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玄德当主公》 章节目录 第一章(序章) 从兄刘备 汉建宁二年十月,涿县。 秋季的涿县开始逐渐转凉,清晨乳白色的雾迷迷蒙蒙,县城中大部分的事物都沐浴在晨雾里,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楼桑隶属于涿郡,位于涿县以南,因村中及周边多植桑树而得名——大树楼桑。 今日雨后初晴,整个楼桑村外的乡野,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泥土芳香。蜿蜒曲折的土道连接着涿县和楼桑,途中偶有几株银杏,叶已挥洒金黄,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泽,成片成片无规则地随风铺满于地。 一辆牛车携着‘吱嘎’的沉闷声响,从涿县的方向缓慢地向着楼桑村行驶,从远处看,不论是那头已经老迈体衰的拉车牛或是那辆已经快要散架了的牛车,都与土道上的这幅金色秋图显的格格不入。 “唉,贤弟归来吧……” 坐在牛车上的刘元起满面哀容,眉头紧锁,唉声叹气。 他的年龄并不老,面色也是红润有光泽,可一幅愁云惨淡之态,将他的年齿硬生生的拉高了三十岁。 刘元起本名刘周,字元起,在涿县算是颇有脸面的人物,然仅限于涿县这一亩三分地。 刘周在涿县颇有田产,算不得大家豪富,可绝对不穷……不过相比于他那有限的家财,真正能让他引而为傲的,是他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 可这个偏远的宗世身份,也只有刘周自己当回事,汉景帝第九子中山靖王刘胜有一大群的儿女,而刘周是汉景帝第十六世孙,单是这么一描述,就可以想象的到他身上的宗室血脉是多么的稀薄。 充其量就是蚊子咬一口那么多。 “阿父,怎还没到?” 一个稚嫩的声音拉回了刘周的思绪,遂转头看向一旁的儿子。 这一看之下,刘周心中上火。 身为宗亲之后,刘周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平日里接人待物不论对谁,皆‘猎缨正襟危坐’,就是跟自家人吃饭,也是‘毋躇席,抠衣趋隅’。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是中山靖王数万世孙中的那么一个。 多么荣耀! 但自家的这个儿子此时的坐姿,与正襟危坐的刘周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不要如此坐着!甚失仪!” 面对刘周突如其来的责备,五岁的刘俭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坐姿。 臀部着地,双腿蜷曲,两只手环抱着双腿……没毛病呀?又没劈腿露裤裆。 这姿势其实挺难受,可在这个又颠簸又粗硬的牛板车上,除了躺着怕也是找不到比这个姿势更舒服的姿势了。 “阿父,我哪失仪了?” “为何不跽坐?” 刘俭稚嫩的脸开始抽动。 跽坐就是跪着坐!在这木板子车上跪着,我膝盖不得跪出坑来? “阿父,这是牛车上,又非正式场合拜见尊长,为何要跽坐?” 刘周板着脸道:“牛车上为何就不能跽了?难道为父不是你的尊长吗?” “阿父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我在牛车上跪,跪的是牛还是爹……” 刘周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 过了不到三盏茶的功夫,刘俭便端端正正地跽坐在牛车山,他头上的两个发髫有一个被打散了,略微有些发黄的细丝向一边铺洒在他粉嫩的脸蛋上,左脸蛋上有一个不明显的五指山印子。 刘俭这孩子皮实,抗揍也不怕疼,挨打了倒是也没啥。 只是他不明白,一个五岁的可爱幼童,尚未到总角之年,人见人爱的,招人稀罕尚来不及……为何他这个在外人面前持礼有节的爹,能对自家的垂髫幼子下得去他那大猪蹄子? 刘俭自思,若让他因坐姿问题打自家儿子,他绝下不去手。 汉朝的爹——委实不怎么样。 是的,五岁的刘俭身上,融合了一个后世成年男子的灵魂,这两个灵魂的融合时间大概在两个月前。 这段时间,刘俭被折磨的痛苦非常,倒不是穿越后缺吃少穿,这个家庭还算是相对富裕。 只是汉朝的规矩实在太多,特别是刘周这种自视不凡的‘蚊子宗亲’,对后代的管教甚严,甚至于吃喝拉撒。 真就是,拉臭都得定点拉。 这两个多月,刘俭平均三天一小揍,五天一大揍,上车一鞋底,下车一勾拳……习惯了。 刘俭揉了揉自己跪的酸痛的膝盖,不满地白了刘周一眼。 刘周一转头,他立刻又将目光挪开了,露出了天真可爱的表情。 “你这竖子,平日里没规矩也罢,今日去祭奠汝之从父,你可切莫给为父丢了脸面!若不然,少不得给你行行家法。” 刘俭翻了翻白眼,无所谓。 “知道了,孩儿谨记就是。” 他对祭奠什么从父不感兴趣,他心中最惦记的是他的命运前途。 刘俭前世虽是学工科的,但对汉末也算了解,通过这两个月在汉朝的生活,他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他听大人们说现在是建宁二年,还拐弯抹角的打听到了天子的名讳是宏。 他知刘宏是汉灵帝,也知大厦将倾,汉朝日后将陷入战乱,著名的黄巾起义就是在刘宏统治期间发生的。 不过刘俭现在还不清楚黄巾起义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他也不晓得现在是刘宏执掌大汉的哪一个阶段。 他只有五岁,连自己坐牛车跪不跪都没法做主,关于皇帝和造反的话题,他没法问。 他怕一张嘴,刘周直接吊死他这五岁萌娃。 “你从父的命运坎坷,虽属汉室宗门,一生未尝得志,不足四旬就撒手人寰,留下遗霜妇孺,怕是活下去都难,今日是他四七,为父领你去祭拜一下。” 刘俭的注意力被刘周的碎碎念拉回了现实。 “父亲今日带孩儿去祭奠,想来也有周济从母和那孤儿之意吧?” 祭奠兄弟?顺便去看寡妇? 刘周倒是没想到自家五岁的儿子,竟会想到这么一层。 他捋着须子,一脸肃然地看向刘俭,语气中有威胁之意:“适才这话,可是你母亲教你故意说与我听的!是也不是!?” 刘俭明显能够感觉到刘周在说这话的时候,周身上下的气势与适才判若两人,拳头的指关节握的还嘎嘣响。 生死攸关之时,刘俭急忙装萌:“阿父,我今日一早随你出来,都没跟阿母说上三句话,再说阿母又不曾与我饴糖吃,我为何要学她的话?” 面对幼子的稚萌之语,刘周先是一愣,后暗道自己多心了。 自家妇人平日里很小气,他前几日也与妻子说了接济亡弟妻儿的事,谁想那不贤妻竟大发雷霆,好一番吵闹……还他乃公的动手! 适才刘俭话一出,刘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话是他母亲教他的,让孩子从旁阻挠自己接济兄妻……但细细想来,那妇人再是不通情理,也应该不会教自己孩子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毕竟这孩子才五岁。 刘周伸手摸了摸刘俭的头,语气难得的软了下来:“为父适才不应打你,也不应凶你,你猜的不错,你从父去后,留下一妻一子,家中却无半分余财,咱们终归是同宗,该帮还是要帮一下的。” 刘俭在心中给刘周点赞。 虽然这个便宜爹有些古板虚荣,做事与自己不太合拍——但在富有同情心这件事情上,刘俭觉得他爹挺随儿子的。 “父亲德行高尚,孩儿当勤勉学之。” 刘周听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适才因他乘坐不跽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他伸手将刘俭搂在怀里,哈哈大笑道:“吾儿小小年纪,已有仁者之心,为父心中甚慰。” 汉朝的爹,咋翻脸跟翻书似的呢? 刘俭被刘周这么一拉扯,跪的都要凹进去的膝盖疼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他还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仁者义之本也,这是前几日临舍中的许老先生教给我的,我虽然年幼,却也应当以先贤为师,勤勉学之……嘶!” 说到最后,刘俭实在是挺不了,他重新用屁股坐在牛车上,揉着膝盖道:“阿父,要不我下车走几步吧?” 刘周笑呵呵地道:“跪了这么半天,该歇也得歇着,许老先生除了教你适才那一句,还说了什么?” 刘俭一边用小手搓揉着膝盖,一边回答:“也没教太多,就是还夸了我一句行事不同常人,久后非凡物。” 刘周闻言大喜:“哦?我儿做了什么大事?竟让老先生这般盛赞?” “不知,或是我打了他的砚台?或是我不小心折了他的藤拐?再不……就是我将老先生家的狗撵井里那事儿?” 刘周的表情瞬间僵了。 这孩子还得多揍。 ………… 午时,父子两个人来到了楼桑村。 刘周要看望的人住在楼桑村的东边,是一座破旧的屋舍,舍东南角篱上有桑树,高五丈余,遥望如车盖。 刘周父子抵达的时候,看见一大群孩子们正聚集在大桑树下面玩耍,呼来喊去,甚是热闹。 不知为何,看到这幅场景,刘俭的心头竟开始加速跳动,一个莫名的念头出现在其脑海中。 他虽非历史专业人士,也非小白,一些耳熟能详的典故他自然知晓,眼前的一幕,让他联想到一件事。 先主少时,与宗中诸小儿於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自己姓刘,还是汉室宗亲……虽然放眼大汉天下,记录在宗正署内的汉室宗亲档以十万记,且血脉偏远,上不得台面的占大多数,但终归也是宗亲。 汉末的汉室宗亲,哪个最有名? “阿备!” 刘周的这一声高呼‘阿备’,将刘俭心中的疑惑和迷茫尽皆喊出去了! 前途有亮了! 当然,若可能的话,他潜意识里更希望父亲能喊一声‘阿操’,在这个年代,当曹操的亲戚应该能比给刘备当同宗更舒坦一些。 随着呼喊声,一个七八岁的少年向着刘周奔了过来。 他的身材消瘦,在同龄的孩子中也不算高,脸色微微发黄,有菜色。 没什么可奇怪的,这个年代家道中落的汉室宗亲,别说吃不饱饭,饿死也不算稀奇事。 大环境就是如此。 不过若仔细瞧,就会发现这孩子的耳朵着实不小,妥妥的一对大扇风耳,特别是耳垂又大又厚,真的快要垂肩了。 耳朵大的孩子有福~ “侄儿见过叔父。”刘备年纪不大,颇知礼。 “你母亲呢?” 啧啧…… “回叔父,慈母正在舍内为父守灵。” “汝父亡故不久,汝为何不在屋中陪母守灵?” 刘备闻言略迟疑,随之便见他眼睛眨巴几下,骤然间流下了两行眼泪。 刘周见状吓了一跳,这孩子咋说哭就哭? “侄儿观舍中陈物,自觉父亲未远,每日恍惚,故母亲让我出来放风,恐我思父伤身……” 说到这,刘备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 刘周见状慌了手脚,急忙上前安慰他,一旁的刘俭则是偷着乐。 明摆着是未曾服孝偷着跑出来鬼混——可人家谎话编的顺溜啊!还自带哭泣光环,眼泪说来就来,也怪不得自家这个实诚阿父瞬间慌了。 刘周好一番哄劝,刘备才止住哭泣。 “带我去祭你父灵位,顺便见你阿母。”刘周叹息道。 刘备当即引路。 其实在刘备的父亲刘弘去世和下葬时,身为同宗兄弟的刘周都不少帮忙,礼数上极尽周全,今日这四七他祭不祭的,都无所谓。 可若说刘周是专门来看弟妹,好说不好听。 刘周让刘俭先在外面候着,待谈完正事,再着他进去祭奠。 刘俭无所谓,正好图个清净。 刘备引刘周进屋,适才跟刘备一起在大桑树下玩耍的少年们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 没有刘备,他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玩了。 就在一众孩童们群龙无首之际,五岁的刘俭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一起玩啊?” “你是谁啊?我们又不认识你。” “笨!玩一会你们不就认识了,我可随身带了饴糖。” …… 刘备引着刘周入舍内见其母,后乘着两个人谈话,寻个由头又跑了出来。 今天玩的是当皇帝的游戏,当皇帝的人可受其他孩子参拜。 身为孩子头的刘备,自然是‘皇帝’的第一人选,他适才还没玩过瘾呢。 可他来到大桑树下时,眼前的情景让他傻了眼。 刚才还以他为中心的一群孩子,此时正围绕在刘俭的身边,一个个表情呆滞,任凭着刘俭不急不缓地给他们洗脑。 “秦法繁苛,高祖入咸阳后,约法三章,后萧相拟定《九章律》,时至今日,亦为我朝所用……” “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汉律发展至今,死罪千余条,这其中有四百多条跟你们有关!” “为什么啊?我们怎就犯死罪了?” “你们适才玩的什么?是不是扮皇帝?” “就玩了,你管不着!” 刘俭坐在桑树下,滔滔不绝的冲着一群东汉熊孩子们吹牛皮。 他吹嘘的牛皮有真有假,事关那些秦法汉律什么的,是他听家舍旁的寒门许老先生吹嘘时学来的。 当然其中也夹杂了一些他自己的私货。 四百多条死罪跟这些熊孩子们怎么会有关系?就是有,他怎么可能张嘴就罗列出来?一听就是扯淡。 但楼桑村的孩子们没见过世面,听他胡诌诌两句,自是怕了。 刘俭悠然道:“天子,岂是谁都能当的?你们这些小屁孩,自称皇帝,传出去,定是死罪……不对,是夷三族。” “我没自称皇帝!” “我也不曾!” “我、我想当,可是他们不让。” 刘俭一挑眉:“那谁当了?” 就在这一个瞬间,刘备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唰——! 所有孩子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刚刚返回的刘备身上,将少年刘备弄的欲哭无泪。 “是阿备!” “阿备说的要当皇帝!” “我没说!”刘备急忙摆手否认。 一个冒着鼻涕泡的熊孩子指着大桑树道:“阿备每次玩时,都抢着当皇帝,还说长大后必当乘此羽葆盖车,以彰显富贵!” “他还说富贵不还乡,如、如……什么来着?” 被出卖的刘备气的咬牙! 我若真是皇帝,把你们全烹死。 “信不信我揍你们了!” “哇!” 一瞬间,一众猴崽子们鸟兽鱼散,只是留下刘备和刘俭漠然相对。 “从兄,小弟刘俭见过,今日特随父亲来看望叔母和从兄的。” 刘备环顾了一圈场间……适才还是人声鼎沸,如今一个人都没。 “你就是这么看望我的?” 刘俭闻言莞尔。 纵是日后的一方枭雄,然眼下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心性远不成熟,耍点小聪明还凑合,真碰到大事,还是会慌。 “兄长勿怪,我与你,同宗兄弟也,你父乃我从叔,你若因一儿戏犯了大汉律法,岂不牵连我满门?我今日不是害你,乃是救你。” “救我?” 刘俭语重心长地道:“兄长,今日的事是让我知到了,若让别人听见,咱们全族满门,或因你一人而被牵连……你害死别人不打紧,可你想害死叔母么?叔父已仙逝,叔母一人带你,恐多辛酸,你难道想让她落不下善终?” 说罢,刘俭用手对着脖子做出了一个横划‘咔’的手势。 刘备的脸色发白。 不出意外,刘备确实被吓到了,八岁的孩子确确实实的被五岁的给吓到了。 “还有你交的那些朋友,你看看,都什么德行?平日里就知道跟你大帮起哄,玩时供着你当皇帝,可到了关键时刻,卖你卖的比卖肉都快!” 刘备犹豫地道:“可是,他们还是孩子啊。” 你还好意思说他们是孩子? “他们是孩子,我难道就不是吗?我如何不卖你!” 刘备听了这话一愣。 对啊,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整整一头的小个子,他也是孩子啊! 可他说话,怎么就那么老成呢? 乘着刘备愣神之际,刘俭突然伸手指向旁边的大桑树,问道:“兄长可知,何人可乘羽葆盖车?” 刘备下意识反问:“何人?” “非大德大能大善大义之人而不可乘也。” “何意?” “说的通俗点,就是要对人友善,待人真诚,特别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比如说对同宗兄弟,就要做到推心置腹,兄友弟恭,兄弟有难做兄长的一定得站在前面替他挡刀……” 刘备一时无语。 刘俭心中明白,不远的将来,这个病入膏肓的王朝就会崩塌,届时便是人命不如狗的乱世,时间长达数十年,每个人都将面临存亡危机。 而他刘俭,既非世家亦非大豪强,他家的田产在县城中也不过中游,若在太平盛世倒是可以享受一个不错的生活,但在乱世,军阀之间的一场小股作战,就可摧毁他的所有。 他最好的出路,就是找一个靠山。 可以刘俭的身份,不是他随便想去投靠谁,谁就能收留他的。 眼下,同宗刘备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汉末大后期的牛人。 凭心而论,刘备不算是最好的归宿,但对于刘俭来说,却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刘俭垫着脚,拍了拍目瞪口呆地刘备的肩膀:“好好待我,我会让你坐上大盖车的!” …… 晚间,给刘备母子留下一些钱财的刘周带着刘俭返回涿县。 路上,刘俭难得的向刘周撒娇:“阿父,阿备年幼丧父,家中只有孤母一人没有生计,甚是可怜,阿父你看阿备比我大三岁,却比我瘦了足足一圈,阿父可不能不管他!” 刘周没想到刘俭来了楼桑村一趟,竟是与刘备处出了感情。 能说出这话,足矣证明这孩子是个心善的仁人,刘周心中甚是欣慰。 “呵呵,你这孩子和为父想到一块去了,阿备虽年幼,然聪敏诚恳,是个好苗子,为父想接济他与你叔母,你无需担心。” 刘俭拽着刘周的袖子道:“父亲既有心管他,何不跟叔母商量,将阿备哥接来咱家?毕竟叔母只是一个妇人,恐教不好阿备哥,有父亲替叔母管教阿备,日后阿备哥一定和孩儿一样,都很有出息。” “这个……” 刘周没有想到刘俭居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很是为难。 “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很是难得,只是你阿母那边不好说。” “父亲堂堂大丈夫,岂惧妇人乎?” “混账话!” 刘周气的伸手又给了刘俭后脑上一巴掌:“你爹我八尺男儿,焉是惧内之人?不就是让阿备到咱们家学经吗?我就领他回来了,你娘能把我怎么样?” 刘俭挑了挑眉毛,斜眼质疑地看着刘周。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不信?” “信!阿父乃吾大汉第一勇士也!” 刘周听了很受用,得意洋洋:“莫乱用词,我又不揍你娘,什么勇不勇士的。” 刘俭心中估算着,只要父亲能够下定决心,自己回去再跟母亲撒撒娇,让刘备来自己家住的这事基本上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天底下,除了父母儿女,还有什么样的关系,能够比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来的更铁?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涿县四虎 汉光和三年四月,公元180年,河北涿县。 时值四月,江南之地已是春暖花开,暖阳普照大地的时节。比于南地,河北的气候则依旧冷冽。 此时,县中的贵人们尚不愿意出屋,他们更愿意穿着皮裘,呼朋唤友的在舍内靠着火盆,饮酒风月,静等寒节过去。 可相较身体上的冷,北方边郡诸民的心似有积雪融化般,更是散发着一阵阵彻骨的凉意。 却也难怪,自三年前,护乌桓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出塞进攻鲜卑,被檀石槐大败后,这三年间,鲜卑寇边更甚,边郡之民苦不堪言。 对于在幽、并生活的人来说,每到初春时节,就要开始防备着鲜卑寇边的劫掠。 财货粮秣被劫倒还好,最怕的是连人都被劫到塞外为奴,那一辈子就完了。 其实三年前夏育对鲜卑的败绩虽让汉军士气大挫,可论整体战力,汉军还是在鲜卑之上,朝廷方面今年本有复战之意,可不巧的是,南境的江夏郡蛮起兵造反,与庐江郡的黄穰起义合兵,挟众十余万人。 一时间朝野震动,满朝上下文武公卿的眼光皆盯准了江夏和庐江,幽并边郡与鲜卑的战事,只能后延了。 故边郡之地形成了愈发被动的局面。 …… 此刻,在涿县的一处酒舍内,三名年轻人正围在一方案几旁,一边烤肉喝酒,一边纵情欢呼。 正中间,坐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郎,他身长八尺,五官棱角分明,嘴角含笑,自信非常,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 不过,相比于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最让人在意的是他那双如星曜般的眼睛,个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灵动。 这少年郎就是十六岁的刘俭。 按其母的话来形容——‘吾儿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气宇轩昂、丰神飘洒,放眼整个涿郡,也找不出一个能与我儿相提并论的男子,更找不出一个能配的上我儿的女娃。’ 刘俭母亲吹嘘那是肯定的,可谁家当娘的看自家儿子不是天下无双的郎?故吹嘘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刘俭也就没觉得母亲说的有什么毛病了。 坐在刘俭对面的两人,一个年纪比刘俭稍大些,二十上下的样子,名简雍。 “嗝~!” 一口温酒下肚,简雍满意地打了个嗝,开心道:“阿备今日如何没来?” 刘俭不紧不慢夹起一块肉,放在火盘上慢慢翻烤:“阿备最近有些忙,这几日恐顾不上咱们。” 简雍面色不愉:“咱们涿县四虎相聚于此,共议大事,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为重要?” 刘俭‘哼了哼’,很显然对这‘涿县四虎’的名声不太感冒。 “你能有什么大事可议?无非是议县中哪家大户添了好看的妾室,或好奇谁家购置了好的猎鹰,当初咱们四个同拜天地,自称涿县四虎,本想干点大事,可如今两年不到,不过是每日游荡于市井胡闹,形同流痞,说是四虎,可在旁人眼中咱们已成四狗了。” 简雍的表情颇不服气,他伸出筷子朝着刘俭翻烤的那块肉夹去:“四虎的名声没立起来,也怪不得我啊?想干大事,也得看机会不是?” 刘俭用筷子轻轻地打了简雍的筷子一下,让他起开,随后夹住那块肉沾了点盐,递送到了旁边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碗中。 “你怎就这么偏向?”简雍颇为不悦。 “我哪里偏向了?” “一有好的,你为何都向着阿飞?难道某不是你兄弟?” 刘俭扭头看了看一旁吃的正香的张飞,暗道这可是以后给刘备当中流砥柱的猛将,比你这只会耍嘴皮子的白面郎可重要多了。 虽然眼下的张飞只有十四岁。 “宪和兄,阿飞是咱们四虎当中最小的,你的年纪最长,长兄护幼弟乃常理,你好意思跟一个比你小六岁的弟弟争食?” 简雍面皮发红,嘴上不服输:“为何不好意思?阿飞家干的就是屠猪宰狗的生计,还会缺肉?” “啪!”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张飞猛的撂下筷子,怒目圆睁,一脸愤然地盯着简雍:“兄长如何扯到俺家中人!屠猪宰狗的惹你了?” 别看张飞年纪最小,但在这四个人之中,他的身材却最壮、脾气也最不善。 他眼下虽没有刘俭个子高,但肩膀的宽度和手臂的粗壮程度,却远非刘俭能比。 至于简雍那单薄的体型,跟张飞往一块一比,他这二十年怕都是白活了。 简雍见张飞发怒,也不害怕,立时换上一副笑颜:“为兄这不是跟你玩笑么?你瞅瞅你,如何还当真了?果真还是个孩子……” 说罢,还伸手摸了摸张飞的后脑勺。 张飞砸吧砸吧嘴,被简雍顺毛顺的没了脾气。 简雍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会说话,别看他嘴碎,却从不与人大吵争执,再尴尬的气氛,他都有办法给你绕回来。 “贤弟,阿备这几日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如何一直不见人影?” 刘俭又夹了一块肉,这一次他是替简雍烤的。 “阿备来年就双十了,冠礼之事,难道不是大事?” 简雍呆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我当是什么事?谁家士儿郎不冠礼?再说了,谁家冠礼需提前这么久准备?” 刘俭笑而不语,他用长筷将烤好的肉夹在了简雍的盘中,随后举起了酒觞:“你操那么多心作甚?喝你的酒。” 见刘俭提酒,张飞和简雍一同举起酒觞,三人满饮示意。 随后,简雍一边擦嘴巴,一边琢磨道:“你家这事不简单,若我所料不差,定与你二人那位海内人望的师尊有些关联!” 刘俭倒满了酒:“倒是瞒不过你。” 简雍颇聪慧,他大概也猜到了刘俭和刘备兄弟所要做的事情了。 他虽然与这两兄弟相识只两年,却对他们的家族以及过往知晓颇多…… 十年之前,还只是个萌娃的刘俭随同其父刘周去楼桑村见过了刘备后,就起了绑定刘备的念头,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刘俭鼓动其父刘周,将刘备从楼桑村接到自己的家中,接受与自己一样的教育,这样一来,他和刘备就不仅是同宗兄弟,还成了从小一块长大的少年挚友。 从少年到青年,整整十年的时间,兄弟两人一块长大,感情与日俱增。 从古至今,儿时相处出来的感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之一了。 真正的兄弟之谊,大多是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定型的。若不出意外,刘俭觉得自己以后应是跟刘备一块了。 虽然有刘备这位潜力股兄弟,但刘俭这些年也在筹谋,希望能够给刘备与自己铺一条更加光明的康庄大道。 毕竟历史上的刘备虽克成帝业,但前期实在是太过坎坷,不论是出身还是资源,都比竞争对手差太多,属于纯纯的大后期英雄,非得是人生的后半场才发力,耽误的太多。 可刘备前期若是混的太惨,他也要跟着不少遭罪。 乱世刀戟无眼,万一哪个环节没掌握好跪了,人死道消,几十年后刘备当了皇帝后就是给他修个天大的坟,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现在就得未雨绸缪,着手做些准备。 经过了十年时间,刘俭已经融入到了汉朝的大环境中。 在这个年代,想要出人头地的方法,其实很直接很简单——投胎投的好就行。 刘俭家在涿县虽颇有家私,可在这个户十万口六十万的大郡之中,还是拿不到台面上。 涿郡每年可举三名孝廉,但基本都被官宦之族或有门路的郡望士门包圆,刘家兄弟指定没戏。 不过好在,这十年来,刘俭还是依照先知优势和刘周的帮衬,得到了一些人脉资源。 首先就是眼前这一大一小两个玩伴,简雍和张飞。 这两个人都是历史上刘备的同乡,也是最早跟随刘备的两个人,刘俭不知道历史上刘备和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但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那认识这两个人的速度,则势必要加快。 结识这两人的过程不算太难。 刘俭虽非望族出身,却是中富之门,先辈中也有人举过孝廉,家中有旁支经卷传世,这也注定他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徒能够结交的。 而简雍虽有些才学,不过却和刘备一样,家道中落,祖先传下来的辕固撰的《齐诗》手抄本,也被简雍拿去置了生计之物,妥妥的落魄子弟。 至于张飞,出身屠户。 在汉代,铁匠和屠户的地位虽比较高,但也只是体现在财货上、田产上、徒户人丁上,在声望与政治资源上,屠户就得靠边站。 当然,某位姓何的是特例。 在这样的前提下,刘俭与张飞、简雍结交自然容易,而且他没有自持身份,倾心相交二人,这样的行为在这个时代不能说是没有,但确实不多,毕竟门第和身份的概念在汉朝根深蒂固。 于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四个不务正业的年轻人,开始不时的游荡在涿县的大街小巷,纵情声色,游猎犬马,且以‘涿县四虎’自称,用来提高自己的声名。 至于四个人‘虎’在何处,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总之这个绰号很霸道就对了。 …… 简雍露出几分唏嘘之情:“放眼整个涿郡……不,应该是说幽州,能有几人有幸拜卢尚书为师学经?然你们一家之中,就出了你和阿备两人……以为兄度之,阿备这几日一直没有出现,应是与表字之事有关,对吧?” “兄长果真不笨。”刘俭打趣道。 简雍翻了翻白眼:“为兄自然是灵着呢……嘿嘿,这人么,要做大事,还是需要声名的,阿备冠礼事小,可这表字若是要由卢子干起了,日后传将出去,也算他能在士林中站住脚了。” 刘俭赞同道:“似咱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在这个世道每想往上爬一步,都是极难,只能抓住每一次机会,区区一个表字,由谁来起,对于高门大户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与阿备这种身阶的人而言,这辈子的每一步,都不能踏错。” 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张飞,在一旁一边闷头吃肉,一边道:“别人俺不知,但俺只是知道,咱们兄弟中,俭兄是有大智慧的,只要有俭兄牵头,俺什么事都敢做!”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兄友弟恭 要说刘俭和刘备能拜在卢植门下,还是有运气成分在的。 卢植身为马融之徒,是海内名儒,按道理来说依刘家的身价,是决计攀附不上的,更别说送孩子去缑氏山学经了。 天幸涿县刘氏与卢氏的先辈有些恩谊,即刘雄和卢充一辈。 虽然这份恩谊并未发生在刘周和卢植这一代,但对于深研古文经,通读诸家《左传》的卢植来说,有恩也当报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就算是隔着一百年,到他这辈也得还了。 说白了就算是卢植不想报恩,但他的身份也必然会促使着他去替先辈了偿这份恩情……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儒呢?大儒就得有恩必报,不让报不行! 事关声望名节啊。 而卢植报答涿县刘氏先辈之恩的办法,就是收了刘周推荐来的一儿一侄为入室弟子,既省事又足够让对方感激。 说是弟子,实则卢植教刘家兄弟的时间连两个月都不到。 五年前刘备和刘俭两个幼子领父命,长途去往缑氏山学经,耗时两月方抵缑氏山,不想学经两月后卢植就被朝廷派往九江平叛了。 而在学经的这两个月里,卢植因还有太学博士的职务,在缑氏山学堂露面的时间颇为有限,讲经之事基本皆其子卢殷代替。 刘俭记得自己见卢植面的次数,用两只手指头就能数出来。 不过,学经对于刘俭来说只是一个噱头,刘俭对东汉那些被一代又一代人注释了数十万字的百字经文不感兴趣。 一篇三万字的《诗经》,光是被各家名士解读的篇幅,洋洋洒洒不下百万字,谁有心情去研究那些狗屎? 刘俭感兴趣的是卢植门下的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天生携带政治资源,若能结交,对日后定有裨益。 但汉朝的身份阶层制度,给刘俭上了一堂课,让他深切明白了这个世道的运转规律。 在这里,出身低与出身高的人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还是赤裸裸的写在脸上的那种。 几乎所有的在堂弟子,在知道了刘俭与刘备的家世之后,就几乎不怎么搭理他们了,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种。 这俩姓刘的,没有像样的传家经学,本支家族活着的人中没有一个像样的六百石,还是幽州边郡出身的铁憨憨…… 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如此,还是有例外的人。 辽西大族公孙氏中的公孙瓒,就与刘俭相对比较亲厚,关系相处的也很融洽。 当然,这是因为公孙瓒乃小妾之子,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也上不了台面。 ………… “只是我不明白,卢子干如今人在雒阳,阿备要请表字,只需派人送信去雒阳询问便可,与他本人有什么相干?难道他还亲自跑一趟雒阳城?”简雍敲打着桌案,一个劲地追问。 刘俭把玩着自己的筷子,神思不属:“既然是请表字,那就要有诚意,卢师远在雒阳,却有家眷守于涿县,我让阿备先回一趟楼桑村,见过叔母,请叔母书信一封,相请卢师代赐表字,然后再由阿备持书亲自往卢家故宅,请卢家的人代表转交卢师。” 张飞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懂:“取个表字,怎就这般麻烦?” 简雍耐心地为他解释:“阿备表字,卢子干有资格起,但阿备之母尚在,若不询母,有不孝之嫌,且还有媚师之举,若为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恐毁了名声,由其母亲自书信,再让阿备送上卢宅,就无任何僭越之处了。” 说到这,简雍用胳膊肘怼了怼刘俭:“这是你给阿备出的办法吧?” 张飞敬佩地看向刘俭:“兄长心思这般缜密……小弟佩服!” 刘俭谦逊地摆手:“小道尔,不足挂齿。” 简雍似乎来了精神,收不住话匣子了:“贤弟,不过若想干出大事,仅靠一位大儒来赚取声名,还远远不够的,我今天约你们来,就是有个主意。” 简雍的话,刘俭自然明白,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已经不知道来回思虑了多少遍。 想出头,哪是那么容易的? “简兄有何高见,不妨教我?” 简雍向前探了探身子,一脸神秘状态地看着张飞和刘俭。 “依咱们涿县四虎的身份,若想走岁科或特科入仕,实是难如登天,咱们边郡男儿,除举孝廉外,还有个办法,就是参军戍边……” 张飞听了这话,大摇其头,直接打断他。 “俺当是什么好主意?不就是从军吗?边郡儿郎,哪个不知这道理?只是有几个从军的儿郎最终能打开条出路的,还不是要靠门路?” 简雍被打断了话头,颇觉不满:“那终归不是比举孝廉要容易一点吧……” “停了!”刘俭伸出手挡住了两人的话头:“从不从军的,我回头细思,喝完这觞酒——回家!” 其实刘俭最近已经准备要做一件大事了,和简雍说的从军之法有些相似,同时也能解决张飞所说的没有门路之困,但具体实施方案还需他再作研究。 …… 三人饮酒罢了,各自回家。 刘俭回了自家宅舍,却看见其母胡氏站在门口等他。 胡氏的娘家不差,宅田的数量比夫家还要多一些,且有徒户五十家,按规模来算也属小豪之列。 也正因为如此,对这位原配妻子,丈夫刘周不太敢惹。 胡氏没什么见识,也不识字,生长在边郡的她比起中原的妇人要泼赖,蛮横,霸道的多。 同时也更护犊子…… “都什么时辰了?这才回家!你不要你娘了!”胡氏的话是责备,但语气中那满满的关心意味却无法掩饰。 “阿母……” “一身酒气!赶紧去把脸洗了再去正屋见你阿父,刘备那小子回来了,好像说是带回了卢子干给你俩人取的表字,你也去听听,别让那小子抢到个比你好听的!” 刘俭尴尬地挠挠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母亲虽然是一片好心,但表字都是按照自家孩子的本名或是寄于特殊的寓意来起的,各是各的,哪里能抢? “娘亲,孩儿距冠礼还有几年呢,要那么早的表字作甚?这次托人寻卢师,是为阿备办事。” 胡氏很是怒其不争。 “你这孩子心眼太实,那刘备待在咱家里,吃好的穿好的,什么好东西都要分出你一半!卢子干分明就是承你爹的情,收你当个门徒,偏偏还要加上他,这算什么事!这次起表字,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为娘这心不痛快……特意让你爹也写书信给姓卢的,把你的表字也起好了,而且一定要比刘备的好听!” 胡氏对刘备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年刘周将刘备接回家,胡氏在家中大发雷霆之怒,差点没把刘家的房盖给掀了,得亏少年的刘俭从旁帮着刘周好一番劝谏其母,才勉强让刘备留在他们家中。 因为这事,刘周也是没少挨皮肉之苦。 当然,刘俭有他自己的主意,什么好东西都分刘备一半,也没什么不好。 刘备能收揽天下人心,那他就收揽刘备之心。 不论是好吃的,好穿的或是好玩的,他都与刘备一同。 人心都是肉长的,刘俭的做法效果明显,十年时间累积下来,刘俭能够明显感觉的到刘备对自己的特殊感情。 可胡氏不懂这些,在她看来,这就是别人家的小流氓来占儿子便宜来了。 “娘,这些跟阿备没关系,他根本没想跟我争什么,表字的事是孩儿替他出的主意,想替阿备攒些声名。” “行了,行了!还替人家攒点声名,好像你名声多好似的!到头来,还不得为娘的替你操心?” “哈哈,好,那谢谢阿母。” 胡氏宠溺地拍拍他的脸颊,随后又赶紧吩咐仆役:“带少郎君去漱口,去了酒气,再见家公。” 仆役急引着刘俭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后才来到正屋。 正屋中,此刻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刘周,另外一个是刘备。 已经长成的刘备和历史上形容的颇相似,扇风大耳,臂展超长,一双眼睛又细又长,颇显英武。 “见过父亲。” “你跑哪去了?”刘周一脸不满地盯着他:“是不是又跟那几个草莽之徒到处胡闹?” 这种时候,刘俭自然得替他那几个朋友争辩一下。 “父亲,我那几个朋友都是良家子,何来草莽之徒一说?” 一个季汉车骑将军,一个昭德将军,他们若是草莽,那刘周就没地摆了。 刘备也赶着帮腔:“伯父明鉴,我与阿俭的那几个朋友,确都是良家子,我二人在外从无不良之行……” 刘周的表情颇古怪:“从无?” “嗯……其实有时候也会有那么一次两次的……” “哼哼!别以为你们两个在外面的那些蠢事我不知晓,不好好学经,一天就干些荒谬事……涿县四虎?说谁的!” 名头太大,亲爹都有耳闻了。 刘俭不想在这件事上面与刘周过多唇舌,他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阿父,听母亲说,卢师亲自为我和阿备提写了表字?” 刘周本还想骂一骂两人,但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一时间也没了兴致。 他无奈地指了指桌案上的两个布囊:“你卢师妙算,早就已经替你们二人起好了表字,只是一直放在涿县的家人那里,不曾予我,如今正好要了来。” 刘俭心道卢植确实妙算。 他应是早就估计好了老刘家人会占他便宜占到底,不从他身上挖出所有剩余的价值,就绝不善罢甘休,因而预留了表字,就等着刘家人来要。 真是深通人性之妙。 “兄长,你看了吗?” 刘备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没看,专门等着你回来一同拆阅!” 刘俭能够感受到刘备的真诚,心中安慰。 他取了那布囊,打开观看。 “玄德……德然?” “刘玄德,刘德然!” 刘周也在一旁念叨:“玄为水,然为火,一静一动,倒是让你二人互补所缺,卢子干果然有见地。” 刘俭心中暗道他爹真能胡诌。 自己和刘备在卢植门下学经,说白了跟卢植本人都没见上超过两面,何来什么‘一动一静’?卢植到哪知道去? 他和刘备摆明了就是‘一动一动’。 汉朝的爹真是不懂装懂。 不过大汉以孝治天下,为了面子,今日就不拆穿亲爹了。 “从今往后,是不是当唤你玄德兄了?”刘俭笑问刘备。 刘备摆了摆手,道:“你小子嘴快!还未正式冠礼呢,不好在外人面前直呼表字吧?” “私下里总无妨吧?” “哈哈,倒也是。” 刘周沉着脸看他二人,脸庞不时的抽搐着。 突听大吼一声:“休扯闲!读经去!” …… 少时,两人离开了正屋,来到刘俭的房间。 刘俭从一个木制的箱子中,拿出了一套崭新的祭祀礼服。 交领、右衽、系带、宽袖,不论样式还是做工,都是上佳之选。 这年头生产力不发达,赶上灾年,上好的锦布可以当做货币流通的,足见服饰的珍贵。 刘俭年轻不当家,他能拿出这样一套服饰来给刘备,足见是下了血本的。 刘备见状急了,下意识的伸手往回推。 “你这是作甚,这得花你多少钱,为兄消受不起!” “有甚消受不起的!” 刘俭用更大的力气将礼服又推回到刘备手中:“跟我客气?你我既是卢师之徒,那就算是‘士人’了,成人冠礼时,岂能随意穿戴,须得穿的华丽些!到时候也给咱兄弟撑撑门面,这套衣服基本把我所有的私房钱都花了,你若不要……那就还我钱!” 刘备欲哭无泪:“你讹我不是?我哪有钱还你?” “那就把衣服收了!莫做小女人态!不然我揍你了。” 刘备手中捧着礼服,心中一股热流走过,除去冠礼的事不说,他本人其实还是极喜欢华丽衣服的。 他抿着嘴,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 半晌,方听他悠悠开口:“如此贵重,我以后拿什么还你?” “你好好混,做些大事,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刘备听了不但没有欢喜,反倒是哈哈大笑:“似你我这样的门路,日后若能为县君征辟为吏掾,便已是天大的福泽,还能做何大事?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哈?” 他见刘俭一脸正容,慢慢收了笑声:“你当真的?” 刘俭认真道:“父亲希望咱们两个能走正规的岁科入仕,但这个世道走正规途径哪里那么容易?咱们涿县刘氏,三代之中也只有祖父一人举过孝廉,这都早过了气了!我看,咱们边郡子弟,唯有走军功入仕的道,才有一线出头的希望。” 常规的士人子弟,应当是走岁科,这是正经路子,但边郡出身的人和中原不同,可以借着边郡战争颇多,应征入伍,以立下战功为噱头,走军功迁升的道路。 但这方法,在真正的士族高门眼中属于不入流的做法,刘周就不想让刘俭和刘备走这条路。 但形势比人强,做人有时候就得放下身段。 刘备果然不是普通人,旦夕之间就下定了决心:“平日里闹归闹,但说实话,论眼光你比我深远!你说如何做,我便如何做,我以你马首是瞻!” 你听我的,那就对了,有我在,肯定让你少走弯路! “好,既如此,事不宜迟,带上简雍和张飞,咱四个过几日便去投个好去处。” “这么快?” 刘备的表情惊讶:“咱们地方兵役,需满二十三岁方能轮值,你我现在都不到岁数,如何投军?” “若是服正常兵役,你我不过是普通的预备戍卒,难有机会建功,更何况家父届时一定会直接给郡里纳钱,省了咱俩的兵役。” 