闻着很香,又是出自林杏之手,周宴吃的飞快。 林杏只是剪个烛火的功夫,周宴面前就已经多了一个空碗。 “我还想吃……”周宴讪讪的笑着,他甚至方才都没有尝出咸淡来。 林杏扶额,又去厨房给他下了两碗来。 然而不过眨眼间,周宴又已消灭干净。 此时的他在林杏面前,倒是没有了往日世子殿下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狼吞虎咽的样子多了些烟火气,在烛光下,反而有种普通人的生活感。 林杏无奈,又去厨房端了两碗过来。 动静引得春眠侧目,想不明白林杏大半夜吃那么多面条是做什么。 好奇心一直在第二日春眠方才解开疑惑。 她方才转醒,就听到门房前来汇报说一个带刀男子寻来。 她本还以为是什么仇家,带了六个镖客前去,这才发现乃是张平。 张平挠了挠头:“春眠,你可清楚我们家世子殿下有没有在府上?” 世子殿下? 春眠面露疑惑。 “我们家世子殿下昨天来到禹州城寻林夫人,昨日我们方才来到驿站,就不见了殿下。”张平道,“没有吗?我还以为殿下昨夜来寻夫人,才并未打扰,殿下身上还带着伤,我可否借你些人马。” 春眠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昨夜林杏在小厨房内折腾出的动静。 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又不敢确定——毕竟现在林杏与周宴的关系僵持着,若是她妄加决断,将府中的人马调出去,引林杏不满…… 春眠抿唇:“这件事我还需要再禀报夫人。” “我和你一起去,世子殿下一路寻来,其中辛苦只有我们清楚,不求一定要夫人原谅,可是还请夫人给世子殿下一个机会。”张平恳切道。 闻言,春眠犹豫片刻,还是将张平一同带去了。 到了院中,春眠与张平一同单膝下跪,喊道:“夫人,张平求见。” 春眠喊了两声,屋中都毫无动静,她与张平对视一眼,眼看就要再喊第二声,门却忽然开了。 春眠与张平的视线立刻迎上去。 下一刻,二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惊愕,嘴唇微张,皆是吃了大瓜的模样。 谁能告诉他们,世子殿下在夫人房中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光着上半身,真的很难不让人遐想啊! “她一直累到卯时才堪堪合眼,你们莫要扰了她的清净,有什么话同我说就是。”周宴却是神清气爽,半分没有奔波多日的疲惫。 张平心下暗暗对周宴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世子殿下居然如此勇猛,身受重伤,奔波两日,滴米未进,还能够将林夫人折腾到卯时! 世子殿下果然体力了得! “现在无事了。”张平颔首道。 “你现在去城中买几件合身的衣裳来。”周宴看向张平,“我的衣服已经损坏,不能再穿了。” 连衣服都撕破了! 想不到林夫人也…… 张平甩了甩头,尽力将脑中的思绪全都摒弃,应道:“是。” 不知为何,周宴总觉得张平有些怪怪的,春眠还在旁边跪着,周宴视线落在春眠身上,思忖良久,这才道:“去准备早膳。” “是。” 出了院子,春眠与张平遇上。 二人皆发出惊异的声音:“殿下与夫人何时进展的这般快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林杏心软 林杏醒来时,周宴已经收拾整齐,林杏给的金疮药当真好用,只是一晚上,他便觉得后背减轻了不少,昨夜又吃了林杏做的那么多阳春面,他此刻更是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见林杏起身,周宴指了指院中的早膳:“春眠准备的。” 林杏视线落下,两人份的早膳依旧放着,好像周宴并未动过。 “你没吃?”林杏问他。 周宴摇摇头:“我在等你醒过来。” “……”林杏撇撇嘴,洗漱过后坐在圆桌上,对盘膝而坐的周宴努努嘴,“还不吃饭,是要我喂你吗?” 周宴原本想动,听了此言,瞬间又坐了回去:“后背疼,胳膊都抬不起来。” 林杏噎住,总觉得周宴这句话带着些玩味,可他伤势的确重。 思来想去,林杏看向一侧不敢抬头的春眠:“春眠,你来喂他。” 瞬间,无辜躺枪的春眠像是被何物刺了一剑。 周宴的眼神几乎能够化为实物。 春眠身子一颤,摇摇头道:“夫人,我方才在厨房忙碌时不小心烫伤到了手指,不能够……” 林杏一眼就看得出春眠此言乃是托词。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周宴,周宴此刻正兴致勃勃的盯着她,期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林杏起身,向周宴处迎了一步,却不小心左脚绊上右脚,猛地朝地面摔去。 “小心!” 周宴慌忙去接。 林杏却扶着石桌,腰身一转,稳稳的立在地上。 林杏双手抱胸,一副看透了周宴的模样:“你这不是能伸开胳膊吗?” 周宴痛心疾首,万万没想到在此事上失了策。 林杏扬眉,周宴无奈,只能拿起筷子。 “我还没原谅你,你少在这里钻空子。” 周宴颔首,一脸认真:“我知道。” 被林杏这番道出事实,周宴才堪堪从昨夜的温柔乡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林杏,这才想起来此次前来寻找林杏的另一件事。 “你府中有内鬼,有人将你的手帕卖给了周邈。”周宴道,“他以此事来寻我,意图用你的名节威胁我,但我了解他,他不会是轻易罢休的人。” 林杏抿唇,她的手帕前些日子不见了,差春眠去寻,整个府中都要翻遍了也没有见到。 原以为是藏在哪个夹层里还没找出来,竟然是被人偷了。 她看向周宴,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些事情也能威胁到你?世子殿下神勇不再啊。” 林杏言语末带着些调笑,哪知周宴竟然从身后取出满满一包袱与林杏手一模一样的帕子。 “是幌子,我想来见你。”周宴认真道,将包袱交给春眠,“找一个名字里带有杏字的绣娘,随意编个由头,在城东分发下去。” “是。”春眠应道。 林杏眸中划过几分诧异的神色,周宴居然同她想到一处去了。 周宴说周邈用这件事来威胁他,难不成他后背的伤就是因此而来? 林杏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意味。 她背过身子去:“现在事情也办完了,你该回到京城去了。” 周宴摇摇头,刚要说着些什么,就听林杏道:“周宴,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同我说些好话,我就会回心转意?” “我……”周宴一时语塞,他并未如此轻贱过林杏,但是林杏说这些话他又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杏冷笑。 周宴深呼吸:“当初是我太贸然,可是在沧州不只是有李恪,还有另一股势力想要我的命。” “赵颉并未出师,我怎么能放任你母子二人受到伤害?除了支开你们我别无他法。” “当时我的确身受重伤。” 周宴脱下外袍与里衣,露出胸膛来,其上疤痕纵横,依稀能看出来几个乃是新增的。 最长的那一道,从胸口蔓延至小腹,血痂方才掉下,露出里面新生的粉肉来。 林杏定定的立着,注视着周宴的伤口,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良久,她这才对周宴道:“早上天寒,你还是将衣服穿上,待会儿让人看见,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周宴知她这是心软了,复又将衣服穿上,询问道:“你同我回京城吗?周邈既然找到了你,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我兼顾不过来,恐怕会生无数事端。” 林杏本想拒绝,可想到周宴后背的伤,又犹豫了几分。 顿了顿,林杏这才点头。 周宴眼前一亮,带着张平就开始遣散家丁。 老皮原以为镖局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却不想兄弟几个才干了没几天就被请回家,尽管周宴一人五两银子撒的大方异常,可他心中依旧隐隐不满。 他与黄梅梅闹成这个样子,也就五两银子草草收场? 他心有不甘,本来对着镖局兄弟许诺下的“余生再也不用奔波的”的大话被迫破灭,几个兄弟心知此事正常,不足十天拿到五两银子更是一笔巨款,他们装模作样的抱怨两句,却好似点燃了老皮的斗志。 “你们且等着,这件事我定然要同你们讨个说法。” 老皮一挥胳膊从厢房中退出去,就要去找林杏来。 那些人见老皮当真前去,尽管方才说的只是玩笑,可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了几分期待。 他们追着老皮去了林杏院中,方才过去,就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给他们分发银两的张平他们见过,旁边的周宴却是闻所未闻,只依靠多年行商的经验来看,那男子浑身贵气,非池中物。 几人视线交汇,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事?”周宴摇着折扇问道。 老皮吞吞吐吐,身后的几个兄弟见状,连忙想拉他的衣袖,可他却好像是得了支持那般:“我们兄弟几个是城东镖局的,因为相信夫人所以才放弃了镖局的行当,怎的就才在府上做活几天就要被辞退了?” 老皮一向大大咧咧,说话也完全没有在府上为人做活的觉悟。 也是,贾发招来的家丁人数众多,早就已经将府上能做的都做完了,再加上他们镖局自恃清高,不与奴籍为伍,整日不过是在府上干躺着混吃混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证据 但余下几人却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味道,他扯了扯老皮的袖子:“五两银子也不错……” 这话被周宴打断,他嘴角上扬,可笑意未达眼底:“你们是在赵府签了卖身契吗?除了赵府,这辈子你们什么活计也做不了?” “没。”老皮讷讷道。 “你们在镖局出一趟要几日,酬金多少?”周宴又问。 “差不多也应是十日,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你们十多人,也就分不到一两银子,同样是十日,我给你们一人五两,哪里有亏待你们?”周宴气势逼人,身材高大,立在老皮面前,莫名让老皮心中发憷。 可是,若是这样回去,他如何与黄梅梅交代? 老皮一咬牙,瞧着周宴肤色白皙,心中暗赌一把他是什么富家公子哥,根本手无缚鸡之力,破罐破摔道:“明明说好了要我们在赵府做活,而今却将我们辞退,这不是在耍我们兄弟几个?” 眼看几人就要犯浑,周宴索性也不多费口舌,他内力一凝,做出防范的姿态。 然而还未打起来,一个声音忽的闯进来。 “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贾发怒声道。 几人下意识散开,贾发走进来,见周宴也在此处,似是惊了一瞬,这才行礼道:“世子殿下怎么在此处?京城的铺子出了些纰漏,我前来取一些文件。” 随后,他转身看向几个镖客,问道:“你们都堵在夫人院子前做什么?也不怕扰了夫人的清净。” 老皮闻言,心中一惊,清楚了那人是世子殿下,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冒犯。 此刻刚准备溜走,就听到贾发喊他:“你们可是我家少爷在镖局寻来护夫人周全的镖客?” 老皮还以为事情有所转机,他看向贾发应道:“是的,少爷走之前特意嘱咐过我要多多照料夫人。” “我记得我们家少爷承诺每个月会给你十两银子,对你说的照料夫人,也并未要你入住赵府,你这是何意?”贾发问他。 老皮神色僵了一瞬,万万没想到贾发是来兴师问罪的。 有周宴在一旁盯着,他不敢造次,只得老实回答:“赵府离镖局路远,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夫人,我就带着兄弟伙过来了……” “不对,老皮,那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连个影子也没见到?”身后一人逐渐回过味来。 另外几人也一同问道:“对啊,我们怎么连响都没听到?” 老皮眼底闪过几分慌乱,他打哈哈道:“我们镖局什么时候先给钱了,之前先给一半的银子,那是因为路途凶险,现在赵府多轻松,自然是按月结算。” “胡闹!你将我们夫人名节置于何地!你欺骗你的兄弟,瞒着我们夫人,我与少爷不在,你就觉得当真无人可奈何得了你吗?”贾发将赵颉与镖局签署的文书展开,放在几人面前。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林杏在禹州城几日,镖局便照料几日,日后林杏离开禹州城也不得纠缠。 几人将那文书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老皮自知理亏,清了清嗓子,讪讪道:“如此,那是我当时理解错了,这是我的问题,如今账单结清,我们这就搬离赵府……” “且慢。”贾发摇头,招手一番,几个家丁将黄梅梅压上来。 黄梅梅一见老皮,立刻挣扎着想要接近老皮,无奈她一人的力气抵不过那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只得哽咽着看向老皮,委屈道:“相公,相公救我!” 老皮瞳孔放大,见黄梅梅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心中一惊,对着贾发怒目道:“我们之间的纠纷,凭什么涉及到我的妻子?姓贾的,别看你人模狗样的,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我怕了你们赵家?” 黄梅梅更加有了底气,那手帕现在不在她手中,她底气十足,哭声几乎要响彻整个赵府。 林杏掏了掏耳朵从院子里走出来,双手抱胸看着黄梅梅。 她目光落在老皮身上,又重新回到黄梅梅狰狞的脸上,满是失望。 “老皮,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如何?” 老皮啐了一口:“对我如何也不是绑架我妻子的原因,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对一个女子这般,算什么大丈夫?” “若不是你的妻子动了歪心思,将我们家夫人的手帕偷走意图毁坏我们夫人的名声,你以为我们会如此?”贾发声音压过老皮。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你们少在这里污蔑,我与梅梅多年夫妻岂容你们挑拨?”老皮反驳道,全然不顾黄梅梅脸上的惊慌。 顿了顿,黄梅梅缓过来心思,这才附和道:“就是,你说我偷了林杏的手帕,你好歹拿出些证据来,自己收拾东西没个计划就要拉个垫背的来是吗?” “我当然有证据。”贾发拍了拍掌心,一个丫鬟站出来,指着黄梅梅道,“我瞧见了,那天我干活干的晚了一些,还没吃多少东西,晚上又被叫去洗衣服,当时是我与黄梅梅当值,我肚子太饿就去找了些东西来吃……哪知道回来的时候却见黄梅梅将夫人的手帕塞入口袋之中。” “若是你看见了,之前为什么不说,夫人这些日子都在寻找手帕,你为何不说话?”老皮难以置信,他看向那丫鬟,质问道。 “我去厨房内偷吃东西本来就犯了家法,可这件事有损夫人的名誉,若非黄梅梅是个有心人,只是想要将绣帕拿回去私用,我自然会将这个秘密窝藏在肚子里,可你哪里知道她做了什么?”丫鬟的母亲乃是府上的一个大丫鬟,说话也骄纵了一些。 老皮被堵得哑口无言,可依旧是不相信的模样。 黄梅梅直觉不妙,连忙对老皮比着眼色:“算了他们赵府家大业大,我们招惹不起,老皮,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哪里可以?污蔑你就是公然打我老皮的脸,我们皮家虽然不是什么显赫人家,也断不可任人欺辱。”老皮显然是上了头,他脸红脖子粗,竟然连黄梅梅也吼了一通。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声讨老皮 黄梅梅被老皮的架势吓到,却不想下一刻,贾发竟然将那日的小二与金店的富商带了上来。 贾发看向小二,问道:“你说,你三天前看到了什么。” 小二看向老皮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撇了撇嘴:“兄台,你居然还愿意做这个冤大头?若我是你,早就将这水性杨花的女子扫地出门了。” “你可莫要血口喷人!”黄梅梅被戳中,尖声骂道。 “我血口喷人?”小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啐了一口,“你前几日,在我东家的酒楼包厢里,跟哪个小白脸卿卿我我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与好友吃个饭也不可以吗?你一个小二,凭什么管我这么多?”黄梅梅骂道,“谁知道你与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故意编出来污蔑我。” “你与那小白脸进酒楼,可不只有我看见了,当天来酒楼的客人还有账单记录,我们大可一个个找过去问问!”小二冷笑,“你自己身子不正,我们说你影子歪,你还不认了!” 贾发伸出胳膊,拦在那小二面前,示意他见好就收。 他又对那金店富商扬了扬下巴:“三天前,你店中来了哪个客人?” 那金店富商殷勤的对贾发笑了笑,从袖袋内取出一锭金子放在几人面前:“我知晓老皮一家都在府上做工,没过几日黄梅梅就拿着一锭金子来寻我,我生怕这金子是赵府的,这才急忙通知了您。” “别的都可以忽略,黄梅梅,你解释一下这锭金子是从何而来的?”贾发看向黄梅梅。 黄梅梅咬牙:“那……那是我传家宝,我为何就不能有黄金?好歹我丈夫也跟随行商队伍多年,有些积蓄怎么了?” “说谎!这金子成色较为鲜艳,一看便是近些年才打造出来的。”富商反驳她。 “我们毕生的积蓄,换了锭金子怎么了?” 那小二轻嗤:“住我们那条街的谁不知道你黄梅梅挥霍无度,老皮行了这么久的商你们连儿子的婚房都翻新不了,哪里来的毕生积蓄?再说了,你都换成金子了,现在又去找钱老板换成碎银?” 黄梅梅还想再说些什么,老皮忽的一声厉喝:“够了!” 他目光如炬,看向黄梅梅:“那个男人是谁?那锭金子是怎么来的?” 黄梅梅眼底划过几分慌乱,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老皮:“我们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你为何不相信我,反而听他们的话?” “莫要扭曲事实,我们对于破坏你们夫妻感情毫无兴趣,想要追究的一直都只是夫人绣帕一事。”贾发淡淡道,“你若是现在交代,这件事还能善了,可抵死不认,我们也只能上报官府。” “现今你们还上报什么官府?那手帕不是早已被你们找了个人换了个名头分发了下去?”黄梅梅反问。 “方才我们可有提及夫人丢失的绣帕是什么样子的?”贾发问那小二与富商道。 几人均是摇摇头,将黄梅梅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件事我们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不认,你们几个,将她带入衙门。”贾发看向周宴,躬身道,“世子殿下,叨扰您了,余下的事情就由我贾发解决便是。” 周宴颔首,目光锐利,划过老皮几人。 几人心虚莫名,像被利剑包围,动弹不得。 尤其是老皮,看向周宴的眼神多了几分心虚,旁边那人戳了戳他,老皮怔了一瞬,这才明白周宴这是要他表态。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殿下,我妻子发生此事我亦不能免责,是我贪心不足带着兄弟们来了赵府,还请您不要波及兄弟们,他们是无辜的。” 周宴不言,只看向林杏:“马车已经在门口备好了,余下的事情有贾发操持,走吧。” 二人离开赵府,周宴嘴角的笑意未消。 老皮几人起先还不解其意,待到他们返回,看到眼前已成废墟的镖局,皆是目瞪口呆。 世子殿下砸了他们的招牌,这镖局定然是开不下去了。 一人从在赵府的时候就对老皮不满,此刻情绪更是蔓延至了顶峰。 “你吃两家饭是如何好意思前去寻夫人的?黄梅梅手脚不干净,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你如何配当我们的老大?谁知道你从前有没有克扣兄弟们的银钱,这可都是兄弟们的卖命钱。” 老皮瞪他:“都是兄弟,难道我能害你们不成?想要多讨些银子有什么错处?” “你那是想要给兄弟们多讨些银子吗?你是想给自己儿子置办婚房,关兄弟们什么事?”那人愤怒不已,冲上废墟翻翻找找,“账本还在镖局内吧,我倒是要核对一下看看。” 老皮意图冲上前去拉他,反被身后的几个兄弟反剪双手押着。 他们早就看老皮这副心虚的模样不对劲了,他的这副模样与黄梅梅如出一辙,几人跟着老皮卖命多年,也想知道自己应得的那份有没有被克扣。 “找到了。”那人将账本扬起,放在地上细细核对着。 很快,他就发现了几分不对来。 他将账本扔在老皮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账本分为红皮和蓝皮,蓝皮账本乃是老皮分给他们的账本,而红皮内则写出了老皮的实际收益,他在其中占了至少四成。 那人怒道:“兄弟几个哪个不是听你一句话就跑前跑后的,我们一起打了多少劫匪,死了多少兄弟,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你们老皮家是有多缺钱,非要靠这些不三不四的手段?” 老皮见事情败露,也只能低下头任他责骂,实在承受不住,这才哭着道:“黄梅梅那女人多能花钱你是不知道,自从我娶了她之后,那银子就跟流水似得……” “那是你的家事,难道还要兄弟们帮你承担?”那人骂道,“之前你同兄弟们说没有钱给皮恩置办婚房,兄弟几个没给你兑银子?” 几人越说越为愤怒,全都一拥而上,对老皮发泄着怒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投奔李恪 林杏在回京城的路上恰好遇见贾发,他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 林杏撩开帘子同他对话:“贾发,禹州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贾发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是的夫人,我临走时去镖局看了看,老皮被他原先的那几个兄弟打成了残废,黄翠翠也入了狱。” 见林杏疑惑,贾发也是将镖局发生的种种事情说与林杏,林杏只觉得有些许唏嘘。 若是老皮不生些歪心思,若是黄梅梅为人老实,恐怕他们家的日子会远远超过禹州城内大部分人家。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京城,赵颉方才回到周宴府上,就见苏小小抱着一盒吃食在府前等着。 外头的太阳正大,苏小小的脸上正在淌着汗。 赵颉连忙迎上去:“苏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小小为的就是让赵颉看见,她将吃食捧在怀里道:“这些吃食是我亲手做的,老夫人说世子府在这里,我就寻来了,想给你和表哥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多的吃食。”赵颉想要去接这些吃食,被苏小小不动声色的躲过去。 “外面好热,赵公子,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赵颉连忙点头,将人请进去,对门房道:“这位是苏小小,师父的表妹,你们以后见到莫要太过冷血,一个女子怎么能在日头下晒这么久?” 那门房连连称是,还未待赵颉前脚离开,后脚周宴就策马在世子府停下。 赵颉听到了声音,眼前一亮,却不想身边的苏小小更是兴奋,直接冲向了门边迎接。 赵颉虽然觉得好奇,却也还是跟了过去。 没想到,他方才来到门前,就见到那马车上款款下来的女子正是林杏,他飞快的冲了上去,又猛地停下来,笑道:“娘,你来了!” 林杏扬扬眉:“怎么你看起来那样稀罕呢?我来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是很正常。”赵颉看向贾发,互相比了一个眼神。 苏小小紧随其后,那吃食放在她手中已经有些时候,这里面的分量太多,她的胳膊酸痛不已,已经几乎有些拿不住了。 早知道方才就将这些交给赵颉了…… “你怎么在这里?”周宴视线落在苏小小身上,他下意识的看向林杏,生怕林杏误会了什么,说话间带了些许自证的意味,“你不是在侯府住的好好的,今日怎么突然来到了世子府?” 苏小小扬起手中的食盒:“我今日做了些点心,老夫人她们都说我做的好吃,就想着拿给你和赵公子尝尝,想不到林夫人也在,是我做的少了。” 周宴摇摇头:“无妨,我对点心不感兴趣,将我的那份给林杏就是。” 说罢,他看向林杏:“你替我尝尝味道。” 不知为何,苏小小总觉得他与林杏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她讪讪的将手中的食盒调整了一下位置,然而她本想要抱在胸口处,却没想到手上一滑,那食盒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所有的点心全都掉在了地上,沾了泥土。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苏小小身上。 苏小小无辜摇头,眼中已经蓄满了眼泪,她有些惊慌的蹲下来将点心捡起:“我不是故意的……” 完了,苏小小心中咯噔一下。 这下她在几人心中的好感度恐怕又要降到谷底了。 就在这时,反而是林杏蹲下了身子,将糕点捡起,轻轻擦去上面的泥土,放入口中,对苏小小笑笑:“无事,点心确实很好吃。” 说罢,林杏又瞪了眼赵颉:“你也真是,那么重的食盒不知道同苏小姐分担?” “我刚刚问了苏小姐的,苏小姐说她不要……”赵颉挠头。 “女子的话也能当真,她说不要就是要。”林杏教导道,“你没过多久就要寻人定下亲事了,怎么还是这么鲁莽?” 说罢,林杏又问道:“红衣呢?她不是同你一起来到了京城?怎么不见红衣在哪里?” “红衣喜欢街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逛一天街也不会觉得累,我已经连续陪着她逛了三日,脚都要废了,她这才允许我歇上一天。”赵颉解释道。 “这外头太阳太大了,我们还是进府中说话吧。”赵颉用手挡住太阳,询问道。 几人一同入了太子府,可是苏小小却抱着食盒立在原地。 林杏回头唤她,苏小小只是摇摇头:“夫人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就不能随你们一同入府了。” 苏小小折身回去,满脑子想到的却都是周宴林杏赵颉红衣其乐融融的画面。 短短几日不见,周宴与林杏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她却还在这里摇摆不定。 若是到最后当真谁也没抓住…… 正思索时,一个丫鬟突然从门外跑过来,有些惊慌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尚书家的千金昨日与太子殿下在湖边遇上,在一起相伴了一天呢!” “什么?” 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苏小小拍案,手上因为用力爆起青筋。 她咬牙:“为我梳妆,我要去见太子。” “是。” 太子府内,李恪正与南辰下棋,听到了苏小小要来府上的消息,勾唇笑道:“女人不过也就这般,整日围着周宴打转又如何,只要本宫与她人亲近些,她就立刻会有危机意识,前来寻我。” 南辰压下心底的吐槽,总觉得李恪这话怪怪的。 苏小小已经穿戴整齐来到了太子府中,却被安排在正厅,久久不得见太子殿下。 她被等的耐心全无,心中大约也清楚了李恪这是对于她这些日子围着周宴转的行为不满,想要磨一磨他的性子。 没想到只不过是几天未见,李恪就已经冷静成了这般模样。 苏小小咬唇,狠心调出系统面板,将奖励而来的好感积分全都加在李恪身上,说罢,她轻抿一口桌子上的热茶,仿佛是被烫到一般,慌忙将那些茶水吐出来。 眼泪被氤氲的雾气烫出来,苏小小再也忍耐不得,委屈道:“我来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以不见我,为何要这般折辱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惩治李恪 说罢,苏小小拂袖,就要离开。 那婢女见状,连忙上前拦住苏小小:“小姐,太子殿下当真是临时有急事,您还是再等等。” “是不是有急事我心下清楚,你已经不必劝了。”苏小小面色冷清,淡淡道。 那婢女见实在留不住苏小小,只得将苏小小放走,去禀报李恪了。 李恪彼时正轻抿着手中的那杯龙井,不知为何,这龙井方一入喉,他脑海中想到的画面皆是与苏小小相处的画面。 尽管二人独处的时光单拎出来还不足一上午,但就是莫名的在他脑海中越来越鲜活。 他几乎都要忍不住,现在去寻苏小小。 “太子殿下!”那婢女小跑进来,喘着粗气,略为狼狈的跪在地板上。 李恪从幻境中惊醒,略为不耐烦的将茶盏扣在桌子上:“发生了何事,说。” 那婢女见状,更是惶恐,支支吾吾半天才道:“苏小姐走了……” “走了就走……什么?”李恪瞳孔放大,震惊的看向婢女,“什么时候走的?怎么现在才通报?” “就在刚刚……”那婢女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话音未落,便见李恪的身影猛地钻出门外去。 李恪追出门外,苏小小已经乘坐马车离开了此处,他看着心焦,心知若是苏小小当真回了侯府,他定然是没有办法再轻易与苏小小见面,当下寻了一匹快马,追了上去。 一声响彻云霄的马匹嘶鸣传来。 苏小小勾唇,赌对了。 “太子殿下?”马夫惊呼出声,慌忙勒紧缰绳。 马车被截停,李恪的这番声势更是震慑了他人,众人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就连那马夫都下了马车行李,唯有车厢中的苏小小依旧泰然自若。 她娇俏的声音响起:“你现在还追出来做什么?不是存心要晾着我折辱我吗?是我苏小小哪里让你不如意,你要这样对我?” 围观百姓倒吸一口冷气,这位是谁?怎么敢以这样的语气同太子殿下说话? 怕是脑袋都不想要了? 然而,短暂的沉默之后,局势并没有如他们想象那般,甚至李恪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温柔的立在马车边,小心翼翼道:“是我错了。” 他们没有听错吧? 众人纷纷偷瞄李恪,见李恪一脸认真,更是觉得轿中女子非同一般。 能够折服当朝太子,必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此情此景,叫苏小小当真满足。 她心中暗喜,想起方才坐的枯燥,不满再次涌上心头:“一句你错了又有什么关系?三个字,你觉得说了我们就相安无事了吗?我方才的那一个时辰就可以不算数了吗?” 李恪张了张嘴,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拂了面子。 尽管内里的自尊心让他想要转身离开,可一想到车厢内坐着的女子乃是苏小小,他又忍着性子道:“是我太幼稚了,小小,我……我为你安置一处住所。” 李恪此言叫苏小小心动不已,却又不能表达出来。 顿了顿,苏小小问他:“你觉得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就算你能为我安置一处住所又能怎么样?下次我寻你你若还是将我晾着,我又该如何自处?如今我尚有去处,若是被你安排,我又该去哪里?” “你又将我的名节视为何物?你为我安置一处住所,那你会娶我吗?”苏小小冷笑,“不对,你贵为太子,若是你,当应该以纳妃为名头。” 苏小小这番话说的讽刺又绝情,打的李恪措手不及。 他有些惊慌的立于原地,他与苏小小的感情来得太快,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构思一番二人的未来。 “你连这些都没想好,还想要为我安置住所?”苏小小轻嗤,唤了句车夫,“王叔,回侯府去。” 那车夫看了看李恪,又犹豫的扫了眼车厢内,不敢有动作。 李恪却怅然后退,对那车夫道:“听小姐的。” 车夫这才连连称是,从这条街离开了去。 路上那车夫心中不免佩服起苏小小,原以为她不过是侯府的一个远方穷亲戚,最多就是有些本事在身上而已。 没想到就连太子的心也在这位身上,二人当街就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此事在京城坊间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居然落到了皇上耳中。 皇上大怒,李恪身为太子,居然当街为了一个女子抛头露面,这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 他深夜将李恪召进宫内,方才看见李恪进来,就将手中的竹简扔在李恪身上:“混账,瞧瞧你白天干的好事!” 皇上恨铁不成钢道:“你已贵为太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你非要去找一个乡下野丫头?甚至还当街闹出了笑话,你这是要让百姓如何看待此事?如何看待皇家?” “父皇,小小才不是什么乡下野丫头,她有胆识有计谋,言谈本领皆非池中物,纵使儿臣是太子又如何,不是太子又如何?若是能够将小小留在儿臣身边,儿臣宁愿做一个普通人,与小小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胡闹!你是皇家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看看你现在左一句小小右一句小小像什么样子?身为储君,众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其实你几番任性就能够改变的事情?你不是说想要做一个普通人吗?好,我成全你,这储君你不做,想要做的人多着呢!” 皇上拍案,指着李恪的手指不断颤抖,眼看着就要将太子罢黜,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通传。 “皇后嫁到。” 一身着艳色罗裙的女子款款而来,李恪看过去,毕恭毕敬道:“参见母妃。” 皇后对皇上微微福身,走过去为皇上拍着胸口:“陛下消消气,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如何不气?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他如今口口声声情爱,就连储君的位子也不想做了。”皇上接过皇后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可是他看向李恪的目光依旧满是厌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成恋爱脑了 这分明是想要废了太子的意思! 眼下适龄皇子,除了李恪,适合太子之位的,也就只有那个人。 皇后眸色一深,无论如何,恪儿的位置是不能让给旁人的。 皇后赔笑道:“恪儿如今还小,情窦初开,一时分不清深浅也是自然的,不如……” 皇后靠近皇上,在他的耳边低语道:“不如我们会会那苏小小是何方人物再做决断。” 皇上也正有此意,对于李恪的培养他向来不吝,美女美食他见过无数,到真让皇上怀疑起苏小小本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皇上轻咳,依旧道:“那他如此置皇家威严于不顾,难不成就这样算了,一个如此,个个如此,我们皇家颜面该当如何?” 听到此处,皇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她看向李恪,使了个眼色。 李恪好似恍然,他这才从苏小小的世界内回过神来,在地上重重叩首道:“儿臣此次犯下的错,儿臣都认,任凭父皇责罚。” 皇上本意也并非想要真正责罚李恪,如今李恪这副态度,更是让他心中消了一半火气。 但是皇家威严需要维护,今日李恪挨得责罚不是因为他,而是做给外人来看。 他抬手:“自己下去领二十鞭子。” “是。”李恪道,话中并无任何怯意,苏小小今日所言,他细细思索着。 目前为止,苏小小的确是他最为喜欢的女子,尽管父皇从小就告诉他,皇家中人身不由己,爱恨都不能够随心。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敢轻易对苏小小许下名分的原因。 如今他与苏小小的事情既然闹得人尽皆知,那也没必要遮遮掩掩,这二十鞭子,便是苏小小来到他身边的第一步。 想到这里,李恪非但没有马上就要挨鞭子的痛苦,反而步伐有些轻快。 他将外衣脱下,来到院子中,跪在地上,将腰上的长鞭抽出,交给太监。 太监跟在皇上身边久了,自然也看得出皇上并非真心责罚,他也就留了不少手。 可鞭子终究是鞭子,二十鞭下来,纵使那鞭子再轻,李恪的后背也隆起不少高肿的带血的鞭痕。 他几乎是咬着牙将外袍披上,对着那太监躬身道了声谢谢,将鞭子收起,踉踉跄跄上了回太子府的马车。 南辰为李恪上药,心中却忍不住唏嘘,他心里想着,嘴里也忍不住说了出来:“殿下何必为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如此?她愿意等待世子多时,却不愿意等待你一个时辰……” 话音未落,李恪就忽然呵斥道:“够了!” 南辰被李恪的架势吓到,乖乖闭上了嘴巴。 “苏小小今日所言重重难道你没有听到?若是他不在乎本殿下,又怎么会在乎本殿下晾她多久?周宴晾她那么久都没有生气,恰恰是因为她不在乎那个手下败将。”李恪冷笑,说出的话却叫南辰浑身一僵。 他实在想不明白李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成恋爱脑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本宫说的不对吗?”李恪转过身来看他。 南辰僵硬着点点头,李恪这才满意的看向地面,继续道:“今日小小同我所说,我想了许久,现在才终于敲定,这样一个聪慧又心系于我的女子,本宫定然不会负了她。” 南辰嘴角抽了抽,手上的动作不小心加重了些许,李恪森冷的目光瞧过来,他慌忙道:“殿下此处的伤口有些深,叠加了几处鞭伤,殿下忍着些,最好……最好还是不要说话了。” 李恪怀疑的目光审视的瞧着他,顿了顿,这才将目光挪了回去,总算是没再说话。 一家欢喜一家愁。 赵颉自从下午在街上听到苏小小与赵颉之间的纠葛后就闷闷不乐,不知为何,明明日子都是一起过的,他就是有一种全世界都在瞒着他的错觉, 就连贾发也时常抱着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秘姿态,叫赵颉费解。 他几次想要询问,贾发也总是道:“待到少爷长大以后就懂了,人教人是教不会的。” 赵颉无奈,就连晚饭也吃不下去,林杏看着他的模样,一脸稀罕:“你这是怎么了?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表白失败了不成?” 赵颉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不如林杏说的那个结局。 林杏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就能猜出来他这是为何事伤神,今天下午整个京城发生的大事也就只此一件。 突然,右侧传来一声轻笑来。 林杏看向声音来源,红衣夹了一块肉放在口中,她看向赵颉,贸然发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并未对这份感情付出,又在此处伤神什么?有什么好伤神的?” “我自然是伤神……你不懂。”赵颉本想解释,见是红衣,又将身子背了过去道:“我同你说这些也没用。” “你无非就是伤心苏小小择了良处,可是这不是你选择的吗?李恪对苏小小是什么态度,你对苏小小是什么态度,态度不同,若我是苏小小也会选择李恪,你根本就不是那么喜欢苏小小,又何必假惺惺的呢?” 红衣话糙理不糙,就连林杏也觉得红衣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毕竟……赵颉有多直男她是清楚的。 赵颉心中憋屈,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赵颉一时间又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细细想来,又觉得红衣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对苏小小的感情向来摇摆,难道这并非喜欢,只是一种欣赏? 赵颉抱着饭碗发呆,贾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少爷,年少时迷茫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让这些事情烦你太久,正缘该到时自然会到的。” “贾发,你这都是从哪里看的?神神叨叨的。”赵颉调侃了贾发一句,抬眼看见周宴风尘仆仆的回来,唤了声,“师父。” 周宴颔首,他身上的衣袍有些皱了,但依旧整洁。 他坐在石凳上,将一本蓝皮书交给赵颉:“这是一本武林绝学,这些日子你的基本功打的不错,可以试着练练。”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眉间翠抢先发行 林杏回来当日,阮红袖便寻了过来。 那绣坊她与薛掌柜经营着,薛掌柜理财有道,阮红袖女工了得,二人相辅相成,就算在京城中的生意不算红火,也不应当差到哪里去。 再加之有林杏给的配方…… 可阮红袖却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秀眉微蹙,一见林杏,几乎是要哭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你慢些说。”林杏拍了拍阮红袖的后背,为她顺气,抬眉看向赵颉。 赵颉摇了摇头,他初到京城,花了几日的时间观察京城中人,后又在坊中监察,与阮红袖只打过寥寥几次照面,届时她还镇定着,怎么今天就难过成了这样。 赵颉询问道:“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毕竟阮红袖姿色超绝。 然而阮红袖只是摇了摇头,她抽噎着离开林杏怀中,吸了吸鼻子:“眉间翠今日发了新品。” 明日正是林杏所操持的绽芳华开张之日,林杏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竞争时常有之,这样的事乃是正常。” 阮红袖摇摇头:“眉间翠发行的,几乎都是你写给我的方子。” 阮红袖眼眶含泪:“夫人,红袖自认忠心耿耿,从来未有将方子交给别人查看,没想到出现了今日这档子事情,薛掌柜现在正在工坊内,想要去查出内鬼,你说我们明日到底还要不要……” “什么?”赵颉瞳孔放大,这样的事情他从前听到忠伯说起,如今还是第一次见。 想不到当真会有人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选择的材料,开出的工钱,都是放眼国内最为高昂上乘的。 若是绽芳华因为这件事耽误,那么他们投入的大笔资金就全部都泡了汤。 赵颉有些愤怒的捏紧了拳头,林杏却在这时勾起了嘴角。 “我早有预料。”林杏淡然道,“眉间翠发行眉间翠的,我们开我们的绽芳华,两者毫不相干。” 眉间翠发布的新品,虽然都是些基础的化妆品,但是这些化妆品内据说添加了一些草本养肤成分,不含铅,非但不会让肌肤变得蜡黄,用的久了,脸还会白嫩发亮。 这样的由头在京城火速打响,不少贵女闻风而去,甚至就连清河郡主也惊动了。 一连要了十份! 眉间翠本来因为与画修颜互相竞争将利润压低,如今这批新品的价格又延续了过往的传统,主打高端,更是吸引了一些名门贵妇的注意。 很快,眉间翠今日的上新一扫而空,想要再次购买,就只能等待半个月后,这期间还需要预定,若是不预定,待到下次上新,少量的现货就全靠抢了。 赵颉听了这个消息,气的在家中拍桌子:“他倒是将饥饿营销玩的明白了!” 林杏不紧不慢的抿着热茶,将面前的点心往阮红袖面前推了推:“莫要愁眉苦脸的,这些点心你尝尝。” 阮红袖扫了一眼点心,视线再次垂下,察觉到林杏盯着她,阮红袖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夫人,我知道您的好意,也清楚您运筹帷幄没有什么是您不能做的,但是眉间翠这招太过阴毒,我实在是吃不下。” 瞧着二人这副沮丧的样子,林杏却一身轻松:“眉间翠说到底也不过是仿版,她今日卖的多痛快,众人将她捧得多高,那我就让她摔得多惨。” 赵颉与阮红袖都被林杏吸引了兴趣:“难道夫人当着另有他法?” 林杏默认。 “那是什么方法,娘,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要是不说,恐怕我今天晚上都睡不好了。”赵颉双目亮晶晶的看向林杏,然而林杏只是摇头。 “待到明日你就知道了。” 赵颉沮丧,当真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绽芳华开张当日,他与阮红袖皆眼下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到场,而林杏则穿戴整齐,贾发与薛掌柜一人一侧举着红绸立于绽芳华前,热闹的鞭炮声响起,绽芳华周围立刻迎来了无数人围观。 “我们绽芳华是一家售卖女子化妆品的店铺,定价合理,所有配方皆是我们自创而生,如今新店开业五折优惠,欢迎大家进店选购。”林杏话音刚落,请来的乐班子立刻弹起古筝,吹起笛子。 林杏将红绸剪断,贾发对着人群悄悄使了一把眼色,随即有人叫好拍掌。 阮红袖等几个女子拿着化妆品在街上推销着新品,围观的人群也就是看个热闹,领个免费分发的糖果,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去,突然间被一句女子惊呼声吸引。 他们下意识的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眉间翠的掌柜的领着几个家丁,大摇大摆的来到阮红袖身边,还未说两句话,就猛的变了脸色,将阮红袖手中的化妆品一把掀翻在地。 此时,又有另一女子在另一端喊道:“你们这不是同眉间翠的新品一样吗?还晚了眉间翠一日发布,你们该不会是抄袭吧?” 这声音熟悉的紧,林杏下意识的往那边看去,只见韩玉翠立于一个女子前,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胭脂。 众人见有好戏看,纷纷散开,将几人围在中间看着好戏。 一时间,这条街热闹非凡,甚至赶上了眉间翠昨日发布新品时的热闹。 想象中的氛围答道,林杏一脸无辜的对韩玉翠道:“夫人,您怎么在此处?” 那韩玉翠瞧见林杏,轻笑道:“我今日无事,想着上街看看,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样的事,绽芳华是你开的店吗?” “是啊。”林杏颔首,“你也清楚我前些日子并不在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眉间翠的史掌柜蓦地冲了过来,对林杏气冲冲道:“原来你就是绽芳华的掌柜,就算你前些日子不在京城,”史掌柜的手指了指薛掌柜,又指了指阮红袖,“那他们二人总在吧?我见过他们不止一次了,她们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了?有什么事情是我必须要知道的吗?”林杏问他。 “你……”史掌柜指着林杏的手指隐隐颤抖,他怒道,“我们眉间翠昨日发布的新品你不知道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眉间翠闹事 林杏摇了摇头:“只知道眉间翠昨日发布新品时候卖的挺好的,怎么了?我自己有化妆品店,就没有必要去你们家购买吧?你们家贸然前来查看我们家化妆品也就算了,还摔了我家的化妆品,这件事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说法?你居然向我要说法?”史掌柜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贼喊捉贼的,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我这里恰好带了眉间翠的新品,林杏,我是相信你的人品的,但是这实在太过于相似,我若是向着你说话,我自己的良心过不去,还是让事实来说明吧。”韩玉翠看向身旁的婢女,那婢女取出眉间翠昨日上新的新品。 贾发见状,特意差人从铺子内摆出一张长桌子来,以便那婢女将新品放上去。 上面一排是今日绽芳华的上新,下面一排则是眉间翠的上新。 两个化妆品成色所差无几,无论是颜色气味还是形态,都仿佛是一家的,硬要细说的话,眉间翠的物品甚至还要更加鲜艳一些。 围观群众看下去,自然是觉得眉间翠用料更加扎实。 史掌柜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本来我们只是想要看看新开的胭脂店长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我们眉间翠工坊的伙计起早贪黑的做工,这些新配方也是我们东家一手研制,你就这样直接抄走了,将我们当做笑话不是?” “你这是血口喷人。”赵颉实在看不下去,冲出来对史掌柜道,“到底是谁抄了谁清白,你自己心里清楚,居然还要寻到我们头上来?” “我自然清楚我是清白的,我也清楚我东家素来不声不响,但你们是个什么货色,我还是第一次见。”史掌柜嘲讽道。 赵颉向来嘴皮子功夫不如他人,如今只能被史掌柜掖着。 反而红衣看不下去,站出来道:“你想要看看新开的胭脂店长什么样子,非要带上几个家丁?我们方才将红绸剪了,你就摔了我家的胭脂,现在的胭脂长得大多一个样子,只有用起来才能知道其中的猫腻,我瞧你并未在手臂上尝试,也并未听我家阮姑娘讲解就开始闹事,莫非你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红衣又看向韩玉翠:“还有这位夫人,你不过出门逛街,为何要带上昨日买的化妆品,寻常人家带妆能撑上半日,就算是补妆,只需要带上颊粉与口脂就好,你将眉膏、胭脂这些全都带上,还是些未使用过的,当真让我觉得稀奇。” 红衣几句话将话中的重点又带回给史掌柜与韩玉翠身上,围观群众也不免觉得二人目的性太强,纷纷讨论起来。 史掌柜眼中划过几分慌乱,可是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我同你说化妆品抄袭,你说我动机不纯,又怀疑其我们家的客人,难道为我们眉间翠说句公道话的都与我们眉间翠为伍?你不妨问问周遭百姓,这两份胭脂到底相不相似。” “还是说,你们不敢直面抄袭问题,所以只能够走这些旁门外道佐证?”史掌柜冷笑,“我们眉间翠是很火,但这也不是谁都能过来分一杯羹的,想要走歪门邪道,终究是不长远的。” 史掌柜这话意有所指,不但讽刺了绽芳华,还讽刺了画修颜。 林杏此时早已比对好两家胭脂,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摇头一脸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相像……” 史掌柜看着林杏惨白的面色,心中更是有了底,他优哉游哉的看向林杏:“怎么的,林掌柜,这是实在没办法抵赖了?” 林杏却是充耳不闻,她看向韩玉翠,问道:“夫人,这胭脂您买来就是这样子吗?” 韩玉翠不明所以,看了看史掌柜,又看了看那些胭脂,一时间摸不清楚用意,不敢贸然回答。 正在僵持着,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她面容严肃,一字一顿道:“对,本郡主可以作证,这胭脂正是这样子的。” 清河郡主! 周遭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就连清河郡主也被吸引了过来。 便在此时,周宴也摇着折扇,一副路过的模样,立在清河郡主身旁,问道:“这里发生了何事?这条街居然都被堵了。” 周宴看向林杏,不动声色的给了林杏一个镇定的眼神,清河郡主无奈,她原本不想淌这趟浑水,但实在碍于周宴所在,她不得不站出来。 她有些好奇的看向林杏,倒是想知道林杏到底有哪点吸引了周宴,居然让周宴这样倾囊相助。 “世子殿下,清河郡主。”史掌柜毕恭毕敬行礼道,“这是我们眉间翠昨日上新的新品,这是绽芳华今日开张所售卖的化妆品,小的认为,绽芳华有抄袭我们眉间翠的嫌疑。” 周宴只是草草点头,就看向林杏,扬了扬下巴道:“他说你们抄他的了,你觉得呢?到底有没有抄?” 林杏心中暗暗吐槽周宴这演技未免太假,一边再次向史掌柜确认道:“史掌柜,这些便是你们眉间翠所售卖的全部内容了吗?当真没有其他的?” 史掌柜断定林杏这不过是心理战术,方才林杏的表情可都是被他尽收眼底的,不可能会有什么转机。 史掌柜更加确信的点了点头。 林杏长舒一口气。 她对清河郡主和周宴福身,又转向围观百姓,清脆的声音道:“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眉间翠,抄袭我们绽芳华。” 什么? 史掌柜还以为她能憋出什么大招来,没想到半天了也只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史掌柜几乎要笑出声来:“林掌柜,你别是穷途末路了,我们眉间翠先发行的化妆品,你们绽芳华晚我们一日,还要反咬我们一口抄袭你们?你也不看看我们眉间翠开了多久了,别太荒谬了我说。” 围观众人也发出一阵哄笑声,他们全当是林杏疯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逮捕史掌柜 “眉间翠开的久就不会抄袭了吗?早发行一日能如何?晚发行一日又能如何?难道这一日的时间里,工坊内就能够赶制出来这么多现货来?”红衣淡淡道,“我们掌柜的这样怀疑自然是有我们掌柜的道理,你们方才已经说了你们的疑虑,论也该轮到我们掌柜了吧?” 红衣每次发言皆是言之有理,史掌柜止了笑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摆摆手道:“那你们说,我倒是要听听,你们绽芳华能怎么狡辩来。” 林杏勾唇,看向贾发,而贾发则取出来一个白玉瓷瓶。 这白玉瓷瓶韩玉翠闻所未闻,她有些惊慌失措的看了眼史掌柜,心中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史掌柜恰巧也看了过来,二人视线相交,皆夹杂了几分疑虑。 待周遭安静下来,林杏这才扬声道:“绽芳华所展示出来的化妆品都是些半成品,我们的化妆品具有养肤功能,可目前这些半成品还不能够展现出来它原本的作用,想要激发它全部的功能,就必须要配上我专门调配的这瓶凝肤露。” 凝肤露? 韩玉翠拧眉,她细细回忆那三张方子,怎么从来都不记得这凝肤露的配方? “我知道大家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大家只需要仔细看着就行。”林杏道,她扶着手中的凝肤露,瓶子微斜,一滴方才落入胭脂内,那掌心般大的盒子内眼色瞬间明艳开来,其上蓦地绽开一朵娇艳的花,围观之人想要细细看去,那花又消失不见,只在胭脂上留下一道道奇异的纹路来。 “这便是我们绽芳华名字的由来,绽芳华前身薛老板主持的铺子专卖些珍稀灵植,凝肤露采用天山积雪草制成,于养肤持久等方面皆有益。”林杏款款道,“我方才再三询问了史掌柜,史掌柜都一再强调他们除了这盒胭脂外并无任何附加产物,那么眼前的这盒胭脂就是普通的胭脂,并不持久且不能够养肤,不知史掌柜宣扬的可以养肤从何而来,还是说看了我的方子,贸然解读,才闹了这样的笑话。” “这……”史掌柜万万没想到林杏居然还留了一手,他略为有些惊慌失措,却还是道,“你不知道我的方子,又如何清楚我这胭脂不能养肤?” “因为我能够熟练的制作妆品,我的手,我的嗅觉,我的眼睛都是佐证。”林杏看向韩玉翠,问道,“不知夫人可否让我使用一下这份胭脂?” 韩玉翠定然是不想要让林杏染指如此的,若是当真让林杏证明出来了什么,眉间翠就真的别想干下去了。 本身主打的就是达官显贵,她们最为忌讳的就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眉间翠的罪名一旦坐实,眉间翠那便真真是从神坛上跌下来了。 见韩玉翠久不答腔,清河郡主周冬儿道:“用我的便是,我昨日一连买了十份,除去送人的那些,府上还有两份。” 说罢,周冬儿看向身后的婢女,吩咐道:“你去府上将我的胭脂取来。” “是。” 周遭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这韩玉翠方才那样咄咄逼人,如今却不出声了,莫非她当真与眉间翠是一家的?” “眉间翠,韩玉翠,指不定真是一家的,名字里都有个翠!” “那就怪不得……” 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猜测,韩玉翠下意识的看向周宴,只见周宴眼神讽刺,带有浓浓的警告意味。 她心中发憷,不由得揪紧了衣服,恨极了自己的莽撞,她分明可以将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做…… 不多时,那婢女便将周冬儿的胭脂带了过来,周冬儿将胭脂递给林杏:“这是我的胭脂,你随意处置便是。” 林杏颔首,道了声谢,将那胭脂的盒子打开,在手臂上划过。 “胭脂干涩,涂过手臂之时便能够感觉到并不顺滑,颜色又较为明艳,没有积雪草的提亮还能够如此明艳的,其中定然放了些白芍花,白芍花虽然能够提亮妆品,可是花朵味道难闻,又极为吸引蜜蜂,涂上有被蜜蜂蛰到的风险,而被蜜蜂蛰到毁容的比比皆是。” 周冬儿依稀记得白芍花的功效,她眉头微拧:“白芍花,就是那个不小心摘了手上的味道三天都消不下去的?” 林杏颔首。 周冬儿看向史掌柜,怒道:“白芍花你居然也敢用?白芍花性子冲,若是孕妇用了可是有滑胎的风险!” 这…… 史掌柜无奈,他怎么清楚这胭脂方子里还有一味提亮未提?他瞧着那第一批胭脂成色不加,看起来便是什么低质的伪劣品,女子都喜欢外表好看的,为了新品大卖,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白芍花。 “你选择白芍花是没错,可你为何连提醒也都不说一声?你可知道有多少孕妇买了你眉间翠的产品?这些孕妇有多少家族显赫?若是他们滑胎,这个罪名你担当得起?”周冬儿越说越气,声音也尖锐了不少。 周遭有不少人妻子怀有身孕,他们皆是皱紧了眉头,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 林杏又将手中的凝肤露滴入眉间翠的胭脂内,瞬间,眉间翠的胭脂也变了成色,与绽芳华的胭脂一模一样。 “史掌柜,难道眉间翠的新品,主题也是绽芳华吗?我这精心调配的凝肤露,是专门对于我们绽芳华的妆品定制,其他的胭脂本来不会发生反应的,为何你的妆品能够与我们凝肤露反应?” 林杏一连几问,问的史掌柜无措的后退。 “你不是说歪门邪道不会长远吗?你方才的底气呢?”赵颉问他,“开店第一日你便带着家丁来我们店门前闹事,砸了我的胭脂不说,就连你们的胭脂也是抄袭的,居然还敢添加白芍花这样对孕妇有害的草药?” 周冬儿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压下去,昨日眉间翠所有售卖的产品都需追回,并且将银钱退回来,你们一个仿版还敢卖到天价,当真是猖狂!天子脚下还敢行此污秽之事,放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苏小小出手 “郡主殿下说的对,人家绽芳华才要价不过你们的一半,你们抄袭的,怎么好意思要价那么高?” “退钱!退钱!” 眼看着周冬儿身边的侍卫当真押着自己的手臂,史掌柜冷汗直冒,生怕自己真的入了牢中,他慌忙跪下,哆嗦道:“郡主息怒,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只是按照方子来做,不清楚白芍花的用处。” “你不清楚白芍花的用处还敢开妆品店?”周冬儿挑眉问道,“莫非你背后的主家另有其人?将你东家说出来,可从轻发落。” 这些话句句戳韩玉翠的心,韩玉翠生怕自己被史掌柜供出来,掌心都出了些许的冷汗。 就在此时,一声娇俏的声音传来。 “这里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林夫人,绽芳华可是你的店?你也没有同我说,我都未能及时为你祝贺。”苏小小款款而来,李恪对她娇宠的紧,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她的身上砸,这才不过一日,苏小小身上便又多了几分金银堆砌的贵气。 她来到清河郡主身边,亲昵道:“参见清河郡主,我乃是世子殿下的表妹苏小小,方才听了我的婢女说了这里发生的种种,特意说明一下此事的误会。” “那眉间翠往药方子里加白芍花其实是我的建议。” 话音未落,韩玉翠瞳孔放大,史掌柜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的惊诧。 转瞬他就反应过来,点头道:“是……是这样的。” “我初来乍到京城,对于此处一切都还很是陌生,也就想要去转转,待我来到鲁班街内,瞧见史掌柜拿着一盒胭脂发愁,我走进了才清楚他这是觉得成色太暗,我当时并未细想,只当他是个有特殊癖好的男子,就将白芍花可以提亮的事情告知了史掌柜,却不想引发如此轩然大波。” 苏小小懊恼道,“若我知道我的无心之失能够引发这样大的损失,我真是……多说无益,我愿意另外贴钱,请所有购买了胭脂的孕妇前去济世堂内把脉看看胎像如何,保胎药与坐诊费皆由我苏小小一人承担。” 苏小小话音刚落,便察觉到周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苏小小坦然对视过去:“表哥可是觉得我的处理方法有何不妥?若是表妹有哪里没有顾及上的,还请表哥明说。” 苏小小这件事自然是做的天衣无缝。 可周宴早就知道眉间翠的东家乃是韩玉翠,苏小小公然站出来为眉间翠说话,那便是彻底与周宴站在两个阵营上了。 无所谓,周宴本身也就不在乎苏小小这个表妹。 他摇头:“就按照你说的做。” “是。”苏小小甜甜的笑道,“不知者无罪,还请郡主能够给史掌柜一个机会,抄袭等事我并不知情,可是白芍花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 白芍花这件事既然解释的清楚,抄袭一事最多也就是恶性竞争,无法定罪。 周冬儿咬牙,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抑着道:“既然此事乃是乌龙,那么就将史掌柜放了吧,但是史掌柜,方才你是如何说绽芳华的,还请牢记清楚,一日之内,将所有上新的胭脂收回,银钱全数退还,否则,本郡主亲自上门请你。” “是。”史掌柜哆哆嗦嗦的活动着肩颈骨,感激的看了眼苏小小,带着家丁回到眉间翠退钱去了。 见热闹散去,周遭围观群众皆被林杏的妆品折服,纷纷涌入店中购买。 而从眉间翠退货的人,也跟着追了过来。 顿时玄武三街被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远远超过昨日眉间翠的辉煌。 林杏忙的转不开身,全然注意不到苏小小与韩玉翠走开后,上了同一辆马车。 苏小小镇定自若的抿着热茶,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韩玉翠:“韩夫人,你不是表哥的继母吗?为何表哥会对你敌意这样大?” 韩玉翠的年纪分明比苏小小大了十多岁,可是现在却莫名被苏小小的气势所逼,有些胆怯起来。 她支支吾吾道:“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自然不会与我多么亲近,别说是我,就连老爷也都……” 韩玉翠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沉了下去。 她蓦地想到,之前苏小小追周宴追的紧,现在与她说这些,莫不是要从她口中探些口风出来。 韩玉翠警惕的盯着苏小小。 苏小小浅笑:“韩夫人何必对我如此提防?今日我花了大价钱帮你抹平白芍花一事,可不是让你与我为敌的。” “相信你前些日子也听到了我与太子的种种。”苏小小不紧不慢道,“我也不与你打幌子,如今我已是太子身边的人,太子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太子与我道那周宴便是他这么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我必然是要为太子殿下摆平的,韩夫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明白,现在那清河郡主好像并未走远,我大可以……” 韩玉翠咽了咽口水,苏小小这是要拉拢她了,若是眉间翠能够有太子殿下做靠山,恐怕还不会完全倒台…… 那她在贵妇间的颜面,和她额外的营收,也能…… 韩玉翠问道:“您这意思是,太子殿下日后能够给眉间翠一个保障?” 眉间翠早已是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是有陛下做保障也是无力回天! 苏小小心中不耐烦,可是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眉间翠如今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想要眉间翠东山再起,还要看你们眉间翠的表现,这与太子殿下无关,太子殿下只能够保证尽他的那份力。” 韩玉翠也不敢奢求太多,她点点头:“既然太子殿下不介意我这妇人无用,我自然是愿意为太子殿下效劳的。” 苏小小颔首,示意身旁的丫鬟为韩玉翠斟上一杯热茶,“如此,那你便将周宴的身世全然告知我,好歹也是嫡子,为何侯爷对待周宴和周邈的态度完全不同?” 她可不相信是因为周客对韩玉翠情根深种所以爱屋及乌,周邈与周客,但凡是有眼睛的,那就都看得出来是谁更为优秀。 韩玉翠的脸上划过几分犹豫,她眼神飘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开口。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警告周邈 眉间翠虽然经此一事损失了大批客人,但是依旧是宫中的妆品渠道,因而虽然大受打击,却并没有一蹶不振。 尽管众人皆知这其中定然是有李恪的手笔,却也无可奈何。 赵颉与林杏看着账本,绽芳华经营首日就入了三千两百一十二两,乃是赵家产业中规模较小的店面内收入最高的店面。 赵颉看向林杏,忍不住道:“当真是英明,竟然想到了女子妆品这一产业,还成功的夺了眉间翠与画修颜的大半市场。” 林杏浅笑:“日后的考验还多着,你多与贾叔和薛掌柜学着些,以后也要独当一面才是。” 赵颉应道,几人其乐融融的交谈,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说笑的声音。 周宴与周冬儿走进来,瞧见几人都在,周冬儿扬了扬眉毛:“想不到各位都在此处,那也省的我跑一趟了。” 周冬儿坐在石凳上,摆摆手免了众人的礼节:“你们既然与我宴哥哥都不用行礼,那也不必同我这么客气,今日我来,是要同你们说些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赵颉来了兴趣。 “绽芳华的名号传入了宫中,宫中的娘娘虽然被皇后逼着用眉间翠的妆品,但还是想要绽芳华的东西,所以她们托我来买些妆品,以我的名义送入宫中。”周冬儿点了点桌子,“目前有五位娘娘都想要妆品,别看只是五位娘娘,她们用起妆品可比平常人消耗大,又是绽芳华的活招牌,以后可有的是绽芳华挣的。” 周宴也补充道:“王胜和陈秋生也同我说想要一批绽芳华的货物给他的行商兄弟行个方便,不知道绽芳华可有这么多的存货?” 如今看来绽芳华是不缺销路了。 林杏看向贾发:“贾叔,你与薛掌柜再多去寻两个信得过的作坊来。” 贾发点头。 周宴人方才坐下,门房便来通报:“殿下,老夫人派人来请您,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晚宴。” “不去。”周宴果断拒绝,他对于老夫人倒是没什么不满,但是那个家中还有周客、周邈和韩玉翠,他融入不进去。 也对,他本身就是一个外人。 那门房面露为难道:“老夫人特意交代了,若是您不去,她就不吃了。” 周宴沉默片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才看向林杏道:“我去一趟侯府。” 林杏颔首,周宴带着张平跟着那门房去了。 老夫人已经等了周宴有两刻钟,终于听到了周宴的消息,她眼前一亮,迎了过去,见当真是周宴,有些欣喜的捧着周宴的脸:“早知道就让林夫人在侯府长住了,这样你每天晚上还会在侯府用膳。” 周宴神色淡淡,可是周邈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他清了清嗓子。 周宴明白他的意思,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老夫人知道周客与周宴不和,特意选了个周客出门应酬的日子。 如今的饭桌上,只坐着老夫人三个儿媳、老夫人,还有周宴周邈二人。 韩玉翠对苏小小说了周宴的身世,看向周宴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心虚,她只安分的夹着饭菜。 老夫人莫名觉得有些稀奇,饭桌太过安静,为了打破气氛,她看向韩玉翠询问道:“你可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为何今日这样安静?” 韩玉翠哪里想到老夫人今日会主动关心起自己,她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只是今日白天话说得多了,到了晚上就不想再说话了。” “呵,怎么可能?”周邈冷笑道,自从他手上握有林杏的手帕后,他对于周宴的态度就放肆了不少,他轻蔑的看着周宴,阴阳道,“还不是饭桌上多了个不速之客?” “邈儿!”老夫人愠怒,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宴儿是你的哥哥!好不容易回侯府吃顿饭,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当初他开府还不是您同意的?您当时就应该想到他是个没良心的……”周邈话音未落,就觉得耳畔刮过一阵冷风。 大半的头发断裂掉在地上,周邈后知后觉,捧着头发看先周宴,吼道:“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的头发!你居然将我的头发斩断了,我跟你没完!” “再不好好吃饭,断的就不是你的头发。”周宴冷声道。 周宴眼中慢慢的警告意味,想到月中的宫宴,周邈忍了忍,低下头扒着饭吃,还未用上几口,就听到周宴搁筷子的声音:“我吃饱了。” “怎么才吃这么几口?再吃些,你看你瘦的。”老夫人有些心疼的看向周宴,她站起身想要挽留,又被周宴按回在座位上。 “我还有事,您先吃着,我还会再来侯府的。” 得到了周宴这句话,老夫人的心才搁下一半,她看着周宴,叮嘱道:“如果晚上饿了记得多吃些饭,你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周宴应了几句,还没刚出了侯府,就听到周邈在身后喊他。 “周宴,周宴你给我站住!” “聒噪。”周宴并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向前走着,周邈飞奔过来,拦在周宴面前,喘着粗气道:“我喊你你没有听到吗?” “有屁就放,别耽误我的时间。”周宴不耐烦的看着周邈,“你还想说些什么?手帕,宫宴,还有什么是你配与我交流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没过几日就是宫宴,你莫要给我掉了链子。”周邈指着周宴的鼻子,颐指气使道。 周宴只冷笑:“若是不想要那根手指头,你大可以继续指着。” “我指你怎么了?林杏的手帕还在我手上,你若是惹了我,小心我将林杏的手帕放入一男子房间,毁了她的清……” 周邈话音未落,他的那根手指忽然被周宴握住,猛地向下撇。 周邈连忙呼痛,整个身子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顺着周宴的姿势扭曲伏地。 “你以为你算什么,握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以为能左右我了?”周宴眸底森冷,整个人透露出强烈的杀气。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下马威 周邈脸上因着疼痛冒出冷汗,周宴冷哼一声,这才将周邈松开。 “上次我挨得鞭子,你以为是怕了你手上的东西?”周宴嘲讽道,“如今我已经将他们母子全都接入世子府,你若是与我相干无事,我自然不会动你半分,若是你先同我犯贱,你的这条胳膊,就别想要了。” 周宴猛地撞在周邈的肩膀上,将周邈撞在地上,离开了此处。 世子府内。 周冬儿对林杏倒是十分好奇,她看向林杏,神色神秘道:“夫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宴哥哥对一个女子这样,莫非我宴哥哥是相中了你?” 林杏面上登时变得绯红,她下意识想要否认,被赵颉抢先了去:“说什么呢?我娘与师父清清白白。” “你娘现在是单身,我宴哥哥也是单身,为何就不能组成一对了?我宴哥哥对夫人这么好,不是喜欢还是什么?”周冬儿瞪向赵颉,反问道。 “你眼中莫非就只有喜欢二字了?我爹是我师父的救命恩人,就连我娘也救过我师父的命,我师父自然是要对我娘关照一些的。”赵颉反驳她。 “啧啧啧……你当真是个大木头,同你说不清楚。”周冬儿翻了个白眼,坐回位子上,从果盘里拈起一块水果放入口中,“夫人,你对我宴哥哥是何等感觉,若是喜欢我宴哥哥,我可以为你撮合撮合。” “这是我娘!你当着我的面给我找一个后爹不合适吧,甚至这后爹还是我师父。”赵颉十分不满,在他心目中师父是师父,娘是娘,怎么能混为一谈。 周冬儿瞪他:“你自己单着,也不能阻挡着你娘追求幸福吧?” “追求幸福也要看人选,更何况我娘还没说她喜欢我师父,你要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就莫怪我将你赶出去了。”赵颉认真道,“换句话来说,如果你爹……你爹是陛下,可以三妻四妾,你当然不会介意,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周冬儿看着赵颉,莫名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些可爱,也不同他再说些什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赵颉被她这声笑容惊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反而叫周冬儿更加欣喜。 次日,苏小小正在梳妆,婢女突然冲出来通报:“小姐,宫中的人来请。” 自从李恪身受重伤回来的那天,苏小小早就会想到有这么一日,她淡然应下:“让那位嬷嬷稍等我片刻,我梳洗完毕就随着她去了。” 婢女领命退下,没过多久,李恪又寻了过来。 他面色苍白,身后的伤还未好全,像是一路赶过来的。 他扶着墙壁,艰难道:“听说母后找你。” 苏小小上前扶住李恪:“我给你的那些药你用了吗?怎么还是这样严重?” 李恪点头,双手握住苏小小的肩膀,重复了一边方才的问话:“你若是不想要去,我这就去找个理由为你推了。” 苏小小先是愣怔了一瞬,随即浅笑问道:“推了?你寻个什么由头推了?”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我会进宫向母后赔罪,你不需要……”李恪还未说完,便被苏小小捂住了嘴唇。 “不必如此,那日因为我的任性你已经被打了二十鞭子,若是再拒绝,恐怕不但皇后娘娘和陛下对我的印象会更差之外,你又要受一顿皮肉之苦。”苏小小摇头,“我不想看你受苦,你既然已经为我挡了一阵风波,我也不会永远懦弱的躲在你的身后。” 苏小小这番话说的李恪尤为感动,他一把握住苏小小的手,将苏小小拥入怀中:“小小,你放心,我必然不会负了你,这辈子我太子妃的位置,有且只能有你苏小小一个人。” 苏小小勾唇,听着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依旧温柔的笑着:“从前是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心只想要得到我仅剩的亲人的认可而忽略了你,万万没想到你可以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我也不需要再将我的心意藏着掖着了。” 仅剩的亲人,说的是周宴对吧? 李恪总算是为苏小小亲近周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满心满意都是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将苏小小拥的更紧:“我陪你入宫中。” “皇后娘娘今日本来就是为了敲打我,你若是陪着我一同进入宫中,岂不是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苏小小从李恪的怀中脱身,“放心,你还不相信我?皇后娘娘不会为难我太久的。” 说罢,苏小小看向折返的婢女:“别让宫中的嬷嬷等的久了。” 李恪这才罢休,他颔首瞧着苏小小离开。 苏小小跟着嬷嬷的指引来到了凤仪宫,方才步入正殿便被其中的金碧辉煌所吸引,她怔了一瞬,忽然听到一声威严的声音质问道。 “你就是那引太子当众失态的苏小小?你没有学过礼仪,连行礼也不会是不是?” 苏小小立刻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参见皇后娘娘,民女的确是苏小小,不知娘娘召小小进宫所为何事?” “呵,你还好意思问我何事?”皇后冷笑了一声,忽的站起了身子,进入了内殿,“自个就在这处好好的跪着,待到想明白了为止。” 皇后的身影消失在苏小小眼前,苏小小的膝盖酸痛,起先还能够坚持,可是很快,她就忍不住活动着膝盖,她方才动了动身子,只听得“啪”一声,身后嬷嬷手持竹板,猛地打在苏小小后背上。 苏小小忍不住闷哼一声,又是一竹板落下,那嬷嬷阴着一张脸,无情道:“果然是乡野丫头,连些规矩也不明白了是不是?” 嬷嬷神色严肃,苏小小身子颤颤,却不敢再有动作,她慌忙喊出系统,调出好感面板,将所有好感全都加在皇后娘娘后面。 “啪!” 那竹板毫不留情,嬷嬷存了心找苏小小的麻烦:“这点疼痛都受不了,也妄想攀附太子殿下?” “你可知道太子殿下为了你挨了二十鞭子,你这不过是被竹板打了几下,远不及太子殿下所受苦楚的万分之一!”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 苏姑娘有大问题 嬷嬷自幼看着李恪长大,那天李恪受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看着苏小小细嫩的皮肤,更是咬牙切齿。 苏小小拧紧眉头,喉中又溢出一段呻吟来。 “啊!” 苏小小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那板子竟落在了她的脸上! 苏小小半边脸火辣辣的,她忍不住用手去摸上那处肿胀,不少地方冒出凸起。 血管被打破了…… 她看向嬷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恨意。 内殿内传来脚步声,苏小小深呼吸,双手放下,稳当当的跪在地面上。 见到皇后娘娘出来,那嬷嬷邀功般的看向皇后,岂料皇后竟双眸冰冷的盯着她:“你用这么大力道作甚?我让你盯着她规矩,你用板子打她的脸?你是想要恪儿从今以后都恨着本宫?” 嬷嬷神色一僵,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错了意。 皇后的视线落在苏小小身上,不知为何,就算苏小小让李恪挨了二十鞭子,她还是对这个女子讨厌不起来。 甚至看着苏小小脸上挂着血珠的模样,她心中隐隐还有些怜惜。 说来奇怪,她方才离开外殿的时候还对苏小小厌恶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 压下心中的疑虑,皇后抬手,苏小小这才得以起身。 “还不快去请太医,找些上好的膏药给苏姑娘涂抹着?若是留了疤怎么办?你是诚心要本宫与恪儿离心?”皇后瞥了眼那嬷嬷,那嬷嬷慌忙应下,从殿内退出去了。 这一路上,她不断细想皇后当时的吩咐,就算是在听说苏小小的行踪时,皇后脸上的厌恶也不像是装的。 怎么去了内殿一趟,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换了想法? 太子殿下也是如此,他从小便刻苦勤奋,乃是陛下最为赏识的儿子。 怎么会蠢到在陛下生气的时候还要直说对苏小小的爱意? 莫非,这苏小小是妖女? 嬷嬷惊慌掩唇,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这件事事关重大,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与太子殿下跳入火坑。 嬷嬷心中盘算着,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苏小小几句言语哄得皇后心花怒放,原本二人所坐位置一高一低、泾渭分明,但当嬷嬷回来,二人已经携手坐于一处,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太医拿出药箱,小心为苏小小侧脸上药,又将一罐乳白色的药膏交给苏小小:“这叫凝肤膏,能够防止留下疤痕,每次上药后涂抹即可。” 苏小小颔首,点头的幅度好似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她娇声轻哼,皇后立刻紧张的瞧过来。 “怎么了?可是方才被板子伤到了?” 苏小小勉强笑笑:“娘娘,不过一些小伤口,不碍事的。” 她越是这般故作坚强,皇后就越是心疼。 她不由分说的拉过苏小小,要太医背过身去,扯开苏小小的衣服细细查看。 皇后忍不住惊呼一声。 苏小小的后背隆起四五道隆起的长痕,长痕顶端牵出一条零星的血线来,方才苏小小强撑着与她在这里说话已是极限,血线凝成痂将苏小小的衣服与皮肉黏在一起,她硬扯过,又加重了她的伤势。 苏小小疼的面色泛红,嘴唇苍白,却还是艰难的对皇后扯着嘴角。 “皇后娘娘不必因此心疼我,太子殿下金枝玉叶都可以为我抗下二十鞭子,我这些又算什么呢?”苏小小眼中含泪,“这样我心中也能舒服些。” 好孩子啊。 皇后心中感慨,对于苏小小的好感再次增进。 她有些怜惜的将苏小小带至内殿软榻上躺着,自己则亲手接过太医手上的药为苏小小敷上:“这也怪我,方才没有同锦林说清楚。” “不,皇后娘娘,是我不守规矩。”苏小小认真的看着皇后的眼睛,“我喜欢太子殿下,想要成为太子殿下身后的女人,我想要懂规矩,更想要获得娘娘的认可,娘娘,求您成全。” 苏小小挣扎着就要坐起身子跪在地上。 皇后为苏小小上药的姿势僵在原地。 她虽然对苏小小有好感,可也仅此而已。 李恪乃是当朝储君,远远不是互相喜欢就可以成为他的太子妃。 以后与李恪并行的女人,一定是要在政治上给他带来强烈助力的女人。 比如丞相长女,比如将军长女。 苏小小不过是远在沧州城一个小镇子上的村妇。 尽管和周宴有些关系,却也远远达不到嫁给李恪的门槛。 皇后沉默片刻,她不打算回避这个问题,只拍着苏小小的手淡淡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明白想要嫁给恪儿成为太子妃,是需要……” “娘娘,我知道您的意思。”苏小小执意跪在地上,“我是世子殿下的表妹,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世子殿下,我知道世子殿下他身份特殊,我可以帮助太子殿下……” 此话自然是戳中了皇后的心。 那天陛下既然已经说了废储的心,就说明周宴已经入了他的眼睛。 李恪并不是完全的高枕无忧,想要李恪在太子位子上坐的稳当…… 皇后看向跪在脚下乖巧的苏小小。 她眼神复杂,一方面略有些欣赏苏小小的胆识,另一方面,更是忌惮苏小小的心机。 小小年纪就能够参透皇家琐事,她绝对不简单。 “这件事本宫还需要再考虑考虑,今日我有些乏了,这些药让锦林给你上了,之后你就退下吧。”皇后作势揉了揉太阳穴,委婉送客。 “是。”苏小小点头,重新将衣服披上,出了内殿。 这件事还不能够操之过急,她可以慢慢等。 苏小小眼中划过几分狠辣,锦林方才就在门边立着,闻言取来药物就要为苏小小上药,被她一只手按下,轻蔑的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锦林脸上划过几分茫然,不明白苏小小这是什么意思,然而苏小小却冷笑一声,从皇宫内出去了。 锦林后背渗出冷汗,直觉告诉她苏小小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待到苏小小离开,锦林这才慌忙跑入内殿,哆哆嗦嗦道:“皇后娘娘,有大问题,这苏姑娘有大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每人都有 周邈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手中林杏的手帕非但没有威胁到周宴,反而还让自己被周宴这样拂了面子, 他心中气恼,却也在猜忌林杏对于周宴的重要程度。 秋实提醒道:“少爷为什么不用手帕先试探一番?若是当真对于那人管用,左右林杏也在京城中,我们照样可以买通杀手将她绑来,倘若不是,距离宫宴还有些时间,我们也能够有些时间想些别的对策。” 周邈被这番话点醒,他一拍大腿:“说的不错!就这么来办!” 正午。 林杏方才从玄武三街回来,便觉得有什么人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可待她回头,却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她心中纳罕,依旧走着自己的路,意识却在细细回想着秘籍扉页。 沉心静气,方可探未知。 林杏双目微阖,果不其然,察觉到一处的波动。 她迅速回头,只见那处果真聚了三个乞丐,见到林杏看过来,双双心虚的低下头来。 林杏心中纳罕,她离开绽芳华的时候才照过镜子,自己脸上分明没有什么怪东西,衣服也是穿戴了整齐的。 “春晓。”林杏唤道。 一道红色身影飞快跃出,那三个乞丐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春晓提着衣领带了过来。 “说,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林杏看向其中年岁最高的乞丐问道,“我之前可有招惹过你?可有结下什么仇怨?” 那乞丐被春晓吓到,平复了片刻心情这才摇摇头。 “我既然没有招惹到你们,也没有与你们结下仇怨,你们为何在我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还唯恐我不知道的模样……”林杏声音拉长,“说吧,你们主子到底要你们带我去什么地方?” 那乞丐见林杏看破,又被身后的春晓所吓到,慌忙指向玄武一街。 林杏顺着乞丐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处却是热闹非凡。 至少在林杏来到京城的这段时间里,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 林杏扬扬下巴,示意春晓将他们三人松开。 她对于那处倒是颇为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将她引至人多的地方,能有什么稀罕的? 林杏抬脚,向那处热闹走去。 包打听正站在最高点,他手中带着个锣鼓,每说一句话就要敲响一下。 “京城大事报,京城大事报!” “走过路过都听一下,不听肯定会后悔!” “你不知道的权贵秘辛,我这里全都有!” 包打听脸上欣喜,喊得也卖力,浮夸的表演几乎将所有出门之人都聚到了玄武一街处。 “包打听,你要说就说,不说就滚,站在这里耽误人做生意。”一旁开饭店的老板摆手骂道,“你在这里吆喝多久了?你到底有没有料?” “你着什么急?”包打听瞪他一眼,视线在人群中环视,对上林杏古井无波的眸子,明显眼前一亮,连敲三下锣鼓,“故事原型都来了,这下是真的要说了!” “咱们京城有个人家说话很有分量,儿子早早就出来自立了门户,前段时间呢,在禹州城逛了逛,领回来了一个据说是救命恩人的遗孀,两人也毫不避嫌的在府上同住着。” “这也就算了,你猜怎么着,那女子的手帕现在还在别的男人处发现了!” 包打听又一敲锣鼓,城南肉铺的猪老六站出来,他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络腮胡与胸毛连着,看起来凶神恶煞。 此刻他手中正高举一张绿色的手帕,上头绣着竹林,还有单字一个“杏”字。 “去过禹州城的权贵,还领回来一个遗孀,那女子名字里还有一个杏……” 几人总结着包打听这段话,有知情人几乎是瞬间就已经想到了周宴和林杏。 “包打听,你说的莫非就是梧桐街那位……” 有人低声询问道。 “正是。”包打听点点头,视线准确无误的落在林杏身上,“林夫人也来了啊,今日怎么不见您儿子呢?” “听说您的继子与您不过差了一岁,听说您方才嫁给丈夫,丈夫就归西了。”包打听一连几个听说,瞬间让林杏置身于舆论中心。 春晓的手按在腰间的软鞭上,被林杏压下。 林杏双手抱胸,点头道:“是,又如何?” “你讲秘辛我没有意见,但是你让猪老六拿着我的手帕是做什么?”林杏拧眉询问道,“你可知道空口诬陷是要吃板子的?” “这帕子是你的?我可没有承认啊。”包打听唯恐天下不乱,他笑道,“我为什么要吃板子?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还没有浸猪笼,怎么算也轮不到我包打听吧?” 林杏冷笑:“水性杨花?你的意思那便是我与这猪老六有私情了不是?” 林杏看向猪老六,只见他浑身横肉,正淫邪的盯着林杏发呆。 闻言,猪老六走过来就要拉起林杏的手:“小娘子,那天晚上我们两个过得多舒服,是我让你不满意了吗?怎么你留下一个帕子就走了?” 还未接触到林杏,只见春晓拔出匕首,抵在猪老六的脖颈上:“再往前一步,我不介意杀了你。” 猪老六瞬间僵硬在原地,他求救的看向包打听:“这是怎么回事老包?你也没说会被……” “怎么回事?林夫人,您怎么还打人呢?”包打听生怕猪老六漏了陷,“难道因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了你,你就要这般恼羞成怒是吗?” “你既然咬死这件事,那我也不给你任何机会了。”林杏勾唇,扬声问道,“在场各位,可有谁刚刚从绽芳华中出来的?” “我!” “我也是!” 几人将手举起来,手上还带着绽芳华的盒子。 林杏看向离她最近的那人:“不知道姑娘可否允许我借用一下盒子,稍后我会给您再补上我们绽芳华的全套产品补偿。” 姑娘受宠若惊,离得近了,更是觉得林杏身上香气扑鼻。 她红着脸点头,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林杏。 “这是我们绽芳华的新包装,每一个顾客都可以在夹层中拿到我林杏的手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守宫砂 林杏打开夹层,一抹绿色蓦然撞入众人眼中。 “今日你既然聚集了这样多的人,趁着这个时间,我也宣传一下我们绽芳华即将推出的绣坊,手帕出自我们的绣坊,凡是购买过绽芳华的物品,都可以在盒子夹层内找到这一绣帕。” 闻言,方才举手那几人纷纷低下头查看手中的盒子。 打开夹层后果真看到了与猪老六手上无二差别的帕子。 林杏勾唇,将手上的盒子还给方才的客户:“绣坊正在筹备中,名字还未定下,所以上方绣的只是我林杏的杏字,绣坊开张后,可以拿着这张绣帕到店重新选择样式,选购绣品也可以小作优惠。” 她双手抱胸看向猪老六:“所以,你用我赠送的绣帕来诬陷我,到底是何居心?” 猪老六哪里想过林杏早有对策,他此刻被脖子上的匕首吓得冷汗直冒,只能一直喊着包打听:“老包,包哥,这下怎么办?” 包打听是收了对方三锭金子的,当初他与自己说的信誓旦旦,保证包打听一定不会受到波及,哪里能想到如今被林杏打了个措手不及? 顿了顿,包打听这才含糊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了绣帕忘在猪老六处,所以临时赶出来这么多手帕的?你这女人本来就不清白,就算这个手帕的事情不算,你与你继子,与世子殿下又该如何解释?” “本殿下的事情,什么时候也需要同你解释了?” 冷冽的声音蓦地从人群后传出。 在场人不自觉为周宴让出一条道路来。 顿了顿,这才纷纷跪下:“参见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周宴手中折扇微抬,他气场全开,迫人的威压逼的包打听抬不起头来,尽管他脸上依旧笑着,可莫名的就是让人后背发凉。 他立于林杏面前,宽大的后背将包打听的视线隔开。 周宴看向包打听:“包打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主意打在了本殿下头上。” 包打听早就被吓得双腿发软,他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心知这件事他唯有一口咬死自己是个无知居民才有逃脱的可能,不然他后半辈子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包打听颤抖着抬头:“殿下,我包打听只是有些好奇,为何您要将丧夫的嫂夫人留在府上?难道您不知道避嫌吗?还是为了……” “本殿下想要将谁留在府上与你何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那人是谁吗?我为何要将嫂夫人与我那徒弟从侯府内搬出来,那人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周宴反问,“我府上除了嫂夫人,还有旁的女眷,你为何要将视线只放在林杏身上?”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本殿下就算是喜欢上了林杏,她未婚我未娶,男女之事,又有何不可?” 众人皆被周宴这句话所惊到。 周宴这句话无疑是在向众人承认她对林杏的感情。 可是他们细细看去,周宴与林杏的脸上又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二人的脸上看不出分毫波动,一时间让他们心中的猜测熄了火。 “殿下这意思可是承认自己对林夫人的感情了?这可是你救命恩人的亡妻,你们二人当真要如此摒弃世俗眼光吗?”包打听抓住周宴话中的疏漏,问道,“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们自然没有权利干涉,但是世上女子何其多,世子殿下当真要选择林夫人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周宴与林杏的身上。 一个人的嘴好堵,十个人的嘴也能堵,可是一百个人,一千个人…… 周宴下意识看向身后的林杏,只见她脸色苍白,眉头微蹙。 周宴忽然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他与林杏之间相处的点滴明明只有他们二人清楚,明明二人谁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可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过往和身份,让周宴根本无法跨越去与林杏并肩而立。 他的大业,他的抱负,他筹谋多年,他还需要在京城的人心支持……说到底,他还是太弱了。 “世子殿下为何避而不答?若是不喜欢林夫人,还是尽早让林夫人搬出来为好,若是喜欢林夫人,世子殿下可做好了对抗的准备?” 视线余光内忽然划过一抹素色,林杏立于周宴身侧淡然开口。 “我虽借住在世子府内,可与世子分别居于不同的院落中,我与世子殿下相识的时间不短,在此期间,世子殿下尊重我,帮助我,我们是挚友更是亲人,世子殿下方才所言只是想说,我的亡夫先逝不代表我的感情就要就此终止。” 林杏撩开胳膊上的布料,雪白的藕臂展露在众人眼前。 上方一处殷红的小点格外引人注意。 “这难道就是,守宫砂?” “林夫人有守宫砂?” “……” 周宴的目光落在林杏的胳膊上,他想要用折扇压下,被林杏摇头躲过。 “我本是禹州城中一户穷苦人家的女儿,我的父亲因为还不起债务将我卖给了我的亡夫冲喜,这朱砂痣是将我买去时牙婆为我点上的,从我过门当日,我的亡夫就气息奄奄,第二日就已西去,我的亡夫于我,更像是恩人的存在。” “我感激他给我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报答,我会好好教导赵颉,但我不会将我的人生锁住,我不允许有任何人污蔑我的亡夫,同样,也不会让人往我的恩人世子殿下身上泼脏水。” 林杏立于包打听面前,那节藕臂上殷红的一点叫他忽略不得。 “这还不能够足以证明我与世子殿下的清白吗?你空口造谣,不过双唇一点,你可知道于一个妇人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倘若你的妻子,你的儿女,你的母亲被人这样污蔑,你该如何?” 众人的眼神又落在包打听身上。 他们看向包打听,厌恶道:“包打听,到底要怎么样你才满意?一个妇人被你逼到如此自证,你还要揪着林夫人不放?” “林夫人究竟怎么你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就是我干的,怎么了 “方才你没听世子殿下说吗?包打听背后有人呢,说不定就是专门有人买通了包打听来造谣生事。”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林杏明知故问,故意引导包打听说出周邈的名字。 只要能够将周邈丑事公开,不说别的,周宴也能够出一口恶气来。 她居高临下的睥睨包打听:“他给你开的什么价格,我林杏可以给你三倍,就算出了事端,也有世子殿下罩着你,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端是林杏周宴,一端是周邈。 他已经得罪了周宴,难道还要再拖上周邈吗? 包打听虽然搞砸了这件事,可他也并非蠢人,这件事他分明是被周邈与周宴之间的争斗所卷入,若是现在还不说些什么,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包打听框框磕了几个响头:“世子殿下,林夫人,原谅我包打听的确无从告知,但这件事的确是他人差使我做的,这三锭金子便是他给我的银钱,我包打听一分未动,都在这里了。” 包打听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春眠接过,将钱袋子打开,里面三个金元宝正整齐的排列着。 “是那人要我在林夫人的清白上做些文章,我这才找来了猪老六,这手帕也是他交与我的,我什么都不清楚,之前与林夫人也没有结下什么仇怨,一切不过是收钱办事,还求林夫人与世子殿下高抬贵手,饶我一条小命!” “饶你一命,你说的轻巧!”方才被林杏借用绽芳华盒子的女子喊道,“女子的清白被你三言两语毁下,若非林夫人有守宫砂自证,今日后果不敢想象,你还想要林夫人饶你一命?将你扭送官府都是便宜了你,若我是林夫人,非要用簪子划花你的脸,再给你的嗓子戳破了去。” 包打听身子瑟缩了一下。 “就是啊,包打听,如果不是林夫人身上碰巧点了守宫砂,你又要她如何呢?你方才还提到了浸猪笼,你心思如此歹毒,如今事情败露了,将原本的三个元宝交出来,这件事就能这么算了是吗?造谣的代价也太轻了吧?” 另一个女子站起来。 这种事情,可能只有女子才能够真正共情。 包打听神色仓皇,原本他的话术已经说服了大半的人,可这两个女子犀利的言语,又再次将众人点醒。 “我的事情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求得林夫人和世子殿下的原谅,又不是求你们的原谅,谁管你们怎么想?”他摆摆手,气急败坏的怒骂道。 “这银子我已经送出去了,林夫人的清白我也已经说明了,还要我怎么样?我不过是一个收钱办事的喽啰,我还能怎么样?” “你收了钱就跟那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若非你有贪欲,又怎么能够牵扯到这件事来?世子殿下身份尊贵,造谣世子殿下,你可清楚是什么罪名?”那女子口舌伶俐,将包打听堵得说不出话来。 便在这时,官兵赶到。 “都围在一块做什么呢?玄武大街人本身就多,你们还围在一处?”官兵怒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官爷来的正好,包打听恶意聚集百姓,污蔑世子殿下与林夫人的清白,甚至还波及到了林夫人的继子赵颉。”女子指着包打听道,“还有一侧的猪老六,他与包打听狼狈为奸,二人收了钱财,还吵着要林夫人浸猪笼。” “世子殿下。”那官兵这才注意到周宴,他连忙抱拳,视线落在猪老六与包打听身上,“是小的们来迟了,才让这两厮这样污了殿下清白,我们这就将捉拿归案。” 周宴挥挥手,官兵们一拥而上,将包打听与猪老六带走。 “冤枉,冤枉啊,我本意并非如此,还求官爷明鉴。”包打听临被绑了还想要挣扎一番,那官兵对于周宴毕恭毕敬,他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他想起来前几天听到牢中的刑罚,他咽了咽口水,慌忙拉着周宴的衣摆道,“殿下,殿下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交代。” 官兵看了看周宴,见周宴点头,他们这才将包打听放下。 “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与世子殿下交代清楚,若是还不老实,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泛着寒芒的长刀架在包打听的脖子上,他抖如筛糠,咽了咽口水道:“是……是世子殿下的弟弟——周邈来寻我的。” 周邈? 那周宴为何将林杏接出侯府便说的清楚了,谁能放心将自己人放在一个居心叵测的人身边? 众人皆是了然,周邈与秋实正乔装混在人群中,听到包打听直言,气的直跺脚,他恨恨的瞪着秋实:“早知道你找的人这样不靠谱,我还听你的做什么?这下怎么办?周宴得了我的把柄,定然是要就题发挥的。” 秋实抹了一把周邈喷至他脸上的口水:“小的也不知道那林杏的手帕为何有这么多个,林杏此人当真是心机深沉,居然能够这么快想到对策。” “我呸!分明就是那个黄什么的妇人,事先不辨查清楚,你可知道绽芳华首日卖了多少?这么多手帕她如何临时制作的出来?”周邈啐了一口,“我记得那妇人还给我寄了信件?” “是,她每日都要去接头处寻一遍您。”秋实低头道。 周邈瞪眼:“她还好意思来找我?收了老子一锭金子,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明日跟我去一趟禹州城,老子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脸!” 周邈气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在他们周围的人起先便觉得他们二人奇怪,越听便越不对劲来,一人突然发问:“你不会就是世子殿下的弟弟周邈吧?你还好意思来看?” 另一人闻言,也向后看去,他一手扯掉周邈嘴唇上粘着的胡子:“这不正是周邈?你这是来看笑话了?” “何止,方才见包打听把他供出来了,你可知道他有多气急败坏?” 周邈这处顿时喧闹起来。 早已经有人将他们围起来,周邈四下逃脱不得,只能被人群堵在原地,破罐破摔的将头上的发带摘下,摔在地上:“就是我干的,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 周邈入狱 “世子殿下可是你的哥哥,你竟然这般狠心,你莫不是觊觎他的爵位?”那女子发问,周邈被戳中心事,他眼神躲闪,忽的指向林杏,企图做最后的挣扎,“这帕子是在什么地方丢的你我心知肚明,我是找人来抹黑你不错,但这也是我从禹州城内花了大价钱收的,你在禹州城做了什么事,跟京城有什么关系?” 玄武一街越来越热闹,不乏有行商赶过来凑热闹。 “您是说的这个吗?” 一行商扬起手中的帕子:“我对于女子妆品并无兴趣,这帕子是我在禹州城的时候,城郊分发的,说是一批练手来用的残次品,想来应当是林夫人当时就在为绽芳华做准备了。” 那行商还想要做绽芳华的生意,对于林杏说话的态度也几近奉承:“说是残次品,其实上方并无什么大的瑕疵,我细细瞧着,只不过不如绽芳华包装用的这批绣的精细,但却也无伤大雅。” “我说怎么这两条帕子成色稍有不同。”几人感叹道。 若要说方才他们还觉得林杏此时有些疑点,现在则是完全打消了去。 他们看着林杏瘦削的肩膀,男人自古对于长相姣好的女子的态度是两个极端,能够激起他们心中保护欲且是独身的女子,他们分外宽容,而那些生的美艳又态度强势的,他们格外苛刻。 林杏便是其中的前者。 他们心中怜惜林杏,更是看在林杏独身的情况下,想要在林杏面前刷刷脸熟。 他们心中怀揣着一个希望:万一林杏就看上他们了呢? 他们对于周邈怒目而视:“你想要爵位为何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与你兄长之间的纠葛,你非要牵扯一个妇人进来?” 女人向来便是感性动物,出自林杏之手的绽芳华里的胭脂叫她们的脸养好了,又推己及人,她们此刻帮助林杏,也是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被人陷害,落得一个有口说不出的地步。 越来越多的人将周邈围起来。 周邈这才越发慌张起来,他自幼练武便爱偷懒,这么多人,每个人给他一拳,他的小命只怕也保不了。 周邈看向周宴,大声喊道:“救我,救我,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周宴神色微动。 然而他的视线落在一侧的林杏身上,还是止住了。 他神色无波无澜,静静的盯着周邈。 “你们难道就这么看着我被这么围着?你们这些做官兵的,就是这么做事的吗?”周邈提高了声音,看向旁边的官兵,周宴不愿意管他,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向这些官兵求助。 好歹也是侯府的次子。 这些官兵神色犹豫,便在这时,一个人影忽的站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是官兵?我们还未将你捉拿归案,你便先对我们吆五喝六了?” 这声音熟悉的紧,林杏不由得多向声音来源看了一眼。 这一眼,叫她惊讶不已。 这人居然是年瑞鹏! 他现在黑了,瘦了,看着却也结实了。 他长高了许多,本就长相不错,如今看着更是一身的正气,单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就让人心生惧意。 “我爹可是侯爷,你们敢这么对待我?你们要是让我进了衙门,我爹定然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可要当心!”周邈不甘示弱的怼回去。 年瑞鹏冷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是侯爷之子又如何,京城里就算是太子殿下犯了错误都会被苛责,你好大的威风,难道你比太子殿下还要尊贵不成?” 周邈这下不敢说话了,年瑞鹏双手一挥:“带走。” 周邈进的乃是大理寺。 大理寺卿顾长义认出周邈,原本还有些惊讶,听到年瑞鹏将今日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他嘴角的弧度也开始逐渐冰冷。 不为别的,他的母亲就是因为被人造谣生事,郁郁而终,这个人,这个案件,他今日定然是要亲自审问的。 他方才命人将周邈带上来,周客就闻着味过来了。 如今周客没有实职,甚至还不如周宴的权利大,因而就算面对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他也怠慢不得。 周客搓着手坐在正位上,等了片刻才将顾长义等来,他心中不耐,可毕竟有求于人,只能够讪笑道:“长义,我们是已有多久不见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侯爷今日前来大理寺,为的是什么,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今日周邈,你是带不走了,我也劝你别费这个心思了。”顾长义并不买账,他神色淡淡,并不看周客,简单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周客的心思。 “你何必如此无情?谁不知道周邈是我的儿子?你将他押在大理寺里,那不是当众打我周客的脸?”周客慌忙立在顾长义面前,“长义,当初你还不是大理寺卿的时候,我可是帮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顾长义的步子顿住,他确实欠周客一个人情,他的目光这才落在周客身上:“侯爷,你帮过我是不假,但是你还记得我母亲是如何死的吗?” 周客动作一僵,脸上浮现出几分茫然来。 顾长义的母亲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他不太清楚,难道这件事也是周邈做的? 他抹了一把冷汗,还是有些不敢确认,他试探道:“这件事我并不清楚,但如果犬子不慎被人唆使卷入其中,待我查明,定然是要好生教训他一番,并带着去你母亲坟前磕上几个头来。” “这件事不是周邈做的,侯爷。”顾长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我的意思是,我的母亲,也是因为被人空口造谣,污蔑了清白,从而郁郁而终的。”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但是唯独这件事是我的底线,我母亲临终后,我在我母亲的坟前立誓,以后再遇到有人污蔑女子清白,定然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侯爷,实在不是我不帮你,只是……” 顾长义话说到这里,周客明白他的意思。 他瘫坐在椅子上,只能颤抖着双手,忽的,他眼前一亮:“邈儿的事我就不难为你了,你既然是大理寺卿,那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怀疑年瑞鹏 “什么事?” 顾长义眼神中划过一抹诧异,他的肩膀被周客拉紧,待听清楚周客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后退一步:“荒唐!你这不是将本官硬拉入你们的纷争?我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以后还如何面对世子殿下?” “大理寺如何要与他周宴扯上关系?你这也不帮,那也不帮,果真是叫我寒了心,罢了罢了,就当是我看错了人,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就当没有这段恩情算了。”周客摆摆手,作势就要离开。 顾长义:“……” 他还能怎么办?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拂袖子:“先说好,这件事我不好太过为难他们,只能按照规章办事,至多是苛刻一些。” “苛刻一些就行,我不奢求太多。”周客闻言,又笑眯眯地回来,从胸前的口袋内取出一个钱袋子,塞在顾长义的手中,“这些不过是一些谢礼,不成敬意,就当是我为我儿在里面过的舒服给你们的一些油水,这里并无旁人,我也守口如瓶,放心。” 顾长义摇摇头,将钱袋子推回去:“我答应你那件事就已经算是额外破例了,你还要给我钱,这是想要我一错再错吗?这银子我不能收,侯爷既然已经交代完了,那我就要送客了。” “还有,你们大理寺可有一个叫年瑞鹏的人?”周客询问道,“他好像与那周宴有些瓜葛,他的相好之前还在侯府小住过一段时间,这个人曾经是禹州城一个富商的儿子,后来那富商私下买卖神仙膏敛财已经死了,爹都是这个德行,他本人能够好到哪里去?你还是注意这些。” “我的人我自己心里有数。”顾长义颔首,心中却在盘算着年瑞鹏最近的表现。 虽然他的确是周宴安插进军中的,可是大理寺卿的分配据他所知周宴并未插手,年瑞鹏也是凭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劲连升三级,他们几人全都看不出年瑞鹏的身世,若不是周客今日补了这句,他们全然看不出年瑞鹏身上半分纨绔与富家子弟的模样。 周客见他已经开始揣摩,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从大理寺离开了。 顾长义将年瑞鹏叫来,询问道:“年瑞鹏,你来大理寺多久了?” “回大人的话,一个多月。”年瑞鹏老实答道。 顾长义又问:“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在大理寺做到这样的地位,的确拼命……今日周邈这件事,你怎么看?” 年瑞鹏依旧老老实实道:“公事公办,周邈空口污蔑林杏,理当按律处置。” “我怎么听说你与这林夫人乃是旧识?你也受过世子殿下的恩惠,你今日所说,可有掺杂半分私心?”顾长义狭长的眸子微眯,摆出的乃是一副审讯犯人的姿态。 年瑞鹏顿时跪在地上:“实不相瞒,属下的确与世子殿下和林夫人乃是旧识,世子殿下曾经在禹州城小住过一段时间,林夫人与赵颉之前也都是禹州城之人,我比谁都要清楚林夫人的为人,我在禹州城十几年,或许林夫人有些争议,可没有一个人说过林夫人私下如何荒诞。” “就连我来了京城,林夫人也安分守己,整日操持着想要发展赵家的产业,大人可以怀疑我,我也可以不介入此次案件,但是我也想要为林夫人说句公道话,看到守宫砂的不止有我一个人,周邈承认他污蔑了林夫人的话也不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我虽然重情义,可我也不会睁眼说瞎话。” 年瑞鹏字字诚恳,他认真的看着顾长义的脸:“如今我能在大理寺如此体面,都是世子殿下与林夫人赏我的,大人怀疑我,疏远我,我都可以接受,我本身就孑然一身,还可以再找另外的活计,但我希望大人能够秉公处理。” 顾长义静静地盯着年瑞鹏,不知为何,他心中对于年瑞鹏又多了一份认识。 眼看着年瑞鹏就要离开,他拍了拍年瑞鹏的肩膀,将年瑞鹏按坐在椅子上:“是我听了旁人的闲话,误会你了。” “是侯爷所说的吗?”年瑞鹏认真盯着顾长义的眼睛,“我年瑞鹏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的父亲年起待我很好,大人如果将禹州城的记录册拿来,还能够找到案件始末,神仙膏一事被我举报,年家也因为我衰落,我不孝,可我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禹州城百姓。” “当时的我还不清楚如何处理这件事,倘若让现在的我来,我可能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但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如果不是神仙膏一案,我这辈子可能也就是一个米虫罢了。” 顾长义心中震撼,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神仙膏是由年瑞鹏所举报的。 一个人当真能够做到大义灭亲至此,他说的话又有什么是不可信的呢? “的确是我误会你了,年瑞鹏,你会是一个好官。”顾长义再次拍了拍年瑞鹏的肩膀,顿了顿,将方才周客所吩咐,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年瑞鹏。 “大人既然骑虎难下,那就做给他看便是,绣坊正是我心悦之人阮红袖主事,我喊她多来跑几趟即可,不会让大人为难。”年瑞鹏低下头,脸上冒出一抹绯红来,“我与她也有好久未见了。” 顾长义神色顿了顿,忽的笑开:“想不到你还挺机灵,那这件事便交给你来办。” “是。”年瑞鹏颔首。 从大理寺换班回来已经是黄昏,阮红袖如今吃住都在绣坊内,日夜操持着绣坊内的陈设,林杏既然将这件事给了她,她定然不会让林杏失望。 这日,阮红袖方才将门关上,一只手就挡在了其中,门挡了阮红袖大半的视野,她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能分辨出来人是个男人,她有些恐惧的咽了咽口水,用力向外推门:“我告诉你,我可是有夫君的人,我夫君在大理寺当值,你千万别乱来,不然我夫君定然不会放过你!”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贵人生病了 年瑞鹏听得心酸,又十分受用,他半个身子都挪至了门缝处:“小红袖,是我,年瑞鹏。” 小红袖僵在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口中的夫君难道不是我?怎么还不让我进去?我大老远从大理寺赶来,你怎么也不让我进去坐坐?” 小红袖这才如梦初醒,她点点头,将年瑞鹏请进来。 “你怎么今日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你在大理寺当值了,听说周邈被捉拿归案了,你们不需要审讯么?”阮红袖为他倒了杯茶,服侍他坐下,刚要给年瑞鹏捏捏肩膀,便被年瑞鹏拉着手腕坐下。 “不需要为我捏肩膀,你现在又不在春风楼,日后你做了掌柜的,也更不需要和我有这样大的区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说不定日后我还需要指着你养活。”年瑞鹏只是说笑,他一个男子,又生来骄傲,自然是不允许自己依靠一个女人的,他摇摇头,“你现在不是小红袖,以后也不是,你有自己的姓氏,阮红袖。” “公子……”阮红袖感动不已,扑进年瑞鹏的怀中,“就算我是阮红袖,也是公子的阮红袖。” “你我年岁都不小了,我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你,你既然有心跟着我年瑞鹏,那抽个时间,我们便把亲事定下,就找林夫人与世子殿下做个见证,在酒楼内简单的吃个饭。”年瑞鹏将阮红袖鬓边的刘海掖在耳后,“待以后我攒下了些银子,我们再办的隆重些。” 阮红袖点头:“都听公子的。” 