交钱不当兵,在这个年代属于平常事。 “那贤弟的意思是?” “兄长,我的意思是,如今有一个人马上可用。” “谁人?” “公孙伯圭。”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同窗可用 按照正常的历史进程,刘备想出头最少也要等到黄巾起义以后。 可就算是黄巾起义平叛立功,刘备因为出身太低的原因,几年折腾下来也没见得有多大建树。 这么迁延下去,等他们出息的时候,刘俭差不多都是半老头子了。 有些事情可不能顺其自然。 刘俭思来想去,觉得如今正是夏育等人跟鲜卑作战失败的第三年,今年江夏和庐江郡反叛,幽州边境多年遭鲜卑入寇,已属事急,若能借着这个机会建功,说不定可以让自己和刘备抢先一步进入仕途,早点开始积累政治资源。 若是能够在大乱之前,拿下一块根据地,那肯定是最好不过的。 但仅仅从军建功是不够的。 正如张飞所言,良家子从军的多了去了,能建功的人也多了去了,从小卒开始干,能熬出头吗? 要建功,同时还得有靠山和门路相辅相成。 …… “公孙瓒?” 刘备有些不以为然:“他虽是辽西大族中人,可不过是庶子出身,公孙一族不会以其为重,他能帮我们什么?” 刘俭闻言笑了,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他在缑氏山跟公孙瓒当同学的时候,就有些奇怪,既然刘备跟公孙瓒关系还凑合,且都是因身份问题而被束住手脚,算是同病相怜,那为什么公孙瓒早年发迹的时候,刘备没有去求,而是后来等公孙瓒事业大成时,才勉强拉了刘备一把? 切身处地的生活在汉朝后,刘俭才明白,不是刘备不想早用公孙瓒这棵大树,而是他不知道公孙瓒现在是干什么吃的! 听着很好笑,可真就是不知道。 跟后世相比,汉朝的通讯真的太落后了,电视、手机、报纸、图书要啥没啥,人口识字率也很一般,很多人连居住地的县署各级官员叫什么都弄不清楚,更何况异地他乡? 类似于公孙瓒这样的同窗,离开学堂后,对于刘备来说就犹如人间蒸发一样,除非是非常特意的关注打听,否则讯息的时效都会以年为单位延迟。 但现在,刘俭可一直在打听公孙瓒的消息。 且自打在缑氏山分别之后,他也时不时的会给公孙瓒写信,保持适当的联系。 哪怕公孙瓒不怎么给他回信,他也写。 汉末两个大诸侯,一个前期一个后期,都是他同学,除非他是真傻,才会放任公孙瓒自流。 至于公孙瓒的具体情况,他能做的也只是花钱买通驿吏,定期从辽东那边知道一些零星半点的讯息,但仅仅是这样,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他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只需知晓关键的节点。 “兄长不知道,公孙伯圭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不可与当年相提并论。” “何意?” 刘俭耐心地给刘备捋顺:“公孙伯圭因为相貌威武,嗓音高昂,被本郡候太守看中,招了女婿,不然你以为当初凭他公孙氏一庶子,凭何能入卢师门下?” 刘备惊讶道:“当初在卢师门下,却不曾听他说过此事!?” “上门的女婿,靠着岳父,不甚光彩,他自然不好意思多说……不过他现在可发达了,去年此时,他是辽东属国的六百石长吏,年末上计后,已是比千石的县令,不日就要来此上任。” 刘备闻言甚感吃惊。 这才过了几年,公孙瓒就已是当过六百石的长史,如今更是一跃至比千石的县令,月谷八十斛的高官。 在大汉,千石是一个分水岭,自千石以上,就当另眼相待了。 公孙瓒目下虽是比千石,可他一年也不过比千石高官少一百八十石的俸禄而已,已然是一脚迈进了大汉高贵阶层之列。 呆愣了一会,方听刘备道: “来此上任?贤弟的意思,是他要来涿县当县令?咱涿县户过万,口过十万,可是大县啊” “是啊,所以说他厉害了……据我所知,伯圭昔年曾在郡守刘其下任御车,期间刘其犯法被发配,他乔装改扮护送,在押送途中刘其获赦乃还,伯圭也因此事迹被举孝廉,我估计这事肯定是有些内情的……但他自此却一路直上,直到今年初得了比千石的县令,按时间算,他回辽西省过亲,本月差不多就要到任了。” 刘备心中羡慕公孙瓒真命好。 这年头就是举了孝廉,也少有实职就任,十个孝廉中有八个在郎官的位置上候着。 公孙瓒年纪轻轻,举孝廉后就是六百石辽东属国长史,毫无疑问,这与他个人的才干肯定是……一点关系没有,应是凭他那两千石的岳父帮忙。 羡慕之后,刘备问道:“那你我又该如何?” “来日禀过父亲,咱们就出县迎接去同窗……咱往远点走,去西面百里外迎他,以显诚意!” 刘备低下头,抿着嘴,表情很古怪。 “你怎这幅表情?不愿意迎他?” “不是。” “那怎么了?” 良久之后,方见刘备长声叹息:“只是感慨贤弟你远见卓识,当初咱们一同在卢师门下,为兄见识短浅,与公孙虽有交往,却更喜攀附泥阳王邑,灵州傅燮,河间魏杰,清河崔成等人,唯有贤弟当时不慕旁人,只是一心与公孙瓒交好……” 刘俭白眼一翻:“休捧我,听着肉麻”。 刘备见他不领情,有些气急:“我是真心实意的!” 当时在卢植门下学经时,他们兄弟的身份非常尴尬。 缑氏山中,放眼望去都是身份和门第远高于他们两兄弟的士门之后。 似泥阳王邑,灵州傅燮,河间魏杰皆出于士林名门,前途不可限量。 刘备当时不知天高,想用‘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去跟一众学子攀交情,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中山靖王之后,放眼整个中山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算个球? 结果不但一个名门没有结交下,就连公孙瓒也有些鄙夷。 公孙瓒虽是小妾之子,却有着眼高于,让我待在家里。” “你何时变的这么听话了?不让你去,你就真不去了?” “可是回头若让伯母知道了……” “就说是我硬拽你去的,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就是了。” 刘备是个性格果决的人,他略一思索,也不再犹豫,当即道:“贤弟,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刘俭微笑——你欠我的人情越多,你将来还我的就越多。 章节目录 第五章 百里迎公孙 刘俭事先已经打探好了公孙瓒上任的日期,估计就在这三五日间会到,于是他置办了礼物,又招呼了张飞和简雍,让他们和自己一同迎接。 如此,四个人带着一众随仆,往东北方向的官道而去。 正常来讲,公孙瓒从辽东方向来涿郡,期间肯定还会停留在他的故乡辽西郡,回家省亲拜会尊长后,再往蓟县见府郡,最后成行于涿县。 “从蓟城往这里来,地势平坦,西高东低,除非走拒马河水路,不然他们八成是走固安的黄土大道。”简雍非常自信地对刘俭说道。 “宪和为何如此肯定?” 简雍满面得意神色,开始眉飞色舞地吹嘘。 “我虽没有见过那公孙县君,但听阿俭形容,知此人虽是庶出,却性格高傲,目无余子,似此等人物前来上任,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走水路来,他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公孙瓒出息了,当了个千石县君!” 说罢,简雍显摆似的看向张飞:“张贤弟,你觉得为兄说的可对?” 张飞懒得搭理他,反倒是询问似的望向刘俭。 刘俭细思片刻,点头赞同。 简雍的思路很正确。 公孙瓒因为出身的问题,一直被辽西公孙氏慢待,族中的好资源根本就轮不到他的身上。 如今苦尽甘来,他终于一步一步的摆脱了庶子的桎梏,向着大汉上层精英的阶层迈进,其压抑的内心得到释放,自然是不会低调的。 不敲锣打鼓,鼓角震天的满哪宣传,已经算很有涵养了。 “如此,我们就到拒马河边上的要道扎营吧,在那里等公孙伯圭到来。” 张飞道:“我安排人去寻个好地方搭毡帐!” 张飞家的庄上养了不少徒户,这次迎接公孙瓒,张飞也带了几名随行的仆役。 说是仆役,实际上却是保镖。 刘俭和刘备家来了五个人,五匹马,一辆装财物和礼品的车,简雍家贫,只来了他一个人,零匹马。 张飞则是领来了十个仆役,十一匹驽马,还有一辆承载日用品的牛车。 别看张飞年纪小,又是屠户出身,可其父母可是非常支持张飞与刘俭这样的子弟结交。 那可是卢植的弟子——文化人儿! 刘俭干啥,张家都舍得跟着花! 张飞派手下人在密林旁寻了一处靠近拒马河的地方搭建毡帐,然后又安排一众仆役分为三组,在附近数里内清查。 至于问清查什么……好吧,在汉代野外露宿的环境和后世不一样,什么山贼草莽暂且不提,就说野兽吧,绝不是什么稀罕物。 虎、狼、豹、豺这种猛兽,这年头出门真是说碰上就碰上,出远门若是成群结队还算好,若是独自一人出行,又不巧在外碰上猛虎和狼群,真就是必死无疑了。 特别是夜间,扎营前一定要查探营地周围,因为野兽都是在夜间出没。 一行人在拒马河边休息,不一会天黑了,外出巡查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张飞遂招呼手下人生火烧粟饭,还命人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猪肉干,分与众人果脯。 《汉书燕刺王刘旦传》中写‘厕中豕群出,坏大官灶”‘厕,养豕溷也’。 这个时期的猪肉已经从食用变成了积肥工具,高门或是士族一般选食肉是不吃猪的,而牛寻常情况不敢杀,所以有层次人的肉食,依次为‘鱼,羊,鸡,狗’。 但这只是针对高门,寻常普通人,想吃顿肉都难,还挑什么猪不猪的,就算是猪肉有腥臊味,也无所谓。 再腥也是肉啊。 刘俭吃了一块猪肉干,觉得有些难以下咽,遂不再吃了。 他转头细数在座的人,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三个。 “怎么少了三人?” 张飞大口撕咬着肉干,头也不抬道:“适才派出去探查的人,有一队还未回来,等等就是了!” 刘俭仰头看了看天色,皱眉道:“我只是让他们巡查周边数里之地,只要没有虎狼之迹,就可以回来,要不要用这么长时间?” 简雍打趣道:“该不是真的碰上猛虎了吧?” 刘备吓了一跳:“宪和莫胡言,两县官道大好之地,何来的猛虎?” 简雍神经兮兮地道:“这年头,禽兽尚能食禄,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再说这荒郊野岭,莫说野兽,便是鬼魅潜藏也未可知。” 他一脸的阴沉,再加上刻意压低了声音,着实唬的人心里发毛。 刘俭伸手抢过了简雍手中的肉干:“再祸乱人心,你就别吃了,去河边守夜去!” “玩笑玩笑!我还是老实吃饭吧。”简雍一脸贱笑的从刘俭手中拿回了肉干。 刘备的脸色有点发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简雍吓到了。 “德然,那些人这么晚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刘俭仰头看看天色,心中也没底。 “天色已黑,此时若分头去寻,对咱们不利,若附近果有猛兽,人的夜视力可不及那些畜生……再等会儿!”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围在篝火边吃饭的一众人都不说话了。 大家都是一脸的严肃,时不时的就有人抬头张望一下,看看走丢的三个人是否回来了。 直到戌时中,也不见人影。 这一下子,大家都坐不住了。 张飞第一个站起身来,问刘俭道:“兄长,还是去找找人吧!” 刘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端端的没了三个人,这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他站起身,来回扫看着在场诸人——除了那走失的三人外,尚有十四人。 “天色太黑,这么冒然行动,不知会遇到什么,或是走兽或是歹人,都说不好……得先定一个主事的人。” 说到这,刘俭看向了简雍,然后冲着他向刘备那边使了个眼色,示意简雍推荐刘备为领头人。 简雍‘当即会意:“嗨!这还有什么可选的,咱涿县四虎,一向以你为首,自然要听你的号令了!” 张飞反应超级快,直接对刘俭抱拳:“俺只服兄长,定以兄长为先!” 刘备也道:“德然,主事之人,非你莫属。” 几个领头的少郎君都说话了,那些跟班来的人自是无有不从。 刘俭狠狠地瞪了一眼简雍,却见对方没皮没脸地冲自己笑。 随后,刘俭让人灭了篝火,带着干粮,同时让人将马嘴包裹好,一众人向着西面行去。 按道理来说,若分组搜索,自然效率最高,但刘俭唯恐这十四个人在黑夜中分开,回头再出了什么意外,索性还不如一同行动,关键时刻也好有彼此照应。 刘俭,刘备,张飞等人皆持剑。 在汉代长剑不是谁随便能买的起的,汉初时曾有‘卖剑买牛,卖刀买犊”的说法,足见铁器贵重,特别是好铁打造的剑更是许多士人梦寐以求的珍品。 似刘俭,刘备,张飞这样的家世,拿的也不过是制造并不复杂的四面汉剑,至于那十一名随伴,则是持普通的短刃。 刘周虽然极力督促刘俭和刘备学经,但武技这方面没有落下,汉朝士人习武之风极盛,根本不分什么文人武人,但凡是个人,条件允许,都会习弓马。 特别是边郡男儿,更是视弓马手博为立身之本。 白日间,那三个失踪的仆人就是往西面去探查的,所以刘俭他们也先往西搜寻。 黑夜中,刘俭悄声问简雍道:“适才我让你推举玄德为主事之人,你为何不听?” 简雍的表情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很惊诧:“你不是让我推举你自己的吗?” “我何时那么说了?” “你是没说,但你的表情,摆明了就是想啊。” 刘俭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暗中使眼色的时候,究竟哪个动作让简雍误解了? 是自己眼睛有毛病还是简雍眼神有毛病。 “嘘!兄长,且禁声!”张飞突然压低了声音。 “怎么回事?” “前面有人,冲着咱们来的!”张飞低声道。 简雍抬头望了望黑咕隆咚的远处——一片寂静漆黑,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啊,你小子莫不是在吓我?”简雍大咧咧地道。 “莫出声!”在这种情况下,刘俭觉得张飞比简雍要可靠的多——虽然他只有十四岁。 “张贤弟确定有人?不是野兽?”刘备皱眉问道。 张飞笃定地道:“距离有点远,但肯定是人,若是野兽,看见这许多火把,一定会弄出些动静,俺猜前面有人埋伏咱们!不过他们应该没几个人,不然乘着咱们不备,直接冲过来拿人就是了。” 简雍道:“要不,先把火灭了?” 刘俭道:“且不急,现在灭了火把,怕是对方会觉得我们发现了他们,有所提防……不如就这样慢慢前行,佯作不知!” 随后,刘俭看向张飞:“贤弟,我们在这边打着火把继续假装寻人,吸引对方的注意,你领五个人摸黑绕过去,拿下他们,能行吗?” 刘备和简雍听了之后,吓了一大跳。 这事怎么就安排到年纪最小的张飞头上去了。 刘备还是有担当的,他道:“德然,此事还是交给我去做!张贤弟年纪尚轻,恐怕……” 刘俭没有说话,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张飞。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这一位,是日后赫赫有名的季汉五虎大将之一,能力绝对是顶尖的,虽然此刻尚年少,但刘俭相信几个小蟊贼应该难不倒他。 果然,却听张飞道:“只要兄长信我,飞定将他们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不,最好还是留个舌头给我问话。”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人,还是野兽? 众人计较定了之后,张飞便挑了他平日里最信得过的三位仆役,从侧面向着前方的蟊贼徐徐包抄过去。 至于刘俭和刘备等剩下的十个人,则是接过了张飞他们手中的火把,在原地慢慢腾腾的往前挪移,凭借火把的数量佯装人数并没有减少,让对面埋伏他们的人放下戒心,给张飞等人争取良机。 刘备和简雍心中没底,刘俭心中其实也没底。 毕竟张飞他们只有六人,且还是摸黑过去的,一旦有事,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张飞,毕竟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笔墨的人杰,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张飞就算是拿不下对方,也不会出现危居,大不了他们寻原路而返,回营地或是直奔涿县,报官请命就是了。 很快,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便有兵械交击之声,其中夹杂着叫嚷声与厮杀声。 刘俭的精神一震,他拔出长剑,招呼刘备和简雍:“张贤弟定是除贼得手!我等当速援之!” 在这种时候,翻身上马去援助张飞太费时间,一定会延误时机。 十个人留下一人看马,另外九人各持兵刃快速向前,大概跑出几百米的距离,火把的照亮了适才还是一片黑暗的场间。 匆忙视之,场中大概有七八个身穿短褐,手拿器械的人正和张飞一众厮杀。 显然对方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兵分两路,一路在前边打着火把诱敌,一路派人从侧面偷袭他们。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偷袭他们的这群人之中,竟还有一个勇不可当的强汉! 火光照过去时,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少年,正持剑在那几名贼寇的面前奋勇劈杀。 那柄重剑在张飞的手中竟轻如盈鞭,挥洒自如,虽然姿势不甚雅,但却异常强势! 张飞几乎是一剑一人,动作干脆麻利的将人放倒,看起来毫不费力,杀人手法极纯熟。 不论是刺心,挑咽喉,割颈,他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跟着他的那几个随从,也就是壮壮声势,对方七个人中五个都是张飞杀的。 当第七个人莽汉被张飞一剑刺中腹部,痛苦的哀嚎时,张飞突然一脚将他踢倒在地,随后举剑就奔着咽喉命脉刺去! “慢动手,要活的!” 张飞手下极有准头,听到刘俭的喊声立即就停住了手中的动作,转而一脚踩在那汉子胸前。 他那只大脚异常有力,抵住对方胸口,让其难动分毫。 简雍颤抖着走到了张飞身边,不敢相信地打量着他。 显然,这个平日里被他嘴上占尽便宜的小弟,此时表现出的勇武远超其想象。 回忆起原先的行径,简雍都有些后怕了。 “飞……张贤弟,你往日可杀过人?” 张飞郑重地摇头。 “既未杀过人,何这般手熟尔?” “杀过猪。” “……” 刘备看着地上的尸体,叹道:“贤弟何下手这般快,尚未问过这些人的来路,也不知他们是否真的要埋伏我们,今全部杀之,万一杀错好人,岂不悔之晚矣?” 张飞闻言愣了愣。 这点他还真就是没想到。 刘俭走到一具尸体边,拿起了那尸体手中握着的一柄短刃。 短刃的柄上刻着他们刘家的印记,应是一直没回来的那三人中一人所持的。 “放心吧,没杀错。” 刘俭的这句话,让张飞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俭兄若说没杀错,那肯定就是没错了! 刘俭走到那活着的壮汉面前,冷言道:“尔等何人?我家中陪从呢?被你们杀了?” “休冤枉好人!某,某是良家子!你们这般凶残,我定去县署状告……啊啊啊!” 话还未说完,张飞突然一剑刺穿了他的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简雍蹲下身,仔细地打量着这地上几具尸体的服饰,但看这些人的短褐很是破烂,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上面的臭味。 简雍慢腾腾地说道:“你们不是涿郡人吧?听你的口音,不是代郡,就是定襄的?” 那壮汉咬紧牙关不说话。 刘俭用手指住他的心脏处:“看你的样子,从太行以北跨州而来的?你不走官道,又在这埋伏我们,应无路引符传,且我观你身上有血腥气,定是有命案在身!我若将你缴往县署,发配你回去,你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你若肯说实话,我就给你个痛快的,如何?” 那壮汉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表情扭捏起来,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刘俭明白,自己猜对了。 少时,终听那汉子开口:“你的人,尸体在西北三里处的河道中,人是我们杀的,刀刃和马匹在河道往北不远的里内,这人不如豚犬的世道,老子待够了!今日就是死在这,我也不回云中!” 说罢,却见他眼眸中突然冒出几分疯狂,也不待刘俭等人反应,奔着张飞指向他的剑头就顶了上去。 刘俭和刘备等人皆大惊失色。 张飞没想到对方会自杀,收剑不及,剑已入咽喉,鲜红的血从喉结处汹涌喷出! 那汉子表情痛苦狰狞,瞪着如铜陵一样的双眸,死死地盯着他面前的刘俭,手脚在地上有节奏的扑腾着,牙关紧咬,鲜血从嘴唇中外溢…… 随后他动作愈慢,直到断气。 刘俭也被惊到了,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跨州流民,竟不畏死? 人没有不畏死的,除非是生不如死。 虽然歹人被己方尽除,可众人的心中却并无任何兴奋。 相反,在场人的心中仿佛被压了块石头,说不出的沉重感。 少时,才听刘备说道:“我先去河道,找咱们人的尸身。” “兄长多加小心。” “放心。” 刘备随即去了。 简雍抿着嘴,叹道:“世道已坏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是跨州逃难的流民,竟如此不畏死也?为何?为何!” “不对。”刘俭认真地盯着那汉子的尸身:“他们不是普通的流民。” “什么意思?” 刘俭转头看向简雍:“宪和兄可知太行以西的情况?” “太行以西?” 简雍不知刘俭为何突然问这个:“具体的也不甚清楚,不过咱们县的苏双曾往来于北地贩马,常听他说,自臧中郎将千里出塞不利,并州太行山脉中就蹦出了许多贼人,这些贼人在太行中各建营盘,收拢难民,藏匿人丁,虽未直接叫反,其行却与反贼无异了。” 刘俭闻言点了点头。 三年前夏育,臧旻,田晏千里出塞讨伐鲜卑,被檀石槐击溃,此后三年并州和幽州边郡,就一直倍受胡人袭扰,加上连两年的旱灾与藏匿人丁的顽疾,边郡的黔首愈发没有生路,数不清的受难之民舍家逃往太行山内求存,逐渐形成了一股又一股的势力。 试想,数年后逐渐合并的黑山军辖民众百万,这么大的基数想来也不会一蹴而就,应是有一个慢慢积累的过程。 而眼前这些流寇,或是黑山的前身。 两人正探讨此事,突见刘备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他眉头紧成川字,脸色极度异常,确切的说是脸色发绿。 “德然,宪和,你们随我来。”刘备的语气少有的沉重。 刘俭等人当即随同刘备前往河道边。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那失踪的三位家人的尸体。 可让人疑惑不解的是,这些尸体很明显是残缺不全的。 胳膊上,大腿上,髀上的肉,竟都被割掉了。 张飞疑惑地看着那三具尸体:“怪事,若是被豺狼野兽啃食,应是被剖腹啃胸,残缺不全才是,怎么光是丢了髀里的肉?而且伤口还这般整齐,犹如刀切似的……” 一旁的简雍听着张飞的自言自语,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脸色一变,转身奔到河边,冲着河道干呕了起来。 其他的人的脸色也极不好看。 易子相食之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只是听过而已……但眼前这种杀人食之的事,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刘俭的脑海中回想起了适才被张飞制住的那壮汉,眼眸中的悲凉。 那人宁愿自尽,也不想被押回并州边郡。 毫无疑问,自己手下的三名仆役的尸体变成这个样子,就是适才那几个流寇所为! 野兽般的行径,对于刘俭等人来说,这就是屠夫魔鬼!杀一百次都算便宜了他们! 但是,这个世上,谁又真的心甘情愿的去当野兽呢? 如非走投无路,又有哪个正常的人,会将自己与虎狼并列?做出走兽行径? 是他们自己甘愿当野兽,还是已经被逼的当不了人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官场利弊 简雍在河边整整呕吐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擦了擦嘴,虚弱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备拿出随身的绢巾,给简雍递了过去,然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刘俭的脸色晦暗:“其实,这种事情,当初去缑氏山拜卢师学经时,在冀州一路上也多有耳闻,只是当时我和玄德走的都是大道,不曾走偏僻之路。不曾亲眼看见,但回想起来,怕是不少。” 简雍擦着嘴,道:“泱泱大汉,到底是怎么了?” 张飞将长剑向着泥泞的土地里一插,恨道:“禽兽食禄,宦官当朝,外戚专政,岂能给苍生活路?” 对于张飞的话,刘俭不甚赞同,不过却也没有反驳。 眼下的张飞虽年轻,但对于士族名士确有一种莫名的尊崇,或许这和他的生长环境有关系,总是张飞就是重士族而轻慢手下的那种人。 在张飞的潜意识里,这个国家若是全都交给清流名士或公族贵胄来治理,或许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弊端,芸芸众生也会有更多的生路。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诚然,不得不说,在风骨正气方面,清流士人确实要比宦官要强许多。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纷争,清流所代表的也是一个利益群体。 皇权、士权、公族贵胄、豪强……每一个既得利益群体,通过不同的手腕和方法,在想尽一切办法不断的维护自己群体的既得利益,因而有了党锢、有了外戚、有了宦官理政、有了鸿都门学等等…… 在这个时代,高阶层的利益之争中,没有什么人是绝对干净的,也没有什么人会真正的将黔首小民的生死苦难,放在第一位。 不过这些并不适合这个时候说…… “不论朝廷如何,我们还是先顾好自己,今夜发生的事,需处理得当,不然公孙伯圭来了涿县任职,恐也未必会任用我等。” 张飞不解地看着刘俭:“兄长此言何意?我们大老远的从涿县走了数十里,在这荒郊野岭等那公孙县尊,还折损了三名仆役,杀了七个太行流窜到此的凶贼,那公孙瓒难道还会因此厌恶我们不成?” 刘俭揉了揉眉心,暂未说话。 刘备与刘俭兄弟同心,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 他对张飞解释:“贤弟,你要知道,我和阿俭与那公孙伯圭不过是同窗之谊,多年来并无利益往来,且还有求于对方,可公孙伯圭来涿县的头一日,我们就在迎他的路上杀了人,对方虽是从太行流窜到此的恶贼,可此等小事对公孙瓒而言算不上政绩,相反西面的屏障不利,使太行贼寇流窜至了涿郡,这可是给伯珪惹了大事,此事若传出去,针对的乃是整个涿郡的西向布防,这当中牵扯的可就不只是伯圭一人了,很有可能涉及到郡守、都尉、各地县君……” 张飞毕竟年少,不懂政治:“涿郡西面边防不利,使贼寇流从太行入境,咱们这是替郡守和公孙县尊发现了一件天大事,功劳甚大,如何还有罪了?” 刘备哑然失笑,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 刘俭来到了张飞的身边,伸手拍了拍肩膀:“贤弟想的太简单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从太行以北诸郡的流寇难民越境来了幽州,别人没发现,偏巧被咱们出门一次就发现了?” “兄长的意思是?” “这种事只怕早就是常态了,只不过是秘而不宣而已。” “事关幽州百姓生计,为何不宣?!”张飞闻言大怒。 刘俭分析道:“自打夏校尉失利于鲜卑,幽、并之地这些年一直都是缺兵少将,防备边境之力尚且不够,哪里还有余力封锁太行流寇?太行山脉可是能俯瞰渔阳、上谷、广阳、涿郡各大郡,这得抽调多少徭役才够用?方伯和各地府君,根本不可能往朝廷报……但地方贼务,又事关各级官署政绩,断不能对外声张,只能压着,此事若被我等揭破,公孙瓒在方伯和府君面前如何自处?咱们这是给公孙瓒惹了个麻烦。” 太行山脉之西的恒山、云中、五台山脉辐射着包括涿郡、广阳郡、中山国多达九十余个县城,这些跨州越境的凶顽,不可能只是来涿县,这当中定然还涉及到蓟城、卢奴、涞水、易县等要地,但是上至郡守,下至诸县县长,近年来皆无一人做声。 毫无疑问,就是要将事情压着。 现在的大汉天下,西园卖官已是常态,大汉朝四百石以上的实职官员做官都是有成本的,而汉帝为了能够加速卖官的流动性,对地方的上计考评极严,稍有劣迹就会立刻罢免,然后重新将空位卖出。 特别是针对地方贼务的噱头,皇帝一撸能撸一串,还一点毛病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住官位,至少在将买官的钱赚回来之前,这些地方官员对于境内无法解决的劣迹硬伤,自然是要一捂再捂,不容任何人揭开疮疤。 这基本上就是边郡地区官场中,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 “那今夜之事,就这么不做声了?”张飞牙齿咬的咯吱响,很不甘。 刘备沉思片刻,叹道:“暂时是不能做声,且先将尸体埋了,佯做不察,来日该怎么迎接伯圭,就怎么迎!” 张飞紧紧地抿着嘴,没搭腔。 刘备还不忘转头询问刘俭:“德然,你看如何?” 刘备适才的表现,倒是让刘俭觉得他果有几分人主之姿,不论是气质还是气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刚要点头,突听简雍‘咦’了一声。 “德然,你看这是何物?” 却见简雍蹲在自家一名仆役的尸体前,神情错愕。 刘俭赞叹简雍这个人的适应能力实在是有够强大的。 刚才瞅到这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恶心的够呛,禁不住的呕吐。 这刚多大一会功夫,居然就敢认真研究揣摩了? “宪和兄看到什么了?” 随着刘俭的询问,简雍用手从那具尸体上,拔出了一支细长的骨箭簇。 没错,是骨箭簇——个头虽然小,但做工精良,两头尖中间圆,利于拿捏,箭身虽然被拔走了,但或是因为射箭的人着急或因天黑没有注意到,竟将这骨箭簇留在了尸体上。 简雍将那骨箭簇在手中来回的上下翻看,随后又递给了刘俭。 刘俭在看到那骨箭簇后,表情顿时凝重。 他没有说话,又将箭簇递给了刘备。 好像是事先商量好一样,刘备的表情在一瞬间与刘俭变的一模一样。 最后,骨箭簇落在了张飞的手上。 张飞年轻,城府不深,看到这东西之后,口无遮拦直接咧咧道:“这东西咱们汉人几百年前就不用了!就俺知晓的,用骨做箭头的人,放眼整个北地,只有鲜卑……”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十名仆役立时就有些慌乱了。 鲜卑! 好端端的,涿郡的地界咋会出现鲜卑?这不可能! 场间顿时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一名年纪较大,阅历较深的张家仆役开口询问:“四位少君,莫不是看错了吧?这里可是涿郡,又非上谷渔阳,鲜卑咋有可能会潜到这里来?” 这仆役说的没有错,涿郡虽属幽州地界,却是幽州的腹地,比起北面的上谷郡和渔阳郡,这里更加临近冀州,而幽州北面的东部和中部鲜卑,则主要游荡于后世的科尔沁沙地、赤峰一带,甚至于更北面的锡林郭勒也是他们的地盘。 鲜卑纵然是有千里大漠作为纵深,可若要劫掠幽州,则势必要先通过上谷、渔阳或是右北平、辽东属国……但这些地方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越境的。 上谷郡有居庸关和桑干河作为屏障,渔阳郡的北面是白河和燕山山脉,右北平和辽西则有卢龙塞这个天然屏障(也就是喜峰口),地势突兀,左右高崖对峙。 夏育、田晏等人败给了檀石槐,是因为他们千里出塞,过于纵深入境,但对于鲜卑来说,大汉朝的庞大纵深,何尝又不是一道天堑呢? 鲜卑或许可以劫掠幽州边郡的军民,但若说他们能够打入涿郡,在汉人的概念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众人都不信鲜卑能够来到涿郡,但这个时候,刘备却发表了他惊人的见解。 “如果说,这些鲜卑人并不是从塞外杀入幽州的大部队呢?而是跟随太行山诸贼暗中潜伏到境内的先行斥候呢?” 这一句话,算是将场中诸人的三观彻底颠覆。 这,可能吗? “太行山中贼勾结鲜卑?”简雍诧异地看着刘备:“玄德的意思,是咱们适才杀死的那几名太行流寇,与鲜卑人是一伙的?而鲜卑人则是被他们从太行地界引入的幽州腹地?” 刘备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猜测,昔日在缑氏山,我们也粗浅地学过些《并州地志》,试想若是不走渔阳和上谷,鲜卑的小股斥候潜入境内的唯一路径,不过是通过代郡的苏木山口进入太行山脉……只是太行山脉连绵千里,纵是本地汉人,也可能迷路于山岭之中,更不要说是鲜卑了,若是没有汉人领路,鲜卑人绝不会至此!” 简雍紧紧地咬着嘴唇:“玄德,这不过是你一己猜测。” 刘备认真地道:“可是这猜测若成,就是天大的事!这事瞒不住的,还需禀明公孙县君,请他代转于方伯!” 刘备之言说的慷锵有力,虽然证据不甚充分,但在一定程度上却引起了在场十几个人的共鸣。 刘俭并没有被刘备的话打动,但他通过刘备的话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眼下这些流窜到太行的底层饥民,在山脉中各部首领的带领下,逐渐演变成了日后黑山军的各股势力,而黑山军的前身则是黄巾,也就是说太行流寇早晚会加入黄巾军。 张角既然决定造大汉的反,那他现在应在准备了。 河北是黄巾主要的兴兵之地,而且张角造反的基础是以宗教为指引,以底层的穷苦百姓为中坚,对抗的是皇权、士人、外戚、世家、豪门等一切掌握重要资源的势力……如果他是张角,若想造反成功,那和这些敌人成对立关系的鲜卑,自然也是他要拉拢的对象。 把这些事情都串联在一起,今日看到的太行流寇和鲜卑骨箭就可以说的通了。 就在刘俭捋顺思路的时候,刘备正在一边慷慨激昂的发表意见。 刘备的意思,是让众人带着流寇,骨箭还有自家仆役的尸体,等公孙瓒来了之后,将所有的事情向公孙瓒和盘托出。 如此一能够保全涿县黎民不为鲜卑和太行贼寇所害,二则又能够通过此事向公孙瓒献上一功,毕竟涿县附近来了鲜卑,可不是外郡流寇那样的小事,非得如实禀明不可,三则公孙瓒也会因此重用他们。 张飞和简雍等人听了刘备慷慨激昂的陈词,心下大动,此时的刘备在他们的眼中,颇有领导风范,那种感觉就是只要听从刘备的,相信刘备所言,一切就没有问题。 张飞心中很是兴奋,他看向刘俭,激动道:“兄长,你看阿备说的如何?咱们就按阿备说的做吧!” 不曾想,刘俭却道:“我不同意!”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干大事不可惜身 刘备此刻在众人面抒发己见,得到众人的肯定,心情畅快,在众人的支持下,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完全可以立足当下的情况,可没想到刘俭居然没支持他。 也不知为何,就见刘备有些发蔫了。 刘俭也觉得自己让刘备下不来台有些不妥,但事情紧急,容不得他拐外抹角的给刘备面子,那样会耽误大事的。 现在的刘备还是年轻,看问题看不到正点子上! 眼下的局势,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头之机,但绝不是刘备这种做法。 没时间跟刘备解释了,得赶紧把被刘备洗脑的人的脑子再洗回来。 “德然,我适才所言何处不妥?” 刘俭的表情变的很郑重:“兹事体大,事关鲜卑入寇幽州腹地,我们就这么向公孙瓒去禀报,一旦事有不实,那就是妄议边患,公孙伯圭远来赴任,骤然间接了这么大一件事,一旦出现问题,毁的不是他,而是我们的前程,此事但凡有丁点疏漏,我们今后在涿县路就堵死了。” 张飞没太听懂刘俭话中之意,其他的仆役更是云里雾里,但简雍却领略了三分真谛,垂头细思。 刘备颇不服气:“德然,这些骨箭簇摆明了就是鲜卑人所制,他们和太行贼寇合流,有进犯幽州腹地之意,这事已无悬念,如何会有不实?” “鲜卑三部虽是外虏,却是大汉劲敌,檀石槐是二十年难得一见的雄才,今我们只凭一骨箭就妄自揣度鲜卑意图,难道我们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或许鲜卑确实和太行贼寇联合,欲侵幽州腹地,但也有可能只是碰巧,或者说留下这骨箭的人,只是鲜卑流民,檀石槐到底有无进犯之意,难道一支骨箭就能定下么?” 刘备深吸口气,道:“德然,你没明白为兄之意……我意,是我等将猜测告知公孙伯圭,然具体要如何定夺,他自去与方伯、府君等人探讨便是,与我们何干?” 刘俭搓了搓双手,看着刘备一脸认真的表情,心下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是真想给这堂兄一耳刮子,很疼很疼的那种……抽醒他。 简雍走上前,拍了拍刘备的肩膀,叹道:“德然说的对,这事不可轻易向公孙伯圭汇报,除非我们有确实的把握,不然一旦有失,到头来就是将我们自己的自荐之路给堵死了。” “宪和,你也这般说?”刘备惊讶地看向他。 “鲜卑意图入境,若能查实,对于公孙瓒而言确是一大功,他也会因此厚待我等,可万一此事不实呢?让公孙瓒在府君面前折了脸面,虽非我等之过,可他性情高傲,岂能不迁怒我等?纵然面上不说,但心中会怎么想?若此,我们在他那里的自荐门路,就堵死了。” 顿了顿,简雍又补充道:“这公孙瓒,就目下而言,是咱兄弟出头的第一门路,咱们赌的起么?” 听到这里,刘备顿时哑口无言,不多时,他脸上也露出了懊悔神色。 张飞琢磨过味来了,他看向刘俭,敬佩道:“还是兄长想的周全!” “贤弟……” 刘备走到刘俭面前,致歉道:“适才是我贪功冒进,想事不周全,冲动行事,幸亏贤弟深谋远虑,我错了!” “好了。” 刘俭伸手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道:“谁家儿郎还没几分血性?再说我也不一定说的就对,莫自责!” “那,眼下这事,贤弟觉得该如何?” 刘俭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突然道:“鲜卑之事,是我们的猜度,若想确定此事,非得冒险去捉个活的,将他绑缚到公孙伯圭的面前,由他自审,如此事后不论他如何定夺,都不会沾染到我们,这才是立功的正路子,而不只是靠猜的!” “什么?要捉鲜卑人?”此言一出,莫说旁人,连张飞都大为吃惊。 “德然,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 “干大事而惜身,非大丈夫也!眼下之事虽不可妄为,但也绝不能不为!你们,敢不敢跟我拼一把!” 一时间,场中好一阵安静。 好一会后,突听张飞高声道:“要俺说,还得是俭兄才是咱涿县的豪杰!跟了兄长,果然是没有跟错人,不就是几个鲜卑探子么,捉就捉了,有何打紧!俺跟你去!” 果然,年纪最轻的张飞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最有胆气的。 “愿随少郎君!” “我等愿随少郎君做大事!” “活捉就活捉!北地儿郎,还怕胡虏不成?” 经过适才一番对论,刘俭不论是智谋见识,还是豪气胆略,都赢得了在场众人之心,大家一开始虽有犹豫,但很快就表示愿意相信他,纷纷响应。 刘备默然地在原地矗立半晌,道:“德然,你的意思,是咱们若能生擒一两个鲜卑人,将他们押解到公孙伯圭面前,交由其自审,到时不论鲜卑人说了什么,都是他自己审讯出来的,与我等无关?” “不错,我们只是有生擒入境强贼之功,只此而已。” 刘备若有所思:“若审讯出秘要之事,这功绩少不得算我们一份,若是没审讯出,则也怪不得我等。” 刘俭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他一番提点,刘备果然是开窍了。 简雍又道:“那我们现在当如何行事?” 张飞赶忙接茬,跃跃欲试:“刚才那流寇死前说,马匹和刀刃在河道往北的里内……”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顿时都沉默了。 适才那流寇临死前说了这话,众人并未多想,但是通过在尸体上的一番查证,众人心中也都基本明白了那流寇的意图,他是故意想引众人往有鲜卑人的地方去,去了就是入虎狼之穴! 但凡不是个单纯的莽夫,就不可能琢磨不出来其中的道道。 “你们瞎琢磨什么?赶紧走啊!”张飞喝道。 简雍无奈地瞥了张飞一眼:“轻而无备,恐有性命之危,那里内只有流寇倒是还好说,若真有鲜卑,我们可只有十四个人。” 刘俭询问刘备:“兄长怎么想?” 刘备摇了摇头:“没想法,全听你的。” “怎么?还因适才之事生气?” “怎么可能!我像是心胸狭窄之辈吗?” 刘俭认真地瞧了刘备片刻:“你不说,我还看不出,你一说,我再细打量,还真有点像了。” 刘备真急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耍笑我?我是真没主意了,你有办法快说,真急死人!” 刘俭见刘备确实恢复了常态,遂正色道:“依照我看来,那里内应有两拨人,一拨是鲜卑,一拨是太行流寇,若依常理度之,鲜卑人的战力强,侦查力强,但那些太行流寇却都是近年来逃遁入山的穷苦黔首,暂未成军,对于鲜卑人来说,反是累赘,我们这些人虽是游侠散勇,也并非毫无胜算。” “阿俭,你觉的我们胜算何处?”简雍左思右想,都觉这是找死。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一边。”刘俭笃定地道。 简雍不解道:“我如何没看出来?” 张飞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说还是刘兄说?你若害怕,就乘早滚回涿县!休在此腻烦!” 简雍的涵养是真心好,张飞这话等于一巴掌扇他脸上了,他却不知道疼。 “张贤弟,咱们这有十几个人呢,我问问清楚,也好了然于胸,毕竟这十多条人命可不是小事,我非怕事之人,却也不想让诸君凭白送了性命,这总归是没错的吧?” 简雍说的有理,让张飞没法反驳,只能扭头不看他。 刘俭朗声回答简雍,同时也是在告知在场诸人:“简兄问的是,那我告诉你,这天时在我们,乃因此时为夤夜,天色至暗,对方不知我等虚实。” “地利在我,乃因这里终归是涿县境内,我等也算熟悉地形,若是一击不中,也不必逞强,直接遁逃,谅他们也拿我们没奈何。” “至于这人和,就是鲜卑人虽勇,但终归是外寇潜入,不敢光明正大,他们终归知晓这里是属于汉人的,且心中有鬼,行事时难免束手束脚,如此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只要谋划得当,不愁大事不成。” 刘备急忙道:“德然,你有何谋划?” “我这次给公孙伯圭带来的礼物当中,有一件东西,正好可派上用场。” …… 黑夜之中,往西三里外是一里村,这里原先曾居住着不下三十户人家,也算是小有规模,但是在最近两日,整个村寨内却完全没有了生气。 三十户人家,就在两日前,已是被凶狠的太行流寇和鲜卑人全部杀尽。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因他们需要粮食和歇脚的地方,仅此而已。 此时正当夤夜,残月当空,村寨之中一片寂静,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了,唯有一间草庐之中,隐隐中还有叫喊与哭喊声。 不知过了多久,却见那草庐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浑身血迹残布半掩的农妇哭叫着跑了出来,她半露的身上都是血抓痕,披头散发,赤着脚掌在泥土地上狂奔,即使是被石头划破了脚掌,也丝毫没有停顿。 那女子并没有逃跑,而是向着门前不远处一个已经死透的婴尸奔去,她一边哭,一边高喊那孩子的乳名,弯下身想要去抱那早就已经凉透的幼小身体。 但很快,却见草庐中,又奔出一个赤裸着上身,膀大腰圆,满面虬须的胡汉,他弯弓搭箭,辨着声音,用骨箭瞄准了那女子的后背,随后一箭射出,正中那女的后心处。 刚刚抱起婴孩尸体的女子,一下子就没了声音,哭喊声戛然而止,随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临死前,当母亲的还是伸手去抚摸那已经冰凉的婴儿尸体,面露哀容,嘴中呼唤孩子的名儿,不一会才将头埋入泥土中,再也没有了声息。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吾辈何必长为民 一骨箭射死了那个汉妇之后,鲜卑人便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草庐之中,端起一个粗糙的土陶壶,大口大口的喝起水来。 那鲜卑人的行动自然是惊动了周围的屋舍人,不过那些人皆犹如没听见一样,翻身继续呼呼大睡。 仿佛屋外,死的不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婴孩,而是母狗和狗崽。 只有一个穿着深衣曲裙,头部裹实,踏着土毡鞋的瘦削中年胡人,一脸怒气到了那光膀子的鲜卑汉舍中,用一口晦涩难明的鲜卑话喊道:“儯幔,你别太过分了!我们是奉柯最阕令来汉境侦查的,不是让你来这胡乱作为的!” 那个被称作儯幔的鲜卑汉放下陶壶,不屑地看着中年胡人:“扶落,你弄清楚,我可不是中部的人,我是效忠于和连大汗的,柯最阕能管你一个小可汗随侍,可管不了我,我想做什么,都不需要你来教训,懂吗?” 叫做扶落的鲜卑人气的脸色煞白:“和连什么时候成了大汗?他现在还不过只是东部落的一个汗,你居然叫他大汗?你想造大汗的反吗!” 儯幔根本不以为意,他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又嗦了一下自己脏兮兮的手指。 那根手指适才被汉妇给咬破了,尚在流血,不过他显然一点都不在乎。 “你觉得我造反?好,等回了弹汗山,你大可去大汗面前告我!不过,我觉得以你这样的身份,怕连大汗的王帐,都进不去。” “你……你……” “滚出去!” 扶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藏在布袄大袖中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似有扑上去跟儯幔的拼命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转身出去了。 虽然他和儯幔都是这次入汉境探查的头领,但实则分不同属。 鲜卑有上百个部落,这些部落同时又分别为东部,中部,西部三部,而三大部的所有鲜卑,则被大汗檀石槐统一着。 中部鲜卑的最高统治者,被称为柯最阕,而扶落隶属于中部鲜卑,至于刚才杀人的儯幔,虽是中部鲜卑的人,但同时也是鲜卑檀石槐亲儿子和连的直系手下。 汉人文化传承数千年,各种阶层派系盘根错节,鲜卑的文化虽然才刚刚得以启蒙,但在这方面却并不逊色中土多少。 扶落出了草庐,就见一名鲜卑人匆匆跑来:“儯幔也太过分了,仗着是和连的亲信为所欲为,这可是在汉境,我们每一步都那么小心,他居然敢囚禁十多个汉女欢愉,万一走漏了风声,咱们这三十人都得死在这!” 扶落冷冷道:“没办法,和连现在得势,就是柯最阕见了他,也得敬让着,咱们又算什么。” “扶落,我听说大汗快要不行了,所以和连现在才这么猖獗……” “闭嘴!都是谣言!”扶落恶狠狠地打断了他,随后他看了看天色:“那几个出去野猎的汉人还没回来?” “我正要跟你禀明这事,这都一夜了,那些人说是出去野猎,却一直不见踪影,该不是出什么事,被豺狼叼去了吧。” “哼哼,你看看他们的样子,从太行往涿郡这一路,他们比豺狼还凶,狼吃的东西他们敢吃,狼不敢吃的东西,他们也敢吃,都说汉人活的比我们鲜卑人好,依我看,也要分哪些人!就像是这些被逼遁入山的汉民,过的比还不如我们的牛羊!” “那,不管他们了?” “一群畜生管他们作甚!招呼大伙!好好睡觉!明天查探完这附近,咱们从太行回草原去!” …… 此时,距离里村不远,刘俭、刘备、张飞、简雍等人已经暗中潜伏了过来,黑夜之中,那处里村虽无动静,却犹如一头趴在地上的庞大怪兽,在黑夜中瞪着一双晦暗的眸子,紧紧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盯过来,分外渗人。 “我看那寨子中最少也有几十号人,咱们就十四个人,这么做还是太冒险……” 简雍丧气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刘俭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十三人,尽量压低声音,但又不失气势地道: “天地迴薄,贵贱翻蹑,我辈何必长为民也?难道这大汉的官爵、俸禄就终归与我等无缘吗?我看未必!” 他本想说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仔细想想实在是大逆不道,于是放弃了。 “天不与大功,非我等之过,如今天赐大功在眼前,事成,我等皆可一举翻身,从此脱出泥道,享功劳俸禄!事不成,我也说了,天时地利在我!咱们也可全身而退,难道男儿丈夫,连这一搏的勇气都没有么?” 刘备最有眼力见,当先道:“愿与贤弟共成大事!” 张飞赶忙道:“俺也一样。” 其余随众虽未言语,却也是轻轻发出声音,表示愿意。 简雍长叹口气,嘀咕道:“行行行,那俺也一样,俺也一样,俺也一样,行不?” 刘俭将随身的一个号角交给简雍,道:“稍后,我与玄德,阿飞分三面去村外放火,你若见火起,就尽管吹响这个号角!” “你怎么随身还带这个东西?”简雍仔细地端详着那个号角:“还是羚羊角!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我平日里自然是不会带这东西出门的,这不是打算送给公孙伯圭的礼物么!昔日咱们在涿县郊外,有戍卒操练吹角,那调调你也听过,想来一会让你吹出来不难为你吧?” 简雍得意道:“戍卒操演,我从小也不少看,汉军的进攻角调,我虽模仿不完全,却也八九不离十,只是用这一个角吹,未免有些假了。” 刘俭转头看向刘备:“玄德兄觉得如何?” 刘备在这时展现出了一定的军事天赋,他笃定道:“这单角之声若是吹给咱们听,定然露怯,但对面不过是太行贼寇和鲜卑散卒,莫说他们在黑夜中仓促难辨真假,就算他们听出是假的,在汉人的地盘,他们心虚之下,也八九成会错乱当真……这天底下,有哪个贼偷到别人家时,是不心虚的?” 刘俭笑着看向简雍:“听明白了吧?吹吧……使劲吹!” …… “呜、呜、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响彻在寂静的夜空中,不多时,便见里村两面火起。 村寨中的儯幔折腾了一宿,此刻正躺在兽皮毡上呼呼大睡,但屋外隐约的号角声传来时,他仿佛挨了一棒子似的,猛地从原地起身,面露惊慌之色。 “怎么回事!这是汉军的号角?” 儯幔是檀石槐儿子的人,常年行于上谷,对汉军号角的节奏和频率颇为熟悉的,这号角的起伏调音是汉军起军时的节奏,他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儯幔!好像是汉军来了!” 扶落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和儯幔一样,他此时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毕竟是从外境偷偷潜入幽州腹地,一旦被汉军抓住,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就知道!”儯幔慌里慌张地穿上长袄:“我就知道这些太行山贼都是废物,让他们领路探查,却将汉军给引来了,咱们就三十个人,哪是汉军的对手,赶紧走!” “现在村寨是东西两面着火,南面还有汉军的号角,那些给咱们领路的太行汉人已经奔着北面跑了,咱们往哪里去?” 儯幔伸手将弯刀拎在手里,冷言:“三年前的那场逐汉之战,我亦有参与,汉人的军队虽缺马匹,但弓箭和兵械都远在我们之上,而且他们在包围的时候,最常用的一种战法,就是围阙,东西南北,总有一路是给你放开的口子,然后设好包围,让你自己往里钻!” 扶落虽然讨厌儯幔,却也清楚他确实在檀石槐大汗的军中与汉军作战过,想来不会说错。 “既然如此,正好让那些太行的汉人往北突围,去没火的地方替我们吸引汉军的注意力,咱们就往有火的地方突围!” …… 根据刘俭的安排布置,简雍留在村寨的不远处吹响号角,给村寨之中造成假象,他则是和刘备,张飞分别在村寨的西,东两面放火,独独将北面的道路留出来,然后三个人在一起聚集在西面。 在此之前,刘备曾对刘俭的方法有所质疑,既然不在北面放火,那依照常理村寨中的人应该是全往北走,为什么他们还要去西面守着? 刘俭的解释是:“咱们的人不够,只能是就大而放小,若咱们事先的猜测正确,那此地应有太行流寇和鲜卑,依常理,太行的人是流民,不通战法,看到北面没有火光,定然向北,而鲜卑人少,又有作战经验,逃跑时候必不愿与太行的流民一起,应会往有火光的地方走。” “那三面都有火,又如何会肯定他们一定会往西走?” “西面我亲自过去,我会把火势放的小一些,毕竟他们心虚,一般还是会根据火势大小来判断埋伏的人手的,你们俩带人放完火之后,火速来西面援我便是了。” …… 事实上,鲜卑人和太行流寇的心理真的让刘俭猜中了。 这不单单是兵法的问题,还有生活阅历和年岁积累的问题,若是将前世活的经验也算上,两辈子加起来,十六岁的刘俭其实都已经活了四十多个春秋了,快半个世纪的阅历和经验,对人心的了解自然也远胜同龄人。 而事实也确实如同刘俭所猜测的,村中的太行流寇人多又没见识,仓皇之下都往北走,至于鲜卑的三十骑,则往西去。 扶落和儯幔在撤往西面途中,其实心中也犯嘀咕。 虽隐约能听到号角声和一些叫喊声,但对方声势似乎并不大,火势也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吓人。 这真的是汉军夜袭吗?为何没有马蹄嘶鸣声? 涿郡的汉军这么缺马?还是今夜在这里的,只是一支偏军? 鲜卑人的心中疑惑,但他们也不敢停留去一探究竟。 正如刘俭所猜测的,鲜卑人只有三十骑,且远离故土,深入汉境,在这里,他们就是落了单的孤狼,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其他的猛兽撕扯成碎片。 他们赌不起,赌输一次,就没有机会了。 就在鲜卑人冲出了村寨的时候,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呼喊声:“我等是幽州陶刺史帐前先锋卫士!奉方伯令,活捉入境鲜卑!两千郡兵将至,尔等还不受降!” 这话纯粹就是胡扯,但唬人是没有成本的,能唬住对方最好,唬不住——反正己方也不会少块肉不是? 至于鲜卑人能不能听懂汉语……刘俭觉得至少这些鲜卑人是一定能够听懂汉语的,连汉话都说不明白,鲜卑中部派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果然,那些鲜卑人听到喊叫声,更加没有恋战的意思,只是纵马换了一个方向,开始朝着南面密林的方向跑去。 仓惶之下,他们是没有办法仔细过滤信息的。 当下,他们能够得到的直接信息只有三条。 一是他们的踪迹泄露了,对方确实是冲他们来的。 二是主持这次事件的,是幽州的六百石方伯。 三是对方后续会有两千人来此,那就说明整个涿郡的郡兵基本都出动了,领头的最少是郡都尉级的人物。 这三条信息随便拿出来一项,都足矣让他们跑的愈快。 刘俭自幼除了读书之外,弓马、搏击、长械剑术也是没少勤学苦练,特别是还有刘备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同伴,两个人时常切磋,互相督促。 刘俭知道在这个时代活着,弓马搏击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远比读经文要来的有用,因此这十年来也是格外的下功夫。 今日,成果显现了。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逐渐日出东方,再加上火光映照,虽影响视线,但却也能勉强射之。 刘俭舒展臂膀,弯弓搭箭,瞄准对方一骑,一箭射出! 羽箭划破当空,呼啸着奔着鲜卑而去! 没中…… 刘俭深吸口气,安抚了一下自己适才有些颤抖的手。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很正常。 “着!” 随着一声断喝,又一箭破风射出。 而一骑鲜卑的身影,随着他这一声吼,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 章节目录 第十章 以少搏众 “杀!” 随着刘俭一箭射翻了一个鲜卑人,他身后的几名仆役精神大振,皆是纷纷弯弓搭箭,紧随着刘俭向那些鲜卑人射去。 能够奉家公之命,随同刘俭一起来迎接公孙瓒的,自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随众而已。 这年头各地豪强大肆兼并土地,藏匿人丁,圈养徒户,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庄园性领主势力,而这些庄园性领主势力,犹如一个个圈子一样,大圈套小圈,小圈环环相扣,彼此既对抗又勾连,从根本上蚕食着国家的人口生产力和经济命脉。 类似于刘元起这样的涿县中产家族,虽不能支撑起一个自给自足的庄园性势力,但圈养一些看家护院,擅斗擅武的食客还是没问题的,虽不至于如信陵君一样养食客三千,但养三十个有点本领的,不成问题。 这几人随同刘俭一同追逐,放箭射杀鲜卑! 在马上射箭的命中率很低,但这种行为却可以鼓舞士气,将大伙一开始的惊疑不定按压下去。 杀人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气势,准头再准,没有气势战意一样维持不长久,没有准头,但战意足够的话,那杀伤力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只要箭够的话,那早晚都会蒙中几个。 不多时,也不知是谁又一箭射出,再次射中了一个鲜卑人,对方大叫一声,后应声落马。 连续射杀两人,己方士气大振,一众人都是放声高呼! “射胡!” “射胡! “射胡!”” “不对!!” 鲜卑中领头的儯幔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猛的一拽马缰,喝止众胡骑勒停马匹。 但因为一众人骤然间停下了马,遂又有一人应声中箭,虽未落马,却也受了伤,疼的在马上大叫,却又不敢拔出箭头。 汉箭制造时候有倒钩,射进去容易,拔出来就非得是撕掉皮肉不可。 儯幔转头看向后方,凶狠地道:“他们没多少人!杀了他们再走!” 号角声,火光,还有计策,这些或许都能够欺骗鲜卑人,但鲜卑人却有一项汉人所没有的长处,任何人都无法期瞒。 那就是识马。 刘俭他们不追,鲜卑人不清楚对方的人数,可是一旦驱马追逐,常年与马匹为伍的鲜卑人只需通过听身后战马奔驰时候蹄声,就可以知道对方的人数了。 就算是在慌张,但那份在草原上常年闻马识声的本领是不会磨灭的,对于鲜卑来说,那是本能。 “儯幔,现在不是与汉军争强的时候!拖延的太久,我们都跑不了!”扶落叽里呱啦地冲着儯幔喊叫。 扶落之言确实老成,但儯幔并不领情。 “要跑你自己先跑,我先宰了那几个追尾巴的汉狗!” 就算是对方后续会有步卒接应,儯幔也有信心将这些先追上来的骑士先剿灭,再纵马遁逃。 话说完,儯幔就带领他那十余骑改道向着后方杀去。 扶落留在原地,想走又不敢走。 万一儯幔真的成功了,日后返回弹汗山,在和连面前,儯幔一定会告自己的不战之罪。 刘俭正追边边放箭,骤然间感觉到前方有点不对,前方适才还是杂乱匆忙的马蹄声,似乎突然停住了。 刘俭略一思索,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他急忙勒马站定,高声喝道:“贼反马而来,诸君切莫胆怯,随我迂回迎敌,等待救援!” 幸好他们目下处于密林之中,林中的树木和草枝对鲜卑的雄烈战马有一定的阻碍作用,这对他们这些散兵游勇而言,是好事。 儯幔等人即使回身,也不可能倾尽全力纵马狂奔,这对刘俭一众人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汉骑旋即转道,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匆匆遁走。 一边走,刘俭还一边不忘吩咐众人,用弓箭向着后面鲜卑人来的方向再射,就算是命中率低,但只要能够阻挡住对方的步伐,就够! 儯幔转头来追,却发现对方那几些汉军调转了马头,他们不但改道,似乎还知道要抢占上风的位置,正好可用有利的角度和己方对峙。 “汉狗狡诈!” 儯幔冷哼一声,旋即也转向了另外一条路。 鲜卑人加快马匹的速度,尽量与对方保持平行的位置,如此一来就可以上下互射,就算是抢不到上风,也不让这几个胆大包天的汉骑再占到什么便宜。 在马上,鲜卑人果然是有本事的! 刘俭心中暗道,手下不敢有丝毫大意,此时此刻他也不能轻易再改变方向了。 “莫放箭了!保持队形,保持速度,不要比贼人慢。”眼看胡人越来越逼近,刘俭侧身向身后几人又改了命令。 “少郎君,不放箭如何使得?” “见机行事,莫让贼人合围我等。”刘俭交代道。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打持久战,时间越久对己方越有利,可若要持久,那就要节约箭支。 战法和马匹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双方此刻的心情。 刘俭清楚对方的底细,但鲜卑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时间越长,他们越是没底。 鲜卑人纵马直追,原以为会短兵相接,现在倒变成看谁跑的快,实在憋屈。 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充裕,若是这么耽搁下去,万一对方的郡兵真的赶到,那后果实在难料。 当然,郡兵支援什么的,实际上是不存在的。 未己,胡人队伍逼至侧面相距六十步的位置,之后再未逼得更近,否则反倒容易让双方距离越拉越远。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不断发出粗犷的大笑声,想要打击汉人的士气,时不时又有骨箭冲对面飞去,只不过处于下风位置又距离太远,倒是没有命中的可能性。 刘俭侧头观察,粗略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一切已然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迅速地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全身重心转移到自己马匹上的简易马蹬上。 不错,刘俭的马是安有双马镫的。 这个年代大部分骑士使用单马镫,双马镫没普及,因而刘俭暗中给自己配备了一幅,平日里不示人,只为到关键时刻,自己一个人用。 有些东西,时机不到,不宜外露,也不宜做过多的宣传推广。 好东西若要问世,终归得看时机。 他的双马镫虽然简易,但相比于其他人,却也足够好用了,至少能大幅度增强稳定性,从而间接的提升骑射的命中率。 扭腰回身的过程中顺势张开弓弦,瞄向相距最近一名冲在最前面,也是叫嚷的最欢的胡人。 那胡人从始至终都冲在队伍最前面,仿若正是这队马贼的头领,这种情况之下,擒贼当然要先擒王。 射移动的物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在颠簸的马背上,然刘俭眼下处于上风,又兼马蹬的优势,有三分自信能制造一些威慑力。 屏住呼吸,端稳弓身,用心去感受胯下座骑颠簸的规律。 “中!” 就在一刹那,他松开弓弦,羽箭尖叫着飞射出去。 虽然目力不及,但领头的儯幔第六感极为敏锐,他适才就察觉到了刘俭开弓的姿势,在听到箭鸣声后便赶紧低头侧身躲避。 呼啸而来的羽箭先擦过了他马匹的头部,紧接着划过了他本人的肩膀,虽然避开了要害,却导致穿过去的羽箭最终射中了紧跟其后的另外一名鲜卑。 “啊~~!” 中箭的鲜卑人痛叫一声,在马背上坚持了不一会,就摇晃着栽倒了下去,被后方伙伴们的马蹄吞没。 “少郎君神威!” “少郎君神射!” 尽管是阴差阳错之下命中,但这一箭犹是让两方人惊讶不小。 儯幔愤怒又忌惮,叽里呱啦一通咒骂,随后也开弓向刘俭的方向射了两箭。 其余胡人亦是效仿,七零八落的射出了十多支箭,可惜不是顺风,又没有马蹬,天色不亮,在开弓瞄准时又不得不放慢马速,射出去的箭别说追上刘俭,哪怕是刘俭后面的几名随众也都沾不到丝毫。 儯幔等人射出的十多箭皆落空,不仅折了自己的颜面,反而更加衬托汉人的威风。 今天这人对鲜卑而言,是丢大了,不过这也主要是因为此地是对方主场,又是夜间林间,若在白日间的草原上正面相遇,对面这几个汉人都不够鲜卑们一轮箭射的。 鲜明的对比立刻引起了刘俭身后一众人的再次欢呼。 刘俭听到众人的欢呼,一时间也是豪气干云,他高声喝道:“此等不归王化之徒,焉能与汉郎为敌耶?真以卵击石也!” 此言一处,人少的一方士气是愈发高涨! 儯幔见对方狡猾难缠,虽然气愤,却也没有办法,眼下事急,不宜纠缠,既然在对方身上讨不得好处,那就得赶紧撤离了。 可还未等儯幔下令众鲜卑转马之时,异变突生! 一骑突然从另一个方向杀出,直奔为首的儯幔而去。 十四岁的张飞悍勇无比,虽未长成,此刻却也尽显雄烈之姿! 那十余骑鲜卑人只以为汉人会与己方对射,哪里想到他们居然不走寻常路,突然派出一人从侧面杀入己方的阵营。 这种事,就算是生活在大漠上舔着刀口过活的鲜卑人也很少会去做。 除非是万人敌,或是纯粹的莽夫才会这么干,这不是将自己活生生的送到对方的包围之中么? 可显然,眼前这个持剑纵马的少年,属于前者。 万人之勇! 张飞纵马奔驰狂吼,转瞬之间就呼啸着来到了儯幔的面前。 “胡贼授首!”一声巨吼响彻当空。 儯幔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一时间竟丧失了应变之能,他只能是‘呜噜呜噜’的说着张飞根本就听不懂也懒得听的咒骂之语。 一剑横向划过,儯幔顿感脑中缺氧,随后便见眼前所有的黑暗事物仿佛颠倒了一样,一阵天旋目眩之后,他的头颅与脖颈分家,在空中挥洒了一个圈,重重地摔落在了草地上。 张飞一剑斩杀儯幔,随后仰头向着夜空中发出了一声长吼。 他的嗓门奇大,在黑夜中震天彻底,震的一旁的胡人耳膜直鼓,心中发虚。 下意识的,那些胡人以为是汉朝的郡兵来支援了。 也难怪,虽然天色尚暗,但是张飞适才的身手和动作还是被那些鲜卑人大致看清楚了。 如此的勇力和剑技,在幽州的郡兵中,最少也得是个屯长级别的人物啊!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战场打仗的料,就算是初生牛犊,也比那些已经在战阵上历练了两三年的人要强,就好比汉初的樊哙,一辈子的功劳簿上出现的最多的词,就是‘先登’‘斩首’,从他第一次作战开始,这个屠狗的就开始剁人首级立功,远比作战多年的老兵卒子要恐怖。 事实证明,汉朝的屠户中隐藏了太多的盖世猛将,继四百年前屠狗的樊哙后,涿郡如今又蹦出个杀猪的猛士。 鲜卑人丧失了头领,开始后撤,而张飞的吼声也传到了刘俭的耳中,他大概猜到了那边的情况。 “夷贼要逃!” 刘俭果断地招呼众人调转马头随自己追上去,同时吩咐身后的几人道:“诸君听好,待会儿切莫分散,都紧跟在我身后,咱们在北面袭他们左侧的队伍。” “冲!我等自会紧随少郎君!” 刘俭大致清点了一下箭壶中的箭,随后一拍马股,率先而出。 而张飞则是从另一个方向配合着刘俭紧追那些鲜卑。 偏巧不巧,扶落和另外十余名鲜卑正随后奔着儯幔奔走的方向追来。 眼看着两队胡骑就要会和,刘俭骤然下令:“不要理会逃走的胡人,盯着他们那些停滞下来的马儿射!” 刘俭等一众人的目地并不全灭这些胡骑,以他们的人数和战力素质来讲,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己方能够完全拿的出台面的,恐怕也就是张飞,刘俭,刘备三个人。 适才儯幔等人追赶刘俭,刘俭一众人只能与他们慢磨硬拖,此时对方首领死亡,余者溃散,那剩下的,就是要以活捉为主了。 射杀马匹显然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当接近那些胡骑的时候,刘俭毫不迟疑的拔弓连射。 这时他已经不在乎精准射击,只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多对方马匹伤亡,以便多困住几个胡人,将对方全部留下是不现实的,但只要捉住一两个活的,今夜就算是成功的! 而后方的随众们在赶近之后,也学着刘俭的样子快速连射,十几人的连射立刻铺出一小片箭雨,张飞和刘备也在其中。 “箭雨”顺风突袭,把鲜卑人中的一半笼罩在其中。 问题是鲜卑不知虚实,不知对方到底还会不会继续有增员,再加上心虚,只能是一个劲地逃走,后又被射倒马匹五六,除此之外另有多人中箭受伤。 伤者带箭惨叫不已,紧贴在马背上避免坠马,一个劲儿催马快跑,而那些中箭的战马吃痛,将人从背上掀翻下去,更是搅乱了队形。 “分出人手,去抓那些落地的胡贼!” 眼看对方已经有人落马,溃不成形,刘俭抓准时机一边继续射杀,一边赶紧吩咐人去活捉。 这份工作自然是落在了张飞的身上,他是己方人中最有勇力的,那些胡人虽落马,谁知道还有没有战力,若近战生擒,也唯有张飞能够做到。 这些没有战意的鲜卑不明形势,又失去头领,只顾逃命,任谁都没有心思冷静的来考虑优劣势。 “德然,你可安好!”刘备纵马追上刘俭,与他并驾齐驱。 “哈哈哈,放心!无恙!无伤!” “好,咱兄弟追上去。”刘备此刻也是血气大作,语气亢奋的呼喊道。 “追!”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官场中的白马将军 最终,三十二骑鲜卑人,还是被他们逃走了二十骑,留下了十骑尸体,还有一人被生擒活捉。 刘俭最后用射马的战法,确实是留下了三个鲜卑活口,只是他们拼死顽抗,很难活捉,最终还是有两个人死在了张飞剑下。 最后一个显然性格稍显软弱,则被张飞生擒了。 折腾了一夜,日出东方,天色终于亮了。 对于刘俭这一众人来讲,这一夜实在是过的太漫长了。 张飞将那个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鲜卑人押到刘俭面前,那鲜卑人起初不言不语,但是当他看到刘俭一众的真实人数时,他震惊了。 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只有这么几个人?还不如鲜卑和太行流寇的五分之一。 那鲜卑人气的浑身发抖,牙齿几欲咬碎,同时他的脸上还露出了羞耻,愤怒,无奈,不甘的表情。 随后,他开始‘叽里哇啦’的用一口流利的鲜卑语,冲着刘俭和刘备等人狂喷。 虽然不明白这人嘴里骂的是什么,但刘俭心中大致也能猜到,不外乎——异族脏话尔。 虽然这个人是要交给公孙瓒的,但刘俭觉得让一个外族胡虏这么攻击自家先祖女性前辈,终归不是什么光彩事,得制止,得教育。 他刚想发威,就见张飞一鞭子抽在那鲜卑人的面门上,打的他皮开肉绽,嘴唇向外冒血。 “嚷死个人!” 张飞似乎比那鲜卑人更生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人埋伏了。 鲜卑人的嘴唇中血流如注,放声哭嚎,这一鞭子下去,牙齿似乎都被抽的松动了。 刘备急忙上前拦住张飞:“贤弟,此人是要交给公孙县君的,莫要一时意气,坏了大事。” 张飞不服气,怎奈刘备比他大,说的也确实有理,他也不好直言犟嘴。 他转头问刘俭:“兄长,你说此人该不该抽?” 刘俭没有说话,他只是冲着张飞笑了笑,然后对他竖起一根拇指。 这手势的意思,旁人不明白,但张飞知晓这是刘俭独特的夸人方式。 张飞当场喜笑开颜。 “好了,咱们带着这个人回官道上去,公孙伯圭将至,到时我们将此胡人献上,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张飞不屑地白了那胡人一眼:“这狗东西,也配称‘璧?’” …… 又等了一日,终于将公孙瓒等来了。 果如一开始众人所猜测的,庶子出身的公孙瓒,这一次得了比千石的县令之位,可谓扬眉吐气,摆足了威风。 公孙家本就是辽西大族,两千石的高门,其族虽布于边郡,但财货、田地、徒户、庄园一样不差,怎奈昔日的公孙瓒出身不太好,族中的资源着实落不到他的手上。 如今,他不但拜卢植为师,还通过侯太守的门路进入到了太尉刘宽门下,仕途一帆风顺,高歌猛进,年纪轻轻就成一方之长,但凡有点眼力见的族人,都晓得公孙瓒前途光明,会成大器。 这一趟往涿县就任,路过辽西,公孙氏族中赠予公孙瓒的财货,仆从,车马数目壮观,光是随行陪奴就多达一千余人,各类物器和财货也是拉了整整三十大车,入令支时本只是一小搓人,可当离开辽西之时,竟变成了好大一条长队,好不壮观。 但如此声势,其实也正合了公孙瓒之意。 他巴不得整个辽西乃至于幽州,都知道他公孙伯圭扬眉吐气了。 …… “好家伙!这么多人!便是一州方伯,出门也不过如此了吧。” 望着远处向己方徐徐而来的大队人马,简雍脸上充斥着讶异和羡慕之情。 这就是两千石之门的后人出行时的阵仗,数以千人的队伍,何其壮观! 再看看己方这十几个人,真如风中秋叶。 刘俭站在官道中,望着公孙瓒远道而来的队伍,面露微笑。 “你不是早就料到公孙伯圭会如此夸张吗?” 简雍的语气甚嫉妒:“料是料到了,但真看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惊惧艳羡,唉,还是见识短了。” “哈哈,宪和不必如此,你心中虽嫉,但却肯直言,说明你非心胸狭隘之辈,让人敬佩。” 刘俭转头看向刘备,差点没乐出声来。 刘备这个人,平时看着正经,但实则是最虚荣浮华的,刘俭在涿县十年,说实话还是没见过一个像刘备那么喜欢华丽衣服,歌女还有马匹,鹰犬的纨绔子弟。 此时此刻,刘备望向公孙瓒队伍的眼神,几乎都可喷出火来……非嫉妒之火,而是羡慕之光。 若是灼热的眼神可以将人烧着的话,刘俭觉得刘备此刻的眼神,几可将对面伏尸百万! 他们十几个人拦在官道上,前方的大队自然会派人前来询问。 刘俭早已准备好了名刺,待有人上前,他便将名刺递送了上去,顺便告知了一声对方,自己乃是公孙瓒的同窗。 那前来问话的人是个有见识的,他大概看了刘俭等为首之人的穿戴,又听了他们的表述,心中有数,对刘俭他们也颇恭敬,遂回队伍告知了公孙瓒。 那话的人回去没多久,就见对面队伍之中,一名骑乘着乌丽的英武之士穿过队伍,向他们一众人打马而来。 那人在离他们大概二十余步左右的地方翻身下马,随后整理了下衣衫,遂张开双臂,满面笑容的向着刘俭等人大步过来。 只看对方那英武的外貌和高大挺拔的身姿,刘俭就知道他是何人了。 日后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二位贤弟!想煞我也!”公孙瓒张开双臂,显得异常热情,一脸的笑容竟也尽显豪迈。 刘俭瞧在眼里,心中暗惊。 这段打马下马距离正正好好,似乎是经过了精密的测算,既不失官威风度,又可让人看到他徒步迎接白身同学的谦恭,回头稍作宣扬,定是他公孙的一段佳话。 当年在缑氏山中时,那个一身倨傲,目无余子的公孙伯圭,绝不会有今日之举。 少时,公孙瓒来到了刘俭和刘备面前,爽朗大笑。 他分别攥住了两个人的手,感慨道:“瓒有何能?竟劳二位贤弟在此专程等候?甚是惭愧!贤弟劳苦!” 公孙瓒说这话的时候,嗓音格外的高,但却不似某些人的声音那么震人耳膜,反倒是慷慨激昂,穿透力极强,让人听着令人心头振奋。 张飞在一旁嘀咕:好一个大嗓门。 刘备真诚道:“我与俭弟闻兄长前来涿县赴任,喜不自胜,夜不能寐,特出县百里相迎,连候两日,终得与兄长相见,实是得偿夙愿。” 公孙瓒爽朗大笑:“贤弟还是如在缑氏山中时那般会说话,真让我恍惚忆起王文都,灵州傅南容等人了!” 刘俭眯起眼睛,仔细地观察公孙瓒。 这师兄弟数年不见,今日见面,这开场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却见公孙瓒转头看向刘俭:“阿俭见了瓒,何不发一言?” 刘俭拱手道:“兄威在颜咫尺,慑人心脾,不知所言。” “好小子,莫不会在挖苦你师兄不成?” “哈哈,怎敢怎敢!” “好了,我从蓟城一路紧赶,也困乏了,此地既已是距涿县不远,不如权且歇马!埋锅造饭,咱兄弟在这郊野一聚,闲谈家常。” 刘俭忙道:“玄德,你与伯圭兄说话,我去帮忙引大队人马到河边搭毡帐。” 刘备没想到刘俭居然会让自己一个人陪公孙瓒,不由大惊。 他这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阿俭,你……?” “二位兄长先聊,小弟稍后就来。” 公孙瓒也不客气:“有劳贤弟帮忙!” 刘俭遂去招呼公孙瓒身后的队伍,简雍见状,心念一转,道:“我也去帮他!” 随后,便见简雍快步追上刘俭,低声问他:“你怎么有些不正常?” “胡说,我没有。” “有!” “没有!” “有!” 刘俭停住了脚步,斜眼看他:“好吧,那你说说,哪里有?” “今日来的县君,是阿备的同学,可也是你的同窗,这刚见面,你怎么就躲了?让阿备一人与他说话,岂不为难?” 刘俭笑了笑:“咱们先引那些人去河边驻扎,一会我告诉你。” 随后,公孙瓒的大队人马就开始扎营取水,生火造饭,刘俭和简雍带着自家随从们给他们指引,刘备则是与公孙瓒找了颗大树,两人坐在那儿闲话家常。 简雍在远处看的直皱眉。 直到刘俭忙完了,简雍方才上前:“说吧,好不容易把你们这位同窗县尊等了来,你怎么反倒是闪到一旁?难道你不想与他攀关系?” 刘俭呵呵一笑,随即点头:“宪和兄高见,我自来清高,从不攀附权贵。” “算了吧,我不知你?真有机会你比谁都快!到底为何?” 刘俭的面色正了正:“不是躲,我只想观察少许……说实话,公孙伯圭变化甚多,我适才一时间没有想到如何应对,故先躲躲,让玄德去先去应付他,我细思后再行事不迟。” “公孙伯圭有何变化?” “我原以为,凭同窗之谊,再加上进献鲜卑人之功,他理所应当会给我们些机会,但看他适才的表现,已非当年那个自命清高脾气暴躁的豪门庶子,这多年历练,他也成了混迹于官场中的好手,我估计事情恐没有我们想的那般顺利。” 简雍很是惊诧,话音不小心有些略高:“你如何看出他是官场好手?” “嘘!你能不能小声些,这旁边可都是他的人!莫要大惊小怪的,失了风度!”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人为利趋 “伯圭与昔日颇有不同,当年在卢师门下时,他虽出身不高,却脾气暴烈,说话直爽,整日将扫平胡虏,志在边将封侯的话挂在嘴上。” 简雍看向远处的公孙瓒,嘴角挑起几分笑容:“他竟还有这般志向?倒也有趣。” “你觉得他做不到?” 简雍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那今日的他,又与昔日有何不同?” “你试想,我们出县百里,来官道上迎他,他与我多年不见,虽然寒暄了几句,但张口不问我等为何来此,也不问我等现如今做些什么,只是坦然接受了,好像我们来此迎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简雍听了这话,心中顿时醒悟。 对啊,多年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官道上,怎也不问问原因? 他细细揣摩了一会,方道:“按常理,多年不见的好友在官道上迎着,是应紧着问问为何的……明廷只道声‘惭愧’,却是受之当然……如此说来,在咱们之前,这涿县中怕已是有不少人跟他打过招呼。” 刘俭叹息道:“所以说啊,咱们那点小心思,人家清楚的紧………只是有这心思的人,不在少数,人家选谁不选谁,也要斟酌的。” 简雍笑道:“但你们都是同窗,他应该还是会以你与玄德为先吧?” “你想的倒是简单,官场人情之事,就是天大的事,那些事前求到他的人,只怕皆许之重利,可我们只是带些普通的见面之礼,并无重财……你没听他适才话中有话?” 简雍认真地回忆了一会,遂摇头:“没听出来。” 刘俭叹息一声,也能怪,当年在缑氏山学经时,没有简雍。 “他适才夸玄德会说话,还说让他忆起了王邑、傅燮等人,其实是指当年阿备在缑氏山时,曾攀附士门望族子弟。” 简雍恍然:“这是故意在道当年的不满?” “倒也不算,只是人家用此言来提醒咱们,今次人家来上任,既可提携我们,也可不提携我们,同窗之谊可顾,也可不顾……毕竟,人家也要看旁人的脸色行事。” 简雍诧异道:“怎这许多心思?他好歹也是比千石的县令,一县尊长,还需看谁脸色?” “太多了,涿郡原先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外派官吏与地方望族豪强纠葛颇深,被本地豪强联手驱逐,再说在这涿郡的地界上,能管他公孙伯圭的,尚还有郡守、方伯,这上下疏通之法,首在县署人事,怎可能为了区区几个同学,轻易许诺?况且……” “况且什么?” “你当他这比千石的印,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 另外一边,大树下正在对坐谈心的刘备和公孙瓒,也正观望着刘俭那一边。 “呵呵,一别数载啊,当年我两个同窗小友,如今也是丰姿绰约的英武之士了,实是让人嗟叹,你看阿俭,当年的个头不及我肩膀,如今身形几与我一样雄壮,真少年英杰也!”公孙瓒一边遥望刘俭,一边品评。 刘备笑道:“兄长更是不同往昔,如今已是比千石的官身,一方之长,反观我等,一事无成,只能遥望兄长脊背,惭愧之至。” 公孙瓒的表情复杂。 “这比千石,来之不易……很难的。” 刘备闻言愣了愣,随即想到公孙瓒既是靠着岳父的裙带关系上位,虽仕途顺利,但一切还需看岳父候府君的脸色行事,确属不易。 “兄长经历坎坷,能走到今日……唉,听闻兄长前番任御车之时,仗义护送刘府君发配,为世人所传,实令人钦佩。”刘备出言安慰。 公孙瓒咧嘴一笑,没搭腔。 刘玄德,未懂我话中之意。 …… 不远处。 “他走到今天,哪会那般容易?都是花钱堆出来的。”刘俭斩钉截铁。 简雍奇道:“听闻他任御车举上计吏时,其主刘其被发配日南,他改扮护卫一路护送,后刘其被赦,公孙瓒也因此事被举孝廉任官,从此发达,如何就是花钱堆的?” 刘俭冲着不远处的公孙瓒努努嘴:“若是刘其不被赦免,公孙瓒此举便是有违法度,纵然其情可悯,但想要在入仕升迁,纯属妄想……而且,你觉得没他岳父准许,他能这么随意就伴陪刘其发配?这当中牵扯复杂,焉能任他一人意起而行?” 简雍摸着短须思索:“你言下之意,公孙瓒陪同刘其南下,是事前议定,而那刘其也早就得到风声,会在中途被赦?所以公孙瓒陪同府君南下,是作秀?” “宦官和外戚当政的朝廷,什么消息都是可以往外卖的,包括陛下想要提前赦免谁。” 简雍眨了眨眼:“从举孝廉开始,就得大笔的花钱?” “你以为呢?察举滥竽充数者虽多,但光靠作假不使钱,岂不可笑?这当中,出身、门路、事迹、财货,缺一样不可。 简雍终归是寒士,纵微寒,亦对这个世道的升迁之途尚抱有一丝希望。 “可这都是你自己猜的,你一介白身,就能猜的这么准?” 刘俭低声道:“那我就给你猜个准的,你觉得,这位涿县明廷为了今日,花了多少钱?” 简雍干巴巴地道:“西园官价,千石县令合千万……他花了一千万?” 刘俭摇了摇头:“不止,从他假扮押解卒陪同刘其南下开始,光是买这条赦免的消息,应就不下几百万钱,就算是买到了消息,成就了名声,可辽西郡的孝廉名额就未必会落在他的头上,要知道光是他公孙家中,就有多少人在盯着?再加上举孝廉后,公孙瓒并未入京就任郎官,而是直接在辽东任属国长史,这当中又节约了多少时间,但是这些不合规矩的章程,实际上都是需要钱来疏通的。” 简雍读古文经还可以,但数术一般。 “那、那这么多事他得花多少?” “保守估计应在两千五百万钱以上。” “这么多?” “这是按我知道的事估算出来的,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呢。” 简雍长叹口气:“公孙瓒,有驱灭胡虏之志者,尚如此乎?” “这与他志向没关系,利之所趋尔!” …… 扎营之后,公孙瓒遂命人埋锅造饭,并用随身携带的肉食和辽西烈酒招待刘俭等人。 他估算了下时间,明早出发,则午时正好入涿县,在时间上可谓绰绰有余,当即决定今夜在此与两位师弟痛饮。 公孙瓒如此盛情,刘备喜出望外,他也不客气,一个劲的与公孙瓒对爵痛饮。 相知多年,刘俭心里明白,刘备在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贪图享乐的人,他喜欢美酒、车马、鹰犬、美女和漂亮衣服……公孙瓒拿好酒招待他,他一下子就入套了。 至于公孙瓒,表面豪气干云,一爵接着一爵的跟他们喝,但实则深藏不露。 刘俭已明白,公孙瓒对他们而言属高枝,涿县等着他提拔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利益’在排队等候。 而他和刘备,手中只有一个鲜卑人,这可能都不算筹码。 双方如今,并不对等。 刘俭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心道:还是把事想简单了,这些事他早该想到,可却直到见了公孙瓒的面,通过细枝末节,他才开始琢磨。 