抱着阮红袖温存了片刻,年瑞鹏这才回过神来,他对阮红袖将今日前来的意图一一道来。 “日后你免不了要为了绣坊的事情多来大理寺跑上两趟,到时候我会同他们交代,对你的态度好些。”年瑞鹏揉了揉阮红袖的头,她对于苏小小并无太多好感,二人说不上亲密,出了事情,苏小小居然是第一个来寻她的。 得到门房的肯定后,林杏颔首:“那便见一见吧。”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苏小小姗姗来迟,手中拿着个精致的盒子,一见林杏,便将盒子放在林杏面前:“这是我方才上街淘货时看到的,我想你应该喜欢。” 林杏有些好奇的打开盒子,里面正是贝壳形状的簪子,上面散发着流光,好看的紧,一看便非凡物。 “方才玄武大街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林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去,我在侯府的时候,也能够感觉出来表哥与周邈之间的不愉快,这次是殃及池鱼了。”苏小小摇头,“只是,我还以为表哥心中有你,毕竟你们二人都……唉。” 苏小小话说一般,林杏心中诧异,却也并未表现出来,她只轻抿了一口热茶:“我们二人如何了?我们好像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 小一在林杏脑海轻嗤,想来她是忘了自己做过的那些个感情线任务了。 林杏不理睬小一,问道:“小小,无功不受禄,你给我这样贵重的簪子,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说?” 苏小小应道:“林夫人果真聪明,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你可知道宫中一个贵人生了病?” “这我倒是不清楚。”这件事与林杏八竿子打不着,她眼中并无任何波澜,只轻声道,“那贵人可有问过太医了?” “问太医没有用!”苏小小摇头,“是有人想要害她生病,害她那人不松口,她就算是求再多次太医也无济于事。” “想来要害她那人权势极大,这件事既然太医都帮不了什么忙,我也爱莫能助。”林杏叹了口气,“深宫复杂,这位贵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林夫人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偏要同你提这位贵人吗?”苏小小忽的抓着林杏的手问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孩子心态 “那你为什么要提这位贵人?”林杏紧盯着苏小小的眼睛,随着二人接触,苏小小与系统对话的声音也收入林杏耳中。 苏小小试图调出林杏好感度,然而却多次失败,林杏与周宴一样,好感度一览都被一层黑雾所笼罩。 她好奇不已,然而没有好感度作为基础,苏小小说服起来定然艰难。 她打好了大段的腹稿,对林杏道:“这位贵人身份特殊,据我所知,她应当是表哥的生母,也就是我的姑姑。” “姑姑为人善良,却因为容貌出众命途多舛,姑姑待我很好,还请夫人救我姑姑一命。” 苏小小握着林杏的手腕,诚恳道。 然而,若非林杏能够窥探到她的内心,她恐怕真的会相信了苏小小这段话。 她不动声色的将手腕抽出:“那位贵人久居深宫,我如何能帮得到她?你与太子交好,既然你们都没有办法,又如何指得上我一个商妇?” 苏小小摇头:“太子殿下本来就与表哥有摩擦,我不清楚太子殿下是否清楚姑姑的身份,但是若我贸然请太子殿下帮忙,定然会引起太子殿下怀疑,若是他对姑姑下手,那就不好了。” 林杏又问道:“那为何要是我?京城中能人不在少数,为何你就选择了我?你为何不直接告知世子殿下?” “姑姑已经成了皇妃,表哥从来都没有看过她,我猜测二人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摩擦,如此定然不能够将这件事告诉表哥,表哥若是去寻姑姑,落入了他人的圈套,那便不好了。” 苏小小话中的逻辑的确无法让人拒绝,林杏深呼吸,的确无法对周宴生母视而不见。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如何要进入到皇宫中去?” 林杏扬眉,显然已经动了心思。 苏小小见说动了林杏,立刻道:“绽芳华的名号已经传入了宫中,尚宫已经购买了绽芳华的物品进宫,很快夫人就会收到皇后娘娘的旨意,届时我会与太子殿下进宫为夫人拖延时间。” 林杏总觉得苏小小意图并非如此简单,周宴生母一事她还需要细细核对,现下她的脑子纷乱,也无法再接待苏小小,只点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再多加考虑,你先回去吧。” 苏小小也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她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贾发也从外头回来,刚要汇报他看好的几处宅子,便见林杏立在他面前,神色带了些迷茫。 “夫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贾发询问道。 林杏一五一十的将苏小小所言告知贾发。 贾发沉吟片刻:“夫人莫要着急,这件事我会差人打探,若那位贵人当真是世子殿下的生母,我认为夫人还是告诉世子殿下为好。” “你是说,这件事我要同周宴商议?”林杏的疑问方才发出,就见门边出现一个人影。 周宴直直踏入院子中:“同我商议什么事?” 林杏与贾发双双一惊,很快又都镇定下来。 苏小小做过那么多荒唐事,与其相信苏小小不如相信自己人。 酝酿了番,林杏看向周宴道:“苏小小对我说,你的生母现居深宫中,身患重病,要我为她医治。” 周宴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许去。”周宴冷声,“她自己身患重病,与你何干?你凭什么为她医治?” 林杏觉得他的态度有几分奇怪,想起周客对他的苛刻,隐约觉得其中定然充满隐情,周宴越是不说,她心中就越是好奇。 但是周宴如今神色疏离,她定然问不出口。 “恭喜宿主获得任务——救下皇妃,在三日内救下皇妃可以获得技能点1,医术精进,解锁更多医疗空间,任务失败则被打入地牢。” 林杏打了个寒颤,却意外让周宴觉得自己方才说话的态度有些太过冷淡。 顿了顿,他缓了缓语气,坐在椅子上耐着性子解释道:“她的路都是自己的选择的,她所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那都是她自己种下的果。” “那你可有想过她是身不由己的?”林杏问他。 周宴一怔,却依旧倔强的侧过半边脸:“我不信,我明明同她说过……” 周宴的话又忽的止住,他支开话题,“我已经差人为你选了一处院子,你可要随我去看看?” 林杏止住话头,看了眼贾发,点了点头。 周宴所说的院子距离世子府不远,院子很大,古色古香,比他们当初在南锣鼓巷的宅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宅子的主人与我是旧识,他现居住在江南,这处宅子一直闲置着,他烦不胜烦,正巧你也要找宅子,他开价一万两,你若是觉得合适了,那我便同他说一声。”周宴介绍道。 宅子的主人一看就是讲究人,各种陈设拜访很是有讲究,里面的布局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林杏对一切都很是满意,她让贾发去将赵颉寻来,只待赵颉的意见。 “一万两的银子未免也太便宜了,这当真是你朋友开的价格?”林杏狐疑的盯着周宴,这样的宅子,别说是在寸土寸金的梧桐街,就算是在禹州城南锣鼓巷,恐怕也得要上一万五千两。 这样的宅子,在京城若要说卖不到五万两,林杏是不相信的。 周宴轻摇折扇,一脸无辜:“宅子值六万两,我的面子就值五万两,若不是怕你良心过不去,这宅子他大可免费送你。” “你还当真是不客气。”林杏单手握拳,在他胸口处轻锤一下。 “咳咳……” 赵颉清了清嗓子,看向贾发,状似无意的问道:“咱们来的是不是有点不是个时候……” 等等,这两个冒着粉红泡泡的人,一个好像是自己的继母,一个是自己的师父! 赵颉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跑在二人之间,讪讪道:“娘,我还没有见过这个宅子全貌呢,你可能为我介绍一番?” 林杏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来,却还是与赵颉一同离开。 只留贾发与周宴在原地,贾发脸上笑容颇为慈祥,见周宴眉头微拧,他笑意收敛了几分:“世子殿下,公子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态,这样的情况也正常。”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再次爆料 果真不出苏小小所料,不过一日光景,皇后身边的嬷嬷就已经出现在了赵府。 院子内的一切都是装修好的,每个月江南那户人家都会派专人前来清扫,所以院子也算干净。 林杏这日正在与春眠计算着绽芳华的盈利,就听得一声尖细的通报,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贾发和春眠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见过嬷嬷。” 锦林上下打量了眼林杏,只要想到这人乃是苏小小推荐的,便觉得晦气。 她阴沉着一张脸:“娘娘听说你们绽芳华的东西不错,用了之后也觉得极好,特此邀你进宫长谈。” 此等消息不过片刻就已经传入了韩玉翠耳中,她气的砸碎了手中的碗碟:“苏小小这是什么意思?前脚方才同我结盟,后脚便与那林杏勾结在一起?她不知道眉间翠如今全靠着宫中撑大头?” “夫人息怒,如今苏小姐虽然攀上了太子殿下,可那宫中水深,怎么可能会听命于一个还无名无分的女子,苏小姐当初在绽芳华门前还是帮了您的,您切莫……” “要你说?”韩玉翠瞪她,“你到底是我的婢女还是我的婢女?你不向着你的主子说话,你向着谁说话?” “夫人息怒。”那婢女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磕头。 韩玉翠瞧着她这副低三下四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才勉强平息了半分,她冷哼:“你可知道那苏小小如今在哪里,这件事我定然是要向她讨来个公道的。” 苏小小此刻正在自己院子里筹谋着一会儿与太子殿下如何拖延皇后的时间,然而她刚要起身,就见韩玉翠扭着水蛇腰就进来了她的院子里。 “小小,你这是要出门去?”韩玉翠来者不善,虽然笑意盈盈,可是眼底却带着赤裸裸的试探。 她也不与苏小小客气,一屁股坐在苏小小院子里的石凳上。 见苏小小嘴角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她更觉得苏小小心虚,轻哼一声:“这侯府是哪里不好,让你天天不着家的往外跑?你还把不把我们侯府当成自己家?我看啊,你这心都在太子府呢!” 升米恩,斗米仇。 韩玉翠话中的刺叫苏小小难看,苏小小的婢女看不下去,刚要说些什么就被苏小小压下,苏小小深呼吸,挤出一个温良的笑来:“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太子殿下与我有约,我才走的急了些,夫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说的?” 韩玉翠轻哼:“小小,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们就不同你打幌子了,你可知道那皇后娘娘召林杏进宫,说要采购绽芳华的妆品一事?” 苏小小装的迷糊,她拧眉摇了摇头,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件事我倒是不清楚,太子殿下也从来未与我提起过,不过绽芳华的物件进了宫中也是一件好事,宫中的娘娘又不是瞎子,只要你们眉间翠用料在绽芳华之上,他们自然是比较的出来的。”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苏小小这点伎俩可骗不过韩玉翠,当初她在马车上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唯唯诺诺,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什么聊斋? “你将那副做戏的样子收一收,谁不知道你昨天还去了一趟赵府,怎么今天皇后娘娘就让林杏入宫了?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让眉间翠一直成为宫中御用的妆品,这下绽芳华也来分一杯羹,且不说这分的是多是少,那不是在抢我们眉间翠的饭碗?” 眉间翠还能有什么饭碗? 早就已经塌成一片废墟了,要不是太子在皇后娘娘耳边吹风坚持着,现在谁还愿意买眉间翠的东西? 不说别的,就算是现在皇后娘娘还执意订着眉间翠的妆品,就已经让宫中的一些娘娘不愉快了。 当然,这些话苏小小都只敢腹诽。 她看向韩玉翠,眼珠一转,一计上了心头,她索性也不着急了,也坐在石凳上,与韩玉翠面对面,声音却冷了几分:“韩夫人,您不过就是在我姑姑之后上位的妾室,就对我这副高傲的姿态了,眉间翠上次一闹,你以为在宫中御用的地位当真那么容易保下来?” 韩玉翠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苏小小冷不丁的强势起来,倒是让她心中微微发憷。 尽管苏小小的话并不好听,她也不敢再轻易挑刺,只道:“可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我给你周宴的一些秘密作为交换……” “你那些秘密也值钱?你知道的,以为太子殿下都不知道是吗?你不说出一些有价值的,反而还让太子殿下埋怨起了我,我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经不起这么折腾,本来我们就因为你给出的情报无用而生了份,你现在又要我再提起你那眉间翠,你这是存心要毁了我?”苏小小质问道。 “怎么可能会无用?我在侯府、在京城这么多年,还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些事情。”韩玉翠争执道。 苏小小轻笑:“你是将太子殿下当成坊间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了?他想要知道什么,调查一番不就能够得来?原以为你身在侯府,还能说些旁人所不知的,倒是真叫人生气,但我们也并未亏待了你,你上次在眉间翠积压的那批货物,我们不是都已经替你处理掉了吗?”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欠你的,就此两清吧。”苏小小起身就要离开,然而袖子却被韩玉翠拉住。 “我还知道一些事情,眉间翠不能没有太子殿下,眉间翠已经丧失了京城大部分百姓的信任,若是再没有太子殿下支撑,恐怕……”韩玉翠失声道。 更何况她的出手已经被眉间翠养叼了,侯爷的俸禄也远远不够侯府的开支,这一切都还需要她、还需要眉间翠支撑着。 原本只是想要同韩玉翠这么一个吸血鬼斩断关系,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 苏小小秀眉微挑,又坐回了原位:“说来听听?” 韩玉翠眉头紧皱,四下看了看,似是在犹豫着什么,顿了顿,她这才屏退侍女,将苏小小拉近,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内鬼 林杏跟着锦林一道入了宫中,宫中安静的紧,侍女太监皆是井然有序的低着头走过,林杏右眼皮跳的厉害。 就在她绕过御花园,刚要来到凤仪宫时,忽的被一声轻唤叫住。 “林夫人!”苏小小与李恪一前一后远远的在御花园亭中唤她,林杏身子一僵,立在原地,福身行礼道。 “参见太子殿下。” 李恪点了点头,并不将林杏放在眼中,径直进入凤仪宫内,只留下苏小小与林杏立在凤仪宫外候着。 “当真是没规矩,深宫静地,岂是容许你们大喊大叫的地方?”锦林面色不善,等了片刻,还未见到李恪出来,她先一步进入了凤仪宫内,片刻,一个小丫鬟从凤仪宫内出来,恭敬道:“夫人,小姐,娘娘此刻正在与太子殿下下棋,还需要你们在凤仪宫外静静等待片刻。” 待苏小小与林杏应了一声后,那小丫鬟这才回去复命。 乘着四下无人,苏小小连忙扯了扯林杏的袖子:“林夫人,你可看到这条路了?顺着这条路一直走,最远处便能看到盏芳殿,那里便是我姑姑所在的地方。” 林杏顺着那条路看去,不动声色的将苏小小手中的袖子抽走,从识海深处唤醒小一:“她说的可是实话?” 小一慢悠悠道:“她说的倒是实话,但是若是顺着她的话却是有风险的。” “如果不按照她的话来走,那可否能完成任务?”林杏问道。 小一摇摇头:“这是唯一的方法。” 林杏沉默了。 她静静的立在原地,正要权衡着,又被苏小小拉住了胳膊:“夫人,切莫耽误太多时间,我不能保证皇后娘娘的兴致能够维持多久,我在此地为你掩护着,你快去快回。” 林杏已经是被强架于高台之上,她只能顺着苏小小的意思,沿着凤仪宫向左一直前行,越走便越为偏僻,走了约莫有一刻钟,林杏这才看见盏芳殿的牌匾。 盏芳殿内大门敞开着,里面却极为冷清,林杏壮着胆子走进去,方才走到院子中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咳嗽气短,那人像是已经奄奄一息的模样。 “娘娘,您为何不再次出宫去?您如今病成这个样子,陛下就算是念在往年情分上,也定然会……” 丫鬟给皇妃顺气,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林杏沉吟片刻,又听皇妃道。 “我与他能有什么情分?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他的事情是他的事情,他既然已经放了那样的狠话,我还上赶着贴着他做什么?” 丫鬟再次劝道:“娘娘,陛下还让您居住在盏芳殿内,可见对于您还并未太过狠心,这次是歹人作祟,让您二人生分,陛下误会,这才……” “什么人!” 丫鬟的话戛然而止,一声厉喝从殿内传来,下一瞬,那丫鬟便赶至门边。 林杏与她四目相对,须臾间便认出这人乃是那日在京城中遇到的贵人身边的丫鬟——青枝。 青枝看见她,显然脸上也多了几分欣喜:“夫人!夫人您怎么出现在了宫中?” 青枝连忙笑着迎上来,这反应显然是出乎那皇妃的预料,她艰难的撑起身子,有气无力的问她:“青枝,是谁来了?” “娘娘,是我们那次在济世堂门前遇到的夫人,这位夫人来了!”青枝将林杏迎入殿中,“上次便是这位夫人治好了您的病症,如今您走投无路,这位夫人再次出现,这位夫人定然是上天体谅您,专程派与您的活菩萨!” 青枝目光殷切,让林杏有些招架不得。 难怪当时她看着这位贵人长相那般熟悉,林杏眼中浮现出一抹讶然,更是没想到这位贵人正是周宴的生母。 殿中病气萦绕,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毫无生机的木头即将腐烂的朽味。 青枝点燃了蜡烛,又将窗户打开,殿中明亮了大半,林杏的视线落在贵人的脸上,只见她脸上生了些密密麻麻的痘痘,痘痘从皮下隆起,看着摸着都坑坑洼洼,却挤不出半点脓水。 全是因着身体不好而生的。 林杏眉头紧拧,那贵人见状,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回天乏力了?生死有命,不必为了我折腾。” 林杏摇摇头,福了福身子道:“娘娘,逾越了。” 她将手放在那贵人腕上,静静听了片刻,又捏着贵人的下巴,看她的舌苔与眼睛。 她的身子僵在原地,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到底是谁,要对一个妇人下此毒手? 明明上次看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看向贵人捂得紧紧的被子,问道:“娘娘的双腿,可是已经开始浮肿了?” 贵人眼中浮现出几分惊喜,她点点头:“是。” 说罢,她竟然拉开了被子,被子下的双腿肿胀泛白,甚至发灰发青。 竟如死尸一般! 噗通—— 青枝蓦地跪在地上,伏在床榻前,难以置信的盯着皇妃的双腿,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 她闭了闭眼:“娘娘,这些日子您不准我服侍您,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青枝眸中含泪:“有病我们可以去治,青枝这些年也存了一些积蓄来,你怎么能活生生受这样的苦楚?” 林杏亦是震惊,如今的皇妃看着还活着,实际上已经死了。 或者说,她已经死了,意识却还存活着。 “夫人可知道我们家娘娘中了什么毒?可还有得治?”青枝忽的起身出去,没过多久,又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过来,这匣子里装的全是这些年青枝攒下的以待将来出嫁的本钱。 她全数放在林杏面前:“银子的问题不用担心,这些全都可以交给夫人,如果这些不够的话,我后半辈子都可以做工偿还夫人,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娘娘。” 林杏慌忙将青枝拉起,不说皇妃乃是周宴生母,就算只是一个路人,林杏也不会如此坐视不管。 活死人毒性极烈,但是毒发后有如温水煮青蛙一般。 算算时间,从林杏上次遇到皇妃到现在,皇妃的身体还远远不应该如此衰落,定然是身边人出现了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下时间紧急,林杏只能长话短说:“娘娘,你可知道你的那个名叫苏小小的外甥女?她为我争取时间要我来盏芳殿救你,我耽误不得,也就直说了,你这毒乃是你身边之人所下,极有可能是在你吃食和香料上动了手脚。” “什么?”青枝瘫坐在地,她瞳孔放大,盏芳殿从失宠后就鲜少有人前往,唯一的那么几个人,青枝自然是不愿意怀疑到他们的身上。 可是瞧着床上的皇妃如此惨状,青枝又挣扎着起来:“娘娘近些日子来食欲不佳,小厨房内还剩下些饭菜,香炉里的香灰可能看出来些什么?娘娘为了掩盖气味,的确用了不少的香料。” “这些还都劳烦你为我包起来,我是从宫中偷跑出来的,青枝,待会儿你再去盏芳殿外把把风,别让人进入到这里来了。”林杏叮嘱道。 青枝模样认真,点了点头就飞快的朝小厨房去了。 “我这毒定然会让你花不少心思吧?尽力便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皇妃宽慰她道,“我这一生倒也算是活的十分精彩,就算是交代在这里,我也毫无怨言,但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这婢女青枝,还有我的儿子。” 皇妃的脸上划过几分落寞,林杏此刻正按压着皇妃身上的皮肉,查看皮肉弹力如何。 活死人之毒,顾名思义,就是人的意识活着,身体却像是死了一般日渐腐烂发臭,人只能眼睁睁的盯着这一切,对此无能为力。 林杏隔着手帕按在皇妃的腿上,询问道:“娘娘可有觉得疼?” 皇妃摇摇头,肿胀早就已经吞没了她的知觉。 林杏心中咯噔一下,她的手掌又移至皇妃的膝盖处,在膝盖侧边轻轻按下,那皮肉也好像是深陷了一个坑一般,久久不能回弹上来。 林杏眸光黯淡,皇妃这毒中的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然而便在这时,皇妃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她不自觉得绷紧肌肉,挥舞着手臂想要将林杏推开,又被理智生生按捺下去。 林杏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喜:“娘娘可是觉得痛了?” 皇妃脸色苍白,艰难的颔首。 林杏却心中一喜,她猛地握住皇妃的手来:“娘娘,您还有救,您这双腿保得住!” 她识海催动医疗空间,将里面的龙蛇果拿出来,这还是当初从苏小小那处拿来的果子,居然在今日派上了用场,若是皇妃的膝盖处再没有了知觉,这龙蛇果就算是又再大的能耐,也只能够保住皇妃的大腿。 “娘娘,您将这个果子服下,此乃龙蛇果,对于活死人之毒有奇效,但是单吃果子还不能完全恢复,您腿上有积水,还需要每日按摩排出。”林杏抿了抿唇,又道,“不过也有一招快的,只是不知道您能不能承受的住。” “这么多日的毒素我都承受的住了,这又有什么做不到的?”皇妃宽慰的笑笑,将果子接过,也不介意林杏是否清洗过果子,张开嘴便咬了满满一口下来。 人临死前,生前的一切都会有如走马观花一般重现。 届时,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最为珍视的情谊,都会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 皇妃这些日子在榻上几乎都要躺出了幻觉,她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周宴那张稚嫩的脸,就算是日后周宴对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好脸色,她也依旧觉得周宴乃是全天下最为优秀的儿子。 林杏这才像是下定了重大的决心一般,她找来一块干净的纱布放在皇妃面前:“娘娘,您若是觉得疼了,就咬住这块纱布,忍忍,至多一刻钟足矣。” 皇妃点点头,攥紧面前的纱布,她看着林杏将她的双腿从榻上的被子下完全挪出来,两条腿因为长时间没有挪动过位置变得紧绷僵硬,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皇妃似是有些难为情,然而林杏却并不介意,她从医疗空间内取出一把精制手术刀,在蜡烛上过了火,忽的在皇妃的腿肚子上划了一道。 相较于痛意,皇妃所感受到的,是那块憋涨已久的地方,忽然间得到了释放。 她忍不住去瞧林杏的手法,见林杏将痰盂拉来放在她的腿下,用着头上简约的木簪子,从自己的大腿处开始向下用力刮蹭,大量的白色浑浊的液体被挤出来,屋中就算是有再多的香料也无济于事,恶臭弥漫了整个屋子。 就连皇妃,也忍不住用手帕掩面。 然而林杏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她面不改色的将皇妃腿上的积液全都刮出来,衣服和脸上被蹭到了污液也并不放在心上,只用手简单的擦掉,又开始卖力刮着。 皇妃只在刚开始感受到了一股轻微的痛意,随后整条腿便发麻的厉害,林杏越刮,她便越能够感觉到林杏的手是如何捏着那根木簪子划过她的皮肤。 一直到那浊液流尽,皇妃腿上的伤口上能够挤出血来,林杏这才收手,用纱布将皇妃的那条腿包扎好。 这期间皇妃的脚一直踩在林杏的肩膀上,待林杏放开,皇妃这才感受到几分惊奇——她的腿居然能够蜷缩了。 皇妃脸上的欣喜如何也掩饰不住,她几乎都要哭出来。 皇宫中每个人都挡着她,不要她看御医,不要她拿药,甚至就连出宫求救的机会也没有,可是现在她又活下来了! 她努力将另一条腿像林杏那处挪了挪,林杏将手术刀放在手帕上擦了擦,眼看着又要过火,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声声喧闹。 “容妃娘娘现在不便见人。” “本宫要见她,难道还要看她的脸色?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能够拦着本宫,你怕是不知道皇后和容妃谁轻谁重了吧?” 皇后冷哼一声,身后的两个小厮立刻擒着青枝的肩膀将青枝按在地上,“给我掌嘴。” 清脆的掌掴声响起,林杏听得揪心,就连容妃也将腿收回在了被子里,脸上浮现了一抹仓皇。 “她素日不来盏芳殿,今日贸然寻我,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容妃与皇上 林杏这下才明白小一说的风险所为何物。 原来这件事本身就是苏小小、李恪和皇后一同谋划好的骗局,只待林杏上钩。 外女在宫中随意走动乃是大忌,容妃私自会见外人,更是大忌。 不需要通报陛下,单是皇后娘娘就能给他们定罪,如此重挫周宴身边的两个女人。 一箭双雕的好事,得利者只有太子一派。 林杏只犹豫了一瞬,又看向容妃娘娘:“娘娘,这件事,咱们绝对不能就这样认罪了,我初次来到宫中,与宫中诸人都素不相识,我误入盏芳殿,因着有些医术在手的原因,为您医治。” 容妃点点头:“就按照你说的做。” 林杏深呼吸,她定然不能露出半分怯意来,今日一步踏错,那便是万劫不复。 她从地上站起来,衣服上的脏污还没来得及收拾,盏芳殿的大门就已经被人蓦地一脚踹开。 皇后居高临下,还未走进就已颇为嫌弃的用手在面前扇风:“这是什么味道?怎么好好的宫殿搞的一股恶臭?怪不得陛下如此厌弃。” 她眉头紧蹙,视线落在榻上安详坐着的容妃,又鄙夷的扫了眼一侧立着的林杏,见她素色长裙上零星着的污垢,嗤笑道:“你倒是热心肠。” 林杏并不答话,只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参见皇后娘娘。” 林杏的眼神死死盯着苏小小,她早就该知道苏小小与她并非一路人,更应该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苏小小恐怕早就将她当成了敌对人。 只有她愚蠢的一次又一次轻信罢了。 林杏握拳,眼底浮现出几丝失望,被她很好的掩饰下去。 “你还知道参见本宫?是谁将你召入宫中的?怎么,你连等待本宫与恪儿下棋的时间都不愿意?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绽芳华,还真将自己当做了人物?”皇后俯身,捏起林杏的下巴,“你好大的胆子,从本宫坐上这个位子以来,敢对本宫如此不敬的,你还是第一个。” 她目光移至容妃身上:“当然,容妃是第二个。” “你们当真是让本宫惊喜,一个在宫中游荡,一个未经允许私见外女,你们说说,本宫要如何处置你们?”皇后笑的畅快,她早就看容妃不顺眼,若不是苏小小出了这么一个法子,她恐怕还不知道再忍到何时。 苏小小摇头:“夫人,你看我也没有用,我早就同你交代过。” 交代过什么,是怎么交代的。 林杏只觉得讽刺,她低头道:“皇后娘娘,民妇初次来到宫中,实在不知宫中如此繁华,一时间迷了眼睛,走错了方向,误打误撞进入到了盏芳殿内,容妃娘娘身患重症,无法将民妇赶走,而民妇又仗着自己懂些医理,想要为容妃娘娘解毒,这才造成了误会。” “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本宫要你在凤仪宫外候着,本宫可有要求你去别的地方?这宫道上婢子无数,你当真找不到一个问路的来?还是说你是有目的的,就是想要前去盏芳殿?”皇后娘娘眉头微挑,几句话就将林杏堵得哑口无言。 金银珠宝是能够给人以底气的,皇后娘娘妆容精致,衣着华贵,满头的珠翠金钗,橙光闪闪,夺目璀璨。 仿佛强大的气场压在林杏的肩头,更何况这是在规矩森严的深宫,她若是展现平时半分的伶牙俐齿,她毫不怀疑皇后会将她当场杖毙。 “不说话了,是被本宫猜到了吗?”皇后起身,眼角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凌厉来,“来人,将罪妇林氏拖下去,打入地牢,罪妃荣氏,打入冷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身后的几个太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动作,他们低头领命,从皇后的身后站出来,直朝林杏与容妃走去。 “皇后娘娘,您想要将我打入大牢我毫无怨言,只是容妃娘娘身中活死人之毒,拖延不得,还求您开恩让我为容妃娘娘医好那条腿,不然容妃娘娘体内的毒素扩散,她活不了多久的。”林杏忽的挣扎着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 “她活多久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只知道她犯了错误,应当受罚。”皇后声音越发冷淡,“还不快动手,你们都愣着做什么?” 林杏从始至终都在打量着皇后的神色,皇后话音刚落,她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活死人之毒,当真是皇后对容妃所下,她笑着看向皇后,将皇后看的心中发憷,笑容却依旧不止。 皇后怒气上涌,正要上前亲自掌掴林杏,却见林杏忽然从口中喷出血来,血沫四溅,几乎是喷了皇后一脸。 皇后尖叫一声,她身侧的婢女慌忙拿出手绢为皇后净面,皇后被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她慌忙差人打来一盆水,说话的声音再不复方才的怡然自得,恨恨的瞪着林杏道:“你当真是不想活了,你看本宫……” “看你如何?”一声威严的声音传来,皇后一怔,瞬间乱了针脚,她向后看去,身子伏低:“陛下……” 苏小小等人全都跪下,唯有林杏与容妃除外。 林杏乃是因为方才吐血,喉咙与肺部都火辣辣的痛,她意识恍惚,摇摇欲坠。 “林夫人!”熟悉的声音,林杏下意识的朝声音来源看去,只见清河郡主焦急的赶来,她慌忙接住林杏摇摇欲坠的身子,“林夫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便吐血了?可是母后对你做了什么?” 容妃则目光炯炯的盯着皇上,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倔强,几分恨意,几分…… 她对皇上的感情复杂,如今二人直视,她忽然觉得心中那块沉重的大石放下了大半。 “陛下来了。”容妃勾唇轻笑,“原谅臣妾身子不适,不能够行礼迎接。” 容妃的话透露着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看向林杏,眼中划过几丝心疼:“真是可惜,好好的姑娘,不知为何,突然间便吐了血。” 容妃这是在向皇上要个交代。 皇上静静的立着,他与容妃视线交融,二人之间的距离看着好像不过五步,却又好像隔了五千里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只想要臣妾的儿子 皇上心中莫名生出些许惶恐来,他眼神凌厉的看向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质问般的看向身旁的太监,哪里知道皇上从来都将盏芳殿视为禁忌,今日怎么突然间临驾。 是清河郡主,一定是清河郡主与林杏串通好了。 她刚要怨恨的瞪着清河郡主,便听得皇上一声厉喝:“要朕再问你第二遍吗?” 皇后一惊,与身后一众婢女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并不知情,她在宫中随意走动,触犯宫规,臣妾只是按律处置,不知为何她会吐血。” “随意走动?你告诉我,她一个外女是如何进入到宫里的。”皇上看向锦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现在还不去请太医,是要这位夫人死在你们眼前才好?” 锦林这才点头,从盏芳殿出了去。 “是,是臣妾想要同她商议些绽芳华妆品的事情,所以才……”皇后眼神躲闪,“林夫人来宫中的时候恪儿正巧要来,臣妾就让她在外头等了会儿,出来便不见了林夫人的身影,臣妾怕她扰了其他姐妹的清净,便带人寻来了此处。” “她是何时来的宫中?” 皇后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只依着他的话回道:“巳时一刻。” “现在才不过巳时三刻,除去你与恪儿下棋的时间,宫中这么多宫殿,你怎么就清楚她在此处?”皇上审视的目光扫过皇后、苏小小的脸,天子权威当前,苏小小心跳飞快。 她不敢抬头,听着心中皇后的好感不住下降。 她咬唇,暗暗埋怨着皇后乃是一个爱推锅的性子。 可看着那眼看就要分道扬镳的好感,苏小小又不能视而不见,她哆嗦出声:“陛下,民女在路上问了几个姑姑,这才找到了林夫人。” 皇后的好感度这才稳住。 “问的是哪个婢子?盏芳殿早就鲜少有人出入,进忠,你将最近几个宫殿的婢女全都带来问问,到底是谁告知的,他们又是如何认得林氏的?”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追查这件事。 “你既然怕扰了其他妃嫔的清净,这样声势浩大的闯入盏芳殿又是所为何事?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皇上冷笑,一步步逼近皇后,皇后跪在地上,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皇上这样的生气,她不自觉的身子后仰,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臣妾,臣妾。”皇后心中绝望,皇上这不单单是想要治她的罪,这是在为容妃撑腰。 她心中荒凉,想不到就算是容妃与皇上表面上已经多年不见,感情却依旧不减。 甚至还能为了容妃那个贱人,公然将她的皇后尊严践踏在脚下,只是为了给容妃出气。 她无力的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传朕旨意,皇后蓄意挑起后宫事端,禁足一月。” 皇上依旧神色冷漠,他一个眼神也不愿施舍与皇后,身后的几个太监见状,躬身上前:“娘娘,请。” 皇后瘫坐在地上,直到身侧的婢女搀扶,她这才起来,回到了凤仪宫去。 林杏已经被清河郡主带下去医治,如今偌大的盏芳殿里,仅仅剩下皇上与容妃二人。 容妃苦笑一声:“陛下,盏芳殿内气味污浊,切莫玷污了您的鼻子。” 皇上不搭腔,他四下看着,并不清楚殿内气味的来源。 容妃像是看出来他的用意,顿了顿,她将被子撩开,露出一条包裹着纱布的腿和一条肿胀的宽大白色肉团,肉团松松散散的瘫在榻上,其上深色的星星点点已经开始消散,却依旧可怖。 纵使皇上阅奇闻异事无数,却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 “这是谁做的?可有看过御医?”皇上面上并无嫌弃之色,反而更加上前,想要看清楚她的这条腿,却在那一瞬间,注意到一旁满是脏污的痰盂。 怔了片刻,皇上问道:“林氏是为你医治的?这半边腿是她为你医治的吗?” 容妃颔首:“陛下也别急着治林夫人的罪名,她乃是迷路了才进入到我盏芳殿中的,陛下不是不准人与我盏芳殿来往吗?若非是林夫人,只怕我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皇上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说那样的狠话,只是想要容妃向他服个软。 他没想到会有人趁着容妃弱势前来下毒,更是没想到容妃竟然会真的忍下了。 “朕本意不是如此,朕只是想要……”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陛下。”容妃眼神讽刺的看向皇上,“我真的看不懂您。” 皇上嘴唇颤抖,片刻后才承诺道:“朕不会治林氏的罪名,相反,林氏救治妃嫔有功,朕还会重重的赏她。” 容妃轻笑,示意青枝将林杏留下来的手术刀拿来,她有样学样的将手术刀放在火上轻考,当着皇上的面,猛地划向自己的腿部。 皇上想要阻止,却是慢了她一步,待他赶到时,淤积在容妃腿中的积液如同泄洪一般涌出,溅了皇上半身。 “陛下还是回避吧,如此污秽的场面,实在不适合您看。”容妃抬眼看向皇上。 皇上心中早已被愧疚盘踞,他想要告诉容妃他根本就不会嫌弃她,张了张嘴后,他还是选择半蹲着,将容妃的腿架在他的大腿上,一遍遍捋着容妃腿部的皮肤,将积液挤出。 怪不得林杏的衣服上沾染了这么多脏污。 皇上徒手按压着容妃的腿部,恶臭扑鼻,可他也并未掩面,只耐心的挤着,他叮嘱道:“若是朕力气重了,千万别自己忍着。” 容妃不搭腔,只静静的看着皇上垂眸时的脸。 忽略皇上的龙袍,忽略候在一旁的青枝和进忠,容妃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容妃喃喃道:“陛下,跟着你的这些日子里,臣妾每天都过得很辛苦。” 这段话自然是被皇上收入耳中。 他听到容妃所说的每一句,都没有今日这句清晰。 他不敢抬头,只专心于容妃的腿,岔开话题道:“从前你对朕说想要去看……” “那是从前,陛下,臣妾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只想要臣妾和臣妾的儿子。”容妃认真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夫人无事 她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 她从没有这么想过周宴。 尤其是在皇上与皇后口口声声一个恪儿的时候。 “臣妾与宴儿好久都没有说话了,方才陛下与皇后娘娘提及太子殿下那般,臣妾也想要这般坦荡的谈到宴儿。”容妃说到此处,眼眶这才泛红,她掩唇道,“我们宴儿到底哪里差了?陛下如何对臣妾,臣妾都没有怨言,可宴儿是无辜的。” 皇上已经处理好了容妃的另一条腿,候在院中的御医被进忠唤进来,为容妃包扎着。 直到御医也直起了身子,简单告知了容妃一些注意事项,告退之后,皇上这才道:“朕一定会让宴儿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身边的,朕答应你,不会让你等太久。” “但愿吧。”容妃闭了闭眼,“陛下,臣妾累了,请原谅臣妾不能够送您离开。” 皇上摇摇头:“盏芳殿已经这样,如何还住得了人?进忠,马上安排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将容妃安排入承寿宫。” 承寿宫乃是新殿,是所有宫殿中最为华丽盛大的殿宇。 至今还没有住进去过一个人。 容妃是第一个,也侧面印证了容妃复宠。 进忠领命退下,着手去办这件事。 清河郡主并未将林杏带去寻找太医,而是直接去了世子府中。 周宴已经辗转在湖心亭中一个时辰,他手边有棋局,有书籍,可是他却半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清河郡主方才踏入世子府,就见周宴出现在前方的小路上,见林杏浑身是血,他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抱着林杏进了自己院中。 “可有让人看过?”周宴问清河郡主,又拍了拍张平的肩膀,示意他去寻郎中。 “没有,我怕宫中的太医与娘娘是一条心的,不敢将夫人交到他们手中。”清河郡主拧眉,“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带着父皇寻至盏芳殿的时候,林夫人已经口吐鲜血……” 周宴探了探林杏的鼻息,这才放下心来。 “无事,郎中待会儿就来,她应当不会有事。”周宴这话不止是在安慰清河郡主,还是在安慰自己,他视线一刻也并未离开过林杏,看着林杏苍白的面色,一颗心好似被高高揪起。 郎中很快赶来,他隔着手帕把着林杏的脉象,似是觉得惊奇,又细细查看了林杏身上的血迹,不确定的问清河郡主道:“郡主,林夫人可是吐血了?” 清河郡主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连忙抓住郎中的袖子:“林夫人可是有大碍?吐血是不是在说……” “不是。”郎中后知后觉才发现清河郡主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摇摇头,“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吐血原本是五脏六腑都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后才会导致,可夫人虽然吐血,却脉象平稳,并未伤及体内。” 郎中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形,听闻林夫人也深谙医理,从前我不信,这番我算是拜服了。” “没有伤到就好,没有……”清河郡主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鼻子一酸,“吓死我了,这件事夫人怎么也不同我说?皇后娘娘对于容妃娘娘虎视眈眈……” 清河郡主忽的捂住了嘴巴,她看向周宴,只见周宴面上并无什么波澜,这才长舒一口气,询问道:“夫人大概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不好说。”郎中皱紧了眉头,“夫人虽然没有伤及体内,可是这毕竟吐了血,还是需要好生调养一些日子的。” 赵颉正在绽芳华操持着,听了清河郡主差人捎来的话后,便急匆匆的冲来。 方才进入到周宴的院子里,就能够听到赵颉的声音:“师父,我来了,我娘如何了?” 待到进入了周宴屋中,赵颉僵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杏:“怎么回事?怎么我娘身上都是血?郎中,我娘如今怎么样了?” “赵公子,夫人无事的,还请放心。” 郎中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颉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将春眠春晓等人喊来,指挥她们将林杏带回赵府,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每日找人精心照料着。 原以为林杏恢复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却不想林杏当夜就醒了过来。 她头疼欲裂,嘴巴也干的要命。 方才坐起了身子,就见眼前多了一碗水来。 她下意识的将那碗接过,放在嘴边大口畅饮起来。 一直到将那碗水喝尽,林杏这才觉得自己算是活了过来,她撑着床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屋子中,除了有自己,还有一个默不作声给她递碗送碗的人。 林杏抬眸,在床头微弱的灯光下,依旧可以辨认出眼前的男人。 周宴。 林杏莫名有些心虚,尤其是对上周宴这样安静又认真的时候。 她嘴角向上扯了扯,方才抬手,想要站起来,又被周宴按着肩膀强制坐下,她与周宴皮肤所接触的地方,被周宴大力捏着,林杏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 周宴这才放缓了力道:“你为什么要去救她?如果不是我让清河去救你,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他完全想象不到,如果今日皇后一派成功得手,到底会是怎么样一个后果。 他心中害怕,担忧,好像林杏不救他会舒服些,可心中又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皇后当时带人将我堵在盏芳殿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方一开口,林杏反而平静下来,她认真的看着周宴的眼睛道,“但容妃娘娘是你的生母,我不能坐视不管。” 周宴轻笑,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我都不着急,你反倒为我操心上了。” “因为你现在还不知道,你还不能够理解家人有多重要。”林杏眼神中并无半分玩笑,“容妃娘娘心中有你,我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与容妃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可是你一定千万不要忘了,在深宫中,还有一个爱你的娘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周邈示好 周宴眼神淡淡:“这件事我心中有数,我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屋中依旧是低气压。 周宴虽然想要将这件事就此揭过,可是林杏仍然觉得压抑。 她心中直觉周宴还是不开心,思索片刻,她对周宴扯出一个笑容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吐血的吗?”林杏闭了闭眼,从识海内取出一株紫黑色的草来,递给周宴,并从上方摘了一片叶子来,放入口中,嚼了嚼。 不过须臾间,林杏的唇角溢出些许鲜血来,周宴脸上划过几分慌乱,他连忙上前一步,将林杏抱在怀中:“你怎么又……” 林杏脸色苍白了些许,她扶着周宴站起身子:“这株草名为换影草,服用一片叶子会吐血,服用两片叶子则会造成假死的状态。” “为了脱身,我多服用了一段茎部,所以才昏迷了一些时间。”林杏扬了扬下巴,“这株草并不会让身体造成多大的亏损,日后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可以用来防身。” 周宴深深的盯着林杏,并不去接换影草。 林杏觉得古怪,刚要推推周宴,周宴却猛地揽过她的腰。 周宴的脸蓦地放大,林杏只觉得嘴唇覆上一抹温软。 惊诧弥漫全身,林杏甚至忘了推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周宴这才放开林杏,像是突然间恢复了理智,周宴目光怔了怔:“是我唐突了。” 说罢,周宴拂袖,从屋中离开了。 只留林杏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宴离开的方向。 他这是什么意思? 亲了之后又逃了? 林杏眼神错愕,她呆坐在榻上,心绪翩飞。 第二日,林杏照例去绽芳华内操持,赵颉一路上拉着林杏四下查看,确认林杏当真无恙后这才放下心来:“昨日可真是吓死我了,你浑身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 赵颉顿了顿,又道:“你怎么去宫中冒这样大的险?我听贾发说了你是为了救师父的……那师父为什么现在都不来看你?” 赵颉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让林杏想起昨夜与周宴种种。 林杏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他既然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赵颉狐疑的看着林杏的脸越来越红,他眼神中带了几分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自然是没事的,绽芳华到了。”林杏扬了扬下巴,周邈正等在绽芳华门前,一见林杏与赵颉,立刻笑着迎上来:“林夫人。” 林杏与赵颉相识一眼,眸中皆是不解,然而赵颉还是上前一步,挡在林杏前面:“你想要做什么?” 周邈摆摆手:“上次的事情是我太小肚鸡肠,我来同你们道歉了,我爹说的对,我与周宴之间的恩怨的确不应该波及你们母子,我所做的事情也对林夫人的名誉造成了影响,这件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你们原谅我。” 林杏狐疑的盯着周邈,周邈这些日子应当在牢里不好过,看着瘦了些,也凌乱了些,下巴都生了些青绿色的胡茬。 “我们与世子殿下乃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你与周宴有恩怨,还想要我们原谅你?还是说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林杏冷笑,“上次的事情我没有同你计较,只是将你送入大理寺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来我面前舞?” 周邈头低的极低:“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林夫人,您还是原谅我吧,不然我……” 周邈话说一半,面露恐惧的四下看了看,仿佛周边有人监视一般。 林杏明白了,周邈这怕不是被周宴逼着过来的。 她看了看周围,尽管并未发现什么看起来可疑的人,但想起昨夜与周宴的别扭,她心下也并未过多怀疑,只招了招手,让周邈进来。 因着上次周邈造谣,更多人对林杏心中都生了几分怜爱,绽芳华的生意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更加蒸蒸日上,现在就连阮红袖有时候也会来到绽芳华内帮忙。 方才见到周邈进来,阮红袖还以为他又来寻衅滋事,刚要做出防备的姿态,便见林杏与赵颉也在。 她连忙来到二人面前:“夫人,他怎么在这里?” 林杏拍了拍阮红袖的肩膀,示意赵颉盯着她,带着去了屏风后:“这是世子殿下的安排,绣坊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绣坊这件事你出力最多,以后我们每月的利润三七分,我三你七,我已经让贾发拟好了契书。” 阮红袖本还想与林杏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倒是不知道应当怎么继续交代了,她神色激动:“夫人,这如何可以?本身就我与公子的银子还远远不够筹备绣坊,您出了银子的大头,又借着您的名号,这是不是太……” 阮红袖本想着绣坊的利润与林杏四六分已经是林杏善心大发,她最多想到在绣坊内占个二到三成,没想到林杏如此阔绰,她嘴唇微张:“夫人如此大礼,叫我实在是不敢接受。” “日后绣坊开张了,有的是你忙碌的,我与赵颉忙活绽芳华就已经够够的,你拿七是应当的。”林杏浅笑。 阮红袖缓了缓,这才想到了她方才要与林杏所说的事情。 “夫人,当日周邈被抓入大理寺中,侯爷其实是去过大理寺捞人的,但是大理寺并未松口,侯爷就借着他以前对大理寺卿的恩情,压迫顾大人,想要为难我们新开的绣坊。”阮红袖认真道,“但是公子在顾大人手下,顾大人良心过不去,便让公子前来告知我。” “顾大人?”林杏有些疑惑,“这顾大人可是之前与我们有过什么交情?好端端的,怎么将这件事事先同我们打了招呼。” 阮红袖回想片刻,摇摇头:“这个并不清楚,但是听闻顾大人的母亲也曾经被人这般造谣过。” 原来如此。 林杏恍然:“顾大人既然卖了我们这样大的一个人情,我们也要记着才是,绣坊的事情既然麻烦,我多交代下贾叔就是。” 阮红袖慌忙摆了摆手:“不用麻烦贾叔,我多跑几次就是,到时候是公子接待我,我还能多与公子见几面。” 林杏了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周邈的计划 从屏风后出来,周邈已经开始服侍店中的客人了。 他学着一旁的几个丫头,将妆品捧在手中,毕恭毕敬的介绍着,有人认出他是周邈,纷纷警惕的与之拉开距离:“你不是周邈吗?怎么现在出现在绽芳华的店里?” 旁边几人听到消息,纷纷敌意的看过来,见真是周邈,立刻来到周邈的对面。 只一瞬间,她们就将眼前的周邈孤立在圈子中。 周邈脑门冒出些许冷汗,他讪讪道:“我……我是来将功赎罪的。” “谁要你将功赎罪?你满脑子坏心眼,别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见到林杏出来,一人连忙拉着林杏的袖子将林杏扯入他们的阵营:“林夫人,切勿再让这个人出现在绽芳华了,绽芳华哪里担得起这尊大佛。” 林杏刚想要说让周邈进入绽芳华只是想要应付一下,然而还未开口,就听到一人阴阳怪气道:“我呸!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我看当初周邈污蔑你的事情正是你自己做戏的!本来绽芳华的生意哪里有这样好?你卖卖惨,借着大家的同情心来卖货是吧?” 那人的声音实在尖细,尽管绽芳华内纷乱不已,这人的声音还是传入所有人耳中。 他们下意识的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轻嗤一声:“看我干什么?玄武大街开了这么多家妆品店,哪一家不是刚开张的时候就人员爆满,第二日第三日就后劲不足了,我看,是苦肉计罢了。” “原本想着都是女子,能照顾些就照顾些,没想到你居然连藏也不藏了。”那女子冷哼一声,从袖袋内取出一张绣帕来,正是当日林杏被污蔑之后放在盒子中的,“世子殿下与周邈本就是亲兄弟,能有什么好生分的?也是我可笑,居然真的被你哄骗了去。” 说罢,她将手中的绣帕罩在蜡烛之上,跳跃的火舌立刻将绣帕吞噬。 那女子做完这一切,刚要离开,就被另一个女子拉住了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林夫人能拿自己的名声来堵?” “那猪老六与包打听戏做的这样全,林夫人差点就真的说不清楚了,你在这里事后诸葛亮倒是想的轻松,那日包打听与猪老六是怎么添油加醋的你知道吗?周邈又是如何恼羞成怒的你知道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清醒,众人皆醉你独醒啊?” 几人七嘴八舌,将那女子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咬牙切齿,看向林杏,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林夫人,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客人被堵是吗?” 这时候倒是想起她来了。 林杏扶额,这才走过去,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静一下,周邈在绽芳华内帮忙只是他为了将功赎罪自己所选择的路,与我们绽芳华无关,我的本意也并非让周邈进来为姐妹们添堵,目前我们还并未商议出如何处理周邈,大家既然不愿意看到他,我们也尊重大家的选择。” 说罢,林杏看向赵颉,周邈还没顺着她的目光看赵颉的反应,后背就被人大力的推搡了一番。 “出去出去。”赵颉将周邈轰出去,“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也不想想,怎么还敢来的?” 绽芳华这才清净下来。 林杏又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良心,我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在妆品上偷工减料,对于绽芳华,尽管我很想要让绽芳华大卖,可我也做不来其他手段,女子名节大于天,我不可能如此没有底线。” “相信林夫人!” “林夫人放心,绽芳华就连我那乡下的远亲都听说了,吵着要我给她们带呢。” “……” 绽芳华内再度热闹起来,方才意图闹事的女子此刻已经不见了身影,做生意总有摩擦,林杏并不放在心上。 周邈出了绽芳华,回到了侯府内,秋生献上一杯热茶,周邈方才抿了一口便被烫到,他嘴唇发麻,想起今日所受的气,恨不得此刻就将绽芳华砸了去。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为了拿到林杏与赵颉的信任,甚至不惜伏低做小去为那些平民百姓宣传妆品,他们居然还是不买单。 赵颉咬牙,越想越气,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少爷息怒。”秋生连忙按了按周邈的肩膀,为他舒缓着肌肉:“林杏与赵颉毕竟险些在您那里吃过亏,他们保持警惕性也是应该的事情,想想我们的计划,少爷还是要先忍耐些。” 计划计划又是计划,周邈头一次觉得算计人真累。 心中的烦恼无法纾解,周邈后仰的靠在椅背上,顿了顿,又猛地坐起来:“那黄梅梅可收到我的回信了?” “收到了。”秋生点头。 周邈勾唇,他正好无聊了,想要找些乐子来。 想到黄梅梅给的假情报,他恨得牙痒痒,当下也不觉得累了,他抬脚就要出了门去。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秋生追上来。 周邈将手中的袖子一甩:“去禹州城,会一会那黄梅梅。” 周邈与秋生在马车上兜兜转转了一天半这才来到禹州城,彼时已经是黄昏,周邈与秋生来到约定好的地点,见到黄梅梅已经等在那里许久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黄梅梅没好气道。 她从早上就开始等,一直到现在肚子里都没有吃东西。 说着,她就要抬腿去周围的饭馆中:“饿死了,你可一定要请我吃些好吃的东西好好补偿补偿我。” 走了几步,黄梅梅这才发现周邈没跟上来。 想到周邈到现在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立在原地,黄梅梅突然间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老皮本来打算休了她,可到底是看在他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只是写下了和离书。 她现在拿着老皮给她的那些银两在驿馆内每天巴巴的等待着周邈记起她,好让她美美的飞上枝头。 当时周邈在信件里可是柔情蜜意,可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让她心中有些摸不清楚方向。 他不会是后悔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再生一计 黄梅梅折身过去查看周邈的脸色。 见周邈确实面无笑容,她这才开始慌乱起来。 老皮已经不要她了,若是周邈也不愿意接受她,她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老皮给的银子也眼看要见底了…… 细想之下,黄梅梅确实对周邈的态度太过于凶了些。 她自顾自的将周邈如今的模样理解为:长久未见心上人,风尘仆仆赶来之后却只见到心上人的冷脸,周邈这是心灰意冷了。 她连忙去牵周邈的手:“公子,你……啊!” 还未碰到周邈,黄梅梅的手便被秋生猛地打落,秋生用的乃是刀鞘,黄梅梅的手背被打的通红不已。 黄梅梅惊呼一声,怒从心起,她恶狠狠的瞪着秋生:“你这是做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接近我们主子?”秋生轻蔑的扫她一眼,“岁数都要赶上我娘了,也撒的出娇,喊的出公子二字?” 黄梅梅惊愕不已,下意识去看周邈的反应,却没想到方才抬眼,她便被周邈扼住了喉咙。 “你给我的那块手帕,分明是林杏新店的赠品,你收了我一锭金子,便是用这个来忽悠我的?” 周邈手指收紧,这些日子在大理寺内受到的折磨,在绽芳华处所受的气,几乎都要撒在黄梅梅身上。 “公子,你……为何会……突然这样……” 黄梅梅呼吸不上,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 “公子,小心闹出人命来。”秋生瞧瞧在周邈耳边提醒道。 周邈嫌恶的看了眼黄梅梅,这才松开手来,黄梅梅浑身脱力,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可偏偏喉咙疼痛不已,她痛苦至极,眼泪都憋了出来。 “公子为何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黄梅梅抹着眼泪,多日来的提心吊胆让她的神经紧绷,如今眼泪决堤,如何也止不住。 “我去你说的地方寻了你那么多次,给你写了多少信件,你可有看过?”黄梅梅问道,“我早已写明偷手绢一事败露,你为何还要怪我?” 闻言,周邈看向秋生,见秋生亦是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二人心照不宣的将信件全都没有被拆封过一事咽回了肚子里。 “信件又能说明什么?难道你做事没有过纰漏?这样不保险的方法,恐怕也就只有你能想出来。”周邈清了清嗓子,为自己壮了番底气,这才道,“你可知道林杏到了京城,我本想以此事针对林杏,可局被林杏所破,她反倒因为此事从中获利,我如何不生气?” 如此想来,周邈怒意更甚:“偷个手帕也能将事情败露,你倒真是有能耐。” 黄梅梅有苦说不住,只能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 “哭什么?这件事也有你哭的份?”周邈被他哭的心烦意乱,吼道。 黄梅梅总算止住了哭声,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周邈,然而周邈就只能看到她眼角的皱纹,和粉被哭花以后露出来的黯淡的皮肤。 周邈更加厌恶不已,他只觉得自己禹州一行非但没有将心绪放松,反而让自己更加的烦躁。 他抓了抓头发:“如今你说怎么办?我非但大仇未报,反而还被羞辱了一番。” 黄梅梅只觉得周邈这次与上次完全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然而她又安慰自己,周邈既然还愿意见她,那就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斟酌片刻,一计忽的上了心头,问周邈道:“公子,林杏身边可是有个叫小红袖的姑娘?” “小红袖?”周邈面色疑惑的看了眼秋生,秋生在他耳边提醒道:“正是那大理寺里年瑞鹏的姘头。” “你说的可是阮红袖?”周邈拧着眉头问道。 黄梅梅眼神雀跃:“是的,她曾经可是春风楼的花魁,只要是给钱,就能与之春宵一刻的。” 春风楼? 周邈再次看了眼秋生。 秋生只能再道:“春风楼乃是禹州城最大的青楼,阮红袖既然是春风楼的花魁,那么她的名字,定然会为禹州城大部分人所知晓。” 黄梅梅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禹州城,只要是个公子哥,都清楚小红袖是做什么的,她这是被年公子赎了身子,才做这些干净的买卖,大家都是清白姑娘,怎么会甘心与这等之辈混为一谈?” 黄梅梅说的有道理。 周邈心念微动,为了谨慎,他还是拍了拍秋生的肩膀:“你,去问一下,到底是不是这回事。” 黄梅梅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可是她更加期待周邈发现她所说全是事实之后的赞扬。 可是一直到秋生回来,对周邈说了些什么,周邈虽然情绪上大有波动,可无一例外不是对黄梅梅。 无奈之下,黄梅梅只能清了清嗓子:“公子,这下你总要相信我了吧?” 黄梅梅原以为周邈会面色欣喜的将她抱起来——就像老皮素日里与之庆祝的那样,然而周邈却只是立在原地,与秋生嬉笑着。 无奈之下,她只能够安慰自己,周邈这是年岁还小,不懂得家庭的好处。 她痴迷的打量着周邈的脸,毕竟是这样帅气的容颜,她又有什么不能忍忍的呢? 只是上次周邈与她分别,直到这次事情败露了才来寻她,黄梅梅留了个心眼,对周邈道:“我到底是禹州城人,对于林杏的了解比京城中任何一人都要深,公子不若将我带至京城去,日后在京城计划发生了什么变故,公子也不用千里迢迢的寻过来了。” 周邈与秋生的笑容僵在原地。 黄梅梅这话,不就是想要扒上周邈? 然而黄梅梅所说的话又不得不让周邈忌惮,万一黄梅梅并未对她说明全部,这次京城的计划又失败了呢? 他下意识的与秋生对视一眼,二人眼神在空中焦灼了片刻。 周邈这才道:“你说的倒也是个方法,只是若我将你带至京城,你定然要小心行事,若是败露了行踪导致我的计划落空,切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黄梅梅看着周邈张牙舞爪的模样,脑海中突然想到老皮的脸。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从未觉得一个女子这么掉价 老皮当年与她相识,比周邈这个年纪还要小些。 可是老皮对她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 他们所在的巷子里,三天两头就能够听到吵架的声音,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在拿自身与黄梅梅和老皮作对比。 像“人家老皮那样有本事的人,娶了黄梅梅之后可是让黄梅梅受了半分的苦?” 还有“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一个东西,还是黄梅梅的命好。” 这样的对话比比皆是,几乎每一日都能在街坊邻居的口中听到。 老皮对黄梅梅几乎是有求必应,想要月亮,那便绝对不会摘下星星来糊弄黄梅梅,如此一来,反倒是将黄梅梅的胃口越养越刁。 黄梅梅开始渐渐不满足于老皮每月一贯钱的俸禄,强迫着老皮自立门户,走上刀尖舔血的日子,又因为生了皮恩,对于老皮更是吆五喝六。 她之前被保护的多好啊。 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东窗事发,所有人都知道她黄梅梅在饭馆幽会了小白脸,纷纷骂她不识好歹,更有甚者,趁着此次机会想要去接近老皮,她没有那个脸在巷子里继续住着了。 黄梅梅心中绞痛,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别无他法,只能够咬牙,与周邈一同坐在车厢内。 周邈坐在正位,秋生在一侧坐着,另一侧周邈的腿正优哉游哉的翘在上面,黄梅梅没有地方可以坐,却还需要时刻谨记着与秋生拉开距离,只能半边身子挨着木板,半边身子悬空着。 不过半个时辰,她的腿便酸软不已,那坐在木板上的半个身子也酸痛的让她直不起身子来。 周邈猜也猜得出她此刻并不舒服,可是他就是不与黄梅梅那处看,只慢悠悠的与秋生下着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路出了禹州城,方才进入山道,路途尚且颠簸了一下。 一声惊呼传来,居然是黄梅梅摔在了车厢内。 周邈与秋生玩味的笑容朝她看去:“你连手帕这件事办不好也就算了,怎么坐在木板上也能摔下去?” 周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黄梅梅抿了抿嘴唇:“是我方才没坐稳。” 然而她身子方才贴上去,路途更加颠簸,黄梅梅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她艰难的挤出一个笑来,尚未直起身子,又猛地一个趔趄,险些从车厢内摔出去,她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略带几分可怜的神色看向周邈:“公子可否能给我让出一席之地?” 周邈对着秋生旁边扬了扬下巴:“秋生旁边是不让你坐吗?你非要这么折腾自己?” 周邈当然不愿意让黄梅梅坐在自己身边,他神色自然,仿佛看不见黄梅梅的窘迫。 黄梅梅咬牙,讪讪道:“公子,我是想坐在你……” 黄梅梅指着周邈腿架着的那块座椅出,然而周邈却只是晃了晃脚:“不行,你坐在这里了,那我的脚放在哪里?我本身就是看你是一个女子并不占多少马车的地方这才将你带去京城的,你早说路上会这么麻烦,我就不带你来了。” 说着,周邈撩开帷幕,瞧着外头的一片绿意,心情大好:“这样吧,外面离禹州城也不是很远,你现在从马车上下来,从这里一路向南,一天多的时间也能走回去。” 说着,周邈就要喝止车夫,被黄梅梅连忙摆手,慌乱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觉得我在马车上坐的挺好的,不用再这么麻烦了。” 周邈闻言,这才又笑着躺了回去,这一路上他颠簸着还没有怎么歇息过,现在可是能有个机会好好补个觉了。 他双手抱胸,闭目斜躺着,黄梅梅依旧可怜的支撑着,禹州城与京城之间有一段颠簸的山道,黄梅梅时不时的摔坐下去,每到这时,秋生便会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公子在睡觉,你若是扰了公子的好梦,就别怪我不轻饶了你。” 这可以说是黄梅梅人生中最为煎熬的两天时间。 她起初还勉强支撑着坐在马车上座椅上,后来实在撑不住了,便坐在车厢的地板上靠着座椅躺着,困意来袭的时候就双手抱着膝盖垂头睡去。 她的发丝早已被折腾的散开了,更别说脸上白一块黑一块的妆容。 周邈一直睡到了凌晨,抬眼便瞧见黄梅梅一副被人吸了精气的鬼样子,还以为是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后知后觉发现是黄梅梅后这才长舒一口气,他拍着胸口,怒喝道:“你这副样子是要吓死谁?” 黄梅梅本就休息的不佳,被周邈这番刺激,她的情绪再也维持不住,伸手猛地扶起车厢,哭着站起来:“我看在你当日对我那般阔绰又温尔的面子上,喊你一声公子,你真的就当我没有脾气了是吗?” 她因着气愤浑身颤抖,指着周邈的鼻子“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她转身拉开马车车帘,对着正在指着马车的马夫喊了句:“停下,我要下车。” 那马夫早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可他只认周邈的话,黄梅梅气势汹汹,喊了半天,马车的速度却并未减弱。 眼看着就要到京城里面,秋生拉了下周邈的袖子道:“少爷,毕竟是在京城,人多嘴杂,您还是稳住她,日后想要搞垮林杏赵颉,说不定她还是其中的关键。” 周邈自然明白秋生的意思,他满是嫌恶的看了眼黄梅梅,从未觉得一个女子能够掉价至此,就连为了林杏曲意逢迎的他都显得档次低了几分。 酝酿多时,眼看就要进了京城门中,周邈这才不情不愿的拉过黄梅梅的胳膊,将她猛地向身后拉了一把,黄梅梅刚打算从马车上跳下来,便被周邈拉回车厢内,由于惯性的作用,她躺倒在地上,更加狼狈不已。 周邈心中厌恶,却依旧挤出一个笑来:“我这一路上不过是同你开开玩笑,磨磨你的性子罢了,你怎么还就当了真了?” 周邈轻笑,倒是真让黄梅梅找回了当初的几分感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必要这么努力吗 “哪有这么磨人性子的?”黄梅梅哭着扑入周邈怀中,周邈眼睁睁的看着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加之留存了两天的粉,他心中嫌弃不已,本想要推开她,余光瞥见秋生疯了般给她使眼色。 周邈沉默了,可看着秋生独自逍遥,他又不爽,思来想去,他一把扯下秋生的手帕,将黄梅梅拉开,将手帕递给她。 “你的妆都哭花了,还不快擦一下。”周邈“善解人意”道。 黄梅梅哭够了,也自觉自己十分失态,她吸了吸鼻子,眼看着到了京城,她哽咽着问道:“你要带我去你家中吗?” 周邈一惊,这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开玩笑,她怎么配去侯府待着的? 但是如果不去侯府…… 秋生及时道:“公子在郊外还有一串别院,虽然是在郊外,但是这串院子环境不错,也配置了两个奴仆,倒是没什么缺的。” 黄梅梅眼底泛起一抹失望,她怀疑的看向周邈:“为什么是郊外,京城中我不可以住吗?还是说你早就有了什么妻子,想要将我养成外室?” 外室? 周邈上下打量着黄梅梅这张苍老衰落的脸,心中纳罕,不清楚黄梅梅是怎么有这样的自信的。 他清了清嗓子:“大仇未报,我还说什么娶妻一事?再者,我还没有及冠,现在就算是我想要娶,官府也不会给我盖章。” “住在我们公子院子中,你是连名节都不要了吗?住在一处可以,但你想要一直被戳脊梁骨子吗?府中那么多丫鬟家丁,传出去,我们公子还怎么做人?”秋生冷哼一句,“京城中寸土寸金,我们公子还需要省着银子,难道还要给你再另卖一串院子吗?” 说罢,秋生看向黄梅梅问道,“你这趟来京城,可有官府的文书?” 进到京城中还需要官府文书? 黄梅梅眼中划过几分疑惑,她从来没有出过禹州城,自然是不清楚有这件事的。 她摇摇头:“不带文书会怎么样?我会被赶回去吗?” 她眼中含泪,看着周邈,又要哭着扑上来,被秋生及时拦下:“你又哭什么?” “我不想回去,公子,我既然跟着你来到了京城,就没有想着回去。” 周邈无语,早知道他当时就该随便找个理由继续让黄梅梅继续在禹州城内待着。 如今好了,黄梅梅这个架势,看来他不割块肉是不能甩掉了。 周邈捏了捏眉心:“没有这么严重,但是你有禹州城的口音,在路上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前来查你在官府的文书,到时候若是你拿不出来,就要被遣返回禹州城内。” 黄梅梅被他这话吓到,顿了顿,她这才惊慌道:“那我就去城郊的别院就可以了。” 秋生点点头,对外头的马夫吩咐了句,没过多久,马车就在一处小院前停下,不远处正是一间重新翻新过得慈幼庵。 除了这些孩子有时候哄笑声会有些聒噪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瑕疵。 除了赵府,黄梅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气派的院子,她有些惊讶的掩唇,难以置信以后这串院子以后就都是她的了。 “这当真是给我的吗?” “当然只是给你小住的了。”周邈略带嫌弃,被身旁的秋生撞了撞胳膊后这才改了口,“以后定然是要给你在京城中置办一串,放心。” 黄梅梅心中的欣喜大过周邈的动作,尤其是看到小院中的两个奴仆,黄梅梅更是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成了主子,她连连点头:“好,那就麻烦公子了。” 呵,就这点出息。 周邈双手抱胸:“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你在这院子里先住着,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黄梅梅点头:“好。” 周邈方才与黄梅梅道别上了马车,就一脸嫌弃的将自己胸前的衣服拉开一段距离:“这是真的恶心,要不是留着她还有些什么用处,我真想……” 秋生痛失手帕,更是痛心疾首。 他抿唇:“您还是忍忍。” 忍忍,忍忍。 周邈听到这话就烦,匆忙回到了侯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来到玄武三街,见到赵颉依旧在绽芳华内算着账本,他吹着口哨,慢悠悠走过去问道:“赵兄,你怎么每天都这么忙?偶尔放松一下又怎么了?” 赵颉头也不抬,听到周邈的声音,手上又翻了一页,淡淡道:“你没有些正事做吗?” “我能有什么正事,我家的爵位又落不到我……你是不是变着法讽刺我呢?”周邈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着赵颉询问道。 赵颉终于算完了账本,他将账本合上,看向周邈问道:“你今日到底有什么事?这里可是绽芳华,你之前是被怎么赶出去的?你忘了?” 周邈自然忘不了,他咬牙切齿:“你少在这里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被赶出去你就不能拦一下?我一个养尊处优的侯府少爷,前来你们绽芳华纡尊降贵的服侍客人,给了多大的诚意,你还要我怎么样?” 周邈本想要忍耐下的,然而赵颉此言,让他怒火窜天。 “我家中还是禹州城首富,不也在这里干活?”赵颉神色淡淡,嘴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 将周宴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周邈险些幻视。 他越看越烦,却还是得压抑着,做出一副好脾气的模样来:“既然你都是禹州城首富了,也不差歇这一天,你和我一同出去,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什么好玩的地方?”赵颉狐疑的上下打量他,又从桌子上抽出一册账本来:“去不了,我在这里忙的要死,你要去玩就自己去,别拉上我。” “……你还有多少账本没看?你家在京城不也就开了一个绽芳华,怎么每日这么多事?”周邈无语,他上下看着赵颉桌子上放着的那几册账本,几乎垒了有赵颉半个身子那么高,“不会这些都没有看吧?” 赵颉自然的点了点头:“你以为?” 周邈真以为赵颉就那一本。 他扶额:“不是我说,你有必要这么努力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修罗场 “就你家的资产,就算是挥霍三世也不见得能挥霍完吧?” 周邈神色僵硬,禹州城的发展也不差在哪,各座城首富其实都差不了多少,他们侯府那么奢靡都排不上好,赵颉未免也太过于低调且努力了。 “你们家做到禹州城的首富,难道那么多产业都需要一个账本一个账本的查吗?”周邈表示不理解。 赵颉摇摇头,指了指一侧屏风:“贾叔也在那后面帮我看着呢。” 好吧。 周邈绷不住了:“你这什么时候能看完?还不如和我一起出去放松放松,我认识京城多少人,知道的新奇玩法可比禹州城多。” 赵颉实在是没有兴趣,又被周邈缠的没有办法。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到底是什么新奇的玩法,你直说不就行了?若是我感兴趣自然就会去了,你越是这样劝我,我越是觉得你不对劲。” “这里人太多了,你跟我一起去了就知道了。”周邈见赵颉这是被说动了,拉着赵颉的胳膊就要带着他出去。 贾发从屏风后追过来:“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我带着他出去玩会儿,你好好看着账本就是。”周邈摆摆手,并不将贾发放在眼里,然而他只是走了几步,便被贾发拦下。 贾发摇摇头:“这些账本是夫人对这些日子少爷懈怠的责罚,公子,还请不要让我为难,有什么好玩的,还是下次再说。” 赵颉也在这时挣开了他的手:“你自己去就是了。” 这马上就成功了! 周邈心中窝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颉与贾发又回到绽芳华,他顿了顿,拂袖走了。 贾发回去便向林杏禀报了此事。 林杏抿了一口热茶:“京城的纨绔都喜欢些什么?” “斗鸡,斗蛐蛐,蹴鞠。”贾发捋了捋,“我倒是不怎么听说他出入什么风月场所。” 这里的他说的乃是周邈。 “不过以周邈对我们的敌意,他想要带着赵颉出去,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林杏扬了扬下巴,“你那边多注意一些,马上就要宫宴了,上次我救下容妃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之前宫宴也有几个与皇宫有所往来的商户被邀请,想来陛下给我这个帖子,应当也有讨好容妃的意思。” 贾发看向林杏手边的请帖,点了点头:“但是夫人,陛下既然已经将请帖给了您,容妃很可能已经参与了后宫争斗,若是您真的接受了邀约,那就说明日后彻底与容妃为伍了。” 林杏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说这件事之后她在皇后处还只是眼中的一粒沙子,接受邀约就已经彻底成了钉子。 “毕竟是世子殿下的母亲。”林杏咬紧下唇,突然没来由的想起自己的家人。 说来,她在这个世界上待得时间已经够长了,她不知道她的家人,不知道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冥冥之中,那个世界对她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贾发瞧着林杏的模样,也就从屋中退了出去,给林杏留出自己的个人时间。 宫宴当日。 林杏特意选了一身浅绿色长袍,绿色将人气色衬得极好,她将将从赵府内出来,周宴也恰好来寻她,二人对视一眼,瞳孔都放大了些。 ——二人选的衣服布料居然是同一匹。 赵颉方才练完功,换了衣服就急冲冲的赶过来:“娘,我来了。” 顿了顿,他这才注意到面前的周宴,他看看林杏,又看看周宴,犹豫的问道:“你们二人今日穿的……” 这也太像是小两口了吧? 赵颉咽了咽口水,不行,这可是他娘! 跟自己师父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瞧着周宴与林杏立在一起,男俊女美,倒是让他有些动摇。 “要不你再去换一件?我记得春眠做了很多衣服的。”赵颉问道。 “咳……”周宴清了清嗓子,“时间来不及了,就先这么穿着吧。” “不是啊,现在才还不到巳时……”赵颉还未说完,便被贾发叫走了,赵颉与红衣坐在一个马车,林杏与周宴坐在一个马车中。 今日马车用的也是墨绿色的帷幕,倒是更与周宴林杏相配。 “今日这件衣服很好看,不必换下来。”周宴人看向窗外,可这话却是对林杏所说。 话中的意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林杏轻笑,想不到周宴还有如此一面。 上次她升级医疗空间后得到的奖励乃是专注手术室,小一专程为她解释过,也就是说在她行医时可以选择一个房间内进行治疗,期间房间内的人并不能够对她进行任何干扰。 林杏觉得这功能倒是实用。 另一辆马车中,赵颉看了看红衣,又看了看贾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到前方的林杏周宴,更是觉得古怪。 他问贾发:“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我们坐的有些不妥?” “哪里不妥?”贾发并未理解他的意思。 “这马车,要么是师父一人一个马车,要么是我与师父一个马车,我们这……”赵颉压低了声音,“全是孤男寡女的组合。” 贾发轻笑:“你当真就没看出些什么?” 赵颉不明所以:“我需要看出来什么吗?你们有事瞒着我?” 他神色迷茫的看着贾发,怔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我娘是看我年岁到了想要撮合我和红衣?但红衣她有思想,有抱负,我怎么能将她困住?” 尽管赵颉已经极力小声,只言片语还是落在了红衣耳中。 她微微抬眼,以为赵颉是在好奇她为什么会在马车上,对赵颉道:“我想要看看宫宴是什么样子,林夫人便带我来了。” 被红衣这么清澈的眸子望着,赵颉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他摆摆手:“不过是宫宴而已,你想来就来,只是宫宴人多,规矩也重,你跟好我与贾叔,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寻我就是。” 红衣点了点头。 马车方才停下,赵颉刚下马车,就听到清河郡主清脆的声音喊他:“赵颉?你怎么来了?” 赵颉转身,就见清河郡主捧着裙摆跑来,笑容明艳。 红衣静静的立着,看着二人相视,热络的交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林夫人乃是商户 “应当是绽芳华如今做的响亮,殿下特向我和娘发了帖子。”赵颉浅笑,跟着周宴学武之后,他的个子比之前窜的更快了,身材看着也健硕不少,看着虽瘦却并不柴,如今的身板,已经能够吸引大多数女子的目光。 清河郡主昂了昂头:“你还是第一次来宫中吧?我来给你带路,带你去些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我看多了话本子,还以为深宫枯燥呢。”赵颉来了兴趣,跟在清河郡主身后,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红衣,对红衣扬了扬眉毛:“要和我一起去吗?” 红衣一怔,似是没想到赵颉会邀约她,她立在原地愣神片刻,赵颉见她不说话,用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可是看到了哪家相貌俊俏的男子?” 赵颉循着红衣的视线看去,并未看到什么,回过神来再看,红衣已经来到她身边了,她面色平静:“那就麻烦郡主了。” 清河郡主颔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带着赵颉红衣便去了一个地方。 林杏与周宴下了马车,便有人分别将他们引至御花园的前侧后侧——为了参加宫宴女子的清誉,大多数人都分开立着。 周宴与林杏双双分开,一个面临的是陛下,另一个面临的则是容妃与皇后一派。 皇后虽然被禁了足,但是皇后手下的势力却并未有任何限制,相反,这在他们心中还是一个刷新好感的时间,她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此处,等待着容妃与林杏有任何纰漏。 容妃浅笑着将林杏迎至亭中:“我前些日子还同陛下说想要在宫宴上见见你,没想到果然就看到你了。” 容妃与林杏坐下的一瞬,在众嫔妃都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张阴郁的脸来,她对林杏缓缓道:“我的腿现下已经好多了,体内的余毒也差人给我看过,说是并无什么大碍了。” 林杏颔首,指腹贴着容妃的脉搏听了听,虽然的确不如常人的强健,但是对于她一个方才中了活死人之毒的容妃来说,已经恢复的足够快了。 林杏这才放下心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接连几次都乃是亲信之人才有机会下的毒,你身边既然有卧底,就切莫再如平时那样心大。” “我知道的。”容妃点点头,再次抬眸时依旧笑的和煦,“赵颉呢?怎么不见赵颉?” 赵颉是林杏的继子,容妃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皇上已经默许她了解之外的事情,那么容妃也定然知道,周宴与林杏往来密切,赵颉乃是周宴的徒弟。 她不方便见周宴,想要见一见赵颉一睹思绪。 林杏瞬间便明白了容妃的意思,她看向春晓:“你可知道赵颉去了哪里?” “公子与清河郡主还有红衣一同去玩了,奴婢也不知晓他们去了哪里。”春晓道,“但我看到他们是去往了东南方向,若是容妃娘娘实在想要看,奴婢也可以前去寻找。” “我只是随口一提,用不着这么麻烦。”容妃摆摆手。 “娘娘,左右您今日是要见到的,也不急于一时。”林杏的手覆在容妃手上,“我相信他是明白您的。” “但愿如此吧。”容妃眼底划过一抹怅然若失,婢子将果盘和瓜子端上来,又为林杏倒了一杯热茶。 规格待遇,乃是这些妃子都没有的。 常贵嫔见状,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了过来。 常贵嫔原本只是京城中一个不起眼的浣纱女,入了皇上的眼,进了这深宫中,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坐上了贵嫔的地位。 环顾整个后宫,这等荣宠还无人能敌。 她自然是有在容妃面前猖狂的资本,她也更是皇后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 “你们在这边倒是其乐融融的,我们姐妹几个还渴着饿着呢。” 常贵嫔将林杏面前的热茶夺过来,轻抿一口,又连忙吐了出来,她嫌弃的看着容妃:“姐姐,如今你入住承寿宫,多大的殊荣,怎么用的东西还是这些下三滥的货物?” “这些茶叶,我去年就觉得枯涩无味,扔去打发鸟儿了。” 常贵嫔句句挑衅,她扬眉看着林杏,又扫了一眼容妃:“姐姐,等宫宴结束了,你让青枝去我那小库房里转转,看上什么,直接拿走便是。” “当真吗?”林杏闻言,双目发亮的问道,“贵嫔娘娘,我也没有见到过什么好东西,您可否让民女也长长眼?” 常贵嫔觉得稀罕,她侧目看了几眼林杏,见林杏衣着全是些基本款,还以为林杏不过是一个普通商妇,又是在容妃面前,她坐直了身子,下巴微抬:“那有如何?你想要什么,拿去就是,给你看看眼。” 林杏“刷”的站起身,像是觉得没有什么保障一般,又看向容妃娘娘:“娘娘,您可否来为贵嫔娘娘的这句话做个见证,她说她库房中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拿走便是,您可听清楚了?” “不就是几个珍品?还需要问东问西的,小门小户就是寒酸。”常贵嫔轻嗤一声,又重新道,“我再说一遍,我库房里的东西,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搬走就是。” “娘娘不会反悔吧?” “那是自然,只有没见过好东西的,抠抠搜搜的人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极尽吝啬。”常贵嫔冷笑,将自己身边的丫鬟叫出来,“我库房的钥匙你是知道的,林夫人喜欢什么,给她就是,不必向我汇报。” “我现在就给你长长眼。”常贵嫔抬手,示意那丫鬟将林杏带下去。 林杏与容妃对视一眼,双双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知为何,常贵嫔总觉得二人心中盘算着什么事情并未告诉她,她右眼皮跳的厉害,不自觉得看向林杏离开的身影,想要叫住林杏。 “你说说你,与林夫人有什么好比较的?林夫人乃是商户。”容妃又倒上一杯热茶,递给常贵嫔,又拈起一块水果放入口中,对常贵嫔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容妃与周宴再见 若说常贵嫔起先还不太确定她这是什么意思一个时辰后,算是彻底清楚容妃这句话中的深意。 林杏一去不返,常贵嫔本想要去查看一下状况,哪知容妃一直拉着她说东说西无法脱身,眼看一个时辰就要过去,她这才看见面色苍白的丫鬟一路小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他将我的库房全都搬空了?”常贵嫔下意识的看向容妃,只见容妃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只继续着棋局,常贵嫔只能压下怒火看着那丫鬟问道,“你就不能拦着点?那可都是陛下赏给我的,一件两件拿走还好,全都拿走了,我还怎么与陛下交代?” 丫鬟摇摇头:“奴婢本来也同林夫人好生说过这件事情,可是她说她来您库房里取东西这件事情您是知道的,也是您亲口在容妃娘娘面前答应了这件事,奴婢们不敢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您的库房搬空。” 常贵嫔双手收紧,怪不得方才容妃一直同她道林杏乃是商户,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林杏脸上的笑容更加欢欣,她笑着坐回亭子中:“想不到贵嫔娘娘这样大方,是民女之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贵嫔娘娘当真当得起一句贵嫔娘娘。” 她都这般的说自己,常贵嫔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不是来,她双手握拳,垂于身侧,并不说些什么,但是一张脸已经气得通红。 “宫宴就要到时辰了,我们去吧。”容妃将手上的热茶放下,对眼前的几人招呼道。 她倒是说的轻松! 常贵嫔咬牙盯着容妃,见她脸上云淡风轻,甚至还噙着微微的笑意,更是觉得她这是在嘲笑自己,她冷呵一声,嘀咕道:“假好人。” 好巧不巧,这句话落入林杏耳中,林杏推开常贵嫔的肩膀,将常贵嫔掰向自己:“贵嫔娘娘,您方才是说了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方才是不是说了一句假好人?” “您这句话是说给我听得吗?还是说给容妃娘娘的?” 林杏抿唇忖眉:“不对啊,我并没有将东西赏赐给别人,宫宴上也并没有给别人人情,容妃娘娘更是从始至终都坐在这里并未多说些什么,难道您这句假好人是在说您自己?” 说罢,林杏上下打量了眼常贵嫔:“您是不是觉得我搬走的东西太多了您心疼您的库房,可是这不是您要我搬走的吗?您是不是送不起,但是夸下了海口没办法否认所以才这么勉强的啊?” 林杏摇摇头:“您这是何必呢?送不起就直说啊娘娘,我差人再将这些东西搬回到您的库房内。” 说着,林杏就要将春眠招呼过来,但是常贵嫔既然已经将东西送了出去,哪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她摆摆手:“不过一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可惜的,你自己留着就是。” 常贵嫔当真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看着林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林杏大卸八块,却还是勉强维持着笑容。 “这就要到宫宴开始的时辰了,我们快些去吧,不要误了时辰。” 常贵嫔与容妃林杏等几人走在前头,其他的妃嫔跟在后头,一齐入了金龙殿。 方才入了金龙殿,到了殿内,林杏就明显感觉到容妃浑身一僵,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林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视线尽头,周宴正安安稳稳的坐着,他捧起一杯热茶放在嘴边,正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此处。 然而他的视线方才与容妃对上,也是一僵硬,就连热茶放在嘴边都忘了抿下一口。 容妃淡淡一笑,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意味,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周宴道:“世子殿下愈发俊俏了。” 或许是容妃这一举动有些太过惹人眼球,皇上清了清嗓子道:“行了行了,宴儿如今丰神俊朗,年少有为,也不必这样盯着看。” 盯着看三个字仿佛彻底打开了常贵嫔的思路,她看了看周宴,又看了看容妃痴迷的眼神。 好似容妃从来都没有这样子看过陛下,但是这样的眼神,像爱又不像爱。 常贵嫔心中揣摩着,她来到位子上,眼神始终盯着周宴,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周宴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难道是周宴曾经进宫来与容妃相好过所以她有些印象? 常贵嫔心中越发的猜忌,甚至挥挥手将进忠喊来,在他耳边小声的问道:“进忠,你可知知道世子殿下与容妃是什么关系?” 原本以为进忠并不会说些什么,然而进忠却在听到这两个名字之后,眼神躲闪,连忙摆手道:“娘娘,这件事可问不得,世子殿下与容妃娘娘没有什么关系,您是主子,今日进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可切莫再打听了。” 就连进忠也这样的态度? 莫非容妃与周宴的事情在后宫中已经人尽皆知了? 常贵嫔的视线落在容妃身上,若有所思,心中盘算着一盘大棋,她不动声色的将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 因着李恪与前些日子皇后找她一事,苏小小也成功在宫宴上混了个脸熟,她时刻谨记在侯府偷听到的那些皇家礼仪,一切事情都做的滴水不漏,如今陛下正是厌恶她的时候,她就更不能出些什么差错。 苏小小的视线一顿,终于清晰的看到了容妃的模样——之前她躲在皇后娘娘身后,只大致的知道了容妃的轮廓,如今细细看来,更是觉得容妃与周宴生的有三四分相似,与陛下更是如此。 然而容妃与陛下长相风格截然不同,周宴又酷爱干净利落的全扎高马尾,衬得他气质更是与陛下和容妃不同,一般人,若是不知道周宴的身世,恐怕但看周宴的模样并不能将这两件事情放于一起。 苏小小摩挲着下巴,看了看李恪如今的位子,之后就是周宴,可见如今陛下的意思。 如今容妃上位,皇后禁足,短短一个月,足以让后宫的势力大换血。 苏小小略为担忧了几分李恪,一个计谋忽的涌上心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喜欢赵颉,想要嫁给他 宫宴的气氛起先还僵着,直到歌姬与乐姬出了场后,这才松快了些。 容妃被叫至皇上身边,她右侧坐着赵颉,与周宴相对而坐,周宴的目光虽是落在歌姬身上,注意力却放在皇上与容妃处。 林杏看出来他的意图,借着喝茶的空挡偷偷瞄了眼容妃,只见容妃也是失神的看着周宴,似是有皇上在一旁小声提醒着什么,这才没有失态。 苏小小则眼神清明,她推了推自己的婢女,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那婢女神色犹豫的看了眼容妃,为难道:“小姐,我们上次方才算计过容妃娘娘,容妃娘娘怎么能够答应我们?” “这不过是垫脚石,你只需要告诉她我在后山等着她就是。”苏小小勾唇,对着容妃的贴身婢女扬了扬下巴。 苏小小身侧的婢女纠结了些许,这才依着苏小小的意思,传话去了。 容妃好不容易找回了些许的状态,就见青枝一脸不忿的过来,她与皇上拉开了些距离,听得那青枝在她耳边愤愤道:“娘娘,这苏小小上次帮着皇后娘娘害您,没想到还有脸在后山约您小叙,说您乃是她的姑姑,她倒是也记着您这个姑姑啊!” 青枝话音未落,容妃看向苏小小的位置,只见那位置当真空了,她眉头微拧,想不出来苏小小这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要见我,那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你多带着些人来同我一起去后山,以备不时之需。”容妃吩咐道,对着皇帝简单说明了下去向,便带着青枝一同去了后山。 御花园的后山幽静,湖心亭正坐着一个人,容妃细细分辨着,好久才辨认出来那便是苏小小的身形。 “你寻我有什么事情?”容妃远远隔着喊道。 “姑姑何必立那么远?我们本是一家人,你这样疏远我,倒是让我好生伤心。”苏小小故意蹙紧了眉头,哀怨道,“你上次中了活死人之毒一事,难道不也是我的功劳吗?” “你的功劳?你有什么功劳?”容妃警惕性很高,她防备的看向苏小小,“难道你与皇后出现在一处,从盏芳殿内将林杏带走,那便是有功劳了吗?” 若不是林杏的手术刀还留在盏芳殿内,容妃的这条腿怕是就废了。 如今虽然淤液已经排出,但是这条腿时不时还是会有些僵硬之感。 容妃冷着脸道:“苏小小,你既然清楚我与你乃是同族,你又为何将我当做你上位的工具?你想要在皇后面前博得好感,甚至不惜将我与林杏出卖,又何必来我面前假惺惺的说什么情谊?” “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思沉重,苏小小,真不知道你家中人是怎么教的你。” 容妃话说的重,苏小小摇头,步步上前。 借着月光,容妃温婉华贵的脸映在她面前,直到容妃的脸彻底出现在系统名单中,苏小小这才撇撇嘴:“姑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想我的,林杏远在市集,无法进宫,表哥又从未在宫中看过你,你以为你中毒的事情是谁告诉他们的?” 苏小小敛眉:“我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皇后娘娘与陛下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觉得我是红颜祸水,想要治我的罪,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责罚我的时候落下的伤痕。” 苏小小大大方方的将衣物褪下一半,后背袒露在容妃面前:“您与我乃是同族,您的荣耀便是我的荣耀,我为何不想让您过得好呢?上次是我告诉林夫人这个消息,也是我为林夫人打掩护,可是皇后娘娘城府极深,哪是我糊弄得了的?” “我拦不住皇后娘娘,就只能……” 苏小小咬唇,低低的啜泣着。 容妃的视线落在苏小小后背的伤痕上,她的婢女青枝也被锦林用尺子责罚过,那便是这样的伤痕,苏小小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逻辑上能够理的清楚,但是容妃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你快将衣服穿上,你属意太子殿下,这样糟蹋自己,难道是想要与太子殿下越走越远吗?”无奈之下,容妃只能够转移话题,她语气也没有之前那样僵硬了,“这件事情我心中自有衡量,我要下去捋一捋,宴会离开的时间够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苏小小将衣服拉上,吸了吸鼻子,乖顺的跟在容妃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宴会上。 如今宴会上的气氛正进行到了高潮,清河郡主的目光落在赵颉身上,眼神中都带着些许的光亮,红衣自然也能够注意到这一点,红衣与林杏坐在一处,见林杏依旧自然的将水果放入口中,红衣清了清嗓子,道。 “夫人,难道您没有觉得清河郡主对赵颉有些不同吗?” 林杏抬眼,看向清河郡主,见她果真一瞬不瞬的盯着赵颉,立刻明白了清河郡主的心意,她略为赞许的点了点头:“赵颉的确是应当情窦初开的年纪,若是清河郡主当真与他两情相悦,二人也不失为良配。” 赵颉五官堂堂,身材高大,如今性子也越发的成熟,肯负责任,担得起一个女孩子的喜欢。 只是……林杏看向赵颉,只见赵颉因喝了些酒而脸上泛红,他只与贾发低声说着些什么,并不看清河郡主。 林杏摇了摇头,想要赵颉开窍想来也很难啊。 红衣神色焦急,忍不住抓住了林杏的袖子:“难道夫人也觉得清河郡主乃是赵颉的良配吗?” “那不然呢?你觉得清河郡主有哪里不好的吗?”林杏扬了扬眉毛,“清河郡主相貌好,家室好,若是能看得上我们家赵颉,也是我们家赵颉高攀了。” 林杏话音刚落,看向红衣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戏谑的意味:“还是说,你喜欢赵颉,想要嫁给赵颉为妻?” 林杏这话说的直白,红衣向来冷静,也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我觉得,清河郡主与赵颉很般配,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那最好不过。”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孤男寡女 林杏觉得红衣情绪有些不对,可是她微醺着,仔细盯着红衣的脸看了看,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喜欢这件事,光有清河郡主不行,还需要有赵颉的意愿,赵颉若是喜欢,无论那人是清河郡主还是平民百姓,我都会答应,但若是赵颉不喜欢,姑娘的一腔热情也没有办法。” 林杏找不出问题所在,只能尽可能的安慰道。 红衣点点头,头发遮住了眉眼,看不出情绪。 林杏拍了拍她的肩膀,视线挪回前侧,周宴的位置已经空了,再看容妃娘娘,她的位置也已经空了下去。 林杏直觉他们二人有事要说,但又怕他们起了什么冲突,顿了顿,这才将手上的东西全都放下,从宫宴上离开了。 她只凭着感觉兜兜转转,大约是喝了些小酒的原因,她看着眼前的路总觉得有些重影,春眠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忽然肩膀被人点了点,一人猛地将春眠拉过。 林杏又行了几步,手腕忽的被旁人拽住,一把拉至假山后。 男人霸道的气息自上而下包裹着她,轻轻覆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你在找我吗?” 周宴的声音。 林杏的脸蓦地变红变烫,她看着周宴在夜色中依旧亮亮的眼睛,心跳的飞快。 周宴也喝多了些,他的身子几乎都要贴在林杏身上。 “你为什么也出来了?是担心我会对她说些什么重话吗?”酒的香气喷洒在林杏脸上,周宴钳制着林杏的下巴,逼林杏抬头,顿了顿,嘴唇贴了上去。 这次的周宴似乎是带着什么情绪,他啃咬着林杏的嘴唇,嚣张的攻城略地,占据着林杏口中的每一个角落,一直到察觉林杏喘不上气来,这才将林杏放开。 “你是不相信我吗?”周宴闷闷的问道。 林杏不知道怎么说,她的确害怕周宴会与容妃有些什么冲突,她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周宴静静的看着林杏,捏了捏林杏的脸,没再说话。 “回去吧。” 宫宴差不多就要散了,林杏与周宴回去也不过是收拾了些东西,带着赵颉回到了府中。 赵颉的思绪还停留在今日在御花园后,清河郡主在她耳边蜻蜓点水的一吻上,今晚宫宴虽然他极力让自己忽略清河郡主,但脑子却是乱的很,现在喝多了酒,他细细想来,也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喜欢苏小小还是喜欢谁。 要说喜欢苏小小,那段感情也只有在当时才浓烈些,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他再见到苏小小心中也是无波无澜,今夜他与苏小小擦肩而过,也再没有了那样心跳飞快的错觉了。 难道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赵颉想不通,他自诩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但此刻也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院中突然间传来几声喧闹,贾发已经睡下了,赵颉一个男子汉,早就拒绝了那些年岁还不如他大的婢子的守夜,如今院中有动静,也是他本人前去查看。 “赵颉,你睡了吗?” 是红衣的问话,赵颉心中传来些许纳罕,虽然不清楚红衣来做什么,却还是披上了衣服,将蜡烛点亮,推开门对红衣道:“还没有睡,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红衣摇摇头,她举着灯笼,看向赵颉的房间:“我能进去坐坐吗?” “可以,只是有些乱,还请你不要嫌弃才是。”赵颉让开一人的位置,让红衣进入到房间中,见红衣拘谨的坐着,他又为红衣倒了一杯热茶,“我不习惯有人服侍,白日还有贾叔带着的几个婢子来收拾下,晚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来是想与你说清……”红衣的话堵在喉咙中,她猛地想起在山寨时夫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就不要在男人面前提到自己情敌的名字。 “清什么?”赵颉下意识想到清河郡主,耳朵没来由的红了,他有些掩饰的搓了搓耳朵,不确定的问道。 “我本来想同你说清明节前些日子是否要去踏青,想到你在京城有些忙,还是算了,这件事我再另找他人吧。”红衣顿了顿,改了口,说着就要端着灯笼离开。 赵颉慌忙拦住她:“诶,你找谁?你还在京城中认识哪些人?” “周邈啊,前些日子他截了我,就是要与我说这件事。”红衣扬了扬下巴。 “他能安什么好心?”赵颉听到周邈的名字的一瞬便皱紧了眉头,“你别同他一起去,孤男寡女的,有什么好去踏青的,清河郡主应当有时间,改日我帮你问问清河郡主,你们二人一起去踏青得了。” 又是清河郡主…… “那你呢?”红衣盯着赵颉的眼睛,“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看看那日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若是不忙,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赵颉抿唇想了想,“应当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若是这样,我们不若将娘与师父都喊上,一起去踏青得了,我记得京城有在这日去寺庙中祈福的习俗,届时我们可以去庙中祈福。” “为什么要带上清河郡主?万一清河郡主有事呢?”红衣继续问,“清河郡主与我们并不在一处,她明明是我们后来入了京城才认识的人,为何有事情会想到她呢?” 红衣的眼睛实在澄澈,像是确实弄不明白,赵颉顿了顿,实在无法将红衣这句话与恶意联系在一起。 他这才道:“清河郡主好歹是师父的妹妹,这些日子又频频来到我们赵府串门,摆明了想要与我们交好,人家姑娘都已经将意图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我们若是不表示些什么是否有些太过于冷血了。” 赵颉又道:“不管清河郡主来不来,那都是清河郡主的事情,但是我们是必须要问上一句的。” 我们赵府。 红衣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这句话上,她心跳的飞快,视线落在赵颉宽厚的背上,按了按心思,却又似乎是按捺不住,突然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赵颉,直将赵颉抱的发懵。 “那我走了,明天见!” 红衣飞快的松开赵颉,逃也似得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容妃的信任 容妃回到宫中,脑中全是苏小小的身影。 她越想越发觉得苏小小所说有道理,就算有些地方颇有些蹊跷,也情有可原。 容妃拍了拍脸,只觉得自己喝多了神志不清楚了。 另一处,苏小小将皇后身上的好感全数扣除,加到容妃身上。 她的系统乃是种田文系统,只有持续种田,才能够获得好感,之前在沧州乃是她初始获得的大礼包,当时她眼界甚浅并且当下需要迅速在沧州立足,只能够选择获得金水镇所有人的好感加成。 若是让现在的苏小小重新选择,她定然会选择在京城所有人的好感度上全数得到提高。 可是现在…… 苏小小的好感指数已经好久没有增长过,她咬紧下唇,唤出系统:“我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获得好感度吗?” 系统沉默片刻,声音奄奄的,有气无力道:“没有任何办法,系统只有在完成种田成就后才会获得奖励,长时间不完成种田任务,系统的能量也会衰弱。”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苏小小身上的穿越者光环会渐渐衰退吗? 苏小小瞳孔骤然放大,她连忙呼喊系统,问出心底的疑问。 系统断断续续的回答她:“是、的,一旦系统能量衰弱到最低值,之后便无法再激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穿越女就这样没有保障? 苏小小脑海中回想起林杏的身影,不对,她之前在金水镇的时候就已经不下地干活了,那时候尽管没有完成成就,系统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难道是因为林杏也是穿越女,抢夺了她的气运? 苏小小面目狰狞,想起如今林杏越来越顺利的剧情,绽芳华,周宴,一切都围着她转,明明自己有好感系统也无法抵抗…… 一定是她! 绝对是她! 苏小小双拳攥紧,心中继续盘算着另一个计划。 随着容妃的好感指数突破黄色,眼看就要进入红色。 容妃心中越发的挂念苏小小,她人躺在榻上,可是闭上双目,却始终睡不着,她的脑中全都是小时候苏小小扯着她的衣服甜甜喊姑姑的模样。 苏小小从前每年都会在她家中小住,第一次来的时候苏小小怯生生的躲在她弟弟的身后,被她弟弟笑着从腿后拉出来,一个个指着喊人。 后来混的熟了,容妃问苏小小想不想要一直在家中的大房子里住着,弟弟虽然不说,但从苏小小与弟弟的衣着上也看的出来,他们在沧州过得并不好。 弟弟当年为了一个女子,毅然决然的去了沧州金水镇,在里面发光发热。 那女子生的好看,脾气也温婉,知道容妃家中并不太喜欢她,也就从来没有出现在过容妃家中。 容妃对苏小小说这些话,其实也有几分对那女子的怨怼,但是那女子生的好看,苏小小出落的也美丽。 当时苏小小仰着小脸,虽然也是文静的性子,可是却很坚定道:“姑姑的家中虽好,可是我们的家也不错,我很喜欢姑姑,也喜欢姑姑的家,但是我更喜欢我家和我的爹爹娘亲。” 原本卖惨感觉满满的话从苏小小口中说出来,却完全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感觉。 容妃记得当时苏小小的小脸,眼中闪着不一样的光芒。 她抱着大红柱子,眼中没有嫉妒,全是赤裸裸的羡慕,可是被弟弟带着离开,却也没有半分迟疑,从台阶上跳下来就随着弟弟离开了。 然后…… 然后弟弟就死了,那女子也忧郁成疾,随着弟弟去了。 苏小小一个人,身子单薄的立在弟弟弟妹的坟前,弟弟与弟妹到现在还没有留下一张画像,当年他们离开到现在过去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容妃都不记得弟弟的模样了,恐怕苏小小心里更加陌生。 容妃越想,心中越觉得酸涩。 她当真是想不明白,明明那样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开始贪图京城的东西了? “提示:容妃的好感度正在降低。” 什么? 怎么会? 苏小小眸底映出跳动的火焰,她难以置信的嘴唇微张,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好感度能够加在容妃身上。 好感度为什么还会降低,容妃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容妃什么也没有做,她只是静静的想着与苏小小那段少的可怜的记忆。 她又在想,苏小小是否当真过够了苦日子,才会与李恪为伍。 “娘娘是在烦心什么?”守夜的青枝时不时能够听到容妃的翻身声和叹气声,“娘娘是有心事吗?娘娘之前从来不会这样,是有什么让娘娘不开心了吗?” “被你看出来了。”容妃转过来,面对着青枝的方向,“外面冷,你在屋中同我说说话吧。” “好。”青枝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进入了屋中,果真瞧见容妃眼睛亮亮的,好像氲了水雾,又好像不是。 青枝琢磨不出来,坐在外室与内室中间的门槛上,倚着门背问道:“怎么了娘娘?” “其实也没什么,你觉得苏小小这个姑娘如何?”容妃拧紧了眉头,“她是我的外甥女,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问她要不要在我家中长住着,她说她喜欢她的小家。”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小丫头,居然与皇后与太子殿下为伍了。” 青枝沉吟片刻,上次苏小小带着皇后前来的模样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但是今晚苏小小对着容妃哭诉的模样也是历历在目。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的苏小小还是假的苏小小,她更是苦恼的皱了皱眉头。 容妃娘娘既然这样问了,就说明她开始心软了,青枝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今日苏小小所说她大多都当了真,因而也皱紧了眉头,酝酿了片刻,这才道:“娘娘,苏小姐身世可怜,身边没有什么维护的人,定然受了不少的委屈,今日宫宴我与侯府的婢子们交流,他们说苏小姐是给发了一封求助信到侯府的。” “求助信?苏小小给侯府发的?”容妃略有些吃惊,怎么都没有听苏小小说过这件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挑拨离间 苏小小今日在小亭处说的那些,容妃本还觉得她这是在打感情牌,然而听到青枝所言,心中越发的不确定了。 若是想要打感情牌,她大可以将沧州时受到的虐待偏见添油加醋的告诉容妃,这样更容易激起容妃的同情心。 也就更容易得到容妃的信任。 可是苏小小没有这样做。 那她到底想要怎么样呢? 容妃眉头紧拧。 她当真是为了自己好,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耀吗? 容妃眉头紧锁,继续沉思着。 “提示:容妃如今的好感度正在稳步上升。” 降低又上升。 苏小小原本在室内连轴转的步子停下,心中的慌乱也被全数安抚下来,她一拳打在手掌上:“如此甚好,甚好,我明日就在院里开个小菜园完成任务。” 苏小小一直激动到辰时才睡下,睡下不过几个小时后,宫中的嬷嬷又来请她,说是容妃有请。 那嬷嬷来寻苏小小时再也不复之前的傲慢。 苏小小坐在马车上,还听到了这嬷嬷的奉承:“苏小姐,上次是奴婢怠慢了您,如今您在宫中当真是吃香,皇后娘娘,容妃娘娘,陛下全都注意到了您。” 苏小小扬扬下巴,不置可否。 那嬷嬷清了清嗓子,也不觉得尴尬,又道:“今日容妃娘娘主动与皇上说想要您是她的外甥女,她多年不回家中,对您思念至极。” “陛下本来是不愿将您喊来的,毕竟当初太子殿下那件事小姐做的的确有些不妥,但是架不住容妃娘娘的性子,皇上还是同意了,容妃娘娘还说了些您小时候的趣事,皇上听了也开心许多,说您的确是个苦命的孩子。” 苏小小这才来了兴趣:“姑妈说了些什么与陛下,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如今已经记得不太清楚,若是有什么问道我的,我答不上来可如何是好?” “小姐啊就放一百个心吧,殿下怎么可能当真问您小时候的事情?您与娘娘再亲近也是女眷,陛下不会不知轻重的。”嬷嬷笑道。 苏小小这才将心放下,她视线落在窗帷外,见外头人来人往,大多是去往绽芳华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将窗帷放下了。 进入到宫中,果然不见陛下的身影,只看到容妃坐在殿内,身形依旧是当年少女的模样,她的脸上并未生什么皱纹,却无端的更加有了韵味。 “苏小小。”容妃轻声道。 承寿宫内富丽堂皇,可是苏小小再也没有当年初入容妃府中时眼中的惊艳,她跪在地上,问道:“容妃娘娘,您寻小小有何事?” 容妃娘娘,姑妈。 两个截然不同的称谓,难道她昨日说的话当真伤苏小小太深了,以至于她连一句姑妈也不愿意喊? “你当年在沧州过得怎么样?” 容妃不咸不淡的开口,隔着屏风,苏小小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容妃的手指不断颤抖着,她也不清楚自己这是发生了什么。 只是莫名其妙的很心疼苏小小。 “姑……容妃娘娘,我在沧州过得很好,金水镇的人对我都多有照顾,就连婶子他们也未有苛待过我。”苏小小闷闷道。 容妃手中的茶盏都已经拿不稳了,她隔着屏风看着苏小小,只见苏小小身形瘦削,她声音拔高了些:“那你在侯府发的那封求助信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人欺负你你直接告诉我就是,我乃是容妃娘娘,地位无上,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你撑腰的?” 容妃很少有这些口无遮拦的时候,她时刻谨记着谨言慎行这些话,从来没有在后宫失态过,然而今日为了苏小小,容妃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苏小小显然是被吓了一通,她心中暗喜,清楚是昨天加上的好感度起了效果,如今她的眼睛红肿着,里面密布红色的血丝,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她抬起头,也不管容妃能不能看到,双眼含泪,委屈道:“这样的事情,不足以为容妃娘娘烦心。” 容妃沉默了一瞬,似是没有想到苏小小会这样说话。 她站起身来,越过屏风,瞧见苏小小苍白的一张脸,更是说不出话来。 顿了顿,容妃这才嘴唇颤抖道:“你才多大的孩子,又不是家中一个亲人都没有,怎么就不需要我烦心了?” “以后你的事情尽管告诉我,凡是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苏小小瞳孔放大,直勾勾的盯着容妃。 容妃心中自然将苏小小归于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撑腰,又多了几分的怜惜。 “好……”苏小小说完,鼻子一酸,大汩的眼泪落下,“姑妈……昨日您说那样的话,我一夜都没有睡着。” “我更是睡不好。”容妃跪在地上,与苏小小抱在一起,“我们是一家人,哪里有分的这么清楚的道理,你这孩子,以后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早些解释清楚。” “知道了姑妈。”苏小小挤不出一滴眼泪来,容妃的怀中虽然温暖,可是她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容妃如今的所作所为其实是虚假的好感度加成得来。 能够被她随意分配的好感度冰冷刺骨,好像是永远捂不热的程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苏小小早就不会对这些数字化的东西倾注半份感情。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的利用起容妃对付林杏才是。 苏小小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从容妃怀中挣脱开来:“姑妈,你与林杏关系如何?” “林杏?她是我的恩人,怎么了?”容妃觉得有些疑问来,“她救过我两次,是个好姑娘,听说她如今带着一个孩子,明明年纪也不大,可……” 苏小小蓦地打断容妃:“姑妈,她接近表哥的目的不纯。” “什么?”容妃惊呼,尽管林杏对她十分重要,可是远不如周宴在她心目中的比重,容妃惊愕的睁大双眼,“这件事可不能乱说,林夫人她为人怎么可能如你所说那样?” “她救您,不过是为了获取您的信任罢了,我与林夫人交手多时,对她的为人最清楚不过。”苏小小认真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桃林红袖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妃失神问道。 只见苏小小抿了抿嘴唇:“林夫人乃是寡妇,她那样的姿色,怎会没有人示好?可现在哪里有什么人将她强占了去,说到底还是借了表哥的威风……您可知道表哥前些日子被打了?” “宴儿被打了?谁打的?”容妃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 “是为了维护赵颉,也就是林夫人母子,侯爷当时威胁表哥说若是不从,便去对赵颉下手,表哥心中不忍,被侯爷打的皮开肉绽。”苏小小见容妃凝滞的模样,又道,“本来只需要好好医治,表哥就可以恢复的,可是他……他去见了林夫人,从禹州城到京城,连包扎都来不及……” 苏小小掩面,十分不忍的模样。 容妃愣在原地:“宴儿这么做定然是有宴儿的道理,宴儿又不是个什么小孩子,怎么会分不清楚轻重缓急?他去找林夫人……” “姑妈难道就不觉得蹊跷吗?”苏小小突然拉住容妃的袖子,“姑妈,林夫人的亡夫乃是表哥的救命恩人,二人甚至以兄弟相称,之前表哥更是喊林夫人嫂夫人,就算是喜欢,表哥这样稳重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的嫂夫人?” 容妃被苏小小绕晕了:“你是说……” “我是说,表哥这样痴迷于林夫人,极有可能是林夫人给他下了什么邪术,表哥识大体,明大局,怎么会做出这样荒诞的事情给他人留下话柄?”或许是容妃久久未曾说话,苏小小也觉得她所说对于容妃而言一时难以理解,她换了句轻松的语气。 “姑妈,我知道你与林夫人乃是旧识,可是林夫人自私自利,若非对她有利的事情,她是不会去做的,上次我让她来为您解毒,她足足要了我一万两银子才罢休。” “一万两?她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容妃的脸上这才有些动摇,“你当真给了?” “我不得不给,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可我就只有您这么一个姑妈。”苏小小看向容妃的腿:“姑妈,您的腿如今如何了?现在可还有觉得什么不适?” “这可是一万两!你当真就给了?”容妃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苏小小,“你从小也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好不容易日子富裕起来——你哪来的一万两?切莫走上歪路啊!” 苏小小脸色黑了几分,心中溢出几分不适来。 哪怕苏小小的好感度这么高,对容妃说些挑拨离间的话,也会被容妃再三质疑。 就算是苏小小随口杜撰了一万两,容妃的第一反应还是她会走上歪路。 苏小小不动声色的将容妃的手拉下,深呼吸,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怎么会呢姑妈?我这样遵纪守法,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太子殿下经常会赏给我一些小玩意儿,毕竟是宫中御赐,可以值不少钱,当日林夫人对我提出这个要求,我无可奈何,将这些时间攒下的太子殿下给我的小东西全数卖了,这才勉强凑够。” 容妃双眼含泪的看着苏小小,在她的肩膀上轻拍:“傻孩子,姑妈哪里值得你这样用心?” “姑妈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是小小的亲人,在小小的眼中,别说是一万两,就算是十万两百万两,也都难以与您相比。” 容妃彻底被她这话感动了,她双手掩面:“真是个可怜的丫头。” 苏小小摇摇头:“姑妈,小小不觉得小小可怜,小小觉得,能够尽自己的力量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就不可怜。” 容妃只点点头:“是姑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小,今日你与我告知这些,是要我怎么做?” 苏小小见事情已成,心中一喜,觉得总算没有白费了今日的口舌。 她将容妃拉近,低声道:“姑妈,今日我与你所说种种,千万不要告诉他人,就算是表哥也不可以,表哥既然已经被林夫人下了降头,我们说的话她是万万听不进去的,以后你假意与林夫人交好,实则将林夫人的计划全数告诉我,我们再另行思考下一步。” “好。”容妃应了声,心中思索着,将苏小小送走了去。 林杏的日子依旧在按部就班的过着,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周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他日日围着赵颉打转,每日在赵颉耳边聒噪着不知些什么。 但年瑞鹏与阮红袖那处却得了空闲,阮红袖不过去了官府两次就成功的拿到了契书,她欣喜的将契书捧在手中前去寻找林杏,在林杏面前挥舞:“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够将这间小小绣坊开起来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桃林红袖。” 桃林红袖, 林杏在前,红袖在后。 阮红袖当真是会起名字,既表明了忠心,又将店中管事之人划得泾渭分明。 “夫人可要来我们桃林红袖内看上一看?这些日子店中的装潢都是我在盯着的,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您的口味。”阮红袖看着又瘦了一些,可却越发的健康了,之前她肤色白皙如雪,身形纤瘦,受不得半点风吹雨打。 这也是当初年瑞鹏不想将她带在身边的原因。 阮红袖之前单是看外貌便可知道那是被从小捧在手心疼着的姑娘,尽管她当初在春风楼从小到大受到的训练也并非少于常人,可这一身皮肉偏偏娇嫩至极。 说到底,还是春风楼中的嬷嬷会养人。 如今阮红袖的肤色晒得黑了一些,看着虽然瘦了些,却更加结实了,之前只是搬个板凳都吃力的直喘粗气,现在已经可以眼不眨心不慌的搬起一张桌子了。 林杏吃惊于阮红袖的变化,对阮红袖说到底也是怜惜的。 她点点头,跟着阮红袖去了桃林红袖,桃林红袖与绽芳华在两条街,但却是同样的位置,绽芳华紧挨大路,桃林红袖亦是,两家尽管所处的大街不同,可却异常的接近。 林杏做足了用绽芳华去拉扯桃林红袖的准备,然而她方才踏入桃林红袖,瞳孔便微微放大,一副震惊的模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赌场 林杏方才被阮红袖喊走,赵颉本还有事情想要与林杏交谈,从绽芳华内追出来后,肩膀便被一股力道压下。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人,只见周邈娃娃脸上满是认真:“赵颉,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周邈某些角度看着很是像小孩子,况且这些日子他坚持不懈的在赵颉面前刷新着好感度,倒是真让赵颉对他的反感少了几分。 赵颉搡了一把周邈,并没有将周邈推开,他单手扶额:“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大家都在看着我跟你走了,若是我这一去不会来,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赵颉,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周邈状似无语的瞥了眼赵颉,他这次好不容易安排了几个女眷在绽芳华内购买东西将贾发与春眠的视线移开,如今终于得了机会,他连忙带着赵颉向前走了几步。 “你跟我来,我这肯定带你见识见识一些好玩的东西。”周邈一脸神秘,看的赵颉也有几分好奇,上次周邈的行动就被贾发所打断,要说不想知道这好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赵颉不过及冠左右,正是蓬勃的年纪。 他假意推让一番,也就被周邈带着去了城南的一处房门紧闭的地方。 “这是哪里?”赵颉跟着周宴习武,越发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尽管从周宴处学来的本事的确能够让他在面对危险时有自己的话语权,可赵颉还是竖起了警惕性。 “别乱来,这些日子你在绽芳华那么久,若当真是为了害人,你以后干脆别出现在我面前了,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邈满头黑线。 “你有见过这么低三下四明目张胆的暗示吗?”他瞧了三下门,内里传来门房阴郁的声音,“谁?”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赵颉也不知道周邈这句诗算是哪门子的暗号,然而那门房确实当真将门给打开了去,他阴郁的声音倒是与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有所不同:“原来是您啊,贵客,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门房上下打量着赵颉,不知为何,赵颉总有一种入了窑坑的错觉。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确定这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可对于找姑娘没什么兴趣,但如果你要找,我也不限制你,让我走就行了。” “什么找姑娘不找姑娘的,我还没及冠,怎么能找姑娘?你别把我想的这么欲求不满好不好?”周邈将赵颉向里扯,他对着那门房露出一副轻蔑的模样,“这位,可不只是贵客,赵颉知道吗?禹州城的首富,有的是银子,还不快将你们这里最好玩的都呈上来,给我们赵颉开开眼。” 那人方才听到赵颉首富的称号,眼前一亮,飞快的鞠了一躬,下去了。 没过多久,乌压压的来了一堆人,全都是为了赵颉的名号来的。 他们排成两排,赵颉走在中间,每来到一人面前,一人便鞠躬问好,头低的极低。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你方才念得那两句诗有什么深意吗?”赵颉附耳在周邈处低声道。 “这就是好玩的地方啊,还有几步就到了,单是说我同你说不清楚,得看你如何理解了。”周邈笑,又道,“那两句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设置,好像这里的东家不是我们国家的人,他来自外邦,与我们这里的大人物有着什么生意往来,为了显得他受到的文化熏陶多,所以才设置了这么两句诗。” 赵颉抹了把汗,还真是够随性的。 他走了一路,就在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转角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无数男女赤裸相对,在一处温泉中互相追逐嬉戏着。 赵颉耳根蓦地红了,他看向周邈:“这就是你说的你没有那么欲求不满?” 周邈哪里知道一段时间不见就成了这样,他看向身后的管家:“你看不到我们二人的年龄吗?带我们来到这里,我看你是不想做了吧?” “是我们的疏忽,我们这就带您前去下一处。”那些管家被这样一通骂,神色也未有改变,只点头哈腰的将赵颉与周邈带到下一处去。 这里倒是正常的多,里面的人全都捧着一个杯子,里面叮咣叮咣的发出响声。 走了几步,又看到几人围在一个小看台上,互相斗着蛐蛐。 …… 如此重重,万变不离其宗,全都是一些赌博性质的集体活动。 “你怎么不事先就告诉我这里乃是赌场?我不会堵,要玩你自己玩吧。”他义正词严的盯着周邈,眼看就要离开,又被周邈拉住了胳膊,“我们就玩一两把,一旦失手了,直接离开就是了,现在来都来了,走了岂不是很可惜?” “更何况我方才对他们那个态度,若是我只是进去转了一下就走,他们背地里又该如何挖苦我?” 周邈软磨硬泡:“赵颉,你看我都缠了你这么久了,你就答应我,跟我玩上两把好吗?” 赵颉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感觉到其中人的喧闹。 “这赌场开了多久了?”赵颉突然发问。 周邈被他这话问的摸不着头脑,只讷讷道:“干了有七八年了,怎么了?这些年一直都很稳定的,你放心,就算是在里面打上三个月,都不会有人来抓你。” 他想起方才周邈所说,这里的东家认识京城的一个大人物,所以才在京城中破例开了赌场。 究竟是多大的势力才会在京城中盘踞这么多年? 甚至还能让周宴这样夸下海口? 赵颉沉吟片刻,从袖袋内取出来一个钱袋子,里面拿出一锭银元宝,刚要压下去,就见周邈按住了他的手:“这里一百两银子起步,五十两,只要你交了,那便是打了水漂。” 赵颉无语,只能又从袖袋内取出五十两银子放在周邈面前:“这些,如何?” “应当是够了?”周邈扬眉,也将一百两银子压在桌子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下注 “两位小兄弟爽快!” 那人将赵颉与周邈所投注登记在册,推给二人几个铜钱状的石头:“拿好了!” “这是什么?”赵颉看向周邈,将这些铜钱状的石头握在指尖细细查看。 “这些就是你今日在场中输赢交换的‘银子’。”周邈晃了晃,“一块石头便是五十两,两块石头是一百两,光是拿着元宝也太累了,这些石头轻便好携带,出去的时候会有人给你兑换成白银。” 赵颉若有所思的点头,将那石头放在烛火前对了对。 “这些石头图样简单,若是有人起了邪心仿造那该如何?”赵颉看着那石头上不过简简单单的招财进宝四个字,心中疑惑。 “这自然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好似这石头制成的时候泡过什么汁液,自身自有一套防伪的标识。”周邈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带着赵颉来到一处桌面上,“先带你从最简单的玩起,这个,丢骰子。” 周邈努了努嘴,边指着桌子上的人影边道:“一个人丢骰子,另一个人猜,若是猜中了,那这银子便是猜中那人的,反之,则要全部还给另一人。” 赵颉盯着周邈:“骰子点数这么多,岂不是很不公平?” “是猜大小,不是猜点数,123为小,456为大。”周邈点了点赵颉,“我先给你打打样。” 说罢,周邈便先赵颉一步,他拍了拍旁边观看那人的肩膀,简单交流了两句,二人便拉了一裁判猜起大小来。 二人先剪刀石头布来分出猜大小那人是谁。 周邈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将骰子扣在桌子上,剧烈的摇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邈这才停下来:“猜是大还是小。” “大!”那人忽然喊了一句,顿了顿,见周邈要开盖子,他又连忙道,“小,我猜是小!” 周邈点点头,正要缓缓将杯子拿起,那人又道:“不对不对,是大,我猜是大!” 周邈没了性子:“你到底是猜大还是猜小,别在这里溜我。” “大吧,那就大吧。”那人摆摆手,“不猜了。” “不行,还是小。”那人又按住周邈的手,“这次我绝对不改了,就小。” “磨磨唧唧。”周邈拧紧眉头,将杯子打开。 里面朝天的点数乃是四。 “哎呀,早知道我就按照大来说了!”那人一拍大腿,神情癫狂,从口袋内摸出石头丢过去,又道,“小兄弟,我们继续,这次我定然要给你赢过来。” “怎么样?可看明白了?”周邈问赵颉,见赵颉点了点头,将赵颉退了过来,“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两个玩一把看看,他今日是第一次玩,你多让着他些。” “第一次?”那人眼中带了些精光,又摸出一块石头放下,“来,小兄弟,我们来过两招。” 规则简单,赵颉已经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颔首,也将手中的筹码加上,与那人剪刀石头布之后,手拿杯子将骰子罩住,他简单在桌子上晃了几下,整个手全都罩在杯子上。 “猜吧。” 赵颉比那人要高上一个头,居高临下的,让那人莫名多了几分忐忑感。 那人没来由的生了一头的冷汗,他扫了眼周邈,本想询问赵颉究竟是不是第一次玩,又被赵颉的眼神所威慑到,顿了顿,这才道:“大。” “确定是大吗?”赵颉眼睛微眯,看着那人,倒是让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小……我觉得还是小吧。”那人伸手纠正道。 “是吗?那我可就打开了。”赵颉慢慢揭开盖子,然而那人又猛地上前,“大,就大了,我不变,你又没有看到过骰子,搞这么神经兮兮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那人脸上隐隐现出怒色,赵颉见好就收:“那我就打开了。” 那人死死盯着桌子,杯子被赵颉打开,里面正是二。 “哎呀,怎么是小。”那人掩面,“那可是一百两,我一百两都没有了!” 这样说着,他居然哭了出来。 赵颉一头雾水的盯着他,被周邈从一侧拉过:“赌场输赢乃是常事,像这种赌徒,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不懂克制,落得这么一个结局也不奇怪。” 周邈带着赵颉来到下一个桌子面前:“来,我们不看这些,我带你去玩些更好玩的。” 下一个桌子是斗蛐蛐,里面二人双目猩红的相视,旁边那人招呼着旁人下注。 “来啊来啊,下注咯,绑着红绳的这个是长腿将军,他通身青绿,正是健壮的时候,绑着蓝绳的叫好斗将军,在我们场中赢了几把了。” “快来下注!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邈与赵颉过去,两个蛐蛐正双目猩红的看着对方,身边人隐隐囔囔着什么,赵颉侧了侧身子,将这些对话全部收入耳中。 “这青绿的蛐蛐一看就是方才脱了壳身子软的紧,我们投好斗将军。” 这对话声音不小,赵颉的视线又落在两只蛐蛐上,他两个全都看了看,见周邈要将筹码放入好斗将军盘中,连忙拉着他道:“我们投长腿将军。” “你没事吧赵颉?好斗将军这里这么多筹码,你不跟着大家伙一起投,你白白往里面丢钱?”周邈拧了拧眉头,这赵颉别出师不利,心灰意冷以后都不来了,他拉着赵颉的胳膊将他往好斗将军处扯:“你赶紧过来,好歹也是一百五十两银子,别提心吊胆赢过来,转身又输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要投长腿将军,你投不投,不投我就自己投了。”赵颉身子从周邈掌心挣扎出来。 周邈无奈,好歹赵颉也是他带着过来的,他捏了捏眉心,还是决定将所有筹码都送到好斗将军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反正我是要投好斗将军,咱俩就看看到底是谁对。” “好。” 赵颉也将筹码下注到长腿将军处,目前正是1:20,任谁来看都是好斗将军稳赢,周邈得意洋洋的看向赵颉,二人双手抱胸,找了一处合适的观赏地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直觉的重要性 斗蛐蛐开始了。 赵颉的视线落在斗场中,好斗将军起先还步步紧逼,将长腿将军死死压在身下,长腿将军反应木讷,他呆滞的立在原地,待到好斗将军落在身上感觉到痛意这才开始挣扎起来。 它在场中四下乱窜着,好斗将军始终在它身后追着它。 “你信不信,这长腿将军跑不了多久就累了?” 周邈轻笑,手几乎已经触摸到赢下的筹码。 赵颉不置可否,继续盯着长腿将军,只见那长腿将军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疲倦似得,从开始,到现在,斗场内几乎都看不清楚它的身影。 渐渐地,好斗将军感觉到几分疲惫,速度也慢了下来。 再后来它已经完全被长腿将军绕晕,停在原地,动作极为缓慢。 便是在这个时候,长腿将军猛地来到好斗将军的身后,将好斗将军压在身下,只是稍稍用力,竟然撕下好斗将军的一条腿来。 一旦没有了腿,好斗将军便像是失了方向,他似乎从未被人打败过,如今蓦地有蛐蛐将它按在地上,它措手不及的向后绕了绕,却正中长腿将军下怀,他的大腿卡在好斗将军的大腿处,头向下逼近,又扯下好斗将军一条腿来。 “好斗将军!我的好斗将军啊!” 好斗将军的主人挥着手上的蓝绳,好斗将军的两条大腿都被扯下,好斗将军是活不长了。 他痛心疾首,看着好斗将军无法挣扎的模样更加难过,面目都变得狰狞起来。 整个场中,唯一能够听到的便是他震耳欲聋的喊声。 “好斗将军,再撑一会儿!” 好斗将军闻言,又尽量的撑起了身子,却不想长腿将军猛地后腿恰好卡在它的脖颈之中,只见它后腿一蹬,好斗将军的头就被整个扯了下来。 “砰!” “好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那人飞快的朝好斗奔去,它的腿隐隐还能动,可整个身体已经被撕成了一块又一块的残骸了。 “第五场斗蛐蛐结束!长腿将军赢!” “什么?”周邈瞪大了双眼,“没道理,长腿将军那成色,怎么比得上好斗将军?赵颉,你怎么做到的?这你也能看出来?” 赵颉只摇了摇头,他总不能对周邈直说,这只是他的直觉。 赵颉投了一百五十两,除去赌场所收的分成,连本带利一共得了两千七百两,沉甸甸的筹码几乎要将赵颉的袖袋撑破,赵颉拿着实在重,他拉了拉周邈的袖子:“我们走吧,这些筹码也赢够了。” “这么就要走,你才玩了多久?”周邈血本无归,自然是想要赢回来,他性质被赵颉浇灭,颇为不解的看着他道,“你这才赢就要走?让人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干我何事?若是因为我赢了就不让我离开,我下次不来了就是。”赵颉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里面的人神色魔怔,他不想与之多呆,只晃了晃袖袋,“左右我今日也就投了一百两,就当是丢了也无事。” 周邈扶额:“行吧行吧,我跟你一起走。” 应当是赵颉与周邈身份的缘故,二人兑换筹码的这一路并没有人拦着他们,反而将他们全都完完整整的送离了此处。 赵颉的钱袋子放不下这么多银钱,无奈之下,他将这些银子放在胸袋中,强忍着不适回了绽芳华,贾发正在门口张望着,见到赵颉与周邈一同回来,连忙迎上来:“少爷这是去了哪里?账本出现了些小问题,我与春眠正寻您呢。” 赵颉方才出去还不过一个时辰,他自然猜得出贾发这是在打发周邈的托词,他看向周邈:“我要去忙碌我那些账本了,你回去吧。” 周邈对他那些账本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 他点点头,从玄武大街离开了。 赵颉与贾发进了绽芳华的后院,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平时住着些店中忙活的员工,也堆了些妆品,贾发将赵颉带入厢房中,将门关上,又点燃了蜡烛,气氛一时间被他搞的紧张不已。 “贾叔,你这是做什么?” 赵颉不明其意,他边从胸袋中取出银子,边问贾发,见贾发惊愕的盯着他取出的两千七百两,解释道,“这是我方才赢的。” “你去赌坊了?”贾发问他。 赵颉点点头:“刚刚周邈带我去的,想不到京城中还有这样稀罕的地方,藏得那么深,我怀疑……” 赵颉话音未落,就见贾发连忙抓住他的肩膀:“少爷,这些全都是些唬人的假把式,你可莫要相信了,赌坊内都是这样的,先给你些甜头,再让你深陷进去。” 赵颉笑道:“贾叔,我哪有那么容易陷进去?” “不过一个小小的赌坊而已,我绽芳华一日的营业额不知道超出这些多少,来的还干净,我只是好奇,那样大的一个赌坊,虽然低调,可我见里面的人也不少,单是我看到的家破人亡的就不知多少,它居然能在京城开上这么多年,是不是背后有着什么靠山?” 赵颉道:“我听周邈说,里面的东家乃是外邦人,与京城的一位大人物有干系,所以开了这么多年的赌坊,赌坊可是敛财的好东西,在京城中如此暗中大规模的敛财,定然不是什么好心思,我可要告诉了师父?他周遭的事情繁多,万一那大人物他也知道呢?” 贾发闻言,沉思片刻问道:“你说是周邈带你去的,那周邈可有与其中的人表现出几分熟络的模样?若周邈与其中人认识,那定然是冲着世子来的,若不是,则还需要再考虑几分。” 赵颉想了片刻,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我还不太确定,但我在里面也看到过几个在宫宴上曾经看到过得熟面孔,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赵颉道,“他们好像在这其中很是熟稔,是输是赢都不在意,反倒有几分刻意砸钱的意味。” “这件事,我们还是快些告知夫人与世子殿下才好,关系重大,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说着,贾发将这些银子收起来,与赵颉一同开了门,从绽芳华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背后的人乃是太子 林杏还在桃林红袖内查看着绣坊布匹和绣品的花样,这些日子来在阮红袖的监督下,库房内已经堆满了绣品,林杏每批分别抽出几张放入医疗空间内分析,确认上面并没有人动些什么手脚,这才放心的放下去。 正要查看积压在库房内最里面的绣品时,赵颉与贾发突然前来,喊住林杏道。 “娘,我有事要同你说。” 赵颉很少是这样认真的神色,林杏将手中的绣品交给阮红袖,再三叮嘱她锁好库房的大门,便出了门,来到赵颉面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紧急,我还需要告知师父,所以只能够长话短说。”赵颉抓握住林杏的手,而后又觉得有些突兀,他与林杏来到厢房内,将方才与贾发的合计全都说了出来。 “周邈竟带着你去了赌坊?”林杏拍案而起。 这些日子来她早已将赵颉当做了亲人,周邈又一次的将她身边的人带入了争斗的漩涡中,林杏攥紧拳头:“赌坊这种东西,一旦沉溺进去便是不可计量的危害,日后若是周邈寻你,尽量不要去了,此时你还能维持清醒,可之后呢?人在还没有陷进去的时候,都说自己不会上瘾的。” 赵颉明白林杏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可是要去找师父说这件事?” “找我说什么?”厢房的门被打开,周宴带着一件挡风斗篷披在林杏肩膀上,“今日风大,你小心着凉。” 赵颉稍微觉着些奇怪,他瞧着周宴与林杏,总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更何况……林杏好像脸红了? 他娘该不会喜欢上师父了吧? 赵颉视线挪向周宴,尽管周宴这人乃是他的师父,可是一想到林杏对之动心,他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起来。 周宴这副浪子皮囊,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珍惜林杏。 他不会拿着林杏乃是他继母的身份来说事吧? 倒也不是不相信周宴,只是防患于未然。 赵颉张了张嘴,还是没将这些话问出来,他清了清嗓子,这才打断了二人的对视:“师父,你可知道京城中有一个赌坊?” 周宴长时间不在京城,尽管在京城中也有所眼线,但对于这种隐藏的深的,也仅仅是知道一个皮毛而已,他如实道:“我只知道有赌坊,但赌坊内部却不甚了解。” “我今日被周邈带着去了那赌坊内看了一眼。”赵颉又重复了一遍方才对林杏所说,周宴明显眼神中带了几分诧异,他微微扬眉:“外邦人?” 在京城长住的外邦人屈指可数,周宴知道的也就只有一个乌木图索,前些日子他还见到过乌木,他体内毒素累积,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生活,出行也都坐着轮椅,难道是他? 周宴摩挲着下巴:“这件事不如去问一下王胜杨秋生。” 林杏也正是这样想,她站起身子:“我和你一起去。” “好。”周宴深深的看了眼林杏,看向赵颉,“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在绽芳华内看着。” “为什么不喊上我?这件事好歹也是我先发现的。”赵颉心中纳罕,刚要追出去,便被贾发拉住了胳膊,贾发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对赵颉摇了摇头:“少爷,咱们还是回绽芳华去,最后五本账本,对完我们就能解放了。” 赵颉只恨自己前些日子耽误了些许时间。 他无奈的看着周宴林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他则叹了口气,与贾发回到绽芳华内继续看着账本。 周宴与林杏很快就到了慈幼庵中。 王胜和杨秋生被周宴秘密安插在此处,今日瞧见周宴前来,二人皆是十分惊喜,慌忙将二人请进屋中,奉上热茶道:“世子殿下,林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你可知道京城中赌坊的信息?” 周宴轻抿了一口杯沿问道,“近些日子赌坊盯上了我的小徒弟,我想要知道赌坊的具体信息。” “知道。”杨秋生一脸早就预料的表情,他与王胜坐在一处,缓缓道,“那赌坊的主人藏得倒是严实,我与王胜到现在还没有探听出来些许消息,但我与王胜被追杀,也与这赌坊主人有些干系。” 这还是周宴林杏第一次探听到杨秋生和王胜得罪那人的信息。 “这赌坊,应当与太子有干系。” 杨秋生缓缓道,他转身从身后最下层的箱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来,木匣子里面放着一节白骨,还有一封血书。 “我和王胜就是因为得到了这封血书才被人追杀。”杨秋生将血书展开,这血书写在布条上,布条被烧毁了一半,上面的字迹并不清晰。 周宴林杏将那布条拿在手上,依稀可以辨认出“大肆赌坊害我家破人亡”下面的字迹则被火烧过,但隐隐约约也可以看到前面二字乃是李恪。 杨秋生双手捧出那块白骨,面色凝重。 “这是我一个弟兄的胳膊,他被太子剁成了肉酱,我与王胜最后只能够保住这块胳膊下来。” 杨秋生蓦地跪在地上:“世子殿下,我们本想要自己查出案件,可无奈我们实在太过于微不足道,这段时间跟着您,我与王胜都认为您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这就是我们当初的事情,大肆赌坊便是京城,我们追随您来到京城,其实也是想要更加了解赌坊几分。” “只可惜太子谨慎,我们到现在也并未接触过大肆赌坊。” “这件事,还求您帮我们。” 王胜也是跪在地上,颇有周宴不同意就不起身的架势。 林杏的视线落在那块白骨上,只见那白骨上有无数道被刀砍过的痕迹,几乎能够想象出来死者生前所受的痛苦与折磨,更是能够想象到事情的残忍。 她抿了抿嘴唇,看向周宴。 周宴最受不得林杏这样的眼神,再加之,他本身就想要找到李恪的把柄,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你们既然跟了我,那我定然是要负责到底的,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王胜与杨秋生大喜,纷纷磕头道:“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苏邈 周邈 慈幼庵的小孩子整日与王胜这样的粗汉子打交道,要不就是杨秋生这样一板一眼的作伴,难得见到林杏与周宴,全都缠着他们不肯放手。 林杏被他们拥在屋子中剪纸,他们不敢近周宴的身,只能够怯怯的立在门口,这也就导致周宴立在院中,双手撑腰,静静的看着慈幼庵内教着小孩子的林杏。 林杏的五官柔和,线条流畅,组合在一起说不出来的顺眼。 周宴越看越觉得心动,一丝甜意从心底炸开。 “公子!” 一声熟悉的声音喊来,林杏下意识抬头,只见周宴身边猛地扑过来一个女子,这女子一身年轻装扮,见到周宴便抱着他的胳膊,转着身子撒娇:“公子,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现在才来? 林杏本想出去的步子止住了,她单手撑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然而下一瞬,那女子抱着周宴侧过身子,林杏看清楚她的脸后,神色便僵住了。 这人,是黄梅梅! 林杏诧异的看向周宴,只见周宴亦是一脸茫然,林杏对他使了个眼色,躲在窗户后面瞧瞧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春眠,黄梅梅不是应该在禹州城吗?怎么来了京城?她可有来京城的文书?” 春眠摇摇头:“是没有的,那禹州城的知府与我相熟,我又曾经对他说过黄梅梅陷害你一事,短时间内定然是拿不到来到京城的文书。” 林杏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盘算。 周宴猝不及防被人扑了上来,亦是一脸的茫然,他下意识的将那人推开,二人正脸相对,黄梅梅反倒被吓了一跳。 “怎么是你?我的苏公子呢?”黄梅梅像是觉得自己被玷污一般连忙慌乱的拍了拍身子,她仔细盯着周宴的脸,方才她从慈幼庵旁边路过,瞧着这人的侧脸熟悉,这才扑了过来,没想到却认错了人。 不对,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黄梅梅仔细盯着周宴的脸,方才还觉得他与周邈有三分相似,现在越看越觉得两个人一个是娃娃脸,一个只是张开了。 “你是苏公子的哥哥吗?”黄梅梅问道。 尽管她从未有听说过周邈提起他的哥哥,但是眼前的人切切实实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看着周宴,痴痴道:“想不到你比苏公子还要好看。” “你不知道我是谁?”周宴指着自己,当初在禹州城内二人见过几面,难道这黄梅梅没看清楚过他的脸? 黄梅梅摇摇头:“我们今日不是第一次见吗?” 片刻后,黄梅梅又点了点头:“不对,你与苏公子长得那般相像,你应当是他的哥哥吧?” 黄梅梅越加肯定,她垂下头笑得羞涩:“怪不得苏公子不允许我在外乱跑,也不许我打听他的家人,怕不是看你生的比他好看,怕我动心了。” 周宴:“……” 他当真无语至极。 瞧着眼前黄梅梅眼角增生的皱纹以及暗沉发黄的面色,周宴当着想冲入慈幼庵内将铜镜拿出来,放在黄梅梅眼前摆着,让她看看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说的苏公子,具体是哪个苏公子?京城中姓苏的比比皆是。” 周宴方才接受到了林杏的眼神,心知林杏想要试探这人,他忍住心下的情绪,问道。 “还能有哪个苏公子,当然是苏邈啊,你们长得这样像……该不会毫无关系吧?” 黄梅梅抬眼看向周宴。 苏邈,周邈。 周宴下意识便想到他那个作死弟弟,他额头生出几道黑线,想不到周邈居然能够为了报复林杏这般作践自己,不过这也都与他无关,周宴看向黄梅梅:“听你的口音,你应当是禹州城一带的,怎么现在在京城中,还住在这里?” 这里算的上城外,衣食住行都不如城中方便,靠着慈幼庵也算不上多清净。 据周宴对黄梅梅的了解,她不像是一个能够委屈自己的人。 黄梅梅一拍手掌,叹气道:“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就去那小院子里细说?” 黄梅梅指了指她小住的地方,周宴顺着看过去,那里看着有些熟悉。 想了片刻,这才想起来那是侯府在京郊的别院。 周宴向身后看了眼,见林杏躲得严严实实,手指瞧瞧指了指别院的方向,跟着黄梅梅离开了。 兴许是认识到了苏邈的家人,黄梅梅显得格外激动,方一进入到小院内,她便忙里忙外的给周宴倒上一杯热茶。 周宴将那热茶放在手边:“我还有些急事,你快些交代清楚就是。” “我明白。”黄梅梅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只当是苏邈他们全都在为林杏的事情烦恼,“这些日子我也没有闲着,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相信过几天就能让你们满意。” 黄梅梅略有些沾沾自喜,她搓了搓手:“我在禹州城,事情败露,官府与百姓全都与林杏勾结一通,我在禹州城中呆不下去,苏公子便提出要将我带来京城,也是为了方便日后对付林杏。” “对付林杏?用什么方法?”周宴扬眉。 然而黄梅梅除了苏小小,脑海中还能有什么合计? 她假笑两下,故作神秘道:“这些事情我全都告诉了苏公子,你不是苏公子的哥哥吗?这件事还是让苏公子亲口与你说吧。” “我们既然是两兄弟,同他说那便是同我说,有什么是你说不得的?”周宴问道,“还是说,你完全没有什么方法,只是来糊弄我弟弟,在京城混吃混喝的?” 周宴的语气蓦地凌厉起来,黄梅梅被吓了一跳,她慌忙摇头:“怎么会?我是说了办法之后苏公子才带我来到京城的,我尊您一句哥哥,也是因为苏公子,当初苏公子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告诉你已经是违背了苏公子的话,若我背叛苏公子,我有什么好处呢?我……” 黄梅梅买的劣质铅粉被泪水冲下,周宴瞧着她那张已经哭花了的脸,一句话也不想再与她多说,只敷衍了一句知道了,就从别院内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入赌坊 出了别院,林杏已经在马车中等着他了。 周宴方才上车,就见林杏期待的眼神看过来:“怎么说?可有听到什么收获?公子——” 林杏这句公子说的暧昧又阴阳,但在周宴耳中却格外的顺耳,他拦着林杏的腰,蓦地将林杏拉近怀中,他的头埋在林杏的发丝间,嗅着她好闻的发香,这才回了几分神来。 “莫要取笑我。”周宴在林杏耳边闷闷道。 这还是周宴第一次在林杏面前露出这般小狼顺毛的模样,林杏心中有些痒痒,她嘴角不自觉上扬,马车忽的颠簸了一下,她下意识也拥住周宴,周宴得逞的勾起一个笑来,又道:“我精神受到了摧残,从别院回来,你不给我净净眼睛也就算了,还要嘲笑我。” 林杏难得看到周宴这样孩子气的模样,她哭笑不得,下意识的揉了揉周宴的头:“好歹你也是个做师父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稳重?若是让赵颉看到了,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想法。” “他现在又不在我们之间。”周宴向着林杏拱了拱,“就算是在我们之间,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他知道了。” 林杏略略有些无奈:“想一出是一出,赵颉现在明显还接受不了我们二人,现下我们都还有要事在身上,实在不适合谈情说爱。” 这件事林杏想了许久,她本身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尽管她并不清楚自己前生到底发生了什么,越是得不到的越抓心挠肝。 林杏对她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好奇的要命,就算她当真对周宴有意,将赵颉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可是这对于林杏而言,还远远达不到将林杏留在这么一个半路而来的世界的标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要事是什么?”周宴抬起头,捧着林杏的脸逼起与之对视,“我可以帮你完成你的要事吗?” “如果你可以的话,我当然不介意收你来做我的免费苦力。”林杏故作轻松,“只是我现在也不清楚我还需要做什么。” 自从林杏跟着周宴来到了京城,小一发布任务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若是这样下去,她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够攒到可以回家的机会。 难道小一的任务需要剧情的发展? 林杏试探的看向周宴:“如果赌场乃是太子所开,那么太子如此这样大规模的敛财,定然事出有因,赌场的钱大多是黑钱,这些钱上不得台面,太子又不缺银子,这些只有一个可能——” 林杏伸出一根手指,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购置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见不得光的东西,火药,剑器,兵马,都是需要钱来养着的。 林杏秀眉微蹙:“他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位子,为何还需要暗中搜集这些?难道他觉得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了你是劲敌?还是说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太子背后的人?” 结果显而易见。 太子背后的人乃是国舅府,当初若不是因为国舅府实力雄厚,恐怕皇后的名号落不到皇后身上,真正的皇后应当是容妃。 太子是在十二岁那年被立为太子,距今已有四到五年。 想必是刚开始时,国舅看着太子,心中着急,这才出此下策。 若李恪是太子,那便最好不过,若李恪并不是太子,那么他们也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想不到国舅府居然如此狠辣。 周宴眼中划过一抹欣赏。 他点点头:“你的猜想不错,但这件事我们还需要找出证据来。” 想要找出证据,就只有再进入这赌坊中尝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这件事,林杏乃是女子并不方便出面,而周宴的气质又太过于眨眼。 二人的思绪双双落在赵颉身上。 马车停在绽芳华门前,赵颉刚好看完最后一本账本,他方才出了门,伸了个懒腰,便被周宴一把拉至了马车上。 赵颉一脸茫然:“你们二人回来了?” “我们有事要同你说。”林杏认真道,将她与周宴的盘算一一告知赵颉。 “什么?你们要我与周邈再次去一趟赌坊调查里面的内容?”赵颉睁大了双眼,林杏为难的扫了眼周宴,这次的任务是有有些风险在的,应当让张平和朔风二人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危才是。 没想到林杏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赵颉眼前一亮:“可以啊,我早就想立功了!” 林杏:“?” 周宴的眸中中则多了几分赞许。 “一旦遇到危险,吹响哨子,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救你出去,我教给你的那些功夫,也是个时候让你自己一展身手了。” 周宴交给赵颉一个哨子,又多叮嘱了几句。 第二日,赵颉方才来到绽芳华,就见周邈在此处等着他,周邈半蹲在地上,与赵颉比昨日亲昵了些,他拽着路边的狗尾巴草:“不是我说,你也太慢了,赵颉,账本看完了?” “看完了。”赵颉随口答道,“今日店中没什么事情,我就来的晚了些,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周邈当然有事! 他方一听到赵颉账本看完了,眼中的光都在闪烁,他连忙追上来,揽过赵颉的肩膀:“既然你看完了,那我们今日再去潇洒潇洒,趁着你们家那管家还没过来,咱俩快去快回,今日再赢回来个五百两。” 赵颉直勾勾的盯着周邈,直将周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用袖子掩面:“你看我做什么?老这么看着我怪那啥的。” 赵颉顿了顿,操起一副老赌徒的做派:“五百两?你的志向也太低了?少说也要五千两?” 周邈心中的大石猛地落下,他拍着胸口:“你吓死我了,下次有话别大喘气。” 赵颉轻笑,二人又来到昨日的小巷子中。 暗处,周宴紧紧盯着这一切,赵颉方才离开,他们便瞧瞧的跟了上去。 周邈又念出昨日那句诗来,大门打开,里面的人见是赵颉和周邈,当下便认了出来,拍着手毕恭毕敬的请两人进去。 “两位小兄弟又来了!今日打算赢个多少呢?” 那人边迎边说着客套话。 周邈笑道:“自然是五千两。” “出门在外,别这么张扬。”赵颉戳了下周邈,“我们只打算赢个五百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肆赌坊的北羌语 这还不够张扬…… 那人满头黑线,脸上依旧维持着不失礼貌的笑容:“两位少爷说的是,今日定能旗开得胜,一把拿下。” 这人说话中带着些许的绝望的文盲的意味,赵颉抿了抿唇,随着那人进入了昨日的房间里,昨天那与他们猜过骰子的男人依旧在这里,他手中死死捏着一个筹码,见到赵颉与周邈,眼前一亮,立刻迎了过来。 “来,继续!” 周邈瞧着他双目泛着红血丝的模样,眼中划过几分轻蔑:“你该不会是在这里一晚上求来了一个筹码吧?” 他脸瘦削的吓人,嘴唇干瘪开裂,完全没有了人形。 赵颉拧了拧眉头:“都这样了你还要赌?还不快先去休息着,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就想赢那么一把,有这么难吗?” 那人对于赵颉所言视若无睹,他仰天长啸,忽的又拉住赵颉的袖子:“小兄弟,我们就赌一把,就一把,我全身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去去去,少在这里碍我们少爷的眼。”带着赵颉那人搡了一把他,将他踢在地上,见赵颉面色不悦,这才讪讪笑着看过来,“少爷,您是不知,这人将老婆都卖了,他已经失了心智,你们不用理他,别为了这种人影响了心情。” “我这种人?我哪种人?”那人猛地贴了过来。 他笑的癫狂:“我算是看出来了,赌字害人,我从前,虽不说大富大贵,也不愁吃穿,妻儿和美,全是这大肆赌坊将我害成这个样子,全是这吃人的赌字!” 那人声音喊的极大,随后,又像是脱力般躺在地上。 门房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了,踹了两脚他的胸口,见他睁着眼睛,木木看天,习以为常的拍了拍手:“拖走拖走,别在这里碍各位客官的兴致。” “拖走做什么?”赵颉抬手叫停。 “好歹也在你们赌场这么久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客人的?”赵颉拧了拧眉头,“日后若我也落得这个境地,你们也这样对我们?” “少爷,您这话说的,我们赌坊哪里来那么多精力谁都照顾到?在大肆赌坊内,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有钱,我们自然能够任您呼来喝去的,若是没钱,连个筹码也需要别人赏赐而来的,在大肆赌坊内,还能有什么意义?” 门房虽然说这话时弓着身子,可话中自有一份傲气。 赵颉莫名还是有些看不下去,拧着眉头,从怀中的钱袋子里拿出二百两丢给门房:“把这些换成筹码给那人,就当是本少爷日行一善。” “两百两就这么拱手让人了?”门房似乎是觉得稀罕,大肆赌坊内不是没有一掷千金给过别人筹码的,但大多都会提出些抛下人尊严的要求,就像这被抬走的赌徒,就是给人舔了整把椅子才换来的筹码。 他有些不确定的再问了句:“您确定不要提出个什么条件?” “不用什么条件,直接给他就是。”赵颉摆摆手,赌的兴致也没了。 门房这才点点头,拿出四个筹码,递给那赌徒:“这是这位少爷赏你的,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还不快谢谢这位少爷。” 赌徒像是方才回过神,他看向赵颉,点头哈腰的应下,拿着那四个筹码,像是满血复活一般,又钻入到人群中了。 “少爷,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他拿了银子会换成筹码,拿着筹码会前去赌,两百两,不过眨眼间就没有了,您这两百两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门房啐了一口,看向赵颉。 赵颉摇摇头:“无所谓,本少爷多得是钱。” “这样阔气?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穿金戴银的男子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贴过来,顺势问赵颉。 “我叫周邈,他叫赵颉,我们二人乃是好兄弟。”周邈先他一步回答道,他瞧着这人气质不凡,心中笃定这不是什么小人物,赌坊内也有借着赌坊来增进人脉的,多的是人在里面看人下菜碟。 “我叫雅图朗,是外邦人,今日随着另一支行商的队伍来到大肆赌坊内,是第一次来,我瞧着你们对里面也不是很熟悉,你们莫非也不经常来?”雅图朗扬眉,他的年纪与周宴差不多大,几人聊着也并无什么太大的隔阂。 雅图朗的汉语说的倒是流利,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清澈,倒是很好接近的模样。 赵颉颔首,警惕心并未放下,周邈却已经左一言右一语的同他聊上了。 “我觉得大肆赌坊内也有我们北羌的人,最前面的那个屋子就说的北羌语。”雅图朗牙齿白净,肤色偏黑,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滑稽,他对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我方才去茅厕的时候就听到了几句对话,但并不是很清晰,本想要与里面的人打个招呼,他们却让我赶紧回来了。” 赵颉下意识便觉得有几分不对劲,还想要说些什么,见那门房又折身回来,笑嘻嘻的询问道:“少爷,前面开了个新的斗鸡场,你们可是要看看?” 赵颉连忙转了话题:“斗鸡你们可要去看看,我还从未看过有人斗鸡。” “倒是新鲜,我们去看看。”周邈带着赵颉上前,雅图朗跟在二人身后,俨然已经打成了一片。 前方的斗鸡场内,两只大公鸡鸡冠极大,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对方,口中不断的发出声音来,若不是有人控制着,好似下一刻就要扑上来一般。 “右边这个花色丰富的,乃是鸡王申申,正是年轻,左边这个鸡冠大的,叫鸡将军,实力超群。” “来看是押左,还是押右?” 申申和鸡将军的名字全都贴在桌子上,两边各放着一个盒子,等着人往里面送银子。 有了上次的教训,周邈抿了抿唇,戳了戳赵颉:“赵颉,你觉得我们押谁比较好。” “押鸡将军,信我。”雅图朗在二人身边小声道,“我们北羌最喜欢斗鸡,鸡能不能打,全看鸡冠子大不大,鸡冠子若是大,那便是最勇猛的。” 雅图朗拍了拍胸脯,率先在鸡将军处投了六个筹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乌木图索 赵颉与周邈跟上,三人一共投了十八个。 这场斗鸡倒是并未有上次蛐蛐差的那样悬殊,就算赢了,三人也并未赢足一百两。 赵颉兴致缺缺,又与雅图朗辗转,实在没见到什么好玩的,草草将银两兑换了后,便从大肆赌坊内离开了。 雅图朗为人热情,分别交换了住址,几人这才分道扬镳。 周邈还想要拉着赵颉说些什么,就见贾发与几个伙计拉着一车的妆品原料走过来,见二人围在一起,脸色拉了下来。 周邈扶额,对贾发怨念不已,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跟个粘牙的牛皮糖一般。 他对贾发摆摆手:“我懂你意思,我走行吧,我走。” 他拍了拍赵颉的肩膀,对赵颉露出一个自以为都明白的眼神,从这条街离开了。 周邈的身影方才消失,大肆赌坊的门又被一人猛地拉开。 那被赵颉送了两百两的男人忽的被扔了出来。 他蜷缩在地上,神色痴傻,笑着仰躺在地上。 “去去去,没钱硬装。” 那门房深感晦气,将一些碎银子洒在地上:“这是我们当家的赏你的。” 见眼前有银光划过,男人从地上跪爬起来,边鞠躬边将那些散落的银子捡起来道:“谢谢当家的。” 赵颉看着,眼中又划过几分不忍,他静静的与贾发立于一侧,那男人将碎银捡起,仓皇转身,这才瞧见背后的赵颉:“公子!” 这人眼前一亮,快步来到赵颉面前,将赵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想不到在这里又看到你了。” 赵颉颇有些头疼:“我已经给过你两百两了,这次不可能再给你半分银子,你若是还想要从我这里拿银子来赌的话,免开尊口。” “但若是你想要谋些生计,就此戒赌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些去处。” 贾发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赵颉的袖子,赌徒之所以为赌徒,就是因为他们的自制力较常人来说,极为低下。 他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动,这种人,若非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挫折,是根本不可能回头的。 见那人明显兴奋了一瞬,贾发伸手挡在赵颉面前:“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家公子也不是给人免费做慈善的,你想要我们家公子对你好,养活你,那你也要给我们家公子一些价值。” “什么价值?我都能说。”那人殷切的点了点头,“我也下定了决心要改过自新了,公子,只要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两百两给了你你不还是照样下去赌了?”赵颉明白了贾发的意思,他故作玄虚,双手抱胸,走在前头,那人连忙跟在赵颉的身后,几人来到绽芳华的后院内,见到绽芳华里面的装修,半是惊讶,半是拍马屁的夸赞道。 “公子不愧是公子,财大气粗,就连里面的家具也是这样的大气。” 赵颉不置可否,他轻抿热茶,命人将房门关上,与贾发一同坐在这人对面。 “你在大肆赌坊内多久了?”二人不紧不慢的问道,房间内光线昏暗,颇有些压迫感在内,赵颉并不看他,只指尖在桌子上轻叩,而贾发紧紧盯着那人的反应,将那人看的有些发怯。 他不自然的搓了搓衣角:“应该待了快两年了。” “快两年?”赵颉侧目,贾发依旧是那副模样。 他淡淡道:“我们家少爷有那个买下大肆赌坊的意愿,别声张,把你知道的说清楚,我们少爷会给你一个好去处。” “是,是。”那人点头哈腰,“我来大肆赌坊之前,家中也算是京城中的一些平头百姓中有钱的,每个月不说别的,单我的俸禄就有三两银子,更别说算上我爹我娘和我妻子赚的,只可惜这样也没能挽救我的……” “我是让你说你对大肆赌坊的了解,不是问你家中的变化历程。”贾发一拍桌子,那人被吓得浑身一抖,他讪讪道:“我知道的,我这就开始。” “大肆赌坊内介绍一个有钱人过来,能得到五百两银子的赏钱。”那人神神秘秘道,“这些事情还不会轻易告诉你,只会说是在你走投无路了,这才会给你些消息。” “而且大肆赌坊内曾经易过主。” 那人一拍大腿:“之前的主子好似是叫什么乌木图索,还是什么,我好些个兄弟都跟着他赚了不少钱,之后大肆赌坊易了主,我们好几个人全都赔了进去。” “你可知道易的那位是谁?”贾发又问道。 “那人应当与乌木有些关系,乌木为人很好,我听说他之前想要拿回赌坊,然而被人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下了毒,我听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知道了,赌坊临走前不是给了你些碎银子……”贾发点了点头,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一拍大腿,“他们给我碎银子,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有这么好心,而是因为我缠着他们的一个大主顾,这个大主顾手气很差,还特别爱玩,今日我本想要在他身边碰碰运气,惹了这些人不满意,就将我丢了出来。” 那人将袖中的筹码拿出:“大肆赌坊内的筹码根本就不让外带,应当是我在他们眼前晃得厉害了,他们这才没有注意我其实偷偷拿了枚。” 赵颉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一枚被汗液渍的发亮的筹码正被他高高举起。 “这筹码给我,我带下去研究研究。”赵颉示意他将筹码放在桌子上,见他神色为难的模样,从袖袋内拿出一百两放在这人面前,“这是一百两银子,给你,不算占了你的便宜。” 一枚筹码价值五十两,出了大肆赌坊,这便是一块石头。 这人已经算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他笑眯眯的点头,这才将筹码推了过去。 赵颉心中很是嫌弃这筹码如今的模样,他静静的看着筹码,并未动弹,只转身看向贾发吩咐道:“贾叔,你给这人找个好的去处,最好让他远离了京城来,京城纷扰,又有大肆赌坊在,免得多生事端。” “我明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周宴吃醋 贾发将那人带走后,屋中的屏风缓缓走出来林杏与周宴二人,二人面色凝重,快步走来,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筹码上,上面油光锃亮,周宴隔着手帕将这一筹码拿起,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 上方简单的用着些花草汁液在凹槽中写着“招财进宝”四个字。 花草汁液看样子十分牢固,盐分本是有着侵蚀的能力,然而花草汁液却全然不动。 林杏专供毒术,对于草木之类并不擅长,他瞬间想到了薛老板,她与周宴相视一眼,薛掌柜此时正在库房轻点货物,见林杏与周宴都来寻他,着实有几分的受宠若惊,他眼神惊讶:“殿下,夫人,你们寻我可有何事?” “薛掌柜,您看这个汁液,乃是什么花草的汁液?” “这……”薛掌柜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明明是见过这个草木的,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年纪大了,一些东西都记不清楚,我忘了这个是什么东西。”薛掌柜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你看我这个记性。” 林杏面露失望。 薛掌柜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忽的又道:“但是我知道谁清楚这个东西,伏麟,伏麟他们家中世代都在寻找珍稀花草,肯定认得这个东西。” “正巧伏麟马上就要来店中补货了,我们……” 薛掌柜话音未落,几人忽的闯入后院,店中的小二全都跟在他的身后,不敢上前阻拦,林杏出了库房,循着动静看去,正巧看见李恪双手抱胸,带了一大批人马。 “你来做什么?”林杏保持着高度警惕。 她双眸微眯,手中捏起银针。 李恪亦是与她身后的周宴对上视线,二人视线绞着,谁也不想让谁。 若非是白眉轻轻戳了戳李恪,李恪恐怕立刻就要与周宴拔刀相对了。 “我身边的人中了剧毒,林夫人,你擅长解毒,可能出面解毒?” 李恪眉头紧拧,一副束手无措的模样。 周宴冷哼,含保护状立于林杏面前:“不可能。” “周宴,这件事我不想同你计较,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乃是林夫人的什么人,还想要替林夫人做决定?”李恪怒骂,对着他身后的林杏道,“林夫人,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大可以听一下我的条件。” 林杏扬眉,现在她有钱有闲,不明白什么条件能够让李恪说出吸引她二字。 就算是李恪拿出此后他罩着自己,她也不觉得被世子殿下罩着和被太子殿下罩着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她只是一个小老百姓,要那么大的权利也没有用。 然而,李恪却缓缓道:“京郊有百亩药田,你若是能够医好他,我可以把这百亩药田都给你。” 林杏瞳孔放大,不得不说,李恪确实知道她想要什么的。 医疗系统内虽然能够储存的药物很多,可是这不能够药生药,资本生资本。 林杏不喜欢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等待方式。 “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帮助太子殿下,任务完成后可以获得药品种子大礼包,和生长激素十瓶。” 种子!生长激素! 林杏眼前放光,李恪自然将这些都归功于自己选的好的功劳上,他轻咳两声:“怎么样林夫人,我这不算欺负了你吧?” 周宴看着林杏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般,他晃了晃林杏:“你当真要接下他的活?” “不就是百亩药田,我也可以给你。” “若是百亩药田,我当然不会上前来请林夫人出山,这百亩药田中还有一口清泉,百亩药田地势优越,土地发黑,里面种出的东西比普通东西大上十倍,那口清泉浇灌出的植物更是药效较他物强上几分。” 李恪所说的地方,林杏自然是一清二楚。 她前些日子还特意去看过,没想到这良田还是李恪的。 林杏有些为难的看着周宴:“你也听到了。” 周宴自然是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他不想让林杏接下李恪的任何忙,可是瞧着林杏的模样,心中也十分属意那良田。 他心中憋闷,只能够不断自我洗脑林杏帮助李恪这是想要良田,与李恪本人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深呼吸,周宴颔首:“你要是想接下那就接吧。” 原以为林杏还会与他周旋半分,哪知林杏听了这话,立刻就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不过我要看到那百亩良田才能去帮你。” 李恪应下:“百亩良田我早已准备好,这是契书。” 他将手中的契书交予林杏,林杏递给身侧的春眠,反复看了几遍,春眠才将契书递交给林杏:“夫人,这契书没有问题。” “好歹本宫也是太子,你就这般不相信我?”李恪拧眉,“契书你也看到了,什么时候能够出面帮忙看看。” 林杏将契书收好:“我能力有限,若是我能够医好的,我定然会尽全力救治,若是我无能为力,这契书我再原原本本的还给你。” “你带路就是。” 李恪点点头,心中倒是有些佩服林杏,就算那么喜欢这百亩良田,也还知道治不好再将良田还回来。 他眼底划过几分赞许,来到门外的马车上,将林杏请上马车。 周宴本想要跟着林杏前去,可李恪也并未邀请他,他贸然前去,十分冒昧不说,那李恪这样挑衅的眼神,也让他的步子顿在了原地。 不就是花大价钱让林杏救个人,瞧他那嘚瑟的样子。 周宴转过身来,对林杏道:“那我继续忙去了,今晚我让贾叔带人去接你。” “不必,林夫人帮过我之后,我自然会将林夫人送回府中,不劳你操心。”李恪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上了马车。 周宴好似觉得胸口被人打了一记闷拳,他转身拂袖,看也不看那马车,从绽芳华离开了。 薛掌柜手中握着一筹码,赵颉静静的立在一侧,虽然李恪将林杏带走是有几分不爽,但好歹也有百亩良田,他摸不准周宴为何生气,只悄悄扫了眼回来的贾发。 “少爷以后就懂了。”贾发还是老样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清河郡主赠送荷包 得了。 贾发又开始故作神秘了。 赵颉转身又开始查看起账本来,绽芳华这些日子的营收其实都差不了多少,赵颉已经养成了个习惯,他指尖拨动着算盘,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 “赵颉!” 赵颉浑身一怔,抬眸,见到清河郡主笑意盈盈的眸子。 清河郡主跑过来,与赵颉隔着一个桌子相对而坐,她的手撑在桌子上,询问赵颉:“赵颉,你清明节那天有事吗?” “清明节?”赵颉下意识反问了一句,想起他曾经答应红衣的踏青一事,点了点头,“红衣约我出去踏青,怎么了?” “红衣啊,那你们踏青顺便和我们一起吧,我们这些城中玩的好的都约好了去承恩寺祈福,承恩寺的厢房都已经定下了,到时候在承恩寺住上一晚,不但是我们,就连一些贵夫人也要去,你到时候可以带上林夫人,我们一道。”清河郡主点了点头,询问赵颉。 “居然还有这样的活动,可以啊。”赵颉颔首,“那我今日回家的时候与红衣说一下此事。” “恩恩,我们等你的消息。”清河郡主应下,却并未离开。 赵颉觉得奇怪:“我们绽芳华的妆品你可有,若是喜欢,我可以多送你一些。” 赵颉指了指店内:“但是我娘好像已经将大全套都给了你,不知道你可还有什么缺的?” “我倒是没有什么缺的,说到这个,赵颉,你想不想要荷包啊?”清河郡主撑头问道,“就是那种手绣的,虽然不好看,但也是一片心意啊。”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赵颉一头雾水,“再说了,那荷包要是不好看,我要她做什么,而且这荷包若是我买的还好,若是别人送我,那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赵颉这话相当的煞风景,至少清河郡主听了,嘴角就垮了下来。 “赵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就非得挑好看的要是不是?不好看的你是不是就不会看一眼?”清河郡主一拳砸在赵颉的胸口,并不很疼,反而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然而赵颉并不这样觉得,他点点头:“你会要一个不好看但是满满心意的东西吗?这得看是谁了,若是我娘我师父给我的,那我肯定要……你反应这么大,该不会你说的这个荷包是你自己绣的吧?” 清河郡主面上一红,还意味赵颉这是窥探出了什么,然而赵颉却只是眼神带了几分戏谑:“想不到你绣起了荷包,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赵颉伸出手来,他的手指很好看,指关节细长,放在清河郡主面前。 “你绣的荷包呢?是要送给我吗?给我看看?” “我才不给你,若是给了你,你再嫌弃上。”清河郡主摇头,视线看向他处。 贾发看着这一幕,嘴角扯出个姨母笑来,他心中暗暗道赵颉的不开窍来,又觉得这些小年轻之间的情感波动很是有趣。 “我不嫌弃。”赵颉摇摇头,“但是你给我荷包这件事莫要同其他人声张,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不论是京城还是我们禹州城,女子的荷包都是不能够随意送给别人的。”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对你的名声不利。” “不利就不利了,管别人的想法做什么?”清河郡主有些傲娇的将荷包拿出来,这荷包图案虽然绣的歪歪扭扭的,但上面的针脚细密,一旁还有几个洞来,不难看出来那人绣的十分认真。 赵颉看着清河郡主羞赧的模样,也收起了几分玩笑,他接过清河郡主的荷包,放在手上看来看去:“很好看,第一次绣荷包就能够绣成这样,已经很了不得了。” “真的吗?”清河郡主双眼放光,实在没想到赵颉能够这样夸赞她,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欣喜,忍不住与赵颉贴的更近,赵颉嗅着她的体香,思绪不自觉得想起那天清河郡主在他脸侧蜻蜓点水的一吻。 又想到红衣那天的拥抱,赵颉脸上一红,也摸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心跳飞快,如临大敌。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清河郡主已经猜出几分赵颉的意图,却还是调笑着将手伸过去想要查看一下赵颉脸上的温度。 赵颉更是敏感,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激动的摇头:“不,不可。” “不可什么?我只是想要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清河郡主看着赵颉的反应,更是觉得可爱不已,她歪了歪头。 “我……我……失态了。”赵颉抿了抿嘴唇,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院跑去。 只留下清河郡主和贾发在原地,清河郡主看向贾发:“你们家少爷一直都这样吗?” “少爷情窦开的晚,还请郡主莫要见怪。”贾发轻笑,看着赵颉的反应,只觉得少爷是个很可爱的人。 清河郡主点点头:“我看的出来。” 说罢,清河郡主蓦地笑出声来。 . “什么?”苏小小站起身来,忽的双目圆睁,看向通信的婢子,“太子殿下去寻了林杏,并且将那百亩良田都给了林杏?” “是……是的。”这婢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苏小小这样愤怒的模样,她有些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小姐莫要生气,太子殿下与林夫人之间的过节您也知道,二人应当不会生出什么感情来。” “应当?”苏小小面目狰狞。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看上什么,林杏就要同她争什么。 前些日子她为了维持着自己的系统能量,同李恪提过想要几亩良田,亲力亲为的种着。 李恪却也只是心疼她说她只需要好好的坐着就可以。 凭什么这百亩良田都给了林杏? 苏小小嫉妒的发疯,她眼神凶狠,想要发泄,却又苦于自己维持的人设。 视线挪至那婢女惶恐的面色上,苏小小这才找回了几分理智,她将那婢女拉起来,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来:“被吓坏了吧?我只是太过于紧张太子殿下,你应该明白我的。” 那婢子依旧是怯怯的盯着她,仿佛又怕她生气那样,连忙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来自北羌的毒 苏小小抿唇,忽的心生一计,对着那婢女勾了勾手指,见那婢子缓缓挪过来,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这……”那婢女为难的抬眼看向苏小小。 “放心,这件事情有我在,你怕什么?”苏小小拍了拍那婢子的肩膀,“若是你帮了我,之后我便在心里给你记上一功,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寻我。” 那婢子这才又将视线挪回地面,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之处。 苏小小循循善诱:“出了事我自然会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你只需要跟着我的指示去做即可,就算被抓了,也可以实话实说,太子殿下不会怪罪我的。” 苏小小说这话时眼神中带着些许自信,那婢子心中细细想着李恪平日里待苏小小的好,这才鬼迷心窍,点了点头。 李恪一直将林杏带至太子府中,林杏方才下了马车,李恪就快步带着她去了别院的一个厢房中,南辰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的嘴唇黑紫,全身都泛着不正常的黑青色。 “他这是发生了什么?”林杏以手帕挡在自己指腹中间,轻轻探了探南辰的脉搏,又伸手按压了下南辰的皮肤,见南辰唇间无意识溢出些口涎来,眉头紧拧。 “这件事不太方便告知,但是在林夫人看来,南辰还有没有得救?”李恪道,“他是为了我才成这副模样的,本宫有愧于他,无论多大的代价,本宫都愿意。” 想不到李恪还有如此有情有意的一面。 林杏抿唇,心中思索了一番,不动声色的将手帕放入医疗空间内分析,片刻后得出结果。 “南辰中的乃是傀儡毒,傀儡毒从腐尸中提炼而来,里面的毒素并不会直接导致人死亡,而是会让人动弹不得,无法进食,如同傀儡一般只能够慢慢等待着死亡。” 林杏取出银针,在火上炙烤:“他的毒中了多长时间?” “约有三日,我看他的情况实在太差了,没有办法这才找上了你。”李恪拧眉,瞧着南辰瘦到凹进去的脸,“南辰对本宫忠心耿耿,是本宫害了他……” “傀儡毒乃是北羌秘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杏狐疑的盯着李恪,被李恪支开话题:“傀儡毒可有办法医治?” “我需要查看一下他情况如何。”林杏命人将南辰翻转过来,撩开背后的衣服,长针蓦地刺入进去,林杏用手将银针向内推。 一直道银针进了大半,这才收手,将银针抽出。 银针一半都成了黑色。 林杏打量片刻,旋即开始催动医疗空间调配解药:“还好你来寻我的及时,毒已经深入他的体内,还好没有进入他的骨头中,届时才算是真的束手无措。” 林杏冷静道:“太子殿下,我需要您将房间内的人全都屏退,我要开始医治南辰,不能够有任何外界的因素打扰到我。” “好。”李恪点头,随即带着人离开。 南辰就躺在床上,方才被林杏用银针扎过的地方如今已经连伤口也看不出来。 林杏依旧让他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又在他的腹部垫高了几个枕头,手指在南辰的后背游走,边刺激着穴位,边用手推磨辗转。 南辰的面前放着一个痰盂,林杏的掌心每每来到南辰的脖子处,南辰就呕出一大滩腐烂的黑血黑肉来。 屋中登时弥漫着一股恶臭,可南辰后背的乌黑已经消散大半。 南辰的意识隐隐回笼,他艰难的观察着此处,感受到背后是一个女人,南辰耳根有些发热,身上的温度也烫了不少。 “你醒了?”林杏略为有些诧异,想不到南辰的意识这样坚定,如今的毒不过是除了个皮毛,南辰便能够睁开眼来。 南辰蓦地一怔,想不到那人居然是林杏的声音。 他有些惊诧的扭动脖子向后看,果真见到林杏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手掌用力按在他的后背。 这是怎么回事? 南辰眼底划过几分诧异,还未等他思考,腹部又传出几分汹涌,他又转了回去,抱着痰盂呕了个痛快,一直到换了两个痰盂,林杏这才抹了一把汗,瞧见南辰已经脱力的,干瘪的身体,奉上一杯热茶:“既然你醒来,就快些漱漱口,解药马上就调配出来。” “好。”南辰有气无力的应着,林杏在纸上写了些草药交给李恪,让李恪在一刻钟内找齐这些草药,而她则借着袖袋的掩饰,从医疗空间内拿出刚刚调配好的解药,放在南辰面前:“将这个药吃了。” 南辰确实是半分力气也都没有了,他让林杏将药丸放在茶杯中,见药丸泡开,这才一口一口的抿着发苦的药汤。 一股温暖的力量瞬间传遍南辰的四肢百骸。 他略微惊奇的看着林杏,之前只是知道林杏有些本事在身上,却不想林杏这样的厉害。 南辰缓了些力气,这才道:“林夫人,怎么是你为我救治?” “你家太子殿下说你为他当下了毒,这是他欠你的。”林杏并不打算隐瞒,“你们太子殿下以百亩良田作为筹码,让我来救你。” 怎么样?可有好些了? 南辰点了点头,林杏又出去吩咐道:“煮一碗白粥来,顺便将室内的痰盂搬出去。” 太难闻了。 “是。” 没过多久,白粥就端了上来,痰盂也被几个小厮抬了出去,屋中的空气瞬间清新不少。 “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身中傀儡毒?听说这毒是为李恪准备的,你怎么为他挡下了?我听说太子府守卫还是很森严的,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了他?” 李恪没有什么有竞争力的兄弟姐妹,如果有的话,周宴只能勉强算作一个。 林杏不明白李恪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她怎么记得李恪在大肆赌坊的合作伙伴就是北羌人? 这是反目成仇了? 苏小小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出来,然而南辰只是视线向下:“夫人,这些事情全都是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为你清除体内的余毒?”林杏以这个做幌子诈他。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周宴吃醋了 “放眼整个京城中,恐怕除了北羌人,也就只有我会解这个毒。你与李恪什么都不说,我如何好好为你们解毒?你们连一个医者都信不过?” 林杏眼底轻蔑,她站起身:“既然如此,余下的我不治了,你们若是不将我林杏当做大夫,我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南辰颇有些为难,在心理作用的情况下,他确实又觉得体内疼了几分。 他已经在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如今若是再要他赴死,他确实没有半分的勇气再去面对死亡。 顿了顿,他只道:“我们太子殿下与北羌一人发生了冲突,他们要太子殿下与他随机喝下两杯酒,一杯有毒一杯无毒,他乃是北羌人,自然清楚哪杯酒到底是对他有益的,明知是死局,可是为了太子殿下的要事,我便替太子殿下喝了。” “我们不是在太子府做的此事。” 林杏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就听到外面李恪的动静。 林杏拉开门,见李恪将药草包买来,叮嘱道:“将这些熬成草药喂南辰服下,只需要三日,体内的余毒便会清楚,但是南辰体内的毒素当时发酵已经过了很多日,现在恐怕他的内力与武功都会大打折扣。” “无事,现在他已经醒了?”李恪顺着林杏向后看去,只见南辰正艰难的支起半个身子:“太子殿下,恕我不能够起身参见……” “不打紧不打紧,你还是快些休息的为好,你愿意为本宫挡下那毒,本宫心中感动,怎么还会让你在这个时候对我行礼?日后你的礼数都可以免了。”李恪大手一挥,慌忙上前扶着南辰躺回去。 “谢殿下。”南辰嘴唇发白,刚刚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南辰方才躺回去,就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李恪神色慌乱了几分,林杏摆摆手:“他现在没什么力气,只需要再歇上两个时辰就会醒过来,到时候可以喂他碗白粥吃,他的胃此刻受不了什么刺激,粥不能太热,也不能够太凉。” “好。”李恪见林杏要离开,心知自己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留下林杏,只颔首道,“林夫人,我差人送您。” 林杏也不矫情,坐上太子府的马车就回到了赵府。 刚一回到赵府,就见赵颉与红衣坐在一处,正在商议着什么,见林杏过来,赵颉招了招手,站起身来:“娘,您回来了。” “今日清河郡主找我说清明节去承恩寺祈福的事情,京城中很多贵族子女都会前去,一些贵夫人也会到场。”赵颉将林杏迎回座位道,“我们绽芳华不是马上就要推出新品了吗?不如就乘着这个时候,将新品带过去,做第一波预热。”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赵颉做了十多年的纨绔,如今不过才几个月,就已经历练的能够独当一面了。 甚至这样的套路也能想出来。 林杏缓缓点头:“可以,就按照你说的来。” 红衣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见到林杏看过来,只浅浅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林夫人。” “怎么了红衣?”林杏来到红衣身边,见红衣愁眉苦脸,在她身边缓缓坐下,“眉头皱的这样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红衣对林杏的感觉十分亲切,尽管林杏与红衣的年龄差不了几年,她就是觉得林杏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让人依赖的感觉。 她为难的看了一眼赵颉,将林杏拉至一侧,直到看不见赵颉了,这才道:“夫人,我觉得清河郡主与赵颉才最为相配。” 之前林杏就已经与红衣聊过这件事,想来红衣还是心有芥蒂。 林杏与红衣一路来到了假山处,他们二人坐在湖心亭中,优哉游哉的欣赏着风景。 “是因为赵颉迟迟不确定心意,所以你才郁郁寡欢的吗?”林杏揉了揉红衣的头,“我上次就已经与你说过,没有相不相配,只有喜不喜欢,有些人的情窦开的快,有些人的情窦开的慢,赵颉现在还摸不清楚他的心意,让你的心情有些忽上忽下了,是吗?” “是。”红衣点点头,鼻子有些微微泛酸。 她在赵颉面前向来是强撑着的,她总觉得自己在赵颉面前有着说不出来的骄傲,她向来不愿意在赵颉面前丢掉自己清醒的人设,一腔委屈憋的久了,如今与林杏倾诉,她的眼泪便如同收不住闸门的洪水一般。 林杏将她揽入怀中:“我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开解你,赵颉是我的儿子,我若是与你说些勇敢追爱的话,若是将来赵颉耽误了你,我便成了千古罪人,可若是你们二人都这样憋着,恐怕也难以出个什么结果,清河郡主对赵颉的热烈想必你是看在眼里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红衣才会觉得患得患失,她总觉得自己在与赵颉相处的时候,二人都有些别扭,可是赵颉与清河郡主就很是自然。 红衣吸了吸鼻子:“林夫人也有喜欢的人吗?有没有这样为难的时候?” 林杏下意识想到周宴,周宴身边确实没有那样繁多的人让她苦恼,红衣此言如同一语点明梦中人,她忽的意识到,赵颉的一些感情迟钝,也有可能是她的问题。 赵颉无父无母,唯一能够教导他感情这件事的就只有林杏。 林杏颔首:“没有。” “这件事我回去会点下赵颉,问下赵颉究竟是什么心意,你放心,我不会暴露你。”林杏浅笑,又将红衣抱在怀中好生哄了一会儿,好容易将红衣送回院子里,方才回到房间,就见床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散发着怨气,浑身哀怨的“小媳妇”。 林杏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宴这副模样,她轻笑着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周宴只静静的盯着她:“你洗澡了吗?” “什么?” 林杏一头雾水。 “从太子府回来,要洗澡,里面脏。”周宴一字一顿,认真道。 都多大的人了。 林杏“噗呲”笑出声,见周宴这样认真,她忽的双手叉腰:“怎么,我不洗澡,你就觉得我也不干净了,嫌弃我了是吗?那你别坐我的床,也别来我的屋子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乌仁图雅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宴的肩膀被林杏推搡着,他顺势卸力,林杏身子一歪,竟然直接砸进了周宴怀中,周宴将林杏抱的极紧,“我只是吃醋了,林杏,你看不出来吗?” “你可以哄红衣,也可以哄我。” 周宴如同孩子一般耍赖道:“哄我。” 林杏:? 如果不是周宴本人就坐在她面前,林杏万万想不明白,周宴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她笑着俯身,对上周宴的眼睛:“不是吧,我没有听错吧,这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恩。”周宴淡定的承认,“所以,开始哄吧。” 好家伙。 林杏坐在周宴身边,轻咳了两声,却久久没有下文。 周宴实在憋不住了,他下意识看向林杏,然而林杏却在此时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的眸子:“你舍得吗?舍得对我生气吗?” 周宴的心理防线算是彻底的崩塌了,他看着林杏,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冲动。 他蓦地揽过林杏的肩膀,将林杏压在身下,轻覆薄唇,霸道的攻城略地。 林杏颇有些羞涩,她推了推周宴的肩膀,喘着粗气道:“明日我还要收拾去承恩寺的东西,别闹。” “承恩寺?你去那里做什么?”周宴问道。 “承恩寺有什么忌讳吗?”林杏将周宴推开,坐起身子来,捋了捋被周宴揉乱的头发,“眼看就要到了清明节了,我要去承恩寺祈福。” “为谁?为赵翊吗?” 气氛瞬间凝结下来。 尽管林杏与赵翊之间没有什么,无论是赵翊对林杏还是林杏对赵翊,其中的感情绝对都不带半分爱情,可是世俗所在,就算这件事世人都能想明白是这个道理,林杏与赵翊也无法跨越世俗的目光,二人想要真的在一起不受人指点难于上青天。 首先要过得就是赵颉那关,再是全国的目光。 他们二人的想法,在这其中显得并不是很重要。 林杏有些逃避的起身:“我去洗澡。” 周宴也并未拉她,只缓缓点了点头。 待到林杏洗完澡回来,周宴已经回到了世子府中,门口横着一个烧的的正热的火盆,林杏看向春眠,春眠一脸为难道:“这火盆乃是世子殿下留下来的,说是为夫人去去晦气。” 林杏摇摇头,尽管觉得周宴幼稚,却还是抬腿,从火盆前迈了过去。 第二日,林杏来到绽芳华内,本想要轻点新货,却见今日的店中来了一个看上去年龄比赵颉还要小上一岁的女子,她面色冷清,见到林杏,只轻轻抬了抬眼:“你便是绽芳华的掌柜吗?” 林杏颔首,赵颉正跟在她的身后,也是一脸茫然。 瞧着这女子的架势,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倒像是来寻衅滋事的。 赵颉顷刻间便绷紧了肌肉,他挡在林杏面前,对那女子道:“我是,怎么了?” “你?”女子的视线在赵颉与林杏之间来回打量,片刻后眯了眯眼睛,“我只是想要来买下全套的绽芳华妆品,不必这么紧张。” 赵颉视线落在她身后几个身形彪悍的汉子上,抹了一把冷汗,若是这样他都不紧张,那还真是心大。 再三确认了这女子当真只是个普通的顾客,赵颉这才将全部妆品取出,放在桌子上,示意春眠为这女子讲解用处。 “我不要听她讲,我要你讲。”女子扬了扬下巴,指的正是赵颉。 赵颉有些摸不清楚女子的意思:“我讲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乃是男子,与你将这些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女子看向一侧的林杏,“老板娘,将你的男人借我一刻钟,相信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男人?”林杏狐疑的打量着赵颉,忽的浅笑,指着赵颉问道,“你说的是他吗?他是我的儿子,不是我丈夫。” “儿子?”女人眼神中划过几分诧异,再次打量了几分林杏,见林杏并无玩笑的意思,“老板娘保养的不错,你就是你们绽芳华的活招牌。” 女子摇摇头:“这些都不用讲了,给我包好就是。” “虽然信任我们绽芳华是好事,可我还是要与您说一下,我今年也不过大他一岁,我是他的继母。”林杏对春眠努了努嘴,“这些让春眠给你讲解一下,赵颉身为男子,在我们中原,男子与女子还是不可如此亲密,对您的名声不好。” “中原就是麻烦,这点还是我们北羌好。”女子看向赵颉,“你叫赵颉是吧?我,乌仁图雅,刚刚从北羌来到京城,不在乎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你看起来对京城很熟的样子,不妨给我做个向导,价格你开。” 乌仁图雅将一个钱袋子放在桌子上,里面掉出几个大大的金锭子。 尽管赵颉很是有钱,但放在眼前的钱不挣,无疑是做了乌龟。 他将钱袋子装好,交给林杏:“那娘,我就去给这位乌仁姑娘介绍一下京城。” 乌仁图雅,北羌。 两个熟悉的名字几乎瞬间引燃了林杏的警惕性,见赵颉对她眨了眨眼,林杏面色镇定的将钱袋子收好:“那你可要好好同乌仁姑娘逛逛。” “是。” 赵颉与乌仁图雅出了绽芳华,贾发颇有些不放心的跟着他,林杏则差春晓前去告知周宴。 赵颉看向乌仁图雅,她眉眼精致,可脸却十分稚嫩,说话做事也十分老成,看不出年龄。 “怎么一直看着我?”乌仁图雅对上赵颉的目光,调笑着询问道。 赵颉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去,眼神带着几分不自然。 正在这是,周邈忽的上前,有几个大汉的阻挡,他并未看到贾发,见赵颉与一不知名的姑娘在一处,搡了把他的肩膀:“可以啊,背着兄弟开春心是吗?” “你好,我叫周邈,赵颉的兄弟。”周邈对着乌仁图雅点了点头。 “乌仁图雅。”乌仁图雅亦是还了个礼数。 周邈对女子并不感兴趣,更何况还是别人的女人,他只拉着赵颉,在一侧问道“今日你还去不去赌坊?听说有大事发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肆赌坊易主了 赌坊。 周邈话音刚落,乌仁图雅的眸色渐深。 赵颉虽然心中好奇,可是他毕竟已经接下了乌仁图雅的委托,他略有些为难的看向乌仁图雅,却不想乌仁图雅先一步发问:“你也是赌徒?” “也?你是?”赵颉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他上下打量着乌仁图雅,尽管乌仁图雅面色清冷,可看着却不像是那等叛逆的女子。 乌仁图雅摆摆手:“只不过是哥哥喜欢,我也略知一二罢了。” “听说你们中原人都不喜欢好赌的女子,这是真的吗?” 赵颉不明白为何乌仁图雅会这样发问,周邈在一侧点头:“定然是这样的,赌场里面都是大老爷们,一个女子深入其中,定然不会喜欢。” 赵颉压下他的肩膀,止住他的话头,对着周邈正色道:“喜不喜欢赌乃是个人爱好,赌也有大有小,小赌怡情,若是适当,好不好赌又能怎么样?可若真的痴迷于赌博,无论男女,都会被厌弃。” 周邈煞是不解:“女子就应该在闺中好生教养着,出入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岂不是坏了门风。” “门风是什么?门风若是不能够让女子自由,整日拘束在后宅的一方天地中,这门风不要也罢?门中事非天下事,门中事只需你知我知,既然为我所决断,那我定然不会束缚他人天性。”赵颉所言铿锵有力,周邈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摆摆手:“你说的多,你赢了。” 顿了顿,他的视线划过乌仁图雅,突然轻笑,将赵颉拉至一侧:“你该不会是看有妹妹在场,所以改变了口风吧,赵颉,我懂。” “你不懂。”赵颉摇头,“我娘就是女子,世道束缚她,给了她不少异样的眼光,你看不出来吗?” 周邈还真没看出来。 但是瞧着赵颉脸色不善的模样,周邈心知这个话题不能够再多说下去,他点点头:“那好吧。” 赵颉将随身的玉佩交给乌仁图雅:“今日我不能够给您介绍京城了,您可以带着这枚玉佩给我娘,告诉我娘今日我有事不能够奉陪,让她把您的金子退给您。” 乌仁图雅并未急着接过玉佩,她仔细盯着赵颉的眼睛,见赵颉眼中并没有沾染上一般赌徒的狂热,这才缓缓拿过玉佩。 “既然是我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来的道理?你的玉佩我收下了,带我去赌坊内转转也是可以的。”乌仁图雅看向身侧几人,“你们回去吧,留在我身边这么大的阵仗,小心吓到了路人。” 几人点点头,见乌仁图雅盯着赵颉,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们应下,朝着一个方向离开了。 “赌坊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只怕你会不习惯。”赵颉有些担忧道。 乌仁图雅轻笑:“京城繁华,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在北羌也都见识过了,你不清楚北羌的地势,自然会觉得我娇贵。” 赵颉被这句话噎住,他只好点了点头,跟着周邈,带着乌仁图雅去了赌坊,路上,他又有些不放心,叮嘱道:“若是里面有些人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切莫轻易出手,你挥金如土,小心被人坑了去。” 乌仁图雅也不觉得聒噪,时不时的应上一句。 周邈倒是有些受不了了:“这位妹妹,你就不觉得他跟个老妈子一样的?赵颉,平时怎么不见你话这么多,你是看上了人家?那你就直说,别在这里折磨我的耳朵。” 赵颉一拳打在周邈的肩膀上:“你少在这里开人家的玩笑,她是外邦人,方才又出手阔绰,我叮嘱两句而已,又怎么了?” 打闹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大肆赌坊内,大肆赌坊的门房一见到乌仁图雅,眼神呆滞了一瞬。 见赵颉与周邈都不明所以的朝他看去,那门房身子一僵,拍着手掌道:“这位小姐一看就出手不凡,快快请进。” 赵颉立刻拉着周邈挡在乌仁图雅的前后,他低声对乌仁图雅道:“你若是受不了了就随时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走。” 说罢,他警惕的看向门房:“少打她的主意,我们才是要在这里赌的人。” 那门房抹了一把冷汗,再也不敢看乌仁图雅。 想来这就是方才单秋生和石白玉所说的主子相中的人,看来主子什么都瞒着他们,他们还远远不知道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门房将赵颉几人带到之前的房间里,里面的人比之前的还要多上几分,一侧的小厮正运着大肆赌坊的牌匾,就要将牌匾挂上去。 “大肆赌坊见得了光了?”赵颉回首看向周邈,只见周邈耸了耸肩膀,“听说大肆赌坊换了主子,又将之前的主子给换了回来,你看我就说,之前的多少动了些手脚。” 说到这来,赵颉环顾院中,这才发现从门房到小厮,全都换了一副生面孔。 “你这不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你还要拉我过来看看?”赵颉拧了拧眉头,问乌仁图雅,“你可有觉得有些不舒服?若是这样,咱们就出去。” “还可以。”乌仁图雅摇了摇头。 周邈笑道:“出去干什么啊出去,人家妹妹都不觉得有什么,你别来在这里不解风情的,换了人你还不得先体验两把?” 赵颉真是无语了,再三确认了乌仁图雅的状态并没有勉强后,这才带着周邈来到了台前,他从袖袋内取出一个钱袋子放在台子上,正准备等着筹码,就听那人好声好气道:“公子,我们这里的规矩变了,要看您是玩大的还是玩小的,若是玩大的,那有一百两的筹码可选,若是玩小的,也有十两的筹码可以怼,若是您想要观摩观摩,这里还有五十两的。” “您看看您是要换哪种?” 赵颉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下。 只见那桌子上摆着大中小三个形状的石头,上面依旧浸泡着那日筹码上的汁液,只不过现在更加贴心了些。 想来今日还有乌仁图雅在侧,赵颉扬了扬下巴:“五十两的和十两的各来一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浓浓的火药味 “公子爽快!” 那人数了数钱袋子里的数额,将两摞筹码递过去,因着筹码数量太多,又另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负责掂着筹码的小厮。 “你看吧,还是需要第一天来,连端筹码的人都有了。”周邈拍了拍赵颉的肩膀,也换了些筹码出来。 转身见赵颉将十两的筹码全部递给了乌仁图雅:“你今日应当是第一次来,先用这些小筹码试试水,待你学会了,我们再赌些其他的。” 乌仁图雅也不与赵颉客气,将筹码拿了,就去其他的桌子上了。 “啧啧啧,我说你怎么突然间这么大方,原来是为了给妹妹。”周邈摇摇头,冲着乌仁图雅离开的地方努了努嘴,“只可惜妹妹好像不领你的情,连句谢谢也没说。” “无聊,这些话你最好少说。”赵颉扫他一眼,跟着乌仁图雅一同去了。 周邈自己一个人玩着也是没有意思,索性也跟在赵颉的后面,两个揣着五十两筹码的人,在小额桌子旁打转,全做了看客。 “想不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从来没有输过。”周邈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看她那动作,一看就是老赌徒了,你还给人家那种小筹码,真是多虑了。” 赵颉盯着乌仁图雅看去,只见乌仁图雅指尖生了些微黄的薄茧。 她游刃有余的摇着骰子,只用手覆盖在杯子上,闭目摇晃几下,好似就已经隔着杯子窥破了其中的数字。 “我猜是大。”乌仁图雅扬眉。 那人眼神中带着些许吃惊,想来方才被乌仁图雅赢了那么多银子,她定然是有些什么诀窍来的,于是更为大声道:“凭什么都是你先说,这次我先说,我要选大!” “你怎么能这么破坏规则?”一旁的裁判略有些不满,他指着那人,还未发作,就被乌仁图雅拦下,“没事,让他一把也无所谓。” 那人自以为得了势,将手边的筹码全都推了出去:“我要加上筹码,你也加。” 乌仁图雅只冷静的盯着他,顿了顿,这才将筹码全都推了出去:“你别后悔。” “我自然不会后悔,完了这一把,我就走。”那人同身边的人嬉笑着,对着那裁判道:“我选大,她选小,开吧。” 裁判为难的扫了一眼乌仁图雅:“确定要开吗?” “他既然这么想了,那开便是。”乌仁图雅颔首。 那裁判无可奈何,只能将杯子打开,被子里,三号停在最上方。 那人本还小人得志的看着乌仁图雅,嘲讽着要打破乌仁图雅的记录。 待看到骰子数字后,他的话蓦地停在口中,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扒着桌子。 “怎么回事?怎么不对?”那人看向乌仁图雅,指着她气势汹汹道,“你故意陷害我!” “谁要陷害你?本来赢了这么多把,想着给你让一把,是谁贪心不足蛇吞象?是谁把全部筹码推了出去?”乌仁图雅冷冷的盯着他,“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后悔吗?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怎么要说成我陷害你?” “你……”那人一噎,竟要扑上来动手,“分明就是你故意为之,你明知我会跟你换,所以你才报了一个错的数字,你还我的银子!” “保护少……保护小姐!”裁判一声厉喝,两个小厮猛地冲上来,将那人拉开。 乌仁图雅不慌不忙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难道我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赌本就是看运气的东西,无论输赢,讲究的乃是一个玩得起,你玩不起为什么还要来到大肆赌坊内?” “你们几个,还不快些将他轰出去,少碍了我的眼睛。”乌仁图雅运筹帷幄,颇有几分独当一面的家主架势。 赵颉和周邈被她的气势惊住,一直到那人被轰出去,这才回过神来。 “想不到你竟这样霸气,我方才还一口一个妹妹的称呼你,当真是失敬。”周邈讪讪来到乌仁图雅身旁。 赵颉则如同被颠覆了一般,始终立在原地。 乌仁图雅也没了兴致,她看向赵颉,话是对着小厮所说:“我们不玩了,将我们的筹码换成银子,我要走了。” “是。”那小厮点头哈腰,飞快的换了些银子回来,十两的赌注赢头有限,也就不过多了两锭银子,乌仁图雅对着赵颉抬了抬下巴,“这是他给我的筹码,这银子给他就是。” “不用,既然是你赢了的,我只需要本金就可以,这些是你应得的。”赵颉拿出自己方才的银子,将两锭银子推给乌仁图雅。 乌仁图雅也不与他多说,将银子收入袖袋之中。 出了大肆赌坊,赵颉问乌仁图雅:“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是驿站还是我再带着你逛逛?” “驿站吧,里面吵得人头疼,我要回去歇歇。”乌仁图雅揉了揉太阳穴,方才闭上眼睛,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喊声。 “赵颉!” 赵颉浑身一僵,下意识向后看去,只见清河郡主猛地冲了过来,面色不悦道:“你怎么出入赌坊这种地方?” 跑过来时她才看到旁边的乌仁图雅,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这位姑娘是谁?她怎么和你一道?” 赵颉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然而清河郡主虎视眈眈,他只能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是我们绽芳华的主顾,我带着她在城中转转。” “说是转转,你带着去赌坊来了?绽芳华这么多客人,怎么不见你带别人出来逛?”清河郡主瞪了一眼周邈,“周邈,你怎么在这里?你少在这里教坏赵颉,你当心我喊林夫人。” “哎不是,清河,我和赵颉来到赌坊这件事你情我愿的,赵颉不愿意我还能将他绑过来不是?”周邈这件事全程都是背着林杏的,他浑身一怔,“再说了你是赵颉的谁啊,这么操心他?林夫人都没有跟到这里来,怎么你就来了?” 赵颉看着周邈单纯争辩的模样,默默将周遭都是周宴的人这一事实咽在了肚子里,有些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章节目录 一百八十六章 并无成家的想法 “你……赵颉!”清河郡主说不过他,不动声色的拧了一把赵颉的胳膊。 乌仁图雅将刘海别在耳后,对上赵颉的视线:“这位是?” “这位是清河郡主,乃是我师父的妹妹,是我的好友。”赵颉将清河郡主往乌仁图雅处推了推,“郡主,这位是乌仁图雅。” 清河郡主险些气疯。 她这才发现赵颉与身边的人都唤彼此本名,只有赵颉与她,恭恭敬敬的唤了郡主。 “赵颉,周邈都喊我清河,你既然与我是好友,何必叫这么生分?”清河郡主问。 赵颉虽然不明白为何清河郡主会生气,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清河郡主问道:“那,我也喊你清河?” “当然可以。”清河郡主颔首,她下意识觉得身侧的乌仁图雅乃是劲敌,问赵颉道,“你不是说要带乌仁图雅在京城中逛逛,那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乌仁图雅说她想要回驿站……”周邈指着乌仁图雅,还未说完,便被乌仁图雅所打断。 “不用了,我兴致回来了,现在快到午时了吧?我想去吃饭。”乌仁图雅视线落在赵颉身上,赵颉看向清河郡主,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 “要!”清河郡主一口答应下来。 周邈隐隐觉得几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他走在赵颉身侧,忽的开口问道:“赵颉,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 “哪里?”赵颉不解其意,见周邈的眼神隐隐看向一侧的两个女子,他点了点头,“今日清河郡主确实有些怪,但是我之前并不认识乌仁图雅,不清楚她为人如何。” “不是,刚刚乌仁图雅不是还好好的?”周邈将赵颉拉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乌仁图雅和清河郡主都喜欢你?” “怎么可能?”赵颉反应巨大,“她们两个喜欢我,我怎么感觉不到?” 周邈扶额,要不说他迟钝呢。 “你别告诉我,你觉得清河郡主还有乌仁图雅对你和对我是一样的?” 赵颉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你是觉得他们哪里让你觉得有些区别对待了?我帮你说。” 赵颉说着,就要朝清河郡主走去,又被周邈拉过来:“不是你真说走就走啊。” 周邈彻底服了:“这些事情你非要直说出来,倒显得我的不是了。” 周邈如此而言,赵颉似懂非懂。 “乌仁图雅我就不说了,难道清河郡主对你,你心中半点数也没有?” 周邈最后道。 赵颉的意识瞬间飘到那天宫宴,清河郡主落在他脸上蜻蜓点水的一吻上。 他的耳根子蓦地红了。 周邈连忙拍了拍赵颉的肩膀:“你小子,我是让你想想你们二人之间的细节,不是让你在这意淫郡主的,你不会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了吧?我告诉你……” “没有!”赵颉忽的打断了周邈的话,“你莫要再说这些了,我们快些去饭馆吧,我有些饿了。” 赵颉快走几步,可顾及着清河郡主与乌仁图雅,还是放慢了脚步。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麻痹着自己,不愿意去面对与清河郡主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然而今日周邈重新提出来,他看着清河郡主气鼓鼓的小脸,心知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他若是不小心耽误了人家的一生,他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赵颉抿了抿嘴唇,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清河郡主,乌仁图雅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并不作声,几人来到玄武大街,刚要去饭馆中,就听乌仁图雅道:“我不想去饭馆了,赵颉,旁边就是我的驿站,若是有事可以来驿站内寻我。” 赵颉循着乌仁图雅所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 乌仁图雅又道:“我想要在京城买一处宅子,若是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宅子,也可以为我介绍一番。” “我会留心的。”赵颉颔首,将乌仁图雅送入驿馆内。 回了三人中,赵颉看向周邈:“周邈,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同清河郡主说。” 周邈目光在清河郡主与赵颉之间来回打转,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是点化了赵颉,他意有所指的拍了拍赵颉的肩膀:“加油。” “去你的,别开这些老不正经的玩笑。”赵颉推了一把周邈,这才回到清河郡主身边,问道。 “你说要一起去饭馆,是因为乌仁图雅在我身边,所以赌气才这么说的吗?”赵颉这话问的直白,清河郡主的脸蓦地红了,她有些嗔怪的推了推赵颉。“才,才没有。” 赵颉心知这样给清河郡主搞的难为情了些,他点了点头,将清河郡主就近带入了一家馆子中,选了一家包厢,包厢靠窗,赵颉将窗户打开,凉风习习,意识这才清醒了不少。 清河郡主轻车熟路的点了饭菜,赵颉转身,只见清河郡主端着坐在位子上,赵颉想了想,坐在清河郡主对面,有些拘谨道:“清河,你与我相识不过几个月,可能被我现在的外表所骗了,我并非是什么良人,我爹之前忙于生意,对我疏于管教,是师父和我娘我才有如今的改变。” “我之前乃是纨绔,也并无什么背景,配不上你。” “你对我有一些感情,我想我也能够理解,京城中的女子见到的男子少,你可能将对我的那种哥哥的感情,错误的当做了喜欢,我不想要耽误你,也不想要一味的接受你的好处,之前我并未想过这件事,今日我想清楚了,我觉得我们之间也是时候分的清楚一些。” 清河郡主水眸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赵颉,她不明白赵颉是怎么以这样温柔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从未被人拒绝过,如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赵颉,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的意思吗?” 赵颉有些手忙脚乱的递上手帕,他只是想要与清河郡主说清楚,可从没想过清河郡主会直接哭出来。 他连忙摆摆手:“不是,我只是想要跟你说清楚感情这件事,并不想要耽误了你,日后我们依旧可以做朋友,只是我提前与你说下这件事,我并无任何喜欢的人,短时间内也没有成家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需要龙蛇果 清河郡主双眸颤颤:“那你想要如何呢?我们从今往后再也不说话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赵颉摆摆手,他当真看不得清河郡主哭泣,顿了顿,这才斟酌着措辞道,“若是想要和我做普通朋友,我们自然可以如往常那般相处着,可若是想要和我关系更进一步,那么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清河郡主抹了一把眼泪:“赵颉,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吗?” “恩?”赵颉有些错愕。 清河郡主强颜欢笑道:“现在成家还有些太快了,我本来也只是想要和你从普通朋友开始相处着,今日这饭我就不吃了,既然你带我来这处馆子里只是想要和我说清楚这件事,那么现在这件事已经说清楚了,我也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罢,清河郡主便起身,拉开包厢门就要走了出去。 赵颉想要去追她,可是又怕自己如此是给了清河郡主希望,又怕自己撞见清河郡主狼狈的一幕让她心生尴尬,正巧此时小二将菜品端上来。 “将这些都包起来,送到绽芳华去吧。”赵颉摆了摆手。 一侧的驿馆中最高曾,乌仁图雅从窗户处探出头来,见清河郡主从饭馆中跑出,上了马车,她巧施内力,以身侧的瓜子扔过去,将马车的窗帷扬起。 看到清河郡主在里面以手帕掩面哭泣,视线落在第二层的赵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周宴今日决计前去拜访乌木图索,因着乌木图索的体内有着剧毒,思索片刻,还是将林杏也带了上去。 乌木图索已经在京城安了家,听说周宴要来拜访他,手中的棋子一顿:“他可有说过所为何事?” “这个倒是不甚清楚,但是他身边还带了个女子,乃是如今京城最火的绽芳华的掌柜。”门房道。 世子殿下来见他,还带了一个卖妆品的女子。 乌木图索摩挲着下巴,招手道:“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周宴与林杏便被领至乌木图索的房间里。 房间里面飘着一股浓郁的药味,里面烛光昏暗,房间中可见度极低,唯有隐隐泛着光的单框眼镜才能够看出乌木图索的位置。 “你们来寻我有什么事?” 乌木图索淡淡开口,他的嗓音低沉沙哑。 林杏静静地立着,鼻尖轻嗅,分辨着空气中药材的种类。 灵童子,冬泉,霖语…… 全是些珍稀药材,难道…… 林杏打量着乌木图索,在房间中待了片刻,她已经能够适应这里的光线。 乌木图索的脸依旧完好,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怎么回事? 周宴道:“闲来无事,找你下一盘棋。” “世子殿下莫要骗我,若是只有你一个人来,我还能够勉强信你几分,可你偏偏还带了林夫人前来。”乌木图索准确的喊出了林杏的称谓。 林杏怔了片刻,反倒是周宴轻笑:“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位林夫人乃是看毒的高手,让她为你看上一看,如何?” 乌木图索亦是有些无奈:“这么多年我早就看了不知道多少名医,早就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不劳世子殿下费心了。” 话语中,浓浓的是对林杏的不信任。 周宴摇摇头:“那是因为你没有遇上我身边的这位林夫人,她曾经医好了不知多少无解的毒素。” “比如呢?”乌木图索背过身去,“如此只会给我希望,若是我不能够被医治,我只会失望,大起大落的感觉,很不舒服。” “我知道,你得了傀儡毒。”林杏先周宴一步回答,“得了傀儡毒还能活到现在的,一定花费了很多心血。” 林杏顿了顿,这才觉得她这话说的有几分不妥。 “我治过傀儡毒,你可以放心。” “傀儡毒乃是北羌秘毒,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乌木图索转过来,震惊的看向林杏,“除了我还有谁中了此毒?那人可是在京城?” 乌木图索一语中的,瞧着林杏的反应,他又问道:“那人可是在京城?可是你近期医过的?” “可是太子?” 林杏不明白乌木图索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唯有一种可能,南辰被下毒,乌木图索是隐隐知道这件事的。 “你猜到了,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林杏眼中划过几分诧异,她与周宴相视一眼,原本以为傀儡毒是乌木图索所致,无论是赵颉得来的结论还是林杏从南辰处听来的结果,全都指向乌木图索。 “傀儡毒的解药,你当真有?”乌木图索答非所问。 林杏颔首,又摇摇头:“傀儡毒有深有浅,深浅解法各不相同,若是我要为你解开,还需要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来定,毕竟你还能坚持到现在,并且自废双腿,我猜测你是用了以毒攻毒的方法而遏止傀儡毒的下一步扩散。” 身体承受不住就会逐渐瘫痪,先是腿,再是身体,后是胳膊,直到完全失去这具身体的行动权。 