但现在,已是进退两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公孙瓒问刘俭:“贤弟,多年未见,你如何对为兄这般冷淡?光是玄德与我说话,你却都不搭理为兄?是何道理?” 刘俭转过头,发现公孙瓒正满面开怀笑容的望着他。 虽热情,但那目光中的意味深邃,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只因被公孙那副豪爽雄烈之态,给深深的掩饰了。 “弟岂能不搭理兄长,只是多年不见心中激动,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嗯,你还是当年学经时那副清高的样子,罢了,没话说,那跟为兄连喝三卮,总可以吧?” 公孙瓒酒量好,适才已经跟刘备灌多了,如今又来灌刘俭。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已是喝的迷迷糊糊的刘备,突然凑到公孙瓒旁,大笑道:“兄长,我和阿俭今日来,可是有一要事,要禀明兄长!你可莫要被吓到了!” 刘俭默不作声,只是在旁边冷眼观察公孙瓒的状态。 且让玄德试试此人态度。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牛棚思过 刘备虽然微醺,却也知晓轻重,他悄悄地望了一下刘俭,见刘俭没有提出异议,这才放下心来。 公孙瓒很是豪气。 “二位贤弟有事,尽管说便是,无有不便!咱们三人,兄弟也。” 刘备立刻就将他们在迎接公孙瓒的途中,发现了鲜卑与太行流寇的事情,捡重要的与公孙瓒说了一遍。 公孙瓒听了,眉头紧锁,表情颇凝重。 沉默片刻,便听他开口道:“你们活捉了一个鲜卑人?” “正是。” “将他带来,吾亲自问话。” 刘俭使了一个眼色,便见张飞起身而去,不多时将那被活捉的鲜卑人押了来。 公孙瓒站起身,站到了那鲜卑人面前,一张嘴,竟也是操起一口流利的鲜卑语,审问起来。 张飞吓了一跳,低声道:“不想这公孙县君,竟会说鲜卑语言?” 刘俭压低了声音:“这有什么奇怪,你莫忘了,他先前可是辽东属国长史。” 属国,是两汉为安置归附匈奴、羌、乌桓等夷民而设立的行政区域,属国不设太守,只设置都尉管理,下有丞、候、千人、九译令,直属雒阳朝廷,与州郡无过多交集,和地方是两套班子,国内辖民可以不出徭役,税收也有优惠。 至于说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属国的主要作用不是养汉民,而是养夷。 身为辽东属国长史,若不通夷民之言,连份内的工作都没法开展,这是最基本的能力。 公孙瓒这些年和乌桓、鲜卑打交道打的太多了,应如何审讯对方,又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加以威胁利诱,他比谁都门儿清。 果然——那鲜卑人一开始在公孙瓒审讯下,尚还嘴硬,要么不说话,要么只是简短的回上几句。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鲜卑人逐渐有些坚持不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最终,也不知那鲜卑人嘀咕了几句什么,公孙瓒方才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随后,公孙又让手下的骑士按照刘俭等人所言去附近查探,并去取附近的死尸作为证据。 安排完这些事之后,公孙瓒笑看向刘俭和刘备:“此事交给为兄处置,你们大可放心,至于这捉拿贼胡的功绩,待我进了县署,交接了公事,自会书信禀明府君,你们放心就是。” 说罢,命人将胡骑押解下去,与二刘继续喝酒。 其他的,一概不提。 刘俭心下暗道……果然,事情被自己想简单了。 刘备少年气盛,道:“伯圭兄,实不相瞒,我等不需县署赏赐,只求能有机会为大汉尽忠,方不负男儿之志,还请兄长相助!” 公孙瓒笑道:“玄德有这般志气,乃是好事,你放心,此事为兄记下来了,待翌日我进县署之后,再做计较。” 再做计较,这四个字可谓高深。 既不算答应,也不算不答应,让你心有不甘,偏又无法反驳催促。 催?催也是这四个字。 话都说到这份上,刘备也不好再追问,他颇郁闷的看向刘俭。 刘俭毫不在意,冲着公孙瓒豪言道:“多谢兄长,咱们满饮一卮!” “好,这才像个汉子!喝!” …… 次日清晨,刘俭等人随同公孙瓒一起返回涿县,抵达后,公孙瓒自领人去县署上任了。 而刘俭和刘备则只能返回家中等消息。 一进家门,胡氏就将两人招呼过去,当着刘周的面,痛斥刘备。 “玄德,我让你在家准备成年礼,你却偷跑出去扯闲,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伯母管你不得?” 刘备恭敬道:“伯母误会,侄儿并非贪玩,只是……” “莫找理由!我罚你去后舍牛棚思过十日,十日内,每日只准一食,你服不服?” “侄儿不敢不服。” “不敢?那要是敢,还是会不服了?” “不、不是,侄儿服气。” “母亲,此事与阿备无关。” 刘俭见胡氏责备刘备,急忙替他申辩:“阿备是孩儿拽去的,孩儿自己去见县君,心实忐忑,我们虽为同窗,但孩儿与他年齿相差甚多,人家如今又是县尊,孩儿恐自己去招呼不周,因此才特意叫上阿备,与他无干,若是要去牛棚思过,也应是孩儿去。” 胡氏紧紧地抿着嘴,表情很是难看。 这是被自家儿子拆台呢。 刘周在一旁打圆场:“算了,不过是两个孩子去会会同窗,咱们做长辈的,还能缚住孩子的手脚不成?” “你还说!”胡氏舍不得骂孩子,也不忍心让刘俭去牛棚思过,转而冲刘周发起火来:“若不是你这老朽平日里惯他们太甚,他们焉能这般顽劣?” “我惯的?”刘周恨不能给自家妇人一个耳刮,明明是你太护犊子好吧? “不是你惯着,难道是我?”胡氏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凶狠。 “行,我惯的,我惯的……” “阿父,阿母,孩儿和阿备回去收拾一下,稍后便去牛棚思过十日。” 胡氏心疼道:“思什么思,免了吧。” 刘俭倔强地摇头:“不,不免!宗圣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圣人尚常自省,况我等不尊父母之命。” “你还来劲了……愿意挨饿你就去!” 胡氏心中委屈,本想收拾刘备,哪想自家儿子却跟自己杠上了,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那孩儿去收拾一下。” 二人向刘周夫妇行礼,转身走了。 胡氏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孩子的背影,有苦难言。 刘周却老怀大慰,赞道:“不愧是读圣人言的孩子,果有担当,这俩孩子终还是长成了,吾心甚慰。” “慰什么慰,儿子不吃,你今晚也饿着!” “啊?夫人,这是为何啊?” “闭嘴,烦着呢。” …… 回了房间,刘备叹道:“德然,你何苦跟伯母较劲?伯母嘴快无心而已。” “我可不是跟阿母较劲,我是想借这机会给公孙伯圭提个醒。” “啊?” 刘备听了这话,颇为吃惊。 “此言何意?” “兄长,你觉得,伯圭兄对你我如何?” 刘备的表情变的有些落寞。 “说实话,我觉得他并不想用你我。” “确实,虽是同窗,但他执掌一县之地,上有太守下有豪强,人事方面的事,极是敏感,以他的角度,定需顾忌多方利益,你我的身份想在他那排上位置,短时间内只怕不行。” “这与你我去牛棚思过,有何关系?” “一会我会让家人去找简雍,托他将咱们这次的事迹,在县中先散布出去。” 刘备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刘俭转头看向窗外,神色颇为期待:“刘家兄弟,海内名儒弟子,百里出迎同门,夜半杀贼,肃清宵小为师兄上任荡清道路,却因擅行为父母责罚,十日不准食……” 刘备急忙纠正他:“不是十日不准食,是十天每日只有一食!” “哈哈……夸张,夸张一点,没人会深究的。” “哦。” “回头这消息在市井传播,或可传出一段佳话……他公孙瓒刚刚上任,咱们两兄弟出于同门之谊,为他做了这么多,你说他若对咱俩不闻不问,这县君之位,他坐着不烫吗?” 刘备算是彻底明白了:“既可通过此事来扬名,又让公孙瓒不能不对咱们做些回报?” “名声,县君也是需要名声的,所以今日母亲的责罚,咱们必须要接,这可不是罚咱们,罚的,是那位师兄的面皮。” “你,你说公孙伯圭会不会因为此事恨上咱们?” “为什么要恨?这事对他而言,是个机会。” “机会?” “只要他能够对咱们兄弟做出回应,事情传出去,也是他公孙瓒顾念同门之谊,有恩必报,这可是给他扬名的机会,你说他伯圭兄会蠢到不用?” 刘备敬服道:“贤弟果有机谋,为兄佩服!”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公孙瓒的智慧 刘备和刘俭开始在家中思过受罚,而简雍那边接到了刘俭的信后,让他将己方四人这次的事情在涿县中好好宣扬一下。 简雍话事的本事还是有的,他将四人这一段出门迎接公孙,在路上巧捉游贼,扫除公孙瓒上任途中风险的事,添油加醋的好一番改编,活生生一幅群英演义版本。 不过他也遵循着刘俭给他的一个忠告,那就是不论怎么瞎扯吹嘘都无所谓,但切记不能提太行贼寇和鲜卑,一个字都不许提。 只说扫清的是普通流寇就是了。 简雍编故事的本事是有的,可这故事如何在涿县中散布,这可就不是他一所擅长的了,他就算是擅长,他也得有足够的钱和人来办这事,但简雍没有。 故而,此事还得是落在张飞的头上。 涿县的屠户豪右之家——钱多,人够,好办事。 有了张家人的操持,刘俭等人‘迎同窗灭贼受罚’这件事,很快就在涿县之中传播开来。 …… 涿县县署中,公孙瓒正与他从辽东带来的亲信羽则商讨涿县中诸事。 “明廷请过目。” 羽则将一份简牍递送到了公孙瓒的面前。 “这是涿县中望族士门通过涿郡吕府君,向明廷递送的名单。” 公孙瓒伸手接过,打开大致扫了几眼,眉头深深皱起。 “这么多人?” “是,涿郡不比辽东,虽也是边郡,但终究是靠近冀州,士门、望族、豪右林立,个中利益牵扯甚广。” “哼哼,我县署所能召者几人?这上面罗列的人几可过百,我这县令干脆也让他们做好了!” 羽则无奈道:“河北各县,一向如此,尤以冀幽为甚,县君也莫往心里去了,只是这些人中,后面画圈的九人,乃是方伯亲点的,言县君无论如何,都务必提拔入署。” 公孙瓒的表情变的有些凶狠:“陶谦任期已至,这幽州刺史朝廷择日便会另派人选,他现在还往我涿县安插人手,是何用意?” 羽则的表情很淡漠,无丝毫涟漪。 “终归逃不出‘卖好收利’四字,只是陶谦被迁之事虽定,但尚书台令未至,如此他便还算在任,刺史有监察幽州诸官重责,明廷初至涿郡,不宜惹他。” “卑下恐他回京后携私怨不予县君善言,终非好事,实在犯不上因为这点小事惹他不快。” 公孙瓒心中不甘,但他终究已非懵懂少年,这几年的宦海沉浮,将他历练的心思缜密,非同寻常。 公孙瓒将简牍扔在桌案上,揉着眉心,不悦地开口: “那九个人,你请县丞帮我拟定职务,召入官署为用。” “其他人呢?” “暂缓。” “可是,这些人似有些急。” “急?哈哈,那就看他们如何表示了,某走到今天这一步,耗资近三千万,难道是专门为了他们当这个官?懂事的,自然会想办法。” “喏。” 此事暂时定下,羽则又说起另外一事。 “还有一事,属下需禀明。” “讲。” “涿县市井,现有关于县君的传言,事关那日在官道上迎接县君的两位同窗。” “哦?” 适才还是略显疲惫的公孙瓒骤然间来了兴致。 “说说。” 羽则遂将市井中所传的,刘备和刘俭百里迎同窗,路杀流寇,回县后又被家中长辈责令闭门思过的事大致向公孙瓒叙述了一便。 公孙瓒听完,竟开怀大笑。 “好英雄啊!竟直接耍弄到我头上来……如此说来,某能够如期上任,不为贼众所伤,还得亏了两位师弟勇谋兼备了?” “县中小民胡传,本不足信,属下只是说于县君听,闲暇排遣而已。” 公孙瓒的嘴角轻挑,似乎想到了什么。 “市井之传中,可有太行流寇与鲜卑之事?” “这倒是没有。” “呵呵,如此,那就不是小民胡传了。” 羽则闻言,没有搭腔。 他也知道这不是小民胡乱传言的,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在公孙瓒面前,说他两个同窗师弟的坏话,终究不妥。 这话,也只有公孙瓒自己说出来,方才无碍。 “明廷,那此事,应如何处置?” “哈哈,这是我师弟特意给某留的台阶,我这做师兄的得下,况且知恩图报,对本县声名有利,何乐而不为?” “县君是打算请两位刘少郎君入县署任职,以报其恩,彰显声名?” “那倒不必,如此,某不就中了德然小弟之计了?” 羽则皱起眉,有些不明所以。 一个刘备,一个刘俭,县君为何独独认为这招是刘俭出的? “小师弟想借此法激某起用,呵呵,但他忘了,报恩的方式,可不光是县署人事……还有财货!” 说罢,公孙瓒指了指羽则:“准备我从辽西带来的布帛,美酒……再备五块马蹄金,来日随我亲自去刘家拜谢。” 羽则闻言颇惊。 汉初所定,万钱一金,从无改变,但时至今日,五铢钱贬值,在民间一金大抵能兑两万钱,而一块马蹄金约合二百五六十克,即为汉制一金(斤),也就是说这五块马蹄金,可抵十万钱。 虽然也知道公孙瓒是为了名声,但给那两个姓刘的光是钱就送十万,这未免有些太便宜他们了吧? 望着羽则颇为不甘的神情,公孙瓒不由哈哈大笑。 “放心,送过去了,那刘俭也不敢要,还是得送回来的!” 听到这,羽则恍然了。 县君果然高明,既还了人情,也能堵住那俩货的嘴,让他们无话可说。 最重要的是……还不吃亏! “对了,那鲜卑人可曾再审了?” “属下昨日审了一夜,已经查明,那鲜奴叫扶落,乃是中部柯最阕的部下,这一次是太行流寇暗中联合中部,想要和他们合兵从山脉潜入幽州腹地为祸,扶落这些人只是先头查探的。” “太行流寇……” 公孙瓒抿了抿嘴唇,道:“光是这两年,遁入太行的黔首,怕已不下数千户了,其中好像有不少人是那太平道信徒?” “只是流言,未曾查实。” 公孙瓒长叹道:“唉,当今活祀,浮屠,妖祀众多,信徒亦广,连各地官员中也有虔诚信徒,于国不利。” 羽则似乎并未将太平道当回事。 “不过游方之士,何惧之有?县君过虑了。” 公孙瓒沉默片刻,遂道: “檀石槐虽为外胡,却也是目光长远的雄烈之人,派少数探子配合太行中人入寇涿地,想来也不过是聊以试探,只此便使鲜卑大举进犯,殊无可能,不过这些太行流寇还有太平道的人,还应多加些小心,你派人将此事分别汇报给方伯和吕府君,看看他们的意思如何。” “喏!” 羽则当即领命,随后又道:“不过,太行山俯览幽、并,流寇窜于诸县,绝非奇事,卑下恐方伯,府君及诸县君早就知晓,只是彼此默认,明廷若将此事提出来,恐怕会惹众怒……” “我当然知道他们早有互通,但我不知便罢,既已知晓,若不有为,枉为边郡儿郎!你我皆是辽西善纵马长于弓的英豪之士,就算入了这混浊官场,难道也事事要与这些中原腐士同流合污吗?” 羽则的心,被公孙瓒说的心潮澎湃,当即拱手: “愿为君驱使,虽死无憾!” “好了,我乏了,先去休息,你准备财货礼品,来日我亲自去刘家看我那两个师弟。”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家中豪饮 一县县尊,前去刘宅答谢送礼,那自然不可能是突然杀上门的,这样太失仪了,他一定会派人送上名刺,提前知会,如此也比较符合规矩。 消息传到了刘家,刘周和胡氏自然喜不自胜,立刻屠狗宰羊,准备美酒,喜迎贵客。 但是在牛棚里思过的刘俭,得知这个消息后,显然就没那么好心情了。 不过他也并不苦恼,因为公孙瓒的厉害也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后人更多的看到的,是他失去部下信任,败亡于袁绍,被困高楼,引火自尽,往往却忽略了,在他四十余年的人生之中,败亡也不过迁延四年,而他人生中的七八成时光,还是成功的。 大汉数千万人口,你不能以为他输给袁绍一人,就觉得他比其他的数千万人都差。 这世道并不好混,公孙瓒尚且多智,曹操袁绍之流,又不知是怎么样的人精。 …… “师兄不愧是师兄,在官场混迹过的人,果然不好对付,人家一招就给我破解了,还偏偏让你一丁点办法没有。” 刘俭靠在草垛上,嘴中叼着一段秸秆,表情挺无奈。 刘备盘腿坐在他旁边,也是一脸愁容:“可不,本以为他会因为名声,好歹让你我入县署寻点事做,结果人家宁送十万钱酬义,也不荐你我为吏。” “送?” 刘俭将秸秆拿下来,摇头道:“玄德兄你可是天真了。” “不是送?” “是送!” “那我何处天真了?” “你真敢要么?” 刘备一下子语塞了。 他认真地考虑了好一会,越想表情越纠结。 “好啊,这算是白折腾一遭。”刘备最终下了定论。 “算了,终归还是咱们势微,在人家眼中并无大用,既他铁了心不用,那你我也不需刻意攀他,再想办法便是,至于这位公孙师兄,呵呵,他早晚会因为今日而悔。” 刘备伸手拍了拍刘俭的肩膀:“吾弟有雄才,定叫他悔之晚矣!” “莫夸我,有雄才的是你。” 刘备哈哈大笑,笑的脸上的肌肉都疼了。 “我给你当帮衬还成,雄才二字,可与我无关。” 刘俭皱起眉,仔细地打量起了刘备。 “你看我作甚?” “玄德兄,我觉得你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先的锐气了?” “我何时有过锐气?” “你还记不记的小时候,在楼桑村,你嚷嚷着坐羽葆盖车来着?” “嗨!你拿我八岁时候说事!有你在,我还要甚锐气,跟着你就足够了。” 刘俭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刘备,该不是被自己养废了吧? …… 次日,公孙瓒果然亲自令人前来登门,送上礼品,拜谢两位同窗的‘护送’之情。 自然而然的,消息在整个涿县中不胫而走,而他公孙瓒也正好可借着这次事件,和刘俭刘备一样,刷一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美名。 可以说,兄弟三人在‘声望’这一块,谁也没吃亏。 县君莅临,刘周和胡氏自是喜不自胜,当即设宴款待,并将自家那两个人惹是生非的小子从牛棚揪了出来,陪宴共饮。 汉朝不似后世的唐宋,酒楼遍地,夜生活丰富,一座大县中,一般也不过只有几间酒舍,且占地一般也不会很大,完全吃不出嗨的感觉,所以要想吃喝过瘾,一般都是在自家舍中嗨皮,俗称自嗨。 别看公孙瓒是比千石县令,刘周又自诩宗亲,这俩人一旦饮宴起来,那真叫一个疯。 别看是第一次见面,真就是往死里喝。 这绝非燕赵之风,汉朝人喝酒普遍就这德行: 知座次、能干杯、会跳舞——吼嗨呦。 相互敬酒是必要程序,同时敬酒和受酒也有严格规定,秦汉坐席间因为人与人间有一定的距离,不存在碰卮的可能性,所以喝酒的动作就有讲究了。 比如说刘周向公孙瓒敬酒,那就必须要‘引卮酒而上’,说白了就是捧着酒具,向前上方高举。 但若是公孙瓒向刘周敬酒,那就有些够刘周累的了,因为他地位低,又是白身,所以受酒时需要离开席位,伏地感谢,俗称‘避席伏’。 在这样的前提下,今日饮酒,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场景。 公孙瓒一举卮,刘周就起身跑到过道伏地受酒。 公孙瓒再举卮,刘周又起身跑到过道伏地受酒。 问题是公孙瓒总提杯,刘周就得总受酒、总受酒…… 几个回合下来,给刘周累的满头大汗,头昏脑涨。 酒没喝几卮,竟特么下跪了。 喝过酒的人都知道,喝酒时最忌讳的就是‘动’,动的越频,醉的越快。 果不出所料,刘周很快就醉了,说话变的磕磕巴巴的,也没有了一开始跟公孙瓒喝酒时的拘谨,操着大舌头开始吹嘘起来。 “明廷不知,这两个孩子,皆老夫手把手教出来的,他们俩的本事,每一样都离不开老夫亲授!” “哦!” 公孙瓒做恍然状,瞥了瞥一旁的刘俭刘备兄弟:“难怪如此勇武,能杀强贼,真虎父无犬儿啊。” “区区几个蟊贼,何足道哉?非老夫狂言,别看老夫年纪大了,若郡署予老夫一幅皮甲,一匹良骥,老夫持戟使弓,往渔阳上谷那么走一小遭,照样能斩他百八十个胡贼首级报国!” 公孙瓒乐的脸色通红:“刘公这般年纪,还不忘斩贼建功么?” 刘周的脸色潮红:“明廷觉得老夫欲杀贼是为了博取功名乎?” “谁又不是呢?” “建功虽好,但与老夫这把年纪的人,并无用处!不瞒县君,泱泱大汉,焉能受鲜卑胡奴所制?实所不愿,我若年轻二十岁,必亲往边郡投军与胡奴作战,纵马革裹尸而还,亦心甘情愿。” 公孙瓒闻言收起笑容,面上出现了几分敬重。 他沉吟片刻,叹道:“若大汉儿郎皆有刘公这般热忱,北境大漠纵然再出十个檀石槐,焉能为祸?” 随后又举起了酒卮,向着刘周遥遥示意。 刘周急忙起身,走到过道处,刚要称谢,突然‘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公孙瓒吓了一大跳,赶忙起身:“刘公!?这是为何?” 刘俭也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跑到刘周身边! 不是一时兴奋,喝死过去了吧? “阿父,阿父!” 刘俭将面部朝下的刘周从地上抱起来,伸手去掐他人中。 还未等碰到他的人中,刘周的呼噜声已是微微响起。 刘俭的手停留在半空中,露出了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 自家这个老父,居然当场喝睡过去了! 回头让阿母知道,不晓得还得怎么收拾他。 他今儿算是作妖到头了。 胡氏闻言匆忙赶来,嘴中一边咒骂着刘周没用,但一边还是关切的让人搀扶刘周回房,还自己亲自下厨,去给刘周做醒酒汤。 …… 一出酒宴后,公孙瓒也该告辞了。 不过临行之前,他还要如厕清空一下自己的腌臜物,毕竟今天这顿酒,他可是没少喝。 “阿俭,烦劳你陪为兄如厕。”公孙瓒特意招呼刘俭。 公孙瓒离席如厕,就算他不打招呼,身为东道主的刘俭也自当相陪。 当下,他亲自引着公孙瓒去了后宅。 刘家的厕是一人一坑的,两个人分别各进一门,中间隔着木板,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在旁边开闸放水的声音。 “贤弟!” 突然间,门板的另外一边传来公孙瓒的声音。 刘俭一愣神,暗道公孙瓒这是要问自己要厕筹么? “在,请县君吩咐。” 门板的另外一边,公孙瓒沉默了好一会,方道: “你我兄弟私下间,何须这般客气?” 刘俭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悦。 听公孙瓒这意思……这是要与自己交交心? 你既是要唠,那到也没什么不可以,问题是……为何特意要选这么一个地界?这是谈心的地方吗? “县君与我,身份悬殊,俭不敢攀附。” 旁边的厕中人似乎在斟酌着语句,少时,终听公孙开口道: “你可是觉得,为兄这些年已入仕途,官运畅通,早已忘记了你们这些旧友同窗,与中原那些士族门阀一般,堕入泥道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厕中争雄 公孙瓒的话,引起了刘俭的注意。 虽然是在厕中,可对方突然放下身段,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剖出来,直接扔在两人的面前,这基本可以说是开诚布公了。 而开诚布公,不论在哪个时代,对于在官场的人来说,都是大忌。 除非是极度信赖,要么就是有所图谋。 但仔细想想,自己跟这两点似乎都不太沾边。 刘俭沉吟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 好,既然你要开诚布公,那我就开诚布公的和你谈上一次。 你是比千石,我是零石,谈崩了我也没什么可损失的。 “边郡男儿心不藏浊念,我说实话又如何?师兄说的是,我心中有些芥蒂。” 刘俭毫无顾虑,坦然承认。 “哈哈!” 隔壁厕中的公孙瓒听了此言,立时大笑:“好啊,好!你还是当年在缑氏山时的那样,目无余子,心直口快,平日里要么不说,若是要说,就休管所对何人!莫说我只是县令,纵为两千石的太守,你小子也不会给他留面子的!” 公孙瓒在门板对面,终究是放下了伪装,他北地男儿的血性豪气,在这小小的厕中,此刻尽得到释放。 刘俭也是边地燕赵男儿,虽心思细腻,但一身血脉豪气却是抹杀不掉的。 在公孙瓒的坦诚下,他也不再伪装。 厕所之中,两个燕赵男儿坦诚相待。 “伯圭,平心而论,我与玄德百里相迎,生擒胡虏,这当中付出多少辛苦,想来你也能看的明白,你若真有旁心,大可直言,犯不上这么拐外抹角遮遮掩掩,失了你北地豪雄的风范。” 刘俭坦率直言,公孙瓒并不忌讳,反倒说他:“你也大可不必把事情全赖在我的头上,我拐外抹角遮遮掩掩,难道刘师弟就有多坦诚?” “我如何不坦诚了?” 公孙瓒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当我看不出来?那日你和玄德在路上迎我,你故意躲闪到一边,只是让玄德与我说话,其实不过是想通过他试探我!回了县城,你还故意让人在市井散布此事,这不摆明了给我设计?” 刘俭心中暗道:这是我本事,我又没诓你,算什么不坦诚? “问题是,兄长宁肯亲自折节来这送礼,也不愿意中我的计啊。” “哈哈哈!笑话,我堂堂县令,让你一介白身得逞,若传出去,公孙瓒这个名字,日后还如何在幽州诸郡立足?” “既如此,那恭喜伯圭兄,你终究还是凭你的官身压了我一筹,兄赢了便是。” “兄既已得胜乃还,还在此与我说这些作甚?还请早些回县署做你的大事。” 木板对面的厕中,顿时陷入了一阵沉寂。 刘俭淡淡一笑,不再多说,转身打开厕门就要走。 可他刚打开厕门,便见公孙瓒一脸愤然地站在他面前。 这怎么还堵门口了? 还未等刘俭抗议,公孙瓒头一低,直接冲进了刘俭的这处厕间来。 “伯圭兄,你这是作甚?!哪有俩人挤一间的!”刘俭有些怒了。 公孙瓒不吃他这套:“刘德然,你非要活活气死我不成!难道公孙某人,就真是那般只顾官场之利,不顾同窗之谊的势力之辈?” 刘俭见公孙瓒一脸愤然的冲进厕所跟自己抱怨,啼笑皆非。 不得不说,公孙瓒的本事在官场上确实是历练出了不少,但大汉朝的官场水再深,却也洗褪不掉一个人本就有的傲气风骨。 这是他的优点,或许也是他的缺点吧,致命缺点。 只是……他这个诉苦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刘俭心中好笑,面上却淡然依旧。 他往旁边站了站,跟公孙瓒之间空出地方,以免俩人挨的过近,一会再因为肢体冲突掉坑里去,那可就太恶心了。 “我只是有一说一,兄长细思,你若是我,怕是不止于只是说说而已吧?兄长也能猜到,那一夜我和玄德去活捉那鲜卑人,费了多少力气,可以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乡里之中,光是鲜卑就有不下百人,另还有太行贼寇千人,可我们却只有十四个人而已!” “你少胡扯!” 公孙瓒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我手下的人将脚印、屋舍、灶坑都查了个遍,不论是鲜卑还是贼寇,加起来最多不过五十!” “行吧,就算我说的有点出入,是五十人,那你也可扪心自问,我们此举是否以身犯险?” 公孙瓒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这也算是有点出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境。 “你们射杀了好几个鲜卑,还能将他们尽逐,甚至还活捉一个首领,确实不易。” “我们活捉的那个是首领?”刘俭闻言颇惊喜。 “但是!” 公孙瓒面色一冷,又摆出一幅义正言辞之像:“若想入仕,光靠这个是不够的!需要有真本事,真才学!不能光是靠运气,也不能光凭是某的同窗!” 啧啧,谁稀罕? “那依兄长之意,我们送个活的鲜卑首领到你面前,是运气?” “至少现在看,是!” 公孙瓒振声道: “师弟,你可知道,某这个县令还未到任,光是陶谦一人就给我安排了多少人进县署?九个!这还不算本地望族和士门举荐的人!” “我知道,他们是走了门路,凭的不是本事,然你和阿备的根底却远不及这些人,我如何破格任用?” “也罢!若你能证实你确是英才……若你果真能说出个一二三,公孙某人愿仿古人,身披荆藤到你刘宅门前,再亲为你执鞭驾车,以为歉意,如何?” 其实在今日之前,刘俭心中已将公孙瓒淘汰了。 他心中有自己的盘算,做人不能太不要面皮了,什么事都是再一再二不再三。 他本不想搭理公孙瓒,但不曾想,公孙瓒最后这番话倒是激发出了他心中的争雄之念。 听他这话中之意,是真觉得我拿不出能镇住他的东西? 也好,让你知晓一下倒也无妨。 刘俭嘴角轻佻,挺直腰背,冲着公孙瓒拱手:“好,那我就与师兄一赌,敢问师兄志向为何?” 公孙瓒朗声道:“我眼下虽致力于官场,但绝非贪图名望权势之人,我生于边郡,毕生之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尽驱胡虏,扫清边患,拜将封侯,光显门楣!” “可若要成大将,却又不得不走这官宦仕途之路,也不瞒你,这是我岳丈提点于我的……我意,是十年之内,成此大志!” 说到这,公孙瓒眯起了眼睛:“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怎么不行?呵呵,十年太久!” 一听刘俭如此能吹,公孙瓒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鄙夷……这是真能吹嘘啊! 这小子还不如那刘备! “那你觉得我多久能成此志?三年?” “何必三年,旦夕可也。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我敢赌的,无人敢赌 “旦夕可也?旦夕可也!” 公孙瓒的表情扭捏:“大汉的朝廷是你刘师弟说的算的不成?封侯拜将,也是你一句话的事?” 面对着公孙瓒质疑,刘俭回报的只是淡然的态度。 大汉朝的朝廷不是我说了算,但是这个世间的走向,我却比你们清楚的多。 “师兄不必如此惊讶,我自不可能使你拜将封侯,但我此时已然看到一件功业。” “如无意外,这份功业可使参入之人声名威望响彻北地,类你这般人物,日后独领一军驰骋建功,威震胡虏便非空谈之事,而那封候拜将,扫清边患的志向,也自可顺水推舟。” 公孙瓒的表情变的有些扭曲——不是愤怒,而是惊讶和兴奋的那种相结合。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刘俭,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许端倪。 刘俭活了几十年了,别的一般,但掩饰内心想法的本事还是极佳的。 他镇静地与公孙对视,尽量控制自己面部的表情,不让对方抓住什么端倪。 公孙瓒盯着刘俭瞅了一会,终究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别的不说,单说风骨,自己这个小师弟绝对是有的,当年在缑氏山时就是如此。 从两人谈话开始,这小子对自己丝毫没有怯懦之意,单冲这份风骨和志气,就值得称赞。 其实,公孙瓒不知道,早在缑氏山的时候,自己的性格特点就被刘俭掌握了。 刘俭早就知道,公孙瓒身为大族庶子,从小境遇特殊,幼年时的自卑,造就了他如今的傲气和偏激,对于和他有同样境遇且同样骄傲的人,他会发自内心的尊敬,因为这会让他下意识的联想到自己。 相反的,那些因为他如今身份而向他谄媚服软的人,反倒会让他愈发瞧不起。 这是一种典型的心理不健全人格,跟这样的人相处,很讲究方法的。 …… “好,我且听听你所言的大功,若果真有理,瓒绝无二话,定负荆请罪登门致歉,但你若轻诺寡言,又当如何?” “放心,我自会给兄长一个交代!” “好,一言而急,驷马不能及,你我击掌为誓!” 说罢,公孙瓒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 刘俭毫不犹豫,伸手与公孙瓒‘啪啪啪’,连击三掌立誓。 公孙瓒心中暗赞,先不说他是不是吹,但这份果敢真是让人激赏。 放下手掌之后,公孙瓒遂正视刘俭,道:“你说有大功于我,不知是何功绩?” “鲜卑三部,若无意外,数月之内,定有巨变!当此时节,正是男儿扫定边患,建立大功之际,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封侯拜将必不在话下。” 公孙瓒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大笑起来。 那笑声听在刘俭的耳中,自然不是什么好笑,那笑声中的不屑他还是听的出来的。 公孙瓒的这个性格是真惹人不快,什么事都不懂的含蓄一点。 刘俭自然的矗立在原地,一脸的轻松无畏,毫不羞怯,也绝不退却。 说白了,其实他心中对自己的这个猜测,也有些没底,这只是他根据前世所知和今世所观而分析出来的,但到底准不准,他说不好。 正因为心里没底,所以这件事刘俭一直也没往外说,直到今日与公孙瓒对赌。 倒不是刘俭冲动,只是这十多年的生活使他也受到了汉人行事的感染。 他是个有心思的人,他自认不能做到俯仰天地行浩然正气大公无私,但也想活的坦坦荡荡,守心明性,行磊落之事,立君子威风。 可被人堵在厕所门口说教,试问还有什么所谓的君子威风? 况且事到如今,或许也该到了一搏的时候,毕竟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十年难得一见的良机。 潜身缩首为人欺笑,不是他的风格……要玩,咱们就玩把大的。 眼下是与对方打心理战的时刻,自己越是显得躲闪、怯懦、对方的气势便是越足,对自己的话,也越发不能相信。 当你想折服一个人的时候,若你连自己这关都无法过,又怎么能取信于旁人? 果然,公孙瓒笑了几声之后,发现刘俭非但不羞愧,还嘴角微微上挑,隐隐似有讥讽之意。 如此,公孙瓒心中也有些吃不准了。 难道,这小子当真是有什么依仗? 仔细想想,当初在缑氏山的时候,刘备那小子平日里上蹿下跳,逢人便以中山靖王之后自居,端的是没皮没脸。 但这刘俭,和刘备一脉所出,行事却沉稳扎实,从不自我标榜,也不刻意曲迎于人,确实是一个有城府的。 且他这些年时不时给自己书信,也多是同窗之言,从无半分谄媚之意,也不乱打听公孙瓒的现状…… 总之,刘俭给公孙瓒的感觉,就是知进退,有城府,行事极有分寸。 这样的人,真的会当着自己的面,胡乱吹嘘么? 事实证明,平日里的人设很重要,人设好了,就算是偶尔吹个大牛逼,人家或许也会当真事听的。 公孙瓒收起了笑声,上下打量刘俭,细细揣摩。 “你当真如此自信?” “难道我闲来无事,故意请兄长事后羞辱于我吗?” “好吧,你且说说看。” 刘俭心中松了一口气,终归还是公孙瓒先打破了他们之间适才的对峙局面。 别看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问话,但对于刘俭在公孙瓒面前建立心理优势非常重要。 “兄长试想,近三年来,我大汉与鲜卑一直是何局面?” 公孙瓒的语气很坦然:“彼势强。” “不错,彼势强!大汉近年来在北地边防戍卒不足,一直无法挡住鲜卑的脚步,并州我不知晓,但上谷、渔阳、辽东属国这些年,光是死于鲜卑掳掠的人都有多少?兄长昔为辽东属国长史,心里应比我清楚的多。” 公孙瓒叹息道:“别的地方我不知晓,单就辽东属国的六处县邑,三年前原有户三万,口十八万,可是今年初统计人丁,却已是十三万不到了。” 刘俭闻言一惊,边郡遭鲜卑袭扰,人口遭劫掠锐减,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被劫这么多,光是一个边塞属国,三年间就少了五万人? 他沉吟片刻,方道:“兄长,不对吧?仅仅只是鲜卑劫人,若只在辽东属国一地劫五万之众,那辽西,玄菟,渔阳,上谷这三年岂不损失数十万?鲜卑人再能抢,还能把大汉朝整个搬到弹汗山去?这失劫的五万人中,最少有三万,应不是失于外族吧?” 公孙瓒的表情怪异,他沉默良久,伸手指了指刘俭的胸口,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知,我知,便是!不必说出来,这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事,咱们只说胡贼!” 刘俭心中感慨——是啊,这确实不是我能管的事,至少目前是管不了的。 他的脑海中,陡然又想起了那日,那名宁死在张飞剑下,也叫闹着不回并州的太行流寇。 对于黔首黎庶而言,最可怕或许真的不是鲜卑…… “好,咱就说胡贼,兄长,鲜卑这些年,靠着劫持边地,日子是过的愈发好了,势力也日渐壮大,在这种时候,兄长你若是檀石槐,需要做什么?” 公孙瓒显然时常考虑这种问题,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张嘴就道 “胡人这些年虽猖獗,也不过是因大汉昔年一时失利也,我大汉军士,不论是兵械甲胄还是粮秣供给,皆远在胡骑之上,若能保国内安泰,后方稳定,派良将镇守边塞隘口,再集中力量北进伐胡,鲜卑依旧不能抵挡!” “我若是檀石槐,自会正视双方差距,当乘着大汉内战频发之际,潜心发展壮大,收拢各部人心,积攒粮草,统一建制,以免大汉日后报复……” 说到这的时候,公孙瓒似乎有些想明白了,他清楚刘俭想要说什么。 他能想到的事,檀石槐也一定会想到,对于鲜卑来说,乘着大汉无暇北顾,多多劫掠边境,充实自身才是正道。 但也最多不过只是劫持边郡而已,若真派人联合太行山贼,觊觎幽州内地,反倒是会惹的汉廷震怒,万一对方不顾一切,集中精锐力量向北而战,不论最后谁胜谁败,鲜卑的压力都会骤然加大,这绝不是檀石槐这样的枭雄应该干出来的事! 这事是有违常理的! “看起来兄长也想明白了,现在的鲜卑行事不同寻常,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内变!” “什么内变?” 刘俭没说话。 如果他估计的不差,檀石槐应该是快死了。 他并没有牛逼到能够记清楚每一个历史人物的生死年份,特别是檀石槐还不是汉朝人物,所以刘俭记不得檀石槐是哪一年死的。 但他却记得的大概,檀石槐死后,鲜卑三部分裂,彼此为政,互相攻伐,这才给当时千疮百孔的大汉腾出了喘息之机。 即使是在东汉末年军阀混战之际,也没有遭到北方鲜卑过多的进袭,直到曹操执政,轲比能才再次统一东部和中部鲜卑。 这中间,太多年了,汉朝有太多的喘息之机。 所以说,檀石槐的死,对于即将陷入四分五裂的大汉朝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若檀石槐还活着,鲜卑三部还是统一的状态,之后的黄巾起义、董卓乱政绝不会少了这位胡族枭雄的影子。 可事实上,并没有! 黄巾起义时,汉境北方并无战事。 这说明檀石槐是在黄巾起义前死的。 根据这些推断,再加上眼下发生的蹊跷事情结合来看,刘俭敢赌,檀石槐大概是快不行了,而鲜卑三部即将陷入内斗纷争。 可你让公孙瓒来赌这件事,他绝对不敢。 若非先知先觉,一个人的寿命,怎么赌? “我此刻有一个想法,但我不想直说,因为没有实证……师兄可否让我前往县署,去审一审那个前番被我生擒的胡骑首领?” 公孙瓒皱眉道:“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如何还要审他?” 刘俭心说,我要是不去审一下,光是这么红口白牙的跟你唠檀石槐要挂……你能信? “兄长若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大不了来日我去县署向兄长认错就是。” 这话摆明了就是激他,好像公孙瓒不让刘俭审那俘虏,是故意逼着刘俭服输一样。 但公孙瓒偏就挺吃这一套的。 “你这什么意思?我还能故意压你不成?不就是审个胡贼吗?审!现在就去审!” “别,现在天太晚了,我明儿白天去就行。” “等白天作甚?就现在审,你赶紧跟我走!连夜就审!” “我要睡觉,我不去!”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大青駹 公孙瓒来了精神,非得硬拉着刘俭去夜审胡人,但刘俭偏就不去。 非他故作姿态,实是天色确实很晚了,他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 还有,他也是想让公孙瓒好好的舒服舒服。 如不出所料,公孙瓒今夜,恐将是夜不能寐了。 …… 第二日一早,刘俭就收拾干净,起床晨练,他也不着急往县署去,只是在家中等。 他得等公孙瓒那边急的不行,着人将他从家中接到县署去,不是他故意托大,只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他必须时刻占据心理优势地位,才好行事。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最让他焦虑的是什么?就是未知,特别是一个和自己密切有关的未知。 公孙瓒如今便是如此。 刘俭吃了大食,随后取了经卷,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躺在自己制的一柄木制躺椅上,迎着阳光小憩,将经卷放在脸上。 当然,他并不是真不喜读经,只是他并不喜欢研习诸家批注,可架不住刘周逼他。 刘俭每次在躺椅上时,刘周都会嗤之以鼻的训他“奇巧之具”“甚失仪”等等。 不过有趣的是,刘俭有一次坐在躺椅上时,随手拿了一卷经文,刘周看到后明显又是要发脾气,但不知为何,却又硬生生的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只是用两只鼻孔冲着刘俭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扭头走了。 或许在刘周看来,哪怕是摆摆姿势,也比干躺着要强。 从那以后,刘俭每次躺在自己做的这幅躺椅上休息时,都会随意拿一卷经,用来堵刘周的嘴。 今日,刘俭坐在躺椅上休息时,刘备则是从另一个方向朝他走了过来。 他盘膝坐在刘俭躺椅的旁边,笑呵呵地说道: “借我躺会儿。” 刘俭虽对刘备很大方,但这把他自做的躺椅却从来没有给刘备享受过。 至少刘俭本人在的时候,刘备没坐过。 还借你躺会,你当借荆州呢? “制法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自己做一幅去!” 刘备笑嘻嘻地道:“你这幅躺着舒服。” “你怎么知道舒服?” “嘿嘿!” “边去边去,不借。” 刘备并不生气,又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和刘俭胡扯。 “伯父宿醉,今日早上起来仍是难受的紧,大食都不曾进。” 刘俭无奈叹息:“唉,以后得让他少喝点,哪有这么个喝法的,对了,有一味药叫葛根,用来做醒酒汤最好不过,回头看看可不可备些。” “你昨晚与公孙伯圭干了什么?怎那许久。” “他腹痛洞泄,产腌臜物,没办法只好等他。” “厕中等?” “厕外等。” “今日早上伯母做得葵菜好吃,我还想吃些。” “那我今晚跟阿母说我想吃。” “贤弟,借我躺一会。” “边去边去。” “……” 多少年来,兄弟两人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家常,经常一说甚至就是一个时辰,有时结束,连兄弟两个人都不知道适才说了什么,或者是同样的一件事或是一句话,他们会恍恍惚惚翻来覆去的说。 或许,这便是习惯吧。 “怎么还没来?” 刘俭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看天色。 “你在等谁?” “公孙伯圭。” “啊?他昨日不是来过了吗?” “是,但我算定他今天还要来……不,应说是派人来找我。” “竟吹嘘!” 老天爷似乎是故意想给刘俭一个显摆的机会,就在这个当口,有家仆来找刘俭,说是公孙瓒的佐吏已至刘舍,请刘俭随他一同前往县署,言有要事办。 刘备吃惊地合不拢嘴:“竟还真来了?” “呵呵,看,没吹嘘吧?” 刘俭收拾了一下,来到正厅,看到的是昨日随同公孙瓒一起来刘舍的羽则。 羽则并不过多赘言,简单道:“少郎君,奉明廷之令前来传话,少君与明廷昨日之约,当前往县署履行。” 刘俭知道这是公孙瓒让自己赶快兑现吹出去的牛逼。 “佐吏稍后,容我稍作准备,随后便往。” “不急,我去舍外等你。”羽则的面容冷淡,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堂上有煮茶,佐吏可在此慢饮稍候。” “不必了,我在外面等就是,烦劳少君快些。” 说罢,羽则也不给刘俭继续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厅堂。 “公孙伯圭的手下,倒是都跟他一个眼高于到这,羽则轻叹口气:“这烈马未经调驯,不能放乘,实在可惜,今日不能观其漫步快走,否则就能断定其适乘,不过单从身长腿型看,已是难得的良驹了!” “哎呦!这是行家呀!” 随着一声赞叹,旁边桑树的另一面,一个一直听他们说话的男子笑呵呵走了出来,他面貌虽和善,憨态可掬,看着犹如隔壁尊长一般和蔼可亲,但一身干净无褶的布服和修饰的整齐利落又对称的眉须,似乎都在侧面诉说着他的精细和干练。 刘备见状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这个驵侩!” 刘俭也笑了笑,心中暗道:原来是苏双,难怪能弄到这样的良驹。 所谓的驵侩,在汉朝泛指的就是马匹的中间人,也就是中介。 而包括后世的房屋中介在内,马市的中介,是中华大地所有中介的鼻祖。 当然,像苏双这样的马商中介,非一般的中介,而是商介合营,多渠道发展的那种。 他不但介绍买方卖方交易马匹,还会自己花钱进马压马,再分析行情,或南北易卖,赚取巨额差价。 这风险比普通的驵侩高的多,但同时利润也会多的多。 “哎呦,这不是四虎中的大虎、二虎,怎有闲情来看马?”苏双调侃刘家兄弟,但并无恶意,他们原先本就有数面之缘。 别看苏双现在的生意做大了,近年来开始大批量的在幽并之地囤马控市,但在几年前,他也是涿县有名的浪荡子,比涿县四虎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俭翻了翻白眼:“莫乱叫,谁是二虎。” “嘿嘿,阿俭,看到我这匹大青駹没?好不容易压到的上品!管你三年之内,寻遍整个涿郡都寻不到这般好的骥种!” 说罢,他看向羽则:“先生眼光极准,适才说的句句在理,我都听见了,君可是喜此马乎?” 羽则很直白地说道:“我买不起。” 苏双看向刘俭和刘备:“这马其实是不卖的,今日就是牵到这来溜溜脚力,我这青駹自入手后,往日不曾在马市露过,不想头一遭出门,就让两位兄弟撞见了,看在平日里的交情,你们若喜欢,某可贱价一些,如何?” 刘备忙问道:“作价几何?” 苏双伸出四根手指,笑道:“我三十五万钱在马邑收得,算上人吃马喂来回路程,就本金给你,四十万钱,如何?” 刘备闻言,脸色不由发黑:“在咱涿县马市,卖出过最贵的一头乌骊,也不过作价二十五万,你这是黄金之马?竟要四十万钱?摆明了讹我!” 苏双不生气,只是笑道:“阿备,眼界窄了不是,你说的那贱马,如何与我这匹大青駹比?直如把燕雀比了鸿鹄,猛虎比了松犬。” 刘备被苏双气的想笑:“那四十万也太贵了。” “不贵,真的不贵,就是一个本钱,我这没算上劳力呢。” 就在这时候,一旁的刘俭突然微笑开口:“真是上等良骥啊,真是万中无一……一百万钱,兄卖否?” 苏双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大喜,下意识地猛劲点头:“卖,卖!自然是卖!” “呵呵,不买,我们走!”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审鲜卑 “阿俭,那匹青駹马却非凡品,可惜咱兄弟真是没钱,与这良骥无缘了。” 前往县署的路上,刘备依旧在不停地感慨错过了适才那匹好马。 “有钱也不买,四十万钱,疯了不成?我花四五万钱买的马,照样能骑。” “那种驽马焉能和青駹相提并论?你是真不懂马!” “两位郎君,到了。 说话间,羽则已引着两人来到涿县县署,他不需通禀,直接带着两人进了县署大门。 过了前院,来到县署正厅,公孙瓒正在里面等候,见了刘家兄弟,他遂笑着迎了上来。 “呵呵,二位贤弟如何来的这般迟?” “师兄昨日莅临寒舍,又赠贵礼,实不胜惶恐,严君慈母今日委我二人来县署,将重礼奉回还师兄,还请师兄不要退却,刘家实消受不起这般厚恩。” 公孙瓒露出一幅极度不满的表情:“区区薄礼,一则为感谢你二人前番仗义之举,二则也是为了表达我对令尊之敬,如何能退?使不得!赶紧带回去!” 刘俭心中暗道,事到如今,还在这里装相……别说,装的倒是真挺像。 “师兄若不收下,小弟无颜居于涿县,更无颜在面对师兄,就请师兄开具符传,着小弟跨州而走就是了。” 公孙瓒听了这话,表情很是为难。 “你这……唉,说你什么好,罢了!既贤弟将话说的这份上,那为兄也只能勉为其难。” 说罢,便见公孙瓒看向羽则:“你带玄德贤弟先去侧厅煮茶休息,再将东西清点入库,我与德然贤弟还有些小事要议。” 说罢,公孙瓒又看向刘备:“玄德勿怪,事关机密,不便多传。” 刘备见公孙瓒要单独找刘俭,心中有些纳闷,但也不能赖着不走。 他瞅了瞅刘俭,却见刘俭微微点头向他示意,告知他无碍。 刘备得了刘俭的吩咐,这才顺从,遂与羽则同往别处等待。 刘备走后,公孙瓒感慨道:“你们兄弟二人倒是齐心,又彼此相知相熟,凭心而论,你两人一主一从,倒也是相得益彰……不过除了这亲兄弟,你多少还需再找几个帮手才是。” “帮手?” “当然了,难道玄德不是你的臂助吗?” 刘俭愣了愣,心中暗思……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外人眼中,刘备已是成了我的臂助? “那胡人我已命人带到这里来了,你可随时提审。” 公孙瓒的话,将刘俭从沉思中带回到了现实。 “劳烦师兄给我找个会鲜卑语的佐吏,我不通鲜卑胡语。” 公孙瓒大大咧咧地道:“放心,在你之前,我便已亲自审过他了,此人会说汉话,你不用会鲜卑语也可审他。” 刘俭闻言恍然。 仔细想想也是,不会说汉语的鲜卑人,敢轻易入幽州腹地为祸么? 公孙瓒亲自带着刘俭来到一处偏室,刘俭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轻轻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观察里面胡人的动静。 那胡人被绑住手脚,蜷缩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他此时正在熟睡,鼾声隐隐都能传出屋来。 刘俭见状不由哑然。 “都这样了,还能睡着?真是心宽。” “心宽?” 公孙瓒冷笑道:“你可知他已经两夜没睡了?” “哦?这样。” 不用猜,刘俭也知道他这两夜没睡,肯定是公孙瓒以及他的一众手下刻意为之。 审讯么,什么恶心方法都会使的,估计对这个鲜卑人而言,这两夜应是过的极为辛苦。 刘俭又转头瞧去,骤然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 那鲜卑人在熟睡中,双臂还环抱着自己的胸前,做出了一幅防御的姿势,嘴中嘀嘀咕咕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刘俭看到这的时候,心念微动。 他略作计较之后,遂知道自己该如何审讯了。 他转头看向公孙瓒,道:“烦劳公孙兄替我准备些东西。” “你需要什么?” “一幅好甲,不要皮甲,要上品,一柄长剑,一幅毡靴,还有兄长平日里打马用的皮鞭,再来一条煮熟的狗腿……” 公孙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要这些作甚?” “兄长放心,用过之后,所借之物我自当奉还,一样不少就是……兄长不会舍不得给吧?” 激将法对公孙瓒真是一用一个好使。 公孙瓒深吸口气,咬紧牙关道:“若非你我同门,我真想……唉!来人,给他预备甲胄和狗腿!” 好么,自己说了半天,敢情公孙瓒就记住这两样? …… 不一会,公孙瓒手下的人将刘俭要的东西皆凑齐送来。 刘俭遂穿上甲胄,佩上长剑,换上军毡鞋,又重新绑了发髻,俨然一副军中人打扮。 随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本来换上一身板甲的刘俭颇为英武,他却穿着这一身好甲,跑到院中的沙地中来回滚了好几圈,把自己弄得满身尘土,随后将脸扑的都是灰,还把刚刚绑好的发髻拨乱,让自己看上去有些狼狈之相。 公孙瓒在一旁看的直皱眉。 这又是犯的什么毛病? 但他心中焦虑,终究是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刘俭施为。 随后,脏兮兮的刘俭拿起那条煮熟的狗腿,用力的撕咬了一口,又将狗腿上的肉油胡乱抹在唇边,油光锃亮的。 他深吸口气,另一只手拎着鞭子,大步向着关押那名鲜卑人的偏室走去。 公孙瓒紧跟其后,躲在偏室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刘俭来到偏室前,转头对公孙瓒小声道:“稍后我会先略施刑法,你看准时机派人进来拦我一下。” 公孙瓒听刘俭说的郑重,再看他的装扮,大概清楚他是想要什么效果,随即点头。 “我自然明白,你去就是了。” 刘俭深吸口气,转身用力一脚踹开房门。 “咣当!” 一声巨响,趴在地上沉睡的扶落犹如兔子一样的被惊醒了。 他‘噌’的一下直起身,惊慌失措的看向门口。 迎着阳光,他看到一个左手狗腿,右手马鞭,身着板甲浑身尘土的汉人矗立在那里。 看他的甲胄和佩剑,在汉军中应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这样的人,来这作甚? 扶落这几日已经遭受了公孙瓒不少的身体摧残,心中那根弦始终紧绷,他此刻犹如惊弓之鸟,惶惶欲飞,偏就这乌黑的房舍将它四面囚禁,让他寻不到一丝亮光。 而此时,有亮光的地方,偏偏还站着一尊煞神。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刘俭,一时间竟认不出这是头几日带人生擒他的那位了。 “狗胡贼!” 刘俭大吼一声,持鞭上前,对着扶落就是狠狠地一鞭子抽下。 “啪!” “啊~~!” 扶落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室内。 屋外,公孙瓒的亲信听了,就想进屋阻止刘俭,却被公孙瓒抬手挡住了。 公孙瓒面无表情,低声道:“先由他折腾。” 偏室内,被困住手脚的扶落被刘俭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身上,痛苦的满地打滚。 刘俭一边抽打他,一边恶狠狠地道:“鲜卑狗!我八个兄弟都死在你们胡贼的马蹄之下,便是抽死你鲜卑三部全族挨个挖坟鞭尸,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去死吧!” “啪——!” “啪——!” 一声声的鞭响和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传出,让人听到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公孙瓒的亲信道:“县君,他这也不审人,一上来就打,是不是有些不妥?况且那贼奴本就有伤,若他折腾狠了,这人怕是熬不过几日!此间诸事您已书信禀明方伯,若现在死了,恐有不便。” “嗯,差不多打几下行了,你进去拦一拦,让刘德然手底下有个轻重,对了,你进去后可这般叫他……” 那亲随听了公孙瓒的吩咐,立刻进屋。 “军侯!莫要再打了,军侯!” 那亲随急忙扑上去,从后面抱住刘俭。 刘俭听对方唤自己‘军侯’,心道公孙瓒倒也是识趣,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放手!我今日要抽死此人!为弟兄们报仇!” “军侯!我也知胡贼可恨,只是朝廷法度尚在,您若是再打,休怪末吏去县君面前禀明!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听了这话,刘俭扬起的鞭子方才缓缓落下。 但他依旧怒目瞪视着扶落。 此时的扶落挨了鞭子,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心中忐忑,浑然不知如何是好,他浑身发抖,牙关来回打着哆嗦。 人的神经耐受度是有限的,扶落的神经此刻就极度脆弱,稍有不慎,就有被彻底掰折的可能。 而刘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审讯犯人,不可能不用些体罚,但过犹不及,有些事稍微做作,一会就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况且刘俭今日不是要审他,而是要诈。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诈! 适才还是鞭声和惨叫声混合的偏室内,在下一刻竟是出奇的安静,能够听到的,也只有刘俭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扶落痛苦的抽噎声。 “我不打了,放开!” 刘俭态度淡漠地对公孙瓒的亲随道。 那亲随放开了刘俭,恭敬地道:“军侯自重!” “放心,我不拿他怎么样……出去!” 那亲随有些不放心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扶落,然后无奈地出了门。 来到门外,那亲随低声对公孙瓒道:“县君,真就这么由他折腾?” 公孙瓒倒是非常的信任刘俭:“没事,我这师弟非寻常人,且看他折腾吧,说不定就折腾出什么大事!” 刘俭盘腿在哭泣的扶落面前坐下,把鞭子向旁边一扔,大口的撕咬着手中的狗腿。 扶落连日来被公孙瓒审讯逼问,神经的脆弱程度已到了临界,再加上又冷又饿,辨识能力与平时相比大为减弱,若是要用一个词形容他此刻的状态,那就是惊弓之鸟。 也正因为如此,刘俭才决定用这种连诈带骗的手法审他。 如果只是单一的使用皮肉酷刑,就算是摧毁了对方的神经,对方在崩溃绝望之下,或许也会用一些让对方难以琢磨的假话来混淆视听,因此在审讯之中,只是单纯的用酷刑逼问对方,并不会起到最好的效果,至少不会得到最准确的信息。 只有在逐步击溃对方精神力的前提下,还要对方发觉不到的方式引导,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切实信息。 对心理学稍有研究的刘俭很明白这个道理。 而摧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试探并引诱他心中的焦虑。 刘俭撕咬着手中的狗腿,也不说话,只是凶狠地盯着扶落……死死地盯着他。 这种气氛若是在两个对等的人之间,或许并没有什么,但很显然,扶落现在处于下风。 他现在对氛围的敏感和耐受度远低于旁人。 果然,扶落扛不住了。 “我与你无仇无怨!”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刘俭大吼,用的是汉语。 刘俭不打他,他知道,对方这是因为恐惧而故意制造的凶狠假象,稍稍一捅就破,当不得真。 “我兄弟死在你们胡贼的马蹄下,你们胡贼都是我的仇人!” 刘俭又使劲地撕扯掉了一块肉:“鲜卑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的!今天是你的运气,县君审完你,要将你献给方伯,所以我没法杀你。” 扶落听到这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个人是没有办法要他的性命的。 刘俭适才先是抽打他,调动他的恐惧,如今又让他的情绪舒缓了下来。 一紧一松,一紧一松,表面上他是沉稳下来了,但事实上,现在才是他最为懈怠,也是最容易被诱导的时刻。 “鲜卑人,你很得意吗?”刘俭一脸冷厉地问。 扶落听了这话,浑身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你又想如何?”” “别怕,我不杀你,你们鲜卑人数以万计,杀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蓟城!我是奉方伯令,在各县传令征调粮秣的!不日,大汉的精兵锐甲就将北上,你们乌桓三部,你们的弹汗山,还有你们的牛羊子民,都将归大汉所持!那时候,才是我报仇的最佳机会!” “呸!” 扶落难得硬气了一回,他哆哆嗦嗦的啐了一口:“就凭你们?你们忘了!当年汉军出塞后的下场了吗?你们尽管得意好了,弹汗山的图腾,大漠的星辰、先祖的保佑,会让你们再次溃败,再次让你们拜倒在我们大汗的弯刀和骏马之下!” “哈哈哈!” 刘俭仰头一阵长笑:“是吗?那我想知道,你们的大汗现在究竟是谁呢?一个已经分裂的鲜卑,一群为了大汗之位彼此拼杀的王子?他们拿什么打赢,” “你们的祖先又怎么会保证你们的部落,不会继续的四分五裂下午?一个不完整的鲜卑政权,又有什么能力与大汉朝分庭抗礼?” 这个时候,偏舍中的诡异气氛陡然升到了顶点。 外面的公孙瓒精神顿时一震! 他的双手竟也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他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比起屋外的公孙瓒,其实屋子内的刘俭此刻心中更是忐忑。 虽然他面上依旧是毫无波澜,但他心中此刻其实是千回百转,甚至隐隐之中有一丝后悔,觉得这件事太过仓促,且不稳定因素实在太多。 檀石槐将亡,这是自己根据后世所知以及此生所经历的结合所推测的,虽说应无问题,但万一不准呢? 就算是真准,但万一眼前这个扶落身份太低,不知道弹汗山王庭的具体情况呢? 或者说檀石槐干脆封锁了消息呢? 或者说,这个扶落心中有执念,最终不能露怯呢? 不确定因素确实太多了,不由得刘俭心中不紧张。 但就算是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他面上依旧是得意,戏谑,一脸自信地看着扶落。 说吧,说吧……快说吧。 终于,在这诡异的气氛当中,神经备受摧残的扶落终于第一个垮掉了。 “大汗啊!为什么,为什么您真的去了!弹汗山的先祖为什么要这么快将您带走!您的病明明是可医的啊!”扶落一边语无伦次的哀嚎,一边哭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一瞬间,屋内屋外,公孙瓒和刘俭胸中的那口闷气终于都吐了出来。 特别是刘俭,在这一刻实在是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板上钉钉了!檀石槐果然重病,还是即将病危的那种! 虽然他适才故意引导扶落往这个方面想,但从始至终,刘俭都没提过有关檀石槐的一个字,但扶落却在最后一刻崩溃的时候,为檀石槐哭丧,这已经完全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 屋外的公孙瓒,此刻想必已经完全明白了。 “大汗啊,大汗!弹汗山的图腾之上,终将会记载您的功绩!大汗啊!” 不得不说,檀石槐确实是最被鲜卑信服,也是最被他们崇拜的英雄,正因为他强大的个人能力和魅力,才使的鲜卑三部能够整合起来,成为一个与汉朝相庭抗理的游牧政权。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檀石槐的死,必然会使鲜卑各独立决裂,这是历史的必然,毕竟由一个由个人能力所组合起来的政权势力,不论是在制度和根基上,都有着它致命的弱点和短处。 这对于即将也是分崩离析的大汉王朝来说,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他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有些发黏,想来是贴身衣物被汗水侵湿了。 刘俭不再继续说话,他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残剩的狗腿,随后一言不发的扔到了扶落的面前。 若是换成还在昨夜,扶落或许会捧起这美味的残食大啃特啃,毕竟他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饱饭了。 但是现在,哭倒在地上自觉失去了精神领袖的扶落,对这条狗腿,竟无一丝觊觎。 无尽的悲伤摧毁了他的食欲,檀石槐竟然已然成为了很多鲜卑人的信仰。 刘俭转身走出了屋外,头也不回的走。 从现在起,屋中的这个人对他没用了。 来到屋外,公孙瓒正倚在墙上,双眸无神地看着天空。 刘俭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半晌,方听公孙瓒喃喃道:“不应该啊,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要逼的我们从一个鲜卑的俘虏口中知道,我们大汉的探哨,何时变的如此不中用了?” 刘俭淡淡道:“是不应该。” 但事实上,这天底下又有什么是真正应该的? 整个大汉朝朝廷,上至天子,下至公候外戚清流士,有哪一个人现在的主要精力还在边郡战事上? 又有哪一个人的心,又牵挂着边郡黔首和儿郎子民上? 别说弹汗山了,就是上谷和渔阳数万百姓遭劫离境,多年来,又有谁真正从心底去想过解决的办法么? 或许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真的没有闲暇的精力。 想到这,刘俭的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用力之大,隐隐甚至能看到他掌中出现了血丝。 这,就是现实。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布局 从偏房走出来之时,公孙瓒的态度,很明显有了些不同。 刘俭在院中脱甲的时候,公孙瓒在旁边捋着长髯道:“不想果然是被贤弟猜中了,檀石槐竟然真的是重病再身,此人一死,鲜卑各部必乱,实乃大汉良机!若能把握此良机,我等可成不世之功,到时候我可就不是这一区区县令,而你也不是一介白身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刘俭将适才审讯时用的甲胄,皮鞭,长剑,摆整的规规矩矩的递交给了公孙瓒的亲侍,随后拱手道:“公孙兄,此间事情已了,弟告辞了。” 说罢,他冲公孙瓒行拜辞之礼,就要转身离去。 “哎?哎!哎!” 公孙瓒一下懵了。 他匆忙跟上去,一把拽住刘俭:“贤弟哪里去?” 刘俭转头平静地道:“自然是回家啊。” “话还没说完,回什么家!” 公孙瓒来了脾气,开始不讲道理了:“发生了这般大事,你我岂不得计较议定?” 刘俭面露微笑,他低头看了看公孙瓒抓住他袖子的手,随后轻轻的将他的手拿开,对他道:“师兄,适才问你借了甲胄,皮鞭,毡鞋,长剑具皆已奉还,只是那条狗腿已经下肚,还不得了,来日我安排宴席招待师兄,以做补偿。” “你……” 公孙瓒气的说话都有些说不通顺了:“你连条狗腿都要跟我算这么清?” “亲兄弟亦当如是,更何况你我同门之间,有些事还是算的清楚些好,兄长,今日事了,小弟先行告退。” 说罢,刘俭再次拜辞,只是留下了公孙瓒在原地发呆愣神。 不多时,羽则急匆匆赶来,他见公孙瓒站在原地,神色恍惚,颇显怪异。 刘备已经和刘俭一同走了,羽则知晓公孙瓒为何这般怪异表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公孙瓒怨不得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 可谁又能知道,这刘俭当真是个人物呢? 羽则不懂政治,也不懂官场,但他明白,一个白身子能将一个比千石的县令折磨到这个份上,绝非寻常人士。 公孙瓒犹如老虎圈笼子一样,在院中转了好一会,随后突然转头看向羽则。 “你!领人把他抓回来!” 羽则没有动,他只是试探性地问了公孙瓒一句:“真抓?” “真……” 公孙瓒下话说不出来了。 半晌, “还是去把他请回来吧。”公孙瓒的语气明显放软。 “我请?”羽则再次反问。 又半晌, “唉,自作孽,不可逭,公孙某人既自认英豪,那便当愿赌服输,我看错了这小师弟,自然就要多付出些辛苦,准备礼物,还有荆藤,明日我亲自往刘舍去一趟。” 羽则敬佩地道:“明廷知错能改,胸怀宽大,令人敬佩。” “礼品你亲自去选,勿要吝啬,唉,如今方知,我这师弟竟有这般逸才,还是看走了眼啊。” 那羽则稍作犹豫,道:“县君,非末吏妄自揣度,只是县君先前之举,对刘郎君来说,确有慢贤之举,更何况他还因此与县君对赌,若是普通财货,此刻恐未必能动其心,况我观那刘少郎君,也非甚喜财帛之人。” 公孙瓒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细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你此言有理,我那小师弟虽非豪富,家境却也殷实,这次的事我确实不对,只是除了贵重财货,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何物可揽其心……唉,若是玄德就好了,给他买两件新衣穿,定能让他回心。” 羽则犹豫道:“其实,今日来县署之前,在集市上,倒是确有一物,让刘少郎君颇为中意,只是价值不菲,末吏不敢擅专。” 公孙瓒道:“你且说来我听。” …… 刘俭和刘备一同回家,路上,他将今日在县署的事情,择重要的与刘备说了一遍。 刘备没有想到,短短两日不到,事情就会出现这么大的转机,他们和公孙瓒不但攻守异位,刘俭更是抽茧剥丝的连带分析出了檀石槐病重的大事。 对鲜卑而言,这可是天大的事,直接影响到北方边郡十年内的气运。 不是夸张,单从后世的《资治通鉴》就能看出,从建宁元年到光和四年,有记载的鲜卑入寇幽并的次数,有十次,但汉朝反击的次数,只有一次,可仅这一次还被打的元气大伤。 “贤弟,你今日真是干了件天大的事!如无意外,公孙伯圭明日必再亲往家中请你!” “不是请我,是请咱们,咱们四个,涿县四虎。” 刘备见刘俭这时候还不忘记他们四个,心下很是开心。 这才是惺惺相惜的兄弟。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以贤弟你马首是瞻!” “对了,兄长,你随我去一趟马市。” “去马市作甚?” “找苏双。” 一听苏双的名字,刘备就有些不太高兴。 “找那个驵侩作甚?难道你还惦记着他那匹大青駹不成?” 刘俭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不用惦记,那大青駹早晚都是我的!今日找他,是有别的事情商议。” “何事?” “等会你便知晓了。” 不多时,二人一同来到马市。 苏双在北地贩马,他以驵侩起家,如今已是辽西以东地界最大的马商, 可就算是富了,他这个人也不忘本,虽然他主要以南北马匹倒买倒卖为主,利润虽大,但在马匹中介这一块,他从来也没放下过。 脑子灵,又肯吃苦,不到十年时间,就已是幽州本地的第一大马商兼头牌驵侩了。 刘俭来见苏双时,他并没有因为白天的事情而与刘俭难堪,相反的,他反倒是对刘俭格外的热情,好似白天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哈哈,不过半日光景,少郎君为何特意到我这来?难不成是对那匹大青駹念念不忘?” 刘俭询问道:“苏兄的良骥,可有人买下了?” “当然有了!不瞒刘郎,不过才半日光景,已是有三位马想重金拍下我这匹神驹,可惜价钱吗,给的都是薄了些,让我颇为犹豫……” 说罢,苏双长长地叹了口气,表情很是苦恼。 不得不说,苏双的演技颇好,若是换成一般买家,或许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说白了,这就是典型的营销手段,编纂出几个竟买者来抓住购买者的心理,营造出马匹很抢手的氛围。 不被人抢的东西,那就不算是好东西,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当然,若是切实需要,就算是真找几个人演托来与刘俭竟马,对于苏双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包括上午的苏双单独将大青駹拉到集视,也不过是为了聚焦而已。 典型的驵侩套路。 但可惜,这些套路,后世会用的人实在太多了,对于刘俭来说没什么新鲜的了。 他笑呵呵地旁敲侧击:“苏兄的马,不日自然会有贵人来收,你不用着急卖,以免卖的贱了,这匹马,定然会有个好买主的,你放心就是。” 苏双闻言心中好奇,开始意味深长的打量起刘俭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商人的难处 苏双是生意人,还是个以驵侩身份起家的生意人,而能干好这个行当的人,在生意人中也屈指可数。 自古以来,中介就是一项非常难做的买卖,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太善的人做不了中介,但太恶太势力的人,也干不长久。 非得是心思深沉,长于笑脸示人,外貌憨厚平易近人,心实深沉,又不会被小利蒙蔽的人才行。 而苏双,就是老天爷为了这个行业而量身打造的。 常年以笑颜示人,心思比谁都沉稳,都细腻,也比谁对钱都敏感。 刘俭的一句话,看似无心,却让他嗅到了利益的味道。 按道理来说,刘家虽然殷实,可这俩兄弟不当家,绝拿不出几十万钱买一匹匈奴良驹回家耍。 可不知道为何,苏双此刻就是觉得刘俭所言非虚。 他自认不仅能相马,也善于相人。 想到这,苏双说道: “哈哈,贤弟这是话中有话啊?你不买我的马,却能为它找好了买主?不知这买主几日可来呀?” 刘俭神色轻松,语气笃定。 “最多一日,或不过两日,必有人来问价,苏兄若不差这一两日,便再等等。” 苏双的表情颇为玩味:“刘郎君如何就肯定,我与你所言之人就一定会成交?” “这买卖骏马可非小事,非得买家买家双方都满意才行,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谈成的。” 刘备听到这,脸上露出几分怒气。 “你既知晓买卖需得双方满意,为何今日还张嘴要我们四十万钱?难道胡乱要价,买卖双方便满意了?” 苏双端的是笑面虎,面对刘备的指责也不生气,就是能耐心解释。 “买卖买卖,你买我卖,我张嘴漫天要价,你大可执理还钱,偏你不讲价,光恼我,是何道理?” “你若真心想买,自然邀我去僻静处商讨,你若不是真心只是闲来探价,我若是报的低了,旁边若有真心的买家听着,回头我如何跟人家谈去?” 刘备闻言感慨道:“你这驵侩,真是做大生意的料!” 苏双一伸手,对刘家两兄弟道:“今日这最大的买卖,便是你们两位兄弟了,市楼上有上好的蔬果和煮茶,苏某诚邀两位郎君上亭楼一叙,不知可赏光否。” 刘俭心中暗道苏双果然是个明白人,三两句话中,就嗅出了自己话中的意味。 “既是苏兄诚意邀请,那我们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 一县闹市中的市楼,本为市官居住的地方,方便管理市场而建,普遍也是闹市中建的最高的。 因为建的高,可以居高临下,俯查市场。 但没有哪一个市官,会闲来无事,每日十二个时辰都在上面俯查。 如此,偌大的市楼长时间就会闲置,时间一久,县署就会在特定时间,将市楼腾出,用于市场中的商人们歇脚和磋商买卖用。 但在这个社会,就是一县中的市场,也有阶级之分。 能够有资格进入市楼的商人,毫无疑问都是本地或临县的大豪商,财力雄厚,那些寻常的小商小贩连门板都摸不到边。 至于谁是大商人,谁是小贩走卒,那自然全凭市官根据商人缴纳的租赁费用来进行划分了。 今日,苏双请刘俭来市楼中谈话,一则是因为这里面安静人少,二则也是通过侧面向刘俭证明其实力,毕竟能够进入市楼中谈买卖的,都非寻常人。 三人在一处较偏的室内就坐,早有苏双手底下的随仆,将准备好的枣子奉上。 “唉,二位少郎君赶的不巧,若逢好季节,我招待贵人时皆用上好的柿子和奈果,可如今这个月份,别说果子了,花期都还未到,只好凑合用些我家去岁末存在冰窖里的冬枣了。” 他这话说的客气,实则又是在侧面向二刘展现自己的财力。 毕竟这个年代,建地窖容易,但取冰存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非得耗费大量的人力不可,便是刘俭家中也未建造冰窖,太奢侈了。 刘备伸手拿了一个枣子,放在嘴里咀嚼。 这不是鲜枣,而是经过处理风干后的干枣,虽不及鲜枣水脆,但也有甜头。 好几个月没吃上水果的刘备很是开心,对苏双的不满也一扫而空。 “这时节,能吃上这个,甚属不易了,在咱们县内,能有这口福的,想来也超不过三十户。” “哈哈哈,刘兄喜欢,一会我再命人回家取些,给你送到家中。” “不必不必!” “哎,要得要得!” 寒暄之后,苏双笑着看向刘俭,问道:“这几日,我在市井多有耳闻,听说二位少郎君与新任的县君相识?” 刘备又拿起一颗枣子咀嚼着,颇为得意地道:“苏兄消息倒是灵通,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与明廷有同窗之谊,往日脾气更是投机,关系甚佳……” “兄长,兄长!” 刘俭伸手拍了拍刘备的胳膊,微笑道:“含蓄些。” “哦。” 刘俭接过话茬,对苏双道:“虽是同窗,但已多年不曾往来,今番公孙兄就任于本县,与我也并无交集,” “最多也不过是执礼亲往舍中拜会严君,今日又召我入县署商讨些涿县要务,别无旁事。” 苏双正在咀嚼枣子,听刘俭说话,顿时一阵咳嗦,却是差点没把枣壳呛到肺管子里去。 仆役急忙上来帮他拍背顺气。 “咳,咳咳~!” 苏双一把推开仆役,用尽全力一咳,终于将那枣壳吐在桌上。 “咳、咳,少郎君说话,果然含蓄的很。” 说罢,苏双又把那枣壳捡起来,将残余的枣肉啃了两口,方才舍得扔掉。 刘俭看的有些皱眉,好歹也是家财千万的巨富,这也太节约了些吧。 “二位贤弟与县君实是君子之交,如某所料不差,适才贤弟在楼下与我所言,说不日之内,就会有人来我这里买马,莫非就是指……?” 刘俭神态自若,道:“官署中人来买马,可未必能给到四十万钱,苏兄舍得割爱?” “舍得,舍得,自然舍得!多少钱都舍得。” 他此时心中已了然,来日若署中人来买马,那不用说,定然是送往刘俭处,不然刘俭不会到自己面前特意炫耀这些。 换个角度来想,公孙瓒肯出钱给刘俭买马,那就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同窗之谊了。 相马容易,相人难啊。 “恭喜两位少郎君,从此以后一脚进入官门,日后定然大有作为,唉,可叹苏某操劳半生,至今依旧不过一马奴尔,哪里有二位贤弟这般好的机会,实是羡慕的紧。” 他这话并非谦虚,而是实打实的肺腑指之言。 别看苏双有钱,但论身份,他终究不过是一马商,还是从驵侩堆干出来的马商,和张飞那样的家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张飞家也有钱,但人家既算屠户,也属豪右,苏双虽有钱,但他这钱是近年走商而来的,跟多年累积的豪门大族相比,苏双这样的人既少了底蕴,又少了靠山。 似这般暴富之家,必须要面临的一大困境,就是原本涿县的大中豪富,会联合起来对他进行围追堵截。 固本地豪强,时刻都在找机会,想将苏双的产业和钱财分而食之。 这位马商表面上看起来过的滋润,家境殷实,但实则每日都是在如履薄冰的过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刘俭的后勤保障 “苏兄不必羡慕,你身为涿县巨富,吃喝不愁,役隶成群,钱财逾亿,这县城之中,能比你日子过的好的人,屈指可数,又何必羡慕旁人?” 听了刘俭的安慰,苏双遂站起身,郑重地向刘俭拱手作揖。 “少郎君,以你之智,定能想到苏某眼下的处境,在这涿县之中苏某并非豪右之门,只是近些年来靠着做马匹生意,方才发达了些,” “可是咱涿县之中,有多少人盯着苏某,又有多少人惦记着苏某手中的田地和马匹渠道,可我明知如此,却不敢反抗,终归还是根基太浅啊。” 刘俭暗道苏双聪明,并没有被这些年短暂的胜利而冲昏了头脑。 苏双短短十数年间在涿县崛起,看似风光,实则冲击了很多本地豪富的利益。 这些人哪是吃亏的主?他们像是一群饿狼一样,时刻盯着苏双手中所掌握的财富,但凡有机会,他们就会蜂拥而至,扑上去将苏双撕碎,不留下一丁点的肉和残渣。 想到这,刘俭叹息道:“小弟很理解苏兄的难处,只是我并非县署官吏,亦非望族,说实话,我家虽有宗亲之名,但在涿县诸豪富中,还排不上名说不上话,怕是帮不了苏兄了。” 苏双急忙道:“刘少郎君何必如此说?你若真帮不上我,今日又何必来此呢?” 刘俭颇为玩味地看着他。 “我来此,是为了告诉你,县署最近会有人来问你买大青駹,你忘了?” 苏双闻言顿时愣住了。 少时,却见他苦笑道:“少郎君莫要玩笑我了,我不信你来此,是专程为了向苏某显摆你与县君的关系。” 刘俭乐了,他转头对刘备道:“兄长,帮我看看屋外可有旁人?” 刘备立刻站起身,到外面巡视了一圈,回来对刘俭道:“德然放心,并无旁人在侧。” 苏双也知道刘俭要说正事了,也起身出去巡查。 不一会,就见他走了回来,坐下道:“少郎君放心,楼上楼下,我已吩咐人仔细看管,短时间内不会有人靠近这里,今日之言,出少郎君之口,入苏某知耳,万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刘备在一旁听了这话,感觉好生尴尬。 苏双似乎回过味来,忙纠正道:“万不会让第四个人知晓。” “好!” 刘俭收起笑容,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对苏双道:“我先前曾跟我的亲信挚友们说过,天地迴薄,贵贱翻蹑,我辈何必长为民也?” “今日,我也将这句话送给苏兄,你虽非豪富出身,但凭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这一步,无过于旁人,凭何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就算是一介氓首,若能活出个快意恩仇,率性而为,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兄富甲一方,怎就活的这般憋屈?” 苏双似被刘俭的话给打动了。 “少郎君此言甚和吾心!可惜我一介低贱商贾,又苦于没有机会翻身,今番得遇少郎君,真乃平生一大幸事,还请少郎君指点于我!” “指点不敢,只是我想问苏兄一句,你身家巨亿,奴仆无数,却依旧要看涿县诸豪脸色行事,为何?” “根基浅薄,无有靠山。” “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有山可靠,有根可觅,你可愿意?” “自无不从,纵倾荡家财,亦无悔矣!” 话说到这的时候,苏双试探着询问刘俭:“少郎君口中所说的靠山,莫非公孙县君乎?” “我师兄虽是县令,却保你不住,试想他任期一到,走马换任,再来一任县君,你又当如何?” 苏双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颇为诧异。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道:“那少郎君所言的靠山又是何人?” “你能靠的,只有汉室,只有朝廷!” 苏双心中将刘俭好一番损贬。 说了半天豪言壮语,我当你要说出什么,怎就给我甩了一碗大汤饼? 这不跟没说一样吗?用你给我这废话! 朝廷?我倒是想靠,让我靠吗? 似乎是看出了苏双的表情有异,刘俭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眼下,有一份天大的功劳摆在眼前,若是你能抓住了,十年可保无忧,这幽州之地,不论换几任刺史,几家郡守,几路县令,皆会牢牢记住你苏双之名,朝廷将当你立为民间表率,到时莫说涿县豪右,便是当任县令,想要拿你苏双也得在心中掂量掂量了。” “有这等好事?”苏双闻言大喜。 “自然是有。” “还请少郎君指点。” 刘俭压下身子,低声道:“此事可说于你听,但你切记不可外传,以免坏了朝廷大事!” “那是自然!” 苏双见刘俭说的郑重骇人,不敢轻视,他甚至还伸手又拿了个枣子放在嘴里干嚼,压一压紧张的情绪。 “不瞒苏兄,我今日与公孙县君商议的,就是关于近期内,朝廷要调遣幽并两州诸屯,出塞讨伐鲜卑的事宜……” “咳、咳咳!” 苏双惊的又呛着了,再次剧烈地咳嗦了起来,刘备则是走到他身后,为他抚背顺气。 好一会,苏双终于将枣壳吐了出来,他惊讶地看向刘俭。 “少郎君莫不是戏耍于我?” “事关国运,边塞安危,我岂能与你玩笑?” “这、这事也是公孙县君与您说的?” “若非我师兄,如此天大的消息,我又岂能知晓?” 苏双愣愣地看着刘俭,心中突然唤醒了一丝清明。 难怪! 难怪,那公孙瓒昨日前往刘舍,今日又将这刘家兄弟召入县署,原来就是为了商讨这件大事! 难道,他是想借着这次朝廷大战之机,给这两个师弟一个入仕晋升之机? 对,一定是这样,他们都是涿县卢氏门下子弟,一荣俱荣。 若是这般说,便说的通了! 可是,刘家两个小子既要随公孙瓒建功,为了还要找上我? “苏兄不必疑惑。” 刘俭的声音突然将苏双拉回了现实:“我适才说了,天地迴薄,贵贱翻蹑,英雄不问出处,这天下的大事,没有谁是可独自一人完成,” “我与玄德,张飞有勇,简雍有谋,但我们在这涿郡依旧是缺少支援,苏兄的境况与我们相似,也是心有大志但苦于没有门路,” “如今天赐良机,我们为何不携手同进退,借着这次战事,共同发达,彼此达成阵线,正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们有的,苏兄没有,但苏兄有的,我们却没有,这不是天赐是什么?” 苏双沉吟片刻,心中盘算,最终想明白了一个关键! 他站起身,对着刘俭长长作揖,感慨道: “如蒙不弃,愿与君同进退。”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大汉朝的优秀演员 拜别了苏双之后,刘俭和刘备遂返回家中。 路上,刘备一直没说话,一直在琢磨着适才之事。 刘俭问道:“有何疑惑?弟愿意为兄解之。” 刘备反倒不领情:“莫说于我,我自己能想明白。” 呵呵,还挺好强。 行,这倒也是一件好事,他若是真能勤于思考,想法和能力都有了长进,以后自己有事,也就多了个人可以商量。 两人一路无言,就这么一直往家走。 马上就到了刘舍的宅门,刘备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的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我都想明白了一些!