乌木图索没想到林杏当真能够看出实质,他将手腕伸出,对林杏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不打紧。”林杏上前,指尖贴上周宴的脉搏,听着其中的跳动,林杏眉头微蹙,不为别的,乌木图索体内的毒素,除了傀儡毒还有另外十多种。 此刻这十多种毒药已经达到了相互制衡的程度,解毒的时间分别不同,若是想要一个个解毒,其他的毒药将会如同失去制衡一般,顷刻间要了乌木图索的命。 如果想要救下乌木图索,就只能够拿到龙蛇果。 只要有龙蛇果,乌木图索就能够无痛将体内的毒素解开。 “你可有听说过龙蛇果?”林杏问道。 她之前的那颗龙蛇果已经给了容妃娘娘,现在她的手中也是空无一物。 乌木图索颔首:“我知道只要我吃下龙蛇果就会平安无事,可是我这些年差人寻遍大陆,并未看到一颗。” 如今是要怎么办? 再向苏小小买吗? 也不知道苏小小还有没有。 林杏心底还是对苏小小有些抗拒,但眼下也只有这种方法。 她对乌木图索道:“之前我在一个旧人处买过一颗龙蛇果,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我可以为你前去买下一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拿到龙蛇果 离开了乌木图索的住所,林杏心中还是有些捏不准。 她对周宴道:“南辰得了傀儡毒,苏小小身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为何不讲龙蛇果交出去?” “会不会苏小小根本就没有龙蛇果?” 周宴自然清楚林杏心中的顾虑,他更是清楚苏小小对林杏的不友善。 然而想要得到大肆赌坊的信息,这是唯一的途径。 “无妨,先去问问也没关系。”周宴拍了拍林杏的肩膀,二人来到侯府寻找苏小小。 彼时苏小小正在计划着如何分配几人之中的好感度,便听到周宴与林杏要来的消息,她心中好奇,不明白他们二人是什么意思。 然而周宴与林杏已经来到了院子里,苏小小迎出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苏小姐,今日来寻你,是因为我与世子殿下的好友中了毒素,只能够用你的龙蛇果来解毒。”林杏对苏小小道,“不知你还有龙蛇果或是还能够种出龙蛇果吗?” 能倒是能,只是苏小小系统内的这点点数,她可全指望兑换成好感值呢。 龙蛇果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苏小小也没有继续中龙蛇果的理由。 她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上次我的龙蛇果在沧州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被……” 苏小小话没说完,周宴和林杏全都明白她的意思。 林杏颔首:“无事无事,今日来寻你也只是想来问问,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林杏与周宴出了侯府,有些失落的回到绽芳华中,如果拿不到龙蛇果,那就说明他们在乌木图索的口中问不出任何消息。 这样周宴便不清楚太子的筹谋。 林杏抬头望天,调出系统商城,刚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用得上的东西,忽的听到一人喊她:“林夫人,伏麟来了。” 伏麟? 林杏方才坐直,就见伏麟笑的一脸神秘:“夫人,您可知道我这次发现了什么?” 林杏试探道:“不会是龙蛇果吧?” “你怎么知道?”伏麟蓦地睁大眼睛,对林杏道,“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我还看到好几株。” 龙蛇果?还有好几株? 林杏突然拉住伏麟:“你该不会是在沧州看到的吧?” “夫人,你不会学了算命吧?”伏麟惊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还真是? 难不成这就是苏小小当初留在沧州城的龙蛇果? 想不到竟然这样茁壮,上次被人这样糟蹋了,也还是能够存活。 “说来也奇怪,龙蛇果这样的东西本来是不能够同时出现这么多株的,可是他们全都活了下来,这还是被人种下的,能够种下这些的真乃神人!”伏麟将他藏起的龙蛇果交予林杏,“这颗龙蛇果是花了我五十两才买下来的,夫人,你开个价,只要别让我亏本就可以。” 周宴当即差人给他送来一百两黄金。 “这龙蛇果帮了我大忙,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也不会亏待你。”周宴扬了扬下巴,对目瞪口呆的伏麟道。 伏麟本以为这龙蛇果他至多会挣上五两黄金,没想到周宴竟然这样阔绰。 “我怎么能收下这么多?”伏麟连忙摆手:“世子殿下,我只需要五两即可。” “不必,你既然与林杏合作,那便也是我周宴的人,我周宴向来不会苛待身边之人。”周宴抬手,张平直接将一百两黄金放入伏麟手中。 一百两,饶是用托盘乘着也重的要命,伏麟有些过意不去,同周宴直说道:“沧州人民如今土地贫瘠,产量极低,卖龙蛇果乃是他们心目中的下下策,他们同我说,若是我能够找到一个改善他们土地的方法,这些龙蛇果全部都可以带走,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只能买下来一颗。” 就在这时,小一跳出来道:“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帮助沧州人民脱离苦海,任务完成可以获得龙蛇果的养殖手册,得到后可以进行龙蛇果的培育。” 林杏略有些惊喜,她反复将这条任务看了几遍,并未发现上面的时间限制。 这还是小一颁布的第一条没有时间限制的任务。 林杏看向周宴:“既然如此,待到乌木的事情解决后,我们便去往沧州一趟,龙蛇果乃是至品,多囤一些,将来也可以应对不时之需。” 周宴自然同意林杏的话。 伏麟见二人商议着要事,刚要退下,便听林杏又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草木的汁液?” 林杏将筹码递过来,放在伏麟面前。 伏麟仔细接过看了又看,有些不确认的用针将内里汁液挑出,放在火上炙烤,思索片刻这才道:“这应当不是一种植物的汁液,应当是多种植物混合。” “我并不是太过确定,这些植物好像是出自北羌皇室,乃是北羌皇室特有的植物。” “北羌皇室?”林杏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伏麟认真点头,仔细想了一番,终于彻底笃定道:“之前我曾经误入过北羌皇室的药谷,里面很多这种花草,只不过这些花草相比于北羌皇室私藏的其他草木,只是不值一提罢了。” 想来伏麟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止住了话头。 “这些乃是别人的国事,我在京城的确不应当说这些,夫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我要去搬草了。”伏麟问道。 林杏摇摇头:“暂时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是。” 伏麟退下,林杏与周宴既然已经得到了龙蛇果,二人又来寻乌木图索,此次乌木图索倒是未有犹豫,见林杏当真将龙蛇果带来,瞳孔骤然放大,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眸:“这就是……龙蛇果?” 林杏颔首,将龙蛇果递给乌木图索:“服下龙蛇果后辅以针灸,不过三日,你体内的毒素就可以清下大半,剩下的只需要喝药静待自身排出便是。” 乌木图索被这毒素折磨多日,完全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将毒素清楚。 他甚至已经买好了棺材。 只待有一日他再也行动不了,让人将他斩于此处。 看着手中的龙蛇果,乌木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乌仁图雅的坚持 “见笑了。”乌木将龙蛇果擦拭干净,放入口中,每吃下一口,就觉得体内的那种灼痛和沉重感消退一分。 乌木每咽下,眼泪就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就快要痊愈了。 就要被医好了。 林杏与周宴默默的坐于一侧,等待乌木吃完整个龙蛇果。 一直到全部服下,乌木图索抬眼,单框眼镜上氤氲着些水雾,他将眼睛取下,擦拭干净,这才看向林杏和周宴。 “林夫人,世子殿下,有什么是我能够做的,乌木定然知无不言。”乌木对二人毕恭毕敬道。 “不必如此,我们只是想知道大肆赌坊的事情。”林杏道。 乌木忽的垂眸,仿佛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 顿了顿,他又抬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般。 他淡然道:“相信世子殿下和林夫人清楚,我曾经是大肆赌坊的主人。” “后来我的弟弟乌仁图索知道了我在此,他与太子殿下勾结,设下鸿门宴让我服下傀儡毒,被迫让出大肆赌坊的位子。” “这些年我一直想着续命的法子,无力与他们争让,现在,大肆赌坊又要易主了。” “又要?”林杏问,“你要与太子殿下继续争上一把?” “不。”乌木摇头,“不需要我出手,我的妹妹已经从北羌来到京城了,你说你治过傀儡毒,这傀儡毒是我妹妹所下,林夫人医治的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卫南辰?” “你怎么知道?” 乌木轻笑:“尽管我在家中,可并不是完全废了。” 乌木眼神中划过几分阴鸷:“我的妹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相信过不了多久,乌仁图索就要现身了。” “那太子想要大肆赌坊为之敛财为的是什么?”林杏又问。 “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在某处圈养了一批私兵,只是我并不清楚详细的位置,这批私兵人数极多,兵器,军饷都是一笔花销。” 乌木补充道,“这件事也并非全是太子殿下策划,应当还有国舅府的手笔。” “曾经与我交涉的不只是太子殿下,还有国舅府的人。” 周宴静静听着,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谋划。 “如今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国舅府既然参与其中,定然会将所有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到时候说不定会为了保全李恪而推出一个替罪羊。” 周宴揉了揉太阳穴,国舅府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他与李恪周旋如此之久,自然清楚国舅府的作风——一个将家族荣誉看的比个人荣誉还要重要的地方,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李恪碰上皇位。 想要以此与李恪斗,还需要从长计议。 周宴对乌木图索点了点头:“这些我已经清楚了。” 林杏拿出银针,对乌木图索施针,蓦地想起来今日进入绽芳华的主顾,询问道:“你的妹妹叫什么,我今日好似在绽芳华内见到过她,可是叫乌仁图雅?” “是。”乌木点了点头。 “乌仁图雅与乌仁图索虽然是亲兄妹,但王后偏爱乌仁图索,对乌仁图雅不管不顾,导致他们兄妹二人反目成仇,我与乌仁图雅有些交情,之前离开北羌的时候我们二人之间曾经发生些许误会导致不欢而散。” 乌木图索苦笑:“她应当是听了什么消息,来为我报了仇,如此刀子嘴豆腐心,若是林夫人日后看到她,可以将我的住所告知她。” 林杏心中不知做何滋味,她应下此事,为乌木图索施针。 “闭上眼睛,待我将针拔了也不要醒来,只管睡就是,第二日毒素便会减轻不少。”林杏看向乌木图索身后的两个近卫,“你们将他抬至榻上,方便他休息。” “是。” 出了乌木图索所在的院子,周宴与林杏方才坐上马车,只见周宴警惕的闭目,微微侧首,忽的将桌子上的茶杯捏起,从窗户处掷出。 他足尖轻点,从马车中飞出,冷声道:“什么人?” 张平也拔刀而立,二人双双看向一个方向,只见一个身影闪过,周宴与张平追了上去,一直过了两条街,那人才堪堪停下脚步。 林杏好歹也学了些功夫,她跟在周宴身后,虽然速度有些慢,却也能勉强够得上周宴的身影。 见那人款款而立,摘下面纱,竟然是乌仁图雅。 “乌仁图雅?”林杏眼中划过几分疑惑,“你既然已经来到了乌木的院子外,为何不进去看他?” “我为何要进去看他?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未有与我写过一封信件。”乌仁图雅冷笑。 方才乌木确实没有同他说过这些的缘由,林杏一时语塞,又问道:“但你为乌木复仇,那就说明你心中也是有他这个哥哥的,你们二人只见既然是有什么误会,有何必这样藏着掖着,你不说我不说,闹得二人如此僵持,若是你哥哥与你的想法一样呢?” “那我也要等他来寻我,他知道我来了京城,若是他来寻我,我自然会服软,若是不来寻我,这样一辈子僵持着又有何妨?”乌仁图雅有自己的骄傲,“林夫人,这件事你不需要再来劝我,你是个好人,我清楚,也不会伤你半分。” 乌仁图雅说罢,足尖一跃,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林杏与周宴立在原地。 周宴道:“你何事会的武功?” “赵颉平日里练功我跟着学了些,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假把式。”林杏眼神有几分躲闪,“这些不重要。” 周宴本想直言林杏所练的心法与他教赵颉的不同,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林杏既然对他遮掩,那定然是有她的打算。 周宴按捺下心中的异样,此处与绽芳华并不是很远,周宴与林杏回到绽芳华,正见到赵颉一脸低落坐在屏风前,林杏心有不解,见红衣今日也在绽芳华帮忙,有些好奇的戳了戳红衣的胳膊:“你们闹矛盾了?” 红衣摇摇头:“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红衣的心态如今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她心平气和:“我方才来绽芳华时还看到了清河郡主的马车,应当是与清河郡主有关,夫人不如去问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沧州城的地全都荒了 清河郡主? 林杏颇有几分怀疑,倒不是自卖自夸,只是在她眼中,赵颉向来都是这些贵女之中的香饽饽,怎么突然就与清河郡主闹了矛盾? 林杏也不好上前去多问赵颉些什么,她戳了戳贾发,有些好奇道:“贾叔,你可知道赵颉这是怎么了?” 贾发虽然并没有跟着赵颉,但是他方才也撞见了清河郡主的马车,思忖片刻,贾发犹豫道:“我也并未跟着赵颉,但我猜测,应当是与清河郡主道明了自己的心意。” “你是说郡主拒绝了赵颉?”林杏一副吃了大瓜的模样。 “应当是赵颉拒绝了郡主。”贾发抹了把汗,根据他的观察来看,二人应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少男少女之间发生些许摩擦也是正常,林杏应了声,敲了敲赵颉的桌子:“你今日与乌仁图雅相处的如何?” “相处的还算可以。”赵颉找回了几分心神,道,“今日周邈来寻我,那乌仁图雅随着我们一同去了大肆赌坊,全无败绩,看的我与周邈都是一愣。”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赌神。” “额……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下,赌坊现在已经易主了。”林杏提醒他。 “我知道啊,但是不知道是谁,你们哪里来的消息?”赵颉抬眉。 林杏看了眼周宴:“正是你今日带着的乌仁图雅。” 赵颉震惊了。 “乌仁图雅?真的假的?她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赵颉话说到一半,想到跟着乌仁图雅一路的几个大汉,又想起乌仁图雅不凡的出手。 没准还真是赌坊主子。 林杏见赵颉想通,也坐在他面前:“今日乌仁图雅可有对你说了些什么?” 乌仁图雅还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给他。 赵颉摇摇头,饭馆内的饭菜已经送了过来。 “你怎么今日还叫了饭菜?破天荒第一次啊。”林杏招呼着红衣和贾发一起,绽芳华的热潮已经过去,再加之之前不少人都囤了大批的货物,如今的绽芳华也算是清闲。 “今日店中没什么人,一起来吃。” 几人犹豫片刻,也都坐了过来。 赵颉声音有些低:“原是打算与清河郡主在饭馆吃的,但是清河郡主走了,我就又加了些让他送到绽芳华来了。” 猝不及防又提到清河郡主,赵颉显然是一副亟待开导的模样。 林杏斟酌几分,感情这事情她不好直说,只能隔着桌子踢了踢周宴,对着周宴比了个眼色。 周宴抬手,将林杏的脚腕抓在手中。 林杏本是想要提醒她,周宴却在众目睽睽下耍起无赖来,所幸有桌子拦着,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二人的异样。 林杏脸色涨红,瞪着周宴,想要喊他,又怕被人看出来几分不对来,只能用筷子轻敲了下桌面。 周宴坐在她对面,也用筷子点了点桌子,敲了三下,顿了顿,这才将林杏放下。 他的手搭在赵颉的肩膀上,笑道:“感情这种事情,无论男女都强求不得,不给他人希望,不浪费他人时间,才是正确的做法。” “长痛不如短痛,不需要有愧疚感。” 周宴开导他:“你既然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那就不需要多想为自己徒增烦恼,你没看过话本子吗?你想的越多心中就越发混乱,到最后你也分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感觉了。” 周宴这话说的极有道理,赵颉此时心中就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你有过喜欢的人吧,当时你是什么感觉,心动就是什么感觉。” 赵颉回想起当时对苏小小动心的自己,好似有一瞬间的明朗,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待会儿我与周宴用过膳后会前去沧州城,你去吗?”林杏问他。 “你们去沧州城做什么?我倒是也想去,只是绽芳华的生意还需要操持……春眠,你能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沧州城是林杏与赵颉初遇贾发的地方,虽然贾发不说,但单是看贾发的反应,赵颉也清楚他动了心思。 春眠思索片刻:“应当是可以的,红袖姑娘就在不远处,近来绽芳华不是很忙,我们二人互相帮忙着,不是很难。” 赵颉又看向贾发:“既然如此,贾叔,你和我一起去吧,沧州城你最熟悉。” “我?我可能……”贾发从方才就一直沉浸在思绪中,猝不及防被赵颉点到,他眼神有些躲闪,“我去是不是不太好,车中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吗?” “没问题的。”林杏给贾发一记定心剂。 几人如此敲定,说走就走。 上了马车,马车颠簸不已,赵颉与林杏昏昏欲睡,没过多时,头便歪了下去。 周宴以肩膀托着林杏,贾发接着赵颉,几人相互靠着,时间过得飞快。 入了沧州地界,林杏隐隐醒了过来,见到窗外以往繁茂的土地如今变得枯黄一片,很多苗只发出巴掌高的茎后就再无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林杏将窗帷掀开,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见那沧州地皮放眼望去,全是触目惊心的荒芜。 贾发也撩开他身侧的细看,他双目圆睁:“尽管沧州发了大雨,可是雨应当也会将虫卵全部泡坏泡死,怎么还是这样?沧州的土地远没有这么贫瘠?这里发生了什么?” “马夫,停一下。”林杏招呼道。 几人从马车上跳下去,将沧州地界的土捡起来,林杏敏锐的发现土的气味不对,她将一些土壤放入医疗空间内分析。 内里显示无毒。 既然无毒,又怎么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变得如此贫瘠? 林杏百思不得其解,小一有些无奈:“医疗系统只能够检测出病症与毒素,这些土壤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变化,虽然也是被人为搞了破坏,但与这个世界的因素无关,所以医疗系统根本检测不出任何问题。” “什么意思?”林杏有些迷惑。 小一却不再说话,只留林杏一人揣摩。 与这个世界的因素无关,林杏所能见到的人和物都是这个世界的,如何才能跳脱这个世界? 林杏蓦地想起她从小一处兑换的物品。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中作梗的人是苏小小 既然与这个世界无关,那么只可能是与她一样的穿越者。 林杏心中猛地跳出一个名字——苏小小。 这是她唯一知道的穿越者,苏小小应当也是有系统的。 苏小小之前便在沧州,这些难道是苏小小所做吗? 林杏询问小一:“你能够查探出这个世界一共有多少个穿越者吗?” “我只能查找你所在国家的穿越者。”小一纠正道。 “那这个国家有多少个?” “两个。” 那就是苏小小无疑了。 林杏握拳,不清楚苏小小对沧州人民心中到底有多少怨恨,毁了沧州的地,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惨遭毒手。 “小一,这件事有补救的方法吗?” “正在为您匹配系统商城内的物品。”小一的声音停顿几瞬,“请问您是否购买营养药剂?” 营养药剂下方附带了小一推荐购买的数量,林杏简单计算了下,这些已经能够花掉林杏现在的所有积分了。 龙蛇果她已经得到了。 沧州人民的百姓也干系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商户身上,她有必要这样下血本去拯救沧州人民吗? 林杏闭了闭眼,只差一点几分,她就能够升级医疗系统。 两厢抉择之中,林杏叹气,还是点击了兑换。 沧州那么多土地,这些营养药剂还远远不够,林杏不明白苏小小是用了什么方法。 二十多瓶营养药剂出现在医疗空间内,如果想要挽救一片土地,用完不过眨眼间的问题。 “鉴于您最近表现良好,特送您一份加强配方。” 林杏一脸茫然的看着手上那份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现出字迹。 加强配方能够无限放大药物的作用,届时可以加水释稀,产生以一敌百的效果。 上面的药物全都是林杏医疗空间内所有的,林杏心中一喜,方才找出这些药物放入医疗空间,就听到一声厉喝。 “做什么呢你们?” 林杏被这声音吓到,她手一抖,指尖的土溢出去。 一个干瘦的男人拿着棍棒跑过来:“你们还想对我们的土地做什么?我们被害得还不够惨吗?” 说罢,那男人大呼一声,“快来,这里有人要动我们的土地。”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他们气势汹汹,手中拿着扫把、铁锹等物,将林杏几人围了起来。 “铁柱!”贾发忽的唤那最先出现的男人。 铁柱有些不确定的仔细瞧了几眼:“你是……贾发贾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我们听说你去京城了。” “对,我确实是去京城了,这位是世子殿下,这位是我的东家,你们找错人了。”贾发一一介绍道,企图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铁柱油盐不进,他摇摇头:“贾大人,没抓错,你有所不知,当初就是一个身着华服的贵人将我们的地给毁了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发眼中划过几分茫然,“这地好端端的,被谁给毁了。” “大人你有所不知,当初沧州闹大水,我饿的实在没办法了,白天有人抢我的东西,只好在半夜地头这里挖些草根来吃,那天我看到一人头带斗篷,往我这边赶过来,我还以为是要抢我挖的草根,就藏起来了,没想到那人从怀中拿出了个东西倒在地里,等她走了以后,地里的东西全都蔫了。” “别说种些什么,就连草根也都成了个绳子样的东西。” 铁柱从怀里掏出来当时挖的草根,草根确实没了水分,蔫黑的好似晒干的草绳。 “当时我瞧着她的身板像个女子,就跟了上去,想看看她是在做什么,结果就捡到了这个。”铁柱又从袖袋内拿出一个钗子,钗子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沧州所有的东西,更像是从宫中带来的。 既然是世子殿下,那么定然也有这种做工的宝贝,他们就更不能松懈。 “贾大人,我知道你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我们不针对你,但是这三位大人我们还是要带回去好生审问审问。” 周宴与林杏的视线落在这钗子上,心中那个名字更加确信了几分。 “这不是苏小小的钗子吗?”赵颉心直口快,直接道,“当初在沧州我就看到过她带这个钗子,当时我觉得好看,还想着给我娘买一个,问过她是哪里买的,她只说是旁人送的,没有如实告诉我。” “你瞎说!这怎么可能是苏小姐的?苏小姐可是我们沧州的大善神,没了苏小姐,我们沧州如今的发展都一落千丈,怎么会是她?”铁柱笃定道,“这钗子该不会是你的,无法抵赖,所以就编造道苏小姐身上?我告诉你,苏小姐只是不在沧州了,可我们还在,我们绝对不允许你多说苏小姐一个不字。” 苏小小在沧州人心目中的形象回升,这些好感不知道能够成为苏小小多少可分配好感,然而苏小小当初毁了沧州的地,相当于直接放弃了在沧州的所有任务,她对于沧州人的好感一概不知,这些也不会奖励在她身上。 贾发抬手挡在林杏几人身前,面向铁柱:“铁柱,你信不信我?我跟着林夫人这么久,林夫人从未做过一件恶事,当初沧州的知州更换,也有林夫人和世子殿下的功劳,你如今这样指着他们,岂不是叫人心寒?” “他们将我们之前的知州逼走了?”铁柱放下棍子,气势弱了几分。 “你以为呢?当初我为什么离开知州?放着好好的通判不做,跑去林夫人家中做一个管家?就是因为林夫人从没有亏待过我,无论是林夫人还是她的儿子赵颉,对我都是极好,当初我不愿意看着知州继续压榨百姓,林夫人得知实情,将一切告知给了世子殿下,知州这才换了人,你怕是都不清楚吧?” 贾发问他。 “知州不是太子殿下换的么?”铁柱迷茫了。 “你可以带着我们去见知州,看看知州到底会不会与世子殿下说声谢谢。”贾发一字一顿,围观之人手中的家伙全都落在了地上,他们看了看贾发,又看了看林杏几人,思索再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满目苍夷 这些人总算是将棍棒放在了地上。 “贾大人,之前你是真心实意的为我们好,我们相信你。”铁柱抹了一把眼泪,跪在地上,“世子殿下,原谅我们的无礼,我们实在是被这连续的大灾弄怕了,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如今沧州内粮食可卖到百两的价格,我们……” 周宴摆摆手:“你们也是被形势所逼,我理解。” “我有办法救下你们的土地。”林杏将手中剩下的泥土扔下,拍了拍手,“你们的土地是被人喷了药物,当时大灾,地中全是水,地面毁的极快,我知道应当怎么调配药方。” “您有办法?”铁柱抬眸,一脸惊喜。 顿了顿,他眼中忽的有了光亮,他指着林杏,迫切的问道:“您就是当初在安康县上施粥的林杏林夫人吗?我们早早就听到过您的大名,只是一直没有见到过您的样子,想不到在这里见到您了。” 铁柱说着,就要打向自己的另一只手:“想不到今日是铁柱有眼无珠,还险些伤了贵人,铁柱该打。” 贾发连忙拉住铁柱:“你这是做什么?你们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林夫人与世子殿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会怪你们呢?” 金水镇上面就是安康县,林杏点点头:“不错,确实是我,贾叔说的对,你们如今的日子已经很难了,我与世子殿下都理解,今日我们二人就是听到了些许的风声赶了过来,帮你们的。” 医疗空间已经将药汁调配好,林杏借着袖袋的掩饰,取出那一方小小的银瓷瓶:“你们平日里是如何浇灌田地的?用的是哪里的水?我这里有调配好的药汁,只需一些,就能够改善良田百亩。” “这么厉害?”铁柱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他连忙跳起来,“林夫人,我带您去看看!” 铁柱一直将林杏引至一处水渠,因着沧州前些时间的水灾,沧州倒是不缺水源,铁柱指着那快拦着的大石头,对林杏道:“夫人,只需要事先挖好渠道,搬开石头,这水就能够漫至地里。” 林杏用手探在那水中,水面平静,其里却暗流汹涌,若是将营养药剂倒入,未免也太过麻烦了,林杏抬眼,她前脚刚讲药剂倒进去,后脚便被接踵而至的水流冲走,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 林杏忖眉,又问那铁柱:“你可知道这水渠的源头是在哪里?” 铁柱将林杏的话重复了一遍,想了半晌,这才猛地一拍地面:“夫人,水渠的源头是在金水镇,金水镇金水镇,自然是里面出的水养出金银,才这么叫!” 绕来绕去,又是金水镇。 “金水镇在水源尽头,往后走就是青州,这些是青州来的水。” 铁柱雀跃道。 “既然如此,那我与世子殿下去一趟金水镇,为避免事端,两日后午时你们开渠浇灌。” 林杏起身,周宴与赵颉就跟在她一侧,闻言亦是点了点头。 铁柱飞快的朝着村民跑去:“以后就有粮食吃咯!” 听着铁柱的欢呼,贾发心中五味杂陈,越发的钦佩林杏,他对林杏拱手道:“夫人真乃神人,能够在夫人身侧服侍左右,当真是贾发的荣幸,如今沧州人民又欠您一份恩情,沧州人民欠的便是我贾发欠的,日后我会更加尽心尽力的为您做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林杏神色淡淡,“贾发,你既然如此心系百姓,为何不继续做官呢?” “不做了,我官职做不大,权利比不上,全看能不能够遇上一个与我抱负相同的官员,我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其中争斗,并非是现在的我能够涉猎的。”贾发摇头,指了指马车,“夫人,我们还是趁着现在赶路吧,若是耽误了时间,可不好了。” 毕竟总共就两日的期限。 马车先停在了知州府前,知州方才见到周宴就跪在了地上,他身材较之前更瘦了,眼下也有着浓重的乌青,像是多日没有睡好的样子。 “谢世子殿下给我这样的机会,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被埋没到什么时候。”那人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周宴将他扶起:“如今沧州贫瘠成这个样子,你没有埋怨我已经是万幸了,还说什么感谢。” 说道沧州如今的模样,那人叹了口气:“倒不是埋怨,只是在自省罢了,我听人说沧州这是被人动了手脚,但我无能,非但找不出来这人,还治不好沧州的土地。” “知州不必如此,这件事是在你上任之前就已经发生的,与你无关,并且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林杏将那瓷瓶拿出,“这里面放的就是药剂,我与世子殿下要带着此药剂前往金水镇,将这药剂放在水源的尽头处。即可解了沧州的困境。” “当真?”知州眼前发亮,他将那瓷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反复打量着,直到贾发轻咳,他这才恍然,将瓷瓶还给林杏,“那事不宜迟,林夫人,你与世子殿下快些去金水镇就是,可有什么是我能够做的?” “今日我们来寻你,还真是有件事情有求于你,沧州太大了,单我们四个人是通知不过来的,你找一批兵马,挨个通知下去,我们明日辰时会将解药放在水源中,到时候让他们看时候挖开水渠即可。”周宴摇了摇折扇。 “这件事我自然能够帮上忙!”知州闻言,有些欣喜的招了招手,“来人!” 事情已经吩咐下去,林杏和周宴告辞知州,上了马车。 几人一路西行,终于在日暮时分见到了金水镇。 此时的金水镇酒楼被毁,土地贫瘠,林杏几乎认不出来,直到马夫将马车停下,林杏从车上下来,这才从废墟中依稀看出些影子来。 “你给我站住!这些树皮是我辛辛苦苦找来的,你倒好,躺那动动手就给我拿过去了,天底下哪有这么美得事情,还给我!” 熟悉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林杏浑身一僵。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赵颉和贾发被绑 林杏转身,只见王婶一身补丁,气势汹汹的抬手向一个男人打趣。 余光注意到林杏看过来,她也对上林杏的视线,愣在原地。 “林夫人?”王婶有些错愕的上前,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是林杏后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她往林杏身后看了几眼,没看到苏小小的身影,又向马车处探了探头,被贾发拦下,这才讪讪的笑问,“小小呢,小小她没跟着你们过来?” “此次只有我们来了。”赵颉纠正道,看着王婶有些灰白的面色,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王婶打断。 “这死丫头,就死在京城里了,她走就走,还把我们沧州城的福气也都带走了,看我们沧州城现在荒芜成了什么样子。”王婶骂了一声,瞧着林杏几人身上的金银,双目放光,“林夫人,现在酒楼被毁,你们可有什么去处?若是没有,住在我府上也是无妨的。” 之前酒楼挣了钱,苏小小将家中的房子翻新了一下,现在他们苏家家徒四壁,唯一值钱的也就这么一个大院子。 林杏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看到一个能够住人的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想要平安的挨到明天早上,就必须要找一个保险的地方,不然就只能够在车里挤上一晚上。 车中小,还不密封,若是真要睡在车中,恐怕又要牺牲一个人前去放哨。 林杏看了看周宴,周宴颔首:“那便依你所言。” “我听说了沧州现在的处境,家中可还有存粮?若是没有存粮,我们这里还带了些。”林杏视线向马车上扫了一眼,王婶会意,立刻压下林杏的手。 “林夫人,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回去细说。” 王婶的眼完成了一个月牙,想来她已经饿了快十多天,每天就只能靠吃些树皮叶子什么的过活,现在已经不知道米面是何等滋味,林杏既然将食物带来,那真是再好不过。 林杏几人被王婶迎入家中,王婶家中除了些基本的家具,其他花里胡哨的都拿去卖了换了粮食,如今看来显得空旷且凄凉。 林杏几人一人一间房间,王婶看着他们四人一个院子,说什么也不同意,只说林杏好歹是个女眷,又身份特殊,想要在金水镇中不被人嚼舌根,还是得分院子睡。 王婶家中的确很多院子,可瞧着她那精明的眼神,林杏总觉得心中多了几分不适。 周宴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必太过担心,只应下王婶的分配。 林杏带来的粮食被王婶拿去煮了一大碗的粥来喝,她不敢开灶火,怕香味飘出去引来祸端,只在屋中悄悄生了个火盆,用一个陶瓷碗将粥装起来放在上面。 赵颉有些不理解:“为何这样躲躲藏藏的?灶台不是更方便吗?” “赵少爷您就不懂了,现在家家户户都好久没有开过火了,他们紧盯着别人的灶台,就看别人家中是不是有些吃的,从前那死丫头还在的时候,我们家中也是阔绰过的,他们盯我们盯得最紧,若是我开了灶台,恐怕现在就有人不停的上门问我哪来的粮食。”王婶一脸严肃,她的脸上全是灰尘,此刻又被火盆熏得发红,但她却全然不顾,视线全在那升起的白烟上。 作为见证过一次难民踏毁酒楼的人,赵颉并不怀疑王婶的想法,他捧着碗将米粥喝下,这一路上在车中颠簸,他们的确也还未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来。 赵颉吃了满满一大碗,刚想要去盛,就见王婶那副心疼的模样,瞧见王婶明显瘦了一大圈的样子,还是将碗放下了,此时天色已经大黑,他前些时间还没有休息好,伸了个懒腰就回去了房间中躺下。 大约是到了半夜,林杏总觉得脸上有些痒意,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巧见周宴举着个枯叶子在榻前闹她。 “你做什么?”林杏撑起身子,她这不过方才入了梦中,蓦然被人打扰,心中煞是不爽。 “你醒了?”周宴将枯叶子收起来,“你难道就没觉得那米粥有什么不同吗?” 林杏还真没感觉出来,她一身疲惫,医疗空间早就已经进入了休眠模式,但是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不同。 “怎么了?你有吃出来什么不舒服的?”林杏下意识的把上周宴的脉搏,见周宴的脉搏跳动的极为有力,这才松了口气,“你这不也没事吗?” “我是世子,他们定然不敢对我下手,但我看到她在一人的碗中加了些料子,只当他们是将你当做了那个软柿子,没想到你并没有中招。”周宴坐在林杏的榻上,“我在你这里守了这么久,倒也没有见到一个刺客。” 周宴的话忽然顿住,林杏与周宴相视,瞳孔双双放大,林杏吃了无事,周宴用了无事,那么……可能中招的就只有赵颉和贾发。 他们的目标不会真是赵颉吧? 赵颉有钱,武功又不如周宴高强,对于药品这些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林杏医术高明,他们定然是算中了这点。 周宴与林杏飞快从床榻上起身,来到赵颉的院子中,二人点起烛火,闯入赵颉的房间,从里面看去,只见那床榻上空无一人。 再去贾发的房间,被褥依旧大开着,就是不见其中人影。 “这里的烛台被打翻了!” 林杏手中的蜡烛靠在地上,只见地上的烛泪已经干了,其上有一个脚印,正一路拖着出了院子。 定然是谁踩中了烛泪,他的鞋底若是有,那么在路上定然会掉下些。 果不其然,周宴与林杏出了院子,就瞧见不远处有一块被踩扁了的烛泪。 顺着那烛泪往前,正是一个折点,一个方向通向林杏的院子中,另一个方向通向的则是柴房。 周宴既然在林杏屋中守了那么久都没有听到动静,想来应当是被他们拖至了柴房。 周宴与林杏吹灭蜡烛,揽着林杏的腰肢,足尖一蹬,从地上一跃上了墙壁,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树枝上,再一起身,就已稳稳落至上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选择 林杏只听得到耳边呼啸的风声。 只感受得到周宴身边温热的温度。 她有些无措的双手张开,紧紧抱住周宴,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她后知后觉自己失了态,却又因为立在树枝上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一片昏暗中瞪他,下方传来些许的动静,林杏向下看去,听得王婶问道。 “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几个浑厚的声音回答她,“王婶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你怎么不去绑那个女人,反而要我们几个绑两个男人过来?这男人瞧着瘦弱,想不到力气竟然这般大,我们这么久没有吃饭了,险些全部折了进去。” “当着他们的面我哪里敢下那么多药?就给那一碗里面加了些料,没想到就被他给吃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王婶赔笑,“这柴房严实的很,我们将蜡烛燃起来,别在这里摸黑,小心待会儿伤了自己人。” 说着,王婶点亮一个蜡烛,贾发与赵颉垂头被那些人绑在一起,口中还塞着厚厚的布条。 那几人围上前打量了赵颉一番,一人许是良心上过不去,有些犹豫道:“王婶,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啊,当初金水镇害了水灾,还是林夫人帮我们……我们现在绑了他的儿子,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你这话说的?你不是饿了几天?当时我要知道你这么怂,说什么我也不会将你拉过来,享福的事情,哪有不昧良心的?”王婶翻了个白眼,“你绑也绑来了将人,与我们也站在一起了,事都干完了你又开始装起来了。” 她指着赵颉:“这位可是禹州城的首富,就算是将他的银子,分给我们在座一人一百两,都不过是九牛一毛,你心疼他,谁来心疼我们啊?” 什么?竟然这样有钱? 几人还是第一次这样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与有钱人之间的差距,他们双目失神,全都算着赵颉的资产,最后,眼中的光芒内泛着吃人的狂热。 “王婶,我们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你说,下一步应当怎么办。”那人抹了把脸,对王婶毕恭毕敬道。 王婶满意的点了点头,扬了扬下巴:“去井里面打一桶凉水过来,给他泼醒,他那么多银子,我们让他带着前去将银子取出来,无论如何,先去换些银子将粮食买了,解解燃眉之急再下定论。” 林杏双手握拳,似乎隐隐明白当初苏小小离开之时将这些人的土地全都毁了的背后之意。 这些百姓根本不会将目光放于长远,她们只着眼于眼前的利益。 “对了王婶,昨天镇上说,会有贵人来我们镇上的水源处投放解药,我们的土地是被人下了药物,这贵人不会就是世子殿下她们吧?不然她们来做什么?”那人趁着打水的空当,问王婶道。 王婶摇摇头:“若是世子殿下,那他们昨天来的时候怎么不与我说清楚?而且,当初救我们金水镇出苦难的乃是太子殿下,与这世子殿下何干?” “那我们这样冒犯世子殿下,太子殿下会不会不愿意救我们?”那人更为犹豫。 “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成不了一点事,这么就将你吓到了?世子殿下与太子殿下乃是宿敌,这还是苏小小那丫头告诉我的,我们开罪了世子殿下,伤了世子殿下的徒弟那是太子殿下最乐见其成的事情,你怕这个作甚?”王婶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搡了一把那人,“你没胆子,赶快走就是。” 周宴眸色渐深,身形一闪,摇着折扇与林杏一前一后进入柴房之中。 “我与林夫人半夜睡不着出来闲逛,听到此处有动静,特想来问问你们,到底是要伤了谁的徒弟,开罪谁,谁又与谁是宿敌?”周宴话中带着几分笑意,可眼神却冰冷至极,他的目光扫过场中人惶恐的脸,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全都僵在原地。 林杏飞快来到赵颉身边,晃了晃贾发的脸,又点了赵颉的穴位,将他们口中的布条抽出,给二人松了绑。 赵颉虽然清醒,可全身依旧瘫软无力。 林杏方才将他身上的绳子松开,赵颉就蓦地栽在地上,他的额头渗出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被贾发与林杏扶起来后,这才一脸茫然道:“娘,贾叔,你们……我怎么在这里?” 林杏冷哼,愤怒的看向王婶,从袖袋内取出那个瓷瓶:“我与世子殿下好心来沧州为你们调配解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你便是这样对我们的?我从未想到过我一腔热情,为国为民,会被你们这样对待,你不是觉得太子殿下回来吗?那你去等待太子殿下的救赎,沧州就一辈子颗粒无收吧。” 贾发后脑勺被人大力的敲击过,肿起好大的包,脸也高高肿起。 赵颉惊呼:“贾叔,你怎么也……” 他算是明白了究竟是如何情况。 想来王婶那样防范,正是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呵。”赵颉心底泛起一丝冷意,他依旧撑在林杏与贾发的肩膀上,可目光炯炯,直视几人,“你们还想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 “不想。”那几人见得罪了真的菩萨,双双眼神惊恐,跪在地上,不住的叩首。 “还请少爷,夫人,世子殿下原谅我们,是我们一时鬼迷了心窍,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已经十多天没有着落了,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请世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也都是有家室的人,自己去官府自首,这药明日辰时我们还会放在源头处,若是明日辰时在官府看不到你们,你们的家人这辈子都不要想着翻身。”赵颉仰头,“本我们来到金水镇,就是为了整个沧州人民的安慰,可不从你金水镇也可以开始,我们能去周边的村落,不一定非要在你们这处浪费时间。” 从金水镇而出的水源呈放射状,但说到底也就三条分支,林杏几人绰绰有余,就算没有赵颉,也能够准时投放解药。 几人心中发憷,既是怕官府,又是怕以后当真见不到半点粮食。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沧州城恢复了 “考虑好了吗?”赵颉恢复了几分力气。 他运用起周宴教给他的心法,深呼吸,感受着体内的经脉,不过短短一刻钟,就已经能够自己立起来了。 “这件事不是我们想出来的,是王婶撺搓我们,我们才这么做的。” “是啊,我们是冤枉的。” “谈何冤枉?”赵颉厉喝,“难道不是你们将我带来的?王氏一介妇人,能将我与贾叔全都制服?既然参与了,难道还有无辜一说吗?” “你们既然至此也不觉得自己有错,那我也多说无益,娘,师父,我们现在出发,前往金水镇周边村落,不耽误辰时的投放。”赵颉说着,就要带几人离开。 “少爷别走!”那些人忽的拉住赵颉的袖子,“我们认罪,这件事是我们错了,我们罪该万死,求您别放弃金水镇,镇上的百姓是无辜的,我们有错,镇上的百姓没有错了,求求您。” 赵颉的脚步顿住,他这才转过身来:“从现在开始,去官府自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知府。” “是,我们这就去。”那些人垂眸,几人拉着王婶的胳膊,就要将王婶也带去,然而王婶挣扎着后退几步,从几人的手中脱身。 “你们还真被他几句话都唬住了?我就不信,金水镇一直这么荒下去,知府能放手不管,陛下会袖手旁观。”王婶将衣服拉起来,“你们害怕,我可不害怕,大不了就再吃一段时间草根,我就不信不会有人来救我。” 赵颉轻笑,只摇摇头,也不与王婶多言。 一人拆穿她:“你是因为就你一个人,没什么好赌的是不是?王春兰,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自私?金水镇的百姓都不是人了是不是?” “到时候沧州的其他地方全都恢复正常了,就我们一个小小的沧州镇,人家怎么会管呢?整个沧州一共就那么一个小瓶子,你还看不出来有多珍贵吗?兄弟几个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了,今日我就是抬也要将你抬过去。” 那些人活动着筋骨,说着就要动手,王春兰见他们当真动真格的,心中发毛,她连忙摆手:“你们少在这里耍流氓了,我跟你们走,还不行吗?我走!” 王春兰破罐子破摔的大喊,将她朝着门口走去,又怕几人对她动粗,只得闭着眼睛,飞快的跑了出去。 那些人也跟了上去。 赵颉心中默默数着人数,天已经快要大亮,昨日官府将消息传达到,今日还只是刚刚放亮,水源处就已经聚了一大批人。 瞧见是林杏周宴,几人眼中现出一抹惊喜:“当真是林夫人和世子殿下!” “林夫人和世子殿下心系我们沧州!我们沧州有了林夫人和世子殿下就可以放心了。” 若是没有方才那一遭,林杏听到这些话可能还会觉得有几分愉悦,然而此刻再听这些发言,只觉得有些刺耳。 辰时的钟声方才响起,林杏就打开瓷瓶,横着放在河水中。 墨绿色的药水缓缓流出,被水飞快的冲走,一些人半信半疑的瞧着那释稀成浅绿色的水,试探性的将水捧起来,扬在地上,想要看看效果。 水渠早就已经被他们给挖好了,他们此刻就是来看看这水是否当真有这么的神奇。 静静等待了片刻,见那被水浇过的地方只是颜色深了些,并没有任何别的大变化。 他有些失望的垂眸,然而他身后的老人却面色激动,指着那块土地,兴奋的拍着他的肩膀道:“这水浇过的地方已经成了黑土地,好神奇,你快看!” “这里居然生了一株小绿芽!青石山上长绿芽了!” 不断有惊呼声响起,不断有人惊讶,落泪,趴在地上珍惜的瞧着那一株绿芽。 尽管赵颉心中有些怨怼,也都在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有些不忍心的转身,他从小养尊处优,没想到会有人真的因为这小小的植物兴衰。 “林夫人,官府同我们说了王春兰做的那些混账事情,想不到您是来解救我们沧州百姓的,还被我们这样对待,我们无以为报,这龙蛇果是当初苏小小留下来的,这龙蛇果我们也不清楚应当如何用它,上次您就摘了颗龙蛇果走了,想来您是知道这龙蛇果的用处的,我们沧州现在没什么好东西能够送给您的,这几株龙蛇果您都拿走也行。” 一个年迈的人瞧着很是有威严,将龙蛇果苗交给贾发。 “叮,恭喜您完成任务,奖励已到账,注意查收哦。” 小一的播报越来越简略了,林杏抹了一把冷汗,刚刚点了点头,手上又被人塞了一块帕子:“林夫人,这是我自己绣的帕子,您要是不嫌弃,您带在身上也行。” “小玉,怎么还惦记你那帕子呢?林夫人现在可是在京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人哄笑道,小玉涨红了脸,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林杏的面色。 瞧着她枯黄的脸,林杏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见手上的帕子绣样精美,针脚细密,算是上好的绣娘。 “你叫小玉?”林杏多看了她两眼,这小姑娘乃是与阮红袖一样的年纪,应当比阮红袖还要小上两岁,“你家的大人呢?” “我没有大人。”小玉抿唇,“他们在水灾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想不到戳中了这小姑娘的伤心事。 林杏揣摩几分:“你可否愿意随我到京城去?我新开了一家绣坊,若是你愿意跟我到京城中,我每个月可以一两银子的工钱。” 一两银子啊? 在场多少人都睁开了双眼。 这一两银子是多少人家一年的花销了,就这么被林杏承诺了出去? 当真是大手笔。 他们有些艳羡的瞧着小玉。 “一两银子也太多了,林夫人若是想要招我做绣娘,我可以不要工钱,只给我些吃的和住的地方就行。”小玉腼腆的笑了笑,她抹了一把眼,“这手帕不过是我自学的,不值钱,林夫人能看上已经是小玉最开心的事情了。” 多懂事的姑娘啊。 林杏心中感慨,更加不愿意放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互相残杀 唐小婉将这些药品握在手中,医疗箱消失。 司北寒缓缓将唐小婉放开,他喘着粗气,用力按下小腹。 唐小婉手中的油灯向下,这才看见司北寒小腹被人重重的刺了一剑。 不止如此,就连他的肩膀、胳膊、后背,也全是伤痕。 甚至因着方才一摔,司北寒的步子还有些踉跄。 唐小婉先是医者,再是被司北寒针锋相对的唐小婉。 她咬紧下唇,想要将奄奄的司北寒丢下不管,可骨子里的医者仁心还是让她于心不安。 “我去为你喊府医。” 唐小婉忽的转过身去,正要离开,便被司北寒忽的拉过。 “别去。”司北寒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府中有内鬼,你贸然外出只会打草惊蛇,将竹院置身于危险之地。” “那你要怎么办?” 司北寒以手撑着地面:“今夜一过,你通知钟管家就是。” 通知钟管家做什么? 通知钟管家给你收尸吗? 这话唐小婉自然不敢真的告诉司北寒,她只点了点头,依旧立在原地。 司北寒又招了招手:“将蜡烛拿过来些,本王有些冷。” 冷,便是失血过多的先兆。 若是觉得冷,那过不了多久,就会晕了过去。 唐小婉手中不但有蜡烛,还有一些必须的药品。 脑中思绪依旧翻飞着,唐小婉忽的懊恼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将司北寒扶至软榻上,将蜡烛放于台上,借着微弱的光芒,拿来一把剪子,将司北寒的衣服剪开。 司北寒浑身的肌肉紧绷:“唐小婉,本王已经落到如此境地,想不到你竟……” 唐小婉黑线。 她恨不得将手中的剪子插进司北寒的体内,让司北寒见识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么禽兽。 司北寒小腹的那处伤口中了毒素,血都是黑色的。 唐小婉将手中的清毒药剂推入司北寒体内,恨恨道:“我说了司北寒,我如今醒悟了,觉得我以前不是人,我想要跟你和离,这样对我们都是解脱。” 唐小婉用纱布将司北寒小腹处的毒血吸出,直到黑血逐渐变成殷红,这才将金疮药贴在纱布上敷了上去。 司北寒起先还肌肉紧绷着,见唐小婉当真没有旖旎的意思,这才缓缓松懈了几分。 他静静的盯着唐小婉,见唐小婉眼神细腻的将他浑身的伤口处理干净,身上那股子沉重的感觉果真消散了不少,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 “之前我那样对你,你怎么不趁机杀了我?” 司北寒淡淡开口。 按照过往唐小婉的性格,以她痴傻的脑子,只会坏了司北寒的好事。 从他跌进这个院子的那一瞬,就想过如果唐小婉贸然开口尖叫,或是做了什么有辱他名节的事情,他是如何拔刀,将唐小婉斩于竹院。 他独独未想过唐小婉会救他。 并且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 唐小婉正在给司北寒包扎,乘着他不注意给他包了个蝴蝶结来。 突然见听到司北寒的声音,指尖下意识一颤,司北寒倒吸一口冷气。 “……”唐小婉颇有些歉意双手合十,“没想到你会这么问,见谅见谅。” 司北寒无语。 “你也知道你之前对我不好。”唐小婉轻哼,“我也不是没想过不管你,但毕竟医者仁心,我违背不了自己的本心。” 唐小婉的眼神坦坦荡荡。 司北寒再三确认,并未发现唐小婉眼中有些其他的情愫。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昏昏欲睡。 他只最后看了眼唐小婉,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是在主院中,司北寒觉得耳边聒噪的厉害,原以为又是唐小婉那个疯女人,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四下看去,只见菡萏正掩面哭泣,身侧还跟着几个婢女。 见司北寒醒过来,菡萏立刻奔过来:“北寒哥哥,你醒了!” “你可知道你昏迷了三日,担心死我了,怎么受这样重的伤?” 兴许是哭的久了,菡萏的脸又红又肿,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来。 司北寒有些诧异的抬眼在屋中看来看去。 “北寒哥哥,你在找什么?”菡萏循着司北寒的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什么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 “唐小婉呢?她在哪里?”司北寒问道。 菡萏愣在原地,她没日没夜的守在司北寒的身边,怎么司北寒刚睁开眼睛要问的就是唐小婉? 她可是酝酿了这么久的眼泪,已经快要苦干了的啊! 菡萏心中不满,却还是乖巧道:“北寒哥哥,那个女人害你至此,我差人将她关了起来,整整三日,她也未说要来看您一眼!” 菡萏同司北寒告状道。 以往唐小婉欲擒故纵,至多能够坚持一日半多些。 菡萏却说唐小婉坚持了三日。 司北寒捏了捏眉心,抬手时这才发现自己胳膊和肩膀上的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将纱布拆开,里面已经长出新肉来,将伤口处紧紧连接在一起。 之前司北寒也受过不少伤,这次的严重程度,少说也要在府中躺上半个月。 怎么这才短短三天,就已经好了大半? 司北寒的指尖按压着其他伤口,腹部中了毒又有些深,触上还有些疼,其他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 唐小婉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司北寒忽的想到那天在青楼,唐小婉被白鹏挟持时,好似也用了什么神秘的药剂,打在了白鹏体内,白鹏昏迷过去,这才破了僵局。 司北寒眸色渐深,只觉得这唐小婉身上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和疑点。 “张平!” 司北寒唤道,张平飞快走来,对司北寒躬身道:“王爷。” “我要更衣了,你们先退下吧。”司北寒看向菡萏,“你的脸哭肿了,回去要些鸡蛋在脸上敷着应当会好些。” 菡萏一怔,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她拉来房中的铜镜,方才划过,便尖叫一声,捂着脸跑了。 屋中只剩司北寒与张平二人。 张平刚要扶着司北寒坐起来,便听他道:“张平,你觉得这世界上,会有夺舍一事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引狼入室 唐小婉别的没有,动手能力极强。 菡萏那日虽找了个名义将她软禁在院中,一日三餐也照送,想要什么小东西,只需要同钟管家说一声就能送过来。 正好错过了在司北寒榻前假模假式的哭泣一事,唐小婉乐得清闲,这几日差钟管家寻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 像是竹蜻蜓,蹴鞠,已经被她反复玩的没了意思。 唐小婉颇为无聊的仰躺在榻上,忽的想起来之前幼时玩的沙包。 在古代,唐小婉什么好玩的都捡起来了,仿佛是重温童年一般。 她将沙包的样式告诉如诗,如诗缝了一个出来,里面塞上些谷物,几人在院中投掷起来。 司北寒方一进入院中,看到的就是唐小婉主仆四人其乐融融的一幕。 砰—— 一个沙包径直砸在司北寒胸口。 司北寒脸色一黑,视线直至院中的罪魁祸首,一字一顿道:“唐小婉。” 唐小婉下意识打了个寒战,她有些讪讪道:“你醒了啊。” 司北寒如同一个冒着哀怨紫黑光芒的小媳妇。 他紧紧盯着唐小婉,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昏迷了三日?” 废话。 他还是她唐小婉亲手送出去的。 “我被软禁在竹院,又不能出去看你,不然我肯定也拿着手帕在榻前哭。”唐小婉说着,掏出手帕,边在脸上贴边偷偷打量着司北寒的脸色。 司北寒脸更黑了:“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我让你在府中待着你就偷跑出去,我让你抄写经书你就去扒狗洞。” “这摄政王府到底是我司北寒的,还是菡萏的,你连谁是主子都不清楚?” 唐小婉迅速抓住司北寒话中的重点,她看向司北寒身后的钟管家:“这话你们听到了吗?这个王府,只有王爷最大,以后若是菡萏再想软禁我,要先问问你们王爷的意见。” 这竹院司北寒算是呆不下去了。 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就走,再不看唐小婉一眼。 唐小婉被司北寒的反应搞的一头雾水,她迅速来到门前,对司北寒大喊道:“我以后还能出去吗?竹院待得有些闷。” “……” 唐小婉折身回来时,竹院门前的家丁已经撤下了。 萧小五跟着唐小婉进入到内室中,忽的道:“娘娘可能借我些银子?” “怎么你这刚在府上做工就要银子?”如画快嘴快心,她直接道,让萧小五垂下了眸子。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我娘亲害了严重的痨病,郎中说若是再拿不出银子,恐怕活不过这个月中。” 这不是还剩十多天? 唐小婉一口热茶险些呛住:“所以这就是你卖身来到摄政王府为奴的理由?” 萧小五点了点头,他哽咽道:“我原以为进了府中就可以拿到卖身钱,只是那丫婆与我说,还需要我干满半年……我并没有骗你们,我可以带你们去看我娘。” “在哪里?”唐小婉起身,从袖袋内拿出十两银子来递给萧小五,“痨病可拖不得,这些你先拿去给你娘看病,其他的回来再说。” 萧小五抹了一把眼泪,只拿过二两银子,又被唐小婉全部塞入了怀中。 “拿着,病痛就是个无底洞,二两银子怎么够?” 怪不得这些日子玩闹的时候,萧小五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唐小婉叹了口气,萧小五也是个可怜人。 她们跟着萧小五出了门,依旧是那日的青楼,唐小婉越走越熟悉,直到拐进那日的柴房中,这才惊愕的看着那孩子:“你就是那天夺我包子的小偷!” 怪不得她刚一见到这小孩子,就觉得有几分熟悉。 萧小五不明所以。 唐小婉见萧小五眼中透出几分茫然,从一侧的灶台上抹了一把灰蹭在脸上。 萧小五:“……” “咳咳……小五,你又偷东西了?”里面躺着几乎已经与杂物融为一体的女子咳嗽出声,唐小婉视线落在她身上。 只见这妇人较前几日更为瘦弱,她的身子发黄,用袖子捂着口鼻。 空气中隐隐有些血腥味传来。 唐小婉快走几步,将那妇人的手拉开,那脏的发黑的袖子上,已经染上了大汩的血迹。 “娘!我去给您请郎中,娘娘,您照顾好我娘!” 萧小五飞快的跑走,而唐小婉眼前的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 医疗箱自动打开,第二层放着一盒药片和一记抗生素和营养素。 唐小婉将这些药物取出,医疗箱消失,妇人瘦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唐小婉眼中。 柴房很是昏暗,唯一的光线还是抠破了窗户纸,从外面透进来的烛光。 唐小婉给如诗如画塞了一两银子,要他们去向老鸨讨要几枝蜡烛和一碗热水来。 唐小婉方才起身,就见萧小五拉着一老者急匆匆的跑过来。 老者叹了口气:“我早就同你说了,你娘这病拖得太久了,就算是观世音菩萨降世,也不一定能救回来,这十两银子你做什么不好,还是趁早准备下后事吧。” “我求您了,郎中,您就再看看。”萧小五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老者熬不过他,只能叹了口气,慢慢来到妇人面前,为她把脉。 顿了顿,这老者眉头紧拧:“小兄弟,真不是我袖手旁观,若是我能救,这条命我早就救下来了,只是她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实在回天乏术了。” “小五,别为难人家郎中,看不了就不看了,没关系,娘拖累你那么久……”说着,妇人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萧小五飞快的扶起妇人,为妇人顺气,目光落在妇人衣服上的血迹,他瞳孔骤然放大:“娘,您怎么……咳血了!” 萧小五捧着妇人的脸,眼泪大汩大汩的落下来。 唐小婉看的于心不忍,上前安慰几句:“让我来试试,这病,兴许我能治。” 老者摇摇头:“这位夫人,我知道你是被感动了,可是许夫人这病我早就在为她看了,她这是前些年劳累而至,最近又染上了黄热病,体质本就差,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如诗如画推门进来,二人端着热水和蜡烛,对唐小婉福身:“娘娘,您要的东西带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再见黄梅梅 如诗如画将蜡烛在屋中燃明,老者这才发现,唐小婉手上攥着东西。 两个尖锐形状的物品被她捏在手中,还有一罐白色的药片。 “这位夫人,您当真是要为她医治?” 老者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解。 “她本就回天乏术,你若是因此砸了招牌,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老者说着,就要去拉下唐小婉的手。 唐小婉被打断,她一脸不解。 “怎么你治不好,还要拦着别人治?” 那老者被她凶了一遭,脾气也涌了上来:“我只是好心劝告你,你一介深院妇人,还真把自己当成郎中了?你要治随便你。” 他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萧小五抬眸,眼中的泪还未擦干。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您……” 他还未说完,就见唐小婉摆了摆手:“少废话,这里有热水,你将这药片送入夫人口中。” 唐小婉从瓶中倒出两片药塞给萧小五,许夫人病了多日,力气缺缺,强撑着服下药片已经是极限,剩下半碗水无论如何也都喝不下了。 唐小婉也不强迫她,用手帕沾了热水,在许夫人手腕上擦了擦,将抗生素瑜营养素推了进去。 许夫人气息奄奄,好似已经麻木了一般。 然而温水合着药片入喉,所过之处,因长久咳嗽而至的火辣辣的痛仿佛被盖上一层薄冰,舒缓不少。 她有些惊奇的看向唐小婉,唐小婉眉眼中透着认真,她仔细的按压着许夫人手腕上被戳破的伤口,待确认将血止住了,这才探了探许夫人的额头。 “你浑身怎么这么烫?”她看向萧小五,“楼里可有些烈酒?” 萧小五飞快的点点头,从角落里搬出半坛酒来。 “这是老鸨给我的,说是酒性太烈,砸在了手中。” 萧小五挠了挠头,“只是我与娘喝了些,不知道还能用吗?” “你小小年纪喝这样烈的酒做甚?”唐小婉拉过酒坛,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熏的人睁不开眼。 这是怎么喝下去的? 他与许夫人看着可不像酒坛子。 “是冬日太冷,我们用这些来暖暖身子罢了。”许夫人轻笑,一段话说完,老者与她都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虽然还是有气无力,可许夫人再也不用一句便喘一次粗气。 那老者快走几步,再次号起了她的脉象。 他眉毛忽的上抬,双眼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唐小婉,语气再不复之前的轻蔑:“夫人,你竟真有这样的本事?您究竟是何人?” 萧小五觉得稀罕:“我娘可是怎么了?您反应这样大?” “许夫人的痨病已经大有好转,这是要痊愈了啊!” 老者脸上浮现出几分欣赏:“想不到我汉生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奇人!” “我娘要好了?” 萧小五诧异的扶着许夫人:“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当真松爽了不少。”许夫人说着,就挣扎着起来想要谢过唐小婉,被唐小婉伸手按下。 “许夫人,您如今身体方才恢复,就别急着先与我道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许夫人眼眶中现出一抹热泪来:“我原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想到您又为我续上一命,我许成如这条命都是娘娘的,日后待我好转,凡我能做之事,娘娘只需提便是。” “娘娘?这是哪位娘娘?”老者这才注意到她们对唐小婉的称呼。 萧小五道:“自然是摄政王府的王妃娘娘。” “竟然是王妃娘娘?”老者又仔细打量了几分唐小婉。 不对,坊间不是传闻她乃是一痴儿?怎么医术这般高超? 莫非是在扮猪吃虎? 老者不敢妄加猜测,只毕恭毕敬道:“娘娘当真深藏不露,是老夫草率了。” 唐小婉摆摆手,对那瓶药片扬了扬下巴:“这药片一次两粒一天三次,饭后吃,吃完一瓶就好了。” 唐小婉又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这里前几天方才被火烧过,如今虽然已经整修过,可里面却依旧尘土飞扬。 “此处灰尘极大,不适宜你的肺部恢复,最好还是换个住处。” 话音刚落,唐小婉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若是真的有去处可以待的话,许成如怎么会住在喧闹简陋的春楼柴房中? 她抿了抿嘴唇,视线落在如诗如画身上。 最近她在府上的地位有所回升,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许成如安排进她的院子里。 如画看出她的意图:“娘娘,您同钟管家说一声,在府中添个嬷嬷不成问题。” 许成如的年纪刚好可以做个嬷嬷。 只是想来许成如上次对于萧小五在摄政王府做工时那样的态度,也不知道许成如愿不愿意…… 思绪未停,就听许成如道:“娘娘若是不嫌弃我是个拖累,我愿意入府,娘娘不需要给我卖身钱。” “这怎么行?若是卖身,那可就入了奴籍,不给你银子怎么行?”唐小婉拧眉。 “娘娘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没有给娘娘诊金,娘娘还给我卖身钱,让我如何过意的去?”许成如抹了一把眼泪,“我这后半生,多少人将我当做痴傻妇人,只有娘娘只是与我见过几面就对我这样好,之前我反对小五,是因为我觉得为奴便是受人打骂看人眼色,见娘娘这样好,我也愿意归顺娘娘。” “娘娘,您就收了我娘吧。”萧小五亦是道。 唐小婉本就有这个打算,既然许成如已经点了头,她也不再矫情,那十两银子放在老者处,老者提出可以先照料许成如道康复,之后再入了摄政王府即可。 事情安排妥当,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唐小婉打道回府。 方才进入大门,就见菡萏急匆匆的向这里奔来,看到唐小婉,她眉眼中划过几分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我方才从外头回来,怎么了?”唐小婉与菡萏相视而立,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唐小婉还未转过身去,就听菡萏忽然道:“姐姐,你既然已经是王妃,心思就莫要飘到外头去,不然传出去,外人只会觉得你不守妇道,连累的,是北寒哥哥的名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怀疑是细作 医疗箱出现在眼前,最下层放着纱布和高效金疮药,还有一管清毒药剂。 唐小婉将这些药品握在手中,医疗箱消失。 司北寒缓缓将唐小婉放开,他喘着粗气,用力按下小腹。 唐小婉手中的油灯向下,这才看见司北寒小腹被人重重的刺了一剑。 不止如此,就连他的肩膀、胳膊、后背,也全是伤痕。 甚至因着方才一摔,司北寒的步子还有些踉跄。 唐小婉先是医者,再是被司北寒针锋相对的唐小婉。 她咬紧下唇,想要将奄奄的司北寒丢下不管,可骨子里的医者仁心还是让她于心不安。 “我去为你喊府医。” 唐小婉忽的转过身去,正要离开,便被司北寒忽的拉过。 “别去。”司北寒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府中有内鬼,你贸然外出只会打草惊蛇,将竹院置身于危险之地。” “那你要怎么办?” 司北寒以手撑着地面:“今夜一过,你通知钟管家就是。” 通知钟管家做什么? 通知钟管家给你收尸吗? 这话唐小婉自然不敢真的告诉司北寒,她只点了点头,依旧立在原地。 司北寒又招了招手:“将蜡烛拿过来些,本王有些冷。” 冷,便是失血过多的先兆。 若是觉得冷,那过不了多久,就会晕了过去。 唐小婉手中不但有蜡烛,还有一些必须的药品。 脑中思绪依旧翻飞着,唐小婉忽的懊恼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将司北寒扶至软榻上,将蜡烛放于台上,借着微弱的光芒,拿来一把剪子,将司北寒的衣服剪开。 司北寒浑身的肌肉紧绷:“唐小婉,本王已经落到如此境地,想不到你竟……” 唐小婉黑线。 她恨不得将手中的剪子插进司北寒的体内,让司北寒见识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么禽兽。 司北寒小腹的那处伤口中了毒素,血都是黑色的。 唐小婉将手中的清毒药剂推入司北寒体内,恨恨道:“我说了司北寒,我如今醒悟了,觉得我以前不是人,我想要跟你和离,这样对我们都是解脱。” 唐小婉用纱布将司北寒小腹处的毒血吸出,直到黑血逐渐变成殷红,这才将金疮药贴在纱布上敷了上去。 司北寒起先还肌肉紧绷着,见唐小婉当真没有旖旎的意思,这才缓缓松懈了几分。 他静静的盯着唐小婉,见唐小婉眼神细腻的将他浑身的伤口处理干净,身上那股子沉重的感觉果真消散了不少,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 “之前我那样对你,你怎么不趁机杀了我?” 司北寒淡淡开口。 按照过往唐小婉的性格,以她痴傻的脑子,只会坏了司北寒的好事。 从他跌进这个院子的那一瞬,就想过如果唐小婉贸然开口尖叫,或是做了什么有辱他名节的事情,他是如何拔刀,将唐小婉斩于竹院。 他独独未想过唐小婉会救他。 并且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 唐小婉正在给司北寒包扎,乘着他不注意给他包了个蝴蝶结来。 突然见听到司北寒的声音,指尖下意识一颤,司北寒倒吸一口冷气。 “……”唐小婉颇有些歉意双手合十,“没想到你会这么问,见谅见谅。” 司北寒无语。 “你也知道你之前对我不好。”唐小婉轻哼,“我也不是没想过不管你,但毕竟医者仁心,我违背不了自己的本心。” 唐小婉的眼神坦坦荡荡。 司北寒再三确认,并未发现唐小婉眼中有些其他的情愫。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昏昏欲睡。 他只最后看了眼唐小婉,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是在主院中,司北寒觉得耳边聒噪的厉害,原以为又是唐小婉那个疯女人,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四下看去,只见菡萏正掩面哭泣,身侧还跟着几个婢女。 见司北寒醒过来,菡萏立刻奔过来:“北寒哥哥,你醒了!” “你可知道你昏迷了三日,担心死我了,怎么受这样重的伤?” 兴许是哭的久了,菡萏的脸又红又肿,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来。 司北寒有些诧异的抬眼在屋中看来看去。 “北寒哥哥,你在找什么?”菡萏循着司北寒的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什么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 “唐小婉呢?她在哪里?”司北寒问道。 菡萏愣在原地,她没日没夜的守在司北寒的身边,怎么司北寒刚睁开眼睛要问的就是唐小婉? 她可是酝酿了这么久的眼泪,已经快要苦干了的啊! 菡萏心中不满,却还是乖巧道:“北寒哥哥,那个女人害你至此,我差人将她关了起来,整整三日,她也未说要来看您一眼!” 菡萏同司北寒告状道。 以往唐小婉欲擒故纵,至多能够坚持一日半多些。 菡萏却说唐小婉坚持了三日。 司北寒捏了捏眉心,抬手时这才发现自己胳膊和肩膀上的刀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将纱布拆开,里面已经长出新肉来,将伤口处紧紧连接在一起。 之前司北寒也受过不少伤,这次的严重程度,少说也要在府中躺上半个月。 怎么这才短短三天,就已经好了大半? 司北寒的指尖按压着其他伤口,腹部中了毒又有些深,触上还有些疼,其他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 唐小婉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本事了? 司北寒忽的想到那天在青楼,唐小婉被白鹏挟持时,好似也用了什么神秘的药剂,打在了白鹏体内,白鹏昏迷过去,这才破了僵局。 司北寒眸色渐深,只觉得这唐小婉身上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和疑点。 “张平!” 司北寒唤道,张平飞快走来,对司北寒躬身道:“王爷。” “我要更衣了,你们先退下吧。”司北寒看向菡萏,“你的脸哭肿了,回去要些鸡蛋在脸上敷着应当会好些。” 菡萏一怔,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她拉来房中的铜镜,方才划过,便尖叫一声,捂着脸跑了。 屋中只剩司北寒与张平二人。 张平刚要扶着司北寒坐起来,便听他道:“张平,你觉得这世界上,会有夺舍一事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当不起父母官这个称呼 “我从前在禹州城的时候,从没有见过你。” 年瑞鹏摇了摇头,“细作之事不可怠慢,你若并非细作,就将你的县衙手书拿出来。” “若是我今日害怕他人的口舌而错放了你,将来酿成大错,我又该如何面对京城百姓?” “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已经是大理寺官员,就不可错漏。” 年瑞鹏义正辞严,阮红袖瞧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竟隐隐有些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你……你看你,已经承认了自己之前就是在禹州城里待着的!” 黄梅梅抓住年瑞鹏话中的弱点,颇有些兴奋道,“你个道貌岸然的纨绔,以为自己当了官就给自己身上镀了一层金子了是么?” 黄梅梅高喊:“他之前可是我们禹州城中一个富商年起的儿子,叫年瑞鹏,大家之前在禹州城应当听说过这个人,没听过也不要紧,他家中没落了,你们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没落的?” 黄梅梅越说越兴奋,也不管有没有人期待着听:“神仙膏!他爹走私神仙膏!被查了,家中一个人也没留下来,没想到居然来京城摇身一变,成了官爷了。” 神仙膏三个字猛地在人群中炸开。 神仙膏是什么东西?就算远在京城,禹州城的这一案子他们也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原来私自通商售卖这害人的东西就是年瑞鹏的父亲! 也有人不确定,再三询问道:“神仙膏?就是那个人吸食了之后会上瘾,失去意志,骨瘦如柴的东西?” 黄梅梅点头:“正是那害人的东西!” “林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旁边的这位红袖姑娘出身春风楼也就罢了,我们并不反对妓子从良,怎么她的相好还是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大毒虫?” “怎么的?之前在禹州城中钱没挣够,这夫妻俩还来我们京城来割我们的钱包了是吗?” 一群人纷纷将林杏围住,看样子是要从林杏那里讨回什么公道。 就连年瑞鹏带着的官兵也被团团围住,尽管几人还是死死押着黄梅梅,可左一句“毒虫”又一句“黑心”已经逼的这些官兵进退不得。 林杏清了清嗓子:“大家可还信我林杏?我林杏定然不会做出坑害大家的事情,绽芳华开业这么多日,各位在场的夫人小姐可有觉得脸上的皮肤变好了?” “林杏,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我们说的是你旁边那个妓子和我身后的这个黑心人!” 黄梅梅啐了一口,“现在又在这里打上感情牌了?没用!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自然知道。”林杏深呼吸,尽可能的平心静气,“想必大家都是听说禹州城那一案子的,那大家可知道年起收买了那么多官员,做的如此隐蔽,就连那些用了神仙膏的人也都未有生出告发年起的心思,年起此事是如何败露的?” 这些人摇摇头,他们确实不知。 黄梅梅自然是清楚这件事的,她咬牙阻止道:“林杏,这件事就算是年瑞鹏告发的又能怎么样?他爹犯下的事情,难道他良心发现,他爹之前犯下的罪孽就不算数了吗?古人可是说过父债子偿的!” “古人更说过不知者无罪!”林杏犀利道,“年家在年起接触神仙膏一物就已经足够显赫,年起所做这一切也并未有告知过年瑞鹏,后年瑞鹏察觉出几分蛛丝马迹,是他多方收集证据,才终于将年起捉拿归案。” “年瑞鹏的亲人全都没有生还,他自己心中也多番负担,他将家产全部交出来安抚禹州城的百姓,这些还不够吗?” 林杏又道:“就算年瑞鹏不做官兵,有阮红袖在,他的日子也好过大部分人,但是他为了赎罪,特意求世子殿下从底层做起,誓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做错了事情,真的不能够赎罪了吗?” “你们看现在年瑞鹏的面色,他当真过得是好日子吗?” 几人闻讯,目光全都落在年瑞鹏的脸上,只见年瑞鹏脸色比风吹日晒的农民还要黑,他脸颊已经瘦的只见骨头,但是身材却很是健硕,满是肌肉。 的确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也难怪当时黄梅梅指认他就是禹州城纨绔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眼见着局势逆转,黄梅梅摇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得一声清朗的笑声传来。 顾长义与身侧摇着折扇的周宴一同前来,二人容色双绝,让多人一时间看花了眼。 “怎么今日玄武大街这样喧闹?”顾长义看向年瑞鹏,微微扬眉,略带几分惊讶道,“年瑞鹏?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年瑞鹏颔首,将押着的黄梅梅给顾长义看:“她没有县衙手书,私自入京,并未还意图煽动百姓。” “冤枉啊。”黄梅梅连忙挣扎,她瞧着那顾长义一身白衣,清秀儒雅,只当自己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挤到顾长义面前道,“这位大人,您可是年瑞鹏的头子?您可知道这年瑞鹏乃是神仙膏一案的年起的儿子?这样的人怎么也配在大理寺内工作的……” “我知道啊。”顾长义蓦然将黄梅梅的话打断,“是我允许他在大理寺内工作的,怎么了?年瑞鹏认真卖力,已经协助我侦破了多个案子,我为什么不能将他招来大理寺?” 黄梅梅愣在原地,只有嘴唇在不停的翕动:“可是他……曾经有前科……” “哦。”顾长义点了点头,“谢谢你告知我,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黄梅梅有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难以置信道:“您已经知道他身份如此特殊,还要将他留在大理寺内,大人,您是否也太过于不称职了?您如何当得起父母官这个称呼?” 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顾长义的眼神冷冷的落在黄梅梅身上:“你说什么?” 黄梅梅被吓到,然而看到周围这么多百姓,也壮了壮胆子,好歹周邈也是侯爷的儿子,区区一个大理寺的人,应该奈何不了她什么。 黄梅梅咬牙:“我说您,当不起父母官这个称呼。”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你给我量体 如诗如画将蜡烛在屋中燃明,老者这才发现,唐小婉手上攥着东西。 两个尖锐形状的物品被她捏在手中,还有一罐白色的药片。 “这位夫人,您当真是要为她医治?” 老者眼神中闪过几分不解。 “她本就回天乏术,你若是因此砸了招牌,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老者说着,就要去拉下唐小婉的手。 唐小婉被打断,她一脸不解。 “怎么你治不好,还要拦着别人治?” 那老者被她凶了一遭,脾气也涌了上来:“我只是好心劝告你,你一介深院妇人,还真把自己当成郎中了?你要治随便你。” 他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萧小五抬眸,眼中的泪还未擦干。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您……” 他还未说完,就见唐小婉摆了摆手:“少废话,这里有热水,你将这药片送入夫人口中。” 唐小婉从瓶中倒出两片药塞给萧小五,许夫人病了多日,力气缺缺,强撑着服下药片已经是极限,剩下半碗水无论如何也都喝不下了。 唐小婉也不强迫她,用手帕沾了热水,在许夫人手腕上擦了擦,将抗生素瑜营养素推了进去。 许夫人气息奄奄,好似已经麻木了一般。 然而温水合着药片入喉,所过之处,因长久咳嗽而至的火辣辣的痛仿佛被盖上一层薄冰,舒缓不少。 她有些惊奇的看向唐小婉,唐小婉眉眼中透着认真,她仔细的按压着许夫人手腕上被戳破的伤口,待确认将血止住了,这才探了探许夫人的额头。 “你浑身怎么这么烫?”她看向萧小五,“楼里可有些烈酒?” 萧小五飞快的点点头,从角落里搬出半坛酒来。 “这是老鸨给我的,说是酒性太烈,砸在了手中。” 萧小五挠了挠头,“只是我与娘喝了些,不知道还能用吗?” “你小小年纪喝这样烈的酒做甚?”唐小婉拉过酒坛,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熏的人睁不开眼。 这是怎么喝下去的? 他与许夫人看着可不像酒坛子。 “是冬日太冷,我们用这些来暖暖身子罢了。”许夫人轻笑,一段话说完,老者与她都瞪大了眼睛。 “我怎么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虽然还是有气无力,可许夫人再也不用一句便喘一次粗气。 那老者快走几步,再次号起了她的脉象。 他眉毛忽的上抬,双眼睁大,难以置信的看向唐小婉,语气再不复之前的轻蔑:“夫人,你竟真有这样的本事?您究竟是何人?” 萧小五觉得稀罕:“我娘可是怎么了?您反应这样大?” “许夫人的痨病已经大有好转,这是要痊愈了啊!” 老者脸上浮现出几分欣赏:“想不到我汉生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奇人!” “我娘要好了?” 萧小五诧异的扶着许夫人:“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当真松爽了不少。”许夫人说着,就挣扎着起来想要谢过唐小婉,被唐小婉伸手按下。 “许夫人,您如今身体方才恢复,就别急着先与我道谢,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许夫人眼眶中现出一抹热泪来:“我原以为我已经死了,没想到您又为我续上一命,我许成如这条命都是娘娘的,日后待我好转,凡我能做之事,娘娘只需提便是。” “娘娘?这是哪位娘娘?”老者这才注意到她们对唐小婉的称呼。 萧小五道:“自然是摄政王府的王妃娘娘。” “竟然是王妃娘娘?”老者又仔细打量了几分唐小婉。 不对,坊间不是传闻她乃是一痴儿?怎么医术这般高超? 莫非是在扮猪吃虎? 老者不敢妄加猜测,只毕恭毕敬道:“娘娘当真深藏不露,是老夫草率了。” 唐小婉摆摆手,对那瓶药片扬了扬下巴:“这药片一次两粒一天三次,饭后吃,吃完一瓶就好了。” 唐小婉又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这里前几天方才被火烧过,如今虽然已经整修过,可里面却依旧尘土飞扬。 “此处灰尘极大,不适宜你的肺部恢复,最好还是换个住处。” 话音刚落,唐小婉就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若是真的有去处可以待的话,许成如怎么会住在喧闹简陋的春楼柴房中? 她抿了抿嘴唇,视线落在如诗如画身上。 最近她在府上的地位有所回升,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许成如安排进她的院子里。 如画看出她的意图:“娘娘,您同钟管家说一声,在府中添个嬷嬷不成问题。” 许成如的年纪刚好可以做个嬷嬷。 只是想来许成如上次对于萧小五在摄政王府做工时那样的态度,也不知道许成如愿不愿意…… 思绪未停,就听许成如道:“娘娘若是不嫌弃我是个拖累,我愿意入府,娘娘不需要给我卖身钱。” “这怎么行?若是卖身,那可就入了奴籍,不给你银子怎么行?”唐小婉拧眉。 “娘娘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没有给娘娘诊金,娘娘还给我卖身钱,让我如何过意的去?”许成如抹了一把眼泪,“我这后半生,多少人将我当做痴傻妇人,只有娘娘只是与我见过几面就对我这样好,之前我反对小五,是因为我觉得为奴便是受人打骂看人眼色,见娘娘这样好,我也愿意归顺娘娘。” “娘娘,您就收了我娘吧。”萧小五亦是道。 唐小婉本就有这个打算,既然许成如已经点了头,她也不再矫情,那十两银子放在老者处,老者提出可以先照料许成如道康复,之后再入了摄政王府即可。 事情安排妥当,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唐小婉打道回府。 方才进入大门,就见菡萏急匆匆的向这里奔来,看到唐小婉,她眉眼中划过几分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我方才从外头回来,怎么了?”唐小婉与菡萏相视而立,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唐小婉还未转过身去,就听菡萏忽然道:“姐姐,你既然已经是王妃,心思就莫要飘到外头去,不然传出去,外人只会觉得你不守妇道,连累的,是北寒哥哥的名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怪力乱神 周宴浑身软绵绵的,林杏方才将他推开,他便身子一歪,重重的撞在墙上。 这样倒是反常不已。 林杏紧张的看向周宴,连忙想要去抓周宴的脉搏:“你怎么了?是受了什么伤?” 周宴故作受伤道:“你不给我量体。” 林杏无语。 她点了点周宴的额头,将一侧的软尺捏在手中,对周宴道:“别占着我这里的一个位子,我给你量体就是。” 周宴这才勾唇,双臂张开,乖乖的等着林杏为之量体。 . 林杏从桃林红袖内一直忙到黄昏这才回去,赵颉每日有锻炼,极为的精力旺盛,此时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坐在马车上。 然而清河郡主却精力满满,她兴高采烈道:“赵颉,三日之后就是清明了,记得到时候与我踏青哦。” 说着,她又雀跃的看向林杏,对林杏道:“林夫人,我在承恩寺内等你,承恩寺的厢房我已经差人定下了。” “麻烦你了。”林杏浅笑,清河郡主看出二人的疲累,马车方才到了赵府,她就下了马车,缠着周宴差人给她送回去。 次日,林杏睡了个懒觉,赵颉则继续在绽芳华内忙碌,绽芳华内人来人往,唯有乌仁图雅气质脱俗,一眼就可以从人群中看到。 “你怎么来了?”赵颉眼前一亮,来到乌仁图雅面前问道。 乌仁图雅勾唇:“我不能来吗?” 赵颉摇了摇头:“自然是可以的,桃林红袖开了,你可要选些绣品看看?” “桃林红袖?”乌仁图雅微眯了下双眸,她是知道桃林红袖的,只是昨日赌坊内发生了些事情耽误了,并不知道桃林红袖已经开张。 “对,我带你去看看。”赵颉带着乌仁图雅来到桃林红袖,期间乌仁图雅瞧着他的侧脸,有些不解,“赵颉,你既然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卖力的工作?” 赵颉有些无奈道:“这个问题你早就已经询问过我了。” 乌仁图雅盯着赵颉的眼睛,听他将问题抛回给自己。 “你呢?乌仁图雅,身为北羌皇室,为什么会来到京城中,接手赌坊,并且为乌木报仇?” 赵颉猝不及防的发问,乌仁图雅一贯的优雅都荡然无存。 “你知道了。” 赵颉当然知道。 就算林杏不告诉他,他也有无数种方法知道。 乌仁图雅身上带着谜题,赵颉向来好奇心充沛。 “北羌皇室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束缚,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赌坊不过是我一时兴起想要参与的产业罢了。” 赵颉摇摇头,心知乌仁图雅并没有告知他事情。 无所谓,反正也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 赵颉又重新回答了一次乌仁图雅的问题:“这些产业都是我爹留给我的,若是我只墨守成规,不将产业发扬光大,那别人会说我平庸无能,若是我只知挥霍,只输出不输入,那我会被人说成败家子,我自然不愿意让人这样议论我。” “况且,我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更深的原因乃是,赵忠的背叛,让赵颉不得不担起家中的大旗,他时刻不敢松懈,就算是面对贾发,心中也隐隐留有一分余地。 乌仁图雅颔首:“你说的对。” 赵颉轻笑,带着乌仁图雅一个个查看绣品。 乌仁图雅不过简单扫过,便大手一挥:“这些全都给我包起来。” 赵颉对她的大方早有预料,他点点头,对着店中的小厮道,“将桃林红袖内的所有绣品都给乌仁姑娘包上。” 赵颉看向乌仁图雅,询问道:“你可想要桃林红袖为你量身定制的衣服?” 乌仁图雅又点了点头,赵颉对阮红袖扬了扬下巴,示意阮红袖为乌仁图雅丈量码数,他则翻看着昨日桃林红袖的账本。 看的账本越多,赵颉就越发掌控了看账本的方法。 从前一本账本他要看上半个时辰,如今不过是短短一刻钟就能够将所有都捋顺。 前往京城发展产业的道路当真没有走错,不过是一个妆品店一个绣品店,每个月的流水竟然比他当初在禹州城内的好几个店铺的收益都要高。 赵颉将账本看完,余光瞥见乌仁图雅已经从屏风后的小房间内走了出来。 “你初入京城,想必对京城的一切都还不算太过熟悉。”赵颉抿唇,认真道,“京城这边的习俗好像是适龄的女子全都上山祈福,还要在承恩寺中住上一晚。” “是的公子。”方才为乌仁图雅量体的姑娘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男子是不能在承恩寺过夜的,但是家中的男子需要在第二天将女眷领回家中,寓意承恩。” 承恩,承的是家中女子的恩。 女子能顶半边天。 “男子不能去山上么?”赵颉略有些疑惑,若是不能够去山上,那清河郡主邀请他这是作何用意。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夜间不能留宿罢了,一方面是因为当年山上有男女行苟合之事被揭露,玷污了佛门禁地,另一方面则也是为了映衬承恩寺的意义。” 赵颉颔首,看向乌兰图雅:“你可要去承恩寺里凑凑热闹?” “姑娘,去承恩寺祈福已经是我们京城中的大事了,那天寺庙里面热闹的紧,不去看看热闹真的是可惜了。”那姑娘一边干活一边道。 乌仁图雅眼中忽的闪出几分光芒来。 她抬眸看向赵颉:“我家中没有男人在京城中。” 赵颉本想提出乌木的名字,然而想到二人这样僵持的情况,一时半会儿定然也达不到去接她的地步,他有些犹豫的询问方才那姑娘:“你说,我要是去接这位姑娘,礼数上可行得通?” 那姑娘涉世不深,只当乌仁图雅乃是普通客人,听她说家中并没有男人,心中自然多了几分怜惜,她点头道:“可以的,但承恩寺有说法,若是不相干的男人接了女子,二人就有可能成为一家人。” 赵颉倒是向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他轻笑道:“这种事情不过是为了束缚女子自我绑架清白的说辞罢了,我才不信。”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提示邮箱 唐小婉不以为然。 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 但是乌仁图雅信不信这种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赵颉回首看向乌仁图雅,只见乌仁图雅双目炯炯的盯着他。 赵颉才觉得方才的话有些唐突,他轻笑道:“你信这些吗?若是你信的话,我也可以替你给乌木传个话。” “我听说承恩寺届时很是热闹,你若是不去那当真是可惜了。” 赵颉不过是对乌仁图雅小小邀请一番,就听得乌仁图雅毫不谦虚的答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了你,前去看看吧。” 赵颉点了点头,看向方才那姑娘:“清明节在即,就先为这位姑娘做件素色的衣服。” 说话间,林杏也来到了桃林红袖,林杏瞧着赵颉,这才想起来乌木身上的伤势,她已经多日没有去看过了,之前为了更快些的拿到龙蛇果,她只将穴位告知了乌木府上的郎中,并不知道那郎中所做如何。 思来想去,林杏有些放心不下,又不好对乌仁图雅直说,只道:“今日我要与世子殿下看望他,你们二人可要一同前去?” 赵颉瞬间便猜出来林杏口中那个“他”乃是乌木图索,他瞧着乌仁图雅依旧恬淡清冷的脸,清晰的捕捉到她略为颤抖的眼皮,心知乌仁图雅与乌木图索心中各有牵挂。 赵颉不由分说的颔首:“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和乌仁图雅都去这里。” 说着,赵颉对乌仁图雅眨了眨眼睛,“乌仁图雅,你要和我一起去的对吧?” 乌仁图雅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被赵颉堵住了嘴。 赵颉轻笑:“不妨去看看,就当是陪我去的。” 赵颉情根开的晚,自然不清楚这话对于一个小姑娘而言有多么的惊骇。 林杏瞧见乌仁图雅蓦地放大的瞳孔,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说着,赵颉从桃林红袖内拿出一件还未绣上花样的成衣来,成衣还只是个胚样,瞧着素极了,就算是洒扫丫鬟穿这样的衣服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衣服看着素,里面穿着可不比赵颉林杏等人身上穿的差到哪里去。 “够了,赵颉,这件事不需要你为我做主,我今日既然已经从桃林红袖内定了衣服,也就无其他大事,我先离开了。”见赵颉要将这件衣服塞给自己,乌仁图雅扬手,将这件衣服推回赵颉手中,面色清冷道。 说罢,她也不看赵颉一眼,径直从桃林红袖内离开了。 赵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林杏,见林杏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下好奇,忍不住问道:“娘,我可有哪里做错了?” “乌仁姑娘骨子里自带一股傲气,她心中挂念乌木,为乌木暗中报仇已经是她所能弯下的最深的腰,你还要带着她去寻乌木,岂不是叫她一直处于下位?”林杏解释道,“她本就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迁就乌木?” “这件事,就看乌木了。” 林杏摇摇头,询问赵颉:“你当真要去找乌木?” “既然乌仁姑娘不去了,我也就不去了。”赵颉又从桌子上拿出一本账本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喊住林杏道,“对了,娘,乌仁姑娘清明节也要去承恩寺内,你可以将这件事告知乌木,京城承恩寺的规矩他不会不懂,相信到时候定能给二人制造破冰的机会。” 林杏想不到赵颉考虑事情居然如此周全,她眼中划过几分欣赏,点点头,从桃林红袖内离开了。 周宴乘着马车等在一侧,见林杏上了马车,问道:“方才我又看见了乌仁图雅,她可有对你们二人不利?” “她不过也就是一个还没有赵颉大的小姑娘,你何必对她这样大的恶意,上次她既然已经说过不会伤我,那定然不会做些什么的。”林杏瞧着乌仁图雅远去的背影道,“相反,她倒是很支持我的生意。” 周宴对此不置可否。 人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到的结果也会不同,就像乌仁图雅在他眼里乃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他国皇室公主,而在林杏眼中,乌仁图雅只是一个大主顾。 张平如今都在马车外面坐着,林杏瞧着给周宴揉捏肩膀的小月,有些疑惑道:“你现在将小月带在身边做贴身丫鬟了?” 小月听到林杏提她的名字,微微躬身,礼数周全道:“是的夫人,这些日子世子府上的管家已经教了我许多的规矩,府中的人手都够了,我便在世子身边做了个贴身丫鬟。” 说着,小月还不忘夸上两句林杏:“也是多谢林夫人和世子殿下给我这个机会,我之前从未想过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 小月言辞诚恳,瞧着她瘦弱的模样,林杏心中并无什么波澜,只淡淡道:“既然如此,你好生在世子殿下身边待着就是。” 周宴紧盯着林杏的反应,见林杏面上古井无波,他心中也微微有些泄气。 府中。 苏小小双手背后,略微有些烦躁的对着系统大吼:“你说什么?我当时在沧州下的毒被林杏解掉了?”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响起:“正是如此。” 苏小小心中不忿,当年这些人毁掉她的酒楼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这些人转眼就得到了救赎。 怎么还是这个多管闲事的林杏? 与她作对到底有什么好处? 苏小小咬牙,刚想要打开面板查看当年在沧州城的人的好感度。 她现在在京城中,手中可以支配的好感度也就不过一百多些,之前她将大把的精力都放在金水镇的居民上,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将好感度收回来才是。 然而她点开沧州城中人的好感度,却发现几人的好感度全都是灰色的。 “这是怎么回事?”苏小小不解道。 系统一字一顿的回答她:“当初你亲手毁掉了你在沧州城的成果,沧州的好感系统便不能够再接触,同样在沧州地界的所有任务都不会有系统加成。” 也就是说,苏小小在沧州就如同普通人一般,失去了任何系统助力。 苏小小咬牙:“当初我毁掉沧州的时候你怎么不提示?非要等到现在才说?我现在的系统点数少的可怜,你让我以后还怎么与李恪并肩作战?” “这件事系统也无能为力,系统本身为种田文系统并非宫斗系统,并且,您是有提示邮箱的,只是您一直忽略了。” 系统淡淡道。 苏小小这才注意到右上角,一个红色的小点。 在透明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没有存在感。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重拾系统 苏小小伸手点开红色的小点,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未读的邮件。 苏小小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高级的东西,她有些错愕的向下翻了翻,大多是在提醒她尽快回到田地间的垃圾消息。 她将这些邮件全部拖到垃圾箱中处理干净,视线忽的向下,看到了一个标红提醒。 “由于您的表现良好,先为您提示,沧州地界已经进入了一名穿越者。” “穿越者进入金水镇中。” “穿越者身份确认,姓名林杏,身份禹州城首富赵翊的遗孀。” 这些乃是林杏第一次来到金水镇的时候系统发送给她的邮件。 苏小小惊愕的看着这一切。 林杏居然真的是穿越者! 那么林杏所做的一切事情,所有让苏小小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只是,林杏究竟是什么系统才会这么厉害。 苏小小抿唇,又细细查看了一番邮件,发现系统并没有分析出这一结果。 她摩挲着下巴,一山不容二虎,一篇文中,一旦有两个女主角,那么势必会有一个沦为炮灰。 看着林杏如今风生水起的模样,想来她的系统还没有失去助力。 苏小小双拳攥紧,看来,不能再拖了。 她连忙起身,差人备上马车,揣着这几日李恪送来的珍品,来到了一家当铺前面。 “这位姑娘拿的可不是凡品,怎么缺钱了,将心思打到这上面来了?” 那掌柜的一眼就看出来苏小小手上这东西精美绝伦,它模样精巧,镶金带银,一看就是宫中用的,他上下打量着苏小小,见苏小小也不像是贼眉鼠眼之辈,心中稍有松懈,问道。 “姑娘,这东西,就算你敢当,我也不敢收啊。” 若是被什么认识的人看到了,那岂不是砸了他的店? 眼看着掌柜的就要拒绝,苏小小连忙拦在他的面前,拉下面纱道:“我是前些日子与太子殿下有些风波的侯府远亲苏小小,这些是太子殿下送我的,我现在有些急事缺些银子,只能将这东西拿来当了。” 未来的太子妃找他当宝贝? 掌柜的仔细看了眼苏小小,眼中止不住的惊骇。 干他们这行的人,时刻游走于达官显贵的身边,要的就是一双犀利的眼睛。 太子殿下李恪那如此不顾结果的追求一个女子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掌柜的心中断定苏小小与李恪的好事,琢磨了片刻还是摇头道:“苏姑娘,这宝贝我实在不能给你当了,但是我可以借钱给你,这东西就当是在我这里做了个抵押,等你将银子还给我之后,这东西我再还给你。” 虽然绕了个弯,但苏小小的目的好歹达到了。 她连忙颔首,从掌柜的手中接过银子,一路来到了京郊。 她的种田文系统可以无视土地等因素,换句话说只要是泥沙,在苏小小手中,都能够成为沃土。 苏小小以最低价买来万亩费田,这里面的田地曾经一年四季都不停歇,如今已经是被累坏了。 苏小小使用种田文系统将这块土地扫描进去,随即有任务弹出来:“掘地三尺——用锄头将良田翻过来,完成任务奖励好感度20点。” 苏小小突然有些后悔她如此意气用事,竟然包下了万亩。 顿了顿,她又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因为系统之前沉睡了太久的缘故,她一介弱女子定然干不动这万亩土地,苏小小将方才的农民喊住,对他道:“你去带人将这里的地翻上一遍,每块地我给你们六文。” 六文! 这是京郊做工半天的价格,而锄一块地手快的只需要一两刻钟,那人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是!小姐且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寻人和我一道。” 苏小小便依他所言立在原地,她身侧的婢女壮着胆子询问道:“小姐,怎么您在京城过得好好的,突然间想着种地来了?” 尽管她也对苏小小开的价格十分心动,可种地粗鄙,怎么配沾染他们的手? 苏小小随口编了个措辞:“太子殿下的生辰快要到了,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到时候,就算是婢女说漏了嘴,她在李恪心中的形象也能更上一层楼。 “可是这几块地又能制造出来什么惊喜呢?”那婢女依旧不解。 苏小小捏了捏眉心:“我之前在金水镇的时候,就因为能够种出别人不能够种出的东西而名扬沧州,这些地在别人手中兴许是地,但在我手中能翻出花来。” 瞧那婢子还是不信,苏小小只抬手,在脚下的地上轻抚,只见里面忽的鼓起来一个小土包,苏小小抬了抬下巴,对她道:“你将这个土包挖开。” 婢子半信半疑的蹲下身子,把土包上面的土扒开,只见一个几乎与土块融为一体的蘑菇展露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蘑菇,一时间还以为是被晒干了卖在土里,正要将蘑菇丢下,就听苏小小道:“将蘑菇收好,这种蘑菇很好吃,炸着吃比肉还要鲜美。” 京城中有多少好吃的东西?侯府内的东西也没有短缺过苏小小,何必用这些来装腔作势? 婢子略微嫌弃的将蘑菇包在手帕里裹起来,面上未显露出半分不耐。 乌木府中。 林杏再次进入到乌木府内,只见一计飞镖忽的破空,直朝二人射来。 周宴折扇一挥将飞镖斩落,还未待喘口气,一人五指并拢,掌风猛地袭来。 周宴揽起林杏的腰肢,带至一侧,眼前落下两个人影。 一是从未见过的男子,二则是乌木。 眼见那男子还要继续出招,乌木喝道:“程昱,这是自己人。” 程昱这才停手,立在乌木身后。 乌木有些歉疚道:“我身后恢复了些,差程昱来同我练功,没想到你们今日前来,程昱将你们当做了外来人,险些酿成大错,都是误会。” 周宴打量了一番林杏,见林杏并没有因为受什么伤害,这才道:“无妨,这不过几日,你的身子就已经完全好了?” 乌木颔首:“只是步伐尚有些沉重,但不妨事,夫人,殿下,屋中请。” 乌木躬身,将二人带至房中,林杏见乌木走路时的姿势稍有怪异,抿唇来到屋中,方才落座便道:“这几日你可有依我所言针灸?”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遗传病 乌木颔首:“每日府医都会在凌晨为我针灸,如今我能行走,也多亏了有林夫人的指点。” 乌木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够再度用他的腿重新站起来过。 眼下他整个人再也不复当时的阴郁,对林杏与周宴也热情了不少。 林杏面容沉重:“乌木,你的恢复速度,倒是比我预计的还要慢了些。” 她给乌木服用的乃是龙蛇果并非凡物,再加之林杏所给府医指点的穴位,乌木到现在也应该行走自如了。 她眉头紧拧,询问道:“乌木,不知你可方便我再为你针灸一番。” 见识到了林杏的医术后,乌木自然愿意,他将手臂伸出来,交给林杏。 林杏指尖轻点,脸上的神色变得越发严肃起来。 “你体内,不是毒导致的。” 林杏摇头,“你体内应当是什么遗传病,这东西在你体内潜伏许久,好似是你娘胎中便带来了。” 林杏问道:“你家中可有什么遗传病?” 乌木曾经在北羌皇室并不受关注,他敛眉颔首,细细琢磨了片刻,这才道:“我之前听人说,我母亲瘫痪在床,不知道这算不算是。” “应当是了。”林杏继续捏着乌木的脉搏道,“你如今的症状已经显露出来,过不了一年,你也会逐渐丧失行动能力,瘫痪在床上。” 说着,林杏继续道:“不过有了龙蛇果的压制,这遗传病应当会延缓几分,只是它如今加快了步子,难道说是你的身体太过亏空了?” 林杏摩挲着下巴,自顾自琢磨道,她捏了捏乌木腕间的肉,见乌木浑身也并非干瘦至皮包骨头,心中有些纳闷:“还是说,你思虑良多,郁结于心?” 林杏对上乌木常年习惯性抿紧的薄唇上,眼前一亮,双手合十,蓦然道:“我知道了,正是因为这些事情。” 乌木抿唇,焦急道:“林夫人可有方法解决此事?” 他还有他的大业并未完成,若是真将后半辈子都束缚于一块床板之上,乌木觉得他现在就可以自刎了。 林杏按下乌木,示意他稍安勿躁:“解铃还须系铃人,乌木,你心中思虑的是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与周宴为你分析一番,若是你心中郁结化解,那才方能解决此事。” 周宴这才听出来林杏这是说的幌子,他轻笑着看向林杏,见林杏亦是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坐直了身子,也循循善诱道:“是啊,乌木兄,到底是什么事情压在你心口上?大肆赌坊吗?” 乌木闭了闭眼睛,这么多年来,大肆赌坊内挣到的钱已经够乌木享受十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曾经被太子夺去赌坊后他自然是消沉过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林杏已经治好了他体内的毒素,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之后,乌木心气沉着了几分,那口恶气早就已经出了才是。 现在的乌木,本应该着手复仇大业。 可是现在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全都是小时候与乌仁图雅相依为命的模样。 如今乌仁图雅来寻他了,大肆赌坊之中的事情水深,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小的丫头能不能挺过去…… 如此种种,乌木始终心绪不宁。 他深呼吸,询问道:“你们来我府上之前,见过乌仁图雅的对吧?” 乌木身在府中,可外头一举一动全都算无遗策。 林杏讪讪颔首。 “她心气傲,不来见我也是正常的。”乌木轻笑,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其上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光亮而变得惨白无比,乌木身材清瘦,尽管让他多了几分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病美人形象。 可是北羌并不流行这些,他从北羌来到京城之时身手矫健,那时还未承受过病痛的摧残。 乌木想起来他与乌仁图雅临分别时的决绝,尽管二人都清楚二人心中有彼此,可是放过的狠话就像刀子一样,乌木没有办法面对乌仁图雅。 相信这也正是乌仁图雅无法面对乌木的另一层原因。 林杏本来正静静等待着乌木的回答,然而乌木却沉默了。 她实在等不及,只能对乌木道:“你可知道清明节时京城中的习俗,这次乌仁图雅恰好赶上了这个时候,只是并没有能够前去接她的男人,你身为她的哥哥,能够现身那是再好不过,但就算不能够露面,也没关系,我会让赵颉带她回去。” 这是林杏抛来的台阶,乌木捏了捏眉心:“林夫人,这件事还需要我再考虑考虑。” 还要考虑,眼看着就要去承恩寺了,乌木居然还是如此犹豫不决。 林杏叹了口气,从凳子上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与世子殿下就不打扰你了,乌木,以后每日早上起来锻炼下,也可以减缓遗传病。” “好。”乌木应道。 乌木只在院中,并未追出来,林杏方才来到院中,就被程昱拦住了去路。 周宴以剑挡在二人之间,做防范姿态。 却不想那程昱只是跪在地上,诚恳道:“想不到夫人就是救下殿下的人,您是叫林杏吗?林夫人,方才多有得罪,自从乌木殿下被下毒之后,不少仇家找上门来想要刺杀殿下,我只是……” 林杏摆摆手:“无妨,我知你护主心切,但是乌木为人倒也和善,从何处来的仇家?” “我听您与乌木殿下交谈时提到了乌仁图雅公主,这些仇家正是效忠于一个人——乌仁图雅的哥哥,乌仁图索。”程昱这般直截了当的将乌仁图索的名字说出来,林杏看向周宴,见他眼中同样划过一抹了然。 二人点头,明白程昱这是想要让乌木与他们二人联手,来对抗李恪与乌仁图索了。 见这二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程昱一手放在胸前,一手垂于身侧,低头鞠了一躬。 林杏看的有些茫然,周宴在她耳侧悄声道:“这是北羌的最高礼仪,指他有足够的忠心效命于我们二人。” 说着,周宴掠过林杏,食指与中指并拢,点在额心,缓缓来到程昱面前,以指尖同样也在程昱的眉心轻点。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与程昱联手 程昱抬眼,眸中皆是滚滚燃烧的怒意:“世子殿下,我们出去谋划。” 程昱上了周宴的马车,几人在京城内一酒楼落脚。 待上了热菜,程昱屏退下人,这才缓缓道:“世子殿下,乌木殿下极为避世,曾经体内的毒药已经耗费了他极大地精力,过去的武功绝学也都废了,如今的他虽然心有谋划,可早已余力不足,我同你说这些,是将你当做真正的主子来看待才如此,我实在不愿意见到乌木殿下这般。” “他不肯与乌仁图雅公主相见,也是因为他的经脉被废,已如常人,他不愿意让公主看到她之前崇拜的兄长已经颓废成这个模样,方才我与殿下交手才明白他虽然清楚口诀动作甚至要领,可身子笨重,已达不到当时那个惊才绝艳的乌木殿下了。” 乌木武功无法一如往常,林杏是清楚的,一个人就算再铜墙铁壁,也经受不住体内无数种剧毒交汇冲撞,互相制衡。 乌木能够用这种方法续命,并且维持多年,已经是难以复刻的奇迹。 乌木手腕上有伤口,想来是乌仁图索还派人挑断了他的脉络。 双重桎梏,乌木想要再如往常已是难上加难。 但是武功并非只有打通经脉一条路可走,单凭蛮力,多加练习,也能够有不一样的突破。 她从系统中获得的那本武功秘籍内就写过,若是资质愚钝的人想要修习武功,势必要比旁人付出千八百倍的努力。 首先要抗的住击打,以耐力耗对方的爆发力…… 乌木就算没有接触过武功秘籍,这样的道理也不会不明白。 林杏摩挲着下巴,想来乌木确实如她所说,被忧思束缚,陷入了死胡同中。 “想要让乌木走出如此困境,归根结底,还是要乌仁图雅。”林杏淡淡道,“方才我并未说错,乌仁图雅和乌仁图索已经成了乌木的心结,若是乌木能够自行绕出来那再好不过,可是瞧着乌木的样子,应当还是需要些许助力。” “公主已经来到了京城中,我们不如前去拜访……”说到一半,程昱自行又将这句话否定了去,“公主心高气傲,为殿下报仇已经是她能够放的最低的身段。” 乌仁图雅已经向前走了这么多步,乌木也应该…… “我已经将乌仁图雅上承恩寺的消息告知了乌木,如果乌木对乌仁图雅当真有感情,我想,他的心结不会痴缠他太久的。”林杏道,“这件事,只能够看乌木的想法,你也莫要将实情告知乌木,若是我们人为牵绊,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林杏短短几句话,已经将程昱心中的希望打消的淋漓尽致。 单就以程昱对两位殿下的了解程度,他们二人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认。 这一顿饭食之无味,程昱不过草草扒了两口,就就与周宴二人告别。 当夜,赵颉从绽芳华回来,带了满满一马车的成衣回来。 说是成衣,但这些衣服与赵府众人的尺码全都吻合,显然是里面的人得知了他们的尺码事先改过的。 “你选选,可有件是你喜欢的?” 赵颉将十多件衣服放在红衣面前,给红衣推了件红色为主题的衣服,扬了扬下巴:“其他的都是店中的成衣,因为时间紧急,绣娘们紧赶慢赶,也就做出来一件,你叫红衣,我特意选了匹红色的雪山蚕丝布。” “若是这个款式你不喜欢也无妨,也可以在这些成衣中选择,这些成衣都是最近城中卖的大热的款式。” 想不到赵颉也会这样周到。 红衣颇有几分惊讶,她扬了扬眉毛,指尖划过这件红衣,这件衣服虽然是红色的,但是带着几分沉稳,并不十分张扬惹眼。 况且于大周国而言,清明的严肃早已在世代的传承中淡去。 祭祖多在清明后一日,承恩寺这天更像是京城中未婚男女见面的日子。 这红衣放在手中触感丝滑舒适,比她身上的这些衣服的布料还要好上几分。 “不如就拿去试试,反正这些衣服都是你的了,已经差人将你的尺寸改好了,不着急,今晚你可以慢慢选。”赵颉指了指内室,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你不替我看着?”红衣不解。 赵颉等的就是这句话,方才碍于礼节不好直说,如今红衣提出来,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在院中坐下:“既然你诚心请我为你把关,那我就看两眼。” “贫。”红衣轻笑,将赵颉拿来的衣服包好,进入到内室中。 赵颉有些无聊的在桌子上自个比划起棋盘来,蓦地听到房门被拉开,他抬眼看去,只一眼,便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赵颉向来直言直语,见红衣身姿翩翩,金色的腰带将腰肢勒的纤细,大红色的布料将她的脸衬得气色甚佳,唇红齿白,他这才意识到红衣乃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没过多久就要嫁人的姑娘。 “穿上这件衣服,你倒有些不像个人了。”赵颉道,红衣还以为是她将这衣服穿的难看了,她四下看看,尽管自己觉得极好,可听到赵颉这话,还是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刚要进房中将衣服换下来,就听赵颉继续道,“更像是天上的仙女。” 红衣被他这断句搞的哭笑不得,她拂袖打向赵颉,然而雪山蚕丝布轻薄如雪,落在赵颉的脸上也不过如清风拂面。 反而让赵颉有几分的心头发痒。 他看着红衣,竟然心中生出了几分想要将红衣拉入怀中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呢?”见赵颉出神,红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打断了思绪的赵颉蓦地意识到方才的想法是如此的荒唐,他有些慌张的从石凳上起身,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不可!” 红衣更加好奇,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不可什么?” 赵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求助性的看向贾发,见贾发只是笑眯眯的注视着二人,还以为贾发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从门中夺路而逃,口中喃喃道:“这些衣服很适合你,你随意选上一件就是,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苏小小吃醋 转眼间就到了清明,红衣住在赵府,自然就是赵家的一员。 赵家只有赵颉一个男子,赵颉在马车上开着玩笑话:“你们二人今日可要对我客气些,险些我不来接你们。” “不来接谁?”清河郡主拉开门帘,歪头询问道。 赵颉哪知清河郡主也要过来,他还未发问,就见周宴亦是从二人身后出现,他目光直直盯着林杏道:“我们的马车坏了,正好你们还未走,那就趁趁你们的车来。” 话音刚落,周宴便堂而皇之的落了坐。 他身旁的清河郡主也坐在赵颉身边。 “你今日怎么没穿我昨日给你的那件红衣?”赵颉看向红衣这一身素白,上面点缀着手织的梅花,虽然好看,但是远没有那件红衣来的惊艳。 原以为会成为透明板的红衣有些错愕的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才道:“那件红衣有些太惹眼了,还是这件白色的好些,日后若是我去桃林红袖再穿着这件,还能给桃林红袖招些主顾。” “什么红衣?”清河郡主只觉得有些插不上话来,赵颉本想同红衣解释,却被红衣抢先道,“赵颉从桃林红袖给我带来了几件衣服,那件红色的最好看,赵颉问我怎么不穿那件。” 清河郡主上下打量了眼红衣,声音拉长道:“哦——你这件成衣不错,也是桃林红袖的?我之前还从未注意过。” “是的,这件成衣乃是赵颉告知了绣娘尺码改了些尺寸,而那件红色的则是赵颉让人给我定做的,我原是打算穿之前林夫人差人给我做的,但赵颉盛情难却,只能随便挑来一件换上。”红衣不甘示弱道。 赵颉听着二人之间的喧闹声,只觉得其中有些什么硝烟味儿,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剑拔弩张在哪里。 而林杏与周宴相视一眼,颇有几分无奈。 马车停在驿站门前,乌仁图雅姗姗来迟,瞧着马车上坐了这么多人。 她更是觉得有些奇怪:“一个马车坐下这么多人,难道你们不觉得拥挤吗?” 赵颉早就这么觉得了。 但是他与乌仁图雅孤男寡女,不好坐于一处。 乌仁图雅目光犀利,对赵颉道:“赵颉,你与贾叔下来,坐我的马车之上如何?如此你们马车上四个人,我们的马车也是四个,应当会宽敞些许。” 清河郡主和红衣万万没想到赵颉居然会被乌仁图雅带走,他们想要阻止,然而乌仁图雅乃是绽芳华的大主顾,又初入京城,如此种种,她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言明的。 再加之女子还是要矜持。 二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颉跳下马车,与贾发一同上了乌仁图雅的车子。 清河郡主有些烦躁的拉上窗帷,满脸透露着些不开心。 周宴轻笑:“林杏还在此处,你如此反应,就不怕林杏看出什么来?” 清河郡主这才多看了几眼林杏的面色,见林杏脸上露出些许姨母笑,心头更是堵得慌,她问林杏:“林夫人,那乌仁图雅与赵颉何时关系变得这样亲密了?” “这我并不清楚,但他们乃是同龄人,说得上话,如此并不奇怪。”林杏仔细回忆了赵颉与乌仁图雅在一起相处的点滴,也并未发现赵颉对她有着些什么特殊之处,只能道,“不过乌仁图雅为人豪爽,直来直去,是个不错的姑娘。” 清河郡主憋闷的紧,索性也不与林杏交谈了。 周宴看的直发笑。 “你笑什么?”清河郡主瞪他。 “感情一事,不可操之过急,你与赵颉这才不过相处这些时间,何必急于求成?”周宴摇了摇折扇,“不过我这徒弟的确不错。” 马车摇摇晃晃,竟然生生将林杏摇出了些困意。 待到林杏醒来之时,马车已经到了地方,红衣与清河郡主全都含笑的看着她,林杏觉得奇怪,这才发现自己枕在周宴的肩膀上。 “咳……”林杏轻咳,面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来,“既然到了,那我们下车吧,赵颉和乌仁图雅应当也到了。” 林杏下了马车,这才瞧见不但赵颉与乌仁图雅到了,就连苏小小和李恪也来了。 乌仁图雅与赵颉在前面走的飞快,林杏只看得到二人的背影,还未刚走几步,就听到李恪在身后喊她:“林夫人?” 周宴与林杏的步子双双一停,转身就见李恪走了过来:“想不到林夫人今日也来承恩寺游玩,这里的确人流很多,极为热闹,林夫人可定好了厢房?” 出于对林杏的敌意,苏小小也来到周宴身边,对周宴道:“表哥,我家中的人都不在京城中,明日你可否来承恩寺前接我?” 二人毕竟沾亲带故,周宴本想拒绝,但瞧着李恪与林杏交谈甚欢的模样,点头应道:“可以,明日在承恩寺前等着就是。” 瞧着周宴的反应,李恪便清楚他这是吃味了。 上次南辰被林杏救助,李恪这才知道林杏医术的高超所在,他心中隐隐有些想要将林杏拉入自己阵营的错觉,哪怕见到苏小小与周宴搭话,也依旧围在林杏身边,缠着林杏说些有的没的来。 “林夫人之前在禹州城的时候可有过这样大的活动?”李恪问道,“我之前也去过几次禹州城,但每次都没赶上过什么节日,林夫人可有推荐的?” 想到与太子勾结的乌仁图索如何对乌木步步紧逼,林杏便不想与李恪多加交谈只时不时的敷衍几句,然而李恪却像是看不出来暗示一般,依旧道:“林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吗?还是在寻找什么人?怎么一直朝着周围看?” “太子殿下,您到底有什么想说的吗?”林杏正了正神色,周宴与苏小小在一起,红衣则与清河郡主并列,这算是什么组合? 她询问道:“您身边的女子不应当是苏小小吗?” 言下之意便是:你与我聊得这么开心,苏小小难道不会嫉妒吗? 苏小小当然嫉妒,甚至嫉妒的要发了狂。 李恪现在的好感度只有五十多,对苏小小不过是普通喜欢。 因为系统的重启,苏小小已经能够查看她的绑定人物对其他人的好感度变化。 李恪对林杏竟然有十多点好感度。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上签?下签?空签 也就是说,在曾经沧州林杏与李恪那样针锋相对的情况下,李恪非但不讨厌林杏,还对林杏感上几分的兴趣。 爱就是从这几分的兴趣上而来。 苏小小心知肚明这一切,更是清楚向林杏这种不受好感系统控制的好感加减,会比她这样的依靠系统协作而达成的好感度更为稳固。 若是放任李恪与林杏这样相处。 这五十点好感度相信林杏很快就能追平其中的差距。 好感系统达到八十就已经升级为纯粹的爱。 若是达到九十以上,那人就会不计一切后果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如同魔怔一般,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么,好感度达到一百呢? 好感系统并没有给出提示,而苏小小已经被折磨的濒临崩溃,她视线落在最大值上,在系统界面点击了确定。 从京郊土地获得的好感点数只有二十。 而想要将李恪的好感度加满,还需要剩下的二十多。 苏小小有了土地,好感点数消耗了还能再挣回来。 她如是安慰自己,将其他人的好感点数扣除,全部加到李恪身上。 “警告,警告!若是将李恪的好感点数加满,那么加在李恪身上的好感点数则不能被收回,同时李恪进入恋爱脑模式。” 恋爱脑模式? 苏小小歪了歪头,有些欣喜的点击了确认。 一国太子对她是恋爱脑这样的条件太过于诱人。 苏小小嘴角蓦地露出几分笑意,在周宴看来,苏小小已经走神了好一段时间,还时不时的轻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好的回忆一般。 他有些不解的看看李恪,又看了看苏小小。 忽然,苏小小像是从走神一般猛然惊醒,刚要与周宴说些什么,肩膀便被一人大力的揽过。 “不用劳烦他,现在全京城上下谁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女人?”李恪将苏小小带入怀中对苏小小道,“待到明日,本太子就像父皇请旨,将你迎为太子妃。” “别闹,我现在还没有及笄,你如何将我迎为太子妃?”苏小小猝不及防被李恪打断,她吓了一跳,将心情平复下来后,这才看向李恪,嗔怪的打了下他的肩膀,“也没个正经的,大家都看着呢,你想要让我遭遇非议吗?” 听到苏小小此言,李恪才飞速的将苏小小放开,只与苏小小并列而行,更是用眼神在向周宴示意,要他离苏小小远些。 周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异样的扫了眼二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杏同样觉得怪异,方才还缠着她不放的李恪就如同突然间换了个人一样,她与周宴也并不像对李恪过多理睬,只沉默的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便又走在了一处。 林杏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来之前与苏小小接触时听到的什么好感度如何如何,蓦地与此时李恪的反应连在一起,林杏再多看了李恪两眼,只见他对于苏小小肉眼可见的变得珍视起来,心中多了几分衡量。 苏小小这是又给李恪添加好感度了。 她本身也享用着医疗系统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因而也并不对苏小小所作所为有什么异样的想法。 她只淡淡的收回视线,身后红衣和清河郡主早已被承恩寺脚下的娱乐措施吸引了目光,此刻如同亲姐妹一般相互来到小摊子面前,选购着什么,左右有春晓跟在她们二人身边,也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林杏与周宴入了承恩寺中,方才进了庙内,林杏就觉得浑身上下似有一股微小的电流划过全身,酥酥麻麻的,她下意识看向一个方向,只见寺庙内的方丈含笑走来。 对林杏道:“我观夫人是个有缘人,夫人可愿意抽上一签?” 林杏还是第一次被方丈如此关注着,不远处的苏小小也被住持拦着,二人纳罕着从抽签桶中抽出一签。 苏小小率先将那木签还给住持,拧眉道:“什么中下签?这签筒怕是错了吧?” 她的系统已经重启,好感点数也都全数加了上去。 怎么还会有中下签? 一侧的李恪看着如此,手上也痒了几分,他也抽出一个签字,待看清楚上面的字后,安慰的拍了拍苏小小的肩膀:“这签分明不准,我曾经乃是上上签,怎么现在就成了中签了?难道我这辈子的运势还会有所变化不成?” 那住持颔首道:“的确如此。” “太子殿下曾经乃是上上签,乃是周遭气运与自身能量的加持,本来您这段路行的平坦,若是按部就班,定然会有一番作为,偶尔也会有些风浪,但这要看太子殿下您的抉择,倘若自己能够化解,这辈子定然大富大贵,乃是上品命格。” “可是您这条路上出现了一些不确定性,此后您的路,还是要多为注意着些。” 不确定性? 苏小小瞳孔放大,蓦地与住持对视上去,只见住持的眼中依旧含笑:“这位小姐也是,若是不强行改命,奢求自己不该奢求的,有违天规,原本的上品命格也陨落了。” 什么意思? 奢求了不该奢求的……难道住持是在说她的系统吗? 苏小小又很快否定了她的猜测,系统能够检测出来的携带系统的人也就林杏一个,既然只有林杏,那么这样天方夜谭的事情,又怎么能是这一个小小的住持就能够窥破的? “世子殿下不妨也抽上一签?” 方丈露出与住持一样的笑容来,周宴却是直截了当的将签筒推开,他的力度倒也不大,可偏偏就是一条木签甩了出来,周宴看也不看那处,只淡然道:“我不信命,不认命,这签文不必给我看,就算我的命格是中品、下品、下下品,也都无妨,不拼一把,便事先得知了这一结果,岂不是直接将自己限制住了?” 周宴摇头,带着林杏走开了。 那方丈浅笑着将签文捡起,上方的确如周宴的不确定性所说的一般,乃是空签。 他与一侧的住持相视,眼中皆是欣赏的笑意。 这么多年,他们见到过得香客没有数十万也上了五位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豁达的人,周宴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千丝树 周宴带着林杏到了清河郡主安排的厢房中。 林杏含着笑意上下打量了眼周宴:“你倒是自信。” “不自信又能如何?若是你今日抽签,抽中的乃是下下签,你就相信自己这辈子碌碌无为了?”周宴反问她。 林杏摇摇头,她更不是一个框住自己的人,她的命格如何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论今日所抽吉凶与否,她都不会动摇半分心思。 周宴浅笑,瞧着林杏毛茸茸的脑袋,忽的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 “林杏,你好像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周宴忽的发问。 林杏点头:“我只比赵颉大一岁。” 只是大一岁,赵颉看着却比林杏呆了不少。 周宴双手抱胸,林杏看出他的心思:“兴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杏不过是自嘲的调侃两句,周宴却将林杏的话放在了心中。 他瞧着林杏好看的侧颜,心中不知道作何感想。 一直到外头赵颉轻唤,这才回过神来:“上了承恩寺后,大多人都会在后山祈福,后山有一棵树名为千丝树,在千丝树下许下的愿望都能够在此时成真。” 周宴看着林杏认真问道:“林杏,你有什么愿望吗?” 林杏的愿望。 林杏不由得想起来那个在她脑海中模糊不已的过去的,在她心目中称之为自己的家的世界。 她能回家吗? 林杏脑海中,周宴赵颉等人在一端,而虚无缥缈的她自己的世界在另一端。 从前这两个抗衡,从来都是她自己的世界占据上风。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杏居然有些想要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看向周宴,并不回答,只问周宴道:“那你呢?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我想要的可太多了。”周宴缓缓起身,视线却紧紧盯着林杏,“我想要权利,地位,想要报仇,想要……” 二人视线相交,周宴的话并未说完,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感情,空气,都在迅速升温。 周宴的脸在林杏面前逐渐放大,就在即将逼近的那一瞬间,房门忽的被推开,正好撞见二人感情升温的一幕,赵颉愣在原地,而周宴似是早有预料那般,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后,捧着林杏的脸,吻了下去。 赵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震惊过。 他眼神错愕,双手死死地扒在门框上。 尽管周宴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尽管赵颉心里清楚林杏与赵翊不过只见了一面。 他明白林杏与赵翊根本没有任何情爱在其中,林杏愿意照顾他,完全是出于对赵翊恩情的感激。 赵颉更了解,林杏是他继母这件事不应该被他拿去束缚住林杏的幸福。 所有的一切赵颉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林杏的关注下,他已经越来越尊重女性,并且游刃有余的处理生活中的任何变故。 但是当周宴与林杏互生情愫的事实就摆在赵颉面前的时候,赵颉还是控制不住双手颤抖。 “娘,师父。”赵颉除了这两个称呼,已经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乌仁图雅紧随其后,见林杏与周宴如此,眸中划过几分了然,她双手抱胸,有些不太明白赵颉的反应。 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赵颉。”林杏木然的推开周宴。 周宴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也让她僵在原地,在听到赵颉的声音后才想到应当有所动作。 她无措的看着赵颉,想要与赵颉说着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铁的证据就摆在赵颉面前,她多说无益。 赵颉等了片刻,周宴与林杏并未有一人同他解释着什么。 二人好像都默认了他刚刚看到的一幕。 周宴有些仓皇的看了眼林杏,忽的夺门而逃。 林杏不满的看着周宴:“你在做什么?这件事情为何要这么早让赵颉知道?这对赵颉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以后我们想要和你做什么,情难自禁的时候,就再也不用躲着他了。” 周宴这话说的自然无比:“这么久了,他不开情根,不代表我不开情根。” “林杏,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你身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你也很优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周宴忽的话锋一转,认真道:“林杏,不逼他一把,他永远不会明白我们两个的事情。” 周宴所说,其实全都一语中的。 乌仁图雅眼神中划过几分玩味:“世子殿下当真敢爱敢恨,乌仁图雅佩服。” 说着,她看向林夫人:“林夫人,既然你与世子殿下周身都没有什么可牵挂的,那就放心大胆的追求你的所爱即可。” “在我们北羌,一个母亲需要先是她自己,再是一个母亲。” 乌仁图雅的话掷地有声。 还未待林杏细品,乌仁图雅就已经离开了。 周宴也不急着从林杏口中得出一个答案,今日他所做,不仅仅是告诉了赵颉,逼迫赵颉接受这一切,更是在向林杏强势宣告,她此生已经与周宴二字绑定。 坦白来讲,周宴并不觉得自己乃是一个大度的人。 他喜欢的东西,巴不得从喜欢开始的那一刻就据为己有。 周宴摇着折扇:“去后山吗?去千丝树下看看。” 林杏脑海中混沌无比,她只知道盲目的跟着周宴前行。 方才出了后院,就见清河郡主双手叉腰,折返回来,喘着粗气抱怨道:“林夫人,赵颉刚刚是怎么了?突然间就跑不见了,也不知道红衣追着他去了哪里,二人居然有悄悄话了。” 清河郡主累的不行,瞧着乌仁图雅几人的表情,疑惑道:“你们怎么都不紧张?难道是方才发生了什么?赵颉不与我说,你们也不与我说了,你们这是将我当做了外人?” 清河郡主瞪了几人一眼,心中独自生着闷气。 她双手抱胸,胸口因为气愤剧烈起伏着,看向一侧。 林杏这才觉得胸口中郁结的情绪舒缓了几分,她轻笑着拍了拍清河郡主的肩膀:“你要去后山吗?听说后山有棵千丝树很灵。”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乌仁图雅和红衣 清河郡主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很快便被林杏所言吸引去了目光。 反倒是周宴临时有事,只见张平急匆匆的赶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周宴便走过来,对她道:“我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千丝树不能带你去看了,但就在后山,从这里直走,向右,再向右就是了。” “好。” 恰好林杏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宴,她垂眸看向地面,从鼻腔内应了声。 再抬头时,周宴已经离开了。 林杏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想起方才赵颉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她瞧瞧凑近乌仁图雅,问道:“难道是赵颉看出什么来了?” 乌仁图雅颔首。 清河郡主掩唇:“想不到赵颉当真迟钝如此,从前林夫人如此对我说,我还以为只是赵颉装来骗我的。” 清河郡主方才要与林杏一同前去后山,忽的听到身后一人唤她:“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转身,对上一张陌生,但是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的脸。 “我是孟将军之子,孟少卿。” 孟少卿双手抱胸,虽然父亲从武,身上却并未沾染上半分武官的痞气,相反他还文质彬彬,瞧着十分谦恭的模样。 “孟小将军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吗?”清河郡主定住,孟将军的名字她倒是经常听说,孟将军为人英武,乃是国之大将,有孟将军在前,她对孟少卿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我看您要去后山,刚好我也要去,我们可否结伴而行?” 孟少卿略有些腼腆的挠头,看向清河郡主的眼神也稍有躲闪。 清河郡主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直觉这孟少卿对她的想法并不简单。 但是孟少卿并未有冒犯到她。 清河郡主本想要拒绝,忽的想起来方才赵颉无措,想到的第一个人乃是红衣而并非她,她心中烦躁,尽管与赵颉并无任何关系,就已有些泄气,破罐破摔的点了点头:“好啊,你之前可有来过承恩寺?” 见到清河郡主已经有了同行的人选,乌仁图雅与林杏也不在此处过多停留。 几人来到后山,千丝树极为宽大,应当有两个人抱起来那么宽。 林杏好奇的看着正在写愿望的几人,正看的出神,就被乌仁图雅拉了拉袖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问道:“林夫人,那可是赵颉与红衣?” 小山坡上人迹稀少,少男少女在上面并排而坐,若是不仔细看,倒是不会被注意到。 林杏颔首:“应当是他。” 赵颉与红衣隐约在说些什么,林杏的周遭很乱,听得并不是很清楚。 她也并不想要介入赵颉所想,视线又转回眼前,来到不远处的小摊子处,买了一个许愿条。 然而乌仁图雅心中好奇不已,她抬手将混在人群中的暗卫招来,对赵颉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们在说什么?去听听。” “是。” 那人双手握拳,从乌仁图雅身边退了下去。 山坡上。 赵颉坐在草坪上,看着红衣清冷的脸,尽管闷闷不乐,可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赵颉心中迷茫,从未有过这样迷失过方向。 犹豫片刻,他询问红衣:“红衣,若你身前是喜欢的人,身后是责任,你会选择责任,还是走向你喜欢的人?” 红衣拧紧眉毛:“为什么我不能两个都选呢?” 她虽然清楚赵颉是因为林杏的事情郁郁寡欢,但是她从没想到过赵颉会是这样一个脑回路。 “你为何觉得,责任和喜欢不能兼得?这有什么冲突的吗?” 赵颉语塞了。 “喜欢的人在感情,责任在亲情,于你而言,为何不能共存呢?难道你是觉得她在感情中处于下位?” 赵颉也并没有这么觉得,瞧着林杏与周宴的模样,二人倒是旗鼓相当。 “还是说感情的另一方控制欲极强,不允许亲人的存在?” 红衣一连几问,原本绕进死胡同的赵颉,还从未想过能够这样看待问题。 如此看来,林杏与周宴也并非那样的难以理解了。 相反,赵颉甚至还觉得,林杏那样年轻,不可能将一辈子都耗在他的身上,若是林杏能够与他身边最为靠谱的师父一起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赵颉甩甩头,被自己的想法所惊到。 “不必困住自己,你不是常说不能够束缚女子吗?”红衣又问道,这次她面容严肃,“当初我乃是觉得你为人清醒豁达,所以才离开山寨同你一道,怎么你现在不是这样的人了?难道过去的那些都是你伪装出来的表象吗?” 赵颉更是怀疑自己。 难道他当真是这样的人吗? 曾经是个纨绔,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改了,没想到还是逃不掉如此的秉性吗? 红衣说出这话只是想要逼一把赵颉。 她还未继续开导赵颉,就听得乌仁图雅讥讽道:“原来中原人竟然是这样的道理,一个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唯独一件事做错,就不是好人。” “你是不是还要说,一个人恶贯满盈,但只要放下屠刀,就能够立地成佛?” 乌仁图雅突然间的插入让红衣有些措手不及。 她摇摇头,刚想要反驳,就见乌仁图雅已经来到赵颉身侧,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颉,上下打量了眼赵颉这副失意的模样,轻笑道:“赵颉,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小心思了?林夫人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她又不会不要你,想这么多有什么意思?若是之前周宴与林夫人没有什么端倪,怎么会突然吻在一起?他们既然情之所至,想必之前就已有所发展,之前他们可有忽略过你吗?” 赵颉这才真正的茅塞顿开。 “既然你之前都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不对,不若就将日子这样按部就班的过下去,林夫人与周宴一个乃是你娘,另一个则是你师父,还能对你不好不成?” 乌仁图雅看向千丝树下的摊位:“你再与我在此处浪费着时间,等会儿我们就没有机会在千丝树下写下愿望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红衣退出 赵颉神色略为划过几分歉疚,他从地上起身,将胳膊递给一侧的红衣,示意红衣扶着他起来。 红衣抿唇,打量着赵颉的神色,生怕赵颉将她方才所说的话记在心中,又觉得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乌仁图雅,只见乌仁图雅眼中满满势在必得的野心。 红衣后退一步,绝不想步子一滑,脚腕向外猛地一扭,骨头声轻响,眼看就要从小土坡上栽下去。 便在这时,乌仁图雅忽的抬手,撑着红衣的后背,又将红衣推了过去。 “山路凶险,红衣姑娘还是小心为好。”乌仁图雅将红衣身子扶正,瞪了眼一侧的赵颉,“红衣既然不会武功,你又何必将她带到这里来?承恩寺上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这样明目张胆的与红衣独处,是将红衣的名节置身于何处?” 赵颉这才发觉他所做之事的荒谬,他朝千丝树的方向看去,万幸没有人注意到此处的动静。 他眼含歉意的看向红衣,红衣只得摆摆手道:“无妨,你的心结能够解开才好。”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需要讲究那些外人才说的门门道道,只有我们三个人,说话何必如此曲折,还是趁早找个近路去后厢房歇着才是。”乌仁图雅活动了下肩膀,“山坡上又晒又热,若非你们二人在此,我定时不会来的。” 赵颉点头,侧身让开一条道路来,让红衣从中通过。 红衣方才崴了脚腕,此时脚腕剧痛袭来,她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她置身于背光面,赵颉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相反,乌仁图雅则上前扬了扬下巴,两个婢女将红衣一左一右的架起。 乌仁图雅状似关心道:“可是方才扭到了脚腕?还是快些去厢房中休息才是,赵颉,看你自作主张惹出的祸端,今日红衣姑娘看样子是玩不了承恩寺中的热闹了。” 赵颉这才注意到红衣痛苦的模样。 他连忙上前,又害怕这样会冒犯到红衣,只能问道:“如何?痛的厉害吗?可以让我娘为你看看,若是伤到了骨头就不好了。” 赵颉向下看了看,山路崎岖,红衣这样三人并行看着的确有些危险。 方才他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又全都被其他心思占据了脑中,根本无暇注意这些,现在心头琐事被解开,赵颉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所做究竟有多么荒谬。 “还是我来背你吧,我是男子,力气也大,这山路看着并不方便,你们三人本就拥挤。”赵颉说着,就想要接过红衣,被乌仁图雅砍下。 “我这些婢子都是我从北羌带过来的,力气不比你弱。”乌仁图雅拍拍掌心,一个婢子当真蹲在红衣面前,不费吹灰之力的将红衣背起来,“难道你当真不管不顾红衣的名节了?” 也是。 千丝树前那么多人,多少双眼睛都在适龄男女之中互相选择。 但凡有一个看上了红衣,将来为红衣说亲的时候,万一有人以今日的事情要挟,白白毁了红衣怎么行? 赵颉叹气,再三确认那婢子背的稳固,这才一步一回头的从山坡上下来,将红衣带到了后院的厢房中。 林杏方才给千丝树上系了丝带,就听一小厮说赵颉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在后院里等着,她随着那小厮来到了后院一个厢房中。 方才来到门前,赵颉就眼前一亮,急冲冲的拉着林杏的袖子来到榻前,指着红衣红肿的脚腕道:“娘,红衣方才在小山坡上崴了脚,你能否为她瞧瞧?” 林杏还以为赵颉是想要说些她与周宴并不般配的话,或是威胁林杏云云,没想到赵颉只是来求她帮助红衣。 林杏颇有些意外的看向红衣的脚腕,只见她的脚腕发紫发青,淤血已经将她的脚腕挤得比小腿还要粗了。 “脚腕可还能活动?”林杏捏着红衣的脚背,缓缓转动,感受到红衣体内也在隐隐发力,瞧着她因疼痛五官都皱成一团,林杏轻声安抚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也被崴的错了位,接下来可能有些疼,你忍着些。” 说着,林杏对红衣的婢女道:“你们可有什么干净的手帕让她咬着?正骨的疼痛非常人能够忍受,你们注意着些红衣,莫要让她咬碎了牙齿。” 那婢女听着林杏的反应,似是觉得如此太过于吓人,连忙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放在红衣口中,让红衣咬着。 林杏又对赵颉道:“赵颉,你力气大,捏着她的小腿骨。” “春眠,替我找来来两根竹竿。” “是。”林杏手持竹竿,将竹竿分别放在红衣脚的两侧,脚面的确是倾斜了不少,整个人的骨头呈现出怪异的形状。 林杏将竹竿全数捏在手中,用力一拧,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声响。 红衣紧咬牙关,双眸紧闭,手中捏着身下的被子,指关节几乎都要泛白,她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的低落下来。 林杏安慰道:“红衣,你的脚已经正了骨头,你放心在,只需要多加休息,会恢复如常的。” 红衣扫了眼乌仁图雅,心情复杂。 偏生脚下的土坡滑落的太过及时,乌仁图雅就算将她不想要红衣出门写在了脸上,也不可能真的算准了每一步。 红衣只能够自认倒霉:“林夫人,无妨,这件事是我不小心,若是我走路再小心些,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恰巧外面太过于吵闹,我也不想要涉足其中,林夫人,莫要担心我了,昨夜我并未睡的安稳,今日还想要再休息片刻,就不多奉陪了。” 病人受伤之后想要休息乃是正常现象,林杏颔首,将一瓶药膏递给一侧的婢女道:“这药膏每日厚敷在红衣的脚腕上,几日就可以消掉。” “你好好在厢房中休息,我们若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也都会记着给你带上一份。”乌仁图雅道,红衣勉强的点了点头。 她面色很不好,看起来是急需休息的模样。 赵颉见状,也不过多打扰,只与乌仁图雅几人一同离开了厢房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仇敌相见 林杏自然能够感觉得出来赵颉的郁郁寡欢。 她还以为赵颉如此情绪乃是她与周宴的事情所导致的,正要斟酌着与赵颉说下这件事,就听赵颉问她:“娘,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是自私,从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你为何会这样觉得?”林杏回眸看向赵颉,赵颉的个子一日比一日窜的快,之前还与林杏相差无几,现在已经需要林杏仰着头跟他说话了。 赵颉抿唇,他之前还说要喊林杏姐姐,但是随着娘这个称呼越来越顺口,赵颉脑海中母亲的形象也逐渐替换成林杏。 若是之前一直将林杏姐姐的称呼喊下去,说不定今日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苦涩的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摒弃,赵颉回眸看了眼厢房的位置,顿了顿,才道:“今日乌仁图雅与红衣都开解了我,你与师父如何那是你自己的幸福,娘,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当时我只是一时想不开,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如何荒谬。” “红衣武功不精,又与我都是孤男寡女,承恩寺人多眼杂,我却不管不顾的将她带到土坡上纾解心情。”赵颉眼中露出极大的痛苦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将过去的纨绔习气改了不少,没想到今日却依旧将他过去的些许陋习暴露出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依旧是之前的那个纨绔,现在不过是表面正经罢了。 “很正常,每个人都会如此,你不必觉得痛苦。”林杏轻笑,揉了揉赵颉的头,“反思正是进步的开始,赵颉,人骨子里都是自私的,但能够认识并且坦然承认这点的并不多,不会永远有人毫无所求的去做某件事。” 林杏态度豁然:“就算是自私又能如何?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局限于死胡同中,便已经是活的通透的那批人了,这件事不单单只有你的因素,山坡土松,没有人会预料到下一步能够发生什么,只能说你还有些冲动,但年轻人,不冲动又怎么算得上年轻人。” 所以今日林杏与周宴接吻,也是冲动所致吗? 赵颉似乎有些明白了。 乌仁图雅自是能够感觉到赵颉的气质都与之前并不相通了,她视线落在承恩寺前面的一个小摊子上,问赵颉道:“赵颉,什么是糖葫芦?北羌还从未有过这种食物。” “就是山楂裹上糖衣,酸酸甜甜,很是开胃。”赵颉径直走到小摊前,买下了数根糖葫芦,分别递给身边的人。 乌仁图雅倒很是满意赵颉的上道,她一路对赵颉指了几个摊子,渐渐地,赵颉已经能够主动到在乌仁图雅目光停留三秒后就主动的拿出钱袋付钱的觉悟。 孺子可教。 乌仁图雅咬了一口糖葫芦,被不远处的玉镯子所吸引。 那摊子上铺着厚厚的被子和绸缎,只有几个镯子置身其上。 乌仁图雅有些好奇的跑过去,将那镯子放在手中把玩着,也未见到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但那玉石方才拿到手中便觉得清凉,这镯子定然不是凡品。 一侧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守在一侧,乌仁图雅抬眼看向摊主问道:“摊主,你这镯子可有什么说法?” 乌仁图雅毕竟也是北羌皇室,浑身自然透露着一股富贵的气质。 那摊主笑道:“这位姑娘一看便是识货的,我这玉石乃是从青石山上挖出来的玉料,玉料挨着承恩寺,日积月累下早已沾了灵性,带上去与各方面都有助益。” “哦?”乌仁图雅扬眉,立在摊主面前,问道,“你看我如今最需要助益的乃是什么?” 摊主闻言,上下打量了乌仁图雅一番,见乌仁图雅年纪轻轻但气质超群,眉眼精致,煞是美艳,可是美艳中又透出些许的寒意,顿了顿,这才道:“我猜,姑娘如今最需要的乃是事业,再是亲情,最后是桃花。” 乌仁图雅眼中微微划过几分讶色。 事业,是大肆赌坊以及乌木图索被李恪和乌仁图索侵占的所有产业。 亲情,是乌木图索。 桃花则是…… 乌仁图雅向后看了眼,赵颉气喘吁吁的跑来,方才停下,就拿出钱袋,问道:“摊主,这镯子多少钱?” “一口价,五十两黄金。” 乌仁图雅脸上并无任何波动,这些金银在她眼中不过洒洒水那般。 赵颉方才要付钱,习惯性的伸出手去,忽的顿住,难以置信道:“什么?这些个镯子一共五十两黄金?” “不不不。”摊主摇头,比出一根手指,“是一个镯子五十两。” 赵颉定定的立在原地,瞧着眼前的镯子,浑身僵硬。 早知道应该将绽芳华的产品搬到承恩寺上来卖的,还是他商机抓的不够稳固啊。 赵颉也并非是没钱,只是这些个镯子,虽然瞧着莹润,可京城中饰品铺子也就买不到五百两白银,这人张口就要五十两黄金,当真是好大的口气! “这个镯子瞧着不错。” 一个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 乌仁图雅立刻陷入警觉状态,她如同一直炸毛的小猫,满是敌意的回头看向身后。 李恪与苏小小相伴,竟然也逛到了这个摊子前。 苏小小被乌仁图雅这猝不及防的转身吓了一跳,在察觉到乌仁图雅看的是她身侧的李恪后,颇有些疑惑。 “这位是?”苏小小看向赵颉。 “这位是乌仁图雅,我店中的大主顾。”赵颉相互介绍道,“这位是苏小小,乃是我师父的远房表妹。” 乌仁图雅。 苏小小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南辰身患重症,眼看就要无力回天,李恪正是为的此事寻得林杏。 当时她曾经因为危机感偷听过二人的对话,好似当时就提到过这个名字。 苏小小上下看了眼乌仁图雅,见乌仁图雅年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周身一副生人勿进的气质,顿时让她生了几分警惕的心思,她对乌仁图雅点头示意。 而李恪身后的南辰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失态的原因 乌仁图雅身后的婢子亦是纷纷拔刀。 承恩寺的过道上,众人皆被这一幕吓到。 尖叫一声后便飞速跑开了。 “这位姑娘,公子,你们之前若是有什么积怨的话,不如就去一旁打,莫要在我这摊子前面吵闹,我这摊子本来生意就不好,你们再这么一闹,恐怕就众人皆知了。” 摊主在其后笑呵呵道,一般的摊主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毕竟恶战起来,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推着货物,难以离开的人。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摊主身后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的原因还是其他,那摊主依旧笑眯眯的立在原地。 “南辰。”李恪回眸,喝止南辰,又上前一步将苏小小护在身后,他目光直视着乌仁图雅道:“若是你与我有什么私下的恩怨,我们可以私下解决,不要殃及无辜。” 乌仁图雅瞧着他如此宝贝身后的苏小小,冷笑道:“你眼中也能有无辜?你说的无辜,不会就是你身后那人吧?” “是又如何?”李恪声音冷了几分。 “苏小小是吧。”乌仁图雅认真记下苏小小的脸,冷笑着将钱袋子丢给摊主:“这些乃是定金,镯子我都要了,我乃北羌公主乌仁图雅,报我的名字去城中最大的钱庄,他们自会将该有的一分不少的给你。” 乌仁图雅扯下腰间的玉牌,递给摊主:“到时候用这个交给他们就是。” 那摊主自然乐得兴奋不已,他将那玉牌接过,笑着应道:“不愧是北羌公主,当真是财大气粗,几百两黄金当真是说给就给。” 摊主对乌仁图雅奉承,更是将方才苏小小对这镯子的夸赞抛之脑后。 苏小小面色不悦,李恪则更为激进,他对摊主道:“她是北羌公主,本宫更是东宫太子,她给你的价格,本宫能给你双倍,这镯子卖给我,日后在京城遇上不平事,自可以拿着我的腰牌来东宫寻我一次。” 卑鄙!居然想要砸钱来将镯子买过去。 赵颉捏着自己的腰牌,同样想要扯下去,准备拿着银子与李恪一拼到底了。 这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镯子,更是脸面问题。 “这样的交易,相信你作为一个商人而言,应当知道孰轻孰重。” 李恪说着,就要解开腰牌丢过去,然而摊主只是轻扫了一眼,便又将腰牌推了过去:“太子殿下,虽然您也是金枝玉叶,但北羌公主已经率先付了定金,我也不好违背商业规矩不是,毕竟以后我还想要在这条道上混呢。” 李恪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拒绝,心爱之人就在身边,李恪如何能拉的下面子来,他紧紧盯着摊主:“你若是想要在做生意,我李恪有的是方法让你飞黄腾达,若是不想要做生意,我也可以为你找个好的去处。” 李恪的眸光落在那几个看着极为普通的镯子上,尽管心知几个镯子的价值并不高,但苏小小就在身边,他莫名有种想要为苏小小夺来一切的想法。 李恪就如同不受控制一般,继续加码:“只要你开价,不论多高,本宫都照收不误。” 然而那摊主还是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尽管我也想要给你留个,但是无奈,方才北羌公主已经将这些镯子全部买走了。” 李恪面子上终究是挂不住,他暴怒而起:“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本宫要买这对镯子,肯给你银子已经是看得起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忘了承恩寺是哪个国家的地界,你若是还想要在这里混,就识相些。” 此言一出,非但周围的小摊贩全都一惊,就连林杏赵颉等人也都微微抬了抬眼皮,不敢相信这是从李恪口中说出的话。 乌仁图雅冷笑:“若非你一再重申你是东宫太子,我还以为这是哪个地痞流氓说出的话,别人不走后门将这些镯子卖给你,你就要将人赶出国土是不是?” “想不到一国太子竟是这样荒唐,可笑至极,亏我来这里时,父皇还对我一再叮嘱。” 乌仁图雅的话仿佛一记重锤敲在李恪心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理智在不断提醒他与乌仁图雅面上的和气还需要维持,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 “太子殿下,我们还是离开此处吧,若是说多错多,险些被人抓住把柄。” 苏小小在一侧劝道,李恪钉在原地的四肢这才好像能够脱离一般,他眉眼冷凝,似是被人冒犯了威严,只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在此处,与苏小小等迅速离开了。 “公主殿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摊主将几个镯子为乌仁图雅包上,在场三人一人一个还剩下三个,乌仁图雅让身侧婢女将镯子收起来,方才那么一闹,摊子全都转移到了青石山脚下,三人也渐渐没了兴致,折身回了厢房中。 赵颉忽的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李恪哪里有些不一样的?” “我也觉得。”乌仁图雅接道,“我初次与李恪相见,便觉得这人周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虽然年少,处理事情还不够完善,但是与国舅府相配合,也并未展露出半分短板给人,就连话柄也未让人拿住,此次他仿佛是失了神智,处处自乱阵脚。” 赵颉眸中带着几分探寻:“之前我们在禹州城的时候,我也并未像这几日一般觉得李恪如此不知章法。” 他们二人全都看向林杏:“娘,你觉得李恪此举,会不会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林夫人,我也觉得李恪乃是故意叫人放松警惕,应当是国舅府暗中又在谋划着些什么,不得不防。”乌仁图雅亦是道,忽的,她眼中划过几分寒意,“乌仁图索带着使者团来到京城,他素来喜欢凑热闹,今日在承恩寺内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莫非他们二人又有什么新动作?” 林杏的思绪全都落在苏小小的系统上。 李恪今日失口,所犯错误重大,若是有人想要参他一本,只需要将此事多加发扬,就能够让皇帝对李恪起提防心,李恪就算想要瓦解他们几人的警惕,也不当用如此自损前程的做法。 她更倾向于,是苏小小的系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是她唯一认定的哥哥 此次承恩寺之行,大多李恪也是清楚自己惹了祸事,直到明日也未再发生什么波澜。 赵颉昨夜就已经折返回到了赵府,今日特意与周宴起了个大早。 乌仁图雅显得格外躁动不安起来。 她的双目时不时看向厢房外,林杏正在查看红衣的伤势,见红衣已经恢复的不错,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就看到乌仁图雅如此状态。 红衣垂眸,只以为乌仁图雅是在等待赵颉,她在春眠的搀扶下下了床榻,拿起自己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与林杏出了包厢,承恩寺的恩客大多有着自己的事情,天没亮时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此刻几人出了后院,也并未觉得拥挤。 按照京城的规矩,她们还需要在佛前上一炷香。 尽管林杏对这些神佛之类的持怀疑态度,但她既然已经穿越了,那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她虔诚的拜了拜。 愿这个世界林杏身边的所有人,终其一生都能够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林杏转身,正巧对上赵颉与周宴含笑的眼睛。 周宴的手撑在赵颉的肩膀上,全然看不出来昨日赵颉挣扎的纠结。 赵颉瞧着几人的模样,也来了兴趣,询问道:“我也能在这里上一柱香吗?” “自然是可以的。”住持点头,赵颉在功德箱内投了银子,领来一炷香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 “赵颉,你也有愿望吗?”出了承恩寺,清河郡主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赵颉点头:“人都有贪欲,我也是。” 他对着清河郡主眨了眨眼:“绽芳华、桃林红袖、我家在禹州城的产业、我、我娘、师父……” 赵颉掰着手指头:“说是说不完的,我牵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到了山脚下,赵颉将车凳放下来,对款款而上的林杏红衣道:“回家了。” 这也是承恩寺的习俗,寓意着将福气功德全都带回家中。 清河郡主亦是上了周宴的马车。 唯有乌仁图雅立在原地,尽管她身后跟着两个婢子,暗处还有无数影卫,可林杏从窗口处向下看,还是觉得乌仁图雅形单影只,无比孤寂。 她打量着周遭的马车,全都洋溢着笑意。 忽的,乌仁图雅眉眼森冷,紧紧注视着不远处墨蓝色的车辆,身形魁梧的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嘴角带着些许痞气,他脸上有一道极浅的刀疤,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乌仁图雅,你来承恩寺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若是今天我不来,你岂不是不回去了?” 男人扬眉,他肩膀上披着兽皮,一身北羌的装扮。 乌仁图索。 赵颉与林杏相视一眼,皆摆出防备的姿态。 “不必用你来假慈悲,乌仁图索,你又想要做什么?”乌仁图雅防备的后退一步,按在腰间的软鞭上,一脸警惕。 “我的好妹妹,我们一脉同源,我怎么可能对你做些什么?就算是我想要,母后也不会允许。”乌仁图索双手抱胸,“你不是在等我,也不是在上眼前这小子的马车,你在等谁?” “让我想想……”乌仁图索侧头,仰头看天问道,“你是在等乌木图索这小子吗?” 乌仁图雅手中的鞭子紧了些,身后的婢子也全都紧紧盯着他。 “看来我说对了。”乌仁图索大笑,眼底却并未渗入半分笑意,他目光幽冷,带着些许疯狂的意味步步逼近乌仁图雅,“明明我们才是亲兄妹,你非但不帮着自家哥哥,反倒向着一个外人,你如何配得上乌仁一脉?” 乌仁图索视线落在乌仁图雅腰间的软鞭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条软鞭是他送给你的吧?” 乌仁图索摇头:“乌仁图雅,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叛徒?”乌仁图雅也笑了,“如何才不是叛徒?不择手段的帮你夺得王位吗?” “欲戴皇冠必成其重,乌仁图索,你手上多少人命,你做过多少的混账事情,难道还需要我来为你细数吗?” “你当得起北羌王吗?” 乌仁图雅眼底讥讽,气势并未有半分下滑。 见乌仁图索眼神骤变,乌仁图雅迅速与之拉开距离,将腰间软鞭抽出,猛地向乌仁图索击去。 “不自量力。”乌仁图索轻嗤,拔刀就要向乌仁图雅挥去。 便在这时,一个飞镖蓦地袭来,将乌仁图索的招式打下。 是程昱! 不对,是乌木图索! 乌木图索与程昱驾着快马,程昱飞快的从马上跳下来,而乌木图索则停在乌仁图雅身边,瞧乌仁图雅的软鞭被毁,眼底生出几分寒意来:“程昱。” “是,殿下。” 程昱的招式更加激烈,周宴乃是一国世子,不便出手,连带着他的徒弟赵颉也不能随意出动,眼看着就要落于下风,林杏忽的拿起桌面上的瓷器,指尖点水,朝乌仁图索弹去。 林杏也修炼出了几分内力,弹射出的水珠虽然威胁性不大,却极其能够扰乱人视线。 程昱抓住时机,一刀划在乌仁图索的后背,乌仁图索吃痛,手中长剑挨上程昱的腰间,一脚将程昱踹飞出去。 程昱腰间涌出血来,胸口处也疼痛不已,如同一团烈火在其中灼烧一般。 他用手扶住,猛地啐出一口鲜血来。 局势不利,他们此处的打斗已经引起周遭的暴乱,乌仁图索一跃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而乌木的马车姗姗来迟,乌木将程昱从地上搀扶起来,将车凳郑重放下,对乌仁图雅认真道:“回家了,阿雅。” 乌木来接她了,这个她唯一认定的哥哥,时隔多年,再次唤她阿雅。 乌仁图雅眼前瞬间有些模糊,她定定的看着乌木,直到乌木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笑道:“若是再不上了马车,恐怕程昱就要流血身亡了。” 乌仁图雅这才看向程昱,见程昱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乌木的半边身子,立刻颔首上了马车。 “乌木。”林杏轻唤,抛出一瓶药膏。 乌木将药膏稳稳接在手中,听林杏道:“这是金疮药,能够快速止血,快给程昱用上,能够遏制伤情。”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只有程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北羌的男女界限并不像此处森严。 所以就算是乌木将程昱腰间的布料剪开,当真乌仁图雅的面给程昱上药,二人也不觉有何。 乌仁图雅一贯维持的清冷面色在乌木前面溃不成军。 她深呼吸,企图压抑着心口呼之欲出的感情。 她手中紧攥着些什么东西,倔强的看向窗外。 “你还知道来接我。” 乌仁图雅冷哼,“在大周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死在京城了。” 细听之下,乌仁图雅的声音颤抖不已。 乌木同样心乱如麻。 程昱强撑着斜躺在车厢中,感受着乌木手上极重且极其颤抖的力道,咬紧下唇,在疼痛中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个事实——千万不要在人激动的时候让他帮忙包扎伤口。 “怎么会不知道呢,阿雅。”乌木苦笑,垂下眸子,“是我错了。” 乌仁图雅看向窗外,并不答话。 马车摇摇晃晃,一直到了京城,玄武大街处。 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喧闹的动静。 路过乌仁图雅的驿站,马车却并未停下来。 乌木视线落在乌仁图雅手中,轻笑着将她软鞭的残骸握在手中:“这么多年你还收着这条软鞭,软鞭无法与铁器抵挡,我再送给你一条骨鞭如何?” 乌仁图雅还是不说话。 程昱只觉得自己置身其中略显尴尬,却又忍不住在心中继续为乌木打气。 殿下,再哄哄。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要,我就只能够给别人了。”乌木瞧着乌仁图雅的侧脸,故意道。 果不其然,乌仁图雅终于转过身来:“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 乌木眉头轻挑,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 如同很多年前,他逗乌仁图雅开心那般。 乌仁图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她猛地钻进乌木怀中,嚎啕大哭。 乌木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都过去了,阿雅。” “以后不会再那样了,阿雅。” 明明已经到了府门前,二人依旧坐在马车上。 程昱面色苍白,下唇已经被咬的失去了血色。 他抹了把冷汗,想要下马车,又不想破坏掉此时的氛围。 他再次认识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在身负要事的时候,千万不要与任务不同的人并行。 不然真的会被耽误,还是耽误的很惨。 好在林杏记挂着程昱的伤口,方才下了马车,象征性的将扶起带入赵府家门,就与赵颉前来寻找乌木。 见马车还在乌木门前听着,林杏嘴角抽了抽,试探性的喊了句:“乌木?” 顿了顿,窗帷才被人掀开。 乌仁图雅红着眼眶,乌木胸前明显是深了一块。 虽然破坏氛围很不应该,但林杏还是提醒道:“程昱是不是还在马车上……” 对,程昱! 乌木与乌仁图雅这才注意到一侧的程昱。 林夫人真乃是大好人啊。 程昱感激的看了眼林杏,抹了金疮药的伤口因为马车颠簸又再次崩开,血液已经染红了身下的垫子。 程昱浑身脱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几人将程昱抬至府中的厢房中,林杏查看了下程昱的状况,与他胸口处受的内伤相比,腰间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只需要敷上金疮药用纱布裹着躺上段日子即可。 但是乌仁图索那脚应当是用尽了全部力气,程昱的肋骨断了三根,肺部胃部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林杏眉头紧蹙,虽然如此,但也并非没有调养的余地。 林杏从医疗空间内取出研制出的药丸,现在程昱并没有办法服用固体,林杏只能将药丸碾碎,泡在水中,小心翼翼的喂程昱服下。 随后,林杏又从医疗空间内取出石膏,大周国内也并非没有用石膏固定骨折骨头的先例。 如此需要将程昱的衣服除尽,尽管医生面前无性别,乌木还是极为体谅的将石膏接下:“我接触过这种东西,知道怎么包扎,放心。” 出了厢房,林杏来到正厅中,乌木紧随其后,周宴早已入座。 周宴忖眉:“此次乌仁图索应当是从李恪处听到你在承恩寺,想要赌一把,看能不能遇到乌木。” 乌仁图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乌仁图索从来都不是废话很多的性子,直到最后才拔剑,他此次前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乌仁图雅,而是想要看看乌木究竟会不会前来。 说到底,乌仁图索还是忌惮着乌木的。 “他既然看到了你还活着,况且四肢健全,应当还会有所动作,更何况程昱大伤,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周宴抬手,张平带着四人走上前来。 他们整齐划一,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般。 “属下扶苍/扶影/扶月/扶秋,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乌木殿下。” “这四个暗卫乃是我培养出来的,他们同属扶字辈,武功高超,远不输程昱。”周宴道,“这些人就交由你,由他们护着你的安危,我也可以放心不少。” 这些人行走自带劲风,内力深不可测,一身夜行衣,全然可以勾勒出几人满是肌肉线条的身形。 “我们定然会誓死保护乌木殿下与乌仁公主的安危。”说罢,几人身形一闪,竟生生在方寸正厅内隐匿了身形。 当真训练有素。 乌木眼神中带着几分敬意:“世子殿下当真让我佩服。” 只是,乌木话锋一转,将桌子上的茶杯捏在手中,凌空一掷,茶杯便像是暗镖一般,深嵌入门框中。 “林夫人所说当真不错,我的经脉被我的心绪所堵塞,昨夜我彻夜未眠,终于悟出道理,解开心结,如今虽然功力大不如前,却依旧可以应付一二,况且我府中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乌仁图索奈何不了我。” 乌木轻笑,单框眼镜在烛光下跃出璀璨的光来。 他从袖袋内将那本绝世秘籍取出来,对林杏轻笑:“林夫人,凭借我对乌仁图索的了解,你们也须得多加防备。” 林杏颔首,今日她在程昱与乌仁图索对打时蓄意干扰,乌仁图索定然将她的脸记下,随时决计着复仇。 周宴摇着折扇:“我自会保护好她,放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诚心蛊 从乌木回来,周宴与林杏这才放下了心。 承恩寺一事波动太大,林杏捏了捏眉心,简单梳洗后便躺在了榻上。 当夜,乌仁图索的确动手了,但目标却不是乌木。 也并非林杏周宴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红衣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醒的。 水糊住了她的口鼻,红衣下意识挣扎起来,她浑身因为这剧烈的刺激吓得发起抖来。 “醒了?”乌仁图索坐于红衣面前,见红衣茫然的睁开双眼,轻笑着拍了拍手,“我只是让你们将这位姑娘叫醒,谁让你们如此粗鲁,瞧她脸上的水珠,还不快给这位姑娘擦干净了?” 红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的,一抹湿漉漉的白猛地覆在她的脸上。 毛巾被浸湿,呼吸口被堵住,红衣好似被人一头按在水中,有水被她吸入,肺部传来难以言说的灼痛。 很快,毛巾被人拿起,红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终于彻底清醒。 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乌仁图索。” “认出我来了?”乌仁图索仰躺在椅子上,一副狂妄不羁的模样,他微微上前,捏着红衣的下巴,“姿色倒是不错,你是那个赵颉的小相好?” 红衣的下巴被乌仁图索大力钳制着,他仿佛早有经验,不带红衣做出反应,就已经卸了红衣的下巴,他眼神中带着些许戏谑:“我听说你们中原女子都非常看中个人清白。” 话音刚落,四个身材魁梧,约有红衣两个大的男人缓缓上前,他们面色淫邪,死死的盯着红衣的身子。 目前的情况乃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乌仁图索与身侧几人全都身怀武功,红衣双手双脚被绑,下巴脱臼,寻死不能,求生不得。 红衣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如今的局势,她身子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害怕吗?”乌仁图索重新回到座位上,轻笑道,“毕竟是个女子,我给你两个选择,也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乌仁图索伸出手指:“一,如今乌木与周宴结盟,对太子和我不利,我要你将他们的行动传递于我,我可以将你送回赵府。” “二……” 乌仁图索不说话,只扫向身后的四个男人。 “你们动作轻些,上次的女人不过只三日就死了,这个身板薄些,你们留她一口气,让她见见那个小相好。” 卑鄙,无耻! 红衣眼神中带着恨意,四个男人上前一步,红衣闭了闭眼,面色痛苦。 “将她的下巴装上。”乌仁图索的近卫上前,将红衣的下巴合上。 “选吧。” 红衣道:“我选一。” 只要能见到赵颉,只要能见到林杏。 只要如此,他们定然是有方法的。 红衣心底隐隐燃起希望,尽管乌仁图索定然会选择什么方法让她效忠于她。 无论是毒药,还是蛊虫。 林夫人一定可以将她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鼓掌声响起,乌仁图索站起:“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红衣姑娘,你是个识时务的人。” 乌仁图索取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正是一条肥胖的大白虫。 “诚心蛊。” “服下此蛊,我就将你送回去。”乌仁图索将那条大白虫拈起,一手捏着红衣的下巴,另一只手缓缓向下,将蠕动的白虫放入红衣口中。 膈应的感觉从红衣心底毛然升起。 她从未有今日这般觉得恶心,尤其是感觉到那白虫在口中如何的游走,她更是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乌仁图索方才放开她,她便歪头向一侧,胃部急速收缩,吐得天昏地暗。 乌仁图索双手抱胸,像是看好戏一般:“蛊虫已经种在你的体内,红衣,此后你只听命于我一个人,你的主子只有我乌仁图索。” “我的主子只是乌木图索,永远效忠于乌木图索殿下。”红衣机械性的重复,仿佛一句行尸走肉一般,说此话时她双目已经失去了焦距,像是被什么所操控,却又的的确确是这么一个人。 赵府。 婢子被地上的寒意惊醒,想起昨天林杏的叮嘱,她下意识的向屋中看去,只见原本红衣躺下的榻上已经空无一人,被子凌乱的放在原地,以红衣之前的习惯,每次出门时都会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不祥的预感自婢子的心头升腾起来。 她慌忙去寻林杏,颤抖着将今日所见告知林杏。 “院中其他地方可找了?”林杏右眼皮跳的厉害,赵颉练功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询问道:“娘?怎么就你与红衣的婢女在此,红衣呢?莫不是还没有起床?” “红衣不见了。” 赵颉的瞳孔骤然放大,几乎是立刻便将此事与乌仁图索联系在一起。 乌仁图索乃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红衣又不通武功,若是落在乌仁图索手中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 “你去乌木府上瞧瞧,我带人去寻她。” 林杏很快冷静下来,自我安慰道,“红衣又不知道我们的谋划,乌仁图索抓她想来并无什么道理,我们再仔细找找,若实在找不到人,再做打算。” “好。” 赵颉也顾不得将练功服换下,他牵来一匹快马,翻身骑上,朝着乌木府上疾驰。 一抹红色的身影蓦然闯入视线内,赵颉急忙勒停马匹,快步走的近了些,这才瞧见是发丝有些凌乱的红衣。 “红衣,你去哪里了?可是乌仁图索的人将你抓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颉急忙从马上跳下来,双手抓住红衣的肩膀,问道。 红衣定定的瞧着赵颉,方才的恐慌、忐忑、无助、恶心全数涌上心头,又似是被什么吞噬殆尽,红衣眼底空空的,流不出半滴眼泪。 她只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睡不着起来走走。” 赵颉自然不信她的说辞,赵府还不够大吗? 他一手牵着骏马,一手虚虚的揽着红衣的肩膀:“可是乌仁图索威胁了你?你大可以告诉我和娘,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憋在心里,万事有我们。” 而红衣只是木讷的坐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陪我睡好不好 赵颉只能将红衣放在骏马上小心的护着,一路回到了赵府。 林杏还未走远,见到赵颉这么快就回来,慌忙折返,问道:“这是怎么了?” 赵颉看着红衣眼神空洞,心中更为担忧,他将红衣从马上抱下,一手在红衣面前晃着:“红衣?” 红衣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来:“赵颉,我真的没什么事情。” 红衣的脸上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只是眉目间有着些疲态。 见赵颉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她有些亲昵的拢了拢赵颉的领子:“别想太多了,昨天晚上我有些累,就先去歇息了。” “林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我。” 赵颉蓦地僵在原地。 红衣还从来没有对他这么亲昵过。 赵颉下意识看向林杏,见林杏同样愣住,二人都有些探寻的看着红衣。 “红衣,若是你被下了什么毒或者蛊术,我们可以去寻找乌仁图雅,乌仁图雅也是北羌皇室,应当有办法。”林杏最后叫住红衣,对红衣道,“红衣,你相信我,也相信赵颉,我们不会害你的。” 红衣停下,浑身颤抖,肩膀不住的耸动,片刻,还是道:“无事,我只是被凉风吹的有些风寒罢了,不必担心。” 林杏和赵颉怎么可能信她? 但红衣这副并不配合的模样,林杏又不能做些什么,只能暂且点头,压下心中的疑惑。 将春眠等人吩咐在红衣身边。 待到红衣进了房中歇息,林杏这才拉着赵颉,二人去了乌木府中。 乌仁图雅正在练着鞭术,见林杏与赵颉前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惊喜,迎上来道:“方才我还与哥哥说,等练完功去见你们,昨夜你们如何?过得可好?” “我们几人都并未受到伤害,我们本还想着乌仁图索是对你们下了手,但见你们如此,想来也是乌仁图索他还并未思考出一个完全之策。”乌仁图雅笑道,对着身侧的婢女道,“还不快去给林夫人几人泡茶。” “不必如此麻烦。”林杏摇摇头,对乌仁图雅道,“我们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告,乌仁图索,好似对红衣下了手。” “红衣?”乌仁图雅面色带着些许疑惑。 “对,我们也很是好奇,红衣她与我们之间的谋划并不知情,可是昨天夜里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今日我们前去寻找她,想不到她竟然出现在大街上,并且举止反常,像是……” 林杏的话并未说完,但是乌仁图雅明白她的意思。 “夫人是怀疑乌仁图雅中了蛊术?”乌仁图雅蹙眉,北羌的秘术的确是蛊毒,但是蛊毒这些她学的并不精细,并且乌仁图索是被父王母后当做接班人来培养,乌仁图索知道的蛊术比她知道的不知凡几。 若是乌仁图索当真对她下了什么蛊术,只怕乌仁图雅也没有办法。 思来想去,乌仁图雅决定还是先去看看红衣如今的状况。 “好。”林杏点头,带着乌仁图雅和乌木等人回到了赵府,赵府内,乌仁图雅和乌木放在进入到院子内就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心,他们二人急忙做防备状,很快,这股杀心又飞快的淡了下去。 “乌仁图索的人定然来过这里,并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乌木道,“乌仁图索擅长制造傀儡,傀儡能够有人的想法,虽然不会动,但是怨念极深,能够给所拥有者带来祸端。” 乌木在宅子里待了片刻,忽的向前一步,旋即拔剑,猛地斩断后花园的石狮子。 石狮子竟在一时之间断裂,里面居然是空心的,放着两个半人高的傀儡,傀儡娃娃一男一女,全都目光阴暗,渗人的笑着,林杏方才看上去,就觉得极为不适。 “这样阴暗的手法,的确是乌仁图索的作风。” 乌木冷笑,将这傀儡五马分尸,放在石狮子中间的空地上,点了火,将这些东西全都烧了个干净,顿了顿,又对林杏躬身道:“赵公子,冒犯了。” 说罢,乌木斩下赵颉几缕发丝,将发丝放于傀儡烧下的灰上,捻了捻,这才作罢。 “方才那是极凶的术法,能够扰人心神,让人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乌木对林杏道:“这石狮子直指南侧最末的院子,那院子可住着谁?” “那院子……”赵颉忽的看向林杏,“那不就是红衣所住的院子吗?” “难道红衣是因此才会这般失常?” “并不能完全确定,但是这傀儡也会有一定的助益。”乌木道,“具体有没有蛊虫,还需要再次查验一番。” 说罢,乌木对赵颉点点头,示意赵颉向前带路,几人一路来到了红衣的院子内,红衣已然昏倒在院中的石桌上,春眠刚要喊人,见到赵颉与乌木都在此处,有些惊慌道:“夫人,红衣小姐这是?” “这不像是中了蛊毒。”乌木来到红衣身前,手指在红衣鼻息处探了探,见红衣睡颜依旧恬淡,只是眼下隐隐浮现乌青,他用手中长剑割破手指,殷红的血抹在红衣唇上,口中喃喃有声。 然而红衣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片刻之后,红衣的指尖这才抖了抖,她茫然的睁开双目,见眼前这么多人,有些错愕的揉了揉眼睛:“林夫人?赵颉?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是我做了什么吗?” 说话间,感受到唇角的腥甜,红衣以手帕拂过,瞧见其上的血液,眸中划过几分诧异:“这是什么,难道是我吐血了?” “没有,是我方才探你鼻息时不小心蹭到了。”乌木简单的摆手道,“红衣姑娘,外面天凉,为何不进屋中休息?我瞧着你昨夜并没有睡好。”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方才走到石凳处就觉得浑身疲累,一时不查,居然在这里睡了过去。”红衣已经完全恢复了神采,赵颉担忧的打量着她,却被红衣蓦地拉过去,撒娇道,“赵颉,我睡不着,你陪我睡好不好?” 赵颉瞳孔放大,林杏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瞧着红衣。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会是不想承认我们的关系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红衣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情很奇怪吗?” 奇怪,当然很奇怪。 林杏打量着赵颉,又看了眼红衣,像是在询问赵颉与红衣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然而赵颉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他纳罕的指了指自己:“你是要我……?” “对啊,不是你还能有谁?”红衣看了看赵颉,忽的双手攀上赵颉的后颈,“赵颉,你该不会是看到乌仁图雅在这里,不想要承认和我的关系吧?” 赵颉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红衣,只能清了清嗓子:“没有这回事,我只是……” “那你还不快将我抱至榻上。” 红衣冷哼,竟然直接跳至赵颉怀中。 乌木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对赵颉道:“既然赵公子有事,我们也不多加打扰,就先行离开了。” “哎,不是,娘,我……”眼见着林杏几人就要离开,赵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求助的看向林杏,然而林杏嘴角噙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顿了顿,赵颉只得拉住乌仁图雅的袖子,“乌仁姑娘,救我!” 乌仁图雅含笑转身,眼底却是不可触及的凉意:“你们小两口之间打打闹闹,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救你?” 乌木下意识看了眼乌仁图雅。 乌仁图雅敛起情绪,只道:“既然是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那你就自己去还。” “不是,我怎么就风流债了?我与红衣清清白白,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赵颉有些着急的解释道,他将身上扒着的红衣递给春眠,眼看红衣还要说些什么,赵颉忽的捂住她的嘴巴。 红衣定然是不太正常,赵颉双指并拢,猛地点在红衣穴位上。 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张罗着将红衣送回屋中后,赵颉这才抹了把冷汗,对林杏不满道:“娘,您方才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我与红衣如何您不是最清楚的么?眼下乌木与乌仁图雅姑娘都在这里,你倒是看起了我的笑话。” 赵颉有些懊恼的揪了揪头发,碍于乌仁图雅和乌木都在这里,赵颉又迅速冷静下来。 对乌仁图雅和乌木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让二位看了笑话,红衣平时并不这样,可能是因为傀儡冲撞了红衣,所以才……” 乌仁图雅轻笑:“想不到傀儡还有这样的功能。” “红衣素来很是守礼,不会轻易对我做出逾越之事。”赵颉严肃重申,“红衣经历了什么尚且不知,我们还是不要妄下猜测的为好。” “她体内的好像并不是蛊虫,北羌的蛊虫与下蛊者心意相通,下蛊之人讨厌谁,蛊虫就会讨厌谁,方才我用血来做引子,但红衣并没有什么反应,应当是……” 乌木冷静道,“若是傀儡,方才就应当消散,她莫不是被催眠了?” “催眠?”林杏曾经听过这个话术,催眠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想法和记忆,红衣那样,应当是将赵颉当做了夫君。 “极有可能。”乌木缓缓道,“但是催眠并非是直接篡改记忆,而是从潜意识里将某些想法放大,红衣一直与你们为伍,应当是不会生出些叛变的心思来,但是有可能说出你们之前的谋划来。” 赵颉与林杏对视一眼,几人之前的谋划红衣并没有参与,唯一的可能就是与乌木的结盟一事,但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 赵颉将这些告知乌木,乌木颔首:“如此也切莫掉以轻心,但是乌仁图索应当是没有从她口中说出些有利的话,这才又将她放了回来。” 说着,乌木看向林杏道:“林夫人,红衣现在的状况如何?体内可有什么伤口?” “伤口倒是并未瞧见……” 屋外几人的谈话渐行渐远,无人注意到昏迷在榻上的红衣,她指尖不断摩挲着袖口的血迹。 眉头轻蹙,手腕上清晰的凸起一条蛊虫的形状…… 红衣的事情只是在几人之中掀起了些许的风浪,赵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特意派了春晓时刻盯着红衣。 到了绽芳华,周邈早就在门边等着了。 瞧见乌仁图雅与赵颉一同下了马车,眼神中闪过些许波澜,他连忙低头哈腰的对乌仁图雅道:“乌仁姑娘,是吧?上次一见,我已经为你的赌术拜服,不如今日我们再来?” 周邈撞了撞赵颉的肩膀:“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要不要去赌坊里散散心?” 赵颉如今颇为烦躁,本来他与周邈也不过是虚与委蛇想要调查一番大肆赌坊背后的事情,如今已经清楚大肆赌坊已经移手给乌仁图雅,对于周邈再也没有了些许耐心,此刻瞧见周邈来到自己身边贴着,只觉得耳边聒噪的不行,他一掌推开周邈,他并未过多注意力度,却不想直接将周邈猛地打在了一侧。 周邈重重的撞在石狮子上,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后背也痛的要命。 “咳咳,赵颉,你居然这般的心狠手辣。”周邈一副错付了的样子,指着赵颉,浑身颤抖,这可是玄武大街,全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人来人往的,赵颉这样打了他,让他的颜面往哪里放? 秋生连忙过来搀扶他,见周邈眼神中划过几分受伤,心里也极为不是滋味,他将周邈拉起来,在周邈耳边道:“少爷,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让他染上赌这一恶习才如此的,既然他如今一直克制着,我们再坚持想必也没有什么道理,他这分明是没有将你当做朋友那样看待,既然如此,少爷又何必再与他周旋?” 秋生这话,算是彻底点燃了周邈心中的怒火,他对秋生点点头,站起来啐了一口道:“赵颉,你究竟可有将我当做你的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朋友出手的吗?” “朋友?”赵颉冷笑,眼神凉意刺骨,“我可没有见过撺搓人去赌坊的朋友,你与我师父为敌,中伤我娘,还想要我将你当做朋友?我赵颉是有多寂寞,才会甘愿当你的朋友?” 赵颉气势逼人:“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与你做朋友,只不过是你缠的紧罢了,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想法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来讨公道 周邈被赵颉这话吼得没了气势,顿了顿,又猛地抬起头来:“赵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周邈可是哪里对不住你了?赌坊又如何?京城多少人不去这里?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找个乐子,曾经我做的不好,我都认,我现在不是改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赵颉双手抱胸,也不急于回到绽芳华中:“你改了?周邈,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多少人在大肆赌坊内人财两空,你不拉着别人入伙,反而拉我入伙,你可有将我当做朋友?还是说对别的人都没有当成朋友过?” 周邈自然不会回复赵颉这得罪人的话。 赵颉无权无势,不过是个商户之子罢了,也就是拜了周宴为师才让人不敢招惹。 师父与父子究竟谁的关系更亲? 周邈就算是用脚趾头都能够想明白这个道理,他眼神躲闪,并不直面赵颉的问题,只左右环顾道:“绽芳华内都是你的人,我不与你吵架,赵颉,就像你这种满腹猜忌的人,活该没有朋友,从你目前到京城中,你看除了我,你还结实多少子弟,你可清楚旁人都是怎么说你的?” 周邈的话还未说完,林杏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指尖一弹,结合着上次的武功秘籍修炼出来的内力,银针直直插入周邈的穴位内,他刚要说话,却发现些许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弯腰想要捏紧脖颈,然而却动弹不得,只能够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立在石狮子旁边,眼神飘忽,忽的看向秋生,又忽的看向赵颉林杏,眼神中满是恨意。 “赵颉有没有朋友,有多少朋友,什么时候也需要你一个闲杂人等来过问了?我身为赵颉的母亲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怎么你就这么大意见?”林杏款款道,“赵颉不过是去大肆赌坊内查些东西,反倒让你自作多情,将赵颉擅自归为自己的朋友,也不想想赵颉究竟将不将你放在眼里。” 林杏声音虽然轻,可是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周邈被围攻,气势少了半分,只能够抿唇看向地面,并不说话。 “说不过我们就人身攻击,周邈,你倒是很大的能耐。”林杏向上,进入到绽芳华内,“刚好我绽芳华缺个门神,你就在这里做门神吧。” 说着,林杏带着赵颉几人来到绽芳华中,说罢,也不再去管周邈的存在。 周邈浑身僵在原地,就算周邈的姿势被林杏钉在原地,周邈的全身也都拥有知觉,他浑身的关节酸痛僵硬,只有嘴和眼睛能够移动,况且他方才还挨了赵颉一掌,这个姿势更是每分每秒都觉得难捱。 并且他现在双手掐着喉咙,弯下腰肢,脸色涨红,模样看着很是滑稽。 来往的人瞧着他的华服,有好事的多在旁边瞧了两眼,互相询问道:“这人是谁?怎么是这个姿势?” “好像是周邈?之前给林夫人造谣的那个,想不到还是厚着脸皮来到了这里,也不嫌弃害臊,被林夫人定穴位定在了此处,啧啧啧,活该!” 旁人的奚落落在周邈耳中,周邈咬牙,瞪着一侧的秋生:“混账东西,你这是全都聋了吗?方才林杏给我哪里点的穴位?还不快给我解开?” “这……少爷,我的确不知道如何解开。”秋生怔了一瞬,慌忙向济世堂跑去,“我这就去为您找郎中来!” “等等!”秋生不走还好,走了周邈算是彻底暴露在人前,无奈之下,他只能气急败坏的将秋生喊回来,对秋生道:“你是不是蠢?你就不能将我抬到马车上再去?” 秋生讷讷的应下,他一拍脑门,将周邈抬着腿拉起,然而周邈与秋生的体格差距过大,秋生本也就瘦小,周邈这样的姿势又不方便起身,秋生方才将周邈抬起来,就觉得一阵趔趄,他向后连忙退了几步,只听一声闷响。 周邈的惨叫声响起:“你是不是故意的?秋生,我的额头!” 秋生连忙向后看去,只见周邈的额头撞在石狮子上,秋生见状,连忙带着周邈向身后退了一步,却不想周邈的头又撞上台阶,台阶尖锐,远不如石头那般圆滑,周邈这一撞,头直接便被撞破。 赵颉经过林杏的维护,心情好歹是舒坦了些,听到门外的动静,在外头站着看了会儿,见周邈如此狼狈,他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想不到你还真是,智商不太在线的模样。” 周邈在此处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侯府内,周客闻讯而来,瞧见周邈与秋生如此狼狈的模样,竟然直接冲进了绽芳华内,他面色铁青,方才冲进来便吵嚷着要见林杏。 “林杏!你今日必须要给我个说法!”周客眼神犀利,腰间带着骨鞭,看着林杏的目光好似要将林杏扒下一层皮来,见赵颉气势汹汹的挡在林杏面前,更是眼神如火,恨不得将赵颉烧成灰那样。 “你能否好好说话?一个你一个周邈,到底要如何霍霍我们赵家人?我们可是哪里与你们结了深仇大恨?若是与我师父有过节,那便去寻我师父,在这里欺负我娘一个弱女子?倒是你们的本事了?” 赵颉今日的怼人技能拉至了满点,乌仁图雅本是在屏风后坐着,听到外头的动静也冲了出来,乌木昨日又给她做了一条新的骨鞭,比周客手中这鞭子好的不知道哪里去。 她的手按在腰间,同样挡在林杏身前:“好歹我也是绽芳华的主顾了,林夫人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要是有人闹事,惹得林夫人与赵颉不快,绽芳华出了什么幺蛾子,就别怪我这鞭子不长眼睛了。” 乌仁图雅的鞭子先周客一步抽出,周客眼神一凛,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周客最是明白,他们习鞭之人,鞭子早就在出手的那一瞬间分了高低等,他手中的鞭子虽然厉害,可与乌仁图雅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他的气势弱了几分,看着林杏道:“我儿与你家赵颉乃是好友,你们就是这样对他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周邈惨了 “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你大可以告知我,好歹你之前也在我侯府小住过,我儿周宴也是你们的好友,你们就这样对待他的弟弟?”周客指着门外的周邈道,“到底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摩擦?你们要一群人欺负他一个,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尽洋相。” “想不到侯爷还清楚世子殿下乃是您的儿子,看您偏心的模样,我还当世子殿下并非您亲生的呢!”乌仁图雅掩唇,“虽然我才到京城,但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清楚的,周邈好歹也要及冠了吧?难道还要将您搬出来?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 “怎么赵颉与周邈年纪相差的不大,做事却如此的不着调。”乌仁图雅摇头,一番话成功将周客激怒。 纵使乌仁图雅手中的鞭子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周客心想,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侯爷! 就不信乌仁图雅不忌惮! 周客扬起鞭子,猛地就要朝乌仁图雅抽去,赵颉见状,心道不好,连忙拔剑挡在乌仁图雅面前。 还未待骨鞭落下,就已有火花闪现。 乃是乌木将那骨鞭又打了回去,他面色不虞,看向周客的眼神不断散发着危险的意味。 “你敢伤我的妹妹?”乌木眼神阴鸷,一脚踹在周客的胸口,周客不查,竟生生从绽芳华内摔了出去。 “爹!” 周邈浑身激动,瞧见周客被打出来,竟然生生挣脱了穴位的禁锢,冲上前来将周客扶起来。 他恨恨的向后看去。 “你是谁?难道不清楚我爹是当今侯爷吗?你当众之下打了他,难道就不怕死吗?” 乌木闻言,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话:“我打他,那是因为他要打我的妹妹,我为什么要怕死?难道侯爷就能够不由分说的伤害我的妹妹了?” 乌木眼神中带着怒意:“他是当今侯爷,我妹妹还是北羌最受疼爱的公主。” “什么?”周邈瞳孔放大,想起来乌仁图雅阔绰的出手和承鱼节前后出现的频率,纵使他还想要说些什么,也不得不承认,周客这是惹上大祸事了。 周客不过是一个空头侯爷,唯有一个侯爷的空名爵位能够唬人,他如何能与现在风头正盛的北羌抗衡。 “现在是在大周境内,我们兄妹不在此处惹出什么岔子,但今日之事,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若是给不了,那我就去寻陛下,看看你们大周国的殿下究竟是不是个能够明辨是非的人。” 乌木勾唇,话中的威胁意味难以忽视。 周客眼神中带着几分忌惮,他本来就与当今陛下有所过节,若是乌木兄妹当真告到了陛下前面,他岂不是要直接折在那里? 乌木既然想要一个说法,那么想必是要他来道歉了。 思来想去,周客扶着周邈站起来道:“原来是北羌的乌仁兄妹,是老夫眼拙,不识得了,这件事是老夫的错,老夫为公主赔罪……” “瞎了你的眼,我乌木哥哥才不是乌仁图索那个莽夫。”乌仁图雅一声厉喝,周客面上挂不住,玄武大街的人流量本来就多,他在京城这么多年,谁不清楚他就是侯爷? 堂堂侯爷在玄武大街被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说出去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但是偏偏这两位又都是北羌的贵客,他暂且还不能够生气。 周客只能忍了忍,继续道:“乌木图索殿下,乌仁图雅公主,还请原谅老夫的鲁莽,老夫护儿心切,这才酿下大错,还请公主和殿下不要追究老夫的错,京城中酒楼味道不错,殿下和公主若是想要去酒楼用膳,可以报上老夫的名字,就当是老夫请你们的,还请公主和殿下消消气。” 乌木看向乌仁图雅,扬眉问道:“如何?” 乌仁图雅后退一步,挡在林杏和赵颉身前,对周客道:“林夫人的产业深得我心,若是你再扰乱林夫人开业,就莫怪我寻衅滋事。” “那自然是不会的,今日一事我定然会好好问个清楚。”周客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乌仁图雅自然清楚见好就收的道理,她点了点头,这才作罢:“既然如此,那就姑且信你一次,侯爷,你这个儿子是该好好教教了,你可知道他想要带着赵颉如何?” “如何?”周客瞧着乌仁图雅脸上不像是奚落的样子,下意识问道。 “大肆赌坊你知道在哪里吗?”乌仁图雅勾唇,左右大肆赌坊现在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越发的光明正大。 周客还真不轻易碰赌这一字。 但尽管他并不知道大肆赌坊是什么东西,也清楚大肆赌坊那个赌字究竟有多严重。 周客瞳孔骤然放大,蓦地看向周邈,瞧见周邈眼神中的心虚,他怒从心起,拿起手中的骨鞭想要抽向周邈,但又踌躇几分,顿了顿,只将那骨鞭把柄打在周邈身上。 “你这个不孝子,上次我是怎么同你说的?你还是戒不了是吗?” 本来并不痛的力道,可是周邈方才受了伤,周客的把柄全都摔在他的胸口上,让他痛的难以躲避,他本想要与周客解释一番,然而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周客又极为激动,他总不能将他想要将赵颉拉下的想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周客。 万一有什么武功高强的人将这话听进去了…… “你还敢躲?”周客踹了一脚周邈,将周邈猛地拉回马车上,“这里人多,回家我再收拾你!” 周邈抿唇,周客发怒他是万万不敢插话的。 只能够跟在周客身后,一路回到了侯府。 周邈的下场,显而易见。 乌仁图雅几人回到店中,瞧着店中冷清的生意,忽的向林杏心虚发问:“林夫人,方才我们这样折腾一番,该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意吧?” “不会,绽芳华现在乃是淡季,如今这样很是正常。”林杏为几人倒上一杯热茶,“乌木殿下怎么突然间来到绽芳华了?” 乌木连忙摆摆手:“可别叫我殿下,叫我乌木就好,方才我不过是用着这个名头来压周客,你们还要和我生分了不是?”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寻求合作 “我听闻乌仁图雅在绽芳华内,想着她经常说绽芳华里面的东西如何如何,便前来看看,这些年我也有些商队在外,若是绽芳华的东西当真不错,那不放让这些商队带出去。”说罢,乌木拍拍手,几个身材精瘦的小伙子走出来。 他们的肤色被晒得黝黑,眼神质朴,精神头极好的模样,林杏向后看了看,完全未看到老板,眼神有几分犹豫,正要发问时,就听乌木轻笑:“这些就是商队的老板了,跨国行商,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跑来的,哪里有特别瘦的。” 话音刚落,那几个小伙子全都笑起来。 他们对林杏介绍道:“林夫人,我是炎国人,我们这里的语言与你们的稍有不同,我给自己取得汉人名字叫忍冬,就是那个金银花的名字。” “我是梁国人,我叫姑苏宋。” “越国,闻人白。” 闻人白一身全白装束,在京城中很是少见,大周大多以白色来形容丧事,纵使是素色的衣服,也是微微泛着鹅黄或是其他浅色,很少有闻人白这样纯粹的颜色。 故而他方才进入到店中,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林杏也不由得多看了闻人白几眼,他的肤色在几人中还算的上白皙,长久的风吹日晒下,闻人白的脸色也只是稍微深了一度,并无太大的影响。 相反,还将他整个人衬得更有韵味。 “林夫人,我们都是各国的商户,习俗稍有不同,还请见谅。”忍冬注意到林杏上下打量的眼神,解释道,“越国越是地位高的男子,越会穿戴黑白两色,在他们眼中,黑白眼色最为庄严肃穆,瞧着也更加威慑人心,闻人在越国,可是极为位高权重的首富。” 忍冬并未夸张闻人白的身世,林杏只需与闻人白对视一眼,便可知他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林杏颔首:“想不到林杏居然有机会认识到各位这样厉害的人物,林杏实在是受宠若惊,各位先生,里面坐。” 林杏差人将屏风后的座位收拾出来,将几个先生请进去,虽然闻人白地位极高,却并没有端着什么架子,虽然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动作并未有任何挑剔。 林杏直觉闻人白前来并非如此简单,她扬了扬眉毛,手边人已经将妆品取来,其他些许富商全都打量试用着妆品,唯有闻人白不作声响。 林杏眸色深深:“闻人先生怎么不查看妆品,难道这样信任我们绽芳华吗?” “林夫人名声举国皆知,在下不必查看。”闻人白颔首,视线落在赵颉与林杏身上,抬手一挥,“我闻人白,购入三十箱妆品。” 三十箱妆品,少说也要十锭黄金,足足五百两。 闻人白话音刚落,身边的下人就抬上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整齐的放着二十锭黄金。 “林夫人,我懂规矩,这十锭黄金乃是妆品钱,另外十锭则是我的诚意,日后还望我们多多合作。” 闻人白态度谦逊,更加让林杏笃定了他不简单这一事,她对闻人道:“既然这样,先生随我到库房来,核对一下妆品数量便是。” 剩下的两个商户虽然惊讶,可他们早已不是人云亦云的时候,现下只专注于手上的妆品,并未将视线投来。 闻人白仅仅跟着林杏到了后院,便见林杏转身:“先生不只是想要和我绽芳华合作妆品吧?先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此处并无外人。” 乌木与周宴早就选择了结盟,若是闻人白想要和周宴联手,那么可直接越过林杏前去寻找周宴,他这样大费周章,林杏不得不往自己这处猜想。 但是闻人白这是看上了她什么…… 林杏不得而知,因而她询问道:“不知道先生看中了林杏什么,这样一掷千金。” “夫人聪明,闻人果然没有看错人。”闻人白轻笑,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向前一步,如实道,“夫人,不瞒你说,我与越国三王子乃是挚友,三王子在越国形单影只,势力远不如其他几位王子强势。” 林杏的脸色微冷,别国的政事,并非是她想要干预就能够干预的。 “闻人先生,这件事恐怕林杏并不能帮助您。” 林杏拒绝道,这件事稍微把握不住尺度就有可能引来战争,战争便会导致无数人死亡。 林杏并非心狠手辣,志向并不高远,只顾及得到眼前。 “我知道林夫人为难,但三王子可以作保,只需要林夫人提供毒素,剩下的我们全力承担,不会殃及林夫人和大周半分。” 一声闷响传来,眼前的白影蓦地向下。 竟然是闻人白跪在了地上:“越国的大王子和二王子全是主战派,若是他们掌权,那么大周以及周边国家定然会受到波及,他们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原三王子仅仅也是想要做一个闲散王爷,可他们为了在国王面前博得好感,竟然杀了三王子的母亲,如此之仇,三王子忍不得。” “闻人先生何必这样为难我?”林杏摇头,皇家之人说话,只能够相信一半。 她并不在越国,并不清楚越国的局势是否真如闻人白所言那般。 若是她这么不明不白的将毒药给了闻人白,他日酿成大错,那岂不是成了帮凶? 闻人白眼神中似有波澜,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些什么话来。 他只瞧着林杏道:“既然如此,那林夫人,此行是闻人叨扰了,那二十锭金子依旧是我对绽芳华的诚意,还请林夫人不要退回。” 闻人白此言落下,转身与林杏回到院中。 忍冬瞧见二人回来的这样快,扬了扬眉毛:“闻人不愧是首富,不论是成交货物还是核查数量,都是这样的豪爽,如此气度,怕是我们这辈子也比不上。” 闻人只轻点头:“年纪大了就是不喜欢麻烦,若我还年轻,可能还是要耗上一阵的。” 乌木扫了眼闻人白,二人视线相交,闻人白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的结果,乌木并不意外。 闻人白也是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 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大事,林杏不提供也正常。 但是……闻人白攥紧拳头,想起楼明台临走前对他的托付,眼神闪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毒哑造谣人 中午时分。 这几个商户这才全部敲定了注意,忍冬瞧了瞧日头:“想不到已经是正午了,你们可觉得饿了?好歹今日也是成了一桩大生意,我们不如去酒楼内坐坐,就当是庆功宴了。” 说罢,忍冬看向林杏:“林夫人意下如何?” 林杏轻笑:“你们从别国远道而来,怎么能让你们出钱?这件事还是由我做东。” 说着,林杏备上马车,几人就都去了京城最为繁华的酒楼。 因着承鱼节的到来,酒楼内人倒是很多。 好在乌木已经提前包下包厢,这才省去了一番麻烦。 外头早就有人盯上了这间没人的包厢,正与小二交涉时,瞧见林杏几人前来,心知这包厢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上了。 可好歹身边带着美人,那人面上挂不住,只小声的骂了句:“两个女人带着这么多男人来吃饭,也不知道够不够分……” 他原也只是想要安慰下身旁的女子,找回些场子,却不想赵颉乌木几人全都是习武之人,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入了他们的耳中。 赵颉最是听不得这些污蔑林杏的话,他转过身去,紧盯着那人,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说什么?” 乌木也眯起眼睛,眼神中散发着些许危险的意味。 那人被他们的目光吓得发憷,本也胆怯,可阿兰在一侧小心的扯着他的衣袖,问道:“我们还是别与他们在此处耽误时间了……” 阿兰可是他好不容易追上的女子,怎么能在阿兰面前露怯? 宋全震了震,对阿兰露出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神色:“无事,本来也就是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在先,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阿兰,好歹我们也是跟着楼明灿王子前来的,有灿王子撑腰,你我怕什么?现在正是承鱼节,就算是陛下也要给我们三分薄面,难道还怕他们这些个平民了?” 宋全故意将楼明灿的名讳说出,为的就是让几人忌惮,然而这话非但没有将几人吓住,反而,一股子更为凌冽的气息蓦地将他包围。 好熟悉的感觉。 宋全无法忽略,朝着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一身白衣…… “闻……闻人白?” 那人瞳孔放大,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恐惧,双腿下意识发软打颤。 谁不清楚闻人白乃是楼明台的左膀右臂,楼明灿才与楼明台结下仇怨,他还提出楼明灿的名字,这不是摆明了将人头往仇家面前送吗? “我还当是谁呢,不过是越国王子的走狗,连我的身份都不清楚,你倒很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乌木轻笑着转动手腕,他中指和无名指都带着铁戒指,他摩挲着其上泛起的银光,上面映出宋全略有些胆怯的双目。 “你……你是谁?”宋全咽了咽口水,在大周境内,京城中,气质如此尊贵,衣着不凡的,只有一种可能——他也是前来赴承鱼节的别国王子。 这次当真是踢到了铁板上。 宋全双唇颤抖:“这里可是大周境内,我们身为使君,若是你们轻易杀了我,定然会被大周皇帝问责的,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杀一条无法无天的狗,能有多大的责任?”乌木敛起笑意,“就算是楼明灿见了我也需让我三分,你诋毁我的妹妹,侮辱我的恩人,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 乌木眼神中带着几分狠戾,这还是林杏第一次瞧见他这锋芒毕露的模样,从前只觉得乌木温文尔雅,今日方才明白何为低估。 宋全再也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阿兰会如何看他,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保住他这条小命。 “殿下息怒,夫人息怒,方才是我一时冲动口不择言,我日后定然会谨言慎行,不会再冲撞了夫人和殿下,还请殿下和夫人给我一条生路。” 酒楼内人来人往,全都面露鄙夷,看着宋全这副变脸极快的模样。 林杏自然不想惹出来什么事端,但是他的确嘴贱,林杏视线缓缓落于他的身上,眸光并无任何波澜:“既然你管不住这张嘴,还是别要了。” 说罢,林杏抬手,从袖袋内取出一颗哑药。 哑药方才入口便瞬间化成了一滩水,宋全被迫咽下,只觉得这滩水划过的地方有如火烧般疼痛,他掐紧喉咙,惊讶不已:“你……啊,啊?” 宋全本想要问“你给我用了什么东西”可是喉咙却好似不受他控制一般,说出的全是些溃不成军的轻吟。 他语不成调,一脸震惊,不敢相信林杏只是用一颗药丸,就让他失了声音。 “今日我没什么兴趣同他计较,既然林夫人已经将他毒哑了,那我就在他脸上刻上一道印记叫他谨言慎行便是。” 乌仁图雅懒懒开口,话音未落,指尖就已经握住一把匕首,匕首在宋全脸上划过,留下一道一掌长的伤口。 上面沾染了宋全的血迹,乌仁图雅眼神嫌恶,瞧见一旁的阿兰已经呆住,在阿兰的肩膀上擦了擦匕首。 做完这一切,乌仁图雅眼神威慑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与几人一同进入到包厢内。 门外的宋全与阿兰已经全然吓傻,身下传来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旁边几人全都捂住口鼻,避之不及的推开。 影响了酒楼的生意,那掌柜的面色不虞,承鱼节不过进行几个月,林杏和赵颉可是京城中的大主顾,既然这两个人没什么好威慑的,他因着一张脸,只看了几眼小二,那些小厮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架着他们,将他们从酒楼内扔了出去。 “你们……你们竟敢!”阿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发丝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你们就不怕楼明灿王子怪罪下来吗?” “有什么好怪罪的?就连我们这里的商户你们都招惹不起,自保都难,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再来逞英雄吧,怪丢人的。” 小厮皱了皱鼻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神色不耐的啐了口:“老子这可是新衣服,全染上了尿骚味,晦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楼明灿身边的毒医 驿馆内。 昏暗的房间中,宋全满脸鲜血的与阿兰跪在地上,阿兰抹了把眼泪,对正位上的男人道:“王子,想不到闻人白居然与城中另一王储秘密勾结,楼明台如此浪子野心,实在叫人不得不防备!” 阿兰添油加醋道:“我们只是提了下您的名号,想不到那闻人白就要大周的一个女子喂了宋全哑药,这是完全不将您放在眼中!就连宋全脸上的这一道伤口,也是由闻人白暗中勾结的王储所划下,所作所为,实在叫……啊!” 阿兰话音刚落,一把飞刀射出,蓦地穿透了宋全的胸膛,阿兰眼神惶恐,不断后退,瞧见楼明灿眼中的杀意,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生怕飞刀下一刻贯穿的是自己的身子。 “没用的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吗?”楼明灿冷笑,“想不到阿兰你也开始学会借着本王的手来杀你所恨之人了。” 阿兰眼中闪过片刻的心虚,她连忙摇头,然而解释的话还未说出来,就已经被楼明灿一刀取下了脖子。 一旁的近卫眼神眨也未眨,仿佛正在经历着什么习以为常的小事,他双手垂于身侧,熟练的站出来,将二人的尸体收走。 “将他们的首级取下,包装严实,送到赵府上去。” 楼明灿手指动了动,近卫低头,动作更加的麻利。 赵府。 林杏与赵颉方才从绽芳华回来就得知一个外邦打扮的男子将一个盒子送了过来,盒子沉甸甸的,并不清楚里面放了什么。 他们还特意叮嘱道,此物要林杏亲手打开。 林杏觉得诧异,询问了那人所穿的衣服,在听说乃是深色衣物后,忽的想到今日忍冬所言。 在越国,官职越高的人,衣着颜色越深,不做官但地位高的人,全是白色。 泾渭分明,未有半分逾越。 宋全与阿兰今日在她这里吃了瘪,楼明灿不可能不追究此事。 林杏抿唇示意人将箱子转了转,里面传来些许活动的闷响,听起来倒不像是暗器。 赵颉摊了摊手:“见招拆招,我就不信他们……” 赵颉的话忽的顿住,他将手中的盖子丢下去,胃中翻江倒海,勉强着来到树下,脚步还未停稳,就已经吐了出来。 林杏颇为好奇的走进,只见箱子内壁全然沾染了红色,里面骇然放着两颗人头。 一个上面有刀痕,乃是宋全,另一个双眸睁大,眼神惊恐,是阿兰。 二人的头颅因着方才的晃动而东倒西歪,此刻全都仰首向上,直勾勾的对上林杏的眼睛。 他们像是已经死了几个时辰,脸上浮现出狰狞的黑斑,隐隐还有些血腥味混着恶臭飘上来。 林杏胃中也莫名有些不适起来。 她皱了皱眉头,勉强背过身去,突然感觉到空气中一股急促的气流。 林杏猛地侧过身去,身边的石板上被箭头擦出火花。 赵颉方才吐过,正面色苍白,瞧着有冷箭袭来,拔出佩剑,朝四周看去。 林杏的视线则落在眼前的箭头上,上方带着一块布料,林杏将布料拿起,摊开在面前,上面则是狂傲的不认识的字眼。 将宋全和阿兰的头颅放在二人面前,并且这样指向性明显的冷箭…… 想来这便是楼明灿送来的了。 林杏将那布料攥于手心,与赵颉一同来到乌木府上,闻人白正在乌木府上秘密商谈着什么,听到林杏要来,刚要告辞,就见林杏眼前一亮,拿着手中的布料对闻人白招了招手道:“我方才回去,就有人将宋全与阿兰的头颅给我,我推测应当是楼明灿的手笔,字条上可是越国语?你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意思吗?” 闻人白抿唇,接过布帛,静静的看着。 顿了顿,闻人白的眉头皱紧,对林杏道:“林夫人,恐怕楼明灿已经将你我当成了一党,他于布帛上书今日宋全阿兰冒犯了林夫人,还请林夫人见谅,也请林夫人习惯如此,越国不懂规矩的人还有很多,希望林夫人习惯。” 此书,这是要向林杏宣战了。 但依着楼明灿的性子,应当不会如此鲁莽。 闻人白摩挲着布帛,对林杏道:“林夫人,今后你府中还需要多加防备,你身边的人手可足够?此事毕竟因我而起,我这边能为你调来些人马。” “不必,你来大周京城中一共才带了多少人手,怎么还能放在我这里?我与世子殿下有些交情,世子殿下不会不管我与赵颉的。”林杏摆手,“无妨,今日一事本也是我出手教训了宋全,他将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实属正常。” “不过……”林杏话锋一转,看向闻人白,“既然你已经有乌木相助,为何还要向我讨要毒药?” 楼明台未免有些太过于贪心了。 “我明白林夫人的意思,只是楼明灿不知在何处寻来一神医,他精通毒术,王子实在不敌。”闻人白解释道,“在越国,毒术一事分外初级,毒性最深的恐怕也就只有一个蒙汗药或是泻药之类,并未发展太过,因而楼明灿在越国并无对手,所幸二王子实力雄厚,才避免了被楼明灿吞并,眼下他们鹬蚌相争,还是为我和三王子争取了一些时间。” 闻人白说着,从胸前取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盛放着污水。 闻人白将这个瓶子放于林杏面前:“这些乃是楼明灿毒杀三王子母后留下的尸水,里面的确是毒,可是我问遍所有毒医,都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无能为力,只好求助于之前就之前帮助过的乌木殿下,从他之处听闻您毒术强大,这才……” 林杏抹了把汗,闻人白早这么说,林杏兴许早就帮上了他的忙。 眼前的尸水虽然恶心,但也正是此尸水,让林杏瞳孔放大几分。 无他,里面的毒术,并非是此时这个朝代内能够研制出来的物品,就算是林杏将此物放入医疗系统内,也比平日里晚了些才得出结果。 研制出此毒的人,并不简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欢迎来到乌木府 林杏眼神中闪过几分提防,她看向闻人白,询问道:“你们之前可有听说过那毒医的名号?或是你们可有调查过此毒医的来历?” 闻人白摇头:“此人被楼明灿保护的十分隐秘,我们能够得到这尸水已是万分艰难。” 自己母亲留下的尸水也会很艰难吗? 林杏怔了片刻,记忆中忽的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楼明台来。 楼明台,三王子,一直不插手朝政,不主张战争。 可是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的争斗波及至他的母亲,三王子无可奈何,这才让挚友前来寻一方生路。 不出意外的话,楼明台已经被控制了。 林杏抬眸:“楼明台此刻已经被幽禁了吧?” 闻人白颔首,双眸低垂:“楼明灿既然已经知道我前来大周,并且找了一同样擅长毒术的,三王子恐怕……” 林杏能够想象出楼明台的下场。 可是她手中的毒药,实在不能这么轻易的就交出去。 林杏道:“这件事我还需要再多考虑考虑,容我之后再给你答复。” “好。”闻人白颔首。 林杏颇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本来她的生活风平浪静,如今红衣情况不明,又暗中招惹了楼明灿。 她的生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夫人,此事是闻人的原因,若您需要帮助,闻人可以随时提供。”闻人将腰间的玉佩交予林杏,“这是闻人的令牌,大周京城内,夫人一旦遇到难处,可大喊闻人的名字,凡闻人的死士所在,皆会全力帮助夫人。” 想不到闻人一个商户,竟也养了这么多死士。 并且在短时间内就已经密布了京城。 林杏眸色中闪过几分猜想,不动声色的应下:“如此倒是麻烦你了。” “是闻人应该做的。”闻人垂眸,“天色不早,闻人先行离开了。” 闻人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赵颉看着他的背影,倒是情不自禁的感慨道:“他居然这样潇洒,同样是首富,怎么我就与别人天差地别,死士遍布京城,这得是多大的实力。” 乌木失笑:“闻人的产业遍布我去过的每一个国家,就算是大周境内,也可以看得到闻人的产业。” “闻人在此处也有产业?”赵颉眼中划过几分惊奇。 他在京城这么久都不曾清楚这件事情。 “京城内的食肆和驿馆便是他所设,只是闻人素日低调,并不声张罢了。”乌木道。 驿馆? “我记得承鱼节来往使君和储君全都在雨相驿馆所居住着,他是那里的老板吗?若他是,为何不通过驿馆收集消息,或是斩草除根?” 赵颉骨子里对这些武功高强,城府深沉的人物有种天然的崇拜感,若非林杏不愿意,赵颉此刻就想与闻人白为盟。 与他相处十分舒服,况且闻人白实在强悍,日后定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再者便是目前闻人白无意间展露的实力,已经折服了赵颉。 “闻人虽然实力强大,却很是认死理,他白手起家,分外的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让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乌木道。 这件事好理解,也不好理解,赵颉捏了捏眉心,难以想象已经是今时今日,还有人如此执拗。 他听着,心中莫名对做生意更多了几分感触。 “闻人的生意之所以能够在天下每个国家,不同风俗的情况下全都如此火爆,是有一番道理的。”乌木说着,向内侧了侧身子,“林夫人,赵公子,可要进屋中喝杯热茶?” “就不麻烦了,楼明灿此事我还需要与世子殿下商议对策,如今快要入夜,我不得不防。”林杏摆手,就要作别。 “如此,是再下考虑不周了,林夫人,乌木和乌仁图雅也敬听夫人的计划,若是夫人有难,也可以来乌木府寻我,我已全数打好了招呼,凡是您的事,都会不辞余力的帮助。” 林杏心头一暖,点了点头,从乌木府中告辞了。 乌木回到书房内,书房的布置依旧,只是多了几分乖张的气息。 乌木翻着手中的账本,视线和注意力全然放在别处。 “出来吧,我这书房窄小,你缩在其中,倒是可怜极了。” 乌木的后颈陡然一凉,有匕首贴近乌木的皮肤,乌仁图索笑着将匕首按在乌木的脖子上,转了个身子,对上乌木的眼睛:“想不到多年未见,你居然还没有死,我的好弟弟。” “若是死的太快了,那就对上你的心思了,我自然是不能让你如意。”乌木眼神中毫无波澜,丝毫没有生命掌握在对方手中的模样,反倒是与乌仁图索心平气和的说话,好似二人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乌仁图索眼神中猛地划过一分杀意,匕首逼近一寸,殷红的血流出。 “本以为你滚出了北羌的地界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看来还是我小看你了,不但我的胞妹被你所蒙骗,就连大周世子和越国之人也与你勾结。” 乌仁图索恶狠狠道:“这些人抱有的什么心思,你当真清楚,北羌若是因为你的糊涂发生了什么意外,你便是整个北羌的罪人。” “莫要拿北羌二字来压我,北羌并非我的北羌,子民也不是我的子民,我为何要在乎整个北羌如何,你自己做人不行,结交不慎,胞妹也不与之交心,也是我的过错吗?”乌木冷笑,字字戳心,“你将我从北羌内羞辱,赶出地界,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制造误会,让我与阿雅离心,我也可以依你所想,但你在大周地界还不放过我,喂我喝下毒药,只为满足你的私欲……你当真觉得我如此可欺?” “我也很是自私,我们北羌皇室,从上到下都充斥着一个自私,我早已不是你所能掌控的那个乌木,乌仁图索,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过去了。” 乌木依旧云淡风轻,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 话音刚落,屋中寒芒四起,数不清多少刀剑,将乌仁图索围在中间。 “欢迎来到乌木府,乌仁图索,你还是那么莽撞。”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此生相望不相识 乌仁图索瞳孔放大,想不到乌木居然早做了准备。 他的匕首又逼近几分,尖端已经没入了乌木的皮肤。 “乌木图索,你算计我?” “是你不请自来,难不成今日,乃是我逼你来的?” 乌木眼中透出几分寒芒,他看向乌仁图索,嘴角勾出一个渗人的弧度:“就算你杀了我也无妨,我乌木重伤累累,饮下毒药,九死一生,这条命早就该被阎王爷收去了,用我乌木的这条命来换你的命,也是值得。” 乌仁图索眼神中带着震颤,他看着乌木依旧坐着并无任何胆怯的模样,这才方知乌木这是下了狠心与之同归于尽。 “你们杀我,就不怕我杀了你们的主子吗?” 乌仁图索转变方案,他看向眼前的暗卫,冷冷威胁道。 然而这些暗卫神色并无任何波动,反而越发逼近。 “你们是真的不怕他死?这可是乌木图索!” 乌仁图索眼神慌乱,心中生了几分怯意,他的视线在房间内四处寻找着能够逃亡的地点,脑子飞速运转,寻找着能够摆脱乌木的方法。 然而—— “把剑放下。” 一声清脆的厉喝传来。 暗卫中,乌仁图雅缓缓走出来。 乌仁图雅瞳孔颤动,她实在是无法接受乌木离开,她不能够放任乌仁图索杀死乌木。 