但还有细微之处想不明白。” 刘俭似乎并不意外:“兄长试言之。” “你、我、张飞、简雍四人虽各有所长,但手中财力有限,咱们今后使钱的地方多,没个金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你找上了苏双!” 刘俭翻了翻白眼:“他怎么能叫金主?你这么称呼他岂不是宾主易位?咱们难道还要居于他之下吗?” “那应如何称之?” “韭菜尔,你继续说?” 刘备愣了一好会,似乎是不太习惯这个韭菜的称谓。 随后,他继续道:“若公孙兄将檀石槐之事上报给方伯,朝廷下至出塞,调动诸郡戍卒,那这后方供应就必须要跟上,粮秣、运夫、车架、军械、皮甲……然后最重要的,是征调马匹。” “对,兄长说到根上了,马!边军出塞,必须用马,不光是战马,还有驮运辎重的驽马,苏双是马商,这个时候主动靠上前,就是他的机会。” “但问题是,出塞所用马匹甚巨,他纵有家财,也不过一郡马商之首,便是顷捐家财,也不够用的。” “唉,这就是你想不明白的地方?”刘俭的表情颇无奈。 刘备并无羞愧,郑重言道:“是!” “他不会捐马的,就算是捐一些,也不会倾家荡产的捐,商人本性逐利,不会做自损之事,但你别忘了,除了马商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 “驵侩!” 刘备皱起了眉头,这和马商有何不同? 刘俭慢悠悠的说道:“我给你提几个点,北地诸郡的马市都在各郡诸豪手中,苏双是近年起家的,根基不深但生意却做的响,不为豪右所容,” “朝廷方面,现庐江叛乱愈重,幽州逐郡连年旱灾,鲜卑寇边愈重,人户愈少,” “就眼前看,苏双应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马市驵侩,各郡诸家马市,他都门清,提前布局是肯定的。” 说到这的时候,刘俭伸手一拍刘备的肩膀:“有这三个前提,若果真兴兵出塞,我在暗中相住于他,你说苏双会有何可为?” 刘备长叹口气。 “难怪你说,他十年可保无忧,只是十年之后……” “兄长,你能保证十年之后,你我或是他,肯定还活着?” 刘备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盯着他,刘俭却只是摇了摇头,笑道: “回家吧。” …… 当天晚上,公孙瓒的名刺再次被送到刘舍,言明了他来日会来拜访。 第二天,公孙瓒一行人抵达,这一次他所带车辆比上一次多了三大架,美酒、布帛、器具、马蹄金等贵重物品也比上次多了一倍有余。 而且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了上一次来时的威风,公孙瓒着布衣而来,见了刘周和胡氏,也执礼甚恭敬,一丁点县令的架子都不摆。 如此,反倒是将刘周夫妇弄得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当如何是好。 “敢问刘公,阿俭可在?” 刘周被公孙瓒谦恭的态度弄得有点措手不及,脑海中竟一片空白没立刻回答,好一会方才道: “他在后院牛棚呢。” “在牛棚作甚?” “嗯……在牛棚习先贤之文。” “为何在那学?” “别的地儿他学不进去。” “原来如此,劳烦刘公引路。” 刘周不敢怠慢,他不清楚公孙瓒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可他也不敢多问,只是引公孙瓒往后院去。 眼看着就要抵达后院,却见公孙瓒突然叫了一声:“且慢!” 随后,便见他冲着身后的羽则呼道:“将东西拿来!” 羽则匆忙上前,他手中拎着一个布袋,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根又一根的荆条。 “与我缚于背上!” 羽则闻言面露迟疑之色。 谁也没有想到,公孙瓒今天居然会来真的,他竟是要当众来一出负荆请罪。 羽则迟疑道:“县君,大可不必如此吧?” 公孙瓒的态度倒是很坚决:“某不识大贤,置人才于乡野而不能举,于国家有损,羞愧无地,若不能弥补过失,真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汝休要多言,只管给我缚上便是!” 刘周见状大惊,他一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他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拽住公孙瓒的衣袖,叫道。 “明廷此举置我刘家于何地?那竖子胡作非为,明廷切莫与他一般见识!老夫这就进去,将那竖子揪出来棒打一顿,再交给明廷处置!” 说罢,便见刘周转身就要杀入院中,不想却反被公孙瓒一把揪住了袖子。 “我不识贤,与令郎何干?刘公若责备令郎,岂非陷我于不义乎?万万不可啊!” 刘周闻言都要急哭了:“明廷如此行径,实是陷老夫于不义!” 公孙瓒大义凛然道:“此事与公无干,公莫劝阻,如若不然!公孙某人,今日便撞死在槛墙之下!” 刘周的眼泪似都要流出来了,也不知是为自己所流,还是为公孙瓒的高义所流。 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真想试试公孙瓒到底会不会真的撞死,但他不敢。 公孙瓒身后的羽则终不在犹豫,将那些荆条一根一根的绑缚在了公孙瓒的后背上。 那些荆条已经事前经过处理,大部分的刺已拔出,且用盐水浸泡晒干,杀伤力少了许多。 但即使如此,荆条背负在公孙瓒的背上,透过衣物依旧能给他造成不小的伤害。 院外的这些情景,此刻都落在了院中刘家两个少郎君的眼中。 刘俭感慨道:“啧啧,这就有些厉害了,本以为只是情之所至,没曾想还真有皮肉戏看,伯圭兄昨夜定是事先演练了不下七八次,才有这等真实的效果。” 刘备在一旁叹息道:“都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还不出去?” 刘俭摇了摇头:“等会吧,公孙兄摆明了还没完,咱们现在出去了,岂不是打断了人家的思路,待会再说。” 刘备笑道:“虽然做作,但不得不说,公孙兄这一次可谓是给了你十足的面子了。” 刘备这话说的没错,公孙瓒这次前来负荆请罪,确实是诚意满满。 前番刘俭和刘备有意通过他的途径入仕,被他婉言拒绝,如今情急后悔,自然是要做出些大动作来显示其悔过之心。 虽然他今日这出演的有些出格,但也实现了上一次在刘家厕所时他对刘俭的承诺——若刘俭对赌赢了,他公孙瓒定负荆请罪登门致歉。 公孙瓒有他性格上的弱点,但也有他北地豪雄的骨气,言出必诺,绝不践约。 当然,这也是因为,刘俭这个人确实值得公孙瓒这么做。 檀石槐危在旦夕,以公孙瓒对鲜卑的了解,以及他的政治铭感度,他心中清楚的知道,眼下是一个扬名立万,博取政治军事双重前途的大好时机。 但是,他潜意识里也清楚,这事目前只是个开头,出塞用兵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地方郡县单纯的想要做成就能做成的,前期需准备的事极多,且定会涉及到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 他一个人是摆不平的,他需要刘俭! 而刘俭同样也知道,若他通过公孙瓒也参与这次大事,他也一定会声名鹊起,彻底打开眼前的这个僵局搏出一个政治前途。 所以,他也需要公孙瓒。 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双方必须要摒弃前嫌。 当然,既要合作,那公孙瓒前番对于刘俭等人的轻慢,他就必须得给对方找回面子,这不仅仅是单纯的道歉,更是在考验他的诚意。 当然,不光是公孙瓒,刘周适才的戏码演的也非常到位。 可以说,刘家的牛棚外,此刻站着两个影帝级人物。 另外的两个,此刻尚在牛棚之中。 这是必然的,在大汉朝的政治背景环境下,每一个人都必须是影帝级的人物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负荆请罪 公孙瓒背上了荆条,上面的刺虽然已经被拔出了大半,但那些荆刺并不是清理的很干净,一些小刺依旧将他的背部划伤,小股的鲜血侵染透了他的衣衫。 此时尚未入夏,天气依旧有些寒凉,疼痛和寒冷让公孙瓒有些难捱。 但公孙瓒却咬牙坚持着,他深吸口气,毫不犹豫的走进了刘宅后院。 来到了牛棚之前,公孙瓒背负着荆条,冲着牛棚内长长作揖,朗声道: “刘贤弟,瓒处事不公,断事不明,不能为朝廷举才,心实惭愧,今日来此,特求贤弟谅解!还请出棚相见!” 公孙瓒本身就是嗓门奇大之人,声调又高,这一番话喊出来,几乎院内院外的人都能听见。 院外,羽则暗自感慨:以公孙县君之嗓门,这是要将整个刘宅的人都嚷嚷来了才罢休。 牛棚之内,刘备趴在门板中的缝隙往外看。 “公孙瓒,到底还是非寻常之人,这荆条上身,谢罪于牛棚外,还这般喧嚷着自认己过,似巴不得人尽皆知,事情若果传出去,也不知对他的声名是有利有弊。” 刘俭慢悠悠的道:“或许,是利弊参半吧。” “不过,他如此身份,竟能为我们做到这一点,殊为不易,终归,他心中还是后悔的。” “你的意思是?原谅他?” “谈什么原不原谅?若朝廷果能下令出塞,此战不但事关他的前程,也事关你我,一旦事成,你我目下的困境便将一举被打开,说不定还能比这公孙师兄混的更强些。” 刘备点头道:“这倒也是,况且一县之尊都做到这般地步,你若还端着架子,回头传出去,只怕你这声名也要尽毁了。” “哈哈,兄长所言甚是,那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 很快,牛棚的门被打开了,刘俭和刘备兄弟二人依次而出。 公孙瓒抬头望向刘俭,看到的是他迷茫的神情,好似浑然不知眼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公孙瓒心中暗叹,小师弟果非常人啊。 外面这么大动静,他竟还能这般迷茫,一副不知所谓。 “师兄!” 一声惊呼将公孙瓒从遐想拉回现实。 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刘俭急忙奔到公孙瓒的身边,伸手将他后背上的荆条硬是扯了下来。 也不知刘俭是否有意,他在给公孙瓒扯荆条的时候,一双手掌也被荆条划出了血。 但他不管不顾,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手掌,只是将那些荆条统统仍在了地上。 随后,便见刘俭用力一脚将那些荆条踢飞,悔恨道:“大汉良臣,遭此辱刑,我之过也!” “贤弟!” 公孙瓒急忙上千,伸手拉住了刘俭的手,仔细观看:“弟疼否?” “不及兄之万一。” 公孙瓒重重地摇了摇刘俭的手,苦楚道:“为兄一时不明,委屈了贤弟,悔之晚矣!古语有言‘宁有种乎’,为兄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一心只顾士门学子,忘却了豪门之中也有贤德良人啊!” 刘俭淡淡一笑,默然不应。 “唉!贤弟恕罪,是为兄说错话了,贤弟与我同在缑氏山学经,你我皆士门中人,怪我、怪我,胡言乱语!” “师兄不必自责,你我兄弟,皆豪杰之士,偶有不快,又何必耿耿于怀?非丈夫也!” 说罢,刘俭一指地上的荆条,正色:“似此,更是不必!” 院落之外,一众人看着公孙瓒和刘俭在院落中尽述‘兄弟之谊’,皆是感慨万千。 似此等场面,在以孝治国的大汉天下,虽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是风闻,未见其貌,今日能得见此等精彩场面,在场众人皆感大慰平生。 已经有很多人,暗中打算回去之后,将此一事记载于竹牍之上,用以传世。 刘周老泪纵横,对着羽则等人哭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就是兄友弟恭啊!兄弟之亲,大儒弟子,岂如凡夫?” 羽则淡淡地笑着:“是,是,我等都看见了,刘公莫要激动,再伤了身子。” 公孙瓒对着刘俭道:“贤弟,稍后为兄亲自驾车,邀你同往县署,咱们一叙旧情!” 刘俭闻言道:“何敢劳兄长执缰?” 公孙瓒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用只有刘俭一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莫以为我今日之举全为做作,其实为兄确实觉得对你和玄德不住,对赌之时,为兄曾说若你言中,则负荆请罪,亲自驾车载你回去,一言既出,岂可儿戏?还请贤弟不要拒绝!” 公孙瓒这话,说的实在,还是非常诚恳的,甚至可以说是掏心掏肺。 刘俭略作沉吟,点头道:“行,既是兄主张的,那此事可行,不过咱们说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公孙瓒露出了开怀的表情。 …… 于是,公孙瓒果然依照前言,亲自驾车将刘俭从刘舍迎往了县署,这对兄弟的这一番小小过节,就此烟消云散。 刘备和刘周在家等待,到了晚间也不见刘俭回来,派人去问,公孙瓒的人回复说刘俭今夜居于县署,与公孙瓒有大事相商。 这让刘备颇为郁闷,刘俭一夜不归,不知为何,他竟然如同没有了主心骨一样,很不自在。 也难怪,十年了,刘备天天颠颠的跟在刘俭身旁,哪怕是上缑氏山学经,二人也是形影不离,刘备甚至提出过几次相与刘俭抵足而眠的要求,以近兄弟之情。 但奇怪的是,刘俭对这个要求,从来都是婉言谢绝,一丁点都不感兴趣。 别的都好说,这个坚决不行。 …… 一夜过后,刘俭还是未归,刘周和胡氏不急,反倒是给刘备急的够呛,几番派人去问,得到的答复是刘俭与公孙瓒连日相谈甚欢,议计未定。 刘备心中很是郁闷,这小子如何还不着家了? 不过刘备心中惦记,刘周和胡氏反倒是一丁点的焦虑都没有,相反的,他们都觉得儿子能耐大,能和县君一同连谈数日不归,这得是多大的本事。 刘周兴奋之余,第三天晚上还招刘备陪他喝了几卮。 第四日早晨,刘俭依旧未归,刘备心中郁闷,遂出门去找简雍和张飞谈心了。 他心中很是惦念,什么事情能连谈三日尚还谈不出个结果? 阿俭该不是有麻烦了吧!赶紧去找两位贤弟议计议计。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郡署征辟 刘家和张家,在县城中也算是大门户了,家中人多,有些事在那里不好商议,但简雍家道中落破败,舍中只住他一人,有什么事到他的家中讨论,自然是最稳妥的。 简雍迎了刘备和张飞,又亲自去井中取水给两个人倒上。 他家中没有像样的饮品,只能是将放几片花叶在卮中,聊以调味,用此来粗浅的招待两人。 刘备也没心情跟他们慢条斯理的客套了,一上来就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捡重要的和简雍与张飞说了一遍。 刘备这一通话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他只是在不停的说,不停的说。 这一番话说完,直接就刘备弄的口干舌燥,伸手取卮,将其中之水一饮而尽,滴水未留。 张飞听完刘备之言,显然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难怪,他毕竟年纪尚轻,冷不丁的告诉他现在就让他准备往北境出塞,讨伐鲜卑,他自然一时半刻有些接受不了。 简雍用手指轻轻敌擦拭着面前的桌案,很明显也有魂不守舍。 “也就是说,阿俭从那鲜卑口中审出了檀石槐将亡?” “是,他还说,这是一个扬名天下的千载良机,把握好了我等一举翻身,让咱们兄弟早做准备,此事我们也事先通知了苏双,如无意外,苏双今后与咱们应是共同进退。” 简雍闻言不由拍手称快:“苏双,哈哈哈,那个驵侩可是眼光独到的很啊。” 刘备对此完全同意。 简雍又道:“玄德,这边郡之地,自来都是乱时出英雄的,虽有凶险,但有阿俭从中周旋,理应稳健,你如何反倒是愁眉不展?抑郁寡欢?” 简雍说的话,刘备也知道,他现在就是惦念刘俭。 “阿俭去公孙瓒的县署已有数日,我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你们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简雍和张飞听闻这话,不由都愣住了。 随后,却见二人一同大笑。 “哈哈哈!” 刘备见二人如此作态,大为不解。 难道自己适才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少时,二人笑够了,张飞直接开口道:“玄德兄,不是俺说,这点小事,连俺也能想的明白!你如何却想不透彻?” 刘备吃惊地张开了嘴巴。 认识张飞两年多了,好像还是第一次被他想到了前面。 太打脸了吧! “我如何想不透彻了?” “兄长给那公孙瓒指点明路,不是凭白指点的,他自然也要顾忌到咱们几个人的好处,北伐鲜卑,一旦大胜,自有天大的军功和名望落在我们的头上,但出塞抗敌,岂是小事,包括我们几个人这次北伐居于何位,公孙瓒本人又将如何,朝廷方面到底会不会借此事兴兵,这些都是需要探究筹谋的啊。” 刘备闻言,顿时哑然。 道理很简单,张飞能想到的,他理应也能想到,但为何自己还会乱了方寸? “对,对啊。” 简雍颇为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什么对,玄德,切记关心则乱,阿俭人在官署,尚未有事,你留守家中,如何先乱了阵脚?真不似你平日的行事之风。” 刘备苦笑了两声。 简雍说的对,看来确实是关心则乱了。 就在此时,突见张飞侧耳倾听,随后道:“舍外有人来了!” 三人急忙起身,来到舍外,发现来人正是刘俭。 他不仅仅是单人而来,还手牵一马,正是那日在市集之上,他和刘备一同看中的那匹大青駹。 刘备见状很是惊讶:“这不是苏双手中的良骥吗?公孙兄真的买下来送于你了?” 刘俭招呼张飞过去帮他将马牵上,笑道:“公孙瓒欲成大事,何惜一马?” 张飞伸手接过刘俭手中的缰绳,那马匹见牵缰的换了人,似乎有些暴躁,在原地来回摆动着头与脖颈,似有扬蹄嘶鸣状。 可惜,它虽然是马中之雄,但眼前这个拽着缰绳的人,却是人中之雄,绝不输它。 张飞劲大,任凭大青駹如何用力,也拽不动他分毫。 刘俭看在眼中,夸赞道:“还是你有把子力气!我在县署驯了他三日,方才能牵出来,你这铁塔似的往这一站,这马就没精神头了。” 张飞闻言,嘿嘿干笑,满面自豪。 刘俭对三人道:“我适才先回了一趟家,见阿备不在,我估计着你们就在此处,我已经约了苏双,跟咱们到西郊一同放马,你们收拾收拾,咱这就成行。” 刘俭虽未明说,但刘备等人皆知道,他这是打算将这几天与公孙瓒研究的结果,向他们做一个解释。 于是众人随即借着遛马的名义,跟随刘俭一同前往西郊。 而县城通往西郊的必经之路上,苏双早就等在了那里,即使是他一个人如同木桩子似的站了好久,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德然何故来迟也?” 苏双笑呵呵地说着,并不似质问,只是玩笑。 “苏兄莫怪,找我这几个兄弟耽搁了些许。” “不怪不怪,这大青駹可还骑得?” “如此良驹,自然骑得,今日找诸位来此,就是为了试马!” 说罢,他环顾众人一圈,道:“只是为了试马!” 众人皆明白刘俭之意,纷纷点头应着。 就是试马,不唠别的!回头被人问起一定得这么说。 随后,在苏双的指点下,刘俭,刘备,张飞,简雍挨个骑着大青駹在郊外奔驰了一圈。 这匹青駹确属良骥,速度奇快,着力也稳,马背宽厚不宜掉落,端的是一匹可上战场的良驹。 “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试过马后,刘俭摸着大青駹颈上的鬃毛,开怀笑道:“此番出远门,有此良驹为坐骑,绝不会耽误了时辰!” “出远门?” 众人一听,皆颇为吃惊。 刘备忙问道:“弟这才刚刚县署回来,就要去往何处?你可莫要忘记了,咱们眼下还有要北上出塞的大事要议呢。” “正是因为有这件大事,所以我要出远门,这也是我这几日与公孙伯圭达成的协议。” “协议?” “是啊,不然你们以为,我在待了三日,是为了什么?” 张飞笑道:“我等皆以为兄长在县署,被公孙县君以酒宴连日招待。” “哈哈,酒倒是也喝了,但正事也得谈啊。” 苏双在这些人中,对于刘俭在县署所议之事最为着急,别人当下做事都是为了立功,他可是为了生存,出发点完全不一样。 “你们且先静一静,听刘少君细说。” 刘俭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道:“就算是檀石槐病重,但与鲜卑交手并非小事,这当中有许多脉络需要打通,诸多事宜皆需要我来帮他,毕竟现在还不宜走漏风声给太多人。” 张飞哼道:“公孙瓒若想请兄长帮忙,非得让兄长有个身份不可?” “是,所以我与他商讨的结果,就是他以这次功劳为噱头,举荐我往涿郡吕府君处,由郡署征辟我。”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并州刺史 “郡署征辟?” “不错,郡署征辟,而你们三个,也随我一同去郡署任职。” 张飞伸手挠了挠头,颇不解:“只是咱们一开始,不是想在公孙瓒手下发达吗?” “一开始确是如此。” 刘俭弯腰从地上揪下一把青草,放到大青駹的嘴边:“但那时候,我是要以进献鲜卑俘虏为功,但他公孙瓒不许,如今我拿出事关檀石槐的机密大事于他,那我要换取的,就不可能只是屈居于县署了,最少也要往上再走一走。” 刘俭的话,不由让刘备回忆起了公孙瓒的火爆脾气,那可真是一位不肯吃亏的主。 “伯圭他,还是想将你留在此地的吧?”刘备试探地问道。 刘俭捋顺着马鬃道:“兄长还是了解此人的,他见我执意想让他荐我去郡署,确实不快。” “但你还是将他说服了?”简雍赞许地看着刘俭:“这一说服,就花费了数日?” “谈判么,自然是要多花些时间的,而且我公孙师兄这个人骨子里还是极倔强的,非得软磨硬泡才是。” 一旁的苏双此刻实在是觉得有些尴尬,涿县四虎关系要好,这事人尽皆知,但他们兄弟此刻谈这些机密之事,自己站在一边听似乎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可也就是再这个时候,刘俭转头冲着苏双笑了笑:“苏兄,今日我们所谈之事,皆为兄弟之间的肺腑之言,你今日也被俭邀请至此,想必兄心中也明了,我是将你当成兄弟了吧?” 苏双闻言,心中很感动,他先前已是答应刘俭与他们共同进退,刘俭纵不如此行事,他为了前程断然也不会反悔。 但如今刘俭却依旧以兄弟之礼相待,饶是他这种市侩之人,也不免不受震动。 “少郎君以兄弟视我,苏某感动,但我却只愿以从下为少郎君驱使,别无他念,兄弟之称不敢当也。” 刘俭笑了笑,也不逼他。 简雍将话题重新拉了回来:“阿俭,你究竟是如何劝服公孙县君的?” “不用劝,讲道理就行。” “什么道理?” “出塞建功的事情暂且不提,但确定檀石槐病重,鲜卑可图的要事,功劳需先记在他和我们的头上,当然若论情报之功,公孙瓒为主,我们为副,这是必然的,此事我们争不得,但在将这件功劳坐实之前,消息一定不能走漏。” 简雍恍然而悟:“既然不能走漏消息,那公孙瓒对外可用之人,就屈指可数了,他刚刚到涿县赴任,手底下那些县丞,县尉以及门下游缴,贼曹怕是都不堪用,若有急事向州郡禀明,最好的还是用你这知情的老同窗,毕竟大家利益一致,这才最为把握。” 刘俭微笑道:“正是如此,所以举荐我到郡中任职,最是合乎眼下之情,再说就算是举兵出塞,也不是公孙师兄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非得是幽、并刺史共同向朝廷禀明方可,非得是有人充当信使,往来疏通不可。” “你是说,若你被征辟至郡署,此事就需交给你办了?” “至少就公孙伯圭的角度而言,他目前没有更好的人选。” 刘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随后将话又咽了回去。 随后他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刘备的举动自然没有逃出刘俭的双眼。 “兄长有何话说?” “德然,我只是不知,咱涿郡的吕府君与公孙伯圭有何关系,就能卖他面子征辟于你?” “吕府君与伯圭并无关系,但他与公孙伯圭的岳丈候公,皆为当今太尉文绕公故吏,而公孙伯圭昔时能拜于文绕公门下,也少不得这层关系在的。” 刘备闻言恍然:“太尉刘宽所研虽与卢师虽不同属,但同僚多年,又皆为海内名儒,彼此相敬,又都份属清流,如从这层关系看来,贤弟若能为吕府君征辟,也是归了自家门楣,倒也是好事。” “哈哈,兄长的意思是,我若为吕府君征辟,日后就成了他的故吏了?” “正是。” “不,吕府君征辟于我,终归还是看在卢师和公孙伯圭的面子上,卢师与他在朝中属于同系,这也就是卖同僚面子,利益交换,归根结底我还算不上他的门人。” “咱们是卢师弟子,有这一位老师做招牌足矣,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出塞讨伐鲜卑之事做了,此事做成,咱们四虎定就能名扬天下!” “德然,你觉得,若要促成此事,胜算大吗?” 刘俭的表情骤然间变的郑重:“公孙伯圭已经派人送家书往辽东属国,辽东都尉是其旧主,与公孙兄彼此相知,定不会反对此事,” “他岳父候公昔年迁至上谷,来年才满任期,咱们涿郡的吕府君与候公同为太尉故吏,更是不会反对,辽西郡乃是公孙氏的根基所在,不论太守是哪位高人,他们都有办法说服……” “如此说来,此事必成?”简雍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不,这只是证明幽州诸府君或可同心促成此事,但关键还是要看朝廷的态度,另外还有并州那面,以及咱们幽州陶谦陶使郡的态度未知。” “并州?” 简雍似乎想到了什么:“如今并州的方伯,据说也是一位好战的人物,多年来常被戍边,用来管理胡族,好像是叫什么董、董……” 苏双在一旁笑着接口:“董卓!” “对,董卓,你如何记得这般清楚?” 苏双笑道:“简兄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常年南北倒马,并州乃是我收购马匹的要地,若是连当地的方伯都不知道是谁,这碗饭我怕是吃不到现在了。” 刘俭拱手相询:“敢问苏兄,这位董使君在并州刺史之位上,可是头一任么?” “不!”苏双摇了摇头,道:“这位董使君乃是熹平五年到任,至今已是两个任期,按道理应是在明年到任,听闻他昔年曾是戊己校尉,比二千石的贵人,只是不知何事被免,五年前方被重新起用。” 刘俭缓缓地点头:“这个人,是凉州系的老人物了,并州郡县,掌实军者,多为凉州系人物,若想战鲜卑成功,须得由此人同意方可。” 并州是大汉北方的门户,也是大汉和鲜卑冲突的前线,在檀石槐全盛之时,并州基本承担了大汉一半的战乱。 并州本地民风彪悍,全民尚武皆可为兵,但在对鲜卑的战事中,并州军中掌握最高军权的者,反倒有很多是凉州人,一则是因为三互法的桎梏,使并州本地良将不能上任高层,二则是凉州能征惯战者可媲美并州,因而任用较勤。 只是最近这一年,凉州系的地方官员都不太吃香了,因为凉州系老牌名将,也是凉州系人在朝中的领军人物段颎,在七个月之前服鸩自杀,因此,很多地方的老牌凉州系军人,也开始躁动焦虑了起来。 朝廷的局势,毫无疑问的影响到了地方。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大郡的兵曹史 大概过了十日,公孙瓒派人来通知刘俭,说是郡守那边已经传回话了,言涿郡太守吕虔已经应诺了公孙瓒的推荐,愿意征辟刘俭前来郡署任职。 此吕虔非历史上曹操手下的吕虔,只不过是碰巧同名而已,就年龄来说,这位两千石的吕太守,也比曹操手下的那位吕虔大了一代人。 刘俭将消息告知了刘周和胡氏,两位老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本以为自家儿子若是能被公孙县令起用,在县中当个百石的佐吏,就已经是莫大的机缘了。 可哪曾想,那位公孙瓒居然将刘俭举荐往了郡中为吏……这个做师兄的还真是仗义,人品着实是没得说啊,一心为同学,毫无私心,可歌可泣。 刘周自豪地对胡氏说:“定是前番那顿酒的功劳,若非老夫与公孙瓒好一番痛饮,他也未必能这么关照咱家儿子。” 胡氏也处在兴奋点上,听了这话竟出奇的没有骂刘周。 涿县分东西两廓,郡署在靠近楼桑村的一带,距离刘俭家有些距离,若是在彼处上任,不宜在家居住,有些远。 为了儿子的前程,刘周也算是下了血本,他将去往所需的一应用度之物,给刘俭备足了满满五辆大车,另外还有八个随仆,就差将家整个都给刘俭搬过去了。 刘备自然也是要跟去的,虽然胡氏不太愿意,但一想到上次自家儿子傻乎乎的跟着刘备一起蹲了牛棚,就也不好再次阻拦了。 简雍老哥一个,孑然一身,跟着去自然合理,更何况他家徒四壁,今后刘俭还可以管他饭。 至于张飞…… 张少郎君回家跟家中人一说这事,张飞他爹当时就兴奋的不行,这可是跟名儒子弟绑定的好机会啊。 随后,张屠户决定将自己的田产全部变卖,陪着张飞一同跟刘俭换地方上任——爷不杀猪了,要入仕。 消息传到刘俭那里,吓得刘俭亲自登门。 他委婉的告诉张屠户,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业,你儿子跟我混没毛病,至于您老……还是在杀猪卖肉这个光荣岗位上发挥余热最佳。 至于苏双,由于还要做生意,特别是按照刘俭的吩咐,需要在各郡布局,因此不可能随着刘俭长久赴任,不过在刘俭去郡署初期,他倒是可以跟随刘俭一起去观察一下形势。 准备妥当之后,涿县四虎外加苏双一众人,前去郡署上任了。 …… 张飞家在附近有宅子,妥妥的豪富之门,众人沾了张家人的光,刘俭等人算是有了个像样的落脚之处。 安顿妥当后,刘俭按照约定时间,去往郡署报道。 郡守吕虔在正厅召见了他,并详细地询问了他一些事情。 “听闻你和伯圭一样,都是卢尚书的门生?” “俭在缑氏山时,承蒙师尊不弃,不以某愚鲁,收为门生,犹是感激。” 吕虔点了点头,道:“我昔年在京之时,与卢尚书亦相善,卢尚书海内名儒,所收弟子大多皆已有成,便是如伯圭也未为最佳者,你虽未加冠,至今却一无所成,心中可有怨愤?”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俭很是自然地摇头:“没有。” “为何?” “苟利国家,不求富贵。”刘俭很自然的回答道。 “很好。” 吕虔满意地点了点头:“年纪轻轻,沉稳内敛,又有智谋,师出名家,虽一时道路局塞,然终能成器。” “府君谬赞,诚不敢言。” 刘俭对于这位吕太守,也颇有好感,据说此人出身青州,齐鲁士门之后,行事有章法,不激进,性随和,今日一见,确实和传闻中的颇为吻合。 “刘少郎君,请坐。” 吕虔善意地冲着刘俭挥挥手,示意他侧旁就坐。” “不敢,俭虽未加冠,却有卢师赠赐表字德然,只待双十即用。” 吕虔闻言恍然:“如此,某便以表字相称?” “诚所愿尔。” 随后,刘俭便按照吕虔的指示坐在一旁,听其安排。 “伯圭写给某的举荐书中,已说明了鲜卑之事,不想你年纪轻轻,心思就这般缜密,竟能从一胡人之言与其行事中推断出鲜卑内部的巨变,着实是了不起。” 刘俭很谦逊地道:“这都是碰巧而已,当不得真,府君谬赞了。” 见刘俭如此知进退,吕虔当即大笑,他捋着须子道:“能够比大汉斥候还先一步猜透檀石槐生死的人,老夫活了近五旬,也不曾碰巧碰到一个。” 随后,便见吕虔面容一正:“你有才华,又是卢公门生,今番来我郡署,我自不可能怠慢,可即使老夫征辟你入郡署,然四百石官者,需按例向雒阳西园纳四百万钱的质抵,这个规矩,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西园卖官之事,刘俭心中自然是门清的,不过这位吕郡守果然还是心向朝廷,话里话外还是给天子留着面子,把买官钱说成是抵押。 但问题是,这年头当官,抵押的意义何在?难道还能犯事了出国不成?就算是出国能去哪……到草原跟鲜卑放马去? 这位吕府君扯谎能力一般,借口忒牵强。 “府君的意思,俭明了,刘俭投效府君,不为功名富贵,只是为了能够给大汉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不枉为忠孝之人,官职高低,无所谓。” “好,我听伯圭之意,你不但是随卢尚书苦学经文,且长于武事,此番若与鲜卑交手,你也想为国建功,效命沙场?” “正有此意。” 吕虔见他这般上道,很是满意:“正好我郡署的兵曹前时曾与我说,缺一个副史相助,当然是左史的位置,你可愿补缺?就在我县中做一个两百石的兵曹副史?” 凭良心说,这负责协助兵曹掌兵的副史,在大汉的上层人物眼中,委实不过是一小吏,秩俸也是百石至两百石不等。 但对于地方的豪强来说,这却也是一个不错的位置,至少在郡中辅助兵曹掌兵,对其家族的事业,定然是有较大臂助的。 故此,这便也是一个要紧的去处,每一任地方郡守到任,麾下诸曹自然要委任自己信得过的心腹,但至于兵曹所需的佐官,则普遍用来接洽和地方豪右的关系,所以普遍由当地势力较大的豪右族人担任。 所以说,别看是两百石吏,吕虔肯拿出来与刘俭分享,可谓很给公孙瓒面子,而且也间接证明他对刘俭颇为欣赏。 “承蒙府君厚爱,末吏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府君处理份内诸事。” “好了,不必客套,你我之间有卢子干和候伯颍这层关系,委你此官职,也算是略略委屈了你,不过你若能建功,日后前途,当非我所能掌控也。” “是!” “刘左史,你远道而来,某今日本不该寻你的话,但事关北地苍生,万千黎庶,这当中的利弊,你需晓得,故劳你将你与公孙伯圭审讯那胡贼之事,与老夫细细地说上一遍,不可有半字遗漏。” 刘俭知道,公孙瓒给吕虔和他岳父候太守写书信,虽能说个大概,却不能描述的详细,因此吕虔还要在自己这里听个明白。 于是,他尽量详细的将个中事宜讲述给吕虔听。 吕虔一边听,一边点头。 说完之后,刘俭询问吕虔道:“敢问府君,依您之见,鲜卑分裂之事,若是搬上朝堂,朝廷方面,到底会不会支持边塞出兵?” 吕虔细思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某目光浅薄,看不太深,其余人我不知晓,但我知道,天子是一定会支持出兵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只有一张大王的刘宏 天子?也就是刘宏了? 刘俭心中开始仔细地掂量起来。 大汉天子一定会支持出兵,为什么吕虔敢说的这么肯定? 他迎向吕虔的目光,发现对方此刻也正捋着须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心中顿时一醒。 哦,原来这位吕府君,是在或明或暗的试探自己,想借着今日谈话之机试探一下自己的政治素养。 但自己不过是公孙瓒举荐来的一位师弟,他也不过是委任自己一个两百石兵曹左史之职,对于自己这样一个人,他何必小题大做,来试探自己呢? 特别让人不解地是,这位吕府君还拿皇帝跟自己开头说话,一上来就谈关于京城的事,这好么? 终归还是得小心着点说。 刘俭装傻道:“请问府君,天子为何一定要支持这次北伐?” 吕虔慢悠悠地道:“你想不到?” 刘俭当然要说自己想不到。 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太守,就彰显自己能想明白雒阳天子的事情,那岂不是从另一个角度在说,自己也可以将面前的这位两千石看个透心凉? 啥你都明白,要我们干甚? 此乃官场大忌。 “回府君的话,俭自打从缑氏山回来,多年来不曾离开涿县半步,对于京中之事,实知之甚少。” “哈哈,你卢师在京任职,又是你的同乡,难道你们年节往来书信之时,也不曾提朝廷的这些事?” 刘俭毫不慌乱,只是义正言辞地道:“家师平日不许我们私下打听朝中政事,就算是有书信,也大多也是督促学经,考校学识进度,少有旁言。” “哈哈哈~!” 吕虔听了这话,忍俊不禁:“看来,你家卢师从心底是不想让你出仕,只是一心让你读圣贤经文了。” “也有可能。”刘俭的表情颇认真。 “行了,我当这涿郡太守,好歹也有一个任期了,难道还看不懂你的那些心思?无非是恐言多有失而已。” 刘俭忙道:“末吏并无此意。” “我也知晓你的苦衷,若是换老夫在你的位置上,想来也会如你一般小心,毕竟这个中利弊都摆在这了。” “罢了!我且略微提点你一二,你可知晓去年春深之后,雒阳城中发生了几件大事?” “还请府君言明。” “天下大事,你不可能不知,非要我说?” 刘俭只是微笑,就是不张嘴。 吕虔长叹口气,心中暗道厉害啊,第一次见了上官,却如此沉稳,锋芒内敛,怎么摆弄他就是不吱声! 有城府。 但这回他真想错了,刘俭其实真有点忘记这一年发生了什么。 一点不是谦虚。 “好吧,看你新来入仕,某便挑重点的与你说,去年这个时节,宦贼王甫为杨方正下狱死刑,次月段颎饮鸩,随后杨方正等四人为曹宦所诬,治罪身死,我如此说,你若还是想不到,那接下来的大事,我恐便委你不得了。” 刘俭听到这,心下暗叹,原来是因为这一桩。 …… 有些事需要从头捋顺。 现如今的皇帝刘宏,打从十岁上位时起,就一直投身与朝堂诸势力争权以及被各方势力抢权的伟大事业中。 试想刘宏继位之时,窦太后坐在雒阳深宫为一大势力; 陈蕃、李膺、窦武重新组合为一大势力; 曹节、王甫、张让与清流势不两立,为一势力; 渤海王刘悝秉持着‘兄终弟及’的信念非觉得自己能当天子,也为一派; 世族公卿中的袁家,周家,杨家冷眼旁观,亦为一派,可谓百花争鸣,各自斗艳。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刘宏奇迹般的上位了。 要知道,渤海王刘悝可是汉桓帝刘志的亲弟弟,特别是刘志临死前还把刘悝的级别改回了郡王,这也许多少体现出了一点“兄终弟及”的意思。 刘悝也秉持着这个信念,对外宣称无论从哪方面条件讲,老爷我都最适合当皇帝,你们谁敢不服我? 结果是宦官,皇后,世族真就没人搭理他。 还没当皇帝就这么狂,当了皇帝你不得起飞啊? 于是,平日里你死我活的大家一商量,干脆就从河间王的后人中选一个吧。 谁让河间王刘开是汉桓帝刘志的爷爷呢。 刘悝知道后直接不干了。 你乃公的!你们脑子进屎了吧?汉桓帝他亲弟弟在这你们不选,扯我爷爷干嘛? 问题是所有的势力就是不约而同的去扯汉桓帝刘志的爷爷,至于刘悝本人…… 爱死不死! 最后选来选去,经过各大势力的几轮博弈,彼此试探,解渎亭候刘宏闪亮登场了。 刘宏被各方势力看好上位的原因大致有三: 一是岁数好,年轻力壮的,只有十二岁,你看刘志就太老了,三十六岁就死了,还不服管教,这回可得选个年富力强的,争取干个十年二十年的多发挥发挥余热。 二是家世好,他爹死的早,娘家人狗屁不是,当然要是父母双亡就最完美了,可惜终究还是有那么点瑕疵。 三是级别好,村干部级别的解渎亭候,天天都能跟亭长级别的人物交流国家大事,他爵位是不大,但这样的人他底子干净呀。 刘宏就这样入朝了,十二岁的他孤身一人,刚开始时甚至连他亲娘都不能跟来,因为宫中有个窦太后了,哪里还有再招个太后的道理? 这就是汉灵帝刚登基时候的现状,他幼小的心灵也因此受到了重创。 朝廷内外一堆大佬,朝廷内外他一件事都说了不算。 认命吗? 不认! 朕可是皇帝! 有鉴于此,刘宏打登基开始,主要的任务就是疯狂的干一件事…… 朕要权! 朕要权! 朕要权! 本皇帝要说了算! 可是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谈何容易啊? 虽然经过多年努力,刘宏确实多少掌握了一些权力,但和朝堂上的各家势力比,还是太小儿科了。 如果把政治斗争比作多人斗地主,刘宏这位地主所拥有的牌面就是除了他自己这张大王,剩下的都是小三小四小五,还不是顺,非得一个一个打,牌贼臭! 至于对面的那几家农民…… 世家公卿有小王有二,打不出去了就拿席卷天下的门生故吏们当炸弹炸你。 士族清流倒是没炸,问题人家牌都是顺子呀,八骏八厨八及什么的从来就没断过,舆论牌打的也很顺手。 这也就是清流和世族也并非利益一体,他们有时候还会意见分歧不对付,时不时的内斗互相掐。 若不然他们一定把把都能给刘宏打成春天,皇帝平均每局都得输九百六十万欢乐豆。 皇帝把宦官拉过来一起斗农民吧……嘿!这些不要脸的阉货还时不常的去偷皇帝的牌! 刘宏看着农民朋友们手里的那些好牌,这个眼气啊。 但没办法,牌是天发的,就这么凑合出吧。 先打张小三,成立侍中寺! 可汉朝本来只有九卿九寺,把侍中从少府那里剥离出来单独成立第十寺,这是要干什么? 简单啊,朕要侍中寺省尚书事!你们把尚书台的权力给朕交出来。 尚书令的权力经过多年改变,至今变的很大,三公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架空,证令皆出于尚书,所以谁能“录尚书事”,这个对于执政者来说,异常重要。 结果,突然有一天有宦官禀报:“陛下,侍中寺有奇闻了,那里的一只母鸡变公鸡了!” 刘宏的脸色犹如生吞一只苍蝇般的难看。 啥意思? 《难道侍中寺也想争雄不成?》 行!你们厉害,三不行,朕打个四! 朕要召宣陵孝子数十人,皆除太子舍人! 宣陵是刘志的陵墓,宣陵孝子是一群跑去给先帝守孝的人,是替朕守坟尽孝的,朕提拔他们,没毛病吧? 当然有毛病了,太学出身的人要考试考上掌故之后,才能考太子舍人,然后再考郎官,你直接让一帮哭坟的当太子舍人,你想干啥? 是想绕过传承百年的人才选举制度,直接你说了算?还是要在朝廷里安排你的亲信?陛下啊……洗洗睡吧! 刘志气的脸都红了,3,4不行,朕打俩五总可以了吧? 朕派巡查使巡查天下,查一查你们世族官员的问题! 行啊,陛下你查吧,但你查来查去,抓了这多人,为什么要赦免你奶妈的女婿阳球啊?不厚道啊,人办事得公允啊,要不还派人巡查什么呀? 你们……你们…… 刘宏气的红脸变绿! 朕再打三个八! 你们世族在太学中的学子太猖獗,居然贿赂监察官,更改大汉唯一的通用教材兰台漆书!教材都让你们改废了!不能用了!朕要重新正定教材,立熹平石经! 立石经?是今文吗?嗯,朝中掌大权者,皆今文经门生,只要石经不是古文经那些人的野路子……过过过! 一个十!朕成立鸿都门学,从此太学不是大汉唯一的国立学府了,朕鸿都学门中的学子,也可以入仕为官! 陛下,您想建大学您就建,但为啥要建成艺术学院啊?怎么这几届毕业生不是画画的,就是学书法的,还有朗诵诗歌的? 朕乐意,你们管不着!朕就喜欢学诗歌学画画,朕就让鸿都学门的学子们学艺术科目当官,怎么样? 这时宦官把手伸出来偷拍了。 陛下,不好意思,您这张十是老奴的,我们也想通过鸿都学门往朝廷安插些我们的人呀。 刘宏:“……” 朕,朕出大王了! 要加强三互法!还有宦官,你们那张党锢的牌朕不拿大王砸了! 陛下,您这是不是掀桌子?不好好玩是不?我们可炸弹了哈! …… 刘宏上位后,每一桩每一件事都体现了他不服输执意维护皇权的精神,但效果实在不佳。 就这么打了多年,刘宏的欢乐豆也输的差不多了。 至于去年的那一局斗地主,是这么个结局—— 去年朝中的权臣巨宦段颎、王甫身死,但铲除奸佞的酷吏阳球也因为一句‘先举权贵大猾,乃议其余尔,公卿豪右似袁氏儿辈,从事自办之’而惹火上身,被刘宏抛弃。 说白了就是阳球对付了大宦官王甫和凉州系权臣段颎之后,又想对付以袁家为首的世族了。 那他的下场自然不言而喻。 段颎身为西凉战神,打仗确实厉害,和宦官勾结打朝臣也有一套,问题是他有点玩的太大, 他先是把“兄终弟及”的渤海王刘悝给干掉了。 而当时刘悝的老婆的侄女当上了汉灵帝的皇后,形成了外戚加藩王的政治组合,但被宦官曹节,王甫连接段颎拔起,将渤海王整个灭族,问题是拔就拔吧,怎么连宋皇后都被灭族了?