乌仁图索心头一喜,越发放肆的威胁道:“让他们退出房间,给我一匹快马,到时候,我自会将乌木放走。” “你的话也是我能相信的?”乌仁图雅抽出骨鞭,冷声问道,“乌仁图索,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死了,母后就只能将我扶上王位,大不了今日,乌木死,我登基。” 乌仁图索与乌仁图雅都是王后的孩子。 乌木说得对,北羌皇室的特性便是自私。 王后做了大半辈子的王后,后宫中树敌无数,彼此之间斗得头破血流,无论是谁上位,只要不是乌仁家的人,王后都捞不得半分好下场。 就算是女儿身能怎么样?就算亲手杀了乌仁图索又能怎么样? 王后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为了自己的命,是不可能不对扶持乌仁图雅的。 乌仁图索似是被捏住软肋:“那你想要如此?” 大周皇帝无法管理他们的国事,就算是乌仁图雅杀了他,大周皇帝也不能对乌仁图雅问责。 乌仁图索无比懊悔今夜的莽撞,他眼神懊恼,见乌仁图雅不紧不慢的拂过骨鞭,更是揪着一颗心。 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乌仁图雅应当不会…… “赵府内,红衣究竟是如何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乌仁图雅道,“恰巧在红衣失踪当日,赵府内的石狮子中多了个傀儡,乌仁图索,母后和父王是交给过你一些奇门怪术,但不是让你用来波及无辜的。” “无辜,红衣也算是无辜?你们联合赵府的人一起算计我,我还击,怎么就算是你们无辜了?”乌仁图索口不择言,一时之下,竟然忘了防备。 乌仁图雅勾唇:“看来你的确是给红衣动了手脚,将红衣恢复原状,我尚可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你就算是用死来威胁我,红衣也是活不了了。”乌仁图索放肆大笑,“想不到你居然这样在乎你的情敌,她都要抢走你的男人了,你居然还这样向着她。” “活不了是什么意思?” 乌仁图雅管不得那么多,红衣若是活着,她还能与之抢一抢赵颉,但红衣若是死了,她如何比得上一个与赵颉朝夕相处的死人? “字面意思,你已经察觉到红衣不对劲,难道就没有发现红衣已经换了一副壳子吗?她已经死了,当初我将蛊虫喂与她,只想不到她那副身子竟然格外受蛊虫的喜欢,蛊虫不分昼夜的蚕食着她的身子,现在的红衣内里已经空了,蛊虫操控着她的大脑……” 乌仁图索紧盯着乌仁图雅,他的这个妹妹,从小他们二人就彼此了解,瞧着乌仁图雅出神,乌仁图索心中蓦然升腾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我想想,你现在是在想着,你是比不上一个死人的对吧?” “你要不要告诉赵颉事情,告诉赵颉实情,只可能赵颉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你的亲哥哥杀了赵颉身边的人,你让赵颉如何面对你?” “若是不告诉赵颉,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他只会更加厌弃你。” “乌仁图雅,若是你不与乌木这样的瘟神混在一起,如何会落到如今的田地?你本来是可以做我的妹妹,享尽长公主之谊,我乌仁图索再怎么混蛋,也不会亏待了乌仁家的人,是你自己选择的这一条路,哈哈哈……” “废话真多。”乌仁图雅拧眉,“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曾经我与乌木已经被你干扰过一次,你觉得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第二次吗?” “乌仁图索,将蛊虫的解药给我,放了乌木,否则,你别想要从府中离开。” 乌仁图雅厉声,反而唤来乌仁图索心中更加畅快的快感。 他摇了摇头:“就算是将蛊虫的解药给你又能如何?蛊虫已经与红衣融为一体,就算是你喂她吃下解药,红衣也会消散,会死,届时无论是死在赵颉面前,你面前,还是林杏面前,你都无法再与赵颉有任何结果。”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把解药给我,放了乌木。” 乌仁图雅再次重申道,乌仁图索已经挪至乌木的身后,他将袖袋内的一个小盒子扔出,又猛地掷出一个铁球来,铁球所起,屋中满是烟雾。 “乌木哥哥!” 乌仁图雅慌忙唤道,烟雾重重,她根本无法见物,只能够慌张的四下轻唤。 “我在,阿雅别怕。” 一双手蓦地扶住乌仁图雅,手心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硌着乌仁图雅的掌心。 烟雾消散,乌仁图索已经消失不见, 乌仁图雅垂眸,摊开掌心,只见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盒子。 这里就是蛊虫的解药了。 “你要给赵颉吗?你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吗?” 乌木问她。 乌仁图雅也同样在问着自己。 要告诉吗? 已经做好了此生相望不相识的准备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红衣,注意分寸 乌仁图雅道:“乌木哥哥,你觉得我应该告诉赵颉吗?” 乌仁图雅闭了闭眼,不待乌木回答就已经从书房内走了出去。 “乌木哥哥,你脖子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去请林夫人为你医治。” 乌仁图雅眼神中带着几分倔强,她看向乌木,已经前去赵府了。 赵府内,赵颉方才回去,正打算去看一眼红衣,便听说乌仁图雅形容狼狈的寻他,他眉头微蹙,直觉是发生了什么,只差贾发前去看红衣,而他则折返,来到大门前。 林杏正与乌仁图雅交谈着些什么,乌仁图雅发丝凌乱,身上带着血迹,她眼角噙着眼泪,瞧见赵颉走过来,眼前一亮,又迅速的黯淡下去,只淡淡道:“赵颉。” “怎么了?你这是发生什么了?”赵颉看向乌仁图雅,没听到回答,只好看向林杏。 林杏颇有些头疼的看向手中的解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这是蛊毒的解药,红衣的确中了蛊毒。” “解药?这也太好了,我就说红衣看起来怪怪的,但有了解药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们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乌仁图雅,你怎么哭了?你身上的血哪里来的?”赵颉起先笑着,后来察觉氛围不对,嘴角迅速拉下,询问道。 乌仁图雅不知道应当如何开口。 但她既然来了赵府,就应当将实情告诉赵颉:“方才乌仁图索来到乌木府上,乌木哥哥设下天罗地网,将他困住,但也得知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赵颉右眼皮跳的厉害。 “红衣的里子已经被蛊虫蚕食干净了,如果你将蛊虫解药喂给红衣的话,红衣就会与蛊虫一同融化,现在是蛊虫操纵着她的身子。” “什么?”赵颉瞳孔放大。 红衣……红衣怎么了? 赵颉像是一时间被抽干了魂魄,他有些摇摇欲坠的看向林杏,林杏只是缓缓的闭了闭眼。 赵颉不断摇头,向后退了几步。 红衣前几日还鲜活着,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你是在骗我对不对,红衣那么大一个人,蛊虫才多大,怎么就能够操控着红衣行动了?”赵颉故作轻松,“这绝对是乌仁图索的缓兵之计,他想要让我们乱了阵脚,这不可能,我赵颉是谁?看穿这些小把戏还不容易……” 尽管才与红衣相处不过几个月。 尽管红衣并非赵家人。 但人非草木,小猫小狗尚有感情,红衣如此,赵颉怎么能轻易接受? “之前师父也这样过,我不相信,就这么点药丸,怎么可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融化?” 赵颉将小盒子打开,瞧着里面的药丸轻笑。 说是如此,可是他却迟迟不敢将这药丸送入红衣院中。 “乌木的脖子被乌仁图索割伤,我要前去查看一番。”林杏道,“你和乌仁图雅去看看红衣,我稍后就到。” 说罢林杏越过乌仁图雅,离开了此处。 “红衣在哪个院子里?”乌仁图雅问,不待赵颉回答,她就找到上次乌木劈开石狮子的地方,稍微比划了下方位,就径直向前走去了。 赵颉顿了顿,将那解药收好,放在袖袋内。 路上,乌仁图雅道:“赵颉,红衣的意识若是被蛊虫所掌控,你可以将解药拿出来放在红衣面前,若是红衣有所退缩,那说明蛊虫已经……” “若是没有,那就说明红衣是正常人吗?” 赵颉看着乌仁图雅的眼睛。 “不一定。”乌仁图雅摇头,“但是这说明红衣的意识并未被完全蚕食,若是你喂给她解药,说不定还能让她留下一条命,只是有些亏空罢了。” 赵颉颔首,对乌仁图雅道:“谢谢。” “不必客气。”乌仁图雅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她不敢抬头,就连余光打量赵颉的勇气也都丧失了,“其实,应当是我同你说声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赵颉略微不解。 “是我和乌木哥哥才导致红衣如此,我们将你们拉近了这场风波内,是我们的错,况且,乌仁图索是我的哥哥。”乌仁图雅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心底究竟应当作何想法。 她甚至在想,就算是赵颉将她现在这一瞬间赶出家门,她也是没有任何怨言的。 但是她心中又隐隐期待,具体期待什么,她也并不清楚。 “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与乌仁图索,不是早就划清界限了吗?”赵颉很少见乌仁图雅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看着乌仁图雅双眸低垂的模样,赵颉深呼吸,方才他确实反应太过激烈。 说到底乌仁图雅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并不能够真正的做到她之前那样完全透彻的看待问题。 瞧着她惴惴不安的模样,赵颉轻声安慰道:“不要多想,乌仁图索是乌仁图索,乌仁图雅是乌仁图雅,我可以和乌木一样喊你阿雅吗?我分的清你们二人的秉性,我相信你如果有可能阻止的话,是一定会阻止的。” 乌仁图雅双眸颤动。 她想过无数种回答,并不敢想赵颉会这样和善的安慰她。 兴许是终于认识到他已经不是在林杏和周宴庇佑的纨绔了,旁边还有一个年纪比他更小的,赵颉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至周宴的角度看待问题。 他看向乌仁图雅略有些散乱的发丝,和乌仁图雅手上和袖上的血迹。 “待会儿看完林杏之后,我带你去梳洗。” 赵颉道,眼看到了红衣的院子,赵颉带着乌仁图雅来到院中,贾发正在此处与红衣的婢女交谈着,说是红衣已经睡下了。 贾发当下正在询问着红衣的状态。 那婢女虽然觉得红衣奇怪,但又并未觉得出奇怪在哪里。 她与贾发在台阶上僵持着,见到赵颉与乌仁图雅前来,福了福身子道:“赵公子,乌仁图雅公主。” 赵颉微微颔首,清脆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赵颉!” 身穿红衣的少女模样有些兴奋,她跑出来,张开双臂,想要将赵颉抱在怀中。 好在赵颉一个闪身,躲开了。 “红衣,乌仁图雅公主还在,注意些分寸。”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是你回来了吗 赵颉抿了抿嘴唇,实在说不出来半句蛊虫的话。 袖袋内,小盒子不断撞击着赵颉的胳膊,赵颉抿唇,眼神中带了几分无奈和痛苦。 红衣身上穿的这件,正是赵颉在桃林红袖内为红衣特意定制的。 “你今日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赵颉看着红衣那张脸,并未觉得这张脸在记忆中变了模样。 他不能够相信,红衣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说被蛊虫控制那就控制了? 赵颉眸光闪烁,解药的盒子就攥紧在掌心中,他却迟迟不敢拿出来。 真巧林杏与周宴一同踏入院子内,瞧见赵颉在此,询问道:“你可有试了?” “试什么啊?赵颉,你与林夫人他们都有秘密,就是不告诉我,你现在可当真是……”红衣说着,就要去追赵颉。 赵颉下意识的躲闪,瞧见乌木走过来,眼前一亮,连忙来到乌木面前,询问道:“乌木殿下,上次你不是还说红衣体内并没有蛊毒吗?为什么……” “我已经离开北羌多年,乌仁图索新学了的蛊术,我并不知晓,抱歉,是我狭隘了。” 乌木颔首,“公子还没有试过吧?” 赵颉藏于袖袍下的手颤抖着,他四下看了看,红衣这件事并非是什么小事,赵颉垂首:“还没有。” 赵颉将盒子拿出来,将盒子交给乌木:“殿下,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我做不来。” 乌木明白赵颉的心是有多纠结。 他接过盒子,来到红衣面前,红衣好奇的看着乌木的指尖:“这是赵颉给我的吗?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呢?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会知道的。”乌木轻吟,将盒子打开。 “一颗药丸?这有什么……啊!”红衣轻吟着触上,还未方才将那颗药丸拿在手心中把玩,便失声尖叫,猛地后退,她仓皇的看向赵颉,眼神中闪过几分受伤,“赵颉,你用这个药丸算计我?” 红衣眼神中浮现一抹哀色。 赵颉有些失神的看着她,想要摇头,可目光陌生。 眼前的这个人,是红衣也不是红衣。 罪魁祸首和他在乎的人在一个躯体内。 要生都生,要死都死。 赵颉神情痛苦,自从他来到京城后,本以为自己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却在遇事后还是这样踌躇。 究竟怎么做才能够到达平衡? 赵颉实在对这张脸,下不了半分手。 “殿下,还是您来吧。”赵颉看向乌木,不断催眠红衣已经死了,现在是一个占着红衣躯壳行着往日好处的乌仁图索的蛊虫。 赵颉背过身去。 甚至想要捂住耳朵。 乌木将地上散落的药丸捡起来,看向地上蜷缩着的红衣,飞快的点了红衣的穴位,不给红衣半分挣扎的机会,他捏着红衣的下巴,正准备将药丸放进去。 “赵颉!赵颉,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就算我只是一个躯壳,你自欺欺人不好吗?” “红衣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红衣不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陪你做,赵颉……” 红衣眼神惊恐,下巴微微颤抖。 “她的意识还在我体内,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赵颉,她看着你杀了她的……” 赵颉依旧充耳不闻,可身子却微微侧了过来。 他与红衣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窥见红衣眼神中的几分莫名坦然的赴死。 …… “殿下。” 赵颉还是忍不住制止了乌木。 “殿下,我不会让红衣影响我们的计划,再让红衣多活些日子好不好?” 赵颉眼中噙着泪。 过往与红衣相处种种全都在脑海中想起。 承恩寺,宫宴当夜,清明前夕…… 一桩桩,一件件。 赵颉没有办法忽视。 “赵颉,蛊虫以人命生活,你多留这个怪物一天,身旁的人就会有危险。”乌木冷静道,“你分得清楚吗?你认识的那个红衣,和现在在你面前的红衣不是一个人。” “红衣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散,殿下,我求您……三日,只要三日。”赵颉哀求道,“三日之后,我会亲手杀了红衣。” 乌木瞧了赵颉半晌,终是无奈的退下来。 “赵颉,不可感情用事。” “你如此重情,会成为软肋的。” 乌木摇摇头,将药丸重新放回盒中,交给赵颉。 “这院中还是不要留婢女了,蛊虫一旦把宿主蚕食殆尽,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的。”乌木看向林杏,“林夫人,这解药,你能看出来其中的成分吗?多研制些,所有见过红衣的人,都要再服下一次。” 林杏早就在看到药丸的第一时间,就将药丸在医疗空间内复刻了一份研制。 现在她的识海中,早就已经备好了十多份。 林杏颔首,掩饰道:“半个时辰后。” “好,劳烦林夫人了。” 林杏几人退出院中,赵颉跌跌撞撞的上前,却并未给红衣解开穴位。 赵颉将那个小盒子放在身侧,红衣摔在台阶上,他也在台阶上就坐。 “红衣,你会怪我吗?那日赵府全府戒备,唯独疏忽了你的院子,我只以为,他们的目标会是我或者娘,没有想到会波及无辜的你。” “那天晚上的确是乌仁图索带走你的吧?他是不是对你很凶,我知道蛊虫的模样,那样恶心的东西进入体内,一定很恶心。” 赵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听不住。 红衣本来还试图插上几句话,到最后,全都在静静的听着。 乌木说,蛊虫是没有感情的,它们到死都会听从下蛊者的话。 蛊虫操控的人也没有感情,或许红衣之前对他有感情,可早就在蛊虫入腹的时候,随着蛊虫蚕食的皮肉一起进了蛊虫的肚子里。 “红衣,当初你不该跟着我下山的,你还小,比我还要小上一些年岁,你本来可以活的更久的……” 赵颉看向红衣,问道:“这件衣服你喜欢吗?” 不知道是不是赵颉的错觉,红衣的双眼内,好似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没入发间。 “是你吗红衣?你回来了吗?” 赵颉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苏小小的心声 只是他并未得到答复,红衣只是闭上双眼,好似困了那般。 困了也好,困了就睡吧,他这么多天,也有些累了。 赵颉向后仰躺,也不管地上脏乱与否,与红衣躺在台阶上。 耳边有沙沙的声音传来,赵颉不想管,也当真并未抬头看。 不知为何,赵颉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赵颉身侧已经全然没有了红衣的身影。 只有一滩被恶臭污水浸湿的红色布料。 赵颉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盒子,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药丸已经消失了。 赵颉心中传来不祥的预感。 他慌忙拉开那团红色的布料,完全展开,那哪里是布料? 分明就是赵颉为红衣定制的那件红色的衣服。 所以……那不是他的错觉,那当真是红衣的眼泪…… 红衣是真的……已经死了…… 乌木说的没错,蛊虫死了,红衣也会融化成一滩水。 就连骨头也没留下。 赵颉将那团布料抱在怀中,想要哭,却哭不出眼泪来。 想要笑,可他心中无限悲凉。 乌木几人姗姗来迟,手中拿着药丸,瞧见这副模样,只道:“节哀。” 赵颉呆呆的坐在原地,余光中几人都在担忧的看着他。 红衣不仅仅是只与赵颉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林杏,周宴,甚至于是贾发,都与红衣有感情。 赵颉撑起身子,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可眼中的恨意分毫未见。 他双手握拳,对林杏道:“娘,杀了乌仁图索,我们一定要杀了乌仁图索。” “会的。” 林杏点头,她还记得红衣之前无数次与她谈过赵颉,想不到物是人非。 她拍了拍赵颉的头:“放心,会的。” 赵颉颔首,眼神空洞,林杏将手中的药丸塞给他:“不要因为悲伤停止了脚步,越是难过,就越要化悲愤为力量。” 药丸入口,很苦,赵颉面不改色的吞下:“我今日累了,想要去洗漱歇息,就不多奉陪了。” 回去的路上,乌仁图雅询问道:“乌木哥哥,你觉得,赵颉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若是寻常的你,定然会说,我管他能不能走出来,他若是能够走出来,那我便继续等着,若是走不出来,我再另觅良人……”乌木的玩笑说到一半,瞧见乌仁图雅的脸上并无半分笑意,这才敛了神色,对乌仁图雅摇摇头,“赵颉不会的,单是我对赵颉的了解,他不会如此。” “恩。”乌仁图雅点头,走在乌木的前面,思绪翩飞。 距离承鱼节就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了。 赵颉如常来到绽芳华内,他神色淡淡,仅仅是一晚上,看起来便宛若没事人一般。 乌仁图雅下意识多打量了赵颉两眼,反被赵颉轻笑着看过来:“怎么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乌仁图雅摇头,赵颉忽的逼近她,在她耳边极为小声道:“你身后,有别国的探子,别回头,应当是楼明灿或者乌仁图索的人马。” 乌仁图索昨日才在他们这处受了重挫。 更是将红衣折在了此处。 今日应当不会贸然轻举妄动。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赵颉眸色深深,绽芳华内他、林杏,贾发等人都在此处。 他摸不透楼明灿的目的,视线转过,只见外头紧盯着赵颉的几个喽啰忽然间换了方向。 乌仁图雅明白他的意思,假意装作与赵颉吵架,实则甩手离开,循着方才赵颉所指的方向看去。 视线尽头,乃是李恪与苏小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恪竟然主动迎了上来。 见到乌仁图雅,不过冷哼一声:“你哥哥乌仁图索,见到我尚且躬身唤我一声太子殿下,你又为何不唤?” “是上次没吃够鞭子,还是毒药的剂量不够大?”乌仁图雅冷哼,“论地位,我乌仁图雅乃是北羌嫡公主,我与你平起平坐,乌仁图索想要拉拢你,巴结你,这才对你卑躬屈膝,而我乌仁图雅从来不会对手下败将示好。” 乌仁图雅此话,直直扎进李恪心窝。 苏小小按下李恪的手,轻笑:“你年纪也不大,何如此独当一面?” “女子,有时候还是适当柔弱些,你不是喜欢他?太过强势,总是不好的。”苏小小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赵颉,“赵颉他,不喜欢太过强势的女子。” “妹妹,我看你与我有些眼缘,这才将这些告知你。” 苏小小眼神中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怜悯,她从乌仁图雅身边掠过,看向林杏:“林夫人,绽芳华可还有存货?听说前些日子绽芳华与几个行商合作,清了一大波库存,我还想要再买一些,不知道还有没有的卖。” 绽芳华的库存的确不多了。 但是林杏已经研制了一批新品,还未敲定上线时机。 只是……苏小小怎么会知道的这么透彻? 她浅笑着颔首,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自然是有的,想不到苏小姐竟然如此关系我绽芳华,苏小姐要多少?是做什么用的?你既然是我们的老熟人了,绽芳华定然是不会劳烦着你和太子殿下的,你说个地址,我们为你送去。” “林夫人倒是贴心,不过不必了,这些我与太子殿下还拿得动。”苏小小环顾整个房间,秀手一指,“这些挑的我头晕,还是老样子,拿个大全套给我,这次我要两份。” 短短几日不见,苏小小越发变得游刃有余,她与李恪落了座。 林杏本也有心试探她,索性倒了杯茶走过去:“苏小姐,你的茶。” 说着,她微微俯身,凑近了几分李恪:“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欢喝什么……” “啪嗒”一声,苏小小并未接住林杏递来的茶盏,她的手一滑,那上好的瓷器便直直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林杏慌忙取出手帕,在苏小小衣服上擦拭:“苏小姐,可是惊扰到了你?是我动作快了……” 果不其然,无比清晰的心声,一字不落的传入林杏耳中。 “林杏这是在干什么?她方才可是要勾引李恪?还好我早就将李恪的好感度设为了满值,现在他是一个恋爱脑……” 心声被迫中断,苏小小身子后仰:“这样的小事,还是我来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林杏,你真绝情 林杏虽然还想要从苏小小处听到些什么,但她也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瞧见苏小小眼神中带着几分戒备,林杏也未有在此处耽误,只转身将春眠已经打包好的妆品递给苏小小:“苏小姐,这是你要的妆品。” “我记得上次你在我们绽芳华内购买的妆品已经足够用很长时间了,你这是要送给谁吗?最近承鱼节到了,我们绽芳华还推出了免费包装的活动,款式可以按照各国的审美定制。”林杏轻笑,“如今还只是试营业,你要不要试试?” 平白无故的,林杏怎么可能会这样好心。 苏小小摇头:“不必了,我要送的这位朋友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夫人,我与太子殿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多错多,苏小小心中能够大致猜出林杏的意思,她摇摇头,将手中的东西推给身后的奴仆,几人从绽芳华内离开了。 林杏显然是看出了什么。 赵颉方才想要询问,就听见林杏将贾发喊来:“贾叔,苏小小有问题,你将之前周宴分给我的几个暗卫喊来,让他们盯紧苏小小,苏小小应当是要结交什么人物。” 林杏捏不准她的态度,方才楼明灿的人物见到苏小小后的反应,还有苏小小虽然没有来过桃林红袖却对其中的变故知晓的一清二楚,都让林杏心头生了几分的怀疑。 苏小小方才恭敬又不是梳理的态度让林杏不得不怀疑起,苏小小方才是对她下了个无声的战书。 “是。”贾发颔首,转身从绽芳华内离开了。 当夜,贾发与周宴就来到了林杏院中,林杏看向贾发,周宴先一步道:“楼明灿身边的那位神医,查出来了,是个年纪稍大你一些的女子。” “苏小小手中的那两份礼物,全都送给了那女子,那女子并未转交给任何人,到目前为止,这些东西都还在她的屋中放着,她闭门不出,应当是在研究些什么。” 林杏瞳孔放大,周宴所说,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 莫非……楼明灿身边的那位神医,也是一个与她一样的穿越者? 想不到这个世界还真是卧龙凤雏层出不穷,但是穿越者,包括林杏在内,就已经见了三个。 林杏想到今日从苏小小那处听到的,李恪已经成了恋爱脑。 恋爱脑是什么东西? 林杏偏了偏头,正是思索的时候,小一无奈的跳出来:“就是说,现在那李恪已经对她死心塌地了。” 久久没有听到小一的声音,今日蓦地在识海内与小一打了个照面。 林杏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小一?你最近都去了哪里?” “最近啊……”小一悠悠摇头,“鉴于宿主表现良好,我去升级了一下系统,现在的系统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种田了,我将会和医疗系统合并,成为你的万能军师。” 林杏眼前一亮:“这个有什么作用?你可以告诉我下一步应当做什么吗?” “让你跟着我的指示一步一步走,我还不如牵个傀儡。”小一扶额,“只是日后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都可以出来询问我,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可以再次详细的为你解释一番。” 小一这句话出来的正是时候。 林杏看向小一,询问道:“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内一共有多少个穿越者。” “包括你在内,一共五个,目前已经发现的有你、苏小小、还有范云台。” 范云台就是楼明灿的神医。 “你可能察觉到范云台的系统?是否乃是我们这样的?还是说另有玄妙?” “她的系统和我们相同,又和我们不同。”小一感知了几分,声音忽然有些急促,“对方的系统比我们要高上一个等级,硬碰硬应该是没有胜算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与苏小小结盟,是要将你拆分的节奏啊!” 小一说的煞有介事,林杏也不由得眉头紧锁。 额头上忽的拂过一丝凉意,周宴带着寒意的指尖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怎么了?很苦恼吗?” 周宴轻声问她,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了,也不知道林杏到底能不能消化的过来。 周宴方才从赵颉的房中过来,林杏不过才大了赵颉一岁,瞧着赵颉那失落的模样,想来林杏心中也并不好受。 周宴揽过林杏的肩膀:“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 林杏浑身一僵,贾发不知道在何时退了出去。 林杏这才放心了些许,有些疲累的靠在周宴的胸口上。 “眼下敌在暗我们在明,明日正午就要承鱼节了,这么多国家的储君王子都会前来,其中定然会波涛汹涌。” “楼明灿那个神医,应当是不简单。” 林杏闭了闭眼,嘴唇轻抿,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却又并没有说出来。 身后,周宴的胸腔忽然震动。 周宴的声音传来:“你是说,她是和你一样的人吗?” 林杏瞳孔骤然放大,她下意识的去看周宴,见周宴还是往日的模样,这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也和你一样神通吗?”周宴攥紧林杏的手腕,“你还记得禹州城,我身受重伤的时候,你第一次为我治疗,当时你拿出了金疮药。” 林杏当然记得,当时周宴询问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药,林杏顾左右而言他,将这件事忽略了过去。 想不到周宴居然还记得。 “林杏,你是这个世界的人吗?”周宴忽的发问,林杏攥紧的掌心又收紧了几分。 她当然不是。 但是周宴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 林杏看向周宴,眼神中多了几分的猜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明明她拥有这个朝代的所有记忆,明明林杏除了能够凭空变出药物之外,并没有表现出让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周宴就算是怀疑,也应当怀疑她是什么妖女转世之类。 为何会直接怀疑的这样透彻? “你为何会……” 如此清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赵颉求娶清河郡主 周宴见林杏乃是这样的反应,便清楚是自己猜的没错了。 他逼近林杏,再次询问道:“是不是有朝一日,你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了?” “周宴,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个?” 林杏手腕处传来紧绞的痛意。 她心中惊了一瞬,清楚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她眸子暗下来,将周宴推开:“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我不过是怀疑,只有今日试探了。”周宴如实相告。 林杏盯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大周朝忌讳怪力乱神。 林杏这样的情况,若是落在旁人手中,恐怕不知道要被斩首多少遍。 “从前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你是我的嫂夫人,后来你在我心里升为救命恩人,那时的我虽然怀疑,却不敢相信,但是今日……我看到了这个。” 周宴将一卷老旧的竹简取出来,里面的字体有些已经凌乱了,但是连蒙带猜,还能窥出几分意思来。 上面是在说,之前的大周朝内,也出现过一个外来女。 外来女神通广大,得之可得天下。 但事成之后,外来女则不会停留,转而升天去了。 “你也是外来女吗?你也会升天吗?” 周宴问道,“林杏,你有选择的机会吗?” 选择是回去,还是留在我身边。 林杏之前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之前一直坚定的想要回去。 待到后来,她越发觉得其中诸人皆是拥有真情实感,便多了几分不舍。 林杏的脑中,对于她原来的世界依旧很是模糊。 但是她再次回想,还是会觉得那个世界充满了温暖和吸引力。 她静静的看着周宴,不动声色道:“对不起周宴,可是这具身体本来也不是我的。” 她是林家女儿林杏的,是大周国的子民,但是林杏不是。 这段话略有些拗口,但是林杏明白,周宴是能够理解她的意思的, 周宴瞳孔微颤,浑身都宛如提线木偶一般僵住,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还不确定,但是应该是快了。”林杏道,自从小一升级后,她回家的方式就全部变了。 她现在的任务量大大减轻,应当不会很久,她就能够回去了。 “林杏,你真绝情。” “他人尚且有血有肉,你在此处与我们相处这么久,难道就不会有半分难过吗?” 林杏瞧着周宴:“纵然难过,那又如何?” “难道我与你们在此处的算得上情谊,在我之前的世界那十多年就不算是了吗?” 周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良久,周宴的声音软了些:“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在你脸上看到难过的模样,如此,我们也算没有辜负相识的这一场。” 林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可没有任何办法。” “好吧。”周宴闭了闭眼,从林杏房间内退出去,“那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承鱼节,宫中的请帖也发给了你。” “我知道。” 送别周宴,小一啧啧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明明是可以选择的呢?” 小一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我不明白,你在这里是过,在原来那里也是过,你之前的世界兴许还不如此处这般辉煌,你为何非要回去呢?万一你觉得之前的世界萧瑟,想要回来,那可是件难事。” “那不过是徒增希望给他罢了,我想要回去,因为那种感觉也给了我希望。” 林杏捏了捏眉心,“不与你说了,我要睡了。” 承鱼节。 林杏曾经救下了容妃,皇上惦记着,请帖早早的就收到了。 林杏与赵颉上了马车,兴许是昨日的话伤到了周宴,今日倒是迟迟不见周宴的身影。 马车转眼就到了宫门处,马车不能入内,林杏与赵颉步行的宫道上,清河郡主走来,瞧着比之前文静了不少,见到赵颉也只是清浅一笑。 随后,清河郡主便询问道:“林夫人,我听说红衣……可是真的?” 林杏沉默了。 红衣的死,在赵府内是一个众人都不敢提起的话题。 清河郡主瞧着林杏的反应,已经猜明白了十分之八,她眼神中闪过几分悲悯:“节哀。” 随后,清河郡主转向赵颉,深深的看了赵颉一眼,对赵颉道:“我们很快就要说再见了,赵颉,我们在京城还一起玩闹过,转眼间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赵颉方才就觉得她有些怪怪的。 这一瞬间更是觉得不对劲,他有些焦急的抬眸,询问道:“你怎么了?什么我们就要说再见了?好歹你也是郡主,已经是不小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避谶?这样的玩笑可不好笑。” “我是认真的。”清河郡主看着赵颉的眼睛道,“赵颉,这次承鱼节,父皇有意将我许给乌仁图索,两国和亲,以示友好。” “北羌固来喜欢研究着些阴暗的东西,父皇有所忌惮,所以这次我特意在宫道上等着你们,其实就是为了与你们作别。”清河郡主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试图活跃下气氛,“赵颉,日后你也会娶亲,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乌仁图索,又是乌仁图索。 赵颉下意识道:“不行,你不能嫁给乌仁图索。” “为什么?” “因为红衣,就是被乌仁图索所杀,我与乌仁图索结下深仇大怨,你们二人既然联姻,那么乌仁图索定然知道从前你我乃是挚友,届时,他又该如何对你?”赵颉眉头紧蹙,对清河郡主道,“一定还有别的方法的,嫁给乌仁图索那便是让你直接去送死,你再去向陛下求求情,或是……” 赵颉顿住了。 若是想要阻止清河郡主嫁给乌仁图索,在天子点头前,唯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赵颉求娶清河郡主。 此事还需要一项功劳作抵,赵颉看向林杏:“娘,不能将清河郡主的后半生都搭进去,上次你不是救了容妃娘娘,您可否用此功劳,为我在陛下面前求来一桩姻缘?” “赵颉,你倒是稀罕,不想我搭上后半辈子,所以就用你的后半辈子来搭上是吗?”清河郡主失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林夫人嫁给我也可以 “那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 赵颉紧盯着清河郡主:“郡主放心,我不会以婚姻来束缚你,就算嫁给了我你也一切自由。” 清河郡主双眸颤颤,闻言,竟像是有些难以置信那般紧盯着赵颉,不放过赵颉脸上的蛛丝马迹,见到赵颉神色严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这才深呼吸,闭了闭眼。 “赵颉,纵使这样,你可想到过我是郡主?你若是娶了我,那就是大周的驸马爷,我如何你尚且管不了,但若是你之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恐怕是不能够再接触的。” “无妨。”赵颉摇头,“我不会有喜欢的女子。” 赵颉视线垂向地面,想起红衣死时留下的那一滴眼泪,还有在她院中石板上看到的“喜欢”二字,赵颉心中愧疚,无论红衣对他的感情如何,他对红衣又是什么想法。 这件事都是赵颉心中无法逾越的鸿沟。 每每和一个女子接触,赵颉满心满意全是一个懵懂的少女,跟着他回家,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的场面。 赵颉看向清河郡主:“清河,我不想身边再有任何一个人死在乌仁图索手中,我要亲手为红衣报仇。” 清河郡主看着赵颉的模样,她心中本来就对赵颉有期许,听了这话后,心中虽然略有些伤神,胡思乱想赵颉与红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发展,但她更多的是感动。 她眼中蓄满泪花:“如此这般,实在是谢谢你了,赵颉。” 赵颉摇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快些去,不要耽误太多的时间,到时候又会落人话柄。” “好。” 三人并行来到御花园内等候着,周遭有许多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更有一些让人憎恶的熟悉脸庞。 譬如现在,乌仁图索摩挲着手腕,见到清河郡主与赵颉并肩而立,竟直直的走了过来:“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本不想要与乌仁图索有任何勾结,可无奈现在她代表的乃是大周,乌仁图索代表北羌,事关两国,清河郡主不能够意气用事。 她懒懒抬眼,与方才和赵颉讲话时截然不同:“何事?” 乌仁图索并不在乎她的感受,视线直勾勾的看着赵颉,见赵颉眼神中带着敌意,乌仁图索勾唇:“想不到你与赵颉公子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只是,我记得赵颉好像并无任何官职,你们究竟是……” “乌仁图索殿下当真是心思颇多,也难怪脖颈之上会有伤口。”赵颉勾唇,视线落在乌仁图索包扎好的脖子上,“我还以为人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想不到乌仁图索殿下还需要多些磨练。” “需要我帮你再想一下当初的感觉吗?” 赵颉恶狠狠的盯着乌仁图索,乌仁图索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歪了歪头道:“那赵公子大可以试试。” 赵颉闻言,摩拳擦掌,眼看就要从腰间拔出佩剑直逼乌仁图索身上,被林杏猛地拦下。 “乌仁图索殿下,赵颉不过与你说笑罢了,还望乌仁图索殿下不要介意,若是乌仁图索殿下想要比试一番,今日在此处可不是一个好的比试地点,不如改日再约。” 林杏声音清冷,挡在赵颉面前。 乌仁图索眼神放肆的盯着林杏上下打量,眼中的想法几乎都要直接写在脸上,林杏虽然感觉不适,但乌仁图索说的没错——他们赴宴不过是以商户的身份,冲起来也就是皇家特供,与乌仁图索对抗的力气都没有。 林杏还是第一次如此伤神。 她捏了捏眉心,尽管厌恶,却还是不得不迎着头皮。 忽然,一阵凌厉的破空疾风扫来,乌仁图索下意识向后避让,周宴出现在二人身边,以折扇掩面,严丝合缝的挡着乌仁图索的视线。 “乌仁图索殿下初次前来大周,就这般无礼的对待我大周子民,怕是不妥吧?”周宴轻笑,话中却没有半分温度,“难道乌仁图索殿下前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中原的民风内敛,如此直视林夫人,难道乌仁图索殿下半分不注意影响吗?” 周宴的声音不小,无数想要看热闹的人,都用余光打量着此处。 “无妨,中原的规矩就是中原的规矩,左右林夫人也是寡妇一个,并未婚配,若是觉得我此举冒犯,我也可以带着她回到北羌,我们北羌内,她不会受到这样的束缚。”乌仁图索勾唇,挑衅的看向周宴,“如何?看世子殿下这副模样,好似是不满意?但是这乃是你徒弟的娘亲,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莫非……你喜欢她?” 所有人的矛头全部指向周宴,一时间,众人全都忽略了乌仁图索方才的不雅。 “我记得,周宴好似之前就闹过这样的事?” “这还需要想?若是一个男子不喜欢那个女子,如何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她?世子殿下对林夫人多有照拂,你们都不清楚吗?” “难说,毕竟林夫人乃是世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林夫人的亡夫亦是,这样的恩情在,世子殿下如此知恩图报,也有可能。” “……” 一群喧闹声中,清河郡主大喊一声:“乌仁图索!”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河郡主怒目而视,“你此次来大周是为了求娶大周郡主,大周郡主适龄的仅有我清河一人,你当着我的面要将林夫人带回去,是分毫不把我,不把大周放在眼里吗?” “林夫人既不是郡主也不是什么高官,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一国未来之君如此放肆顽劣,叫我如何放心的将后半生托付给你,你若是不同我说明了,我看我们的婚事就暂且搁置吧。” 清河郡主借题发挥,乌仁图索嘴角的笑容凝固。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放声大笑道:“我与清河郡主这才不过见过几面,半分感情也没有,有的只是邻国之间的礼貌罢了,我此言乃是我们北羌的民风,若是清河郡主实在忍受不了也可,林夫人嫁给我也可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太子是一个好储君 乌仁图索此言十分炸裂,在场众人谁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说话。 周宴眉头紧蹙,双眸微眯,空气中散发着一阵轻微的危险的味道。 一旁的几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承受周宴的怒火。 周宴冷笑,将折扇收起,刚要讲话,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制止。 “此事,万万不可。”荣贵妃便以绣帕掩住口鼻咳嗽,边站出来。 “我的身子素来不好,是林夫人为我调解身体,如今还需要林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入宫为我复查,乌仁图索殿下还是另觅他人吧,况且男婚女嫁是双方的事情,大周提倡婚姻自由,男方有选择的权利,女方同样也有,岂是你这见一个换一个的儿戏?” 荣贵妃来到林杏身边,将林杏拉近,视线却落在周宴身上,她轻咳两声,见周宴并未转身看她,视线黯淡了几分,继续道:“乌仁图索殿下,清河郡主乃是我们大周国的掌上明珠,您对婚姻态度如此,很难让我们放心的将郡主嫁给你。” “这位是……”乌仁图索指着荣贵妃问身后的小厮道。 小厮贴在他的耳边:“这位是大周陛下的爱妃荣贵妃。” “原来是荣贵妃。”乌仁图索失笑,“婚姻之事的确并非儿戏,可是在我们北羌,我的婚事却并非我能够左右,相信清河郡主也是如此,欲戴王冠必称其重,相信清河郡主也是如此,既然身为皇家人,那么举止言谈心情喜好那都并非自己想要这样重要了。” 清河郡主不想搭理这样道貌岸然的人,只拉着林杏道:“林夫人,我们还是去那边的凉亭内坐坐,今日承鱼节,本是好好的节日,真不愿意招惹上晦气。” 乌仁图索并不生气,只含笑着看着清河郡主几人离开。 李恪带着苏小小姗姗来迟,二人的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李恪既然已经为了苏小小破了规矩,之后二人现身,也都没有了什么束缚。 李恪来到乌仁图索面前,二人如同朋友一般交谈了几句,随后便远去了。 林杏眸色深深:“这次承鱼节反倒是给了李恪表现的时机,他好似与每一个使君都交好,若是落在陛下眼中,恐怕心中免不了是要对他赏识些的。” 荣贵妃方才救了她,在她心目中荣贵妃身为周宴的生母,早就算不上什么外人,如今她又被一连串的事情冲昏了头脑,林杏说话,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荣贵妃看向不远处,下意识道:“李恪毕竟是东宫太子,这些也全是他应当做的,他既然未来要做一国之君,这些也是应当的,陛下不会多些什么想法,就算陛下心中对李恪有所改观,也并非什么恶事,宫中能够继承皇位的,目前只有李恪一人。” 周宴眼神怪异的看了眼荣贵妃,荣贵妃并未察觉,只看着李恪和苏小小的并肩而立的身影。 在她心里,周宴是她的儿子,苏小小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并且比周宴要贴心不少的小棉袄。 不知道为何,荣贵妃心中的天平,竟然偏向了苏小小。 荣贵妃甩甩头,看向周宴:“怎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是我错看了。”周宴摇头,视线挪至其他地方。 错看,看错。 林杏直觉周宴这话乃是意有所指,她诧异的看了眼周宴,又扫了眼荣贵妃有些受伤的神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周宴此话,那不是故意叫荣贵妃伤心吗? 她悄悄碰了碰周宴:“你说错了,是看错了。” 周宴摇摇头:“我不想再重复些什么,后面你会知道的。” 周宴这话含义更深,林杏本想找个机会问个清楚,但一声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御花园的喧闹,承鱼宴要开始了。 林杏跟着引路的宫女前去,她是商户,坐在最边缘,周宴虽然是世子,可是身上的功劳无数,坐在离陛下很近的地方,就在李恪的身后。 周宴看向林杏,二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是两个斜角,距离极远。 赵颉则坐在林杏旁边的桌子后。 承鱼宴,顾名思义,就是将每个地方的活鱼全部运到宫中,轮流品尝。 每一条鱼都会有相应的表演节目,鱼不同,舞不同,寓意不同。 林杏看向眼前的鱼,眼前的鱼乃是一条上好鲜美的鲤鱼,肉质看着很是紧实,应当很是新鲜。 每条鱼的生存环境不同,想要将他们白白胖胖的养至承鱼节,的确是一个很考验耐心的活,这其中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因此也成了检验国力的标准——若是连承鱼宴上的鱼都能够照料好,那么这个国家定然有充足的人手。 在古代,人的数量变得极为重要,大周国生孩子,若是数量多了,还会有所奖励。 当然,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周宴看着眼前宴席没有开始多久,就要离开的苏小小,视线下意识转向皇上身边,皇上右边坐着微笑的皇后,左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若是周宴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荣贵妃的位置。 常年练就的警惕性让周宴看向身后的婢女,简单通知了声,也从座位上离开。 他并不知道苏小小与荣贵妃的去向,只能够跳上宫墙,四下张望着。 终于——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到了一抹深紫色。 周宴催动轻功,足尖轻点,转眼间就上了御花园一株可参天的柳树上。 只见荣贵妃与苏小小并肩而立,苏小小看向荣贵妃,先是亲昵的唤了声姑母,扑进了荣贵妃怀中,揉着苏小小的脑袋问道:“小小,你瘦了,可是太子对你苛刻了几分?” “没有,姑母,太子对我很好,只是这几日有些操劳,没有休息好罢了。”苏小小摇头,“承鱼节各国使君都在,我和太子殿下每日脚不点地,我光是跟着太子就觉得累,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每日处理这些公务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劳烦。” “太子的确算的上一个好储君。”荣贵妃颔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荣贵妃的背叛 “但是位高越寒,太子虽然已经是宫中唯一一个够得上储君的人,但是——好似林夫人并非这样想。”荣贵妃抿唇,“你也知道宴儿的身世,若是林夫人他们真的要同李恪争上一争,也是有可能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到时候无论是宴儿还是你我都不放心——但宴儿毕竟是一个男子,你一个女儿身,若是失去了依靠又能怎么办?”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不但是要你好生防备,更是希望你能够在那一天的时候,放宴儿一条生路,小小,姑妈就宴儿这么一个儿子……” 荣贵妃说着,抹起眼泪来。 她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周宴耳中,周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鳄鱼的眼泪罢了。 苏小小不过一介远亲,他们能有什么感情? 反倒是林杏那样尽心尽力的对她,也不过是换来荣贵妃这样轻而易举的出卖。 周宴都替林杏感到心寒,对于荣贵妃将他抛弃,选择苏小小的事情,他已经麻木了,这个女人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将周宴留在侯府,明知道周客知道他的身世,却还是如此,早在这一天周宴就已经疲惫不已。 一个失望度为零的人,周宴还能如何呢? 只是,周宴还以为她真的…… 算了,周宴的视线依旧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苏小小将一个木鸟交给荣贵妃,对荣贵妃道:“姑母,你在宫中,我和太子殿下在宫外,我们交流并不方便,这个木鸟乃是我找匠人做的机关,你将她放在窗口处,按下尾巴,它会自动来到我与太子殿下身边。” “这个木鸟名字叫做鸢鸟,日后姑母可以用这个联系我,也方便许多。” 周宴的视线落在那一鸢鸟身上,他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鸢鸟,周宴拧紧眉头,思索片刻,却并未得出结果。 “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神的东西?只是这鸢鸟未免也太显眼,若是我将它放飞,有人截停怎么办?”荣贵妃有些惊奇的将鸢鸟握在手中上下打量着。 苏小小摇头:“姑母放心,这鸢鸟认主,若是遇上了其他人,会自行将里面的消息销毁,这鸢鸟是我们的,认我的名字,若是以后你收到了信件,可以转动她的脑袋三圈,她就会乖乖的将信纸吐出来。” “好。”荣贵妃收起鸢鸟,“我们不能够出去太久,方才我先离开了,你在我身后,错开时间,宴儿心思敏感,若是让他知道我与你在一起,我还如何与他重归于好,他和太子终究是合不来的。” “我明白,姑母,这件事情强求不得,但您毕竟是表哥的母亲,表哥就算是再与您生分,也不会丢下您不管的,日后我们可以再做衡量,故意上演一出戏让表哥看到。”苏小小对荣贵妃扬了扬袖子,“余下的,我用鸢鸟同您说明,现在,您先回去吧。” 荣贵妃折返,苏小小在假山后面走了走,也跟着离开了。 黑暗中,周宴从柳树上跳下来,满脸皆是讽刺的意味。 若是没有听到这段话,他恐怕真的不会对荣贵妃袖手旁观,人的心是不能够骗自己的。 周宴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若说这里之前还有荣贵妃的影子,那么从刚刚开始,从荣贵妃与苏小小见面的那一瞬间开始,这里的人影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里面空落落的,并不好受。 周宴看向地面,不知道为何莫名产生了些许烦躁感。 明明他们母子……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周宴下意识转身,用手按在肩膀上那人的手背上,刚要将那人甩出去,忽然感觉大手感不对,周宴回眸,是林杏。 “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周宴眼神有些奇怪,他倒是不想在这个时间看到林杏。 林杏耸了耸肩膀:“里面全是些一国之中位高权重的几人,谈话都十分严谨,气氛太压抑了,我出来透透气,皇宫中御花园的风景很好,我来这里转转,想不到就看见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杏看向周宴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草林木,就连空气也不如其他地方清新。 这里有一口枯井,经常会散发出来一些腐烂的臭气。 周宴站起身来,对林杏道:“我方才看到荣贵妃了。” 荣贵妃,虽然这个称呼依旧生疏,但是周宴既然已经从口中说出了这个名字,想必二人和好的日子不算太远。 林杏眼前一亮,心中泛起一阵欣喜:“怎么了?你们二人可是说了些什么?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不对了……” 林杏的话还未说完,周宴就忽的打断她:“不是,我看见她和苏小小在一起了。” 林杏嘴角的笑容有些凝滞,顿了顿,这才找补道:“倒也正常,苏小小不是你的表妹吗?既然如此,她与荣贵妃想来也是有些关系的,姑侄一起唠唠家常不也很是正常,荣贵妃毕竟是你的母亲,肯定是向着你的,我虽然只是赵颉的继母,但就很……” “不是,她与苏小小说,你今日如何不满李恪,并且说,我和苏小小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因此,她并不希望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因为夺权而受伤,所以她选择将这些事情告诉苏小小,让李恪成为陛下之后对我网开一面。” 周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自己的心情,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他完全不明白荣贵妃的逻辑在哪里,只知道从方才那一瞬间,二人就已经断了所有的联系。 “你是个好母亲,但是她不一定是。” 周宴摇头,“我不想说这些了,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们回去吧。” “好。”林杏颔首,周宴走在林杏的身边,忽然很想笑。 就算是林杏这样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人都会对赵颉那样的好,为什么荣贵妃就不行,荣贵妃是…… 周宴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了殿前,他们一前一后进去,赵颉已经将桌子上的鱼吃了大半,见到林杏过来,他显得有些兴奋,指着面前的鱼道:“这条鱼的味道很好,你尝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绿茶母子 林杏吃着面前盘子里的鱼,心中所想的全是荣贵妃。 荣贵妃现在已经倒戈了苏小小。 她之前分明记得,荣贵妃一心向着周宴,怎么会在此时支持起了苏小小? 林杏拧紧眉头,心中再次联想到了苏小小的系统。 “你猜对了!”小一的忽然冒出,让林杏下意识打了个寒战,林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将头埋下去——好在她坐在最后,除了赵颉,没有人注意到林杏的异样。 “据我所知,荣贵妃已经被苏小小所控制,荣贵妃体内的苏小小好感数值过高,本来这样的内容我是检测不到的,但是苏小小太过贪心,已经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我发现了。” 小一道:“范云台的系统比我还要高级,应该比我感知的更加清楚,并且,苏小小应该已经对楼明灿下手了,范云台看不下去,应该是会出手的。” 林杏抿唇:“也就是说,接下来你我只需要做个看客就可以了?” “没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嘛。”小一点了点头,又好似忽然间觉得奇怪,问道:“你现在说话怎么变得文绉绉的?跟个古人一样,难道是已经与这里融为一体了?” 林杏本还不这么觉得,小一一提,她这才有所察觉。 林杏并不想要讨论这个话题,她总觉得这个话题能够让她产生想要留在这里的念头,林杏抿了一口温酒,视线转至大殿中央。 承鱼节乃是一国的颜面,更是各国衡量彼此实力的方法,不光是看京都内人民的生活如何,更是要看宫中各项娱乐什么质量。 宫中的舞姬为此准备了半年的时间,这首曲子早已烂熟于心。 林杏不再搭理小一,品尝着桌子上的鱼肉。 忽然,乐声中止,此乃议事的先兆。 乌仁图索脸上堆满笑意,挑衅的看了眼赵颉。 林杏手中的酒杯握紧,乌仁图索这是要求亲的意思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赵颉,只见赵颉眼中依旧酿着恨意。 因着是林杏对荣贵妃有恩情,这件事也须得林杏提起。 林杏又问他:“赵颉,你可想好了要娶清河郡主为妻了是吗?” “想好了。” 赵颉颔首,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因而林杏起身,还未待乌仁图索开口便抢先一步道:“陛下,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民妇也想要沾沾喜气。” 陛下被林杏突入起来的动作搞的一脸茫然,他并不记得安排林杏做了什么事情展示在众人面前。 刚想要搪塞过去,便见周宴对林杏眨了眨眼睛。 二人之间的互动叫陛下更为不解,既然周宴都这番表现,他的心中也生了些好奇心。 陛下颔首:“不妨说来听听。” 林杏来到大殿中央,跪在地上,请命道:“民妇犬子已适龄,民妇斗胆,为赵颉求一门婚事,还请陛下成全。” “婚事?”陛下心中隐隐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是的。”林杏看向赵颉,赵颉从座位内走出来,跪在林杏斜后方,双手抱拳,头埋得极低。 “陛下,草民想要求娶的是——清河郡主。” 草民两个字方才从赵颉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赵颉心中就蓦地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委屈当中。 在宫宴上,众目睽睽之下,本来赵颉与林杏坐在最后方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林杏的民妇更是让赵颉意识到。 他们势单力薄。 就算乌仁图索再怎么嚣张跋扈,人神共愤,乌仁图索也是一国之王。 而赵颉什么都不是,当初在禹州城内可以横着走。 可是在三步一权贵的京城中,赵颉寸步难行,就连想要救下红衣,想要救下清河郡主,也会被当做笑话一样看待。 乌仁图索在大殿之上放声大笑:“你想要娶清河郡主?我没有听错吧,哈哈哈……” 乌仁图索眼泪都要笑出来,他抹了一把眼角,连出席都不需要,只是坐在原位上,就已经比林杏与赵颉还要靠前。 乌仁图索对皇上道:“陛下,我并非对大周不敬,但是我觉得非常好笑。” “怎么会有人,一介平民出身,也敢肖想清河郡主的?清河郡主乃是多么尊贵的身份,你让她下嫁给一个商户之子?这位公子是在同我开玩笑吗?就算是我远在北羌,心中也清楚清河郡主与你云泥之别。” 皇上眸光犀利,他的视线落在林杏与赵颉身上。 指尖收紧,他当然是知道赵颉求娶一事有假,不想要清河郡主嫁给乌仁图索是真。 只是他所行方式大错特错。 皇上看着赵颉有些瘦削的肩膀,心中忽然有些后悔之前没有给赵颉封上几个官职。 乌仁图索目前步步紧逼,纵使皇上心中再偏向赵颉,也无法左右这件事情,只能够硬着头皮拒绝:“赵颉,这件事的确太过荒谬。” “陛下,虽然草民清楚草民如此冒犯了公主殿下,可草民实在爱慕公主殿下,草民会保证不会让公主受半分苦头,这辈子不会让清河郡主落下一滴眼泪,就算是刺客站在我二人面前,我也会眨也不眨的挡在郡主身前。” 赵颉道:“今日草民之所以如此大胆,实在是害怕清河郡主被他人所抢走,清河郡主如此优秀完美,叫草民心中难安。” “夜不能寐,食之无味。” 赵颉此话说的并无半分纰漏。 清河郡主坐在周宴对面,她难以置信的紧盯着赵颉。 “陛下,当初我救下荣贵妃娘娘,让荣贵妃娘娘免于病症,陛下曾经答应过我会允许我一个愿望,林杏敢问,这话可还算数?” 林杏不卑不亢道,“陛下,民妇此生的愿望就是答应亡夫,好生照顾赵颉,让赵颉健康成长,得偿所愿,赵颉乃是一个好孩子,这辈子从来未求过民妇什么,唯一想要的就是尝试求娶清河郡主,还望陛下成全。” “就算是清河郡主与赵颉有缘无分,民妇也想要替赵颉问一句,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 周宴还当真是第一次见到林杏与赵颉这般,见二人一副绿茶做派,嘴角抽了抽。 想不到竟然如此会演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天子猜疑 “那不然呢?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 赵颉紧盯着清河郡主:“郡主放心,我不会以婚姻来束缚你,就算嫁给了我你也一切自由。” 清河郡主双眸颤颤,闻言,竟像是有些难以置信那般紧盯着赵颉,不放过赵颉脸上的蛛丝马迹,见到赵颉神色严肃,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这才深呼吸,闭了闭眼。 “赵颉,纵使这样,你可想到过我是郡主?你若是娶了我,那就是大周的驸马爷,我如何你尚且管不了,但若是你之后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恐怕是不能够再接触的。” “无妨。”赵颉摇头,“我不会有喜欢的女子。” 赵颉视线垂向地面,想起红衣死时留下的那一滴眼泪,还有在她院中石板上看到的“喜欢”二字,赵颉心中愧疚,无论红衣对他的感情如何,他对红衣又是什么想法。 这件事都是赵颉心中无法逾越的鸿沟。 每每和一个女子接触,赵颉满心满意全是一个懵懂的少女,跟着他回家,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的场面。 赵颉看向清河郡主:“清河,我不想身边再有任何一个人死在乌仁图索手中,我要亲手为红衣报仇。” 清河郡主看着赵颉的模样,她心中本来就对赵颉有期许,听了这话后,心中虽然略有些伤神,胡思乱想赵颉与红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发展,但她更多的是感动。 她眼中蓄满泪花:“如此这般,实在是谢谢你了,赵颉。” 赵颉摇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快些去,不要耽误太多的时间,到时候又会落人话柄。” “好。” 三人并行来到御花园内等候着,周遭有许多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更有一些让人憎恶的熟悉脸庞。 譬如现在,乌仁图索摩挲着手腕,见到清河郡主与赵颉并肩而立,竟直直的走了过来:“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本不想要与乌仁图索有任何勾结,可无奈现在她代表的乃是大周,乌仁图索代表北羌,事关两国,清河郡主不能够意气用事。 她懒懒抬眼,与方才和赵颉讲话时截然不同:“何事?” 乌仁图索并不在乎她的感受,视线直勾勾的看着赵颉,见赵颉眼神中带着敌意,乌仁图索勾唇:“想不到你与赵颉公子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只是,我记得赵颉好像并无任何官职,你们究竟是……” “乌仁图索殿下当真是心思颇多,也难怪脖颈之上会有伤口。”赵颉勾唇,视线落在乌仁图索包扎好的脖子上,“我还以为人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想不到乌仁图索殿下还需要多些磨练。” “需要我帮你再想一下当初的感觉吗?” 赵颉恶狠狠的盯着乌仁图索,乌仁图索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歪了歪头道:“那赵公子大可以试试。” 赵颉闻言,摩拳擦掌,眼看就要从腰间拔出佩剑直逼乌仁图索身上,被林杏猛地拦下。 “乌仁图索殿下,赵颉不过与你说笑罢了,还望乌仁图索殿下不要介意,若是乌仁图索殿下想要比试一番,今日在此处可不是一个好的比试地点,不如改日再约。” 林杏声音清冷,挡在赵颉面前。 乌仁图索眼神放肆的盯着林杏上下打量,眼中的想法几乎都要直接写在脸上,林杏虽然感觉不适,但乌仁图索说的没错——他们赴宴不过是以商户的身份,冲起来也就是皇家特供,与乌仁图索对抗的力气都没有。 林杏还是第一次如此伤神。 她捏了捏眉心,尽管厌恶,却还是不得不迎着头皮。 忽然,一阵凌厉的破空疾风扫来,乌仁图索下意识向后避让,周宴出现在二人身边,以折扇掩面,严丝合缝的挡着乌仁图索的视线。 “乌仁图索殿下初次前来大周,就这般无礼的对待我大周子民,怕是不妥吧?”周宴轻笑,话中却没有半分温度,“难道乌仁图索殿下前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中原的民风内敛,如此直视林夫人,难道乌仁图索殿下半分不注意影响吗?” 周宴的声音不小,无数想要看热闹的人,都用余光打量着此处。 “无妨,中原的规矩就是中原的规矩,左右林夫人也是寡妇一个,并未婚配,若是觉得我此举冒犯,我也可以带着她回到北羌,我们北羌内,她不会受到这样的束缚。”乌仁图索勾唇,挑衅的看向周宴,“如何?看世子殿下这副模样,好似是不满意?但是这乃是你徒弟的娘亲,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莫非……你喜欢她?” 所有人的矛头全部指向周宴,一时间,众人全都忽略了乌仁图索方才的不雅。 “我记得,周宴好似之前就闹过这样的事?” “这还需要想?若是一个男子不喜欢那个女子,如何会全心全意的帮助她?世子殿下对林夫人多有照拂,你们都不清楚吗?” “难说,毕竟林夫人乃是世子殿下的救命恩人,林夫人的亡夫亦是,这样的恩情在,世子殿下如此知恩图报,也有可能。” “……” 一群喧闹声中,清河郡主大喊一声:“乌仁图索!”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河郡主怒目而视,“你此次来大周是为了求娶大周郡主,大周郡主适龄的仅有我清河一人,你当着我的面要将林夫人带回去,是分毫不把我,不把大周放在眼里吗?” “林夫人既不是郡主也不是什么高官,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一国未来之君如此放肆顽劣,叫我如何放心的将后半生托付给你,你若是不同我说明了,我看我们的婚事就暂且搁置吧。” 清河郡主借题发挥,乌仁图索嘴角的笑容凝固。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放声大笑道:“我与清河郡主这才不过见过几面,半分感情也没有,有的只是邻国之间的礼貌罢了,我此言乃是我们北羌的民风,若是清河郡主实在忍受不了也可,林夫人嫁给我也可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还疼吗 乌仁图索此言十分炸裂,在场众人谁也没有预料到他会如此说话。 周宴眉头紧蹙,双眸微眯,空气中散发着一阵轻微的危险的味道。 一旁的几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难以承受周宴的怒火。 周宴冷笑,将折扇收起,刚要讲话,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制止。 “此事,万万不可。”荣贵妃便以绣帕掩住口鼻咳嗽,边站出来。 “我的身子素来不好,是林夫人为我调解身体,如今还需要林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入宫为我复查,乌仁图索殿下还是另觅他人吧,况且男婚女嫁是双方的事情,大周提倡婚姻自由,男方有选择的权利,女方同样也有,岂是你这见一个换一个的儿戏?” 荣贵妃来到林杏身边,将林杏拉近,视线却落在周宴身上,她轻咳两声,见周宴并未转身看她,视线黯淡了几分,继续道:“乌仁图索殿下,清河郡主乃是我们大周国的掌上明珠,您对婚姻态度如此,很难让我们放心的将郡主嫁给你。” “这位是……”乌仁图索指着荣贵妃问身后的小厮道。 小厮贴在他的耳边:“这位是大周陛下的爱妃荣贵妃。” “原来是荣贵妃。”乌仁图索失笑,“婚姻之事的确并非儿戏,可是在我们北羌,我的婚事却并非我能够左右,相信清河郡主也是如此,欲戴王冠必称其重,相信清河郡主也是如此,既然身为皇家人,那么举止言谈心情喜好那都并非自己想要这样重要了。” 清河郡主不想搭理这样道貌岸然的人,只拉着林杏道:“林夫人,我们还是去那边的凉亭内坐坐,今日承鱼节,本是好好的节日,真不愿意招惹上晦气。” 乌仁图索并不生气,只含笑着看着清河郡主几人离开。 李恪带着苏小小姗姗来迟,二人的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李恪既然已经为了苏小小破了规矩,之后二人现身,也都没有了什么束缚。 李恪来到乌仁图索面前,二人如同朋友一般交谈了几句,随后便远去了。 林杏眸色深深:“这次承鱼节反倒是给了李恪表现的时机,他好似与每一个使君都交好,若是落在陛下眼中,恐怕心中免不了是要对他赏识些的。” 荣贵妃方才救了她,在她心目中荣贵妃身为周宴的生母,早就算不上什么外人,如今她又被一连串的事情冲昏了头脑,林杏说话,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荣贵妃看向不远处,下意识道:“李恪毕竟是东宫太子,这些也全是他应当做的,他既然未来要做一国之君,这些也是应当的,陛下不会多些什么想法,就算陛下心中对李恪有所改观,也并非什么恶事,宫中能够继承皇位的,目前只有李恪一人。” 周宴眼神怪异的看了眼荣贵妃,荣贵妃并未察觉,只看着李恪和苏小小的并肩而立的身影。 在她心里,周宴是她的儿子,苏小小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并且比周宴要贴心不少的小棉袄。 不知道为何,荣贵妃心中的天平,竟然偏向了苏小小。 荣贵妃甩甩头,看向周宴:“怎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是我错看了。”周宴摇头,视线挪至其他地方。 错看,看错。 林杏直觉周宴这话乃是意有所指,她诧异的看了眼周宴,又扫了眼荣贵妃有些受伤的神情,可怜天下父母心,周宴此话,那不是故意叫荣贵妃伤心吗? 她悄悄碰了碰周宴:“你说错了,是看错了。” 周宴摇摇头:“我不想再重复些什么,后面你会知道的。” 周宴这话含义更深,林杏本想找个机会问个清楚,但一声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御花园的喧闹,承鱼宴要开始了。 林杏跟着引路的宫女前去,她是商户,坐在最边缘,周宴虽然是世子,可是身上的功劳无数,坐在离陛下很近的地方,就在李恪的身后。 周宴看向林杏,二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是两个斜角,距离极远。 赵颉则坐在林杏旁边的桌子后。 承鱼宴,顾名思义,就是将每个地方的活鱼全部运到宫中,轮流品尝。 每一条鱼都会有相应的表演节目,鱼不同,舞不同,寓意不同。 林杏看向眼前的鱼,眼前的鱼乃是一条上好鲜美的鲤鱼,肉质看着很是紧实,应当很是新鲜。 每条鱼的生存环境不同,想要将他们白白胖胖的养至承鱼节,的确是一个很考验耐心的活,这其中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因此也成了检验国力的标准——若是连承鱼宴上的鱼都能够照料好,那么这个国家定然有充足的人手。 在古代,人的数量变得极为重要,大周国生孩子,若是数量多了,还会有所奖励。 当然,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周宴看着眼前宴席没有开始多久,就要离开的苏小小,视线下意识转向皇上身边,皇上右边坐着微笑的皇后,左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若是周宴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荣贵妃的位置。 常年练就的警惕性让周宴看向身后的婢女,简单通知了声,也从座位上离开。 他并不知道苏小小与荣贵妃的去向,只能够跳上宫墙,四下张望着。 终于——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到了一抹深紫色。 周宴催动轻功,足尖轻点,转眼间就上了御花园一株可参天的柳树上。 只见荣贵妃与苏小小并肩而立,苏小小看向荣贵妃,先是亲昵的唤了声姑母,扑进了荣贵妃怀中,揉着苏小小的脑袋问道:“小小,你瘦了,可是太子对你苛刻了几分?” “没有,姑母,太子对我很好,只是这几日有些操劳,没有休息好罢了。”苏小小摇头,“承鱼节各国使君都在,我和太子殿下每日脚不点地,我光是跟着太子就觉得累,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每日处理这些公务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劳烦。” “太子的确算的上一个好储君。”荣贵妃颔首。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但是位高越寒,太子虽然已经是宫中唯一一个够得上储君的人,但是——好似林夫人并非这样想。”荣贵妃抿唇,“你也知道宴儿的身世,若是林夫人他们真的要同李恪争上一争,也是有可能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到时候无论是宴儿还是你我都不放心——但宴儿毕竟是一个男子,你一个女儿身,若是失去了依靠又能怎么办?” “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不但是要你好生防备,更是希望你能够在那一天的时候,放宴儿一条生路,小小,姑妈就宴儿这么一个儿子……” 荣贵妃说着,抹起眼泪来。 她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周宴耳中,周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鳄鱼的眼泪罢了。 苏小小不过一介远亲,他们能有什么感情? 反倒是林杏那样尽心尽力的对她,也不过是换来荣贵妃这样轻而易举的出卖。 周宴都替林杏感到心寒,对于荣贵妃将他抛弃,选择苏小小的事情,他已经麻木了,这个女人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将周宴留在侯府,明知道周客知道他的身世,却还是如此,早在这一天周宴就已经疲惫不已。 一个失望度为零的人,周宴还能如何呢? 只是,周宴还以为她真的…… 算了,周宴的视线依旧落在他们二人身上,苏小小将一个木鸟交给荣贵妃,对荣贵妃道:“姑母,你在宫中,我和太子殿下在宫外,我们交流并不方便,这个木鸟乃是我找匠人做的机关,你将她放在窗口处,按下尾巴,它会自动来到我与太子殿下身边。” “这个木鸟名字叫做鸢鸟,日后姑母可以用这个联系我,也方便许多。” 周宴的视线落在那一鸢鸟身上,他依稀记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鸢鸟,周宴拧紧眉头,思索片刻,却并未得出结果。 “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神的东西?只是这鸢鸟未免也太显眼,若是我将它放飞,有人截停怎么办?”荣贵妃有些惊奇的将鸢鸟握在手中上下打量着。 苏小小摇头:“姑母放心,这鸢鸟认主,若是遇上了其他人,会自行将里面的消息销毁,这鸢鸟是我们的,认我的名字,若是以后你收到了信件,可以转动她的脑袋三圈,她就会乖乖的将信纸吐出来。” “好。”荣贵妃收起鸢鸟,“我们不能够出去太久,方才我先离开了,你在我身后,错开时间,宴儿心思敏感,若是让他知道我与你在一起,我还如何与他重归于好,他和太子终究是合不来的。” “我明白,姑母,这件事情强求不得,但您毕竟是表哥的母亲,表哥就算是再与您生分,也不会丢下您不管的,日后我们可以再做衡量,故意上演一出戏让表哥看到。”苏小小对荣贵妃扬了扬袖子,“余下的,我用鸢鸟同您说明,现在,您先回去吧。” 荣贵妃折返,苏小小在假山后面走了走,也跟着离开了。 黑暗中,周宴从柳树上跳下来,满脸皆是讽刺的意味。 若是没有听到这段话,他恐怕真的不会对荣贵妃袖手旁观,人的心是不能够骗自己的。 周宴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胸,若说这里之前还有荣贵妃的影子,那么从刚刚开始,从荣贵妃与苏小小见面的那一瞬间开始,这里的人影就已经荡然无存了。 里面空落落的,并不好受。 周宴看向地面,不知道为何莫名产生了些许烦躁感。 明明他们母子……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周宴下意识转身,用手按在肩膀上那人的手背上,刚要将那人甩出去,忽然感觉大手感不对,周宴回眸,是林杏。 “你怎么在这里?可是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周宴眼神有些奇怪,他倒是不想在这个时间看到林杏。 林杏耸了耸肩膀:“里面全是些一国之中位高权重的几人,谈话都十分严谨,气氛太压抑了,我出来透透气,皇宫中御花园的风景很好,我来这里转转,想不到就看见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杏看向周宴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花草林木,就连空气也不如其他地方清新。 这里有一口枯井,经常会散发出来一些腐烂的臭气。 周宴站起身来,对林杏道:“我方才看到荣贵妃了。” 荣贵妃,虽然这个称呼依旧生疏,但是周宴既然已经从口中说出了这个名字,想必二人和好的日子不算太远。 林杏眼前一亮,心中泛起一阵欣喜:“怎么了?你们二人可是说了些什么?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不对了……” 林杏的话还未说完,周宴就忽的打断她:“不是,我看见她和苏小小在一起了。” 林杏嘴角的笑容有些凝滞,顿了顿,这才找补道:“倒也正常,苏小小不是你的表妹吗?既然如此,她与荣贵妃想来也是有些关系的,姑侄一起唠唠家常不也很是正常,荣贵妃毕竟是你的母亲,肯定是向着你的,我虽然只是赵颉的继母,但就很……” “不是,她与苏小小说,你今日如何不满李恪,并且说,我和苏小小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因此,她并不希望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因为夺权而受伤,所以她选择将这些事情告诉苏小小,让李恪成为陛下之后对我网开一面。” 周宴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自己的心情,他甚至觉得有几分可笑,他完全不明白荣贵妃的逻辑在哪里,只知道从方才那一瞬间,二人就已经断了所有的联系。 “你是个好母亲,但是她不一定是。” 周宴摇头,“我不想说这些了,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们回去吧。” “好。”林杏颔首,周宴走在林杏的身边,忽然很想笑。 就算是林杏这样一个没有生过孩子的人都会对赵颉那样的好,为什么荣贵妃就不行,荣贵妃是…… 周宴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了殿前,他们一前一后进去,赵颉已经将桌子上的鱼吃了大半,见到林杏过来,他显得有些兴奋,指着面前的鱼道:“这条鱼的味道很好,你尝尝。”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什么叫真正的戏 谁懂啊。 林杏现在根本不想要看到周宴一眼,每每瞧见周宴这脸,林杏心中便羞耻不已。 她含羞瞪了眼周宴,见周宴实在正经,颇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只能够搪塞道:“待乌仁图索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好不好?” “解决了之后就与我成亲吗?”周宴问她,忽然来到林杏面前,拉着林杏的手再三询问道,“是不是只要乌仁图索死了,我们就可以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在一起了?” 林杏并不想要直面这个话题,林杏的感情内敛,她在过往的世界内并没有任何恋爱的经验带来,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将近一年,也始终是以禹州城首富的遗孀而活下来的。 那时周宴因为赵翊的关系帮她,她不能谈恋爱,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件事上。 后来赵颉慢慢依赖她,林杏逐渐以赵颉的母亲这个名义自居,束缚了她。 对于周宴这样热烈的追求,林杏下意识便是背过身子,然而周宴却不依不饶,只拉着林杏的手,不厌其烦的强调着问她。 “是是是,现在还在院子里,你注意一些。”林杏面色绯红的推开周宴,周宴眼神中带了几分殷切,好似一瞬间从一个千年的老狐狸蜕变成了忠犬那般。 周宴双眸亮闪闪的看着她:“是什么,重新说,完整的说给我听。” 林杏捏了捏眉心,深呼吸,这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看着周宴,像是哄小孩那样,缓缓道:“周宴,我方才说,只要乌仁图索倒台了,我们就成亲,不是在骗你,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 周宴的脸被林杏捧起来,空气中忽然弥漫着暧昧的气氛。 周宴的脸慢慢放大,二人逐渐逼近,眼看着唇齿就要相互挨上。 赵颉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娘,我有要事要找你!” 林杏浑身一僵,下意识将周宴推开,周宴并未设下防备,被林杏一掌推至坐在地上,赵颉在此刻闯进来,瞧见二人脸上还未退下的余热, 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 赵颉不是小孩子,更是在经过清河郡主这件事之后彻底想明白自己不应当束缚他人幸福。 将来有一天赵颉也会娶亲,难道要林杏这样一直守着他过一辈子吗? 没有这样的好事,林杏本来也没有这样的义务。 赵颉神色淡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道:“师父,想不到你也在这里,我听说今日街上楼明灿身边的神医范云台与苏小小起了什么冲突,好似是苏小小有意巴结,可是范云台并不相让。” 大庭广众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苏小小与范云台不合,也是清楚了楼明灿与李恪这之后是立下了梁子。 周宴抿唇,他春风满面,思索起来事物的时候思路也格外清晰。 林杏当真觉得这件事乃是范云台看不下去苏小小所以才出手如此,然而她刚要开口,就听周宴道:“楼明灿身边的这位神医从来不轻易露面,怎么这次竟然在大街上闹出如此大的阵仗,这件事莫说是范云台与苏小小当真生了什么事情,范云台也定然是故意做戏给我们看的。” 林杏如梦初醒。 整个京城中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可太多了,若是想要范云台想要真正的教训一下苏小小,那么凭借着她那强大的系统能力,恐怕早就已经毁了苏小小此人,楼明灿身边的人向来遵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范云台能够一步步来到楼明灿的身边,定然不会如此简单。 苏小小如今还只是李恪身边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伴,在京城内,是不会有人过多的在乎这人的生死的。 林杏双眸颤颤,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素来的冷静和警惕性。 林杏心中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来,回想昨日宫宴,她的确并没有及时的注意到荣贵妃和苏小小的离场。 林杏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她将小一拉出来,在识海中询问道:“小一,我的变化是为什么,你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吧?” “为什么我会变的如此迟钝?还不自知。” 林杏捏了捏腕间的脉象,素来熟能生巧,将手放在手腕上就能够精准落在脉搏上的能力不知道何时退化了,林杏居然在腕间转了转,这才探到那几分跳动。 “恭喜宿主还没有完全被蚕食,宿主有机会得到摆脱的哦。”小一神色激动,显得有些兴奋,“范云台若是不对你下手还好,她对你下手,却让我有机会能够分析出来她的系统的类型。” “她的系统也是神医系统,可是却进化出了吸取的功能,她能随便指定一个人,将那人的大脑与自己较为迟钝的大脑互相做交换,这里面的交换不是真的把脑子换掉,而是将二人思维方式转换过来,从而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间内,达到智商飙升的效果。” “她是把我的脑子给换掉了?”林杏略为有些惊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系统,神色不免有些诧异,“这件事可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若是我的思维方式给了她,我之后就要一辈子愚笨了吗?” “倒也不是,只是……除非对于范云台来说,觉得她的脑子在你的脑中更加好用,才会重新实现思维交换,思维交换过之后这个能力就对那个人免疫,范云台再也不能够对你做什么手脚。” 这话在林杏听来确实很是顺耳,尽管范云台对她下手,但是层层叠叠的交换早就让范云台体内的大脑已经处于巅峰状态。 而林杏则是因为玩家的缘故,各项属性值都高的非常超标。 尽管范云台已经强到离谱,还是会忍不住对林杏下手。 林杏手持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还是当初的样子,却莫名的让林杏感觉越来越熟悉。 好似,这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林杏将铜镜放下,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既然他们想要同我们演戏,那我们就奉陪到底,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林杏也变成恋爱脑了 林杏这话虽然说的极为霸道,可是她方才落座,便神色诡异的从凳子上弹起来。 赵颉诧异的朝着那石凳看去,原以为是谁在上面动了手脚,可是赵颉摸了摸,并未有摸到什么不适的感觉。 “娘,你这是怎么了?感觉你今日怪怪的。”赵颉紧盯着林杏,瞧着林杏双眸发亮,面色桃红,与周宴都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来了几分好奇心,“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看起来这样高兴?” 周宴轻笑,林杏则愠怒的瞪了他一眼。 周宴这才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在我们扳倒乌木图索之后我自然会同你明说,只是——你现在可有想好如何应对乌仁图索?” “我早就想好了,我从杨秋生那里寻了一批人马,埋伏在乌仁图索返程的路上,只待乌仁图索上钩,便将乌仁图索一网打尽。”赵颉亮出腰间的令牌道,“我管他什么乌仁图索不乌仁图索的,他做错了事情,就应当付出代价。” 周宴懒懒的睨了他一眼,摇摇头,折扇轻点在赵颉眉心:“你说的倒是轻巧,但是乌仁图索实力如何,乌仁图索走那条路,到时候又当用什么战术快速解决掉乌仁图索,最后,你应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具尸体处理下去?” 赵颉被周宴这一连串的问话问住,他还从来没有带人出过任务,周宴也并未让他出过,在这件事面前,赵颉好似一个局外人,一句话也插手不进来,只靠着想当然维持。 周宴略有些无奈:“我早知道你定然会在此事上稍有疏忽,这是我整理出来的乌仁图索的信息,既然这件事你已经找好了人马,那我也就不动手干涉你,一切行动看你自己,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询问我。” 赵颉第一次作为周宴的手下出手便是这样大的一个任务。 赵颉抿了抿唇,有些期待,更有些手抖。 “师父,你当真放心吗?若是我不小心将这件事搞砸了怎么办?” 赵颉看向周宴,林杏瞧着他的眼神,不由得掩面轻笑,想来这师徒二人是越来越像了,就连看人的眼神,也都是清一色的如同狗狗一样的殷切。 “这件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长大了,始终是要独当一面的。”周宴也坐在石凳上,对赵颉道,“这件事就当是给自己长长经验,虽然的确对于你来说有些仓促了,但越是这样,越能够说明你的应变能力。” 不知道为何,赵颉忽然觉得周宴变了不少。 之前他可是多睡了一会儿的懒觉就被周宴从榻上拉起来弯弓搭箭直射脑门上的,现在的周宴居然开始开导他了。 这该不会是娘的功劳吧? 赵颉看向林杏,蓦地将林杏看的有些不自然起来。 林杏诧异的将手抽回来:“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真幸运。” 赵颉自然不方便的当着周宴的面明说这件事,但是不夸林杏一顿,他又实在憋不住话,只能对林杏说出此言后飞快的跑了。 赵颉离开前去准备刺杀乌仁图索的事情,而周宴也才从石凳上起身,他有些关心的看着林杏,对林杏道:“你今日身子不舒服就在院子里好好休息着就是,外面的事情有我和赵颉操劳,你再睡一会儿,昨天晚上……我闹的确实有些晚。”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杏瞪了眼周宴:“我这又不是怀孕了,你何必这么担心?现在红衣不在了,若是我在院中休息,春眠少不了要陪着我,到时候贾叔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你又不是不清楚绽芳华的生意。” “生意就算是一日不做也没有关系。”周宴说着,从胸前的额口袋内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来,放在林杏面前:“里面不多,乃是七十八两银子和三千的银票,你今日在房间内歇着便是。” 三千零七十八两的确是笔不小的收入。 “我让张平喊人为你照料绽芳华,你在此歇着,三千零七十八两就当做今日的营养费。” 周宴将银子推过去,本以为林杏会与他笑骂几句,哪知林杏又直接将钱袋子丢了回来,重重的砸在周宴的胸口上。 周宴习武多年,这些并不算是什么伤痛,充其量就算是挠痒痒罢了。 他一脸茫然,十分不解的看向林杏,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要这三千多两,是觉得少吗?” 林杏摇头,喝道:“周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又给我钱财,你将我林杏当成什么了?” 周宴这才察觉出几分不妥来。 他将钱袋子握在掌心中,瞧见林杏脸色不虞,好似之前听谁说过,若是遇到喜欢的女子,在那件事过后觉得她有些古怪,也莫要做出些什么让人不愉快的动作和表情,此刻那女子心中指不定正在胡思乱想…… 周宴来到林杏身边坐着,林杏察觉到身侧那人,双手抱胸,看向他处。 周宴也并不觉得烦躁,反而撑着头坐在林杏身边,瞧着林杏气鼓鼓的模样,不由得吃笑,林杏正在气头上,看不得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刚要推着周宴离开,便被周宴握住了手腕。 周宴手掌稍稍用力,将林杏拉近了几分,见林杏还是拧着眉头,他的手轻轻揉了揉林杏的脑袋。 “平时里总是看你成熟稳重的样子,一时间居然都忘了你也不过是个孩子。”周宴道,将钱袋子放在林杏面前,“这里面的三千零七十八两,我并没有任何意思,我给你的时候,只是想着,我的钱便是你的钱,我的银子便是你的银子,你每日在绽芳华内那么辛苦,我给你银子,你就可以喘口气了。” “但你说,生意之事,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我才会差人去绽芳华内帮忙,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一种方式。” 林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周宴。 仿佛在那个时刻过后,二人就是完全的交心了。 林杏眼眶中盈着泪水,哭着钻进了周宴怀中。 “想不到这范云台还是个恋爱脑,我这宿主一向冷静自持,居然也会有这样失控的一天。”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林杏,你会背叛我吗? 周宴从赵府的院子内退出后,脸上的表情便恢复了素来的阴翳。 他心中清楚的宛若明镜一般,李恪与楼明台联手。 很多事情都有二人的风格。 况且尽管周宴肉体凡胎,并没有任何系统的加持,也能够隐隐猜到几人的能力是什么。 周宴曾经与范云台打过交道,今日与林杏相处,非但没有与林杏相处时后的感觉,仿佛他拥在怀中的乃是范云台。 周宴心中泛起一阵恶寒,林杏的记忆没有什么问题,定然是范云台用了什么方法将二人的思维互换。 周宴竟然真的生生押对了。 他来到乌木府上,乌木与乌仁图雅正在院中练武,瞧着周宴过来,眼神欣喜的向后扫了一眼,乌仁图雅略为有些失望,问道:“林夫人怎么没有过来?” 周宴方才想到林杏,心底便生起一阵的柔情蜜意,他垂下眸子,单手握拳覆在嘴边挡住唇角的笑意:“林杏今日身子不适,不方便过来,这件事只我们就可。” 周宴将袖袋内的图纸拿出来在桌子上铺平,将李恪府中的布局一一讲给二人听,终于到了黄昏,周宴与二人对视一眼,几人换上夜行衣,从乌木府中的暗道悄无声息的出去,一直来到东宫外沿。 苏小小的系统并不能够助力苏小小发现几人的踪迹,她本人并不通武功,周宴几人埋伏的格外顺利。 周宴在外围引开李恪的视线,乌仁图雅则协助周宴摆脱追击。 他们真正的目标,则是李恪后院的库房。 周宴不止一次来到这里踩点过,李恪在别处的确豢养了一批军队,库房内就是这些军队每个月聊以发放军饷的根本。 东宫外,玄武大街上,空气中也微微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好像是谁家的油洒了一地,张平朔风分别伏在屋。” 周宴被抬进了林杏外室的软榻上,周宴奄奄的伏在上面,血迹染遍了整个身子。 林杏叹气,从医疗空间内为周宴取出一瓶金疮药,她看向周宴,将金疮药细细洒在周宴的伤口上。 周宴的意识还清醒着,林杏见状,包扎的时候用了些力气。 周宴抿唇,眉毛好看的皱起。 “你可知道今日你算计李恪,到底误伤了多少百姓?”林杏深呼吸,努力压抑着胸腔内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你想要杀李恪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波及无辜的百姓?” “百姓哪里无辜?听风就是风听雨就是雨,你这般将他们放在心上,在你被人污蔑陷害的时候,不还是会有反抗的声音?”周宴看着林杏的眼睛,“就算是他们死了,日后我也会为他们请来人超度离开,不会让他们感受到半分痛苦,皇权争斗,就没有不见血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杏略有些好奇的皱眉,“你想要登基称帝?” “想要。”周宴毫不迟疑的颔首,“为何不想要登上九五之尊?这世界上什么都会离开,感情,金银……唯有权利不会说谎。” 周宴看着林杏神色呆滞的模样,心中多了几分慌乱。 可这就是真实的他。 周宴对林杏微微扬眉:“林杏,你会害怕这样的我吗?大多数寻常君主不过继位登基,我并非寻常人等,眼下大梁摇摇欲坠,我才是大梁真正的皇上。” “李恪不如我半分,他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他有皇后做靠背,而周宴的生母荣贵妃,早就已经背叛他们了。 不止一次。 周宴垂下眸子,忽然间问道:“林杏,你会背叛我吗?” 周宴的视线描摹着林杏的脸,其实明明早就已经意识到,所有长得好看的女子说话都不会算话。 周宴还是会对林杏抱有这么一丝希望,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得不到回应后,一颗心顿时黯淡下来。 “你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恩。”林杏如实颔首,“明明只是你和李恪的事情,你没有必要扯上别人。” “但是若我不这么做,赶尽杀绝的就会是李恪。”周宴的肩膀已经完全被林杏包扎好了,他转过身来,靠着软榻,撑着脑袋,语气中多了几分淡然,“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去禹州城吗?你知道为什么赵翊会成为我的救命恩人吗?” “登基之路,就没有一帆风顺的,林杏。” 章节目录 伴君如伴虎 唐小婉可算是回到了屋中,她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伴君如伴虎,明德帝是,司北寒更是。 然而司北寒偏偏跟着她来到了竹院。 唐小婉无奈的看着司北寒:“大哥,你来竹院干什么来了?我又不会跑。” “不一定。”司北寒眼中浓浓的不信任。 的确,身为一个有过两次前科的人,唐小婉确实不太好在这件事上与司北寒争执这些。 竹院的环境并不占任何优势。 竹院几乎是紧挨着花园,外头是人来人往的街道 左边是各种昆虫的叫声,右边是人声,吵得人并不能够安心。 对于唐小婉这种糙惯了的,就算是地上只有一个草席也能够闭眼睡着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司北寒这种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高门权贵来说,分毫动静都十分聒噪。 钟管家瞧出司北寒的意思,上前询问道:“殿下,是要将竹院再次翻新一遍吗?” 竹院的规格全都是按照司北寒的主院来配置,所有的家具都是最上好的,看着司北寒这副模样,钟管家隐隐有些希望司北寒拒绝,这样他就不用发愁了。 司北寒果真摇了摇头。 钟管家长舒一口气。 “给王妃换一串院子,这里太喧闹,不适合休息。” 唐小婉甚至想要掰开司北寒的脑子看看司北寒是不是也穿越了? 这最近是不是对她有些太好了? 好到唐小婉甚至认为司北寒这是想要杀了她的前兆。 “日后好好休息,再去东宫,莫要被人说了我苛待王妃。” 唐小婉就知道,司北寒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好心。 尽管在竹院或是其他院子对于唐小婉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白来的好环境,唐小婉不会拒之门外。 她喜滋滋的来到新院子,这串院子内什么都是最新的,装修布置瞧着也梦幻极了。 尽管并不是唐小婉的审美,但也明显能够看的出来是用了心的。 唐小婉满意的躺在榻上,袖袋内,那半块玉佩无时无刻不在硌着唐小婉的皮肉。 她将玉佩拿出来放在面前打量着,整个大梁如此之大,姓萧的比比皆是,也有可能是之前在京城游玩的哪个萧家的公子,现在已经搬出京城了。 唐小婉颇有些头疼,决定待到给太子号脉之时再旁敲侧击的问两句。 只是唐小婉没想到,压根就不需要等到三日后。 皇后听闻唐小婉有方法治疗太子,天方才大亮就已经差人将唐小婉从摄政王府喊出来,一路将人迷迷瞪瞪的带入东宫。 萧一衡略为歉意的看着睡意惺忪的唐小婉:“王妃娘娘,母后一时心急,还请王妃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唐小婉嘴角抽了抽,背后嬷嬷的眼神如芒在背,她的鸡皮疙瘩都要被盯了出来。 只能强忍着摆了摆手:“无事,我能理解。” 唐小婉一再查探了喂给太子的药膳,确定太子殿下所用的药膳没有人动过手脚后,这才递给了萧一衡。 萧一衡的双腿还因为坏死的皮肉在不断恶化着,每每触及到神经,萧一衡就会疼的浑身冒出冷汗。 唐小婉毕竟是医生,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但现在还不是用麻药的时候。 唐小婉不忍道:“其实你可以喊出声来,我又不是什么外人,这样你也可以好受些。” “并非……是王妃娘娘的原因。”萧一衡艰难摇头,对唐小婉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叫过痛了,一个前途堪忧的太子,只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还并未完全荒废了。” 剧痛过后,萧一衡艰难喘息,仿佛是一个溺水的孩童一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一旁的侍女见怪不怪的给他擦去冷汗。 萧一衡对唐小婉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来:“让王妃娘娘看笑话了。” “不是笑话。”唐小婉摇头,慢慢蹲在萧一衡面前,“太子殿下意志非常,叫我十分佩服,我会尽全力治好殿下的腿,殿下,只要这段时间熬过就好了。” “萧一衡,在此先谢过王妃娘娘了。”萧一衡轻笑,二人相视,眸中似有流光闪过。 唐小婉下意识错开其中,她脸上有片刻的仓皇,叫太子有些茫然的盯着她。 “无事,我……我去看看中午药膳熬得如何了。”唐小婉从正殿内逃出去。 萧一衡一双桃花眼格外撩人,眼角的泪痣更是增添了几分风情。 尽管坐在轮椅之上,尽管面色苍白。 却并不羸弱,按照古人的年龄来算,他已经及冠三年,却因为双腿残疾,没有一家姑娘愿意嫁与。 谁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压在一个残废身上,哪怕他现在是太子。 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萧一衡之后会成功登基。 一个皇帝,要做的实在是太多了,不但要处理朝政,还需要把控人心。 他不能够长时间在宫中待着,军营、微服私访、或是御驾亲征,萧一衡都做不到,他一出门,必定是天大的阵仗。 一个国家在这样的人手中,是不会长远的。 唐小婉给的方子都十分的复杂,尽管还是初级阶段,粥食等等就需要熬上把个时辰。 东宫内猝不及防多了这样繁重的任务,几个小丫鬟困得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她们并未察觉到唐小婉的脚步声,互相抱怨道:“你们觉得这位王妃娘娘当真能够治好太子殿下的腿吗?别是来磋磨我们的。” “听说摄政王殿下与她的感情并不好,她该不会想要攀上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虽然……可是长得还是不错的,就算以后当不了皇帝,陛下也不会缺了太子殿下的荣华富贵的……” “你们小点声,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可是要杀头的,你们疯了吗?”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唐小婉立在门外,心中莫名划过几分悲凉。 就连奴仆也都看不好萧一衡,仅有明德帝的苦苦维持,当真是可以的吗? 唐小婉正在发愣,全然未注意到身边擦过一个深紫色的身影,她方才想要阻止,那人已经进入到了小厨房中。 “放肆!竟敢在背后议论太子和王妃娘娘!” 章节目录 不会有好下场的 皇后身旁的嬷嬷眼神凌厉,她目光直射向几人,快步走过去,猛地打在几人的脸上。 “看来是太子太过柔和,反叫你们全都无法无天了!” 嬷嬷厉声喝道,“来福,将这几个人拖出去,斩了。” “整个东宫内所有嘴碎的都给我找出来,一个个查,全都换了。” “怎么……”唐小婉下意识制止,萧一衡的声音忽然从屋内传出。 “王妃娘娘!” 唐小婉转身,萧一衡的声音很轻:“没用的,母后的决定,是没有办法更改的。” 嬷嬷擦过唐小婉的肩膀:“王妃娘娘,奴婢代表的就是皇后娘娘的想法,皇后娘娘乃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定然是不会害了太子殿下的,无需娘娘操心,您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治好太子殿下的病。” 几个丫鬟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唐小婉瞧着她们的身影,双眸颤颤。 然而却又找不出任何救下她们的话来。 “替下她们的宫女奴婢这就带来,王妃娘娘不必担心。” 带着来福出了东宫,唐小婉看向萧一衡:“皇后她经常这样吗?” 萧一衡视线下垂:“母后也是怕我生了什么厌世的心思。” 这是什么精神状态? 唐小婉难以置信:“你就没有半点想要制止的意思?” “制止无用,一个人无能为力到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没有人会听他的话。”萧一衡轻笑着歪了歪头,“所以,还是麻烦你了,王妃娘娘。” 唐小婉竟然有一种肩膀上压着大山的感觉。 “有嬷嬷在,王妃娘娘怕是今天一整日都要待在东宫了,也不知道娘娘会不会觉得无聊,我书房内有象棋和五子棋,不知娘娘可要与我对弈几局打发时间?”萧一衡提议道。 “我只会玩五子棋。”唐小婉抿唇,还是特别菜的那种。 上辈子的时间全用来钻研医术了。 俗话说的好,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专业不能学。 一是律师,二是医生。 唐小婉很不幸的占了后一个,对于五子棋也不过是稍有耳闻。 棋盘很快架在二人面前,萧一衡一反常态的坐在院子中间。 他执黑子,唐小婉执白子。 黑子先行,来势汹汹,出招凶猛。 唐小婉手足无措,每落一步都需要瞻前顾后,生怕行差踏错。 “王妃娘娘不必担忧,就当是你平日里那样,治病救人,将局面当做是我。” 萧一衡轻声道。 将局面当做是萧一衡…… 唐小婉眼前好像疏忽一亮,她严防死守,黑落十三子,白余一子。 局面开始出现破绽,六子连成两条线落在唐小婉面前。 唐小婉只需要将手中的白子落于这两条线中任意一点,就能够定下输赢。 可是……棋盘看起来好生熟悉。 唐小婉眉头紧蹙,视线紧盯着棋盘。 汹汹瘟霾黔技尽,白余一子……妙回春。 唐小婉脑海中无端出现这句围棋定式。 她终于想起来,之前所从事的医所,墙壁上的图案就是棋盘的模样。 将局面当成是萧一衡…… 唐小婉蓦然抬眸,对上萧一衡温柔无量的目光:“王妃娘娘,该您落子了。” 顿了顿,唐小婉心底涌出几分笑意来,将白子放于三线尽头。 “是王妃娘娘赢了。” 萧一衡口中喃喃,像是在宣告唐小婉的胜利,又好似在说服自己。 嬷嬷将几个脸生的婢子带来,她们表情麻木,乖巧的跟在嬷嬷身后。 唐小婉起身,与几个婢女来到小厨房内,再次重申了熬制药膳时候的注意事项,嬷嬷在一侧听着,倒很是放心的模样。 唐小婉注意到这些婢女眼神空洞,虽然年岁不大,可是手腕上却有发黄的老茧。 这些……乃是皇后派来监视萧一衡的…… 唐小婉向后看去,只见萧一衡依旧是眸中含笑的模样,不由得生了几分同情。 她收紧了掌心的玉佩。 看来,小五的事情今日是打探不出来了。 …… 从东宫回到摄政王府。 唐小婉方才回来就撞见了菡萏,对方神色匆匆的朝外头走去,仿佛并未注意到唐小婉那般。 她身上熏着香,肩上背着帷帽,一副精心打扮的模样。 唐小婉心中生了几分好奇,可无奈全身累的像是能够散架一般,只想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去。 如画负责今日院中的采买事宜。 本来这些都是由钟管家统一负责的,但如画磨了唐小婉几日,说是想要出去转转,唐小婉这也就允了。 今日唐小婉与她前后脚回来,如画方才进了院子内,就连忙朝内室走来,她也顾不得礼数,面颊上仰着红花,像是急速跑来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唐小婉在软榻上松松散散的倚着,有气无力道。 “参见王妃娘娘。”如画草草行了一礼,慌忙道,“娘娘,您猜奴婢方才是遇见谁了?” 唐小婉配合道:“遇见谁了?” “遇见菡萏小姐了!她与一个秀才,在摄政王府后的那一条街私会呢!”如画声音压低,表情兴奋,“今日街头有人杂耍,聚了很多人,我钻不进来,只能从那条街绕过来,想不到就见了这么一幕。” 菡萏私会情郎? 她不是中意司北寒吗? 唐小婉猛地坐起,匪夷所思的看向如画:“你确定?” “奴婢定不会看走眼了,就算菡萏小姐带着面纱,奴婢也认得。”如画信誓旦旦。 司北寒这么快就没有魅力了? 还是说如画脚踏两条船? 无论是哪个消息,在唐小婉看来都极为炸裂。 “那秀才长什么样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秀才?你认识?”唐小婉兴趣来了。 “那秀才正是城西的周秀才,之前放榜的时候奴婢瞧见过他几次,长相……倒很是油腻,也不知道菡萏小姐是如何看上他的。”如画一脸嫌弃。 让奴仆都嫌弃的男人…… 唐小婉嘴角抽了抽,菡萏这是什么审美? 不是说见过猛虎的女人不会再爱上一条野狗吗? 怎么菡萏还降级了? 唐小婉摇摇头,果然啊,一个经常臭脸的男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章节目录 你根本就不爱我 唐小婉次日醒来,倒是没有宫中的嬷嬷催命了。 菡萏这几日也很是老实。 除了不能出去,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唐小婉立在院中,难得今日这么清闲。 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照常教小五几人认识一些草药。 刚过正午,就听说太子从东宫出来寻她。 就萧一衡那坐着轮椅、半身不遂的,来了摄政王府? 唐小婉慌忙将手中画有简易草木的布帛收起,来到正厅。 萧一衡果真在正厅候着,见到唐小婉,轻笑着垂下眉眼:“昨日娘娘走后,我在娘娘身边捡到了这个东西,想来应当是娘娘的,宫中眼杂,只能我给娘娘送来,还望没有冒犯到娘娘。” 那东西被萧一衡藏在袖子里,并不急着拿出来。 唐小婉颔首,屏退下人,果真瞧见萧一衡将那半块玉佩从袖袋内取出来。 玉佩上有个“萧”字,萧一衡心思细腻,定然不会不明白这玉佩的意思。 唐小婉几次出面一改往日痴迷于司北寒的常态,疯狂的想要和离,萧一衡该不会觉得……她这是攀附上了谁吧? 唐小婉指尖托着下巴,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娘娘不必如此,萧某是个懂规矩的人,不该问的,是不会问的。” 萧一衡转着轮椅:“但是那宫中的奴婢应当也是看见了,娘娘还是小心些。” 这些婢子都是皇后派来的,兴许之前也有,都是为了专门监视萧一衡和唐小婉所设。 唐小婉视线落在萧一衡身上,忽然有些明白为何素来不见天日的他今日居然从东宫内出来了。 唐小婉心中感激,为萧一衡倒上一杯热茶来。 司北寒虽然贵为摄政王殿下,又手握兵权,但在唐小婉看来,他倒是非常的……闲。 比唐小婉看起来都要无所事事。 只要唐小婉与谁见上一面,他就能出现在二人面前。 唐小婉捏了捏眉心,瞧着缓缓走来的司北寒,表情是已经习以为常的淡漠。 “你怎么又回来了?” 摄政王这个活这么闲吗? “今日军中无事,听说太子来访,我便回来了。”司北寒来到主位,瞧着太子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不动声色的将唐小婉向身后拽了拽,唐小婉有些诧异的瞧他,被他瞪了回来。 唐小婉只能讪讪的缩回目光。 萧一衡极有眼色,见二人如此,拱手道:“我只是将娘娘遗忘在宫中的东西送回来,并无什么大事,摄政王看来还有事情与王妃相商,我就先行告退了。” 司北寒颔首:“既然这样,我们就不送了。” 萧一衡只一离开,司北寒便转身看向唐小婉:“太子并非纯良之人,你与太子相处,还需多加小心。” 唐小婉赞同的点头。 萧一衡心思深沉,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不过…… “你特意前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 唐小婉眨眨眼,不可能吧? 司北寒收回视线:“奶娘应当复查了。” 算了算日子,今日是第八日,但是司北寒心急,现在前去,也能够理解。 也该看看她的方子和那穴位图如何了。 更重要的是……司北寒现在将她幽禁在院中,这是唯一的透气机会了。 “走吧?”唐小婉走了几步,见司北寒并未跟上,生怕他一时不开心反悔了,连忙折身回去,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走吧。”司北寒收回放在唐小婉掌心的视线,走在唐小婉身侧,二人方才从摄政王府内走出来,就听得一声奇怪的动静。 “美人!” 唐小婉有些诧异的循着那声音看去,并未发现什么人影,反倒是司北寒眸光一凛,一跃而起,从腰间拔出佩剑,直接逼停在隔壁巷子就要逃跑的那人。 那人猝不及防对上面前的寒锋,眼看脖子就要撞上去,他慌忙后退,这才换回来一条小命,不住的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尖叫几声,脸色变得苍白。 “摄政王殿下……” 那人说话都都有些哆嗦,他眼神时不时看向唐小婉,更让司北寒觉得厌恶不已。 他将刀剑横在那人的脖子上,问道:“什么人?” “我……我……王妃娘娘救我!”那人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朝唐小婉喊道。 唐小婉:? 她一个本本分分吃瓜群众,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见司北寒骇人的目光扫过来,唐小婉连连摆手:“这跟我没关系哈,你要杀就杀,不是我派来的。” 闻言,那人瞳孔放大,指着唐小婉,一脸愤怒的模样:“你竟然这样让他害了我一条命?亏我那么喜欢你,昨夜还跟着你来到了王府外候着!” ……变态跟踪狂是吧? 唐小婉不光在自己记忆中,还在原身的记忆内搜罗了一番,全然不见眼前男人半分模样。 况且这男人生的尖嘴猴腮,皮肤松垮,牙齿发黄,脸上冒痘,大腹便便。 丑的实在有些清新脱俗…… 如此人物,唐小婉确信自己没见过第二眼。 “司北寒,动手吧。” 唐小婉嘴角抽了抽,留这种人在世界上也是为祸人间。 “什么?”他下意识回头,见司北寒当真挥剑,吓得声音都颤了几分,“毒妇!昨夜我们还在梅花街的小巷子里面搂搂抱抱,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小甜心,今日被司北寒发现了,你就要杀我灭口,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爱我的身体。” “……”唐小婉黑线直冒,对司北寒伸出手来,“这个人,我要亲自动手。” 这什么狗屁言论? 就这秀才满身横肉的身材,拿司北寒过来对比都算是侮辱贬低了司北寒。 更别说那张五官各个都没长在正地方的脸…… 黑人也不带这么黑的! 周遭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唐小婉的反应。 “不是,好歹摄政王殿下就在你旁边,周秀才,你不照照镜子的吗?” “王妃娘娘虽然别的不行,但眼光是没的说的,你污蔑谁不好,污蔑到他们二人头上?” “这大白天果然会遇到痴人说梦的家伙,哎,是不是王妃娘娘将她的痴傻转移到了周秀才身上了?” 周秀才梗着脖子:“你们乱说什么?我这可是有证据的!” 章节目录 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秀才从袖袋内取出几张皱巴巴的信纸,一张手帕,还有几块布帛。 最下面那信纸泛黄,从上面的折痕就可以看出被人翻动了多次。 但是信纸依旧没有任何损坏,这样品质的纸,京城中只有几家权贵才会有。 唐小婉自旁人喊他周秀才的那一瞬,就已然明白了这件事又是一场精心的策划。 她双手抱胸,并不接过。 司北寒眼中带着几分嘲弄,剑更逼近了几寸。 “是谁将你派来的?” “你以为几句话,就能离间我与王妃的关系了?” 唐小婉颇有几分诧异的抬眼看他。 稀奇啊。 她看过那么多狗血桥段,这还是第一个有脑子的王爷。 “什么谁派我来的?我自己跟着来的,我说怎么这几日给你发的信件你都不回了,约你出来还需得软磨硬泡昨日才肯扭捏着带着斗篷看我一眼,还送什么信物给我,我呸!” 周秀才啐了一口,将那帕子丢出去。 帕子在空中打着旋落下,在地上的时候刚好展开,上面绣着“婉”这一字,全然展露在众人面前。 “还说什么待我高中,就马上与我成亲,我真是信了你的狗话!” 最近的确时近科举。 周秀才此言并非没有道理。 周秀才虽然外表不堪入目,可几次放榜全都名列前茅,前途无限。 从前也听说过有人与之献上殷勤,全被周秀才给拒了,因而他至此,也会是个穷苦书生。 原来都是为了唐小婉。 想来唐小婉也确实喜欢与司北寒闹些和离的消息出来,难道这就是她给自己找的下家? 他们可还记得承恩寺时唐小婉手上的守宫砂还未退去,该不会是那时候唐小婉觉得与司北寒无望,这才找了周秀才,如今司北寒鬼使神差的转了态度,她也就将周秀才踹了? 这下看来,不知为何,周秀才长得也并非那么有碍观瞻了。 围观几人越想越肯定,唯有唐小婉觉得好笑。 一同不屑一顾的,乃是司北寒。 “本王有战功傍身,手握三十万大军,年方二十就已高中进士,征战多年未有败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觉得王妃能够看上你?” 司北寒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周秀才,“手帕上的字只要勤练,谁的名字都能绣上,王妃从前乃是一痴儿,就算是现在恢复了神智,也不识得几个大字,你说王妃与你通信良久,这上面的字迹,会是一个方才开化的人所书写?” 司北寒眸中满是嘲讽:“你不动脑子的吗?” 周秀才气势弱了几分:“可我……我昨日分明就见她进了摄政王府。” 司北寒冷笑:“我摄政王府的女子可多了去了,不但王妃是女子,就连王妃的丫鬟也是女子,洒扫的奴仆也是女子,女子这样多,你何以就认为那个人乃是王妃?” 司北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稍有停顿。 他似是想到了一个人。 他下意识看向唐小婉,只见唐小婉微微颔首,司北寒瞳孔稍有放大,很快,又恢复一脸肃然。 “还说你没有蓄意栽赃王妃?说,是谁将你派来的。”司北寒一声厉喝,一脚踹至周秀才的胸口,周秀才咳嗽连连,喉间竟然涌出些血沫来。 司北寒眼神凌厉:“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调查。” 当今世道,唾沫星子能够淹死人。 司北寒不会不清楚他将人带下去,明面是为了寻找幕后之人。 自另一方面,也有人会从手帕和信纸之处借题发挥。 今日之事,司北寒若是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唐小婉是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唐小婉静静的看着司北寒,她倒是不太在乎旁人的看法。 但是司北寒的做法却让她的眸子黯淡了几分。 她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擦过司北寒的肩膀,将地上沾了血沫的信纸捡起来。 “殿下何须这样麻烦?” 唐小婉将信纸递给司北寒,“我虽然不识得文字,但是基本的药名也是写得出来的,如画,你将我屋中给太子殿下调理的草药方子拿出来,这是我早已好写好的,前些日子就已经移交给太子殿下,不过是在我这处留了份。” 说着,她对如画扬了扬下巴,如画仓皇的看了眼司北寒,见司北寒并无任何阻止的意思这才折身回了院中,将院中的方子拿出来。 这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仿得皆是唐小婉还是痴儿时候潦草的笔记。 当时的唐小婉只会写“司北寒”三个字,对于这封信而言,更像是胡乱拼凑的结果。 然而药方上却字迹娟秀,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除了有些字眼他们并不认识之外,整个页面都十分的干净工整。 “我前几日恰巧丢了个帕子,但若我当真想要脚踏两条船,为何要将绣有自己名字的绣帕给了周秀才?他连与他通信之人的名姓都不清楚,模样也不知道,这若不是栽赃陷害,还有什么是栽赃陷害?” “能够轻而易举的拿到我的手帕,与我身形相仿,又知道我之前字迹的人,相信整个摄政王府也只有一个人吧?摄政王殿下?” 唐小婉来到司北寒身边,轻启朱唇,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 司北寒明白唐小婉的意思。 他握剑的手收紧了几分。 “张平,将菡萏带上来。” 菡萏从没想到事情会败露的这样快。 她本还在屋中梳妆,见张平面色疏离的来请,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 可很快,就有人将她昨日的帷帽蓦地戴在头上。 菡萏一愣,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摘,后知后觉头上罩的是什么,她向后看去,面色苍白。 萧小五神色狂傲,双手抱胸,对她扬了扬眉毛。 “菡萏小姐。” 菡萏转过身来,只见那周秀才忽的激动起来:“小娘子!原来是你!” “什么你我?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根本不明白。”菡萏摇摇头,连忙就要去寻司北寒,被萧小五挡在身前,又取出一张写有司北寒名字的布帛来。 章节目录 原来喜欢她逃他追的强制戏码 这是原主上一世,见不到司北寒的时候,在纸上的涂涂抹抹。 布帛旁边还有各个笔划的分析。 唐小婉几乎可以想象到菡萏在学着她自己的同时,一脸嫌弃的模样。 她定然会觉得,唐小婉字迹当真是丑。 唐小婉看着菡萏,见菡萏眉毛微皱,似是要哭泣的模样,也双手掩唇,学着菡萏惯来的模样:“菡萏妹妹,居然是你?” “我想过管家,想过府上的嬷嬷,唯独没有想过你,菡萏妹妹,我待你那样的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唐小婉一脸受伤。 司北寒捏了捏眉心,这下倒不是方才唐小婉信誓旦旦对他说府中仅有一个人能够做到此事的时候了。 菡萏此事做的的确不妥,若是旁人,司北寒大可喊打喊杀,将这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毕竟唐小婉现在还在为余氏看病,如此这般,也可让唐小婉更加尽心尽力。 可偏偏菡萏乃是余氏的女儿。 司北寒心情复杂,一方面想要为唐小婉讨回公道,另一方面,又顾及着余氏。 当年余氏被司北寒安排进承恩寺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司北寒照顾好菡萏,不求如何出落于人前,但求清白独立,将来亦是能够借着司北寒找一个好夫君。 现在这算什么? 在京城这样闹下去,菡萏不过是司北寒毫无关系的义妹,除了周秀才,算是别想要嫁人了。 可是如今唐小婉分明是被菡萏扰的烦不胜烦的模样,一方是余氏的状况,一方是菡萏。 司北寒终于做出选择来。 菡萏楚楚可怜的看向司北寒,摇头道:“北寒哥哥,我什么都不清楚,我不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菡萏的话堵在喉咙中,因为司北寒,面前这个让她倾慕不已,几乎贯穿了她整个少女时期的男人,此刻正尤为严肃的盯着她:“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 司北寒曾经对她说过什么…… 菡萏僵在原地,司北寒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再去招惹唐小婉。 是这句吗? 她陪着司北寒这么多年,司北寒当真就这样狠心吗? 烦了他半年多的唐小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能够让司北寒对她动手吗? 菡萏不信! 她咬紧下唇,拉开帷幕,一阵微风拂过,恰好一股檀木香气拂来。 周秀才更加笃定:“就是你!那日与我在巷子中幽会的就是你,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将我当做工具人,你想要借我将王妃娘娘赶出摄政王府,好让自己上位是不是?我呸!” “周某乃是堂堂正正的读书人,才不是受你左右的傀儡,我说为何你几次三番的暗示我身不由己,寻不了我!”周秀才咬牙,“这件事岂是能随随便便就捏造的?你简直愚蠢至极!” 尽管周秀才的人品于他跟踪这件事抛开不谈,这话简直就是唐小婉的嘴替。 她看向菡萏,只见菡萏双眸含泪,想要去抓司北寒的袖子。 司北寒冷冷的盯着她,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件事是你编造的吗?意图污蔑王妃。” 司北寒带着问话问问题,菡萏双眸紧闭,跪在地上:“是菡萏做的,但菡萏实在是太喜欢你,菡萏在府中等了这么多年,王妃之位却被一个痴儿所坐上,菡萏不甘心……” 司北寒转过身去,并不去听菡萏所言。 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将自己犯错的原因说出来,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坏人了。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苦难,就算司北寒当初再怎么讨厌唐小婉,也是容忍着唐小婉活到了现在。 苦难是可以逼迫人,但是人也应当有自己的底线。 菡萏说了半天,背对着他的的司北寒却久久不见回音。 她心中这才慌乱不已,余光瞥见唐小婉几人全都看向她处,菡萏怒从心起,更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她破罐破摔,抹了一把眼角,从地上站起来:“唐小婉!你就是个妖女,不然为何会性情大变?从前不会的东西,朝夕之间就都学会了?” “当今陛下,太后娘娘都没看出什么端倪,觉得我不过是开了心智,你偏偏意见相反,你是觉得自己比陛下聪明吗?你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违背圣命,展露锋芒,乃是大祸。 菡萏瞳孔紧缩,连忙摆手,又迅速瞪着唐小婉:“你用陛下吓唬我?” “是不是吓唬你,到了陛下那处,你比谁都会清楚。”唐小婉脸上露出几分不耐,她压低声音,蓦地逼近菡萏,虽身体距离菡萏一寸,可那森冷的目光扫过菡萏双目,莫名让菡萏生了几分被人桎梏住喉咙的错觉。 窒息感蔓延至全身,菡萏后退一步,有些仓皇的看着唐小婉,听她在耳边悄然道:“若我是你,我就怪怪的服个软,好歹以余氏女儿的身份,司北寒还不会如何,在众人面前强要面子,只会说多错多。” 说罢,唐小婉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向司北寒:“这件事毕竟是我们摄政王府的私事,既然我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我相信,殿下会妥善的处理这件事,大家都散了吧,今日倒是让大家白白看了笑话。” 菡萏眼中闪过几分茫然,视线划过围观散开几人眼中的赞许,这才明白今日之事是给唐小婉做了垫脚石。 窥见司北寒眼神中的那抹厌恶,菡萏这才知道后怕,然而她方才走过去,就被张平拦下:“菡萏小姐,今日一事王爷还需要调查清楚,在此期间,没有王爷的命令,您不能出府。” 菡萏抬眼,下意识朝司北寒看去,司北寒已经上了马车了。 马车内,气压很低。 司北寒坐在车中假寐着,唐小婉双手抱胸,视线落在地面,心中思索。 司北寒是不是就喜欢倒追人? 痴儿是这样,菡萏也是这样,凡是展现出半分对司北寒的喜欢,他都会不屑一顾? 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那是不是唐小婉这几天有点太拒人于千里之外,正好合了司北寒的胃口? 唐小婉摩挲着下巴,狐疑的打量着司北寒,他这也不像是有过什么精神疾病的样子,怎么偏偏就喜欢她逃他追的强制戏码? 唉,没办法,为了赶快和离,做她的富婆去,就只能…… 唐小婉心下暗暗打定注意。 章节目录 在你心里我很穷是吗? “不必摄政王殿下费心。”叶冰河轻笑,视线转向唐小婉,躬身道,“王妃娘娘医术超绝,我不担心,王妃娘娘最了解我的身体,日后若是郡主不小心伤了我,还多有劳烦王妃娘娘了。” 司北寒的表情宛若吃了只苍蝇那般。 以前怎么不知道叶家这么放肆大胆? “好说好说。” 好歹拿了人家一箱金银,这让唐小婉给他看多少次病都愿意。 有了唐小婉点头,司北寒的脸色瞬间拉下。 他面色阴翳,半分与叶冰河周旋的心思也没了。 只定定的看着唐小婉,对唐小婉道:“王妃近日风波不断,不宜出门,暂且在竹院避避风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外出。” “哈?” 唐小婉双眸睁大,还没来得及抢救一下,就已经被如诗如画给拉了下去。 “如诗如画,你们也太不仗义了吧?” 唐小婉一边被二人拖行一边愤怒道,“司北寒他可是要禁足我,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唐小婉的声音渐渐远去。 司北寒的视线落在唐沐德身上,叶冰河此次前来是为了上次唐小婉搭救性命一事。 那么唐沐德呢? 司北寒不动声色的揣摩着唐沐德的心思,直言道:“三哥前来看望王妃,想来还有别的意思,三哥不妨直说。” “此次我前来,也是为了小妹被妖女夺舍一事,不知道摄政王殿下与小妹朝夕相处半年,可有觉得小妹性情大变的时候?” 唐沐德当真不与司北寒绕圈子。 “今日我前来看望小妹,虽然小妹并无什么大的纰漏,可相处的细枝末节总让我觉得怪异。”唐沐德道,“你与小妹近些日子来都挨在一起,我想你应当是最清楚的。” 张平抹了把冷汗,唐沐德问谁都好,问摄政王殿下算是怎么回事? 他们夫妻二人可是出了名的不睦。 司北寒与唐小婉怕是一个月都不会见上一面,怎么可能注意到唐小婉的变化? 果然,司北寒摇了摇头:“王妃一直都是如此模样,我并未发现有任何变化。” 然而司北寒话锋一转:“也可能是我平日里事务繁忙,缺少了对王妃的照拂,王妃在唐家乃是掌上明珠,到了我摄政王府内稍有落差,所以才造成了王妃如此自立的模样。” 张平险些惊掉大牙——他们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在乎王妃娘娘了? 叶冰河轻笑:“摄政王殿下,既然当初娶了王妃娘娘,就应当清楚王妃娘娘并非阿猫阿狗,乃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是不能够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让娘子婚后怨怼性情大变,倒还不如早些和离,这也算是给彼此一个解脱。” 张平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唐沐德还在呢,叶冰河就不怕这话激怒了司北寒,让司北寒当场退婚? 不对,唐沐德怎么没反驳? 难道他们今日是来劝和离来了? 司北寒每沉默一瞬,张平就默默为唐小婉捏一把冷汗。 “本殿下还不要你来告诉本殿下如何疼爱妻子,从前是本王的疏忽,今后不会了。” 司北寒前半句神情倨傲,是说与叶冰河听。 后半句则态度恭谨,仿佛是对唐沐德许下了承诺。 原本还想要兴师问罪的唐沐德一头雾水,原本打好的腹稿也溃不成军。 他们唐家向来看不上司北寒这个女婿,就算司北寒乃是摄政王又能怎么样? 他们唐家人世代簪缨,难道还缺这个摄政王来添光发亮了不是? 他们在承恩寺听说了唐小婉想要和司北寒和离,唐沐德这马不停蹄的就寻来了,想不到今日司北寒又一副恩爱的模样。 唐沐德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看了看叶冰河,又看了看司北寒道:“既然如此,我唐沐德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人,记好你的承诺,日后我还会来看小婉的。” “随时欢迎三哥前来。”司北寒垂眸对唐沐德点了点头。 唐沐德云里雾里的就与叶冰河出了房间。 他摩挲着下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来:“冰河,我怎么瞧着司北寒对我们家小婉也不是那么完全的无情无义呢?” “方才他不还当着你的面将王妃幽禁在竹院内?”叶冰河扬眉。 唐沐德嘴角抽了抽,还不是因为你当着人家夫君的面对人家娘子献好? 虽然他也隐隐有些想要让叶冰河当他的妹夫,但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唐小婉已经嫁人了。 竹院内。 唐小婉正在将眼前的花当成司北寒来泄愤:“让你动不动禁足我,让你动不动下我面子!” “咳……” 身后传来男人清嗓子的声音。 唐小婉一僵。 来了来了,这就是穿越女必备的但凡说男主坏话必然被逮住的桥段吗? 唐小婉迅速调整了下表情,对司北寒扬了扬眉毛:“好……好巧啊……” “看来王妃对本王有很大意见啊。”司北寒面容阴翳。 够了! 一天脸能黑好几回。 唐小婉心中腹诽,但面上还是笑的十分狗腿,“没有没有,我这不是修剪花枝呢吗?” 司北寒扬了扬眉毛。 唐小婉下意识顺着司北寒的视线看去,只见司北寒看向她身后被揪的光秃秃的花杆,讪笑着解释道:“这样才能够长得更好看……” “置之死地而后生?”司北寒下意识道,见到唐小婉疑惑的面色后这才反应过来,坐于石凳上,拍了拍手,身后的家丁忽的将十个大箱子全都抬了进来。 唐小婉:? 司北寒则神色依旧自然:“上次你为奶娘医治,这就是诊金。” 司北寒话音刚落,那十个大箱子全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十箱金子。 “这这这……”唐小婉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司北寒这是发财了? 他干什么了这么大方? 前半年不都还需要原主来接济吗? “司北寒,你抢劫国库了是吗?”唐小婉藏不住事,脑中如此想着,竟也这样问出来。 司北寒闻言,再次满头黑线:“唐小婉,在你心里我很穷是吗?” 章节目录 一辈子被套牢在司北寒身边 到了承恩寺后,唐小婉又见到余氏。 如今她的模样看着跟瘪了的气球一般,不再如往日那般可怖,唐小婉大致捏了捏她的皮肤,松散的几乎还能再装下一个人那般。 消了水肿之后便是排毒,那样多淤积着的垃圾和脓液,人若是全部吸收了,就当真是废了。 瞧着现在余氏灰白的面色,显然已经是撑到了极限,唐小婉取出清毒针剂,注射入余氏的手臂,余氏的眼睛已经不似之前那般突出骇人。 唐小婉问:“余夫人,近日你觉得身体可有何变化?” “从前身子虽然不重,却总觉得自己裹在水中似得,周遭说话云云也听得并不清晰。”余氏如实道,“但现下感觉浑身轻松多了就是会有些酸软,偶尔也会觉得痛痒难耐。” “若是我用了什么过激的法子,夫人可受得住?” 唐小婉有些不确定的捏了捏余氏的手腕,内里脉搏的跳动的确强劲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够与常人相提并论,但已足够用了。 “这过激的法子需要两个时辰,但其中苦楚乃是现在的三倍,夫人若是能够挨住,身体将会不再酸软痛痒,若是夫人觉得挨不住,也可以,照着如今的状态调养半个月即可。” 余氏闻言,直接道:“长痛不如短痛,娘娘,动手吧。” 唐小婉颔首,示意人将余氏放入内室的软榻上。 屋中拉起屏风,司北寒被请至外室等候。 榻上,余氏全身的衣物都已除去,唐小婉指尖游走与余氏周身穴位,屏息运气,将余氏体内的毒素逼至后背。 余氏起先还不觉得如何,后来待到她后背的皮肤全都绷紧这才觉得后背无比瘙痒,肿胀、疼痛感充斥着余氏体内,余氏双眉紧锁,咬紧下唇,可全都无济于事。 这样的疼痛好似受了严重的内伤,表面上看着并无伤口,细细探去,也找不出究竟是哪一处更疼,但是就是无比难受,余氏额前冒着冷汗,忍不住呻吟起来。 司北寒的指尖收紧,几乎想要冲进去查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又顾忌颇多,只能将冲动按捺下。 “余夫人,忍忍才是。” 唐小婉将手帕递给余氏,要余氏含在口中,“牙齿本就尊贵,莫要将这一口好牙咬坏了。” 余氏起初还不解其意,她长嘴将手帕含在口中的瞬间,唐小婉以手术刀划开余氏的后背,瞬间,好似是什么东西决堤了一般,压迫着她的东西全都涌了出去。 一瞬间的舒爽过后,唐小婉大力推着她的皮肤,余氏这才明白唐小婉的意思。 屋中明明没有风,可是伤口处却不断钻进凉意,就像是将皮肉切开风干的感觉,好似不断有人在她的伤口处碾磨,余氏痛苦不已,哪怕是含着手帕,也忍不住叫喊出声,全然不顾自己此举会有多么失态。 “夫人,马上就好了。”说着,唐小婉看向身后几人,差其将热水取来,又用几条干净的毛巾将溢出的秽物擦去。 余氏龇牙咧嘴,眼前却逐渐清明,双眼的疼痛也缓缓减少。 起初,余氏的眼前还仅仅是黑灰色,后来逐渐变成灰色,再之后是模糊的一片,最后则是有些混沌一切。 “我……我能看见了?” 余氏又惊又喜,唐小婉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是成功了。 她继续推按着余氏的身体,询问余氏目前能够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待余氏一一说明,唐小婉抿唇揣摩,看向余氏后背渗出的血来,从医药箱内取出一瓶生理盐水,她将生理盐水的盖子打开,倒满生理盐水,让余氏隔着生理盐水睁开双目。 余氏此刻已经全身心的相信唐小婉,唐小婉让她如此,她便也跟着照做了,当真觉得眼中仿佛有东西被水析出、流出来。 唐小婉将盖子拿开,余氏的一只眼睛,竟然意外的清明。 另一只眼睛也是如此,唐小婉冲洗过余氏的后背,这才将她的伤口缝合,其中还切掉了大半的多余的皮肤,如今余氏皮肤紧致,若不说她是司北寒奶娘,恐怕旁人只当她是司北寒的姐姐。 待二人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正正好过了两个时辰。 司北寒将折子顺便也带了进来,他方才批阅完毕,就见唐小婉与余氏并肩,司北寒眼中划过几分诧异,还是第一次瞧见余氏这副模样。 “摄政王殿下,当真是娶了一位贤内助。” 余氏方才见到司北寒就激动不已,她慌忙的跪在地上,夸赞着唐小婉,“有妻如此,殿下大业,又何尝不能够完成呢?” 那是自然。 司北寒心下不自觉的接了一句。 后知后觉自己的想法后这才有些慌乱的轻咳,“奶娘。” “奶娘。”司北寒提醒了句余氏,见余氏如今不再是往日双手摩挲毫无安全感的模样,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唐小婉,“奶娘她……能看见了?” 唐小婉颔首,觉得司北寒像是并不信任她那般,伸出手来,在余氏面前比了一个数字。 “余夫人,你看这个数字是几?” “这是一。”余氏笑的慈祥,“我是真的看见了,北寒这件衣服不错,但毕竟还年轻,少穿这种沉闷的颜色,男子二三十岁正值大好年华,何必将自己裹得这么压抑呢?” 司北寒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玄色长袍。 他早就习惯了穿上这些有威压性质的衣服来加强自己的威严,如今奶娘再次这样关心自己,司北寒有些别扭的转过身去,面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来:“知道了。” 唐小婉还是第一次见到司北寒这幅模样,又说了些注意事项,唐小婉这才与奶娘离开了。 坐于车厢内,唐小婉视线自然下垂,却无法忽略掉司北寒的眼神。 “你有什么事吗?” 唐小婉终于问出口。 “奶娘今日所说,我也有所考量,你意下如何?”司北寒斟酌道,“军饷可由你定。” 若是当真给她这么大自由权,唐小婉肯定是会选择一整箱金子的。 开玩笑归开玩笑,唐小婉神色严肃了几分,还是果断的拒绝了司北寒提供的这门差事。 ——唐小婉若真的答应了他,那不就一辈子被套牢在了司北寒身边?那可不行! 章节目录 若是本王出了什么事情,也请王妃担着 唐小婉这样的选择在司北寒预料之内,但是唐小婉拒绝的原因,远出乎司北寒的预料。 他薄唇紧抿,也并未强人所难,二人径直回到摄政王府内。 张平迎上来,将菡萏在府中的表现全部告知于司北寒。 “将她带至书房来。” 司北寒面无表情道,他背过手来,思绪在脑海中不断寻找着。 待到菡萏进来的时候,他方才有了眉目。 “北寒哥哥……” 菡萏楚楚可怜,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瞧见司北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更是咬紧了下唇:“北寒哥哥,这件事的确是我太笨了,是我太痴心妄想,北寒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菡萏害怕……” “菡萏,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司北寒转过身来,捏了捏眉心,“今日京城中此事沸沸扬扬,对你的名声有误,但本王出征之时,曾经在潞城遇到过一好人家,你嫁进去,后半辈子也可吃穿不愁,享尽荣华。” 潞城是什么样的地方? 那里地处边塞,和平年代还好,若是掀起了什么风浪,第一个战乱的就是此处。 边塞风沙大,菡萏不信会有什么荣华能够供她享受,不过是骗人的罢了。 “北寒哥哥这是不要菡萏了吗?潞城地处边塞,男婚女嫁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菡萏心知自己到了年纪,可无论如何,北寒哥哥也该为菡萏在邻近的城池中选择,为何非要让菡萏去这么远的地方?”菡萏双眸含泪,摇摇欲坠,“北寒哥哥就这么不愿意看见菡萏吗?” 司北寒的确是被她烦的不行。 原以为只是将菡萏风平浪静养到成年再将她嫁出去就算完成了任务,现在这菡萏却好像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 “我没有警告过你吗?” “我是无端就将你送出去的吗?” “妖女一事,你当真全然不知吗?” 司北寒犀利几问,让菡萏瞳孔蓦然放大,菡萏眼神中带着几分惶恐,她瘫坐在地方,瞧着司北寒森然的脸,这才讷讷道:“菡萏知道了……” 说罢,菡萏跌跌撞撞的回到莲院内,途中路过唐小婉的院子,听着内里传来释然的笑声,菡萏双拳愈发攥紧。 就算是她要走,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左右她之后就要永远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潞城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菡萏冷笑,转身入了莲院内。 萧小五和许嬷嬷今日在集市上买了些吃食和布料,许嬷嬷拉扯萧小五多年,一手厨艺自然是不必多说。 唐小婉院子内刚好设了小厨房。 萧小五和如画给许嬷嬷打着下手,唐小婉则在几个布料前为难,最近正是科举的时期,过不了半个月就要放榜,放榜后则是宫宴,无数官员夫人暗暗攀比。 好歹唐小婉现在并未和离,宫宴司北寒定然是会带着唐小婉去的。 届时若是被人比了下去…… 正与如诗商量着到底是什么纹样的衣服才最吸睛的时候,许嬷嬷已经将刚出锅的麻酱馒头端了出来。 她在小厨房内做的热火朝天,现下还未歇脚,另一锅又到了时间,许嬷嬷抹了一把汗水,对几人匆匆道:“尝尝我的手艺。”后又折身回去了。 麻酱馒头热气腾腾,暂时还不能下手,可香气却飘的很远。 唐小婉面色痛苦的看着面前的馒头,不住的咽着口水,与萧小五全都眼巴巴的看着,只等馒头凉了几分,就拿过一个往嘴中放。 然而…… 房门处传来开合的声音。 唐小婉循着声音看去,恰好与司北寒视线对上,她慌忙踢了一脚萧小五,示意他从石凳上起身。 然而力度稍大……唐小婉这一脚下去,萧小五整个人本就坐的松垮,如今竟然是直接从石凳上歪了下去,躺在了地上。 “我知道我娘这麻酱馒头做的好吃,可你也不用……” 萧小五的声音哽在喉中,他顺着唐小婉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他连身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掸下,就慌忙站在一侧,低垂着眼眸。 司北寒权当没看到。 主院与唐小婉的新院子挨得很近,司北寒实在没忍住。 左右也差不多是自家的东西,司北寒面色坦然的坐在唐小婉面前:“这是什么?” “麻酱馒头……”唐小婉眼神中带着痛恨,这一锅麻酱馒头也就煮了八个,院中的这几个奴仆一人发一个,司北寒定然是要吃两个的,她根本就不够吃! 恰好麻酱馒头也散去了大部分的热气,唐小婉紧盯着司北寒的动作,见司北寒动手毫不客气的抓过,心都在滴血。 司北寒自然注意到唐小婉跟随着他动作而移动的视线,他心中颇为觉得好笑,将麻酱馒头放在口中咬了口,询问道:“你不吃吗?” 吃! 当然吃! 若是不吃就全被司北寒吃完了。 唐小婉将麻酱馒头放入口中,半个还未下肚,就见司北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了三个。 三个…… 唐小婉石化了。 毫不夸张,司北寒甚至从空气中感觉到了几分杀意。 许嬷嬷又将菜包饭端了上来,司北寒刚要伸手,就见唐小婉护食的拉过盘子:“你不知道要控制口欲吗?三个麻酱馒头也不够你的?” “不够。”司北寒摇头。 “……”唐小婉伸出手来,勉强给司北寒拨了一个,“你这样全无顾忌的吃我院子里的东西,就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司北寒甚至不想回答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 但凡这个菜包有毒,唐小婉就不会是这么一副神情。 她又不是什么演技派。 司北寒看着唐小婉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勾唇:“下毒便下毒,若是本王死在王妃院中,军权旁落,陛下怪罪,也望王妃担着。” 说着,司北寒看向张平:“张平,你今日可听着了?王妃说是要给这些食物中下毒,若是本王不幸出了什么事情,直接将王妃压过去就是。” 唐小婉:…… 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司北寒那么多仇家,谁知道哪天会有谁下了毒? 唐小婉连忙道:“司北寒,不带你如此的!我不过是说笑两句,你为何……” 章节目录 如果害怕,可以握紧我的手 她的反应在司北寒的眼中,全都成了她被这一消息吓到——尤其是这副神情呆滞的模样,司北寒审问犯人的时候,经常可以在他们脸上看到。 司北寒闭了闭眼。 果然,女人,真的很麻烦。 司北寒犹豫片刻,指尖向下,蓦地与唐小婉十指相扣。 唐小婉:??? 她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向司北寒,然而司北寒神色自然,唐小婉甚至怀疑这个明显有几分暧昧的动作是自己龌龊了。 万一司北寒只是手冷呢? 万一司北寒畏惧皇宫没有安全感呢? 万一…… 唐小婉为司北寒找的理由越发离谱,她大脑发白全身发麻,完全不能够理解司北寒这个动作的含义。 昏暗的只有两个人的车厢内,司北寒与他动作暧昧,嘴唇几乎都要凑到她的脸上。 这让她怎么不多想? “如果害怕,可以握紧我的手。” 司北寒轻声安抚。 唐小婉的心却在此刻越跳越快,车厢中本来就安静,司北寒习武之人又耳聪目明。 他好奇的看着唐小婉,不明白唐小婉怎么越来越害怕了,是他这个大名鼎鼎的战神没有给她安全感吗? “司北寒,你是不是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 猝不及防听到唐小婉的发问,司北寒眼神茫然,他摇了摇头。 就算是老光棍,也不能对感情这么迟钝吧? 唐小婉忽的坐正了身体,微风将车帘掀起。 唐小婉看向司北寒,借着外头的光亮,再三确认司北寒眼神中并无半分旖旎,心中的波澜这才平息片刻。 “司北寒,身为你十箱金子请来的医师,我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动作,如果不是你喜欢的女子,千万不要随便做。” 谁懂啊。 司北寒这张脸,这样低沉的声音。 唐小婉甩甩头,默念几遍清心咒,这才平息了几分心中的躁动。 太后要见唐小婉,司北寒要见陛下。 马车方才入了宫门,司北寒就要与唐小婉作别。 “深宫内我不方便进入,切莫慌乱。” 司北寒再三叮嘱道,唐小婉莫名觉得他有些像老妈子。 当初对司北寒的不满忽然消散了不少,甚至有些…… 唐小婉连忙拉下车帘,正襟危坐,再次默念起清心咒。 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话方才说完就吃了闭门羹的司北寒脸色黑了几分。 没良心的。 唐小婉被带入鸾凤宫。 太后眼神锐利,虽然面上依旧和气,可早就已经将唐小婉上下打量了不知几遍。 “为什么站那么远?” 太后声音泛着冷意。 “因为我实在不知,是应当唤您姑母,还是太后娘娘。” 唐小婉不动声色的在大腿根部拧了一把,双眸含泪,哽咽的看着太后。 “小婉不是傻子,姑母,我还记得您在我幼时,曾经多次将我接进宫内。” “我还记得当初小婉把李婕妤的衣服弄脏了,李婕妤骂小婉是个傻子,还是您出面维护。” “如今小婉只是恢复了神智,你们却全都不相信我,只相信坊间的传闻,难道小婉只能一辈子做个傻子吗?” 唐小婉先发制人,大约是原主是痴儿的缘故,一些记忆断断续续。 为了防止露馅,唐小婉只能绞尽脑汁将她当初与太后那些零星的记忆拉出来。 果不其然,太后闻言,眼神微动。 “我还可以叫您一声姑母吗?” 唐小婉适当示弱,眼泪噙在眼眶中迟迟未曾落下。 这副模样让太后心中也多了几分怜惜。 “小婉,是姑母错了,是姑母听信谣言。” 太后连忙起身,来到唐小婉面前。 瞧着唐小婉熟悉的脸,心中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这辈子她经历过多少宫斗,以民间舆论除去敌手的比比皆是,她怎么就忽略了这个? 见到太后握住自己的手,唐小婉这才放声大哭,看的太后更是心疼。 她将唐小婉的眼泪抹去:“小婉,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愧是上届的宫斗冠军,一点就透。 唐小婉摇头,故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方才神智清醒不久,并不清楚自己有得罪过谁。” 太后看向别处,似是衡量,又似是在思索。 养心殿内。 明德帝倒是万万没想到他将唐小婉召来,来的那人却是司北寒。 他眼底划过几分诧异,随后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若是这唐小婉乃是妖女转世还好,但她若不是妖女转世,这桩婚事朕实在没有办法。” 司北寒跟他提了多少次了? 偏偏太后在这里压着,唐小婉又实在喜欢他。 然而司北寒居然第一次摇了摇头:“陛下,今日我来此并非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明德帝将手放下,清了清嗓子,司北寒手握重兵,他有事来报,定然实非一般。 然而明德帝听了半天…… “北寒你等等。”他手向下拍了拍,越听越觉得头疼,司北寒说的这都是什么车轱辘话? 大晚上,跟着唐小婉一起进宫,就是为了跟他汇报哪个士兵上了火,哪个军官扭了脚吗? 他不会还是想要声东击西,等着太后向他说明结果吧? 这唐小婉不过是痴了些,傻了些,莽撞了些…… 其实还能勉强看的过去。 如果昧着良心的话。 司北寒止了话头,看向明德帝。 明德帝抹了把脸:“你还有多少没说完?” “不多,这才刚说了一半,陛下还有什么事吗?”司北寒神色淡然。 明德帝算是明白了,司北寒就是来等太后结果的。 “走吧,我带你去太后宫中。”明德帝抹了一把冷汗,早知道就直接带着去了,也好省的在这里煞有介事的浪费这么长时间。 司北寒颔首,走在明德帝身后。 期间明德帝道:“好歹你也与唐小婉半年夫妻,你有没有觉得唐小婉哪里不对劲?” 他可不相信一个好端端的痴儿,蠢了十多年。 一夜间就成了医者大能。 然而司北寒摇了摇头:“小婉聪明伶俐,我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同。” 真阴阳啊。 明德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都多余问他。 章节目录 今夜,成了 门外忽的传进一段哨声,周宴侧耳听了片刻,忽的轻笑,声音很轻,像是在同林杏汇报喜讯,又好似在与林杏作别。 “今夜,成了。” 林杏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她不明白周宴为何会这样理所应当的用这么多人的命为自己铺路。 更是心疼周宴过去的遭遇,周客对他的态度林杏并非全然不知,从前周宴皮开肉绽的从京城一路来到禹州城内寻她,住在侯府的这几日的耳濡目染,她比谁都清楚周宴此人的不容易。 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发矛盾。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软榻上已经空无一人,唯有空气中还残存着血液的味道。 林杏的房间内空荡荡的,像心一样。 次日。 赵颉练完功回来恰好路过林杏院前,本以为林杏还未醒来,赵颉方才要敲门进去,就见林杏顶着眼下浓重的乌青走出来。 赵颉险些以为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捏了捏眉心问道:“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黑眼圈深的都能拉在地上了。” 林杏下意识的探向眼下,不知道此事是否应该告诉赵颉。 赵颉虽然独当一面,可二人性别在此之间横着…… 林杏犹豫不已,赵颉却已经猜中了七八分:“方才我从外面回来,听说很多个店面都被烧了。” 赵颉忽的压低了声音,靠近了林杏几分:“我仔细看了一下地形,几乎全都是太子的产业,这波烧的好,大快人心!” “可你有没有想过周遭的商贩所遭受的乃是无妄之灾,你知道多少人在钱庄内签下了契书,他们本就不容易。”林杏这天晚上便是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 赵颉摆摆手:“今日师父便去朝中禀报此事,陛下极为重视,已经命人调查,并且决定拨出一笔资金,帮助这些商户重建店面了。” 周宴去禀报此事?这不亚于是在自投罗网。 林杏心绪不宁,李恪为人奸诈,定然是清楚昨天的事情乃是周宴所做,况且周宴受伤,此刻带着伤口去,那不正是…… 林杏忖眉,赵颉更为纳罕:“娘,既然商户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你为何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昨日的周宴的行动赵颉并不知情。 林杏瞧着他单纯的模样,叹了口气,只摇了摇头道:“今日我去一趟桃林红袖,你一个人在绽芳华内,可能收拾好一切?” “娘可莫要小瞧我。”赵颉扬了扬眉,林杏轻笑,拍了拍赵颉的肩膀,催他回去洗漱换上衣服准备去了。 到了桃林红袖,林杏简单清点了其中的东西,并未发现什么损失之后这才放心的颔首,见阮红袖发呆的模样,轻声问道:“你可有在这之中受了什么伤害?瞧你脸色不太好的模样。” 阮红袖就住在太子产业旁边的那条巷子里,兴许是昨日的火光亮起,将她吓住了。 猝不及防被林杏拍了拍肩膀,阮红袖的确抖了下,她瞳孔轻颤,视线这才落在林杏身上,见是林杏,这才瑟瑟的将林杏拉至一侧,对林杏道:“夫人,昨夜烧店铺可是世子殿下的人?” 林杏心中一沉,四下看了看,并未看到人影,这才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不……不对。”阮红袖点头又摇头,林杏诧异的看过去。 阮红袖忽的坚定的拉着林杏的袖子:“夫人,昨夜烧店铺的并非只有世子殿下的人,还有另外一批人。” “你怎么知道的此事?”林杏攥紧了阮红袖的手腕。 阮红袖道:“昨夜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又瞧见有火光升起,瑞鹏出去了,我便也跟了出去,恰巧撞见几个黑衣人密谋。” “他们说世子殿下此举太过铤而走险,不像是世子殿下以往的风格,怕是世子殿下引蛇出洞的诡计,又说无论如何世子殿下都已冲在了前头,他们不过帮着浇了一把火,这件事定然不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云云……” “夫人,他们知道世子殿下的计划,我听说世子殿下去了宫中,如此怕是直接送到了刀口上。” 阮红袖咬牙,“世子殿下待红袖不薄,若非世子殿下给了瑞鹏机会,我和瑞鹏也没办法过上如今的日子,夫人,您可有什么办法?” 从林杏知道周宴入宫到现在已经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这半个时辰,周宴如何也见得到陛下了。 林杏眉头紧锁,也就是说,昨天的大火,波及了这样多的商户,也并非完全是周宴的原因。 在京城如此大肆的搞着破坏,不顾及百姓安危的,还能有谁? 可是周宴的计划分明就只告诉了乌仁图雅和乌木图索,这二人都是极为信得过之人,昨天晚上乌仁图雅对周宴的助力,林杏也是看在眼里。 那么……究竟还有谁会如此未卜先知? “桃林红袖你先看着,我去找赵颉。”林杏匆匆对阮红袖道,去了绽芳华内。 赵颉方才与贾发清点了库房内货物的情况,见到林杏回来,将手中的文件放于桌案之上,朝林杏走过来:“娘?你怎么从桃林红袖……” 赵颉的话还未问完,便被林杏猛地抬手拉了出去,贾发跟在二人身边,加之春晓,四人来到昨日被烧毁的店面前。 “周宴应当是被算计了,我们看看这周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林杏道。 年瑞鹏恰好在此处当差,瞧见林杏与赵颉等人前来后连忙跑了过来。 “林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年瑞鹏身着军服,不方便与林杏几人交谈太久,林杏长话短说:“这里还能进去查看?或是让我们混进去搜罗?红袖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我们了。” 年瑞鹏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他摇摇头:“林夫人,这件事关系重大,已经吸引了陛下的注意,但是有人找到了箭身,应当是从西北方向射来的,林夫人可在西北方向多下些功夫。” “我不能在此处停留时间过长,林夫人,稍后有什么新发现,我再告知于您。”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松动的砖块 年瑞鹏方才离开,赵颉便要着手前去西北方向调查,被贾发与林杏双双拦下。 赵颉颇有些不解的看向二人:“方才年瑞鹏都已经说了西北方向,你们为何要拦着我?到时候师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还如何是好?” 林杏凝眉:“世子殿下那日烧店用的就是火箭,一支火箭和十支兴许还有些区别,但是十支与二十支便没有那么清晰的界限了。” “所以西北方向的人应当便是世子殿下的人,起火点在西北方向,想要助燃,那么……” 林杏指向西侧和北侧,贾发点头:“夫人说的不错,我也恰好打听了些事情。” 贾发从胸前取出来一张地图来,里头画的都是些京城的布局,有几个地方画了叉号,都是此次着火中损失最为严重的几家店面,同时也是李恪的产业。 贾发指着几处,用炭笔在上面划了几道:“夫人,这些是世子殿下的人放箭的地方,可以看看得出来,大多都错开了位置,应当是分头行动,所以这些地方,应当是不会有那些人存在的。” 贾发又用炭笔划上几道错号。 贾发低声道:“娘娘,如此看来,我们要搜查的地方也就小得多了。” 林杏将贾发手中的地图接过手中,细细分析,当真不错。 林杏颔首,只觉得自己当真没有看错人。 她为几人分别划分两道地点,若是有什么发现,便差人吹响哨声,于十字街处会面。 林杏分到的地方则是玄武一街处,一街和二街都是老街,街中交叉贯穿,人流量较多,可其中犄角旮旯也极为的多,林杏所到之处,恰巧是一个死胡同,里面的人少之又少,只有两个住户。 林杏反复看了多遍,并未看出有何不对来,她略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旁边走过来一个挑着扁担沿街叫卖的小贩,实在累的走不动了,靠着墙歇了片刻,哪知方才倚了上去,一块砖头就落了下来,正中他的扁担中间,大半的货物都被压得不成样子。 那人听到动静,向下看了眼,慌忙将扁担提起来,然而却只是徒劳,他一掌甩开砖头,瞧着那被压的已经卖不出好价钱的东西一阵心痛,声音也忍不住抬高了些。 “哎呀,这砖头好端端的,怎么就掉下来了?” 干了那么久,可不就指着这些东西补贴下家用,想不到居然…… 那人愁眉苦脸,险些要哭出来。 林杏的视线紧锁在那人身后砖头的空位上,前方正是一个废弃的石狮子,若是人想要爬上屋顶,踩着那石狮子,再在这块墙头上借力,便是能够站在屋顶上的。 林杏眸光一闪,来到小摊面前,递给他一个银元宝:“莫要难过了,这银元宝就当是买你这些货物的价钱。” 那小摊正失意着,闻言抬眸,恰好认出了林杏。 “你……你是林夫人?”那小贩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激动,连忙弓着腰将元宝结接过,“林夫人当真如他们所说那般乃是大良善之人,夫人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林杏摆了摆手:“不过都是做生意的,我自然是懂你的不易,你拿着便是了。” 说着,林杏问道,“你可会吹口哨?” 那人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他毕竟是拿了林杏的东西,莫说林杏让他吹口哨,就算是林杏让他当场将柳树抽出,造上十上百个树笛也是愿意的。 “会的夫人,我这就给您吹上一个。” 那人还未来得及将手放在嘴边发出些许声音,就听到不远方也传来了一声哨音。 “已经有哨声了,那就算了吧。”林杏拉下那人的手臂,又细细查看了扁担,对那人道,“你这里面的货物还可以拉去卖,虽然成色不好,但是贱卖,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那人连连点头,林杏此言说的有理。 趁着现在天色大好,他的运气又颇佳,也就赶紧趁着这个时间去了。 林杏敛了神色,来到十字街中。 方才是赵颉报的信号,除了赵颉以外,贾发和春晓也像是有了什么发现。 赵颉率先道:“我发现墙上似乎有松动的迹象,像是被谁大力的踩过去,这些地方都位处夹角,便于借力,应当是什么人借力上了屋顶。” “那就说明我们的判断没有错误,但是这样还没有什么能够直指这件事并非是世子殿下所做的证据。” 贾发蹙眉,“不过这个方位,应当是投掷了什么助燃的东西,若是沿着他们上墙的方向一路查看,应当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林杏补充道:“此事决计突然,这些人的确应该是投放了什么花生油或是猪油之类的东西,花生油松散不易投放,猪油若是凝固成块,也极为松软,他们手上定然是会留下些东西的,可以多加查看屋顶上的砖瓦有没有掌印的痕迹。” “好。”赵颉听着贾发与林杏种种,只觉得二人神乎其神,心中也尽量依照着二人的思路行事,逐渐模仿着。 几人再次分道扬镳,玄武街中人极为多,林杏本还觉得不便施展轻功,然而转身就瞧见春晓已经立在了她那处的屋顶上方,视线下移,仔细的寻找着。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春晓就已经将几块砖瓦抠了下来。 下面住着的人家听到了动静,连忙出门查看,瞧见春晓如此,怒不可遏,指着春晓眼看就要开骂,春晓眼疾手快的丢下去几两碎银,那人熟练地接入掌中,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女侠,您随意,就算是将我这屋顶拆了也无事。” 拆了屋顶不过是个谦辞,春晓也并未有此打算,她将想要的拿到,飞身来到林杏身边,林杏所在的这家人从屋中出来,瞧见这一幕,也笑着靠近春晓:“女侠,你看我的屋顶……你有没有兴趣?” 春晓再次丢给他们几两碎银子,飞身上了屋檐,将上面的瓦片抽出来几片。 待到哨声再次响起,林杏与春晓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四人带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打道回了绽芳华,方才进去,就瞧见清河郡主的婢女一脸着急的等在其中。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楼明灿狼子野心 “林夫人!赵公子!” 婢女方才看到林杏与赵颉便眼前一亮,她连忙扑过来,瞧见林杏几人眼神中都闪过几分不详的预感,连忙道:“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他出事了!” 果然! 林杏下意识的紧握着婢女的手臂,安抚道:“不要急,你仔细说,世子殿下如何了?” “世子殿下入宫禀报京城商铺被烧一事,然而太子殿下现身,说世子殿下正是昨日的刺客,还指认世子殿下身上的伤口便是昨夜他的侍卫所伤,尽管世子殿下并未直接承认,可是陛下也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的确并非世子殿下所做,因而世子殿下被陛下下旨关入地牢内等待事件查清。” 婢女声音都有些瑟瑟发抖,她还是第一次瞧见陛下龙颜大怒的模样,如今回想起来,甚至也有些恐惧:“陛下生了很大的气,想来世子殿下应当……” “不要怕,你可有带了清河郡主的腰牌?我想要进宫。”林杏握着那婢子的手问道。 婢子将早就准备好的腰牌放在林杏手中:“郡主一早就嘱咐我将这个东西给您,说是您知道应当怎么用它。” 林杏将腰牌接过,又将今日装着砖瓦的袋子带在身边,上了马车,就要往宫中感。 尽管赵颉放心不下,可毕竟是深宫重地,赵颉心中也清楚这并非能够他所左右的事情。 赵颉无奈,只能将春晓与春眠一左一右的安插在林杏身边:“若是我娘有了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发信号给我,听到了吗?” 春眠颔首,瞧着赵颉眉头紧蹙的模样,也是有意想要拉开气氛,对林杏道:“夫人,公子当真是极为担忧您,此去一行凶多吉少,待会儿若是进入宫中,我们并不方便跟着夫人的话,夫人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林杏将袋子中的瓦片放在医疗空间内进行分析,她本觉得这些是容易点燃的猪油,想不到不过眨眼间,医疗系统就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则是橄榄油。 大周可是从未有见过这样的物件,但是恰巧在承鱼节上,楼明灿就将橄榄油这样的东西送给了陛下。 想不到楼明灿明面上与李恪合作,其实巴不得二人闹翻内讧。 此人如此狼子野心,想来是被系统喂刁了嘴巴。 林杏勾唇冷笑,这样的人最怕自大,想来他们二人这一路走来全是一帆风顺,所以才如此猖狂。 林杏被婢子带着一路进了宫中,有清河郡主的腰牌,倒是畅通无阻。 直到来到养心殿外,林杏想要求见皇上,却是犯了难。 在外拦着林杏的太监神色为难:“林夫人,您未经允许就进了宫中,已是一等一的大罪,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要见得?林夫人,还是别为难……” “李公公大可放心,这腰牌是我给林夫人的,若是父皇怪罪下来,万事皆由我清河一人担着。”清河郡主从林杏的身后走出来,对李公公道,“你只管与父皇说明我和林夫人要见他,若是父皇当真想要将我们二人晾在这里,那就晾着好了。” 李公公闻言,略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林杏,又看了看清河郡主,犹豫片刻,终于折身进了内殿。 内殿中,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李公公说了半天,在正殿中也跪了半天,皇上略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林杏……就是那个与宫中生意上有些往来的绽芳华林杏?” “她确实有几分才干,可是她未免也太过放肆了!” “她现在来找朕,所为何事?不就是朕将宴儿关起来了?她一介商妇,如何干涉得了这件事?” 皇上不悦的将折子合起来,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罢了,将她喊进来,朕倒是要看看林氏究竟有什么手段。” 林杏被李公公带入宫中,皇上又拿起了另一本奏折,只任由林杏在殿中跪着,也不说些什么。 好在还有清河郡主在,清河郡主走过:“父皇,林夫人可是有急事要寻您,您怎么就将人家晾在此处?” “好歹林夫人也是拿着我的腰牌进的宫,父皇这是连我的面子也不看了是吗?” 清河郡主一阵撒娇,饶是陛下有再大的火气也全都消散了。 他有些无奈的给清河郡主指了指位子:“说罢,你们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此刻不是阿谀奉承的时候,林杏将一直揣着的袋子拿出来,将里面的瓦片倒在地上。 这瓦片装着沉得要命,林杏的手掌都勒出了红印子。 如今她好不容易松懈了几分,一侧的李公公忽然厉声道:“糊涂东西!这些东西也是能够带着面圣的?乡野村妇就是乡野村妇,连些规矩也不明白了是吗?” 皇上的面上也多了几分的不耐烦。 林杏只淡淡道:“陛下,这些都是在烧毁的店铺一侧的墙壁上取下来的。” “上面被人抹了些油,极为易燃。” 林杏将瓦片高举,这瓦片上面的指引依稀可见。 皇上抬眸扫了一眼,微微扬眉。 林杏知道自己这话是引起了皇上的兴趣,将袖袋内贾发今日交予林杏的地图呈了上去。 “陛下,世子殿下于民妇有恩,得知世子殿下被误会,民妇实在心急,这才贸然前来。” “今日听闻被烧毁的店面乃是从西北方向射来的火箭,西面和北面也全都有人伏在上面朝店面内投掷易燃物,陛下见多识广,定然看得出来这上面的油并非凡物,乃是橄榄油。” 林杏言简意赅,将这瓦片上油光锃亮的地方展露给皇上。 “橄榄油会有清香,且易燃。” “还请陛下将火种放于瓦片之上。” 皇上闻言,微微扬了扬下巴。 李公公将蜡烛递过来,这蜡烛方才挨着瓦片的边,瓦片上便猛地窜起一道火光。 李公公瞳孔放大,看着那瓦片,眸中是止不住的惊奇:“陛下,这……这瓦片上分明是土块和石头所制,是如何被点燃了的?” 皇上眸中也划过几分诧异。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步履维艰 林杏瞧着皇上的反应,便知道是自己赌对了。 她跪在地上,诚恳道:“绽芳华选料等等用的都是极好的东西,民女为了不耽误生意,采购东西都是秘密从别处运来的,昨日不小心遇上了山匪,好在有世子殿下同行为我解了窘迫,绽芳华藏私一事说出去极为难听,也算是毁了我绽芳华的招牌,世子殿下答应我不会轻易泄露出去,却不想毁了世子殿下,陛下,民女有罪……” 最近城中的戒严不是很严重,林杏此言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倒是说一说,为何太子东宫失事也恰在这一天?”皇上将折子放下,转动着手中的珠串。 林杏忖眉,这件事有关国事,万不可行差踏错。 林杏垂眸:“陛下,此事林杏不敢妄加揣度,但是现下方才是承鱼节过后,各国使臣虽然明面上都是在返程的路上,但无人监督,谁又能清楚呢?此事若真是没有这橄榄油瓦片在此,恐怕太子元气大伤,世子殿下被关入牢,乃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林杏这话就差明说,皇上眉头紧锁,指尖在桌子上轻点。 “这一切都是民女的猜测,民女愚钝,一切还需由皇上自行定夺。” 皇上打开林杏方才献上的地图,上方勾勾画画,炭笔的印记还很是新鲜,像是一个时辰前才画上的。 林杏的模样不像有假,况且此事事关京城安危,他不能坐视不管。 方才林杏说此上乃是橄榄油…… 皇上眸色幽深,忽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上方乃是橄榄油的?” 皇上这是怀疑到了林杏的头上。 林杏也并不着急:“之前清河郡主给过民妇一些要民妇煮饭,说是会让饭菜更香,为民妇做饭的嬷嬷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手忙脚乱时不小心将橄榄油洒在了菜叶上,菜叶还未下锅,便被灶台上外放的火舌点了个干净,当时民妇正在厨房内,看见了这些,便记了下来。” 当时皇上的确分给过清河郡主,他看向清河郡主,见清河郡主眨了眨眼睛,心中的疑虑这才打消了几分。 皇上视线犀利:“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林杏依旧跪在地上,这次来到宫中,林杏正是为了周宴,周宴若是不被松口放出去,她又如何能够放心离开? 见林杏和清河郡主都还未有动作,皇上这才扶了扶额头:“进忠,将周宴从牢中放出,软禁在世子府内,这件事未有水落石出前,任何人不得看望他,也不准任何人从府中出去。” “是。” 林杏与清河郡主长舒一口气,总算是能够放下心来。 她们双双从殿中退出去,二人放心不下,又跟着进忠一同去了牢内,将周宴接回去。 也不知道李恪私下里到底对周宴动了些什么,昨日被金疮药包扎好的伤口现在又裂了开来,周宴浑身浴血,嘴角却始终噙着笑意。 周宴对林杏扬了扬眉毛,似乎是在告诉林杏——看吧,我早就同你说了这其中凶险。 林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与春晓一同架着周宴上了马车,从医疗空间内拿出来几瓶药物,将周宴背上的衣服扒了下来,为周宴上药。 清河郡主还未出嫁,这样的场面自然是看不得的,她背过身子去,来到宫门前,瞧见自己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差车夫停下,上了自己的马车中。 清河郡主离开后,周宴这才拉过林杏的手:“林杏,你还是对我心软了。” 林杏抿唇,手中的纱布用了些力气,直到看见周宴痛的龇牙,这才将力道缓了几分:“我还不是看你冒着风险进宫的份上?你为何要如此冲动?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林杏颇有几分委屈:“入了宫中那不就是落在了李恪手中?看你现在身上的血,你可知道我和赵颉他们有多担心你?” “若非是我们找到了含有橄榄油的瓦片,你当真是要被李恪抓住辫子耗到猴年马月?” 周宴轻笑,甚至隐隐觉得林杏换了思维之后更加和他心意了些。 他朝着林杏这厢挤了挤:“若是打我能让你开心些的话,那你就打吧。” 林杏瞧着他这副模样,反倒是有些下不来手了。 周宴逗得开心了,将袖袋内的东西拿出来:“我这次入狱可不是白白挨李恪的打的,你看这是什么?” 林杏垂下视线,只见周宴手上躺着一块碎裂的刀片,上面还沾着血迹,应当是周宴从伤口处取下来的。 林杏眉头微蹙:“是什么东西?” “这刀片做工精细,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自从周宴向林杏坦白了他的发现之后,周宴的思维就越发活络起来,仿佛是被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林杏将刀片捏在手中,其中质感非是现在的刀具可比。 但是……要想掰碎这样锋利的…… 林杏眼神黯淡了几分,周宴看出她的意思,轻笑着将她的头发拢在脑后,摇了摇头:“并不是什么难事,这刀虽然锋利,可是却并不耐折,只需要依着个方向借力,就能够掰碎。” 尽管周宴这样安慰林杏,林杏还是放心不下,再次细细的将周宴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当着是为周宴包扎好了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将小一唤出来。 “这刀片是不是范云台系统中的?” 小一摇了摇头:“的确是系统中的东西,但是范云台应当不会将这些交给李恪,瞧着这东西像是拿来防身的,说不定是苏小小兑换而出。” 苏小小毁了沧州的土地,系统元气大伤,就算是苏小小后面又开了百亩田地,也难以回到当初被系统支持那种得天独厚的感觉了。 这刀片便是其中可以佐证的东西。 林杏捏了捏眉心,好端端的从商户剧本到了夺权剧本,肩膀忽然一沉,原是周宴身子歪了过来,周宴脸色苍白,应当是失血过多,林杏从医疗空间内拿出些补药给周宴服下,又坐直了身子让周宴靠的舒服些。 前有李恪,后是楼明灿,周宴在其中步履维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身边有卧底 马车吱呀了一路,林杏便看着地面出神了一路。 周宴的处境,好像的确很是艰难。 扪心自问,从林杏在禹州城之时,周宴便对林杏多有照拂。 林杏双手揪紧,现在周宴陷入这样的境地,林杏确定还要如此吗? 林杏摩挲着掌心,上面周宴的血迹未干。 一路来到了世子府中,张平将周宴接过,刚要被抬进家门,周宴有忽的醒转,看向林杏,喃喃道:“林杏,我夜间睡觉并不踏实,万一撕裂了伤口呢?还是去你府中,在你的院子里,你守着我才好。” 周宴这话并不顾忌着有旁人在场,也就好在赵颉不在此处。 林杏捏了捏眉心,见周宴脸色苍白的模样实在可怜,今日她心中的防线不断遭受着冲击。 碎裂的刀片,和鼻腔中不断充斥着的血腥味无不让林杏动摇——所有敌对阵营之人,都在用系统的助力算计周宴,而周宴身边唯一的穿越者,她却迟迟未下定决心。 顿了顿,林杏终于道:“将他抬进我院中吧。”林杏补充道,“记得是厢房。” 张平明显感觉到靠着自己的周宴轻快了不少。 他抹了一把冷汗,强忍着将周宴抬到了林杏院中。 眼看着就要进了厢房,张平的肩膀上忽的挨了一掌,“林杏说是厢房,那你就当着带我去厢房了?你是拿着谁的俸禄的?” “去内室。” 周宴对张平指了指内室的方向。 张平头疼不已,怪不得殿下方才那么快活,原来是打好了算盘。 想了想,张平还是将周宴放在了外室的软榻上。 “说了是内室……” 周宴的话戛然而止,有脚步声传来,周宴连忙闭上眼睛,对张平做了个手势。 “我不知道厢房在哪里,便自作主张将王爷带到了此处,还请夫人莫要怪罪。”张平躬身,对林杏道,“方才王爷又晕了过去,您还是快些看看吧,我还有要事,便先退下了。” 张平溜得快,事情也从周宴身上撇的一干二净。 周宴尽管合着眼睛,对于此事心中也不断叫好。 林杏看着张平飞速闪过的身影,便知道张平这是心中有鬼。 她有些无语的关上房门,转身看向周宴,见周宴的睫毛不断颤动,直接戳穿道:“我知道你没有昏迷。” 周宴不动声色。 “你起来,我们商量件事情。” 周宴依旧安详的躺在床榻上。 无奈之下,林杏只能坐在矮凳上,缓缓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无论你听没听到,我也就只说这么一次。” 周宴略有些怀疑。 “你想要什么毒药,我都可以提供给你,但你莫要伤及无辜,不可虐至百姓身上。” “不可对兵士们使用毒药,若实在迫不得已,他们投降,也要迅速喂给他们解药。” “你能做到吗?” 周宴怔了怔,这才明白林杏所说,全都是二人合作的条件。 “你就不为自己想点什么?”周宴猛地翻身坐起,大动作带动自己肩膀上的伤口,鲜血从纱布处渗出,周宴浑然不顾,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杏,本想许诺些金银,地位,乃至是名分什么的,又觉得林杏好似都不需要。 论财富,她已经是禹州城首富,现在在京城的产业也在蒸蒸日上。 论地位,林杏有他和清河郡主在侧,就算家中无一人做官,也无人能欺她半分。 况且她救了乌木,就算江山易主,乌木也不会让林杏流落至他人手掌。 论名分的话,好似是他更为急切些…… 周宴嘴唇翕动,刚想要说些什么,便见林杏双手抱胸,眉头微挑:“你不是昏迷了吗?” “……”周宴抿了抿唇,飞快的支开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当真想好了要与我为伍?” “那不然呢?全京城,再算上禹州和沧州,谁不知道我们是绑在一起的?”林杏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我们既然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算是分开了,又有谁会相信?” 林杏将医疗空间内的毒药取出,放在周宴面前。 “既然苏小小破了例,用那些东西来协助李恪,我也没有必要再自恃清高。” “这是清心毒,气味有剧毒,中毒之人会心绪不宁,疑神疑鬼,眼前亦会出现幻觉,若是长期被此味道环绕,则会变成痴儿。” 林杏将药丸放入周宴手中:“这是解药,我知道是谁给东宫供的香,只需要将此毒药洒在香料之中便可。” 说罢,林杏又道:“苏小小发现不了清心毒,你大可放心。” 话音刚落,便听到清河郡主与乌仁图雅的声音传来。 乌木紧随其后,三人轻敲房门,还未得到内里分毫回应,清河郡主便蓦地推门进来。 “林夫人,方才我从张平处得知……”清河郡主的话噎在口中,瞧着周宴与林杏极为接近的模样,暗自思索自己是不是坏了周宴的好事。 “你的伤口上怎么都是血?” 乌仁图雅的视线落在周宴身上,“你还未定罪,为何这些人就对你动用私刑?宫中的势力便是这样猖獗?莫非已经全部成为了李恪的走狗了?” 林杏方才竟然疏忽了这样的问题。 她眉头微蹙,视线落在周宴身上,周宴身上的伤也有苏小小的手笔,莫不是…… “皇上应当是想要以此事来敲打世子殿下,这件事,兴许他也清楚一些。”乌木抿唇,单手摩挲着下巴道,“我觉得我们之中,应当是要好好查探一番了。” 秘密行动,又事发突然,却被楼明灿提前蹲了点。 乌木道:“此事太子并不知情,应当是有人是皇帝的人。” 乌木眸光凌厉,视线飞快的划过清河郡主,又迅速从指尖拉出飞镖,朝门外掷去。只听得一声入了皮肉的声音,外头闪过一道闷哼,迅速逃开了。 “不用追了。”乌木叫住乌仁图雅,“他身手了得,若非我们刚刚聊到这个话题他心中忐忑,我也发现不了。” 乌木视线落在周宴身上:“你身边可有哪个亲信近些日子表露出可疑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礼佛寺会给你一条生路 周宴细细回想,然而他身边之人,都是跟随他数年,忠心耿耿之人,周宴对他们并不设太多防备,尽管之前有所保留,可周宴从未怀疑过这群人。 周宴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若是当真要细想,他的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乌木拍了拍周宴的肩膀:“无事,方才他已经中了我的冷镖,想要愈合也是需要些时日的,稍后将你的部下召集过来,你自然会清楚。” 周宴颔首。 赵颉姗姗来迟,瞧见众人都在,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店中方才进了一大批客人,我一时间走不开身,耽误了些时候。” 赵颉看向周宴,见周宴身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对林杏道:“娘,师父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了,方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你们竟然连这个也并未注意到。” 乌仁图雅颔首,林杏则从袖袋内取出纱布再次为周宴换药,周宴不过浅披着外袍,如今林杏想要包扎只能再把外袍取下来,整个上身全都赤裸着。 赵颉有些不自然的轻咳,转过身来看向乌仁图雅与清河郡主。 这两个人一个因着北羌民俗,对于此事并不介怀。 而另一个乃是周宴的妹妹,眼中又只放得下周宴的伤口。 瞧着她二人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宴的模样,赵颉忽然觉得是自己龌龊了。 “我们身边有卧底。”乌木将方才所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赵颉,本以为赵颉年纪轻轻会露出些许伤神失望的表情,然而赵颉只是点了点头。 乌木微微有些诧异。 “之前我在禹州城的时候就经历过这种事情,能让亲信之人背叛说明他有所苦衷,此事还需得明查,以防其他人也步入后尘。”赵颉仿佛又回到当初在大牢中与赵忠对峙的场面。 他眼神中这才带了些痛苦。 乌木安抚性的拍了拍赵颉的肩膀,本想要安慰赵颉一番,又见赵颉忽的燃起了全部斗志:“你不是所他方才中了冷镖吗?定然很容易查出来,届时顺水推舟,一切就能够水落石出了。” 林杏已经将周宴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边。 赵颉刚想要将自己的干净衣服为周宴取来,就见一人踉踉跄跄的入了院中。 乌仁图雅捏紧手中的鞭子,刚要出手,便被乌木按了下来。 “张平?”周宴看向张平,指尖蓦地收紧,抓着身下的软榻。 “殿下,方才我在王胜处收到一则密报,刚要汇报与您,便被一人行刺,刮伤了大腿。”朔风跪地抱拳,将手中的密报呈来,“殿下方才可有见到刺客?” 话音刚落,张平便端着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他脚步也有些许的凌乱,大腿处的衣物更是渗出血来。 张平瞧见朔风在此,并未有何反应,将衣服放在桌案之上,恭敬道:“世子殿下,这是换洗的衣物。” “你方才可有见到什么人?”周宴撑起身子询问道。 “属下不曾见到。”张平实诚的摇了摇头,“可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宴并不回答他,只扬了扬下巴:“你大腿是怎么回事?” “方才世子府内潜入了刺客,手持长剑将我的腿刺伤,我也不知究竟是何事。”张平拱手,毕恭毕敬道,“我本想要追击,可是那刺客动作极快,未待我反应过来,已经离开了。” 二人的话皆有几番道理,都像是无辜的样子。 周宴眼中含着猜忌,他拉开密报扫了几眼,只淡淡道:“今日我受伤严重,无心同你们商量此事,你们退下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乍然将自己身边伺候几年的侍卫归为卧底,的确让人很难接受。 乌木明白周宴内心的纠结,悄悄戳了戳乌仁图雅与赵颉,几人一同退下了。 房间内仅剩林杏与周宴。 周宴双目微阖,靠在软榻上,猝不及防的开口问道:“林杏,你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你通医理,能否看出些许不同来?” 林杏坦白摇头:“看不出来,二人伤的不浅,卧底一事又无法直言,就我现在所看,二人并无什么差别。” 没有差别,便是代表着两种可能。 其一便是所见到的信息太过模糊,林杏看不出什么变化。 其二则是他们二人双双被另一个人刺伤,用来迷惑视线。 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周宴身边的亲信不过这么两个人,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周宴的行踪。 “王胜和杨秋生所发来的密报是什么?值得朔风如此奔波?”林杏视线落在那一则密报之上。 周宴则是直接将密报递给了林杏,上面写着——楼明灿与乌仁图索还在城内。 他们对外宣称的消息皆是离开了京城,他们在国内的地位都还未曾稳固,如今却对大周虎视眈眈…… 林杏问道:“他们如此,是不是在国内并不服众,所以想要借住大周的力量稳固政权?” 一般如此行径,多是因为国力不足,仅有掌控兵权的几个大臣站在他们敌对的一方或是保持中立听命王上,所以才会如此。 楼明灿与楼明台相争也就罢了。 乌仁图索身为储君,难道这还不能够放心吗? 林杏眉头微蹙,可是此刻脑中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一般,只能够将全部希望放在周宴身上。 这场权力之争,比林杏想象的还要复杂。 周宴点了点头,微凉的指尖放在林杏手背,在上面绕着圈圈。 “我派人去北羌探听一下。” “林杏……” 周宴还想说些什么,又忽的闭嘴,只是喊了声林杏的名字。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二人独处时的气氛便有些怪怪的。 方才讨论正事还好,一旦消停下来,林杏总觉得有些不自然,好在周宴受了重伤,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强撑着将林杏鬓边的碎发掖至耳后。 掌心中突然被塞进一个凉凉的东西。 “这是我从小便戴在身上的吊坠,若是以后我们并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你就拿着这块吊坠去京郊礼佛寺,里面的僧人给你指一条生路。”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易容术 林杏有些诧异的看着掌心中吊坠奇怪的纹样。 吊坠乃是清透的碧蓝色,纹样是林杏从未见到过的精致的雕花。 对上周宴有些认真的眸子,林杏合上掌心,对周宴点了点头。 “但愿不会有用到这个的一天。” 林杏为周宴掖了掖被子,“你的伤势需要静养,你先歇着,我会让人在院中藏着,你大可放心。” 林杏起身,周宴也并未阻拦,只眼睁睁的看着林杏关上房门。 屋中的烛火全部都被林杏吹灭了,只留下软榻前面的三支。 周宴想起方才林杏说要与他结盟时郑重的神色,不自觉抬手触上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药物冰凉,减退了周宴部分的不适,他闭上双目,一时间摸不清楚心中所想。 罢了,不想了,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正厅内。 林杏看向乌木,询问道:“冷镖可是有什么标记?我的意思是,若是被冷镖射中,伤口可能辨别出什么不同来?” 乌木摇头:“不过是最普通的硬铁罢了,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冷镖边缘参差不齐,所造成的伤口也更大、出血量更多、愈合的时间会更久。” 林杏蹙眉,从出血量判断,刚才他们二人的伤口应当是剑伤所制,剑伤切面单薄,出血并不如乌木所言那般严重。 既然是剑伤,那么他们二人的嫌疑便大大降低了几分。 林杏忽的问乌木:“有没有一种可能,卧底在你们的身边?” 乌木微微有些诧异,他还从未将此事往这方面想过。 顺着林杏的思路来,倒也合理。 可是他身边就只有一个程昱。 乌木蹙眉:“程昱对我如何你也清楚,况且那日商议之时,程昱并不在府中。” “北羌善武。”林杏神色凝重,“你身边的婢女和侍卫都是什么底细你可有一一调查仔细?” “最近府中可有新入什么婢女?当日周宴是在你府上商议的此事,你府上的人马最为可疑。我会在世子府与赵府之中仔细调查,卧底一事不算小事,你府上的人手,也应当……” 林杏所言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乌木站起身来握拳:“林夫人所言甚是有理:“我现在便去府上看看,若真是我府中人害得世子殿下如此,我定然不会轻饶了那人。” 乌仁图雅与乌木一同离开了。 正厅内仅剩林杏,赵颉和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面色发白,见几人都走了,这才拉住赵颉的衣袖道:“方才我在来赵府的马车上好似看到了红衣。” “怎么可能?!”赵颉的反应极大,“红衣已经死了。” “我并不确定,但那人确实是一袭红色装束,侧脸与红衣的模样十分相像。那日你当真看见红衣化成了尸水吗?还是说被人移花接木了。”清河郡主跟在林杏身边久了,耳濡目染,说话也有几分林杏的风范。 赵颉还当真不确定。 他那日睡了过去,听闻清河郡主此言,也有些怀疑起来,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 “如果是移花接木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清河郡主摇摇头:“说不定是我看错了。这些日子我满脑子想到的都是红衣,也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你为什么会想到红衣?”赵颉好奇道。 红衣住在赵府,与他们的交集更深。 清河郡主不过与红衣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那天父皇与乌仁图索会面,我便是看到了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但是他的相貌与红衣相差甚多,自那日之后,我脑中便经常回想起红衣的模样。”清河郡主如实道,想到方才在马车上猝不及防对上的那双眼睛和盯着红衣模样的惨白的脸,她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你说什么?”赵颉有些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乌仁图索身边怎么会有穿红色衣服的女人?” “我并不清楚,那红衣女子应当是他身边的侍卫,身手看着极好,况且那红衣女子已经有些年岁,与红衣习惯声音大相径庭。”清河郡主回忆起当时,“我当时并未想到红衣,可是那套红色装束,时常出现在我脑中。” 赵颉深呼吸,想起方才的失态,他有些歉疚道:“之前红衣的死已经成了我的心结,我的反应过激了,还请郡主恕罪。” “你何须对我如此生疏?”清河郡主摆摆手,并不介意的模样。 几人又在正厅坐了一会儿,眼见天色不早,清河郡主拜别二人,上了马车。 林杏送完清河郡主回来,瞧见赵颉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你该不会是想要去乌仁图索的府中看一看吧?” “被你看出来了。”赵颉讪讪挠头。 “红衣死在我的身侧,无论我装的多么风平浪静,还是无法释怀。” 赵颉还是第一次在红衣死后与林杏谈起红衣,他眼中带了几分失落,“我不过是素来伪装的好,每天晚上,亦是能够梦到红衣与我在承恩寺山头上谈心一幕。” 林杏清楚,若是不让赵颉去亲自看上一眼,这件事不知道能在赵颉心中搁上多久。 虽然赵颉如今年岁还小,不过是个孩子,但越是孩子,感情便越发纯粹。 说起来红衣,林杏也有些想要去查看一下。 “乌仁图索留在京城,定然会有些防备,我们现在连乌仁图索住在哪里都不清楚,日后就算真的摸到了地方,我们二人单枪匹马,以这身三脚猫的功夫前去无疑是羊入虎口,你可有规划好?” 赵颉点头:“我清楚的,您放心,不会轻举妄动的。” 林杏这才道:“这件事我会暗中派人调查,若是有了乌仁图索的任何消息,我定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到时候定然会带你前去看上一看。”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应当是找出卧底,敌在暗,我们在明,若是不清楚卧底在何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极大的危险。” 一侧沉思良久的贾发忽然出声:“夫人,公子,你们是否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叫易容术的东西?” 易容术林杏是知道的,易容者可以随心变换各种相貌,更有甚者还可以模仿其声音习惯,若非最亲最近之人,是分辨不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如何烧我的产业,我便如何 林杏侧目:“你是在说清河郡主所看到的红衣是乌仁图索身边的红衣女子所模仿的?” “这只是我的猜测。”贾发解释道,“红衣与我们最为亲近,他们应当是怕我们看出些许端倪来,只能拿清河郡主下手,方才在主院之时那卧底还在院中,清河郡主的反应都被收入眼底,他们应当是清楚清河郡主对红衣有所反应,我猜测,那人可是那人想要利用清河郡主做些什么事情?” 赵颉心中咯噔一下,清河郡主这几日心中挂念的恐怕都是红衣,今日又在街上看到了她。 若是那人再度出现,蛊惑清河郡主,又要引着亲和郡主离开,如同那日红衣一般…… 赵颉略有些后怕的站起身来,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红衣,不想要再经历第二次清河郡主。 林杏亦是眉头紧蹙,如临大敌的模样。 赵颉对林杏道:“娘,您在府中守着师父,我出去找一下清河郡主。” “我总有感觉清河郡主要出什么事情。” 周宴现在离不开人,他们腹背受敌。 林杏颔首,如此只能这样办了。 赵颉牵来一匹快马出了府门,林杏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她吩咐春晓跟在赵颉身后。 现在整个赵府和世子府已经成了靶子,明晃晃的靶子。 更是旁人眼中钉肉中刺。 好似有谁的手在一侧推波助澜。 林杏头疼不已,对贾发道:“贾叔,如今困境,你可有什么办法?” 贾发也不再推辞,对林杏直接道:“夫人,如今世子殿下所遭受所有,都是因为世子殿下有实力竞争皇位,只要世子殿下在旁人眼中实力并不相配,或是以皇位向其他人提出条件,定然会有人协助世子殿下。” “楼明灿与太子貌合神离,世子殿下火烧商铺一事,便可以看出二人都是纯粹的利用关系,这种利益,在不触犯利益的前提下自然是最为稳固的,但若是触动了一方利益,也很轻易便可破碎。” “如今可以将橄榄油一事持续放大,我们的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便不怕他们生不得嫌隙。” 贾发此计当真不错,林杏点头:“那便按照你所言来办。” 东宫内。 李恪将手边的瓷器砸在地面之上:“你说什么?这事楼明灿也有参与?” “是的。”侍卫迟疑片刻,这才道,“今日林杏面见圣上说此事与世子殿下无关,并且将橄榄油等物呈上。” 橄榄油,楼明灿带来的。 李恪拳头攥紧,一拳砸在桌面上:“亏我这样信任他,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这样背后捅刀的事情!” 李恪眸光凌厉,只觉得头痛欲裂。 “今日新到的那批安神香呢?还不快给殿下点上?” 苏小小厉喝,小心翼翼的扶着李恪坐下。 “是。” 两个婢女手忙脚乱的在香炉点上熏香,片刻后,李恪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他握住苏小小的手,将苏小小拉至身侧:“方才是我激动了,京城的产业关乎我手下人的饷银,我……” 苏小小摇头:“无事,楼明灿烧商铺确实胆大包天,这件事我们应当去找楼明灿要个说法。” 苏小小此言正和李恪心意,李恪点头,还未吩咐,便听得楼明灿前来寻他。 “让他们在正厅内候着。”李恪摆明了心思要将他们晾着,他来到香炉前,问道,“这熏香是谁所供?味道不错,静心凝神也有奇效。” “是王掌柜给的货,说是塞外名香,这次承鱼节特意拓宽的商路,便给您送过来了。”南辰解释道。 李恪在屋中与苏小小对弈两把,这才出了房门,来到正厅。 楼明灿脸上并无出现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反倒是范云台皱了皱眉头。 “太子殿下这是换了香?”楼明灿有些诧异的扬眉,“闻着倒像是我们那边的安神香。” “的确换了熏香,这熏香呢,不好用,就是要常换常新,无论是你们那边的,还是其他地方的,若是能真的让本宫舒坦些,本宫就会用,从不考虑其他。” 李恪紧盯着楼明灿,昨日还与周宴同流合污之人,今日还有脸来寻他! 李恪心底讽刺,却并未明说,只等着楼明灿接下来的话。 见楼明灿有些踌躇,李恪下巴微抬:“你要说什么?直言便是,与尔等两面三刀之人对话,若是不留两个下人在身侧,本宫并不放心。” “太子殿下说笑了。”楼明灿轻笑,自顾自与范云台落座,他翘起二郎腿,端起桌案上的热茶轻抿,一副主人做派,“太子莫不是不信任我?昨日你产业被烧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没有我,周宴也已经盯上了你的那些产业,我不过是添了一把火罢了,你何须对我如此设防?” “若是没有我从中推波助澜,只怕这几处被烧的产业根本得不到陛下的重视。”楼明灿轻笑,“太子殿下是我在大周的唯一合作伙伴,我怎么可能不向着太子殿下?我清楚太子殿下有兵要养,这不是送方法来了?” 范云台从袖袋内取出半个玉佩来。 李恪面上不显,可早已认出这是最大的钱庄的取钱令牌。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恪问道。 “这是我在云梦钱庄的身份凭证,如今交给太子殿下,我与太子殿下同为皇子,手上亦是有不少产业,我在云梦钱庄内存了约有一千万两,就当是给太子殿下赔罪了。”楼明灿将手中的玉佩交给南辰,南辰将玉佩递给李恪,玉佩精致温润,通体生寒,并非凡品。 其中的缺口参差不齐,世界上再找不出来比云梦钱庄手中还要契合的另一半。 然而李恪却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背刺一事有一就会有二,他对南辰扬了扬下巴:“云梦钱庄我们这里便有,南辰,将玉佩带至云梦钱庄,前去核对,看看里面是否真如他所说有一千万两。” “若是少了一个子儿。”李恪紧盯着楼明灿的双目,“你那日如何烧我的产业,我便如何烧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下下策 “任凭君处置。”楼明灿颔首,板上钉钉的模样倒真的让李恪有些摸不准。 他单手撑头,静静等待着南辰回来。 不过短短两刻钟,南辰便当真坐着云梦钱庄的马车回来,手上又多了一块纯金令牌。 “太子殿下,云梦钱庄当真认这块玉佩!”南辰神色激动,那可是一千万两! 方才他一进入到云梦钱庄内,拿出玉佩,便被人热情相待,说楼明灿早已提前打好了招呼,里面之人将契书也给他看过了,的确是整整一千万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南辰将这些一一告知李恪,李恪手中摩挲着那块纯金令牌,交给苏小小:“这个,你差人保管妥当。” 有了一千万两白银当做补偿,李恪的态度这才和缓了些。 他摆了摆手,整个正厅内就只剩下南辰,苏小小和楼明灿几人。 “你到底想要如何,不妨直说。”李恪扬眉。 “世子殿下乃是聪明人,那我便不绕圈子了。” 赵府内。 赵颉出府约有一个时辰,却并未听到他折返的消息。 林杏心中有些不安,不由得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短短一刻钟中,周宴已经是听了三声叹息。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林杏:“怎么了?” “方才清河郡主说是见到了红衣,贾发推测是易容术,赵颉前去追她,想要告知此事,然而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林杏捏了捏眉心,“我让春晓在他身后跟着,但现在二人都未回府。” “春晓武功不错,赵颉悟性很高,若是打起来,一打二也不一定会吃亏。”周宴安慰道,“春晓乃是我手下出来的人,凡是我手下的人,遇到了危险,都会发出信号来的,你可有看到天空鸣响?” 林杏摇头,刚要开口,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些许动静。 是春晓回来了。 林杏迎上前去:“可是赵颉回来了,找到清河郡主了吗?” 春晓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夫人,清河郡主的马车侧翻,行踪不明,公子被当做刺客,已经扭送入狱。” 林杏嘴角抽了抽,再看向一侧的周宴,亦是出乎意料的模样。 “有何等的证据能够证明赵颉害了清河郡主,这样便将他给抓起来了?”林杏咬紧下唇,带着几分愠怒皱眉,“是谁将赵颉抓走的?” “是……大理寺副使,年瑞鹏。” 年瑞鹏抓走赵颉? 这怎么可能? 林杏瞬间熄了火,她看向周宴:“年瑞鹏定然不可能害了赵颉,他在此刻抓走赵颉,莫非是要提醒我们什么事情?” “不好说,不如直接去问问他。”周宴抬了抬下巴,“春晓,去查明此事。” “是。” 春晓退出院中。 林杏拧眉,方才想要静下心来将此事好好琢磨个清楚明白,便见周宴抬手,扶着软榻站了起来。 林杏见状,连忙去扶他,还未等林杏拧眉开口,就听周宴道:“如今不是受伤的时候。” 周宴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疲惫感,他捏了捏眉心:“没有一个人是我们信得过的,现在的处境很被动,我们必须要将掌控权握在我们手中。” 若是没有范云台搭手,林杏只需要拿出几个毒药就能够瓦解李恪等人。 林杏问道:“你可有办法支开范云台?” 周宴忖眉,还未开口,贾发从外面蓦地闯了进来:“我有办法。” 他先是行了一礼,这才道:“我大致摸了些范云台的底细,范云台对楼明灿除了有感情,更是希望楼明灿登上王位,她在赌。” “闻人白不是与我们合作吗?我们直接帮助越国储君尘埃落定,届时他二人自顾不暇,如何帮得上李恪?” 贾发道:“世子殿下府中遭遇刺客,身受重伤,需一月时日养病,一月内闭门不出,不见任何来客,林夫人采购货物,拓展货源,归期未定,绽芳华与桃林红袖由管家贾发管理,而公子入狱,只待审问后出狱。” 贾发将二人消失的借口都已寻好,林杏眉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是你安排年瑞鹏将赵颉带走的?” “夫人,这是下下策,清河郡主行踪不明,我推测清河郡主乃是乌仁图索引其上钩的圈套,清河郡主乃是皇上的心头肉,清河郡主若是出现了什么问题,皇上必然比我们更为紧张,公子被冤枉入狱,我已经安排了人闹大了阵仗,如此更是能够放松他们的警惕,使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拉拢年瑞鹏与招呼陛下之上。” 贾发此言有理有据,林杏抿唇,如今这的确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既然如此,这两个铺子就交给你了。”周宴拍了拍贾发的肩膀,“现下我与林杏并无任何战斗力,身旁之人亦是不敢贸然相信,你可有何方法护我们二人周全?” 贾发早有准备,他吹了声口哨,四个人影闪现至三人面前。 “我曾经做沧州通判的时候,接触过一个杀手部落,里面的人只认钱不认人,一旦立了契书,便不会有二心,他们四个是杀手部落东方位之人。”贾发一一介绍道。 “他们分别是影,镜,曜,澜。” 四人面色严肃,身着干练的夜行衣,恭敬行李:“参见主子。” “夫人,殿下,我已经秘密联系了闻人白,他的商队在今日城门落下前夕出城,此刻耽误不得,还请你们随我前来。”贾发对二人拱手道。 周宴行了几步,却忽的站定,以腰间佩刀横在贾发脖颈之上。 “只一个问题,你今日为何要如此帮助我们?”周宴冷声,“贾发,你与林杏不过是沧州滴水之恩,我如何相信你?”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贾发神色未有变化,“更何况当日林夫人予我并非只是滴水之恩,说句冒犯之言,夫人待我若家人一般,公子更像是我的侄子,我在赵府所得到之物,远是我做通判所从未拥有过。” “更何况。”贾发紧盯着林杏双眸,“林夫人为国为民,此也是我所欣赏之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气运之子 周宴与林杏在贾发的掩饰下来到越好的接头处。 闻人白一袭白衣依旧清冷绝尘的立在树下,他身边站着几个身形熟悉之人。 除了忍冬,姑苏宋,还有两个遮的严严实实的。 待二人走进了才看出来那是乌木图索与乌仁图雅二人。 林杏和周宴面上做了伪装,本以为二人认不出他们,却见乌木图索眉眼微挑,带着几分笑意看过来:“你们二人如此装扮,倒是让我意外。” “你竟然认得出?”林杏下意识抹了把脸,生怕伪装差劲,让旁人看出些许端倪来。 “伪装的不错,只是你们的气质我太过熟悉,所以才认得出来。”乌木摇头,拉下林杏的手腕,“如此便是极好的,尽管放心便是,有闻人白在,你们这一路上定然畅通无阻。” “我们在京城也会尽力帮你们遮掩。”乌仁图雅保证道,“林夫人可要多加保重,世子殿下身受重伤,路上颠簸,也不知能否吃得消。” “无事。”周宴摇头,“林杏的药很是有用,现在疼痛已经全部消了。” “闻人白之处有联络的信鸽,京城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我都会用信鸽告知你们。”乌木对闻人白扬了扬下巴,“时候不早了,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们快些上马车,莫要误了时辰。” “好。” 周宴点头,几人登上马车。 林杏打量着马车内的装束,只觉得怪不得闻人白身为商户全年行商,不知道来回能去多少个地方,还是这样肤色白皙也是有原因的。 尽管是黄昏,但今日天气不错,太阳也大,在马车内竟然能感觉到一丝凉爽,光也照不进来,马车内的四角放着四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照明。 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奢侈了吧? 兴许是林杏的目光太过直白,闻人白解释道:“我经常去海边,夜明珠并非什么珍贵之物。” “就算是海边,这夜明珠应当也价值不菲。”周宴道,“你行商路上将这个明晃晃的带出来,就不怕山匪之类吗?” “不怕。”闻人白摇头,见周宴与林杏的神色都有些微妙的变化,他轻点了下夜明珠,整个马车忽的封闭起来,钢铁所铸成的棍子几乎将马车围成了一个小型牢狱。 林杏抹了一把冷汗,这跟将自己放在其中等待他人瓮中捉鳖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老鳖还有那身壳护着…… “林夫人有所不知,闻人乃是越国第一剑客。”忍冬坐在马车之上,他本身就是个话唠,见林杏眸光带着几分好奇的看过来,止也止不住话头,“大王子楼明灿对此颇为忌惮,他甚是欣赏闻人,几次想要拉拢闻人皆是未果,而二王子楼明岩在越国乃是主力……” 有了忍冬的介绍,林杏与周宴迅速分出时局。 眼下越国三位王子,大王子楼明灿,只是明面上的储君,朝中之人服他的乃是少数。 二王子楼明岩,在越国声望极高,乃是越国战神,带兵打仗期间从无败绩。 越国以能力服人,楼明岩功绩无法被抹除,楼明灿奈何楼明岩不得,只能够从楼明台下手,将楼明台的母亲毒杀,并且嫁祸于楼明岩,还找了个罪名将楼明台囚禁在高楼之中。 事情败露,这也是楼明灿被迫离开越国的原因。 能够将楼明灿逼走,楼明台不可小觑。 林杏唤出小一,在心底偷偷询问道:“你可有检测到越国境内,有没有人和我一样乃是穿越者或是有系统庇佑的?” “目前没有检测道。”小一摇了摇头,对林杏道,“但是楼明岩是气运之子,运气极佳,你要小心与其打上照面。” 气运之子? 林杏下意识看向周宴,就算是再好的命数,也能够比得上周宴吗? 林杏垂下眼帘:“从大周到越国最快一共是几日的路程?” 他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除去往返,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助楼明台取得皇位,只能够采用雷霆手段。 “最快六日。”闻人白道,“不过夫人放心,到最后时间不够的话,三王子若是能够得到皇位,会亲自将你们送往大周。” 林杏深呼吸,在识海内挑选合适的毒药,忍冬扔喋喋不休越国如今的现状。 “你与闻人并非一个国家,为何知道这么多消息?”周宴问他。 忍冬轻笑:“我们商户,一年多少日不着家的?闻人乃是我的大主顾,我便经常与闻人在一起,闻人不经常出门,这些事情,我比闻人打探的还要清楚。” 说着,忍冬从口袋内取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来。 “这里面记录的都是我在越国内的衣食住行和大小事情,你们可以看一看。” 周宴接过本子,林杏也探过头去,二人本想要查探一番,好生了解,然而不过翻开几页,就黑了脸。 无他……里面记录的全是忍冬吃了几顿饭,吃的是什么饭,还有去过宜春院几次的记录。 忍冬瞧着他们的反应,颇有些好奇的扫了一眼,方才瞧见里面的内容,耳尖便迅速涨红,他飞快的将二人手中的本子抽走,讪讪笑道:“给错了给错了,这本才是。” 这本相对来说便正经许多,但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家常小事,林杏与周宴神色怪异的看了眼忍冬,又向后翻了几页。 一本日记,半本废话。 直到最后才沉重了起来。 林杏深呼吸,飞快将其中发生的事情掠过,心下迅速有了定论。 楼明岩生性张狂骄傲,从不轻易低头,就算知道了楼明台的母亲因他们争斗而死,也并无任何表示,对于楼明台的态度便是:“谁杀的你母亲,你便去找谁报仇,对我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这么多做什么?” 虽然的确是这样的理,但楼明岩此言无疑是在给楼明台的伤口上捅刀子。 况且楼明岩分明是清楚楼明灿的计划,他想要借此机会将楼明灿赶出去,本是打算去自己母妃殿中的,中途意外折返,去了楼明台生母院中,这样的行径,与杀人凶手又有何异?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利用与否并不重要 林杏眸光闪烁,既然楼明岩如此想要推卸责任,那便让他尝尝感同身受是什么滋味。 闻人白始终观察着林杏的反应,瞧见林杏神色笃定的模样,心中的巨石仿佛落下。 他长舒一口气,看向林杏:“林夫人,路上还有足够的时间,不必为此劳心劳神。” “无妨。”林杏摆摆手,六日光景眨眼便会过去,路上颠簸,闲着也是闲着。 事实证明,闻人白说的没错,林杏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长的六天。 她起先还在车上沉思、分析如今的处境,逐渐演变成与忍冬等人闲聊。 再后来已经演变成几人对弈,浑浑噩噩几日,这才终于到达越国,听到越国京都人来人往的说话声,林杏这才觉得身边有了些许的人气。 她跳下车来,闻人白安排好的人手已经守在马车边,林杏与周宴被指引至一处住所,住所僻静,幽雅曲折,一看便造价不菲。 林杏此行是被闻人白请过来的,她也就自然的受着。 医疗空间内的毒药早就已经被林杏研制成功,然而在并未看到楼明岩与楼明台,未与之接触的时候,林杏还是不肯轻易将此物交给他们。 “这位便是林夫人?”一个模样清瘦的男人试探性的看向闻人白,见闻人白点头,这才躬身,卑微的对林杏与周宴问候道,“想必身侧的这位便是大周的世子殿下周宴了,我早就听闻人白说起过你们,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夫人,殿下,这位便是三王子,楼明台。”闻人白指了指男人,对林杏二人谦卑道。 林杏和周宴对视一眼,眸中双双露出些许的不可思议起来。 想不到堂堂三王子居然这样瘦弱怯懦。 二人怔了一瞬,这才想起来行礼来,周宴单手贴在左肩,躬身道:“参见殿下。” 而林杏则单膝跪地,她身子微微弯了几分,便被楼明台飞快的扶了起来。 “林夫人既然是来帮忙的,那便是我楼明台的贵客,怎么能有让贵客对我下跪的道理?”楼明台神色严肃,将林杏与周宴二人带至正厅内,“只可惜我在越国势单力薄,并不能够好生的在酒楼为二位风风光光的接风洗尘,闻人的这处院落,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二位可有些不适的地方?我已经尽可能的将这里按照大周的习惯布置了,若是有哪些地方不合胃口,尽管直说就是。” 楼明台对二人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卑微到有些讨好的意味。 林杏直觉他并不像看到的那样简单,甚至说这副模样也应当是做出来的,可是林杏拿不出分毫证据,此次她也不过是为了摆脱大周如今的困境。 林杏并未深究,只态度疏离的与楼明台虚与委蛇着,楼明台似乎也能够感觉到林杏话语间的生分,他只轻笑着接了两句,便并未再开口,一顿饭吃下来,闻人与楼明台也并未打扰二人,只道二人初入越国,给二人缓冲的时间。 林杏方才吃了个七分饱,此刻正靠在软榻上消食,见周宴关门进来,抬眸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楼明台与闻人白二人,有些急于求成的感觉?” 这种仓促之感怪怪的,硬要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宴也有此相同的感觉,他拧着眉头:“闻人白既然是越国第一剑客,所养的死士又遍布世界,为何楼明台还是如此受人左右?” “还是说,他们便是在利用我们?” 话音刚落,周宴忽的抽出佩剑,足尖轻点,借力向上,猛地冲破楼顶,剑锋直逼那人的脖颈。 周宴方才要将手中长剑压下去,他蓦地伸出手来,将那人的面纱拽下。 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周宴眸光一凛:“果然是你!” 周宴眼中的杀意消散,闻人白也丢掉掌心的匕首。 “你听到了多少?”周宴依旧押着闻人白,将闻人白带至林杏面前,几人坐在屋中,忽视掉天花板上的大洞,周宴问道,“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若是不相信我们,何必带我们来到越国?” “带来了又不信任,何必如此?闻人,方才可是你们给我们留出时间的,为何又要做出偷听这样不耻的行径?” “不信任的不是我与三王子殿下,而是你们。”闻人白勾唇,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腕从周宴的掌心中拧出,他摇头,“我方才听你们所说,是我利用你们,殿下不必猜测,我便直接同你说了,世界上是没有人真心实意想要对另一个人好的。” “什么意思?” “利不利用一事其实根本就没有这样重要。”闻人白道,“世子殿下难道不只是需要一个人摆脱目前的困境吗?无论这个人是谁,无论是不是我闻人白和楼明台,只要能够将世子殿下从目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解脱出来,就是好的吗?” “我与三王子生平最讲究义气,殿下帮了我与三王子殿下,越国便欠殿下与夫人一个人情,日后殿下可以对越国提出任何所行之事。”闻人白道,“而楼明灿与楼明岩定然不会如此,我们二人,乃是目前世子殿下寻求外援的最佳选择。” 的确,当初林杏与乌木来到闻人白所开的驿馆之时,便清楚闻人白乃是一个极其有原则之人。 不过林杏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闻人,我不明白,当下的境遇,分明是你占据优势,为何……” “夫人难道还未有发现吗?”闻人白苦笑,“楼明台殿下身中毒素,亟待解决。” 林杏终于明白楼明台周身那股古怪从何而来了。 “楼明灿离开京都,为了防止殿下趁此机会将皇位夺去,又怕楼明岩直接上位,便给世子殿下喂了毒药。”闻人白神色痛苦,“殿下瘦弱,不是生来如此的,而是因为毒素折磨,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林杏双眸颤抖:“那你为何方才不言明?已经瘦成了那副样子,毒素攻心,根本拖不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请君入瓮 闻人白这才再次将楼明台带进来。 楼明台方才见到二人,便跪在地上,直白道:“闻人白立于屋檐上是我指使的,毒药折磨我太久,我等待不了太久,只能够出此下策来打消二位的疑心。” 楼明台认真道:“世子殿下与夫人无论是觉得冒昧也好,我并不坦诚也罢,可我与二位想要合作的心是不可被否认的,殿下只管放心与我配合,我楼明台可对天立誓,此生受了夫人与殿下的恩惠,定然不会吃里扒外,做些背刺的小人行径。” 周宴只淡淡的瞧着他们二人。 “林杏,他体内当真是有毒药吗?” 林杏这才启用医疗空间查了查,楼明台体内的毒药出自范云台之手,林杏虽然感觉不出,但医疗系统并不会骗人。 “是。”林杏点头,将医疗系统内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周宴,“这是千斤毒,中毒之人身躯有千斤重,思绪混沌,与当年禹州城风靡一时的神仙膏有相同之处,它有一暂时压制的药物,若是得了此药物,便能够有片刻的松懈,恢复正常人一般,” “此毒并不难解,但是楼明灿既然能够拿出来这样的毒药,倘若我将毒药解开,只能够引起范云台的注意,事情败露,我们行的这五六日算是白费了。” 林杏将一个小瓷瓶递至楼明台面前:“这便是你完成了楼明灿任务后,从线人身上拿到的可以暂且压制的东西,这东西吃多了,体内也会累计毒素,莫要太过于依赖此物,此物对于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无妨!” 林杏所说,无一不正中楼明台所处的境地,他眼前一亮,看向林杏的眸光越发带着些许崇拜。 他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果真感觉到浑身轻便不少,是之前并未被下了毒药的状态。 楼明台本想要说些什么谢谢的话,然而楼明灿已经多日没有吩咐线人给他药物了。 拖着这样一副重如泰山的身躯,楼明台夜不能寐,白日也极为痛苦。 现下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困意上涌,楼明台来不及控制自己,猛地栽倒在地。 闻人白见状上前一步,将楼明台护在怀中,瞧着楼明台眼下乌青,闻人白抿唇:“夫人,王子他……” “千斤毒折磨了他太久的时间,如此睡下也好。”林杏摆摆手,“既然我们已经摆明了态度合作,时间紧缺,我们索性速战速决,这杯毒药,乃是之前楼明灿杀害楼明台生母的毒药,你可知道与楼明台接头的线人是谁?” “并不知道,他行踪不定,每次楼明灿立下任务了,那人会直接来到我产业中寻找三王子殿下。” 林杏颇有些无奈,闻人白还当真是认死理。 也难怪直到现在那线人现身了无数次,却也还是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得想办法知道那线人的身份,或是宫中有谁暗中与楼明灿来往亲切,将此毒药栽赃在他的身上。”林杏问道,“你可知道之前楼明灿以毒药要挟楼明台去做的事情都是什么事情?” “我知道,大多都是挑起与楼明岩争端的事情,这样才能够尽量为他争取时间。”闻人白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楼明台放在软榻之上。 林杏心中忽的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范云台应该是能够知道楼明台的身体状况的,若是她将楼明台体内的毒药剂量加大,营造出一副危在旦夕的模样,定然能够引起楼明灿的恐慌。 届时不用担心线人不会主动联络闻人白。 但是……如此以来,楼明台就要多受几倍的苦楚。 林杏眉头微拧,对闻人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闻人白亦是拧眉垂眸,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周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轻摇折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若是连做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何至于说出自己想要推翻楼明灿与楼明岩,受苦都不敢,谈何为母亲报仇呢?” 周宴所言虽然是直白了些,但也言之有理。 周宴也在角逐权利,于此事最有发言权,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闻人白,视线一转,落在楼明台身上。 “这件事还是等待王子醒来我们再商议吧。”闻人白挡在楼明台面前,将周宴的视线隔开,周宴轻笑,果真将脸转了过去。 “长痛不如短痛,你们二人对我们如此试探,如此大动干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就是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吗?”周宴转身,依旧坐回在椅子上,只用手撑着头,合上双目假寐着。 而林杏则不断背诵着手上那本绝世秘籍的心法。 现在这个乱世,还是需要一些武功傍身。 不然之后是怎么死的恐怕他都并不清楚。 整个室内一瞬间安静下来,闻人白盯着楼明台,又看了看掌心,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静静等待着楼明台醒转,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他瞧见楼明台睁开双眸,神色痛苦的模样,知道他的千斤毒又发作了。 他将楼明台扶起来,将林杏的计划告知。 周宴和林杏已经回到了院中各自休息者,二人声音极轻,缓缓商量道:“如今不过是与千斤毒耗着你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你确定要林杏加大剂量?到时候若是你的身子骨当真支撑不住,又该如何?” “如果撑不住那就死了吧,反正我也早该死了。”楼明台自嘲道,顿了顿,这才恢复了正经的模样,“你既然将林夫人从大周请了过来,说明你是信任林夫人的,既然你信任林夫人,那我也信任她。” 楼明台拍了拍闻人白的肩膀:“你不是与我说过许多林夫人的事迹吗?林夫人既然如此厉害,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旁人的事情都是旁人的,果真应了那句话,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事情只有真真正正的落在闻人白和楼明台的身上,闻人白这才觉得此事若是真要决定,是有多么艰难。 闻人白张了张嘴,无数的话都堵在喉间,片刻,只问出来一句:“你当真想好了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得罪了我,楼明台只会死的 “当真想好了。” 闻人白起身,将林杏与周宴请来,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周宴眼中浮现出一抹赞许,就连林杏也略为有些惊讶。 “你可是感受过千斤毒的人,若是加大剂量,只会比现在更为难捱……” 林杏的话还未说完,楼明台便打断她:“林夫人,趁着我现在一鼓作气,您还是动作快一些,若是再劝我两句,恐怕我就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了。” 林杏闻言,也不再多言,从医疗系统内拿出三颗黑色的药丸来。 “这里面便是毒药,含水吞服。” 林杏本想要叮嘱楼明台一颗一颗的服下便是,不必着急,然而她话音刚落,就见楼明台将药丸从她手中全数拿过,放在嘴里,和着茶水全部服下。 咽下的瞬间,楼明台只觉得身体沉重不已,他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只觉得胸口、四肢、包括他的整个大脑,都被人用千斤万斤的巨石压着,他甚至喘不上来半分气,只能够大力的鼓起胸膛,这才能够感觉到几分存在的意味。 他的额前冒出冷汗,就算是动动手指也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 闻人白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林杏抿唇道:“这是正常现象,他还需要如此撑上些许,府中可有冰块?冰块能够缓解些许痛苦。” “我差人去准备。”闻人白飞快的离开屋中,就连听楼明台的喘息声于他而言都分外艰难。 大周某府邸内。 楼明灿正擦拭着利剑,满意的瞧着被擦拭的锃光瓦亮、能够反射出自己长相的剑身。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楼明灿收起长剑,向后看去,只见范云台神色焦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怎么了?”楼明灿眉头微挑。 “我们可是有几日并未管楼明台了?他体内的毒素发作,现在从昨日下午便无法下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范云台拧眉,“若是再这样放任楼明台疼下去,只恐怕还未待我们帮助李恪夺得皇位,越国就已经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楼明灿在听到“我们”二字之后眸中划过几分异样来。 他小心的掩饰起来,转过身道:“为什么会突然间发作?你不是一向对于这些剂量问题控制的很好吗?还是说越国发生了什么问题?” “我们不在越国,很多事情并不清楚,也有可能是我们之前挑拨了楼明岩与楼明台关系,楼明岩伤了他,这才恶化了。”范云台看向楼明灿,“我们将半个解药交给他,我有把握,这些解药解不了全部的毒素。” “你与线人之间如何联络?”范云台将手中的小瓷瓶放入楼明灿手中,“这里正是那半个解药,快些送到线人手中,若是楼明台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连越国也回不去。” “放心。”楼明灿安抚性的拍了拍范云台的脸,待到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 越国京都。 待楼明台在冰块里泡了整整一日后,闻人白终于收到了线人的消息,那线人差闻人白与之相见,林杏依旧在想尽办法缓解楼明台的痛苦,闻人白与周宴颔首对视,前去往钱庄内。 线人果真等在此处,他带着面具,浑身上下透露着一副懒散的气质。 “想不到三王子还真是命薄,若不是我们主子有用得上他的时候,你们又怎么会混上解药?”线人一副庄家做派,他翘着二郎腿,神色倨傲,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的,并不将闻人白放在眼中。 那半个解药就放在线人手中,被他一上一下的抛接着。 “若是你要给解药,那便老老实实的给,若是你不愿意给,我也不惜得要。”闻人白站起身,冷声道。 想不到线人的视线忽的变得凌厉起来:“你什么时候这样硬气了?还是说你傍上了什么身份极显赫的人物?” 线人警惕性极高,他上下打量着闻人白,瞧见闻人白依旧是那一袭素衣,神色淡淡的模样,就算是他如此刺激,也未有变化,这才稍稍将心放了下来。 “别想耍什么花招,主子能喂给三王爷一次毒药,就能够喂三王爷两次,现在留着他一条狗命,不过是还有些用罢了,待到无用之时,我们自然会动手杀了他。” 线人威胁的话语和神情皆是刺激到了闻人白。 他厉喝一声:“放肆!” 猛地拔剑朝那线人袭来。 “你敢偷袭我?你不想要解药了是吗?”线人闪身一躲,险些被他劈成两半来,瞧着空中的断发,那人睁圆了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闻人白,“闻人白,你疯了?” “不是如你所说吗?横竖都是一个死,那我们死之前,便是也要拉着你来垫背。” 闻人白好歹也是越国第一剑客,这线人不过狐假虎威,三个回合内便败下阵来。 线人气喘吁吁,被闻人白逼至角落,眼看就要被闻人白一刀砍死,却听得“哐当”一声,闻人白蓦地丢下手中的剑,对线人道:“用剑未免也太过于欺负你了,我用拳头,如何?” 闻人白用袖子缠住拳头,用力砸在那线人胸膛。 线人只觉得眼前一红,世界天旋地转,他什么也看不清楚,热辣和腥甜充斥着他的胸口与喉间,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不想闻人白又一掌,落在线人胯间。 “你……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主子怪罪吗?我可是线人,今后你得罪了我,楼明台只会死的更早!” 闻人白不管不顾,一掌掴在那人脸上,将那人的牙齿也都打落了几颗。 “呵。”闻人白冷笑,他早就想要这么做了,这线人每次来寻,都会借拿着楼明台解药的名义说东扯西,嚣张跋扈。 他本是可以安排家丁替他出手,但只有这样拳对肉,闻人白才更为舒爽。 起初是泄愤,见了血腥后,闻人白才尽可能的收着力道,待到他浑身筋骨都酣畅淋漓的时刻,那线人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从钱庄中被扔了出去。 暗处,周宴紧盯着此处,瞧见那人残花败柳的躺在马路上,悄悄挥了挥手。 果不其然,大批的人马从四面八方涌出,将那线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道:“这是怎么回事?钱庄打人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惊世骇俗 “还是闻人亲自动手打的?” 闻人白在众人面前素来清洁,当众打人还是第一次。 众人颇为难以置信,心下自然而然的便站在了闻人白这处。 “闻人的脾气还不够好?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闻人真的生气过。” “好歹也是做生意的,能把闻人惹急的人,得是做了多大的事情来?” 也有闻人的对对家趁机生事:“谁之间还没有个小摩擦的?难道都要像闻人这样动手吗?那我们大越国就成了什么样子?” “就是,败坏国风,实在可耻!” “当街打人违反律法了吧?怎么没有人来抓他!” “……” 喧闹声此起彼伏,说什么的都有。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闹?”