(曹操也因从妹夫宋奇的关系被免职)。 皇后都被干掉了,王甫和段颎的生命也走到头了。 刘宏爆发,用他奶妈的女婿酷吏阳球,收拾了段颎和王甫。 朕动不了世家,还动不了你们?——朕让你们偷牌! 最终,段颎和王甫死了,而除掉他们的阳球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也死了。 而这个时候,刘宏发现自己这局好像又输了几百万欢乐豆。 王甫是宦官巨头、段颎是凉州系权臣、阳球是被天子抛弃的忠臣酷吏,而以这些死人为首的门生故吏们,他们的未来又将投效何人? 特别是段颎的凉州系手下! 难道会投关东的世族公卿? 毫无疑问,去年京中的这场惨烈决战,宦官、军功武人代表以及躲在后面坐收渔利的皇权,其实都失败了。 赢家是在这场争斗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以袁家为首的公族代表。 以刘宏这些年来不停折腾的性格来看,这个结果是他不能忍的。 可世家公族坐收渔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何在短时间内打破这个局面? 战争! 你们这些混蛋,朕这回的豆坚决不给了! 你们想要收编段颎和王甫在地方的残余势力?办不到! 朕找个机会打仗,把你们割离开! 朕看那些在并州任职的凉州系武人到底还投效谁? 或许对刘宏最好的结果,就是通过战争,再打几个段颎出来。 …… “府君说的对,陛下为天下计,为朝堂平稳计,为大汉朝局计,必会出战!只是朝堂之中,似那些老成持重的公卿重臣,恐未必会允许。” 刘俭这番话说的还算巧妙,既轻巧的回答了吕虔的问题,同时又根据他的问题,向他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皇权想要打破眼下的局面,需要打仗,但作为去年那几起既得利益者的世家公卿们,他们会愿意吗? 这里面可是有司徒袁隗、太常杨赐皆在。 “所以,此事若想办成,就要达到上下一心,地方诸官联名,以造声势,给陛下能够在朝中直定决断的理由,如此方可成事。” 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说了这么多,他也终于逐渐开始明白了吕虔等人的立场。 这些人还算不上世家公卿,但他们却属清流。 平心而论,清流士族这个群体,在大汉朝各级派系中,相对还是比较公正的,他们除了与宦官不共戴天之外,在皇权宗室和世族公卿、包括外戚的针锋相对中,大多数的时候还能保持公允与客观。 前提是不要触碰他们的利益。 吕虔继续道:“经过去年雒阳之变,咱们幽并边郡诸官,对于出塞之事,大部分应该还是比较赞同的,特别是边郡将士多年苦于鲜卑,多有复仇之志,只是当下有三人未必肯应,而此三人偏偏还是重要人物。” “敢问府君所言三者为谁?” “将离任的幽州刺史陶恭祖,还有即将上任的幽州刺史刘伯安,并州刺史董仲颍也。”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最后一关 一听这三个人的名字,就算是刘俭也不由的心多跳了两下。 陶谦、刘虞、董卓……这都是在黄巾起义群雄逐鹿之际,各据一方的重量级人物,想不到如今三人都是刺史,还偏偏交替赴任在幽并两州。 刺史虽只有六百石,但毕竟有监察州郡官吏之责,相比太守在朝廷方面的权重,刺史上谏所言,将更有说服力。 “府君的意思,如能着两州刺史,三位方伯同时上奏,那出塞之事,陛下就会有更多的把握恩准,是吗?” “不错,幽州这边,诸郡太守,皆苦鲜胡久矣,有我和候君牵头,想来应不会有什么意外,陶恭祖任期已至,不日即反京,而刘伯安也已经从雒阳出发,即将来幽州上任,此时正值他们两人一来一去,轮值交替之际,若是此二人能够同出一撤,共同谏言出塞讨胡,则陛下那边的压力,就会小上很多。” “若再加上并州的董使君共同上奏,则此事可定?”刘俭出言试探。 “正是如此。” 吕虔支撑起身体,他年纪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小了,长时间的久坐也让他下身僵直,于是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厅中来回跺着步子。 “德然,此事事关重大,在事情还没有定下之前,我不宜将此事过多外传,故此事除了我几个心腹之外,府内暂无人可用,前番公孙伯圭向我举荐你,书信中多有称赞,我今日与你详谈,见你虽然年轻,但确实是可造之材,故今日便以大事想托。” 刘俭心想难怪这位吕府君跟自己方分析了这么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他是打算让自己办大事,却又生怕自己不能胜任,故而才啰嗦了这么多。 不过眼下,帮他就是帮自己,无论是什么难事,刘俭都得往上这话的。 刘俭心思微转,又谏言:“府君,依照末吏之见,朝廷方面虽不缺钱购马,但若要在民间征买,消息一旦放出去,我恐各家豪强闻讯暗中联合,抬高马价,以求暴利,如此朝廷受损但地方诸豪得益,还需慎防。” 吕虔本人和卢植乃是一系,皆属清流人物,不与豪右为伍,闻刘俭之言颇为激赏。 “汝此言有理?可有方法破解?” “有。” “说来听听。” “若北伐之事敲定,何不在公榜购马之前,先暗中散布消息,就说朝廷此战缺马,且无力支撑马市购价,有强行征调之意,如此便可使豪富藏马或是暗中处理手中多余的马匹,如此短期内马市行情必衰,待到公榜之时,朝廷再明文以马市现有的行情收购,短时间内马价骤难回升,则可避免为诸豪所算。” 吕虔闻言愣住了,他惊讶地看了刘俭半晌,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懂的还真多啊! “可行!就依你说的办。”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谋定而后动 离开了太守府,刘俭立刻赶往家中——确切的说,是张飞家的房子,他只是个借住的。 进了门,正看见张飞与刘备在院中比武。 不得不说,刘备的武技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在张飞的面前,并不是完全的落于下风,完全可以与对方勉力支撑。 涿县四虎先前也彼此较量过武技,以他们现在的本事来说,刘备若是和刘俭联手,倒是可以和张飞周旋,但毕竟张飞现在年纪还小,未完全长成,若是再过三年,怕是再加一对刘俭和刘备,也不够张飞一人揍的。 至于简雍……算了,都不值得一说。 “德然!” 眼看着刘俭进了院子,刘备急忙高呼,随后向后好几步,跳出圈外对张飞道:“贤弟莫斗了,德然已归,还是大事要紧,今日便勉强算个平手。” 张飞有些兴意阑珊地舔了舔嘴唇,颇有些不快:“眼看就是俺赢,怎就变成了平手?” 刘备干笑了两声,伸手揉了揉张飞粗硬的肩膀。 那意思很明显,给你哥留点面子呗! 简雍奔到了刘备的面前,急道:“怎么样?府君说什么了?” “收拾收拾,这几天就走。” “走?” 张飞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咱们刚搬到这,还没待几天呢?” “与我拿些水来,口太干!” 话音方落,便见苏双拿着一个陶罐和一个泥碗,打了满满一碗水送到了刘俭的面前。 刘俭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 撂下后,他抿了抿嘴唇,奇道:“甜的?” 苏双面有得意之色:“里面有些蜜。” “那可是好东西啊,价格不菲吧。” “说这作甚?你我之间的关系,这点小钱何足道哉?” 刘俭闻言笑了,随后他在院中找个地方坐下,对围在他身边的四人讲述起了今天他在太守府与吕虔所议之事。 “吕虔这厮,竟真要让你去并州见那董卓?”张飞开口就说道。 刘俭轻轻一咳:“要叫吕府君,此人人品不错,且和吾师相善,莫要无礼。” 张飞一听吕虔居然和卢植相善,那一猜对方就是清流名士,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的表情。 俺刚才居然骂名士了!俺真该死啊! 刘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对于清流名士,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敬佩,哪怕是没见过面的也如此,回头需好好调教一下。 “对了,苏兄,你就不必和我们一同去了,今日我在府君那边试探了一下朝廷方面买购战马之事,吕府君的意思,以各地马苑目前的战马驯养数,还是够用的,关键还是在驮马上,这一部分,朝廷应是要征调采买的。” 苏双听到这,不由精神大振。 “少郎君可探听清楚,朝廷若要采买,当以何价采买,库府可充盈否?” 刘俭笑道:“我既能与你说明此事,那自然对此是有信心的。事情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朝廷方面,是有余财采买马,想来也可购以行价,不过我对吕使君谏言,请他联系幽州各郡太守,只等朝廷确定出兵之后,放出流言,就说库府无钱,只能以借为名,征调各户余马以为军用。” 苏双毕竟是生意人,只是旦夕之间,就琢磨出来了刘俭的用意。 他顿时大喜过望! “如此,则幽州马市行情必落,这正是收马的良机啊!” 刘俭点了点头,道:“只是地界太大,广阳,涿郡,上谷,渔阳诸郡的马市,单凭你一人的财力只怕还吃不下,需得找些志同道合之士才是,一起垄了这条渠道。” 苏双忙道:“少郎君尽管放心,此事我这几日已经想过了,却有几个志同道合之士可以与我一同共进退,如那中山的张世平,沮阳的冯兰,狐奴的田悟等,最少有六个大户马商可用,且这些人的境遇也大多与我相同。” 刘俭提醒他道:“回头你去找一下公孙县君,这事最好还是带上辽东的公孙氏,关键时刻,也有大族出面帮你们消灾灭祸。” 苏双闻言一愣,接着急忙道:“少郎君所言甚是,此事还需拽上公孙氏。” 刘俭抻了抻胳膊,表情突然变的凝重:“另外苏兄你还需牢记,这件事可不是让你们逐利赚钱的,赚钱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占住渠道之后,朝廷征马,你们还需合理出价,不可囤积居奇,不然此事一过,不但幽州的诸地豪强饶不过你们,便是朝廷也不会容了你们,勿因一时之利,招惹杀身之祸。” 苏双笑道:“少郎君放心,我早就明白此事,这一次倒卖,我不为赚钱,只为能得朝廷所重视,别说是高价卖了,我到时候自然会与这些合作的人说明,朝廷此番用马,我用低两成的价格售卖,就当是咱们为了大汉驱胡捐金,如何?” 刘俭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苏双在关键时刻,不为金钱所迷,单凭这一点,他就不只是个当商人的料。 “你若果能如此,我料此事一过,这边郡之地的官马渠道,定为你几家所垄断!其他的豪右之家再想插进一脚,也是插不进来的!不出三年,整个幽并的马市就是咱们几家说了算,而且凭你这次做的这件事,也不会再有什么歹人敢轻易动你分毫了。” 苏双感激道:“全凭少郎君相助,不然单凭苏某一人,一辈子也碰不上这样的良机!苏某日后若果能垄断了北疆官马市场,所得之利皆可为少郎君所用,若有半字虚言,天地不容!” …… 随后,刘俭和苏双分别行动。 涿县四虎去往并州见董卓,苏双则是先回涿县见公孙瓒,再往中山国去见他的同行张世平以及其他人,开始着手准备收马事宜。 刘俭领了符传,兄弟众人便快马加鞭的赶往太原。 往太原走有两条路,一条过代郡,一条过冀州,相比于山地较多,贼众较多,险阻较多的代郡,刘俭等人自然还是喜欢走平坦的冀州。 他们一路南下,从中山国境一路奔过常山,随后再走水路,最终走水路抵达太原境内。 由于是代表郡署递官行文书,所以他们一路皆走大路,官道平坦,且各地又都有亭驿可居,因此这一路之上,倒是也没太吃苦。 由于走的都是正规的大路,一路之上连一个走兽强贼也没有遇到,也不曾凑巧看到什么饿殍遍野,野狗拾骨的惨烈景象。 他们紧赶慢赶,直到太原的上艾,方才放缓了步伐。 夜晚,四虎刚进了上艾亭驿休息,就听见外面雷声滚滚,闪电划过天际,随后便见倾盆大雨而下。 张飞扭头看向外面,见雨势磅礴,直将道旁的柳树压的弯了枝干,不由咧了咧嘴。 “这要是再晚上几步,咱们可就都淋落在外面了!” 刘俭看着外面的大雨,也是唏嘘不已。 他将手中的马鞭轻轻地抖了抖,遂问驿吏道:“可有麦饭吗?” 那驿吏摇了摇头,道:“本来有些,可却都让后面两间房的贵人包了,仓内还有粟米,给贵人煮些,凑合着用吧。” 张飞很是不满,高声道:“都是同住,为何他们吃麦,我们吃粟?瞧不起俺们,觉得俺们给不起钱吗?” 刘俭听张飞说话憋不住乐。 就冲我张贤弟这一嘴标准的幽州口音,他就够呛能瞧得起咱们。 那驿吏不生气,只是笑道:“都是为官署办事,哪有什么瞧得起瞧不起,只是精麦确实没了,若贵人早来些,自然也可用上,现在这时辰是真的行不行。” 张飞似有想揍他的冲动。 刘俭拦住张飞:“罢了,随意吃些,早些睡觉,明日还得早起。” 待那驿吏走后,张飞怒道:“一路南来,各家驿站皆有存麦可食,为何独独他这里如此特殊?” 刘备在一旁道:“不是特殊,只是太原已经临近河东和河内,从司隶往北的官吏,皆会在此处停留驻脚,在他们眼中,咱们只是边郡来的野蛮子,河内和河东的官吏才是真正的紧要人物,好东西自然要给他们留着。” 张飞闻言,一对环眼顿时瞪的溜圆。 “这些匹夫,居然敢藐视我等!待俺拆了他这亭楼!” 刘备忙道:“贤弟别闹,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不行,必须拆了!最不济也得拆他个门板,不然难消俺心头之怒!” 话音落时,便听亭驿外的大门‘嘭’的一声被踹开,而那门板也随着这一声巨响,斜歪着倒向了一边。 简雍诧异道:“谁啊,还真的拆?” 张飞忙道:“俺只是说说,没真动手……” 刘俭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面长须,身材极为高大的威武汉子,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驿舍之内。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关长生 驿舍外是雷鸣声,夹杂着磅礴的暴雨声,而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壮汉走进亭驿,单看其轮廓,就不免让人惊叹咂舌,不为别的,只因此人的身形实在过于高大,如果是以后世的身高来计算,刘俭估计此人身高净量应该在一米九以上。 对于食物品种单一,营养匮乏的汉朝人来说,能长到一米九几的个头,实在是天赋异禀了,异于常人了。 刘俭家庭条件算不错的,但他现在也就长了个一米七五七六的样子。 随着那汉子闯进来,他的身后也另有几名浑身已经被浇灌湿透的驿吏冲了进来。 其中一名驿吏一把抓住那高大汉子的肩膀,怒斥道:“不是说了么,此处已经无房!你还在这赖着作甚?驿亭今日歇了贵人,容不得你这样的莽夫撒野,出去……你给我出去!” 说罢,他便开始在那汉子的肩膀上用力,想要将他拽出去。 不曾想那人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反倒是那驿吏用劲过猛,自己险些滑倒。 “哎呀!” 眼瞅驿吏要摔倒,那高大的汉子一伸手,竟是稳稳的将他扶住。 随后,方见他慢慢地背过手去,慢吞吞地开口说道: “某知此已无房可住,尔等大可放心,关某不在此处歇脚,只是暂避雨一时,雨势一弱就走,绝不会扰了旁人。” 驿吏皱起了眉,本不想答应他,毕竟这亭驿接待的,多是手持符传的各郡信使,亦或是出门游学远行的豪门士人,这大汉装束朴素,隔着老远一看就知道是类似游侠的人物,这样的人,纵是能出的起钱,也不好让他进入亭驿中来。 “这偌大的地界,避雨你去哪不好,非到这来?你也不是不知这是什么地方!门口的槐树能站人,也能躲雨,你去那里好了。” 大汉一听这驿吏居然让他去屋外的树下避雨,脸色瞬间变的不善。 他缓缓转过头去,低头怒视那名驿吏,眼中的蕴含着怒火,似可随时爆发。 他本就比驿吏高上一头半不止,身材宽大健壮更是能顶对方两个,那驿吏仰头看着他,被他的目光吓的有些胆寒,不知不觉间口干舌燥,有心再说些挖苦的话,可张了张嘴,却只是吐出一些旁人都听不清的细语,犹如蚊子一般。 就在这当口,刘俭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了那名大汉的手腕,笑道:“兄弟,我在此等你多时了,你如何现在才来?” 那汉子疑惑地转头看向刘俭,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来。 那名驿吏闻言忙问刘俭:“君与此人相识的?” 刘俭很是自然地回答:“正是,我奉命往晋阳见方伯,正好有些消息需从此人处知,故提前相约此地。” 那驿吏一听此言,二话不说,直接转头吩咐:“给他们再添一碗粟饭!” 果然,在这里当驿吏的,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主。 刘俭冲他笑了笑:“你们的门板,我赔!” “哎,不用不用,一扇门板而已,修修就安上了,小郎君自便。” 随后,那汉子被刘俭拽到四虎所在的案边坐下。 不多时,粟饭被人端上,五人一人一碗围案而食。 那高大的汉子看着眼前的粟饭,并没有动筷子,他只是疑惑地看着刘俭。 还未等他张口询问,便听刘俭说道:“都是在外面劳碌奔波之人,彼此互助也是理所当然,仁兄不必客气,这一碗饭聊以充饥,你只管用就是了,不需记情。” 那汉子很是礼貌地冲着刘俭抱拳,自我介绍道:“足下如此慷慨善助,足见是位俊逸人物,某家关羽,字长生,河东解县人士,常年在外游历,今番归乡,偶经此处,有幸与足下相识。” 刘俭听了对方报上姓名,心中很是欢喜。 至于欢喜的原因,想来也不需赘言了。 “在下涿郡涿县人士刘俭,尚未加冠,恩师赠表字德然,这位是我兄长,刘备刘玄德,我们二人皆汉皇后裔,家祖乃中山靖王,我等皆是孝景皇帝玄孙是也。” “噗!咳、咳咳!” 一旁吃饭的刘备听了这话,一口饭直接喷在碗里,接着便控制不住的大声咳嗦了起来。 简雍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替刘备抚胸顺气。 刘备咳嗦完了,诧然地转头看向刘俭,浑然不知道这小子今日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何要提自己是汉室宗亲之后这件事? 若是刘备没有记错,这许多年在外人面前,汉室宗亲这些话应该是自己的口头禅啊,刘俭从来不提的。 而且多年的事实证明,汉室宗亲之后这个幌子,历来都是没什么用处的,至少刘备用此事当做自己门面的时候,一直都没什么大用,而且时不常的还会被人嘲笑。 不想…… 那壮汉面露诧异神色,道:“不想足下竟是汉皇后裔?真是失敬,失敬!!” “噗……咳、咳、咳!” 刘备闻言又是好一阵咳嗦。 原来这汉皇后裔的身份,竟真能唬人! 自己用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正眼瞧他一下,可怎换到了刘俭的身上,就能让人刮目相看呢? 自己原先跟他说的话是一模一样的,没毛病啊? “对了,不瞒关兄,刘某人昔年在缑氏山,以师事当朝卢尚书,喜读《左传》。” 刘备再次惊诧地看向刘俭。 我说……大哥你今日是专程出门来着臭显摆的吗?你跟他你说得着这事吗? “哦?君竟也喜读春秋!?关某亦如是!足下师事名儒,关某近日正好有些关于《左传》中的些许道理读之不明,正想向人讨教,不知君能否不吝赐教一二?” 刘备闻言傻眼了。 眼瞅人二人居然可以谈的这般投机,少时,终听刘备长叹口气,颇嫉妒地道:“要不,你二位单谈,我们仨去旁边躲躲?” …… 晋阳城,刺史府上,身材庞大威武壮实的董卓,正拿着一卷简牍,那简牍中是不曾断句的《易经》内容,他手中握笔,沾着墨水,苦楚地看着那没有断句,一行行连贯不断的文字,只觉得眼花缭乱,胸部被一口郁气堵住,似有些上不来气。 董卓的身侧,矗立着一个和他身材同样宽大健硕的中年壮汉,若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此人与董卓的相貌颇为相似。 此人就是董卓的弟弟董旻,自董卓上任之后,董旻就作为刺史的兵曹从事,带着同宗豪杰,随董卓一起来并州赴任。 异地为官,特别还是刺史这样在地方比较敏感的官员,身边所用的亲信自然还是自家的人更好用一些。 汉朝所用的简牍承字量较少,只是一篇《易经》,这边总计誉写了十三卷,此刻皆堆在董卓的桌案边,由董旻一卷一卷的递给董卓断句划分。 终于将手中这一卷划完,董卓郁闷地抬起头,看向董旻道:“几卷了?” “兄长,三卷了。” 董旻一边说,一边又递上了一卷。 董卓不耐烦地伸手挡开,随后将手中的那一卷扔在了地上,气道:“今日就到这吧,老夫这眼都要睁不开了。” 一边说,董卓还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打着哈欠在榻上斜靠向一边。 董旻没闲着,他弯腰去收拾地上散落的简牍。 他一边将简牍合拢整齐地摆放在案上,一边问道:“兄长,那汝南袁氏家传《孟氏易》,祖祖辈辈皆通《易经》,这断句如何分划,他们心中最是明了……只是弟弄不明白,袁司徒弄了几卷原版誉抄的《易经》千里迢迢的命人送到晋阳请兄长断章,这当中究竟意欲何为?” 董卓半瞌着眼睛,又再次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道:“还能作甚,不过是为了羞辱老夫而已。” “啊?用、用这方法羞辱兄长?可是,兄长你如今是袁氏故吏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董卓的金燕 正在摆弄着手中简牍的董旻闻言颇为惊诧:“兄长昔年被征辟往司徒府,经袁司徒举荐就任的并州刺史,乃是袁门故吏,司徒今番为何要羞辱自己的门人?” 董卓睁开眼,站起身,慢步走到了窗边,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陷入了深深往昔的回忆中。 “为兄就任并州刺史,算是袁氏之吏,但你也别忘了,为兄纵横东西,沉浮几十年,又当过多少人的门生?岂止是他袁家一门!朝廷去年连番大事,段公身陨,袁公这是在用未断章的《易经》来提醒老夫,要看清自己的出身,连经文断章都断不明白的边郡寡学之辈,应知晓该站谁家门前。” 董旻听到这,顿时沉默了。 董家兄弟自幼于凉州长大,乃是西境豪雄,深为羌族诸部所敬,只是在汉朝中原门阀士人眼中,凉州汉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下等蛮人,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哪怕是董卓如今已经地位超然,依旧如此。 关东士族对凉州人的态度,根深蒂固,大部分的凉州人也都接受了这个现实,但董家兄弟却是另类,他们这一辈子,都在努力摆脱这个‘下等人’的桎梏。 说来也是命运使然,董家的户籍虽是在凉州,但他和董旻却都是在颍川出生的,只因其父董君雅当时任颍川轮氏尉,而董卓字仲颍,董旻字叔颍,也足矣证明当时凉州人对中原的期待和认可——连在颍川出生,都得刻意显摆一下。 董卓幼年生活在颍川,而颍川也是大汉世门豪右的一大发源地,在那里,美丽的庄园,高大的邬堡,每一个庄园主都有着数以千顷的土地,徒附的黎庶黔首不计其数,这些都给幼年的董卓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象。 但这些,终归不属于他,他的户籍在西凉,这注定他只能眼馋地看着别人家的邬堡庄园越建越大,而自己只能等父亲任期到了后,一脸不舍的前往他的户籍所在地——与羌人混居的凉州苦寒之地。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见识过颍川世族繁华的幼年董卓心中就已经打定主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都别狂!早晚有一日,我要建一座超过你们这些世家豪右所有人的‘万岁邬’。 带着这个深藏在心中的理想,董卓入仕后便辗转于各家门下。 大汉朝的官场规矩,普遍是门生故吏只为一家,例如刘俭、公孙瓒、刘备的老师是卢植,那他们这辈子身上就会一直有卢植门生的烙印,即使公孙瓒后来被刘其所征辟,甚至为了刘其发配乔装改扮,但归到根上,他依旧是卢植门人。 但董卓为了心中的理想,就玩的有点花了。 起用董卓的第一任陇西太守,可以说是董卓恩公,而董卓自然而然应是他的故吏,可后来董卓并不受束缚,反倒是投靠了很多阵营。 征辟他为兵马掾的陇西郡守为第一,后凉州刺史成就征辟董卓为从事,此为第二,而在战乱不止的凉州,郡守和刺史的关系普遍很僵,大家彼此两头掐。 随后在刺史府任从事的董卓,则又是往来周旋于张奂、段颎,而张奂和段颎偏巧也是不对付的。 董卓一路在各地边郡升迁就任,而张奂本人起初对董卓这位边郡猛将颇为欣赏,还特意在延熹九年调董卓任其军中的司马,但董卓在各大佬之间的往来周旋频率实在太高,这也就让张奂逐渐对其人品转为厌恶,即使后来董卓暗中赠张奂缣百匹,张奂也拒而不受。 甚至于,董卓被调往西域任戊己校尉时,因无法给凉州刺史孟佗擦干净兵败疏勒国的屁股最终被罢免下线,可他竟还能奇迹般的与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袁隗拉扯上关系,被袁隗征辟入府,随后又被袁隗推举为并州刺史。 陇西郡守和刺史成就为对立,都征辟了董卓。 段颎和张奂的矛盾更不用多说了,也都用了董卓。 跟边郡武夫本当毫无交际的袁隗,在董卓落马之后,也愿意征辟他入府…… 如果说吕布是三姓家奴,那董卓最少有五个姓! 只不过他比吕布聪明,董卓只是不断往来的更换门楣,却从不管人家叫爹。 如今,凉州战神、和宦官一系眉来眼去的段颎死了,左右逢源的董卓失去了一位最大的靠山,在这种时刻,身为他另一靠山的袁家将没有断章的《易经》送来,其心思可想而知: 段颎死了,能够罩得住你的人只有汝南袁氏,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连传家经文都没有、断章都无依凭的西凉蛮子,如今你该给谁看门效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 望着窗外的越下越大的雨,董卓长长地叹了口气。 “袁隗欺人太甚!” 后面,董旻义愤填膺的声音传来:“段公这才刚亡几个月?袁家老贼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收编我凉州系诸人,兄长莫要怕他,如今鲜卑势强,朝廷南方又有战乱,这并州若无兄长坐镇,他袁隗目下还能派谁来顶替兄长?” 董卓的笑容略有些苦涩。 “三弟,你小瞧袁家宗人了,袁氏如今在大汉的根基,绝非常人所能撼,你看那阳球,可算是天子手中的一柄快刀,陛下用他先后除了王甫和段公,可谓风头无两,可偏偏他口无遮拦,说了一句‘公卿豪右似袁氏儿辈,从事自办之,何须校尉邪!’不过数月,你再看看他的下场如何?” 董旻疑惑道:“此人不是死于曹节之谏吗?” “那只是表象,曹节虽权重,天子家奴耳!陛下若有心要保阳球,曹节纵是谏破了喉咙,又有何用?终归,还是有人逼的陛下不得不弃刀啊。” 董旻舔了舔嘴唇,也是有些蔫了。 何人能逼皇帝放弃手中刀? 不言而喻。 “兄长,你就甘心为袁家老儿所驱吗?” “说实话,我心有不甘,只是眼下还未找到可以制衡袁老儿之良策,这袁家的故吏,该当下去,还得再当下去啊。” 说罢,他长叹口气,转身回头了那桌案前,看着案几上袁隗派人给他送来的《易经》,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几许恼怒之色。 随后,便见他伸手一拨,将那些简牍又统统拨到地上。 董旻看到地上的那些散落的简牍,心中颇为郁闷。 好不容易才拾掇好的,自家这个兄长实在是不懂得体恤旁人。 “对了,叔颍,为兄昨夜做了一梦,梦见一只金燕从东而来,坐落在咱家枝头上,捡金枝筑窝,最后又高鸣三声,奔北振翅而去,不知此梦为何意?” 董旻目瞪口呆地看着董卓,半晌方道:“兄长,您这是让我给您解梦?” “你自然是解不出来的,我只是将此事说于你听,你来日在晋阳城给我取找善谶纬者,解我心头之惑!” “喏!” 吩咐完后,董卓转头看向窗外,嘴中依旧是在不停地嘀咕着:“金燕,金燕,究竟指向为何?”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豪侠关羽 驿舍之中,第二日刘俭等人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继续西向前往晋阳。 待他们到马棚边取马的时候,却发现马棚边竟矗立着一个人。 高大挺拔的关羽矗立在马棚边,犹如一尊门神,傲然地望向东方。 他虽年纪轻轻,但下颚的长髯却已及胸,随风飘荡,尽显俊逸风范。 不错,是俊逸风范。 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念和后世有些大有不同的,汉人似乎觉得人若是嘴上没毛就办事不牢,不留胡子的不是丑就是废,长了一脸漂亮胡子的人,一般都比较吃香。 有腹肌、白皮肤、高鼻梁大眼睛双眼皮儿的人在这个时代,充其量只能说你只是长得像那么回事,但绝对晋级不到偶像级别的程度上。 只有脸上有须髯者,才配称之位美男子。 但同样是留胡子,也不是什么样的胡子都可以称之为美男。 而在汉朝人眼中,胡子这东西也是有过之而不无极。 张飞的长相其实还是颇为英武俊逸的,特别还是那一双大眼,可说他是环眼骇人,也可说他是浓眉大眼,总之单就五官来说,张飞人往那一站,你基本挑不出他的大毛病。 但毁就毁在他那一脸头发……哦不,胡子上。 虽是满面虬须,但这胡子硬如钢针,环绕颚腮,颇显杂乱无章,虽然也很威风,但完全不是汉人们眼中最理想的胡子类型。 而关羽这一脸的长髯,才是大汉朝美男的标配。 不但细柔如丝,可挂于胸前,犹如一幕黑色的瀑布,可随风摆动,看起来好不威风,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它长啊。 可刘俭本人就对长胡子有所抵触,他也不愿意留长须,就这件事而言,他和汉朝人怎么也契合不起来,他就是不喜欢留长须。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人的审美观,哪怕是一个时代的人,在不同的年纪也会有不同的审美观念。 昔年流行于泱泱中华大地上的杀马特洗剪吹,如今不也是逐渐销声匿迹了。 看到刘俭等人来到马棚前,昂首矗立的关羽向着他们拱手施礼,然后用左手的虎口由上至下地捋了一下他那长长的胡子,姿势甚拉风。 张飞嫉妒地看着关羽的长髯,然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似乎有些生自己的气,随后竟是硬生生地揪了一把下来。 刘俭看着关羽矗立在马棚旁,疑惑道:“关君在此何干?” 关羽对着刘俭施礼道:“某父早亡,临终时为某留下长生两字为表字,兄称呼某之表字即可。” 刘俭笑着改口唤其‘长生’。 “长生在此,专程等我?” 关羽面色一正,拱手道:“昨夜承蒙避雨赠食之情,某心实感激,关某此番回乡乃是为了要办一件大事,不知今后还有机会能见君否,故在此替君看护马匹一夜,以表感激之心。” 他竟然站在这给刘俭他们看了一宿的马?! 刘备低声对刘俭道:“并州之地临近太行,多有遁入山中的盗马之辈,便是驿舍附近,也时常有流民盗马为生,便是驿吏也奈何不得,关长生此举,也确是真心替我们着想。” 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 他大步上前,感激道:“长生真乃义气之人,俭昨夜不过是顺手而为,何劳长生在马厩外站立一夜?你这一夜都没有睡好吧?” 关羽摇了摇头:“替人看马,焉能言睡,不过不妨事的,不过是一宿而已,不足挂齿。” “长生适才言有要是回家去办,恐日后不能报恩,此言何意?”刘俭话锋一转,突然提到了关羽适才所说的话题上。 也不怪刘俭多心,关羽适才的话,似隐隐的透着一丝别情。 关羽颇为犹豫,并不想说。 “只是乡中的小事,不劳刘兄挂心。” 刘俭伸手拍了怕关羽的肩膀,他的身材太高了,刘俭拍他的肩膀实在有些费力,但还是拍了。 “长生,你我虽然相识不过一夜,不过刘某人一向最敬重义之人,你我皆读春秋,自知敬,德之聚也。能敬必有德,我敬你为人,故此相询,长生若以刘俭为信义之人,又何必故意隐瞒呢?何不坦率言之?” 关羽听了刘俭的话,面露羞愧之色。 他当即拱手,歉意道:“刘兄所言甚是,君既乃是胸怀坦荡之人,关某自当不应以些许小事隐瞒,实不相瞒,关某此番归家不为其他,只为杀人也!” 一旁的刘备和简雍闻言颇为惊讶,倒是张飞听了有些跃跃欲试。 刘俭对关羽道:“我只问一句,长生为何杀人,要杀谁?” 关羽长叹口气,当即对刘俭徐徐道来。 他要杀的这个人,姓郑,是他在河东郡的同乡人,也是河东解县当地的第一豪右,有田地,有徒户,有邬堡,有铁器,也有些藏匿的马匹钱粮。 有这么多东西的人,毫无疑问在本地就可以横着走了。 他平日里看谁家的田好可以强行兼并,看谁家的女子好看也可以强买为婢,看谁家的马匹好也可以强行牵走,总之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县城级豪右在解县仗势欺人的故事。 很狗血,很平常。 豪右欺负人,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问题,哪个县城都有这情况,问题是这个郑家的儿子做事有些太出格!完全超出了欺行霸市的底线。 郑家嫡子叫做郑宝,现如今也不过是十六七的年纪,却被家中人培养的一身戾气,欺行霸市也就算了,还偏好杀! 他不是单纯的杀猪杀狗,而是杀人。 东汉末年,虽然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是汉律依旧在那摆着,高门豪右之门纵是再嚣张,但在杀人这件事上,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当然他们若是真铁了心想弄死谁,回头也自然是有弥补的办法,但是成本实在太高,一般人还是尽量少惹这类事。 可问题是这个郑宝不怕惹事,就愿意杀人。 而且他杀人,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为了取乐。 真真正正的杀人取乐! 至于怎么个杀法,那就是将买来的奴役或搜罗没有户籍在册的氓首赶往野外郊林,随后以郑宝为首的一众恶人纵马持弓,像是猎鹿猎羚一样的猎杀他们。 在猎杀成功之后,还会割下头颅炫耀,当做野兽的头颅高呼炫耀。 妥妥的变态行径。 这些普通的黎民黔首失去了土地,不得已只能依附于地方豪右,他们中的很多人被隐匿了户籍成了空户,成为了地主家切实的奴隶,每日干着比牛还重的活,却所食甚少。 底层人民已经不能用面有菜色来形容,可以说是面有土色。 但即使如此,上层权贵依然还不知足,类似于郑宝这样的变态横空出世,让解县的穷苦百姓陷入更深的恐惧之中。 他彻底地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原始的野兽。 汉律相比于秦法是开明的,但也不会开明到类似于这样的行为也会纵容,除非……除非身后有大背景罩着。 巧了,解县郑氏家族是尚书令曹节弟弟曹破石干儿子的正妻的娘家。 很拐弯的一个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连襟,但就是凭着这个关系,郑家人和郑宝,就可以在解县为所欲为。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河东解县人关羽,不乐意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关羽,张飞,刘备都没想到 关羽虽非士门出身,但他幼时有幸拜在了一位学古文经老师的门下,也因此得习《春秋左传》。 在大汉朝堂之上,今文经士门为正统学派,掌握着官学订校与文化主流传承的命脉。 可相比于靠着家族门派延续,封闭圈子,唯恐外人见缝插针的今文经集团,古文经学派目前还秉持着有教无类的教学理念。 也正因为古文经学派目前在官方的利益远远比不过今文,反倒是能够让他们安心在民间广布学派宗旨,潜心做学,扩大影响。 而关羽,也是这当中的受益者之一,《春秋左传》的条条句句,化为铮铮傲骨,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苟信不继,盟无益也。 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 修己而不责人,则免于难。 等等。 这些端正人品性的语句,关羽都是逐条在自己身上落实的,《左传》中大部分的语句,都在他的人格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如此品性优良的人,自然是不能容忍郑氏人的所作所为。 两个月前,郑宝杀人的瘾又上来了,暗中操持,倒买人夫用于其野外射猎嘻戏。 只不过这一次,解县本地的几名游侠当真看不过眼了,这些游侠平日里虽也行为不端,但起码还有最基本的良知,于是他们暗中相约,乘着郑宝射猎杀人之际,突入其猎场,驱散郑宝手下狗奴,放走了那些‘猎物。’ 随后这些游侠也没有放过郑宝,他们虽然没有杀了郑宝,不过却做了一件比杀了他更让郑家人抬不起头的事。 他们把郑宝给就地阉割了。 阉割之刑,让郑宝痛苦绝后倒在其次,关键是这等于赤裸裸的在嘲笑郑家乃是宦贼走狗。 打脸至极! 而后的事实证明,这几名游侠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一并受到了牵连。 偏巧,这几个游侠平日里与另外一个颇有侠义之风的乡邻猛士相善,这个人就是关羽。 彼时关羽正在并州游历,时常也会通过固定的驿舍给家中邮寄书信,而那几个游侠的家属也通过其家中将解县的消息写明,托人书信给关羽。 关羽在外地自我历练,骤然间接到了好多份乡里人的书信,洋洋洒洒尽是对郑家的控诉与指责。 除了哭诉郑家的暴行外,这些书信中的含妈量也极高。 将春秋之义,牢牢地铭刻在骨子中的关羽,当即下定了一个决断。 他要赶回解县,杀尽郑家人,为乡邻除害。 听完关羽所言,张飞、简雍二人尽皆动容。 汉朝人崇尚侠义之行,关羽此举,可谓正对豪杰的脾性秉性。 涿县四虎在根上,也是豪侠之辈,关羽的行为自然会与他们产生共情。 特别是在这个年代,替朋友、替乡人杀人报仇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值得追捧的做法,宗法社会的在每一个人脑海中根深蒂固,不容置疑,大环境决定了人思想的正确与否,有时候甚至超过法律。 张飞本来对关羽并不是很喜欢,但听他讲完这件事后,他对关羽的态度改变了。 他向着关羽拱手施礼道:“长生兄真乃义气深重之人,千里归乡只为替同乡杀人,真吾辈楷模也!” 刘俭在一旁暗暗苦笑……这话倒是没什么毛病,但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让天下楷模袁本初听到了,当如何自处? 杀人还杀出个先进,这事也就是在大汉朝才能说的通了。 刘备叹道:“长生贤弟,你的义气深重,备很是佩服,只是郑家毕竟跟朝中阉党有些关系,我恐你杀人之后,河东诸官署迫于阉宦压力,必然不会与你干休,便是等待天子赦免,只怕也会有阉宦从中阻挠啊。” 刘备这话的意思不难理解,你若是逞一时之勇,回头怕是前途尽无了。 关羽拱手道:“多谢刘兄坦诚相告,只是郑家虫豸为祸乡里,其罪不可容!莫说前途尽毁,就算是让关某搭上这条命,某也绝不后悔!” 刘俭赞道:“长生真大丈夫也,我有一言,长生愿听否?” “刘兄若是要劝我,大可不必。” “不,我的意思是,我此番要前往晋阳去面见并州刺史董使君,不及与长生同往,待面见使君之后,我等与长生一同前往解县,助你铲除豺狼,不知长生可愿耽搁几日?不过此事只是听你一面之词,我们到了解县之后,还需多方打听求证,若却如你所说,这郑家人不该留,那我等绝不含糊,定助你除之!” 关羽没想到, 张飞没想到, 刘备也没想到。 “刘兄也与我一起去杀人?这万万不可!”关羽急忙严词拒绝。 刘俭正容道:“对方毕竟是一个家族,你只身一人,就算你本事再高,但好虎架不住一群狗……” “噗嗤!”张飞在后面听了这话,憋不住乐,差点没笑喷了。 简雍也想乐,但还是忍住了,随后还不忘用手肘怼了怼张飞。 “另外,实不相瞒,我等此番前往晋阳见董使君,乃是为了幽并两地百万黎民,若是能办成,我等四人或许会前往边塞,为国尽忠!” 关羽没理解刘俭话中之意,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耽误几位的大好前途了。” “长生没明白我话中之意,我想我们助你在解县成事,然后你随我们一起走,大不了从军入伍,北上为国杀敌,就算最后克死疆场,也总好过被当做逃犯在河东境内流窜不是?” 关羽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刘俭此言,甚妙啊! 他这哪是要去帮自己杀人? 他这分明是既要帮自己杀人,还要给自己找一个退路啊! 太够意思了这也! “刘兄如此恩义,关某怎敢不应?待此事过后,刘兄若是瞧得起关某,别说是边郡沙场,便是蒿里酆都,关某也愿意随刘兄同往!” “好,既如此,咱们就先往晋阳,随后再助长生!” 刘备使劲地点头:“德然,你今日之举,甚是高义,令为兄敬佩!我真服了你了。” 张飞的嗓门震天:“先去会那董卓,再去解县屠那郑家一门!” 简雍闻言吓了一跳。 “哎呀我的张太公,俺求你能不能小声些!” …… 两日后,涿县四……五虎,来到了晋阳城。 他们不耽误一刻时间,直接奔着刺史的府邸而去。 与此同时,刺史府内董卓正迎接着另外一位重要人士。 此人乃是本地郡丞石麹,亦是公羊学派子弟,擅长谶纬之术,董卓前番夜梦金燕口衔金枝在房屋东面筑建金窝,随后震动金翅备北而走,心中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故而请石麹过来给自己卜算一下。 谶纬之术并不是单纯的神学算命,当然你也可以说他就是单纯的神学算命。 谶字代表了方士化儒家造作的图录隐语,纬书的解释则是相对经学而言的,说白了就是以神学符会来解释儒家经典,谶纬在这个时代对于今文经学来说,是历史的必然产物。 在古文经和今文经水火不容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学派虽然牢牢地把持着朝堂,但古文经派在民间的声势实在太大,由于没有家族的桎梏,古文经学的弟子几乎是在成倍数的增长。 但即使人数基础如此大,古文经依旧难登高堂之上,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古文经目前的理论和所能提供的制度不能满足封建上层人士的统治。 目前大汉上层阶级的这些世家门阀,除了表面上的硬件实力之外,另外用思想的软实力来相辅相成达到他们的政治意图。 