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内部传出,几人朝后看去,只见楼明岩双手背后,盯着眼前的一幕,面上浮现出几分不悦来。 说话的则是他的近卫羽涅,羽涅怒目圆睁,高大魁梧,只是瞪着眼睛,就已经让不少人心生怯意。 所有人瞬间噤声,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闻人白转身,瞧见是楼明岩,微微躬身:“二王子殿下。” “这是怎么了?”楼明岩摩挲着手腕,对趴在地上那人扬了扬下巴。 闻人白他记得,正是他那个没出息的三弟的好友。 想不到三弟没什么本事,这闻人白也疯了。 他眼底划过几分鄙夷,不过也好,省得多操心皇储的问题了。 “这件事……并不方便明说。”闻人白垂眸,显然是不愿意面对的模样。 这更是大大吸引了楼明岩的好奇心,楼明岩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一侧的酒楼:“天字号包厢,我们两个人,你总说得出来。” 话音刚落,楼明岩步入酒楼,闻人白也带了过去。 楼明岩坐于主位,把玩着手上的茶盏,斜睨着闻人白:“这下没有外人,可以说了吗?” “其实并非什么大事。”闻人白有些为难道,“只是,您可知道三王子殿下身中毒素?” 又是三王子。 又是那个楼明台。 这小子自打楼明灿走后便蠢蠢欲动,如今已经开始学会借刀杀人了是吗? 楼明岩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知道,又如何?他中毒,需要你表演一个杀人来为他助兴?” “并非如此,只是……这毒素乃是大王子所下,方才我所殴打之人,乃是大王子的线人,大王子以三王子体内的毒素作为要挟,定期给我们提供解药缓解,要求我们在越国生事。” “方才便是那线人给我解药的时间,我跟在三王子身边,看着三王子殿下毒发之时的痛苦模样,已经厌倦了此事,那线人言语刺激在下,在下一时难以自控,就……” 闻人白说着,忽的又道:“若是王子不信,可以前去三王子府中看看,三王子如今毒发,极为痛苦,整个人只能蜷缩在冰块之中。” 楼明岩在朝局上摸爬滚打,早就能够一眼看破本质。 他摩挲着下巴,打量着闻人白:“那便依你所言,来人,摆驾三王子府。” 闻人白他是清楚的,一根筋,从来不会用自己的店铺行什么晦暗之事。 曾经楼明岩觉得闻人白会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哪知派人跟了他一个月,只见到每日闻人白看账本。 楼明岩看着闻人白沾血的衣袍略略出神,他扫了眼羽涅,对羽涅做了个手势。 来到三王子府,一路跟着闻人白在内里曲折的小道行了一刻钟,楼明岩这才跟着闻人白来到浴堂内,浴桶内放着的并不是冒着热气的热水,而是大块大块的冰。 几乎要将楼明台整个吞没。 而楼明台姿势怪异,虽然睁着双眼,可是却好似看不到楼明岩几人一般,他的双手挡在胸前,像是推着什么东西,可又没有东西,他如同溺水的人那样,不断向上不断呼救着,然而在楼明岩眼中,楼明台好似在做着什么无实物的表演。 “什么毒药竟然如此阴险?”楼明岩拧眉,随后,又迅速反应过来。 楼明灿身边有神医相助已经是他们几个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这毒药奇特,定然是那神医所提供。 “你方才说方才便是与那线人交换解药的时候,你可有拿到解药?”楼明岩看向闻人白。 “有,不过只有一半的药效。”闻人白将解药放入楼明台口中,楼明台缓了片刻,终于看得清楚眼前的东西,见到是闻人白,楼明台也顾不得自己乃是皇家,更顾不得自己年岁已长需要遵守的那些礼数,他忽的抿唇,一把揽住闻人白的脖颈,浑身哆嗦,可眼泪却流了出来。 “阿白,我好痛苦……” 楼明台口中不住喃喃道,闻人白于心不忍,只能歉疚的看向楼明岩。 而一侧的楼明岩与羽涅神色怪异,想要说些什么,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二人张了张嘴,半天也只是问出了一句:“你们二人……” 楼明岩问不下去了。 怪不得闻人白那样尽心尽力的帮助楼明台。 原来是如此原因。 楼明岩捏了捏眉心,越国倒是对这些并无什么禁锢,只是从前楼明岩不过是听说,如今居然切切实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他转过身去:“今日之事我会查明,你们二人放心,若当真是那楼明灿贼心不死,我不会轻饶了他们。” 楼明台这才仿佛意识到楼明岩的存在,他慌忙松开闻人白,从浴桶内出来:“二哥,你怎么在这里?方才我的毒素发作……” 楼明岩听他说话便觉得堵得慌,从前只是觉得楼明台缺心眼,没想到楼明台不但缺心眼,做的事情还都如此惊世骇俗。 “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方才的事情我还需要处理,就不奉陪了。” 楼明岩飞快的从三王子府内走出来,羽涅伺候着他上了车凳,汇报道:“方才在钱庄中,的确有人听到那线人对闻人白出言不逊,说是三王子迟早都是要死的,不过是因为有用才多留了些时日。” “有用?他能有什么用?不过是拖住我登基罢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与三王子生母一样的死法 楼明灿方才从三王子府中出来,打算折去牢中审问一番线人。 然而他的马车方才行驶在半路上,便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神色匆匆,瞧见楼明灿的马车后眼前一亮,跌跌撞撞的上前,被羽涅飞快拦下。 羽涅手持剑柄,刚要发难,瞧见那样一张熟悉的脸,颇有些意外道:“阿芝?怎么是你?” “羽涅!快!禀报二王子殿下,皇妃她,被人下毒身亡了,乃是与之前三王子殿下生母一样的死法。”阿芝惊慌失措,若非她亲眼所见,是万万无法料想到居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对皇妃动手。 “什么?!” 楼明岩耳聪目明,他蓦地拉开车帘。 阿芝看向楼明岩,眼含泪珠补充道:“方才有人在宫中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刺客,那刺客脸上带着面具,并不清楚模样,她从皇妃的宫中出来,皇妃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便是他。” 黑衣刺客,楼明灿的人? 楼明岩叫停马车:“折返,去三王子府上。” 方才停车,楼明岩便怒气冲冲的直入此处,他循着方才的记忆来到楼明台的院中,不待下人通传,就一把踹开房门,一手扼住楼明台的喉咙。 “是不是你做的?”楼明岩一字一顿咬牙道。 闻人白见状,拔剑就要像楼明岩砍去,楼明岩神色未变,羽涅猛地抬手,挥剑挡下这一招。 二人扭打起来。 楼明岩则双目猩红的盯着楼明台:“我不是同你说过,你母妃是谁杀死的,你就去找谁报仇,与我有何干?” “这毒药……我根本没有……”楼明台脸色涨红发紫,他艰难发声,“楼明灿已经许久没有管过我了,他是看我要死了,才好心给了我半颗解药,我与闻人的行踪你尽管去调查,于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事?”楼明岩眼中透着恨意,“你也是知道此事的对吗?你只是不告诉我!” “我知道此事……是因为……我在宫中亦是有亲信之人……” 楼明台说话越发缓慢,他面色由紫转黑,楼明灿余光瞥见一个跪在地上不住瑟瑟发抖的身影。 是宫中的小福子,也是之前伺候在楼明台母妃身边的小太监,出事之后,王上有意补偿楼明台,小福子也有出宫的权利。 “二王子殿下,这件事是方才奴才跑来与三王子殿下所说,还请您莫要怪罪于三王子殿下,三王子殿下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小福子哆嗦着,说话也磕磕绊绊。 楼明岩深深的看了眼楼明台,顿了顿,这才终于将楼明台放开。 楼明台剧烈的咳嗽着,他双手捏着脖子,不适的躺在榻上,闻人白见状,猛地一脚踹在羽涅胸口,上前搀扶起楼明台,给楼明台顺气。 “此事我便暂且信你一回无辜的,但若是让我发现你也参与其中,莫怪我一刀斩了你。”楼明岩放下狠话,转身想要离开,忽的听到楼明台喊住他。 “你也知道母亲被融化成尸水是什么滋味了吧?” 楼明台失笑:“我当时不也同你一样吗?楼明灿已经只手遮天了,早在当初你就应该想到,他能将我的母妃融化,你的母妃也逃不掉,他今日可以派人潜入宫中,明日更是可以带兵入宫直接将储君的位子抢了。”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楼明岩,你在越国把权数月,还是无可避免这样的结局,当真是讽刺。” 楼明岩脚步一顿,双手握拳,折返回榻边,揪起楼明台的衣领就要打下去。 拳头被闻人白包住,闻人白神色清冷:“殿下,你如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三王子殿下也是因此提起伤心事才有些过激,你们二人既然同属于一类人,相煎何须太急?” 闻人白此言落在楼明岩耳中,楼明岩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厌恶的看着楼明台,讥讽道:“一类人?我如何会与一个废物沦为一谈?你莫要太过荒谬。” 临离开了,楼明台依旧可以听到楼明岩的唾骂声:“楼氏一族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痴傻的东西?当真是侮辱皇室,侮辱楼氏!” 待到楼明岩离开,楼明台脸上的疯癫这才隐去,周宴与林杏从暗处走出。 林杏拍了拍手掌:“你已经在她的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朝中的势力要大换血了,你趁机安插些你的人手进宫,莫要当真成了边缘人。” “放心,林夫人,我有把握。”楼明台又抿了一杯凉茶,方才闻人白塞在他口中的那一整颗药丸便是连水也未给他准备,现下整个喉咙都是干哑的。 “范云台应当很快就会得知消息,待他们回到越国,便可直接请君入瓮了。”林杏坐在矮凳上,心脏跳的飞快,到现在位置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只用了一天。 “往往大的变化,仅仅是一朝一夕便可促就的,而部署时间越长,便越会有更多的不稳定性。”周宴解释道,“但是范云台一旦察觉,我们在京城中恐怕就遮掩不了太久,李恪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毁了我的机会。” 林杏忖眉,思索片刻,这才道:“你可知道当今皇帝,都喜欢追求什么东西?” “长生不老?”读史书时,周宴便做过归类。 造成这一结果的大概原因,只怕是皇帝权势金银都已经到达了顶峰,世界上除了寿命,任何东西只要皇帝动动手就能够得到。 周宴试探性的看向林杏,只见林杏颔首:“没错,皇上必然不会例外,我有一株奇草,服用了可以延年益寿,可以用这个来做幌子。” 林杏说这话时,还特意去医疗空间内看了一眼,见那几株延龄草当真好端端的生长着,林杏又道:“你应当在古书中看到过延龄草的记载,这种草千载难逢,皇上的寿诞将至,这是个好借口。” 周宴确实有过延龄草的印象。 他揉了揉林杏的额头:“我周宴果真没有看错人。”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软禁楼明灿 林杏并不搭话,她来到院中,放飞闻人白所养的几个信鸽,又将停在木棍子上的信鸽抓来,取下他们脚上的书信。 里面的内容大多都很是平常,并未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但是没有发生不代表并没有隐患。 林杏将信纸递给周宴,只见周宴摩挲着指尖的信纸,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信纸放在烛火之上轻烤着。 果不其然,信纸上的墨迹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几个蓝笔书写的乌仁图索与楼明灿双双回国。 想不到二人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只是乌仁图索凑什么热闹? 林杏拧眉,还是说乌木已经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乌仁图索此举,不过是回去呆在舒适圈罢了? 马车中,楼明灿神情凝重,难以置信的看着范云台:“你不是说你给我的毒世间无解吗?怎么好端端的就被楼明台这小子给举报了?还是说他身边也有你这样的人?” “现在还并未发现,待我回了越国之后,自然会给你答复。”范云台生疏道,“请殿下稍安勿躁。” 范云台话是如此,可她看着现在的楼明台,越发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看向别处。 果真,人与人在相处的时候,互相的彼此矛盾,才是真正的日久见人心。 边塞的路并不好走,一些小道也坑坑洼洼,连续三日都未睡好的范云台方才合眼靠在矮桌上睡着了,便感觉有一个人不断晃着她,她有些不耐烦的抬手将那人推开。 楼明灿似是有些不满,对范云台的声音也越发拔高。 “范云台,现在已经到了越国的边境。”楼明灿问道,“你能够查出来吗?是谁?” 范云台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可瞧着楼明灿一脸殷切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来一个不字,只能够催动系统查阅此事。 不过眨眼间,系统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范云台瞳孔放大,蓦地看向楼明灿,楼明灿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他清了清嗓子:“如何?是有收获?” 范云台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震惊:“是……是林杏……” 林杏? 她不是去找货源了吗? 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越国? 不对,这应当是个幌子! 周宴对外宣称说是养伤一个月,可什么伤口,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养伤? 楼明灿这些日子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大周,根本无暇顾忌此处的变动,想不到林杏的动作居然已经这样快了。 难道说,他们想要走的路子与楼明灿和范云台一样? “这件事必须告知李恪,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牵制林杏,若是我们放任不管,那么我们在越国,无疑便是周宴在大周的处境。”范云台道,她看向楼明灿,叫停马车,二人从马车上下来,将随车带着的信鸽放飞。 周宴既然敢与林杏来到越国,那么他们定然是有在大周与越国之间来往的情报网的。 楼明灿顺势在驿站内歇了段时间,这才上了马车,赶路去了。 他们这一路上打听而来,越国内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算了算日子,从周宴开始宣布养病那一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五日,若是周宴开始部署,除去路上的时间,应当还未成型。 楼明灿方才庆幸自己回来的早,然而方才进了京城,便见无数黑衣人将马车围起来,范云台手中捏着毒针,挡在楼明灿面前,为楼明灿除去眼前的喽啰。 楼明岩一袭黑衣,静静的立在马车对面,他手持长剑,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围殴的场面。 “有刺客!” “快保护大王子殿下!” “快来人,若是大王子殿下出了什么好歹,你们定然落不到任何好处!” 楼明灿的人马争先折落,就算是范云台手中的毒针可以无限兑换,可是她双拳难敌四手,不过一个恍惚,范云台的胳膊就已经被一人所劈中,血液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范云台挥手射出几根毒针,然而她的节奏已经完全被打断,后背更是造人看上三刀。 剧烈的疼痛让范云台使不出力气来,血液几乎染红了马车,范云台意识恍惚,她看向楼明岩,声音奄奄:“楼明岩,你当众刺杀大皇子,大逆不……” 话音未落,范云台陷入昏迷之中。 楼明灿眼见范云台从马车上重重的摔了下来,也跟着跳了下去。 待到楼明灿与楼明岩对视的那一瞬,人手这才停下,只一眨眼间,黑衣人的身影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尸体也被全数拖走。 “王兄?怎么是你回来了?你迟迟未归,我还以为你造奸人蒙杀,正在演习如何救你呢,想不到竟然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楼明岩轻笑,咯吱咯吱的声音从楼明灿身后传来。 楼明灿下意识向后看去,只见一个与他所用一模一样的马车姗姗来迟。 “你看,马车的样式一样,我站得远,看错了。”楼明岩掩唇,“我差人给这位姑娘看看,王兄,你如此宽宏大量,应当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吧?” 楼明灿当然生气! 可是现在敌众我寡,京都中,楼明岩当众行刺,竟然无一人阻止,足以说明现在的京都已经并非是楼明灿当初所在的那个京都了。 他只摇了摇头:“若真是问心无愧,我与你兄弟情谊,如何会怪罪于你?” “但倘若你借题发挥,我也只能与你分道扬镳了。” “王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如何会分道扬镳?”楼明岩抬了抬下巴,“方才王兄的人手折了,你们几个,先去王兄的府上照料着。” “是。” 这便是软禁了。 楼明灿一手抱着范云台,另一只手握着佩剑,直勾勾的盯着楼明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王兄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为王兄分忧,王兄是不满意吗?”楼明岩明知故问道。 “我自然满意。”楼明灿一字一顿,眸光可怖的几乎能够将楼明岩生吞活剥了去。 楼明灿轻笑,让出一个位子来:“满意就好,恭迎王兄返回京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楼明灿死了 楼明灿冷笑,转而回到了府内,他浑身是血,而楼明岩派给他的人手连个长眼色的都没有。 好在府上也是有几个机灵丫头在的,楼明灿放了热水,将范云台托付给其余几人,他则看向平日里最机警的小太监询问道:“小李子,京都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李子早早就想与楼明灿坦白,现下楼明灿亲自发问,小李子四下看了看,这才俯身在楼明灿耳边道:“二皇子的母妃薨了。” 楼明岩的母亲死了关他什么事? 他这是在发什么疯? 楼明灿抿唇:“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好像……好像是中毒而死,死法与三王子母妃相同。” 楼明灿闻言,心中立刻便对上一个名字。 林杏。 定然是林杏意图栽赃,两种相同的死法,害得全是他们二人的母妃。 楼明台是个软弱可欺的柿子,但是那楼明岩不一样。 楼明岩就是个疯子! 楼明灿飞快的将身上的血迹洗去,对小李子道:“去,找人通知楼明灿,就说我要见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 “是。” 小李子飞快的退下了。 很快,楼明灿从浴堂内出来,就见到坐在正厅主位的楼明岩。 楼明岩抿了一口热茶,全然是将楼明灿府内当做自己家一般。 “王兄寻我到底所为何事?说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可眼下我心中重要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楼明岩将皇妃的玉佩握在手中,双目充斥着红血丝,“也不知道王兄能否了却了我这么一个心愿。” “我自然是无法了却,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你的母妃并非我所杀,我身边虽然有范云台,但我在大周期间,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同你周旋。”楼明灿努力将主权抓回自己手中,“大周也有一个神医名叫林杏,现在正在越国境内,就在你的那掀不起风浪的三弟府中。” “在他府中又能怎么样?”楼明岩摩挲着玉扳指,“这毒我不管究竟是你们谁人所下,我只知道你们二人都逃不了干系,先是你,再是楼明台,你们二人,谁也别想逃走。” “不过我很好奇。”楼明岩轻笑,“你是如何敢与我提起来在大周之事?你在大周狼子野心,算盘打的我在越国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有脸与我提大周之事,你忘了我是谁吗?” 楼明岩逼近楼明灿,露出一个仿佛鬼魅一般的笑容,“楼明灿,你和楼明台比起来,谁比谁清高呢?” “你当真要杀兄?我是越国未来的储君,你若是杀了我,就不怕难以服众吗?”楼明灿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怔怔的看着楼明岩,忽的对这个弟弟生了几分怯意,范云台陷入昏迷没有办法来救他,他尽可能的扯开话题,希望能够震慑住楼明岩。 然而楼明岩神色未有波动:“谁说我要杀你了?来人。” 楼明岩话音刚落,几个小厮撑上一个圆盘,上面摆着一个酒壶和一个白玉杯子。 “这是我方才路过三王子府的时候三王子委托我给你带的东西,要尝一口吗?”楼明岩说是问句,实则由不得楼明灿反驳,四个小厮分别按住楼明灿的四肢,二人固定头部,一人将那壶酒倒入楼明灿的口中。 苦味、臭味、酸味……瞬间充斥着楼明灿的鼻腔、 那些人方才松开楼明灿,楼明灿便双手抱腹,跪在地上,用力呕吐着,似乎要将四肢百骸全部吐出来。 “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这是什么?” 楼明灿感觉腹中像是被火烧燎着一般,热的几乎发烫的感觉在他的肚皮下横冲直撞。 楼明灿张嘴,却吐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是我母亲的尸水,你应当是比谁都要清楚的吧?”楼明岩支着脑袋,“想我母亲对你平日里也多加照拂,你下去陪陪她,也好让她并不孤单。” 楼明灿瞳孔放大,那股火烧的感觉在楼明岩话音刚落的瞬间,蓦地燃至全身,他浑身忍不住的发抖发颤,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徒劳。 “疯子!你居然将这种东西喂给我!你当真不是个人!” 楼明灿伸手抠弄着喉咙,然而从他的指尖被带出来的,全是一碰即掉的鲜红的肉块。 楼明灿越发惶恐,他视线落下,只见自己像是没有了骨头一般瘫在地上。 而楼明岩始终面含微笑的看着这一切,像是在欣赏什么名家画作一般。 最后,那一滩尸水之中,就只剩下楼明灿所穿衣物,和两个这辈子再也闭不上的眼睛。 楼明岩拍了拍手掌:“大王子吃了三王子送来的东西后中毒身亡,还不快些将三王子捉拿归案?毒害储君,此等乱臣贼子,乃是凌迟之罪。” 范云台始终立于屏风之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厅内,那团散落的潮湿的衣物。 楼明灿…… 曾经出自于范云台之手的杀招,被用回在范云台最为亲近之人的身上。 范云台浑身颤抖,想不明白,也悟不明白。 她仿佛失声一般,嘴唇张开,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双手蓦地捂住范云台的嘴巴,将范云台拉出正厅,一直来到一片宽广的位置来。 林杏周宴二人立在范云台面前,瞧着范云台面色苍白,眼眶含泪的模样,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间。 顿了顿,林杏这才拍了拍范云台的肩膀:“逝者已逝,你莫要太过伤心。” “为何不伤心?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劝我!”范云台眼中氤氲着泪,倔强道:“若是你身边这人,若是周宴死了,旁人同你说不伤心,你会是什么感受?” 范云台深呼吸,极力想要止住眼泪,却是徒劳。 她喃喃道:“我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我什么都已经解锁到了最优,明明我是通医术的,为什么我连楼明灿也留不住。” 尽管楼明灿活着的时候,范云台也清楚自己并没有得到楼明灿的心,可是人若是死了,那就什么盼头也没有了。 莫说是心,人,就算是当初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 范云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行踪败露 “莫要哭了,小心你如此将楼明岩引来。” 周宴扶额,“现下哭难道有用吗?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你们还未在越国站稳根基便趁着承鱼节前来大周,与我作对之时,你们怎么没有想过权力之争便是如此的险恶?” “既然是楼明岩害得你们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何不报复过去?” “我报复过去又能如何?遂了你们的心愿吗?”范云台冷笑,“周宴,因为我们失败了,所以你同我说这些话,若是你和林杏失败了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要在我身侧冷嘲热讽。” “我们就算是失败了,也定然会有善终。”周宴挡在林杏面前,“尽管我可能十恶不赦,可林杏,我必然保她一路顺风顺水。” “从你第一次开始拿毒药害人的时候,范云台,你就应该会想到风水轮流转,林杏尽管拥有和你一样的东西,却从未加害于人,此次若非是身在局中,林杏更是不会掺和身上半分泥污。” 周宴双手抱胸:“我并未想要批判你,我与你乃是一路的人,范云台,我们何不将楼明岩拉下皇位?” “你以为我会白白便宜了你吗?”范云台与二人拉开距离,“我们今后便是两条路上的人,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互不干涉,只是此事我知晓有你们二人的一份子,虽然楼明灿并非你们所害死,可你们逃脱不了干系。” “今日就暂且放过你们,待到下次,我必不轻饶。” 范云台放下狠话,从后院中离开了。 楼明台和闻人白已经被他们二人以金蝉脱壳之法转移到了闻人白在山上所修的寺庙。 寺庙名叫云善寺,因着越国人极少烧香拜佛的缘故,平时人流量较少,极为清幽。 如今的国家大多都极为尊重寺庙道观等建筑,早有传言说,若是遇到战乱,只需要躲在寺庙之中,便可逃过一劫。 战争不战争的,林杏倒是不清楚,不过楼明台与闻人白的确是收到了此处的庇佑。 楼明台脸上的肉长回来了一些,闻人白整日带着楼明台爬山以锻炼身体,而林杏和周宴则观望着整个京都的局势。 林杏心中隐隐有些不爽:“好歹这也是你们的国事,你们便是这样的不上心?” “我身子虚弱,多费些脑子就觉得头疼欲裂,我相信你们,有你们在,我无需多虑。”楼明台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林杏嘴角抽了抽,男绿茶果真致命。 眨眼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有二十天,全城依旧在通缉楼明台和闻人白,原本是应当砸了闻人白的产业,可与闻人白合作之人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 况且,闻人白的产业几乎覆盖了整个京都,京都一半以上的都是闻人白的店铺,若是将闻人白的店铺砸了,那么京都也就瘫痪了。 楼明岩没有大动作的原因,以上乃是其一,其二则是与范云台斗智斗勇。 尽管他身边人手众多,也扛不住范云台的明枪暗箭。 他有些疲惫不堪的揉了揉眉心:“仔细检查周围,若是发现那个女人的身影,将她捉回来,尸体赏五千两,活口五万两。” 五千两和五万两,那可是在京都生活一辈子的保障! 几个暗卫听闻后皆是兴奋不已,整夜整夜的不合眼,只为观察范云台的身影。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一个身影蓦地闪过,暗卫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揉了揉眼睛,问一侧之人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你也看到了?我方才瞧见一个人影,但我并不确定,你如此问我,那我便放心了。”暗卫颇有些欣喜,“想不到第一日当值就遇到这样的好差事,我们再观察仔细些,听说那个女人手中全是淬了毒的暗器,也不知道咱们身上这套盔甲防不防得了。” “据说这可是重金……” 那人话音未落,忽的直直的看着眼前。 旁边的暗卫神情疑惑,方才戳了戳他的胳膊,便在空气中嗅到一股腥甜的味道。 下一瞬,那人摔倒在地,人首分离。 暗卫双眸睁大,眼神惊恐,刚想要转过身来,脖子上一凉,也摔落在地。 身后的脚步声蓦地逼近,林杏与周宴对视一眼,转身就要寻一处新的藏身之地,忽的被一道淬了毒的寒刃逼停。 月光下,范云台的容貌更显清冷。 “你们为何要帮助我潜入此处?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然后加入你们吗?” 范云台手中寒刃直逼二人喉咙,“我奉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们何时有说过这便是帮你了?”林杏微微抬眼,“你前些日子潜入此处,可有人帮你斩杀门卫?我们不过今日顺道做些事情,恰巧在此处遇到你罢了。” 范云台咬唇,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她顿了顿,这才将手上的寒刃收起:“互不相干最好,你们可千万不要拖了我的后腿。” 范云台方行一步,脚下便“咯吱”一响。 原是她踩在了落叶之上。 “什么人?!” 现在整个二王子府内全面戒严,所有人都知道范云台每日都会来夜袭楼明岩,他们手持长刀,迅速朝着声音来源进攻。 有了范云台前几次的打草惊蛇,现在二王子府上的兵马已有两百多人,林杏扶额,若是二十个人还好,他们三个还能勉强打一打,可两百个人,如何让他们脱身。 周宴捏了捏林杏的掌心,二人对视一眼,忽的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们挥动手中的武器,其中林杏故意卖出几个破绽,手臂与肩膀都被人砍伤,周宴见状,节奏被打破,大腿和腰间也都被人刺了一刀。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些与我们走!”林杏凭空扔出一颗球来,那球落在地面上,蓦地扬起一阵黑雾,府兵视线被挡,林杏周宴一左一右架着范云台,轻点借力,从地上腾空而起。 黑雾消散,人影消失在府中。 楼明岩便在后院优哉游哉的看着这一切,眸色愈发深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云善寺逼宫 三人皆是身负重伤的模样,二人将范云台带至云善寺内。 云善寺中云雾缭绕,犹如仙境,在其中待着,戾气都会被抹平几分。 范云台瞧着林杏和周宴身上的伤口与那走了一路断断续续淌下的血迹,心中隐隐升腾起几分愧疚的感觉来。 “你们为何要去二王子府?” 范云台从系统内拿出两瓶药物来放在二人面前:“用这个,治愈的会比较快一些。” “好。”林杏颔首,对于去二王子府中的意图却并不明说。 范云台并不多问,她以手撑着桌面,难以想象她前几日还与楼明灿相拥而眠,现在便是一个人了。 这些日子她单枪匹马,非但没有如愿将楼明岩刺杀掉,反而让自己暴露于人前,一次比一次的刺杀任务更加艰巨。 范云台长舒一口气,见桌面上有酒,索性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这酒乃是精酿的葡萄酒,云善寺内本是不能够饮酒的,但我们是香客,此处又与僧人相隔甚远,住持也就给我们开了个先例。” 林杏话音未落,眼见范云台又要给自己斟上一杯,连忙将酒杯举起。 “这精酿的葡萄酒后劲极大,就算是周宴也不敢你这个喝法,照你这样,没两杯就醉了。” 林杏摇摇头,只给范云台倒了半杯:“我给你倒,你慢慢喝。” “你这样就有些扫兴了,林杏。”范云台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跟着楼明灿做事的时候,楼明灿的手下皆可由我差遣,如今楼明灿死了,他的手下也做鸟兽散,我号召不了任何人,他们更是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而为楼明岩卖命。” “是我把一切都想象得太简单了。” 范云台颊边已经染上两簇红云,她看向林杏:“你做的事情,我做不到,这件事我承认了。” 范云台看着林杏的眼中多了几分艳羡:“真羡慕你,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能够成功。” 说罢,范云台便醉倒在了林杏的手边,任凭林杏怎么摇晃也醒不过来。 林杏头疼不已,她将范云台灌醉乃是想要从范云台口中问出一些有关于系统的事情。 然而她还不知道从何开口,范云台就已经自行躺下了。 二王子府。 楼明岩抿了一口热茶:“都查探清楚了吗?” “回殿下的话,都调查清楚了,血迹一路蔓延至云善寺内,云善寺乃是闻人白所建,如今几人应当都是在其中休息着。”羽涅恭敬道,“殿下,不如我们趁着今夜他们身受重伤,夜袭此处如何?” “准。”楼明岩将茶一饮而尽,茶杯重重的搁在桌案之上。 无数府兵倾巢而出,约莫有几百上千人的队伍不动声色的包围了云善寺。 羽涅位于最前方,他神色张狂,在夜色中,猛地发出一声哨声。 瞬间,无数手持冷兵器的府兵冲入云善寺中,将云善寺围得严严实实。 住持定定的立在云善寺门前,冷声道:“为何寺门前闹出如此大阵仗?你们便是不怕冲撞了神佛吗?云善寺从未招惹过任何势力,王上也已允准云善寺的特殊,你们在此私动兵马,就不怕王上怪罪吗?” “私动兵马的罪名我认,那你们若是窝藏罪犯呢?”楼明岩冷笑。 “云善寺内不会有罪犯,殿下放心,我们皆可随您查验。”住持道,“只是不知道殿下担不担得起今日你鲁莽行动的罪名了。” 楼明岩只觉得这话是在赤裸裸的威胁他,他冷哼一声,推开住持,正要带着兵马朝里面走去,方才来到后院,无数僧人被惊动,全都立在一侧。 然而楼明岩满不在乎,他转动着手中的核桃:“查。” 府兵得令,全部来到楼明岩身侧,一个个进入僧人的房间中细细搜着。 他们的动作大多粗鲁,不少人的被子床褥被掀开。 僧人立在一旁,只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 忽的,一声怒音传来。 “混账!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王上的声音…… 几人愣住,楼明岩僵硬转身,便是看到他的父王,也就是越国王上被林杏搀扶着,楼明岩眼神错愕,迅速跪在地上:“父王?您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要掀起多少风浪,你杀了灿儿就罢了,还要对台儿赶尽杀绝?” 王上被气的浑身颤抖,“云善寺正在为我祈福,你贸然闯入,冲撞神佛,是存心想要本王早死吗?” “你如何配做一个王上?我死后原是打算将王位传与你的,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当不得大事,蒋福海,传我口谕,待我死后,王位传于三子楼明台,若是有人谋反,斩首示……众……” 王上此言说至最后,脸色已然涨红,林杏抬手为王上顺气,然而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王上也死在了云善寺内。 “王上,伇了!” 蒋福海探了探王上的鼻息,垂眸扬声道。 云善寺内的僧人,全部都双手合十,为王上念诵经文。 楼明岩瘫坐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 王位本来是他的? 那他一路走来,手上沾了如此多的腥风血雨也是…… 楼明岩眼中闪烁,又忽的坚定起来,他站直了身子,与羽涅交换了一个眼神。 “楼明岩,你还想要做什么?”林杏敏锐的察觉到楼明岩的变化,指着躯体还并未变凉的王上道,“王上遗体未安,你确定要在此处行此大不韪之事吗?” “我做了什么?楼明灿乃是楼明台所杀,我肃清朝纲,有何问题?”楼明岩站起身来,府兵亦是跟随者楼明岩的动作,气势逼人。 “王位本来就是我的,让那样一个软弱草包成为王上,怎能服众?” “你们支持楼明台登基吗?”楼明岩询问身后的府兵。 “我们只认二王子殿下!” 府兵声势浩大,如今刀光剑影在场,乃是赤裸裸的逼宫。 闻人白与楼明台终于现身,闻人白指尖按在佩剑之上:“楼明岩,王上已经将皇位传于三王子,若是你执意如此,便是逼宫造反,你可能承担的了后果?” “若是现在放弃,王上还能留你一条命活着。” 楼明岩笑的讽刺:“我手握三千府兵,有什么后果是我承受不起的?此刻威胁我,还不如考虑考虑你们自己!” 话音刚落,楼明岩手边府兵便如利剑般射出。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想要杀了贾发 “大局已定,你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闻人白摇头,一瞬间,无数死士亦是从闻人白身后站了出来。 死士打法生猛,比府兵还要不计后果。 起先楼明岩还因为人数占了上风,然而死士无穷无尽,短短半个时辰,整个云善寺尸横遍野。 楼明岩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浑身颤抖,满是震惊的盯着楼明台。 他依旧是那副瘦弱的模样,可是短短几日就已经脱胎换骨,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楼明岩,你太过残忍,天不容你。” 楼明台一步步来到楼明岩面前:“蒋福海,父王临终前的话你可还记得?” “奴才记得呢!” 楼明台拔剑,两个死士一左一右的按着楼明岩的肩膀,将他下压,强逼他跪在地上:“如今我便是以王上的身份,将乱贼斩于云善寺内,如何?” 蒋福海拱手:“殿下匡扶正义,乃是天道所归。” 楼明台垂眸闭眼,示意蒋福海退下。 随后,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刻,蓦地拔剑将楼明岩头颅斩下。 “从今日起,我便是越国的王上,若是有人动了歪心思,便如此人下场。” 楼明台高举沾满鲜血的长剑,厉声道。 “吾王天命所归!” 短短一个月内,宫中的人马进行了三次洗牌。 林杏与周宴被楼明台奉为座上宾,甘露宫内,楼明台设宴款待,林杏周宴二人坐于上位,范云台也坐在他们对面。 越国美食种类繁多,与林杏挑花眼的状态相比,范云台显得格外安静。 她看着酒杯出神,林杏不自觉得朝着范云台多看了两眼,范云台似乎也是注意到了林杏,她朝着宫外的方向看去,好似是有什么话要对林杏单独说一般。 林杏离了座位,循着范云台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范云台果真等着她,二人立于莲花池前,范云台深呼吸,对林杏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去哪里?”林杏抬眸,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回到我之前的世界里去,这个世界让我留恋的东西已经没有了,虽然现实也差强人意,可好歹那里和平。”范云台喃喃,“林杏,你的进度也快要完成了吧?到时候你是回去,还是在这里待着?” “应该是在这里待着,这里有周宴,赵颉……那么多你在乎的人,你应该不会回去的。” “不。”林杏摇摇头,“这里的人生不是我的。” 昨天晚上还没有从范云台口中问出些什么来她就睡了过去。 林杏抓住此次机会,视线紧盯着范云台,还未开口发问,就见范云台一脸疑惑的看过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觉得,你强占了她人身子,将别个的人生夺走了吧?” 范云台拧眉:“你拥有原身的记忆,难道感觉不出来原身的性格吗?原身已经是过去,现下的你就是真是的你,你所拥有的一切,不都是你自己争取而来?” “系统既然选择了你,那就是命中注定,想这么多,真是搞不懂你。”范云台转过身来,视线落在莲花池中,“我与你也没什么情分在,不过是同为穿越者,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说上话的,与你道个别罢了。” “难为你用我这不灵光的脑子还能够坚守回家的心思,林杏,再见了。”范云台声音极轻,林杏眼前好似现过一道白光,她脑中一阵清明,她一怔,连忙朝方才范云台立着的地方看去,范云台那具身体的瞳孔中全是茫然。 “你是……” 她不是范云台了。 林杏将范云台扶至座位上道:“我路过看到你立在此处,很是危险,便想着上来扶你一下,这是王宫,你家在何处?我差人将你送回去。” “诶?我怎么就在王宫了?我不是应该在我的家中吗?”范云台眼底划过几分茫然,她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下意识贴近了林杏几分,“这位好心的姐姐,那便麻烦您了,我家在陇山脚下的范家村。” 范家村,地处边界,楼明灿曾经在此处带兵打仗,伤重休整了一段时间。 便是在这个时候,范云台才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楼明灿身边之人的。 林杏颔首,身后传来树枝弯折的声响。 周宴缓缓上前:“闻人白的商队刚好要前往陇山,可以带她一程。” “如此那就麻烦二位贵人了。” 范云台原身很是文静守礼,她眉眼低垂,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顺从的依照着二人的安排。 越国既然已成定论,一切百废待兴,林杏也决定不在此处过多停留。 她收拾包袱,与周宴上了返程的马车。 延龄草就放在林杏的袖中,眼下不过只是过了二十多天,就算除去返程的时间,也才花了二十八日。 林杏长舒一口气,好在,并未耽误太久。 信鸽一路寻了过来,停在窗户边缘,林杏将它脚下的书信取来,在烛火上过了一遍。 ——李恪闹事,闯入世子府。 大周国内。 世子府前难得这么热闹,李恪带着十数人浩浩荡荡的前来。 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官员,他们全都堵在世子府门前,被贾发挡在门外。 “我记得你是赵府的管家,怎么世子府的事情也要插手?”李恪微眯着双眼,“让开,本宫堂堂太子,就连看望下弟弟也不可吗?” “并非不可,只是世子殿下需要静养,暂时当不得这么多人齐齐进入。” 贾发亦是不卑不亢,他认真的看着李恪的双眸:“太子殿下应当知道当初世子所受的刑法有多么严重,难道一个月的喘息时间,太子殿下也不愿意让给世子殿下吗?” “世子殿下曾经吩咐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二十三日,太子殿下为何不能再等等?” 李恪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声音压得极低:“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对周宴动用私刑的事情鲜少有人知道,李恪看向贾发的眼中陡然带了些许的杀意。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见你才不是无足轻重的事 “奴才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奴才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下人。” “您是太子殿下,世子殿下是奴才的东家,奴才为难至极。” “你既然知道我是太子殿下还不快些让开?我身后多少官员,你是存心想要我在他们面前出丑吗?”李恪不耐烦的一把将贾发推开,然而贾发尽管头撞在了门上,却还是执拗的横在李恪面前。 “奴才认为,无论身份多么珍贵,前往他人家中,也要看他人是否能够迎接,是否有时间迎接,奴才相信,就算是陛下心中挂念世子殿下,也定然会待世子殿下一月之期结束,再来探望。” 贾发搬出皇上,让李恪不得不忌惮。 左右现在楼明灿已经回了越国,范云台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就不信那周宴当真能在几天内进了京城。 “一个月是吧?我就等他一个月,七日之后我再来世子府,届时你若是再拦着我,就莫怪我阴谋论了。”李恪咬牙切齿,拂袖离去。 他心中又隐隐放心不下,悄悄命人将兵马埋伏在城门处。 不是喜欢去别的国家吗?那也要看他有没有命回来! 马车方才行至十里亭,就已有些骚乱。 林杏起初还以为马儿乃是饿了,刚要添些粮草,便被周宴按住了手背:“有人埋伏。” 说罢,周宴起身,从马车中跃起,落至一棵树上极目远眺,果真瞧见无数人蹲伏在道路之间。 应当便是李恪的手笔了。 对方人手众多,周宴暂且估算不出一个具体数目来。 进城的道路算是被封锁了,李恪既然这样极力阻拦,城中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周宴视线流转,看向城门一侧。 “我记得薛掌柜有一条从城外直达城内的密道,我们走那里。” 周宴从树上小心的跳下来,将车凳放下,将林杏迎下。 林杏虽然并未走过这条密道,但从医疗空间向外推,也能大致清楚是什么方向。 “林夫人?” 伏麟刚要进入密道,听到脚步声警惕的望向来人,瞧见那人乃是林杏,眼中带了几分惊喜,“您怎么不从城门走?” “伏麟?”林杏稍稍吃惊了一瞬,旋即压低声音,“城门有埋伏,是冲着我和周宴前来,我们想到这里有一条密道,就上来了。” “原来如此。”伏麟颔首,熟练的在繁茂的草木掩盖下找到密室大门,拉开,几人一齐钻了进去。 密道干燥宽敞,伏麟点燃蜡烛,带着几箩筐的草药走在林杏面前,“方才我也是见到了城门旁埋伏着的人,才想着走密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大动干戈?” “说来话长,待回了绽芳华,你去问贾发吧。”林杏捏了捏眉心,满脸的疲惫。 林杏从密道内出来,贾发并不在此处,反倒是赵颉,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他僵硬的看着林杏几人的身影,手中的账本摔落在地。 良久,赵颉这才问出来一句:“你们回来了?” 赵颉声音沙哑,周宴吃笑:“怎么了?多大的人了,我们离开这几日,你就想我们了?” 赵颉不看周宴,只垂眸将地上的账本捡起来。 “此次出行太过仓促,并未来得及通知你,你难道还要与我们生分了不是?别扭闹闹就过去了,今日为庆祝我回来,我带你去酒楼内吃上一顿。”周宴搭在赵颉肩膀上道。 “我才不稀罕那顿饭!”赵颉抹了把脸,“现在李恪盯死了世子府和赵府,你们来的路上可有被谁埋伏?” “李恪的人就在城门处埋伏着,不过还好有这条密道。”伏麟将草木放下,瞧见赵颉还是那副别扭的模样,轻笑道,“想不到公子也会生气,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公子生气,公子,当初京城那样的状况,不是这个被算计,便是那个受重伤,出去是唯一能够拥有生路的方法,莫要将自己框住了。” 话是这样说。 赵颉敛眉,深呼吸,看向周宴:“我要吃烤鹅。” 若是去酒楼内消费,周宴还须得在世子府前公开露面才对,那日李恪与众多高官堵在周宴面前,周宴不与他们打了照面就出现,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 周宴与林杏乔装打扮成侍卫模样,跟着赵颉上了马车。 绽芳华内的小二本来就多,如今在人群中混入一两个也察觉不出,马车一路平稳的入了赵府,方才踏入到这片熟悉的地方,林杏便觉得一身重担全数松懈了几分。 “贾叔呢?我听说他受了伤,现在情况可好?”林杏问道。 “贾叔无事,郎中给他抓的药有安神作用,此刻正在屋中睡着,有什么事不如等到贾叔醒来再说。”赵颉忽的逼近了林杏,“娘,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恩?”林杏看向自己面前蓦地多出来的一面铜镜。 上面映出自己的脸来,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一看便是多日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林杏炸了眨眼,铜镜内的她亦是如此动作。 再将铜镜拉至周宴面前,的的确确是她肉眼所见的样子。 她的黑眼圈都这么重了? 林杏失魂落魄的拉下铜镜:“为何不早说?” “我要睡了,若不是什么一等一的大事,不用来喊我。” 奔波多日,周宴亦是觉得十分疲惫,对赵颉扬了扬下巴,周宴便告辞了。 然而方才走过一个拐角,周宴身形一闪,跃上墙头,稳稳当当落在林杏院中。 休息,就是要尽可能的让自己舒服,快活。 没有林杏在身边,还算得上什么休息? 周宴挥手,示意春眠不必通报,他推开房门,只行了几步,还未走进内室,便听得林杏道:“春眠,又是有什么事?我不是说了那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等到我醒来再处理吗?” 林杏并未得到任何回答,然而脚步声却在继续。 林杏怔了一瞬,方才睁开眼,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周宴宽厚的肩膀就在眼前,林杏眨眨眼,蓦地涨红了脸:“怎么是你?来了也不说一声?” “见你才不是无足轻重的事。”周宴拥着林杏躺下,“你不是要休息?春眠若是将你吵醒了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太子同党 林杏略有些无奈的看着黏在她身上的周宴,分明周宴如此,林杏才真的睡不着吧? 好在周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二人只是躺在榻上,相拥而眠。 林杏心虚不定,本还有些困意,现在也全都消失殆尽了。 她睁开双目,周宴呼吸均匀,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林杏不受控制的想起来范云台所说,林杏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牵挂的人,赵颉、周宴…… 系统的进度条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林杏当真舍得离开吗? 林杏闭眼,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林杏也渐渐熟睡后,周宴这才睁开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杏。 次日,二人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周宴警惕的翻身坐起,他侧耳听了半晌,这才披上外袍:“今日恰好是第三十天,他们就已经等不及了。” 林杏也已经清醒了过来。 又是李恪。 她有些无奈的披上外袍,然而周宴只是摇了摇头:“你在屋中好好歇息就是,倘若你与我一同出现,定是又要招来腥风血雨,你再睡会儿。” 周宴为林杏掖了掖被角,林杏颔首,那日伏麟刚好带来一些新的灵植,她也刚好整理一番。 “周宴不在府中的话就直说,免得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李恪胸有成竹,昨日他才登上了城楼查看,路上根本就没有马车。 他埋伏在城门处的兵马已经蹲守了五日,更是未见到一个周宴的人影。 “贾发,现在已经是第三十天了,我究竟能不能进去?”李恪目光凛冽,一瞬不瞬的盯着贾发,然而贾发未有退缩,只道,“世子殿下,奴才已经让人知会了世子殿下,若是世子殿下身子舒坦了些,想要见您,您自然是能够进去的,若是太子殿下还是不便见人,您只能白跑一趟了。” 什么意思? 他想要见一个小小世子,难道还需要看周宴的心情不成? 李恪像是瞬间被点燃:“我们一番好心集结着来看他,他不做表示就罢了,还几次三番的将我们拦在外面,就算是受了重伤,不需要他动,只是我们去往他的院中也是一件难事?” “上次你就说是一个月的时间,这次时间满打满算也是足月,为何还是不能见他?” “他便是这样精贵,连看一眼都是奢侈?还是说周宴的确不在府中?” 李恪话锋一转,“怕不是你这刁奴,觊觎赵家与世子府的财产,所以才这般阻拦不让我们发现什么端倪吧?” 将脏水泼于贾发身上,若是贾发不拿出来些有力的证据,众目睽睽之下,会被直接扣上以下犯上的罪名处死。 而他,根本就拿不出什么证据。 李恪越发笃定:“来人,还不快将这刁奴给我拿下,闯入世子府中,好生看个明白。” “承蒙太子关心,宴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周宴从府门后走出,他面色苍白,隐隐还能从领口和袖口中看出纱布的痕迹。 上次就听说周宴被太子殿下动了私刑,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了。 这些官员面面相觑,全都低下头来,只将此处留给周宴和李恪。 李恪瞳孔放大,喃喃出声:“你怎么……” “什么怎么了?太子好似对我的出现很是意外,是我不应该出现在此处吗?” 周宴轻摇折扇,“如今你们见也见了,是否能放心得下?” 李恪摇摇头:“你是如何从外面进来的?城门分明……” “分明如何?李恪,你莫不是生了什么癔症,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吧?”周宴将贾发从地上扶起来,“张平,去抓来几副安神镇静的药剂来。” “怪不得你几次三番找上门来,还多次为难赵府管家,原是心中臆想所致,我胸怀坦荡,倒是不会与你计较,不过你身后的官员有些已经一把年纪,还要和你这样胡闹,你不觉得不妥吗?” 周宴眸光犀利,笑意并未直达眼底:“现在日头高挂,这些官员每日卯时便要起床,现在又和你在我府前折腾,你当真是不将他们当人看啊。” “周宴,你少在此处挑拨离间,我待他们如何,何须你一个外人来评判?”李恪啐了一口。 “外人?我们同为朝廷效力,现下我已经成了外人?是我在府中休息了一个月,皇上将我罢黜了吗?还是说你们私下拉帮结派,已成同党?”周宴的话陡然狠厉几分。 “噗通——” 几个官员跪在地上,随后,膝盖落地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拱手,纷纷道:“不敢,在下不过是关心世子殿下的身体罢了,我们与太子殿下,亦不过是同僚关系。” “你们此话便是在说李恪信口开河、空穴来风?”周宴冷呵,“此事关系重大,须得调查清楚,张平,将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记下来,待我明日好转,在朝上一一汇报给陛下。” “世子殿下三思!” “老夫从未有过谋反之心!” “世子殿下,说出的话便是利剑,切莫以之伤人。” 周宴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眼中划过几分讽刺。 他们几次三番与李恪一众逼迫他、为难他,现在周宴忍无可忍反击,他们倒开始明白语言乃是利剑的道理。 只可惜,晚了! “这句话,你们还是在皇上面前解释吧。” 周宴以折扇半遮面,“清者自清,几位大人若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又怎会如此?” 这个世道,究竟有哪个官员经得住查的? 一些激进的、权势较高之人,站出来,指着周宴胸膛道:“查?你说的轻巧,谁经得起查,你便是这样威逼着我们与太子殿下断开来往的吗?” “我何时有如此说过,何大人既然如此激动,那便从何大人开始吧。” 周宴转了转头,结果张平手中的纸笔,在何立二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圈。 “周宴!你也同是官员,张口查这个,闭口查那个的,你难道就经得起吗?好好的一个王朝,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 章节目录 身如落叶 唐小婉额前满是冷汗,司北寒不是在给她机会吗? 怎么动起真格…… 思绪未落,唐小婉的眼前已经模糊起来。 医疗箱再度出现在唐小婉面前。 司北寒这个杀千刀的,居然划破了她的脖颈。 唐小婉心中幽怨,这次那针剂的名字她倒是看清楚了。 抗毒血清。 她伸手将抗毒血清抓在掌心。司北寒注意道她这个与上一次如出一辙的动作。 之前他只当唐小婉如此是因为害怕,如今看来,唐小婉此举还有别的用意。 司北寒视线落在唐小婉的手中,只见她掌心内的确攥着什么。 他带着唐小婉跟着叶权的身影。 途中遇到李诗妍和菡萏所领着的一行人。 瞧见司北寒以剑押着唐小婉,众人全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方才这摄政王还出口维护摄政王妃,怎么现在就刀剑相向了? 叶权还跟在前头,难道真如菡萏与李诗妍所说,唐小婉与叶冰河苟合被发现了? 一人蓦地发现叶权的发丝凌乱,切口整齐,像是被谁斩了些许。 他悄悄向几人指了指,他们循着那人指尖看去,倒吸一口冷气,全是吃了大瓜的模样。 叶权满心都是躺在榻上的叶冰河,并未将注意力分给他人。 司北寒此人又向来专注。 唯有夹在其中的唐小婉仿佛被周遭的眼神一刀刀凌迟那般。 他们的脸上恨不得将那些辱骂人的词汇全都写上给唐小婉看个清楚。 唐小婉恨不得扣掉自己的眼珠子。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司北寒。 怎么自己的妻子都被这么猜忌了,司北寒还是这么一个冰山脸? 他不会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将她羞辱一顿然后杀了泄过去半年的愤吧? 司北寒:…… 唐小婉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周遭人是什么想法他不想管,可是唐小婉一旦露出这么一个表情,他就觉得分外别扭。 “好好看路。”司北寒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唐小婉被他这样凶了句,有些泄气的看向眼前。 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司北寒蓦地看向周围。 犀利的目光扫过去,众人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眨眼间荡然无存。 没有人敢在司北寒眼神如此吓人的情况下继续挑战司北寒的威严。 唐小婉突然间觉得耳根子清净了许多。 周遭的调笑声全都安静了下去。 一路来到后院的厢房,榻上的叶冰河皮肤已经开始呈现灰紫色。 叶权猛地扑过去,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叶大将军。”司北寒拍了拍叶权的肩膀,终于将唐小婉颈边的剑收起,对着榻上的叶冰河扬了扬下巴,示意唐小婉前去。 唐小婉颔首,半跪在榻前,将叶冰河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指尖贴在叶冰河的脉搏上。 “镇国将军,叶小将军身中剧毒,我们的确爱莫能助。” 那郎中见叶权将唐小婉带来,还以为叶权是伤心过度坏了脑子,他忍不住提醒道,“还请您理智。” 叶权只愣在原地,殷切的看着唐小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就连司北寒也并未阻拦唐小婉的动作。 这是怎么了? 郎中的话他不信,难道要信一个痴儿? 围观的人皆是一脸难以置信:“这也太荒谬了,镇国将军和摄政王殿下这是被唐小婉灌了什么迷魂汤?” “就连郎中的话也不听了,莫非他们还真觉得一个痴儿能够将叶小将军从鬼门关拉回来吧?” “指不定是摄政王殿下想要借此机会,将唐小婉名正言顺的杀了呢?毕竟他之前可是因为唐小婉……” 那人话音未落,忽的面色一白,猛地后退数步。 几人笑容僵在脸上,朝殿内看去,只见一把闪着寒芒的剑忽的朝几人袭来,最后深插入几人眼前的石板缝隙中。 司北寒方才便不愿意唐小婉如此想他。 如今又听到这番言论,更是怒火中烧,他面容阴翳,步步来到长剑面前,将剑拔出,冷声道:“若是再无端说出些什么荒唐话来,便如此流苏。” 说罢,司北寒挥剑,将其上灯笼的流苏斩下。 流苏纷纷扬扬,众人全都咽了咽口水。 菡萏与李诗妍相视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是在按照他们所设想那般发展,又怪怪的,不知道是怪在哪里。 “北寒哥哥,为什么小婉姐姐她……” 菡萏做出一副无辜装想要贴上来,然而司北寒只冷冷瞥她一眼,就关上了大门。 砰—— 一声巨响传来,菡萏的刘海被带起些许弧度。 她面色尴尬,瞧着眼前的红木房门,惊魂未定。 若不是她躲得快,这红木房门砸的,可就是她的脸了。 菡萏咬紧下唇,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转过身来极小声道:“兴许是北寒哥哥心情不好,我们还是不要多嘴了。” 也是,哪个男人发现自己被绿了之后还能笑出来? 众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随即,都纷纷同情起菡萏来。 屋中。 唐小婉面色清冷,与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司北寒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小婉认真的模样,她肤色白皙,唇不点而红,眼尾上挑,眉如远黛。 若非是前半年举止荒唐,的的确确算的上京城第一美人。 司北寒如此想着,又忽然摇了摇头。 现在的唐小婉已不如往常,又怎么能将她与那些荒唐事联系在一起? 等等。 他怎么会这么想…… 司北寒面色一黑,神色浮现出几分不自然来,他轻咳一声,将心神敛去。 一侧的张平瞧着他脸上如此变化,忍不住抹了把冷汗。 看来不止女人心海底针,男人也是啊。 “有救!” 唐小婉神色激动,猛地从榻前站起,看向叶权道。 “叶将军,小将军身中落叶毒,这种毒气味刺鼻,发作时间在半个时辰后,乃是剧毒,中毒之人能够听到周围的动静,但却无法做出反应,如同落叶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干枯腐烂。” 这也正是郎中对叶将军说,叶小将军只剩几天的活头了。 郎中瞳孔放大,闻言惊愕不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节目录 不由分说被定罪 废话。 断头台都搬过来了,这郎中还看不出来她懂些医理? 果然,穿越也逃不了的废话文学。 然而左边是叶权,右边是司北寒。 两头饿狼死死的盯着她。 唐小婉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就说了我能治。” 然而那郎中仔细瞧了瞧唐小婉,又看向叶权,问道:“叶将军,你将我告知你的,全都告诉王妃娘娘了?” 很好。 唐小婉不被信任的人生。 唐小婉仰头看天,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是这样的困难。 “这……”叶权皱着眉头回想了几次,最后终于摇摇头,“并没有。” 难道王妃真的会医术? 还是极为罕见的毒医? 郎中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唐小婉。 “叶将军,落叶毒对身体的伤害不可逆,你若是再不松口让我治,恐怕就算是将小将军的命救回来,他也会生不如死。”唐小婉提醒道,她指着外室,又指了指一侧的屏风道,“我为人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打扰,但你思子心切,所以我们折中,你去外室,我在内室,中间隔着一个屏风,若是我动什么手脚,你可以立即越过屏风,对我刀剑相向。” “两个人拔刀相对才叫刀剑相向,你单方面挨打,应当是原地等死。”司北寒冷哼,立于唐小婉身边道,“本王留在这里看着她,你们大可放心。” “王妃娘娘医术了得,居然清楚落叶毒不可……” 郎中还在捋着胡子夸赞唐小婉,这沁人心脾,装逼打脸的时刻唐小婉还没爽完,郎中就已然被叶权拉了过去。 叶权眼底燃起希望,迫切道:“既如此,那就劳烦王妃娘娘了。” 话音未落,屏风就已经从中间立起,将叶权与唐小婉隔开。 放眼看去,叶权的五官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就是莫名让人感觉到那殷切的目光。 唐小婉打了个寒战,尽管司北寒在身边,但按照现代世界的小说逻辑来看,系统产物,司北寒不一定能看见。 上次在青楼,自己将麻醉剂打入那白衣刺客体内,司北寒不就毫无察觉? 唐小婉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特意背对着司北寒半跪在榻前,将手中的注射器缓缓刺入叶冰河的皮肉中,将药物推进她的血管中。 殊不知,这一幕早就全数被司北寒收入眼中。 他身高约有一米九多,唐小婉自认为的天衣无缝,实则在他眼里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心中清楚唐小婉手中的东西他从未见过,司北寒一生接触过得府医无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为人治病的。 一针药剂注入,唐小婉将注射器放入袖袋中——从上次她就发现,只要将注射器放入袖袋内,这些在古代不可被分解的医疗垃圾就会自动消失。 袖袋内忽的一轻,唐小婉心下清楚,药剂这是被吞噬了。 “谢谢投喂,目前阶段:原始,九个医疗垃圾后可升级。” 唐小婉被这冷不丁冒出的声音吓得猛打了个寒战。 她浑身一抖,险些没有站稳,原是要撞在叶冰河身上,关键时刻又猛地刹住车,向后仰去。 砰—— 唐小婉猛地砸在地上,眼前蓦地白了一下,更显刚刚那个声音惊悚。 立在她身后的司北寒:…… “谁?谁在说话?”唐小婉立刻双手握拳放在胸前,防范道,“有本事出来单挑,别疑神疑鬼的。” 说着,唐小婉迅速跑至司北寒身后,捂脸瑟缩道:“要找找他挑。” 司北寒黑线。 他将唐小婉从身后提溜出来,拧眉问道:“唐小婉,你又发什么疯?” “你没听到?”唐小婉也缓过来了半分,她轻咳,掩饰住方才的尴尬,“我想我可能是最近不太开心,都幻听了。” 方才的声音,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应当就是医疗系统的声音。 想不到医疗系统还可以升级。 唐小婉跃跃欲试,这就是大佬之路吗? 司北寒来了兴趣:“那怎么才能让你开心?” 唐小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话从谁口中说出都当是极为浪漫的情话。 司北寒除外。 这张脸瞧谁谁瘟。 唐小婉婉拒:“比如你和我和离。” 司北寒脸色瞬间变得阴翳。 捏着唐小婉后颈衣服的手也蓦地松开,唐小婉总算是被放在了地上。 她慌忙后退,与司北寒拉开三米远。 叶权与郎中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王妃娘娘,我儿这是被您医过了吗?” “王妃娘娘,我可以进来观摩吗?” 唐小婉大方的摆摆手:“自是可以。” 叶权立刻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屏风后弹至榻前。 叶冰河的肤色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但这体温还是烫的吓人。 “治病都需要一个过程,落叶毒方才起效,叶冰河发烧是正常的,待睡上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唐小婉猜出叶权的问话,抢先一步道,“不用担心,左右我也会在承恩寺上住上一晚,明日此时,叶小将军就能恢复的不错了……” 唐小婉的话还未说完,屋外忽的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声。 一人猛地将房门踹开,虽然一身明艳热烈的红色,却是十分暴躁:“唐小婉!” “在下叶权,见过长宁郡主!” “草民见过长宁郡主!” 叶权与郎中跪地行礼道。 萧宣哪里管得了这些? 她草草摆手示意二人起身,慌忙瞧了眼叶冰河如今的状况,见叶冰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更是愤怒不已,她折回身子,指着唐小婉的鼻子,恶狠狠道:“你竟然将叶冰河伤至如此?” 她转身看向叶权,娇俏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责备:“叶叔叔,叶冰河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吗?为何罪魁祸首就在你眼前,你还不将她速速定罪?” 萧宣目光宛若刀子,恨不得将唐小婉就地处决。 唐小婉抹了把冷汗, 这是哪里来的祖宗? “郡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权企图解释,而萧宣却什么都不想要听,她满脑子都是往日生龙活虎的叶冰河与今日气息奄奄的他,怒从心起,她猛地从腰间抽出骨鞭来高高扬起:“你们这是全都被蒙蔽的瞎了眼了?好,你们不动手,那本郡主亲自动手。” 章节目录 任何人不得动他 唐小婉下意识抬手格挡。 骨鞭像是与何物相撞,在她耳边擦出清脆的声音。 “放肆!” 乃是司北寒的声音。 唐小婉试探性的放下手臂,只见司北寒面容阴翳,以长剑挡下萧宣的骨鞭,护在唐小婉身前,重申道:“唐小婉是我的王妃,除了本王,任何人不得动她。” 萧宣咬唇,将骨鞭收回,又再次向唐小婉打去。 司北寒内力雄厚,萧宣被震的虎口发麻,她的骨鞭被司北寒挥剑挑起,攥于手中,猛地收紧,萧宣不受控制的趔趄几步,骨鞭不知何时缠在她的脖子上。 司北寒向前一步,骨鞭在掌心绕了几圈,萧宣被迫放开手柄,双手奋力拉扯着骨鞭,意图将脖颈处的束缚解开,然而只是徒劳。 她面色涨红,逐渐转紫又很快发黑。 太阳穴处的血管也因为窒息爆起。 “郡主!” 萧宣身后的婢女近卫面色着急,碍于司北寒的威压,也只敢上前一步。 无数人都躲在厢房前,房门被踹开,他们原以为能够看到唐小婉被打的好戏,却没想到乃是如此场景。 “怎么回事?不是说摄政王妃不受宠吗?摄政王殿下怎么还为了她险些杀了郡主殿下?” “长宁郡主可是陛下最为疼爱的女儿,摄政王殿下这不是公开与陛下作对吗?” 菡萏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将萧宣找来,不是让司北寒得罪陛下的。 她失声尖叫道:“北寒哥哥,这可是长宁郡主!你杀了她,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司北寒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见萧宣呼吸不畅性命垂危,这才将手中的骨鞭缓缓扔下。 他以长剑挡在唐小婉面前,再次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萧宣脖颈处被勒出可怖的红痕,她喉咙灼辣,痛意痒意混杂袭来,萧宣无力的瘫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眼泪也被带了出来。 萧宣恨恨的看向司北寒,对上司北寒的双眸时又似是被他吓到,莫名胆怯了一瞬:“皇叔,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想要杀了我。” “你想要王妃的命,我便想要你的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与你直言无果,就只能用你的方式来对待你。”司北寒面不改色,对叶权扬了扬下巴,“叶将军,想必现在郡主已经冷静了。” 司北寒还真是铁血手腕。 叶权几乎有些庆幸他方才只不过是掉了几根头发,那郎中也直起身子,啧啧称奇:“王妃娘娘医术高超,想不到无解的落叶毒王妃娘娘只用上一刻钟就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萧宣怔怔的看向床榻:“那为何叶冰河还躺着?” “郡主,生病治病都并非一蹴而就,小将军被人下了落叶毒已经有些时候,毒性扩散在体内,再加上迷药的作用,小将军发了高烧,层层积累,岂是瞬间便可恢复的?” 郎中笑道,看向唐小婉的目光变得无比崇拜。 “王妃娘娘,您医术这般超绝,不知道是师从何门,实在让在下佩服。” 唐小婉抹了把冷汗。 她总不能说是现代医学吧? 众人惊骇的目光全落在唐小婉身上,唐小婉斟酌片刻,搪塞道:“之前闲时也阅读些许医书,读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唐小婉这个回答虽然让郎中失望了几分。 但唐小婉娘家实力确实强大,指不定有什么珍稀的藏书。 郎中点头做理解状。 萧宣跪伏在地上,场中皆大欢喜,唯有她横亘其中,成了破坏氛围的罪魁祸首。 她恨恨的看向菡萏与李诗妍,若非这二人添油加醋,她也不会如此失态。 菡萏下意识打了个寒战,连忙与李诗妍上去搀扶她。 李诗妍方才走到一半,就觉得浑身好似被什么犀利的东西钉在原地似得。 她下意识抬眼,对上司北寒锐利的眼眸,李诗妍心头发虚。 没想到他这么在乎这个痴傻王妃,她向后的人群中扫了一眼,并未发现小李子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在找小李子吗?” 司北寒抿唇,声音传入李诗妍与菡萏的耳中,二人身子一僵,随即看到叶权取出一个钱袋子来,交由身旁的婢子,递给李诗妍:“方才老夫发现了这个,可是你的东西?” 那钱袋子上有个大大的“李”字。 李诗妍本还想要否认,被身后的一女眷认了出来:“诗妍,这不是你的钱袋子吗?定然是承恩寺中人手纷杂,哪个多手的奴才将里面的钱取出来,丢了钱袋子,被叶将军捡到了。” 李诗妍瞪了一眼身后的那长舌妇,声音颤抖:“多谢叶将军。” 叶权与司北寒面上并无半点笑意,蓦地,司北寒又问道:“李诗妍,你可是李尚书之女?” 司北寒这是公然在于李尚书划清界限。 李诗妍僵在原地,不敢答应,又不敢不答应。 关键时刻,尚书夫人陈氏连忙从人群中挤过来,讪讪道:“可是小女冒犯了摄政王殿下?小女不懂礼数,还请殿下不要与小女一般见识,今日之事还请殿下卖我们个人情,日后我们定然会亲自上门赔罪。” 司北寒冷笑:“本殿下也不过是问问,尚书夫人不必太过紧张。” 这就是霸道护妻吗? 司北寒这是抽的什么风? 这几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小婉朝窗外看了一眼,见日后正旺,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视线这才放在屋中。 “叶将军,简单的发烧相信这位郎中是能够治好的,小将军目前需要静养,屋中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还是莫要在此处起哄了。” 唐小婉已经不止一次的看到叶冰河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显然是被聒噪的难以忍受了。 “瞧我这个记性。”叶权一拍额头,急忙躬身道,“殿下,郡主,我们还是退一步说话。” 司北寒颔首,与唐小婉一道走出厢房。 二人的态度让众人全都捉摸不透来。 整个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郎中在茶桌上行云流水的写着药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叶冰河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动。 章节目录 兰陵笑笑生 唐小婉心里咯噔一下,把这件事给忘了。 肃王除了太后,与皇室其他人很少联络。 一是觉得皇室人一步三算,劳心劳神,二也因为他身份特殊,这是自保的唯一方法。 如今唐小婉猝不及防前去寻找肃王,司北寒心生猜忌也是应该的。 唐小婉抿了抿唇,大脑飞速运转:“太子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说是之前觉得肃王爷的一个玉佩精妙,我顺路,便替太子殿下跑了一趟。” “太子殿下?肃王爷?”司北寒声音低沉。 唐小婉心跳飞快,生怕司北寒思维一个跳跃,就将自己归为包藏祸心,勾结王爷的乱党。 然而司北寒只是盯着唐小婉,忽的发问,“怎么你喊我便是司北寒,喊他们就这样恭敬?” 唐小婉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她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司北寒。 然而司北寒气势逼人:“你敬旁人,却唯独不敬本王,是本王近些日子太为纵容你了吗?” 怎么问题又扯到这件事上来了! 唐小婉神色僵硬:“……司北寒,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你不觉得夫妻之间喊这些生分的称呼非常的……” 是有点。 司北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绷不住,很快,他握拳放于唇边轻咳:“本王还有要务在身,你自己回去吧。” 好不容易送走司北寒这么一个阎王爷,唐小婉长舒一口气,搬着那一箱子首饰回了院子中。 库房的空间已经告急,先是叶冰河的金子,再是司北寒,又是肃王殿下。 唐小婉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内心充实,将这里的金银珠宝都当出去,保守估计也能够让她白吃白喝二十辈子吧? 身后的丫鬟瞧瞧抬眼,飞速的扫了一眼这屋中的辉煌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唐小婉命人将库房重新锁上,她则来到内室,优哉游哉的翻着萧小五搜罗过来的话本子。 “这些可都是最新发行的,听说是兰陵笑笑生的全新力作,很是吸引人。” 萧小五邀功一般凑近,“尤其是这本《摄政王殿下狠狠爱》,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伍,这上面还有作者签名呢!” 封皮上歪歪扭扭的“兰陵笑笑生”五个字映入眼帘,唐小婉嘴角抽了抽。 这都是什么狂放文学? 在摄政王府里看摄政王同人文,这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唐小婉深呼吸,只见按在扉页,迟迟不敢翻开。 “娘娘!这本书很好看的。”如画瞧见,急忙凑过来,双眼放光道,“甜的奴婢牙疼。” 行,我要开始冲锋陷阵了! 唐小婉露出一个郑重的表情,将扉页翻开,待看清第一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如遭雷击。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本同人文的女主角就是她自己? 都已经大胆到写摄政王的同人文了,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摄政王妃? 看着印有自己及身边人名字的小说,让人有一种想要掘地的冲动。 唐小婉脚趾紧抓地面,没忍住又看了几行。 不得不说,兰陵笑笑生的文笔真好,如果能换个主角的话,那就更好了。 唐小婉尽量催眠自己那三个字不叫司北寒。 唐小婉也不是真的唐小婉,这才勉强看了下去。 司北寒来到唐小婉院子里的时候,并未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他方才进入到了内室,就瞧见唐小婉主仆几人颇为用功的在看书。 不错,孺子可教。 然而……封皮上硕大的《摄政王殿下狠狠爱》几字格外扎眼。 许嬷嬷在一旁看的极为着急,眼见着司北寒盯着唐小婉手中的话本出神,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状似无意的将身侧的花瓶碰倒。 “砰”的一声闷响传来。 唐小婉头也不抬,反而是如画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眼,如画差点吓得魂都丢了。 她连忙戳了戳萧小五,二人齐齐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奴婢参见摄政王殿下。” 唐小婉这才如梦初醒,她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司北寒认真的眸子,听他一字一顿的将手中书皮的文字念出来,唐小婉脸色爆红:“你……你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也不让下人通报一声?” “以往你这院子都喧闹的很,今日这样寂静,我来看看你是不是逃了。” 司北寒坐在唐小婉对面,视线移在唐小婉手中的书上:“想不到是这样的东西吸引了你,书中写了什么?不妨念出来给本王听听。” 唐小婉握着书册的手不断收紧,她心下泪目。 果然,有前科的女人,到哪里都不被信任。 “不过一些小小话本罢了,不值一提,今个儿是什么风竟然将摄政王殿下给吹来了,摄政王殿下快快请坐,小院有些简陋,还请摄政王殿下不要介意。” 唐小婉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将手中的书册收至身后,想了想,又怕司北寒硬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书册放在身下压着。 司北寒的目光一路跟着唐小婉的动作,直到看到唐小婉……咳。 “此次我来,还有一件事。”司北寒正了正神色,眼神看向别处,屏退奴仆。 室内环境忽的变得十分安静,唐小婉正襟危坐,终于有了几分危机意识。 司北寒看向唐小婉,眉眼微蹙:“我在别庄有一处院子,可别庄上的水井中的水出了问题,很多奴仆喝了之后都昏迷不醒,甚至有的已经全身发黑,性命垂危。” “我怀疑是毒药,可我差人寻了多个毒医,全无进展。” 解毒并非是唐小婉的长处,病症才是。 但司北寒素来待唐小婉不薄,左右也是费些功夫,折腾不了什么。 唐小婉颔首:“这件事我并不能够确认,你带我去看,若是有一线生机,我定然会全力相助,可我对于毒术并不精湛,莫要让你失望了。” “不会。”司北寒认真的看着唐小婉的眼睛,“我相信你。” “并且此事的确有些难度,就算你解不了也无妨。” 章节目录 你认什么命 一路来到鸾凤宫内。 明德帝与司北寒进门,瞧见的正是太后与唐小婉姑侄情深的模样。 唐小婉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张方子,叮嘱着太后注意事项:“这些乃是安神的,若是睡不着可以喝上一碗,两刻钟就会有睡意,这是……” 明德帝同情的看了眼司北寒。 第无数次休妻计划宣告失败。 但是……怎么看着司北寒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的神色。 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明德帝维持着面上的威严,实则心中茫然无比。 怎么回事? 难道是长时间看不到希望,破罐破摔了? “皇上,你来了。” 太后轻笑,“小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纵使以前是个痴儿,可开了智,却是半点不输京城中那些大名鼎鼎的才女。” 太后说着,将小婉推至明德帝面前,将手中的方子交给明德帝。 “这些都是小婉为我开的方子,我已经差御医瞧过了,这些都是上好的安神和调理身子的汤药。” 太后眼中满是骄傲:“御医还特意夸了小婉巧思,这些方子还是小婉首创呢。” 太后这就……信了? 明德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唐小婉,对太后暗示道:“母后今日与小婉相见,可有觉得……” “小婉一直都是我的好侄女,纵使与小婉长时间未见,再见小婉,她也依旧是我心中的那个小孩子。”太后慈爱的摸着唐小婉的头道,“在长辈心里,你们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子。” 说着,太后话锋一转,视线挪向司北寒:“北寒,小婉跟着你这半年,你有没有亏待她?” 司北寒就知道少不了这一环。 从前唐小婉总会借着这个机会将司北寒平日里对她的冷漠全数说出来,甚至还要添油加醋。 司北寒突然有些好奇现在的唐小婉会怎么说。 他看向唐小婉,问道:“太后娘娘此言北寒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定夺,这个问题,北寒觉得还是由王妃自己回答比较好。” 四两拨千斤。 然后顺势和离是吧? 明德帝暗暗佩服起司北寒的情商。 哪知唐小婉点了点头:“姑母放心,司北寒对我很好。” 明德帝险些没端住。 就连太后眼底也划过几分诧异。 “你说这话可是真的?”太后忍不住询问出声。 “千真万确,姑母。”唐小婉对太后再三保证,“司北寒是个极好的夫君。” 司北寒心情一阵大好。 也不算没良心的。 至少没辜负了他那十箱金子。 反而明德帝与太后一脸不解。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唐小婉婚姻和美,她也就放心了,如今时候不早,她的睡眠质量又奇低,眼下来了困意,已是无法再招待下去了。 明德帝明白她的意思,又带着司北寒和唐小婉折回养心殿内。 这一路走来,唐小婉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拉了拉身侧司北寒的衣袖,小声询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养心殿吗?我怎么感觉路不太对劲呢……” 明德帝该不会要带着她去火场吧? 明德帝感受到几分猜忌,有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这副思维跳脱的样子总算是让他觉得唐小婉有几分从前的感觉。 “这是前往东宫的路。”明德帝解释道,“摄政王妃,如今您既然对于医术有些造诣,我想请你为太子看看。” “太子从前喜欢骑射……” 太子,萧一衡。 从出生起便谦逊有礼温文尔雅。 明德帝很是喜欢这个儿子,但前些年太子生了重病,双腿瘫痪在床,每到夜里就会疼痛无比,明德帝找了多少个神医都没有找到任何医治的方法。 太子也因此郁郁不乐,多年在东宫闭门不出。 为萧一衡医治倒是可以看一看,只是明德帝这个“请”字。 这可是天子的“请”,该不会折寿吧? 转眼到了东宫,明德帝眸色深深。 “太子许久未与人交流,恐怕会有些不太适应。” 推开宫门,太监尖声通报,太子坐于轮椅之上,背对众人,顿了顿,这才操控着轮椅转过来。 与想象中的阴暗偏执颓废等都有所不同,眼前的太子依旧言笑晏晏,模样温润,瞧着很是舒服。 “父皇怎么来了?身后的是摄政王殿下和王妃吗?我这东宫杂乱,也不知道有没有惊扰了贵客。” 唐小婉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萧一衡失势这么久,明德帝还是没有废储的念头了。 普天之下,有多少个人能在双腿废掉之后还能这般淡然的? 上一世她行医十多年,到死前二十八岁,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 唐小婉下意识对萧一衡生了几分同情的心思,她看向身侧的司北寒,司北寒也是一副可惜的模样。 “你如今这样善医术,可否为衡儿看看?”明德帝问道,“痴儿回神已是奇迹,衡儿的腿……” 萧一衡略有些无奈的看向明德帝:“父皇何必如此费心费神?就算是双腿瘫痪又能如何?我在东宫内也并未闲着。”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卷:“我还在看些书卷呢,你寻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这双腿早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何必呢父皇?” 萧一衡笑容苦涩:“我都已经认命了。” 明德帝只瞪他:“天子都还未认命,你认什么命?只要我一日不认命,遇上些通医理的,我就会给你带来。” 明德帝话音刚落,萧一衡的眉头忽然紧蹙。 他面色瞬间变得苍白,牙关紧咬,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疼痛。 他双腿的肌肉紧绷,整个身子现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动作。 “衡儿!”明德帝失声唤道。 “父皇,我……无事。”萧一衡双眸闭起,却还是努力安抚着明德帝,“不过是……家常便饭了,我……早已习惯。” 唐小婉看向萧一衡,脑中忽的一闪,也顾不得那些礼数,跑至明德帝面前,语速飞快:“太子殿下腿可有受过什么伤?这是生了什么病才如此的?” “之前中过冷箭,后来又生了场高热,九死一生,两条腿这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明德帝如实道。 唐小婉眼中的光亮更甚,萧一衡这两条腿,有救! 章节目录 开罪萧一衡 司北寒真是越来越充满伟人光辉了。 这才是一代摄政王上! 唐小婉星星眼看过来,司北寒一怔,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看我做什么?” “司北寒,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现在脾气好了不少。”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唐小婉不过区区一句感慨,然而司北寒眸光闪烁,蓦地看向唐小婉。 他嘴唇翕动,方才想要说些什么,瞧见唐小婉轻笑的模样,明显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心情瞬间黯淡下来:“唐小婉……” 唐小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她抖了抖,立刻道:“我明白,是我放肆了,我请罪。” 司北寒这才收回目光:“半个时辰,收拾妥当。” 唐小婉从座位上弹起,将那话本子小心翼翼的揣进袖袋内。 司北寒又想起来那话本的标题,他站起身子,出了院子。 张平跟在司北寒的身后,二人方才走了几步,就听司北寒吩咐道:“张平,唐小婉手中那本书,去寻一本过来。” “什么书?”张平自从进了屋子之后,除了司北寒旁的就没怎么用过心。 见司北寒面色僵硬,张平细细回想片刻,试探性问道:“是那本《摄政王殿下狠狠爱》?” 司北寒呼吸不畅。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张平拱手,刚要退下,便听司北寒又道:“做的隐蔽些,莫要让旁人看到。” “是。” 唐小婉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但现下手中的话本子是唯一的顾虑。 唐小婉抿唇,飞快的将这话本子递给萧小五,撇清关系道:“这话本子既然是你搞出来的,那你就负责将它消灭,切记,要做的密不透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司北寒的面前。” 萧小五正活动着脚腕,瞧着唐小婉神色匆匆的模样,将那本亲签握在手中掂了掂:“那我的队伍岂不是白排了?” “亲签转手肯定是一大笔钱,这些都归你。”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算了,你先去吧。”萧小五瞧着唐小婉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垂眸。 不被唐小婉和司北寒所知道的,银子还特别多容易薅羊毛的。 那不正是云梦楼? 云梦楼是京城内最大的戏园子,里面听戏的多是达官贵人,在里面待得久了,还经常可以看到有人一掷千金,只为了与戏子见上一面的。 平时许夫人禁止萧小五来这种地方,然而萧小五这次算是为唐小婉办事,应当算不上忤逆。 萧小五方才迈入云梦楼内,就听得里面迸发出一阵笑声来。 “小兄弟这是第一次来我们云梦楼中?今日太子殿下第一次来此,也就热闹了些。”管事带着萧小五来到座位上。 云梦戏楼的东家是据说是某位权势极高的人,云梦戏楼内倒是没有寻常店铺中嫌贫爱富的倾向。 纵使萧小五年纪轻轻,又衣着朴素,管事的也依旧好言以待。 萧小五跟随指引来到位子上坐着,循着声音朝太子殿下那处看去,只见萧一衡眉目温润,与几人交谈着,视线落在戏台上。 戏台上正放着萧小五听不懂的戏文,萧小五坐了会儿,将那话本子揣在怀里,四下打量着周围的女眷。 女眷大多喜欢看这些读本,而兰陵笑笑生的书迷们绝对是其中最喜欢的,她们的手边通常就会放着这么一本兰陵笑笑生的书…… 萧小五一一扫过女眷前面放着的桌子,然而他方才向斜侧看去,就对上了一个身材臃肿的女子的目光。 萧小五下意识怔了一瞬,听那女眷道:“你这流氓,我注意你许久了,从你方才进来就盯着这几个姐姐一直看,现在居然还想要对我下手!” 女眷声音极大,怒发冲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来到萧小五面前。 萧小五还未反应过来,又见她如此魁梧,在桌子上那一掌几乎颠的他都要跳起来。 他有些错愕的问:“啊?” “你啊什么,说的就是你,少在这里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你打的什么坏心眼?”女子揪起萧小五的衣领,“从前这些人我也只在话本中见过,想不到今日竟然在云梦楼瞧见了,管事的,还不快将他扭送官府。” 萧小五终于回过神来,他将那女子的手拉开,见挣扎不得,只能无奈的将胸前的书递出去:“我才不是什么流氓,我前几天抢到了兰陵笑笑生的亲签,喏,就是这本。” “我光顾着抢书,给自己吃饭的钱都花了出去,我娘骂我,没办法了,我便想着来云梦楼里碰碰运气。” 萧小五扯了个谎,左右里面的人都不认得他,他穿的又确实寒酸,应当是没跑了。 果不其然,那女子听了萧小五的话,泪眼婆娑的看了过来:“想不到你也是同道中人,是我误会你了,既如此,这话本子我便出钱买下……” 管事的快步走过来,双手下压:“姑奶奶,您可轻些声音,今日太子殿下可在呢,你们二人动静太大,可扰了几位大人的性质。” 萧小五侧目,萧一衡几人全都盯着此处。 萧小五轻咳一声,将女子留在桌面上的银子收起就要离开。 想不到便在此时,萧一衡抬手,忽的命人拦住了他。 萧小五跟着萧一衡的手下就来到了屏风后,萧一衡身边的人都立在其后,眼神全都落在萧小五的身上。 “你看着好生眼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萧一衡问道,“看你这身打扮,你应当是在谁府上做工的伙计?” “回太子殿下,小的在摄政王府做工,之前您来过摄政王府,应当是打过一次照面。”萧小五道。 “我想起来了,你可是那个叫小五的?”萧一衡恍然,“你干活利索,我有些印象。” 不愧是太子,连他一个小喽啰的名姓也记得。 萧小五心中感慨,身后却猛地被人一推,方才的女子冲过来,大喊道:“知音!别怕!方才开罪了太子殿下也有我的责任,你莫慌!我和你一起担责任!” 章节目录 对自己的王妃极尽苛待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唐小婉故作深沉,到了屋中,率先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来。 为了府中女眷的名声,家丁在没有婢子所在的情况下,是不能够轻易的进到女眷的闺房中来的。 唐小婉视线挪至那小孩身上,见他脸都瘦的凹了进去。 锅底灰几乎将他的长相都掩盖了去。 唐小婉端了盆水来,对这小孩努了努嘴。 “怎么入了王府还这么狼狈?把锅底灰洗了。” 那小孩眼神中带着几分抗拒,立在原地迟迟未动。 “你要是不洗,我现在就去找管家给你退回去。” 唐小婉指着门外,学着司北寒的样子,眼神微眯,透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顿了顿,这小孩总算是弓下了身子,将脸上的锅底灰仔细的擦掉。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那张白净的脸总算是原原本本的露了出来。 “这才对,小小年纪……” 唐小婉的话停在喉咙中。 不为别的,这小孩实在太好看了。 五官精致,鼻梁高挺,下颌线分明,虽是男生,但是女相,将柔媚与英气糅合在一起,煞是好看。 唐小婉这才明白他伪装相貌的真实用意。 ——只怕是这小孩,曾经受到过几分异样的对待。 真畜生啊。 唐小婉的母爱因素瞬间被激起,说话的态度也软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诧异的扫了她一眼,乖乖道:“小五。” 入了奴籍的人名字都这样简略,唐小婉拧了拧眉毛:“我说的是你本名。” “我没有本名,从我出生开始,他们就喊我小五,萧小五。” 小孩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这让唐小婉颇有些好奇起他的身份来:“你姓萧?” “很少提起过了,萧是国姓,也是大姓,我不过是寻常人家。”萧小五此话说的阴阳模棱,听着倒不像是自谦,而是不满。 真敢说,她喜欢。 唐小婉满意的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刚想夸上两句,就见门边传出一些动静来。 菡萏向后退了一步,后背猛地砸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唐小婉院中早就失修的大门,如今更是遭受了重创,险些整个折下来。 还没等唐小婉说上几句不满,她就率先捂住嘴巴,惊呼道:“姐姐!你怎可如此亲近外男。” 得,又来一个新罪名。 乘着唐小婉的手还放在萧小五的肩膀上没落下来,菡萏连忙将身旁的婢女拉过来,好闹得全世界皆知:“北寒哥哥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对这样一个小孩子下手?” 司北寒哪里对得起她? 唐小婉脸色黑如锅底,萧小五好奇转身。 菡萏这才看清楚萧小五的长相,她更为笃定,指着萧小五,声音颤抖道。 “怪不得你硬要让这个孩子入你的府中,想不到你居然打着这样的注意!” 菡萏抿唇:“姐姐,若是你其他事情糊涂,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这件事干系重大,我实在不能无视,秋月,去禀报哥哥。” 唐小婉只当耳旁风,将方才倒得那杯冷的差不多的热茶捏在手中,问萧小五:“你通木工吗?” “略知一二。” 唐小婉扬了扬下巴:“那得是多大的力道才能将门撞坏,以前你可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通常是多大的体型?” 萧小五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咳一声,接话道:“以前修过几家,全是二百来斤的大胖子,撞到门上,门就散了架。” “啧。”唐小婉故作棘手,“看不出来啊,挺能藏肉。” 二人一唱一和,时不时发出几声刺耳的笑来。 “你……”菡萏颇有些激动,抬手时恰好又撞上大门,至此,算是彻底折了下来。 “真吓人。”唐小婉摇摇头,对着菡萏举起茶杯,“修门少说一两银子,记得将银子送过来,想来妹妹整日穿金戴银,应当不会连这些小钱都不给我吧?” “那是。”菡萏应下,一侧的春花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小声道:“小姐,我们库房中哪有这么多?” 菡萏虽说与司北寒兄妹相称,但她毕竟是外姓人,又想在司北寒前头拿个无欲无求的好名声。 每个月也统共才领十两银子,这些中还要除去添置衣物的、购买首饰的、打点下人的、还有融入贵女圈子的。 现下又是月底,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 “怎么了?可是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想不到司北寒对自己的王妃极尽苛待就罢了,对自个儿妹妹还这样小气。”唐小婉冷哼一声,就要回到屋中。 菡萏最听不得人污蔑司北寒,她摇摇头:“不就是一两银子?我给你就是,北寒哥哥对我很是大方,买的首饰每个月轮换着戴,也有多余剩的,我对自己好,我爱惜自己,才会在自己身上花大价钱,不像你,头上整天插着个木簪子,连个修门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我唐小婉,背靠唐家,乃是唐家嫡女,我会缺钱?”唐小婉啐了一口,“我嫁进来之前有多风光,穿的什么档次,用的又是什么档次?进的这劳什子摄政王府,可有给过我半分月例?反倒还贴进去大半,司北寒什么不清楚?他要真是大方的人,他的王妃能落魄至此?” “拎不清的男人,连谁是他的脸面都不清楚,难道前半年就光他受罪了?” “我在王府里面的日子过得能有多好?你身边都有两个贴身的婢女,我到现在也才刚刚有了一个小五,亏我醒悟了,你要真想上位,别光顾着在我这里挑刺,多去劝劝你的北寒哥哥,让他赶紧同我和离,我巴不得回去做我的单身富婆!” 唐小婉越说越觉得自个憋屈,她情绪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秋月何时已经回来了。 菡萏正要开口,忽觉身后传来一股子阴沉的气息,她下意识向后看去,只见司北寒面容阴翳,置身于阴影下,情绪难辨。 “北……北寒哥哥……” 菡萏脸色极差,她看向秋月,不知道司北寒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侧的,更不知道司北寒听到了多少。 章节目录 将草养成树 司北寒抬手,将菡萏的话堵回喉咙中。 “小姐累了,送小姐回院子中去。” 司北寒对钟管家吩咐道。 钟管家躬身,将菡萏带回了院子中。 唐小婉还在气头上,见司北寒当真来了,她冷哼一声:“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司北寒的视线落在萧小五身上,见他长相颇有几分熟悉,一时间却想不出来是谁。 只得询问道:“你叫什么?” “他叫小五,我已经将他带到我的院子里,那他就是我的人了,管你觉得我水性杨花还好,朝三暮四也罢,我唐小婉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指点。”唐小婉赌气挡在萧小五面前。 司北寒脸色一黑:“我什么时候说你了?” ……好像是没说。 但,他要当真不这么觉得,从军营赶回来又是做什么? 唐小婉双手抱胸,眼神看向一侧:“你要是不这么想,你就不会回来了。” “……你从军营回来用了多久,秋月出去才用了多久,唐小婉,你不长脑子的吗?”司北寒一副看傻子的模样。 轮到唐小婉不会了。 想到她方才说的,唐小婉心中一横:“反正你也已经听见了,那你与我和离吧,我这次是认真的。” “哦,不信。” “……” 唐小婉扶额汗颜。 恰巧钟管家折返,司北寒犀利的目光扫过去:“王妃每个月例钱多少?” 钟管家抹了一把冷汗。 唐小婉哪来的什么例钱? 从她进府中来,司北寒待她的态度有目共睹,谁会真将唐小婉放在心上。 单就从唐小婉所处的这么一个偏远的院子来看,府中人就没把她当回事。 更别说例钱了。 奈何彻底变了模样,可这院中也焕然一新,门都换了扇牢固的。 唐小婉热茶还未下肚,又见几人扛着沉甸甸的几个箱子过来。 “娘娘,这些都是您曾经给王府贴补的,今日王爷方才得知这个消息,就差我给您清算,送过来了。” 唐小婉差点没一口气呛死。 她轻轻掀开一个箱子的盖子,里面则是数不清的珠宝首饰。 另一个箱子则满满的银子,白花花的,看着人眼疼。 想不到唐家家底这么丰厚。 唐小婉找出库房的钥匙,将库房门打开,招呼着几人抬了进去。 她优哉游哉的看向钟管家:“菡萏欠我的那一两银子呢?她方才说好了给我,记得催催她,别让她将这件事忘了去。” “好。”钟管家点头,确定清点完毕,这才从院中退出,“那我就不扰您的安宁了。” 莲院内,菡萏闻言,惊得立起来:“什么?” “北寒哥哥当真给了她几箱金银首饰?” “千真万确。”秋月点了点头,更加逼近了一步,“方才王妃娘娘还让钟管家前来催促您,说您欠她的这一两银子,那边正着急着要呢!” “他都拿了这么多也不满足?单单揪着我这一两银子不放?”菡萏捏紧手中的帕子,“北寒哥哥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她这么多东西?” “说是之前她拿了嫁妆贴补王府,王爷将这些又还给她了。”秋月摇摇头,“但小姐,这些话说与你,你信吗?” “她当初嫁入王府的时候,哪里有抬过来这么多嫁妆?” 菡萏揪紧帕子,越想越觉得不平衡。 感情今日是给唐小婉做了嫁衣。 “小姐,您过几日就要去灯会了,她这厢又来了这么多首饰,您为何不去寻王妃,借来些用用?”秋月怂恿道。 菡萏看向秋月,眼神中多了跃跃欲试:“你是说……” 秋月点点头。 说干就干,菡萏打定主意,从枕头下翻出一两银子,揣着就去了竹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回去之前的世界 “周宴,你莫要逼人太甚。” 李恪厉喝,立于台阶之上,台阶乃是青石板所铸,无法点燃,李恪已然大致确定了周宴的方向,南辰将铁铸的盾牌挡在身前。 “林杏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伏氏杀了林杏,你来寻我的问题?”李恪愤懑,“难道就因为我们不对付,所以你便事事都推与我身上是吗?” “伏氏为何刺杀林杏,你比谁都要清楚。”周宴冷笑,箭雨停止,“每一次我来找你的麻烦,你当真问心无愧?” “李恪,你的暗卫从何而来?” “养暗卫的银两又从何而来?” “你将伏氏一族关押在何处?” “你当真什么都不清楚吗?” 周宴每问出一句,李恪眸光便躲闪片刻。 顿了顿,才厉声道:“你暗中调查我?” 倏忽,李恪像是被点醒一般,他猛地搡了一把南辰:“伏氏一族,他们要将据点摧毁!快,召集暗卫,守护据点。” “只可惜,早就晚了!” 一声清脆的怒音传来,伏月立于屋檐之上,手持寒剑,话音刚落,屋檐上立着数十本该被关在牢狱之中的伏家人。 “太子殿下,我们伏家不过生意人家,你竟然将心思打在了我们身上,亏我们敬你,尊你,你便是这样对我们的?” 男人啐了一口,“你折辱我们伏家人,毁你一个据点又能如何?” “我们不但要毁你据点,还要杀你的人。” “荒唐!本宫乃是当朝储君,你们若是杀了我,就不怕死罪临头吗?”李恪威胁道。 “我们死罪又如何?你以为你能逃得脱干系?”伏月冷笑,从怀中取出几个蓝色封皮的本子,“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据点内的情报簿。 里面有据点各势力的信息! 李恪瞳孔放大,眼睁睁的看着伏月将情报簿交给周宴,他神色惊慌,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威胁到伏月的话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对身后暗卫道:“快,将情报簿给我抢过来。” 周宴勾唇,眼见无数暗卫前赴后继的朝他涌来,不需他亲自动手,单伏月伏麟二人就足矣解决所有。 短短半个时辰,刀山火海之中,周宴从屋檐上一跃而下,他头戴斗篷,以手捏住李恪喉咙:“我不会杀了你,我会留你一条命,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是如何将你的皇位夺过去的。” “此刻杀了你,留下一个杀兄的名声,天下人只会骂我无德无义,我自然是要名正言顺,成为万人称颂的帝王。” 李恪瞳孔放大,他面色涨红,却依旧嘴硬:“所以你早就有想要将我取而代之的意思对不对?” “周宴,你当真,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我乃陛下亲生的儿子,如何大逆不道?自古称帝,皆是称贤,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配不配坐上这个位置?”周宴冷笑,将李恪的下巴放开,无数人打道回府,李恪伏在地上,恨恨的看着那道背影,却因着情报簿的存在,只得将今日委屈咽于腹中。 他必须要快些登基了。 只要李恪乃是太子,只要陛下死前,他乃是太子,他就能够顺利登基! 李恪眼神中忽的带了几分疯狂,他支起身子,心中越发放肆。 回到赵府,林杏因着失血过多,嗜睡不已。 听到房门打开,也未有抬眼。 果不其然,下一瞬,周宴的气息再次笼罩林杏周身。 “你不是想听我清醒的时候跟你说吗?”周宴的头埋在林杏颈窝,“现在我清醒的很,林杏,我的感情无时无刻不是真挚的,无论是哪一种感情。” 林杏眼皮沉重,可周宴的声音却异常清晰。 她想要回应周宴,然而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将她拉入识海深处一般,放大版的小一出现在林杏面前。 “宿主感情线攻略成功,请选择您的道路。” 小一声音乃是僵硬的机械音,“是要回去之前的世界,还是继续在这个世界内。” 原来判定回家的要求,是感情线的进展过程。 攻略是一个人的事,而感情线,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 林杏看着眼前的两个选项,心中越发沉重。 所以,她现在也在全心全意的爱着周宴对吗? 林杏闭目,与周宴所相处的点点滴滴再一次浮现在林杏脑海之中。 然而之前的世界却始终是一个模糊的画面。 好像有无数个人走动着,在林杏面前。 林杏双手颤抖,终究抵抗不了未知对于自己的诱惑。 “我要回去之前的世界。”林杏一字一顿。 “请宿主再次确认自己的选择。” 林杏垂眸,再次点击确认。 眼前白光一闪,林杏踉跄几步,无数尘封的记忆被掀开,曾经在那个有着周宴几人的世界的感情被封存沉淀。 林杏茫然的看着眼前刚入门中的小仙友,手上却熟练的递过一份卷轴。 “新手任务,收割四个蒹葭。” 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从林杏口中说出。 她有些诧异的掩唇,看向周围的两个男人,他们神色淡然,四肢僵硬,就连模样也粗糙的过分。 “这个npc跟别的画风都不一样,她好精致。” “她的动作也比其他的npc流畅诶!真的只是npc吗?” npc…… 林杏僵了一瞬,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不过是一个网页游戏中在药堂分发任务的、再普通不过的npc罢了。 她的人生,她的过去,就是无数次的重复分发卷轴的这一任务。 从前林杏没有任何思想,有的只是脑海中,事先被植入进去的医理程序罢了。 她总觉得周宴和赵颉不现实,没想到落在实处,最不该有感情的、最纸片化的,乃是林杏自己。 林杏双手颤抖,眼前再次出现一个排队的小仙友,她将卷轴递过去,像是有什么模板一般,林杏的脸上强制露出笑容来:“新手任务,获得一块野猪肉。” 她的人生被程序所框住,林杏只能极力回忆着曾经在大周的日子,这样才显得自己不那么僵硬。 可渐渐地,脑海中像是被覆上一层膜布那般,什么都看不清晰。 周宴是谁? 赵颉又是谁? 好熟悉的名字。 她好像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林杏,你还知道回来 记不清楚这是在药堂内的第几个日子了。 药堂内就算是在深夜,也会有人不眠不休的过任务。 凌晨五点是林杏唯一能够喘口气的时间。 她有些怅然的坐在椅子上,听着npc七嘴八舌的话着家常。 每天过得都一样——这些话林杏耳朵里都能听出茧子来。 然而今天,他们讨论的却并不一样。 林杏略有些诧异的扬眉,心想这些npc原来也会说别的话来。 “你们知道吗?第八十五副本,崩溃了!” “八十五副本?这个副本不是从来都没有上线过吗?测试了都快一年半了吧?还没有上线怎么又崩溃了?”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副本是角色扮演类型的吧,据说是里面的人物都太逼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其中一个寡妇的人设突然崩坏,让与寡妇有牵连的角色全部崩溃,已经没办法看了。” “那这个寡妇还挺厉害的,以一己之力,居然毁了整个世界。” “……” 寡妇二字太过于熟悉,林杏不自觉的坐直。 “听说其实跟那寡妇有牵扯的,最亲最近的也就两个人,一个是寡妇的继子,另一个是世子,不过是皇上亲生的儿子,借了个世子的名头罢了。” “世子是真的疯,发现寡妇没了以后,满世界的寻找寡妇,本来该继承皇位的,就连皇位也不要了……诶,药女,你怎么哭了?” 说话那人忽然朝林杏看过来,一脸惊奇的问道。 “你居然能哭?我们都不能哭,你怎么做到的?” “不止能哭,她的模型比我们的还要好看逼真,你看我们都糊成什么样子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林杏听不清楚他们的话,更是止不住眼泪。 她浑身颤抖,心头好像空空的,像是缺了些什么。 说话的时间转眼间就没了,npc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唯有林杏坐在原地。 第一个上线的玩家立在药堂面前,看着痛哭流涕的林杏不知所措。 “……明明就是这里,怎么发放新手任务的npc不见了?” 玩家看着林杏头上的感叹号,抹了一把冷汗。 该不会眼前这个一直哭泣的女人就是npc吧?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点击林杏,然而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忽的,游戏世界的流转暂停,玩家拼命的按动键盘和鼠标,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不会吧?我这刚买的机子,怎么就卡了?” 玩家挠了挠头,然而不过眨眼间,画面又再次恢复。 玩家眼睁睁的看着林杏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 “你知道想要去八十五副本要去哪吗?”林杏转过身来问道。 玩家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药女——这个垃圾游戏的美貌天花板npc,居然跟他说话了。 他以前看了无数攻略,都没有过这个情况啊。 玩家激动不已,打字速度飞快:“我知道,我带你去,但是八十五副本已经灰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林杏并且回复他,玩家也并不着急。 按照现在的科技发展状况来看,林杏能够问出来那句话已经是各大游戏厂商难以望其项背的顶尖水平了。 他试探性的走了两步,见林杏果真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这才放心的来到副本世界中,一个个的掠过,直到来到八十五世界面前。 “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攻略,说是八十五世界里有两个大boss非常难缠,一个叫周宴,一个叫赵颉,见人就杀,一刀毙命。” 周宴…… 赵颉…… 林杏颔首,跨入已经发灰的世界中。 玩家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林杏并且被阻挡,反而八十五世界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将林杏拉入一般,还未待林杏抬腿,就已经发出光亮,包围了林杏。 什么情况? 已经封锁了的世界还能进入? 玩家下意识学着林杏的模样,然而无论他怎么进入,眼前都好像是有一层空气墙一般。 林杏像是从空中跌落,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个什么,然而身子向上一弹,林杏落在松软的床榻之上,她撑起身子,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春眠和春晓听到响声闯了进来,见屋中只有林杏一人,长舒了口气。 春眠揉了揉太阳穴:“林夫人,您还是莫要折腾了,殿下不需您死,您便不能死。” “春眠,是我,我回来了。” 春眠的动作僵住,她蓦地抬眼看向林杏。 春晓亦是对上林杏的视线,四下打量。 “当真是夫人?”春眠双唇颤抖,“我去禀报公子。” 春晓抿唇,跟在春眠身后:“我去找御王殿下。” 御王殿下? “御王殿下是谁?”林杏不知自己离开了多久,她连忙叫住春眠,“我离开了多久?” “您离开了半年时间,御王殿下正是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已经认祖归宗,他乃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对御王殿下心中有愧,将殿下封为御王。”春眠解释道,“公子经常睡不好觉,夫人,自从您走之后,御王殿下与公子便患得患失,如今……” 春眠抿唇,林杏将春眠放开,坐在矮凳上。 她在识海中轻声唤道:“小一。” 没有任何回音。 然而医疗空间依稀还可催动。 林杏闭目良久,这才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再次进入到熟悉的空间内,林杏在药堂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仿佛被掸下一层灰来。 “哐——” 房门被人大力撞开,高大的身影蓦地出现在林杏面前。 林杏下意识站起身来,见周宴双眸密布血丝,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情绪复杂。 “周宴。”林杏轻唤,下一秒便被拉入一个侵略性极强的怀中。 “你还知道回来。”周宴话语沉重,不待林杏回答,俯身吻上林杏的。 他霸道的攻城略地,像是要把缺失的安全感化为实物,全部从林杏这处夺回来一般。 直到快要窒息,林杏这才被周宴放开,她面色涨红,嘴唇透着娇艳的红色,她胸口不断起伏,喘着粗气,瞪了眼周宴。 周宴不闻不问,只认真盯着林杏的眼睛:“你还会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