谶纬之道顺利的融入到今文,利用神学和经学相结合,用来加固封建上层统治者的政权统治是必然的,‘君权天授’‘天人合一’这种托名于天意,神意的学科,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是最省事也是最直接的保护权力的一项措施。 在没有科技作为理论基础的时代,什么东西比‘神论’更能慑服人心? 你个人能力再逆天,你能牛逼过神仙么?一招天外飞仙直接突突死你! 就连董卓这样的枭雄人物,在遇到迷茫不解之事时,竟也会找谶纬之人来算,就可足见端倪。 石麹听了董卓的叙述之后,捋着须子思虑了许久,方才道:“恭喜方伯,此梦主大吉之兆。” “怎么个吉法?”董卓一听,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 石麹慢吞吞地道:“燕者主贵,贵人应是从东而来,金窝,功名也,金燕筑窝往北,乃是指这贵人要引方伯奔北寻求功业,以成功名。” 董卓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说实话,石麹的这番话委实说到他心里去了。 董卓昔年曾是戊己校尉,比两千石的武官,可惜因为大汉兵败疏勒国的后遗症,而成了白身,后被袁隗征辟,才当了这六百石刺史。 但这并州刺史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只是过渡。 任谁都知道,这大汉朝的每一任刺史的下一步目标,就是他们监察的那个位置——两千石的太守。 六百石?开玩笑,谁会想一直在这个段位混啊。 当初董卓来当这个并州刺史,也一直想以这个刺史为过渡,向上高迈一步,毕竟他原先曾是秩比两千石的,如今成了袁氏故吏,一个太守应该是唾手可得。 若是能够到河内或是河东这样的大郡去当太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面对董卓的请求,袁隗一直无动于衷,仿若看不见他这个凉州的故吏一样,就是不发一言,愣是将董卓扔在并州干了两任刺史。 眼瞅着就要任期了,董卓可不想再迁延三年,可是袁隗依旧不吐口,还派人送来《易经》让他断章,狠狠地抽了贴热脸上来的董卓一个嘴巴。 这两千石之位,看来若是想在袁家人的手中扣出来,怕是难上加难了。 “这金燕用金枝所搭建的金窝,莫非就是指某家的两千石仕途?”董卓做出一幅礼贤下士之相,朝着石麹询问。 石麹只是捋着须子,高深莫测的笑着。 这就是谶纬之术一惯的套路了,有些事情决不能轻易给出结果,万一算不准了怎么办? 事后,结果若发生了,我高深莫测的一笑,表示此事确实会发生。 事后,若结果不一样,我高深莫测的一笑,表示此事确实不会发生…… 反正特么的笑就对了! 董卓正犹豫不定,突见董旻走进了厅堂,朗声道:“兄长,涿郡郡守吕虔,派使者公函与兄长。” “涿郡?” 董卓闻言愣住了:“这不就是从东面来的吗?” “咳咳咳!” 石麹没想到这么快就真有人从东面来了,激动的咳嗦了几声。 但随后,他还是捋着须子不搭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着。 董卓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 好家伙,真是一点都不露怯啊,算完命就变哑巴了! 滚吧滚吧,要你在此何用? “速速让他进来!与某到暖阁相会!” “唯!” …… …… 刘俭进了董卓的暖阁,看到了历史上的董卓本人,与他前世固定印象中的不同,这位权倾朝野的凉州虎,人长得似乎……还满威风的哈,并不是大腹便便的那种肥猪式样貌。 随后,他报上了自己的官职和姓名,并将吕虔的书信呈上。 在看过吕虔亲自给他写的公文后,董卓震惊了! 他仿佛在那这份简牍中找到了希望之光。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共成大事! 自从段颎死后,董卓在朝堂上就失去了一个最大的依靠,不只是他,几乎并州各郡所有担任高阶将官的凉州人,在一时间仿佛都失去了依靠。 在这个社会中,上面没有根的士族都活的异常艰难,更别提凉州武人了。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袁隗似乎也没有要迅速提拔董卓的意思,袁司徒在心底似乎对这位‘五姓家奴’颇为防备,想要仔细的考察之后再说。 董卓可没有时间让袁隗对他进行人品调研,而且他的人品也经不起调研。 他快五十岁了,谁知道他还有几个春秋?哪能跟那些二三十的小伙子比,他熬不起的。 所以董卓才会这般焦急,焦急到连梦到金燕筑窝都要和自己的仕途硬性的联系到一起,焦急到刘俭从东面来送一个信,他也会将他跟金燕联系到一起。 董使君着实是想升官想魔怔了。 而如今,他看到吕虔写给他相约共同上奏出塞的信,心思更加的活了。 老子不指着袁家老匹夫,就注定当不了两千石? 呸!你们姓袁的瞧不起老夫,老夫还不瞧不起你们呢! 段颎死了,凉州武人群龙无首,难道老夫就没机会取代段颎的地位? 这世上,什么事都在于看你想不想争上一争! “呵呵,吕府君给老夫的信上说,探查出檀石槐近况的人是你?”董卓笑眯眯地看向刘俭。 刘俭慨然应道:“正是。” “好,你且给老夫说说个中详情。” 刘俭毫不耽误,遂将个中事宜向董卓做了个大致的汇报。 当然,刘俭也不白给,这当中还是多少添加了一些吹牛逼的成分内容,饶是董卓也一时难以分辨真假。 说完之后,刘俭开始暗中观察董卓的表情。 他不看别的地方,单看董卓的眼睛。 此刻的董卓面无表情,听了这消息之后,他表现的不是特别感兴趣。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在摆弄着手中的那份简牍,犹如猫玩毛球一样明明是个无聊的东西,但就是没够,也不知那份简牍哪里会让他有那么大的兴趣。 可刘俭依稀能够看清董卓眸子中那份隐藏的兴奋。 人的表情或许可以撒谎,但眼睛绝不会。 人可以刻意掩饰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但很难有人有办法可以改变眼神状态。 如此,刘俭心中大概有谱了。 他能够断定,董卓是意动的,只是他还有些许的顾忌。 不着急,慢慢引导。 “此事事关重大,非得老夫仔细思量,你且回去通禀吕公,让他等老夫的消息就是。” 最终,董卓开口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呵呵,试探我?小意思! 刘俭很是镇定地笑了笑:“方伯自便,那且容末吏告辞。” 说罢,他朝着董卓施了一礼,转身欲走。 刘俭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在心里数着数。 “三个数,谁叫谁孙子……一、二、三!” “且慢走!” 董卓的声音从刘俭身后传来。 刘俭站住脚步,轻轻地一挑眉,嘴角含笑。 “方伯还何事吩咐?” 董卓将那份简牍扔在桌案上,起身上下打量着刘俭,奇道:“你适才还说,你家府君让你来此,乃关重大,如今老夫没有给你准确的答复,汝便这般回去,就不怕你家府君怪罪于你?” 刘俭颇为淡定:“怪罪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亦无法,况且家师曾说,董公虽是当世豪杰,却受制于雒阳权贵门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这也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兵曹左使能够改变的,只能认命。” “家师?” 董卓疑惑地看着他:“你师承何人?” “恩师子干公,现任尚书之职。” “啊?” 一句话说出来,董卓顿时变了脸色。 但紧接着,他的脑海中一下子冒出了一个让他兴奋的想法。 卢植的徒弟,作为信使来某这里,难道那只金燕指的……真的就是他? 世界上不会有这般巧的事,一定是他! 也就是在旦夕之间,董卓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哎呀呀!原来是尚书门徒,缑氏山学子!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呢?快坐!坐!” 刘俭也不客套,当即谢过方伯,并在董卓的侧面坐下。 董卓搓着手,两眼放光的盯着眼前的刘俭,异常兴奋。 若说适才他还对的刘俭是不是‘金燕’的身份有些犹豫,现在他九成九的信了。 不为别的,就凭他是海内人望的卢植之徒! 名士,在这个时代很有号召力的,即使是凶顽如董卓,亦不得不高瞻几分。 “贤侄儿,老夫适才所言,相戏尔,你莫往心里去,毕竟老夫一州刺史,需要顾忌的事情颇多,这出塞讨伐鲜卑的大事,说实话,老夫也是想应下来的,只是……” 刘俭心中暗道董卓这人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么一会就特么‘贤侄’了? 他接过董卓的话茬:“只是方伯心有顾忌,恐得罪了朝中重要人物,从此官路闭塞,再也寻不到升往那两千石的机会,是吗?” 对于董卓这样的人,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直言陈述厉害就行! 西凉人不愿意玩那套虚的,就是喜欢直来直往,字字珠玑。 没有人比董卓更希望前进一步了! 董卓身旁,董旻怒吼一声:“无知小儿,休得狂言!” “哎!莫吵!” 董卓冲着董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哈哈,贤侄年纪轻轻,如何竟知我心?” 刘俭心道:你特么在历史上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我门清! 你这样的凶狠人物,心中在想什么根本就不难猜!不就是你自己那点事,还能有什么? “回禀方伯,末吏年纪轻轻,如何能知方伯心思,这些话,都是家师前番与我往来书信中随意提及的。” 董卓闻言顿时大惊。 “贤侄此言当真?” “若末吏所言不实,那敢问方伯,此等涉及朝堂高阶之事,除了恩师,又有何人能够分析的出来呢?难道方伯觉得我能?” 董卓在心中开始琢磨。 不错,若不是卢植教他的,这小子年纪轻轻到哪里去打听关于某家之事?定然是他师徒平日串联所言! 如此说来,那卢老儿倒是还挺关注董某人的呀!哈哈哈哈! 董卓这许多年来,心中一直有一个夙愿,就是能够被关东士族群体所认可融入,虽然这个愿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的心中却一直深深地埋藏着这个念头。 “嗯,卢尚书既能分析出老夫眼下的处境,那对于老夫所面临的僵局,也一定是有破解之法的?” 刘俭做了一礼,道:“恩师学究天人,深通古今要务,自有独到见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董卓恩师并无交集,骤然深谈,恐方伯心有疑虑。” 董卓哈哈大笑,拍着桌案豪爽道:“贤侄,老夫并不是故步自封之辈,说实话,老夫对卢尚书也是倾仰久矣,只恨无缘拜会!卢尚书对老夫若有什么想法,你但说无妨!老夫绝不相忌!” “好,那我就略略谈之?” “贤侄试言之!” 刘俭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方伯,其实您也能够想明白,我家吕府君与诸郡郡守请命出塞,并非是为了私利,乃是一心为了国家,而太尉文饶公,恩师卢公等朝中清流士人皆一心为国,此番也必然上奏请战,如今朝中失了段公,陛下为防止世族坐大,亦会坚定出战!陛下若有异动,试问那些宦官,又如何能够反对?所依我看,不论方伯同意与否,此事都是必成的!” 董卓摸着胡须不语。 “只是如今就朝堂利弊而言,唯有世族公卿不愿有大变动,因为此时时局对他们有利,敢问方伯,若您此时一心站在袁司徒那边,朝中清流士人又将如何看待于您?当初蔡伯喈被流放五原郡,暗害其人者多矣,若非董公保护,只怕蔡中郎早已命丧九泉,其实这件事已是令朝中清流,对方伯的看法略有改观,如今若随袁氏一意孤行,若办不成事,怕是陛下不会记恨袁氏,反倒会恨上你的……毕竟恨你,比恨袁氏要好的多。” “哈哈哈哈~~!”董卓爽朗大笑:“说的通透!继续!” “而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方伯在这刺史的位置上待了六年,想必应该多少有些明悟吧?今日不走这一步,方伯注定是笼中之雀,永为他人所困囚,但若走了这一步,一旦事成,方伯便是翱翔于天的苍鹰,试问对袁氏而言,喂雀和喂鹰的东西,是一样的么?” 董卓闻言,顿时愣住了。 半晌过后,方听他喃喃道:“金燕,你果然是老夫的金燕。” “什么?”刘俭皱起了眉。 “贤侄,你家房檐上可有燕子窝吗?冲何方所建?” “啊?” 面对董卓如此怪异的询问,刘俭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方听他尴尬地回道:“回方伯,这个,我确实没有注意过。” “唉!”董卓惋惜地叹口气,随后继续道: “好!刘德然,老夫记住你了!好!果然是英雄出于少年!卢尚书的门生,确实不俗,你回去告诉你家吕太守,若要上谏出塞,并州诸郡,决无异议!老夫届时与他共同上奏雒阳便是!大家准备刀兵,直与外胡决战!” 刘俭闻言,心中长舒口气。 董卓这个人的名声不好,做事也狠毒,但凭心而论,他确实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敢干事的主,做事还是比较雷厉风行的。 “如此,多谢方伯了,末吏告辞。” “恕不远送,快回涿郡交差吧!” …… 少时,待刘俭走后,董旻急忙询问董卓:“兄长,如何这般轻易的就应了他?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董卓长叹口气,感慨道:“这孩子,说到老夫心坎里去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老夫此时此刻,纵是站队到袁家那边,他们反倒是愈发瞧不起老夫,觉得完全将老夫拿捏住了,但老夫若与幽州一众人共同上谏,促使天子兴兵出塞,你说袁家人对老夫会是何等的反应?” 董旻张嘴就道:“袁隗岂不是得恨死兄长了?” “不!” 董卓摆了摆手,道:“袁隗老儿,也非寻常之人,此次出塞征伐若果能成事,他恨的人,绝非老夫,而是他自己!” “他会觉得昔日自己看走了眼,因此才在关键时刻,才反让天子与一众清流,用老夫成了事!耽误了他的大事!” 董旻恍然地拍了拍额头:“我明白了,兄长的意思是,若如此,今后,那袁隗老贼不但不会刻意限制羞辱兄长,反倒是会厚恩于兄长,以显其厚,将兄长再次拉回其阵营?” “哈哈哈哈,三弟,你终于通透了!” …… …… 大概两个多时辰后,刘俭走出了刺史府,与等在外面的刘,关,张,简雍等人见面。 “贤弟,怎么样?” 刘备在外面等的很急,见了刘俭后心才仿佛放下。 “八九不离十了,跟我想的一样,段颎死了,凉州系武人群龙无首,董卓身为凉州系武人的重要人物,又在这并州刺史的位置上干了两任,早就是心痒难耐,京城中的世族高门,困不住他!” 刘备听了这话才长舒口气,随后他又忙问:“不过你在其府待了整整两个时辰,那董卓都与谈了什么?” 刘俭大致解释了一下:“董卓一开始无外乎只是询问我是如何推断出檀石槐病重之事的,后来又问了关于我的出身,职位,师从何人……不过,当他听说我师从卢君之时,当即又变了脸色,又是赐座又是请食果品,倒也颇有礼贤下士之姿。” 张飞闻言忙道:“莫不是董卓也瞧上了兄长的人杰之姿,有征辟兄长之意?可是兄长如今已是吕府君的故吏了。” 刘俭摇了摇头:“放心,我连吕府君的故吏都不算上,又哪里能和董卓扯上关系?再说他是凉州武人,我岂能入其门下,我这辈子,只有卢师的门生这一个头衔。” 说到这,刘俭又回忆道:“不过仔细想想,他适才确实隐隐有些招揽之意,且不知为何,还问咱家房檐上有没有燕子窝。” 刘备不解道:“董卓问咱家房檐作甚?他家没房檐不成?” 简雍在一旁笑道:“不知道,可能凉州人都是住帐篷的,来中原不曾见过房檐。” 刘俭闻言笑了。 “谁知道,不管他,反正此番任务完成,如无意外,出塞之事必成!这回可是咱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只有在这次战事中打出威风,咱们今后的路才更有宽度!” 张飞咧嘴笑道:“不就是杀人么,跟了兄长之后也不是没杀过!不足挂齿。” 刘俭却转头看向关羽:“不过在回涿县准备之前,咱们还要帮长生了却心愿。” 关羽拱手道:“刘兄,你们既都有大好的前程,犯不上跟关某一同趟这浑水,若是耽误了诸位,关某余生都会心中难安!” 话音落时,却见刘俭,刘备,张飞,简雍四人已是不约而同的一起去牵马了。 刘俭转头对关羽正色道:“长生,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我们四人与你义气相投,你又何必扭捏多虑呢?” “行则思义……” 关羽喃喃地念了一句,随即拱手道:“好!既如此,羽便不再做妇人态了!从今往后,羽愿与刘兄、还有诸位定下生死之誓,待乡中事了,关羽这条命,就是刘兄的!刘兄要拿,随时拿去用便是!” 刘俭畅快地笑了起来:“我不要长生的命,我只要长生你好好的活着,与我们兄弟一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一转眼,盖世奇功来了(今日更8600字,求追读) 光和三年秋,经过半年的朝堂博弈争执与统筹,朝廷方面再度启用夏育和臧旻,同时拜卢植为北中郎将,负责节制并州刺史董卓,幽州刺史刘虞中以及幽并诸太守,调遣河北军区戍卒并集幽州,并州,冀州,司隶各马苑战马,同时征调地方驽马民夫为后备,转运粮草辎重,及募幽,并各乡青壮! 继三年前的出塞失败后,大汉朝再一次发起了一次对鲜卑的强有力的反击。 这一次出塞,比三年前夏育,田晏,臧旻三人出塞牵扯的人更多,朝廷的非议也更多,覆盖的地域面积也更加广泛。 大军出塞,整个幽、并立时陷入了一片焦灼之中。 毕竟三年前的那场大败,至今还令人记忆犹新。 …… …… 时间一晃,又是四个多月过去了,转眼间到了光和四年,幽并大军出塞征伐依旧没有传回消息。 如此,可苦了那些守候在幽州境内的妇孺,很多出塞的男儿都是族中主要劳力,如今家中的的那几个人外,还有辽西公孙氏和中山甄的家主加入了他所建立的这个马市圈子,有这两家掺足其中,咱们想破解就更难了……” 有人疑惑道:“中山甄家一向牟利甚重,嗅到钱味参与其中不难理解,只是辽西的公孙氏如何也参与进来了?是谁给姓苏的牵线搭桥?难道这河北马市当真今后真无我们一口饭吃?” 王姓老者没说话,他只是不留痕迹的瞟了一眼不远处角落里的刘周,轻轻一哼,随后才继续说道: “雒阳那边,天子今年要置禄骥厩丞,领受郡国征发的良马,而幽州这边,苏双已是陛下钦点的人物了,这涿郡往雒阳调马的美差,十年之内,怕是落不到旁人头上。” 在场的豪右一听这话,肠子不免都悔青了,就差一口老血喷出。 这个苏双怎么突然之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什么事都能赶上狗屎运? 这禄骥厩丞在郡国征马,谁家贪上这好买卖只要操作得当,都可漫天要价,一匹三四十万钱的良马,抬价卖他一两百万钱一点毛病没有! 偏偏苏双在幽州负责此事是皇帝钦点的,就算是诸豪强想抢这个名额,也抢不来。 这下,苏双算是彻底的垄断幽州马市,成了有背景支持的豪门巨富了! 就在众人不服气的当口,突听楼梯下方响起了‘噔噔噔’的一阵脚步声。 原来是驿使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此处,向众豪右汇报这个月前线的战事情况。 众人齐齐扭过头去,果然看见驿使上得楼来。 那驿使面色发红,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日夜兼程累的不轻。 王姓老者站起身,手持一漆碗,来到驿使面前:“喝口水再说!” “多、多、多谢王公!” 那驿使仰头将那碗水一饮而尽,随后开始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看到了刘周的身影。 驿使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他不顾在场其余豪右,快步跑到刘周的面前,向他长长施礼,高声道: “恭喜刘公,贺喜刘公!北疆大捷!北疆大捷啊!” 众人听了此言,各个都是面露欢喜,这仗可算是打赢了! 但同时诸豪右也开始疑惑了起来。 北疆大捷,打败了鲜卑是好事,但为何要独独祝贺刘周呢? 难道蚊子宗亲在这方面,也会有特殊待遇。 刘周也很纳闷,奇道:“北疆大捷是好事,只是与我有何干?” “怎么没有关系?此番大捷,全凭您家少郎君啊!您家少郎君这一次可是立下了盖世奇功,声名远播,威震北疆,他不但亲斩新任的鲜卑三部大汗首级,还得到了檀石槐的尸身,另有三十五名弹汗山的鲜卑贵胄亦为他生擒,弹汗山王庭束手,从今往后,天下十三州无人不知您家少郎君之名,怕是封候也不足矣彰显其盖世之功矣!这是百年难得一闻的大功劳啊!” “啊?!” 旗楼上所有的豪右家公都发出了惊叹的叫声。 刘周本人的嘴也哆嗦了:“快,快给老夫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杀人也可名扬士林 刘周此刻头有点晕,脸色有些发红,很明显有些高血压的迹象。 但他还是坚持着不倒,亲自又往漆碗中倒满了水,让那驿使润润嗓子,随后便请对方将所知道的前线战报大概跟他赶忙说一说。 那驿使重重地咳嗦了两声,随后便当着一众豪公的面,犹如说书一样将前线的战事给大家伙详细的讲述起来…… 时间往小半年前回溯: 卢植被刘宏任命为北中郎将,与被朝廷重新启用的夏育、臧旻抵达了雁门,同时召代郡、云中、定襄、上谷、渔阳、广阳、涿郡、右北平两州戍卒并各郡都尉及在职军官,整兵于代郡和上谷。 刘俭身为涿郡兵曹佐史,自然也被推荐往前线效力。 同时公孙瓒也因事先与太尉刘宽打了招呼,亦被迁往前阵任比千石的别部司马。 经过了一番征调和任用,这次北上出塞的汉军阵营最终规模初显。 任北中郎将,目前最为皇帝所信任的卢植假节三军,地位最高,但在北地军中的根基较弱。 在北伐军中的势力最大的,属凉州系人,包括以董卓、夏育、田晏等皆在高位。 虽然失去了最大的后台段颎,可一旦大汉朝有重要的军事行动,每每能被朝廷想起来的,还是这些凉州系的将官。 没办法,凉州人再不入关东士族的法眼,但人家就是能打,一旦边疆有了大战事,大部分的经学名士还是只能干瞪眼,要是能拿经卷咒死鲜卑人,他们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经文目前还没发展出这个功能。 …… 卢植是尚书,也是当世大儒,且不论他的思想觉悟有多高,但在朝堂之上他终归还是一个朝臣,但凡是一个大汉的朝臣,那入仕之后心中就都具备一个最基本的政治素养,那就是弄清楚自己的派系。 特别是对于清流名士而言,这个东西绝对是泾渭分明,谁也模糊不得。 在学术上,他是古文经的大儒导师,在朝中,他是清流名士的中流砥柱,如今在战场上,他也下意识的将自己划拨到了一个重要的阵营——幽州系军人。 虽然大家的目地都是溃败鲜卑,但若是手下没有自己派系的心腹之人,这对于卢植来说也是一件颇为掣肘的事情。 而在这种时刻,有众多门生故吏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卢某人在幽州官场也是有朋友的,同时我还有门生在军中!凉州系人再多也淹不死我! 公孙瓒,刘备,刘俭,这都是我亲学生! 说实话,这几个小儿在卢植的教学生涯中并不算什么稀奇货色,放眼大汉各郡高门,缑氏山跟卢植学经的人,这些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几个不论是家世还是方方面面都跟那些没法比。 但偏巧,现在就需要他们几个出力了。 在这个前提下,公孙瓒,刘备,刘俭等几人就被调往卢植军中。 不管他们能力怎么样,终归是自己人,用着就顺手。 不想,三人到了卢植军中之后,刘俭居然第一个主动向卢植请辞,言自己身负重罪,不适合留在中郎将身边,恐给中郎将惹上麻烦。 卢植只是调他们来军中当备胎的,却没想到居然还会被拒绝。 这不开玩笑吗? 这个刘俭当年在他门下学经时,不过十二三岁,自己当时还真就没把这个孩子当回事。 现在长大了,这翅膀好像也硬了! 好,且听听他的理由。 于是,卢植询问刘俭所犯何罪不适合待在中军。 刘俭的回答是:杀人。 杀人?你杀了几个? 不多,就是和我兄弟们屠了人家一门。 这一下子,卢植算是彻底对这个小徒弟另眼相待了。 小崽子你是真厉害啊,老夫原先怎么看出你有这么大能耐。 不应该啊,当年在缑氏山的时候,这小徒弟平日里都是沉默寡言的,没看出这竖子这么牲口呀! 于是卢植仔细询问起来。 跟我说说,为什么屠人家一门? 刘俭随即开始叙述: 前番见完董卓后,涿县五虎便前往河东解县,打听郑家人的情况,果不其然,关羽同乡所言的,皆为事实。 郑家人确实是罔顾人命,以射猎活人为平日里的取乐之道。 这样的人,只要还活一天,对其他的无辜之人而言,就是莫大的灾难! 于是,重义的刘俭,伙同他四个小兄弟,寻了个机会,将作恶多端的郑家父子斩杀,郑家这次算是彻底无后了。 正常情况下,杀完人后,走人就是了,可偏就关羽嗓门大,杀完人之后,非要站在门口嚷嚷一嗓子,以抒胸意。 “告知乡邻们,杀人者,乃河东关长生是也!” 凭这一嗓子,关长生的大名一下子响彻了整个解县。 一千多年后施耐庵写武松血溅鸳鸯楼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参考了关长生的事迹。 张飞看到关羽如此豪情,也是异常的兴奋,他跃跃欲试的也想扯嗓子喊一句‘燕人张飞在此’! 但最终还是被刘备死死的拉住,没让他报上家门。 如此,这桩凶案在县署的在册登记就是,‘凶犯关长生及其从属四人。’ 至于这从属四人是谁,至今还没查出来,关长生也遁逃而走,不知所踪了。 这件案子,多少涉及到曹节,且还是发生在河东重地,因此卢植倒也是略有耳闻。 不过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事居然是他徒弟干的。 卢植听完之后,当场勃然大怒,怒骂一声:“真是畜生!” 刘俭忙道:“恩师恕罪,学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卢植却很温和:“德然啊,你误会了,为师没骂你,为师骂的是郑家人,他们真是畜生啊。” 事实上,当刘俭向卢植说完这件事之后,卢植竟然一点都没有生气,而且似乎还有些开心,连连夸赞自己的小徒弟干的好,不愧是他卢某人教导出来的云云。 唯一让卢植不满意的是,人家关长生都知道杀完人后喊一嗓子留个名号,你刘俭和刘备干什么吃的,杀完人怎么连名都不留?我卢某人的徒弟,竟然让一个游侠之辈将风头盖过去了——丢人啊! 不过瑕不掩瑜,总体来说,卢植还是很高兴的。 卢植甚至将他的好徒弟刘俭,相比于八俊之一的张俭。 杀人在汉朝确实是违反了汉律,是妥妥的罪行,但你也得看看是谁杀的人,被杀的是谁。 有的人杀人,那叫罪犯。 但有的人杀人,这一白刀子扎进去,涌出来的不是鲜血,而是赫赫的声名! 卢植口中的张俭,也是因中常侍侯览与其家人为祸乡里而杀人。 以张俭当时的官职,本没有资格为此事做主,但张俭却毫不犹豫的弄死了候览之母,案其宗党宾客,天下人为之称道。 当然,这其中也是因为张俭本人乃是清流,又是八俊之一,特别是他的行为后来间接的牵扯出了党锢,所以这件事放在他身上,才在士林中掀起了一阵好评称道。 说白了,只要杀的是跟宦官有关系的人,大汉的清流士人都会给你点个赞。 仔细看看现在,刘俭等人的行为,与当初张俭的行为有什么不同呢? 刘俭本身也是士人,而且杀的还是为非作歹的恶首! 最重要的,刘俭杀的人,是大宦官曹节的偏支亲戚,天下清流名士无不痛恨的宦首贼首。 该,就应该杀,往死里捅! 故而,卢植此刻要是还不对刘俭另眼相待,那也就不是卢植了。 卢植将刘俭好一顿夸赞,并向他保证,有他卢师在,这件事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他不但要保护刘俭,日后还要在士林中将刘俭手刃宦家从贼的事广为宣扬。 这事做得确实漂亮,一般人不敢啊! 这么牛的宣传事迹,必须是我卢某人的徒弟做的。 反正曹节那阉宦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怕他报复。 卢植离京之时,闻曹节已身患重病,听太医令说,几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最不济再活几个月到头了。 其实刘俭今天之所以当着卢植的面能把这件事说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他知道,曹节是在段颎,阳球等人死后没到一年就死了,想报仇他也报不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卢植的面把事情说了,不但能得到卢植的刮目相待……最重要的,是通过卢植之口传于士林,日后他刘家兄弟的事迹,便足矣在士林中传颂了。 卢植夸赞了刘俭很久,随后又顺道夸了夸刘备,觉得他也很不错,能够在关键时刻不畏权贵,和刘俭一同做出这般长脸的英雄事迹,很是难得。 同时卢植还表示,希望刘备以后可以继续进步,少买衣服、少买狗、少跟人飙车斗马,尽量把精神头往正地方用用,那样一定也能做出大事业的。 虽然训的比夸的多,但刘备还是喜不自胜,赶忙称谢。 随后,卢植还亲手替关羽重新提了一个表字:云长! 卢植的意思是,你们杀人杀的虽然对,但国法无情,汉律不可废,那个关长生杀完人后还嗷了一嗓子,关长生这三字目前在河东有些过于知名,大家私下里表扬表扬他是可以的,但做人多少还是要有些顾忌,他那个表字就先不要用了,为师给他提个新的表字,叫云长,愿他不忘此心,任天高云长而翔,你问他喜欢不喜欢。 他要是不愿意改,你就多劝劝他,也是为他好。 这件事情之后,刘俭在卢植心中的地位,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可若说刘俭真正让卢植对他感到重视的,还是随后汉军与鲜卑发生的大战中。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大功业(今日求追读) 关于如何对付鲜卑,包括董卓,夏育亦甚是公孙瓒,都觉得应该采用分兵的方式。 由并州军从雁门直出,攻打鲜卑中部,幽州军则是在东面北上进攻鲜卑东部,鲜卑三部之中,以此两部为主力,如今可乘着檀石槐病重,兵分两路一举攻克,让对方没有空隙可循。 战法中规中矩,也是符合大汉朝几代人对外的用兵方式,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论是对凉州,并州亦或是幽州系的战将们而言,这样的打法大家彼此都不抢功,等于是各干各的,谁也不用跟谁勾心斗角的耍心眼,拼的就是谁能打。 卢植经过筹谋,答应了诸军官的谏言,随后便兴兵出塞。 在出塞前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刘俭前来拜会老师,向他谏言破敌之法。 自打听说刘俭在河东郡杀人的事之后,卢植对于这个特立独行,敢做常人所不敢为的学生就高看了不少,如今他主动来谏言,卢植还真就是比较当回事。 刘俭单刀直入,向卢植谏道:“檀石槐病重,命不久矣,虽然有这个先决条件,但我们若不小心筹谋,只是用强攻的战法也未必能胜,三年前的失败就是最好的教训,” “现如今,檀石槐的继承人和连据说是一个贪财好色、没有能力的顽劣之徒,而鲜卑三部成立的时间不久,没有稳固的内政运营体制,只是靠檀石槐的威名而凝聚在一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分而化之,诱使鲜卑各部的首领,特别是例如东部鲜卑的柯最阕等枭雄与和连争夺王位,那胜利是不是就手到擒来了呢?” 刘俭的意见说出来之后,卢植好半天没有吭声,他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 刘俭起初还以为是卢植不同意他的意见,不由有些失望。 没曾想,半晌过后,卢植突然问道:“你读过孙子?” 刘俭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读过。” “你适才的谏言,暗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另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且多少还通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的道理。” 说到这,卢植皱眉看向他:“就这,你还说你没读过兵书?” “莫非古人与我暗和?”刘俭惊讶地反问老师。 下一秒,卢植直接就让他滚出去了。 但事实上,虽然面上不客气,但卢植还是按照刘俭的谏言做了,而且这件事他交由刘俭主要来负责统筹。 人有时,就是通过一件事或是两件事,可以彻底转变一个人对他的看法和期待。 卢老师开始对他的这个学生有期待了。 或许,这孩子能够成为大汉朝未来闪烁的耀星也说不定。 得给他机会,让他去试试展现自己。 卢老师要测试一下,这个小徒弟到底有多少本事。 卢植将刘俭从幽州方面抽调出来,放在了夏育的军中,并让他全权负责离间鲜卑各部的事宜。 卢植这样做有他的良苦用心。 三年前,夏育是败了,败的很惨,但你不能不承认,夏育是一位打仗的好手,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因为一个人一次的失败而彻底的否定这个人。 卢植希望刘俭跟在夏育身边能够多学习。 其实卢植本人也是一名文武全才,在打仗方面他也很强,特别是九江叛乱,他当初平定的就非常顺利。 但是卢植自己心中也明白,他主修的还是古文经和朝政时局,打仗这事他属于兼修,和那些常年在边郡和异族打交道的人来说,他肯定不如那些将领们来的知己知彼。 他平叛的都是汉朝家贼,对阵真正穷凶极恶的异族鲜卑,还得是看董卓,夏育,田晏这些常年镇守边塞的凉州宿将。 他更不会觉得自己会比段颎,张奂这些人还强。 卢老师最大的优点是明己。 刘俭很清楚卢植的苦心,他一边按照卢植的吩咐,开始派人暗中联络鲜卑各部首领,一边跟夏育学着在草原上如何行军,如何打仗布阵。 打仗是一门经验活,同时也是一份天分活。 有的人天分好,看到山水地势,就大概能够联想到如何安营扎寨,掐住什么地方的关键要道能够保证防御敌人的偷袭,但这只是基本。 有的人经验多,能够依旧地势,分析何处水源汲水方便,粮草的补给何处可通,军营中军士们的操练制度,赏罚惩奖的力度,将士们对于这场战役的信心,到底什么时间跟对方交手最合适等等。 同时打仗也是一门统计学科,你要清楚你手下兵卒的优势劣势,这些人里有多少能真打,有多少只是能充个门面,有多少人水土不服生病,有多少人不能打仗得去搞后勤,还有多少人信念不坚定,可能会窝里反。 真到了战场上,排兵布阵更是类似于一门艺术。 怎么排能玩死对方,这个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了。 总之,刘俭跟夏育学了很多,但也有学不明白的地方。 不明白的,他就去问卢老师。 刘备也和刘俭一起,凭良心说,在打仗这一块,刘备的天分比刘俭高一些,他学到的东西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刘俭,刘俭有时甚至还需要向刘备请教。 …… 时过境迁,汉军与鲜卑不断的发生交战,刘俭也在不断的努力分化鲜卑东西各部。 最终的结果,是刘俭分化鲜卑的成果让卢植感到很满意。 他觉得确实没有看错人。 东、西部鲜卑的各部首领几乎没有一个看好和连的,在他们的眼中,和连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至于你问他们,如果和连不是一个称职的鲜卑领袖,那谁是呢?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百个人里,得有九十九个回答是他们自己。 这对鲜卑不是好事,对汉军可是大好事。 他们越是对自己表示自信,卢植和刘俭的分裂工作才能做的愈加到位。 不想当大汗的胡人,不是好鲜卑! 随后,事态发生转变了。 汉军和鲜卑交锋,按道理来说汉军出塞,北地的大漠和草原应该都是鲜卑的主场,虽然檀石槐病重,但鲜卑依然可以和汉军打的有来有往,就算是暂时不能将他们彻底的击溃,也应该可以勉强维系个不胜不败,最不济跑就得了!万里大漠草原,如此大的纵深还躲不开汉军吗? 但虽着冬日的降临,鲜卑内部发生了重大变故,一直拖着久病不愈身体的檀石槐终于病逝,享年四十五岁。 檀石槐的死,代表了鲜卑一个伟大的时代落幕,同时也代表了鲜卑开始由盛转衰。 就这样,早就守在父亲床边等着继承大位的和连,接替檀石槐成为了鲜卑三部的首领。 但可惜,和连的屁股还没等在大汗的位置上捂热,受弹汗山王庭控制最弱的西部鲜卑就整体叛乱,他们直接脱离了鲜卑三部,完全独立了出去。 和连当大汗?我呸! 老子不跟你玩了! 随后,和连的大侄子魁斗,在刘俭与卢植的暗中许诺和支持下,公然从中部鲜卑独立了出来,还拉起了一支队伍。 他们打起了质疑和连血统的名义,要求和连滚下台。 他们的口号是:和连不是檀石槐的儿子! 在古代,不论是大汉还是鲜卑亦或是其他政权势力,在没有明确反叛理由的时候,一般都会以统治者的血脉作为攻击对象,找出各种风言风语和谣传(没有谣传现编一个也行),对上位者的血统发出质疑,对他们的继承权发动质疑,随后再进行‘名正言顺’的反叛。 反正古代没有亲子鉴定,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白了,我就是要你证明你妈是你妈,你爸是你爸,你有本事你给我证明一下子呗? 檀石槐是个英明神武的人,但和连的脑子没有继承到檀石槐的一半,他无法证明他爸是他爸,所以,魁斗的反叛成功了。 紧接着,东部鲜卑的柯最阕也表示独立,并名言要执掌鲜卑三部,顺便帮和连找出他亲妈亲爸,于是包括他在内的素利、莫户等部全部叛离了弹汗山王庭,鲜卑内部发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空前内战。 与此同时,乌桓和南匈奴,在朝廷的明文邀请与‘金钱雇佣’下,也派出了精锐的骑兵北上协助进攻鲜卑王庭。 这一场大混战可以说是鲜卑有史以来最为混乱也是最为惨痛的一次。 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内忧外患。 而一直在协助卢植分离着鲜卑各部的刘俭,自然可以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因为反叛的魁斗和柯最阕等人,都是他主要负责联系的。 在进行了‘妥善’的布置之后,汉军向鲜卑发动了最后的总攻! 这一次进攻,不论是规模、部署、所用的兵力都属空前绝后,并州和幽州的各部猛将云集,卢植亲自督阵,他这一次是抱着将整个鲜卑中部彻底斩草除根的决心来到弹汗山的。 这一战的结果,已经不仅仅只能用汉军大捷四个字来形容了。 如果非要用大捷来说的话,那只能说是‘空前大捷’。 …… 涿县,旗楼之上,一众涿县豪右们听着那驿使绘声绘色,吐沫星子横飞的演说,没有一个人出言打断他。 所有的豪右都是聚精会神的听着,那驿吏说的嘴巴都直冒火,声音都嘶哑了。 他从卢植说到董卓,从董卓说到夏育,又说到田晏,甚至连公孙瓒都说到了…… 这个斩首逾百,那个斩首逾千,哪个降胡一万…… 刘周听的头都大了。 他乘着驿使喝水的当口,小心翼翼地打断他:“敢问,您适才说的这些,与我家阿俭有何相干?” “怎么没有?当然有了!这一次大捷,什么董刺史,夏校尉的功绩,都不及您家少郎君的大,您家少郎君可谓功盖寰宇啊!” “什么意思?” “您家少郎君斩了鲜卑大汗和连的首级,获了檀石槐还未下葬的尸身,还生擒了弹汗山鲜卑王庭诸贵三十五人,这些人都是鲜卑中部王庭的贵族,昔日都是檀石槐手下的亲信股肱,咱们大汉百多年来,在幽并边郡立下如此盖世奇功的人,您家少郎君还是独一个啊!此等功业,便是陛下想不封侯,恐也不行了……恭喜刘公,贺喜刘公了!” 刘周闻言有些傻了:“啊?斩、斩杀鲜卑大汗?他,他是如何做到的?” 那驿使嘿嘿一笑,摇头道:“我只是得了消息,至于少郎君如何做,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是在弹汗山前线不是?”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孝廉、察廉、征辟、屯边 刘周呆愣愣第看着那名驿吏,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听这驿吏的言下之意,自家儿子这次不但在塞外献策有功,帮着朝廷打了个大胜仗,而且还亲手杀了鲜卑三部的新大汗……还斩下了对方的首级? 而且,就连那个威名赫赫,十年间不断骚扰汉廷边境,几乎牵扯了汉朝一半军力的檀石槐的尸体,也被自家儿子给带回来了? 还有三十五名弹汗山,檀石槐的近臣…… 听到这里,刘周的喉结不由的滚动了一下,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让他有点承受不住。 这个消息对他的冲击有多大呢? 举个简单的例子,后世的一个普通年轻人,毕业后,没房子没车,每月拿着微薄的搬砖工资在吃喝都成问题的情况下,然后你突然告诉他,你昨晚买的那张彩票中了头奖了,每注八百万,偏巧他还在同一个号上加了十注。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恭喜刘兄!令郎真是当是当世英杰,实是咱涿县任的光彩啊!” “此等功业,十年难出一人啊。” “便是卢尚书昔年征九江之功,与今日令郎的功业相比,也直如是萤虫而比皓月了!” 也不知是谁先道了一声喜,紧接着,便见所有涿县的豪强纷纷起身,轮番到刘周面前恭贺的祝贺,一个个脸上都堆积着笑容。 虽然不知这笑容到底是否发自真心实意,但是他们眼下对刘俭的吹捧和赞许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刘俭的这份功业确实很大,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凑巧撞上大运,但这份大运撞的也太准了,要知道鲜卑目前是大汉朝在北方最强大的对手,在这十多年来几乎牵扯了大汉朝每年一半的军费支出。 而现如今,不论是从一开始发觉鲜卑的异变,但中间谏策行策分化,再到刘俭身先士卒,抢险拿下弹汗山的首功,可以确定的是,这位从涿郡走出来的少年,已经是声名大噪了。 …… …… 弹汗山下的汉军大营之中。 “嘶——!” 军医正在给张飞换箭伤的布帛,饶是张飞这等猛汉,也不由略略的深吸口凉气。 没办法,中箭容易拔箭难,不论是什么民族,其箭头基本上都是有倒钩的。 中箭的时候尚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一旦涉及到拔箭,必然会撕扯下一大块皮肉,而以汉朝的医疗水平来说,想要治愈破伤风是根本不可能的,故而就是这一块被扯下的皮肉,足矣要了人的命。 “这也就是你身体素质好,若是换成别人中了这一箭,只怕早已是一命呜呼了!” “嘿嘿,为了兄长,这点小伤不足挂齿。”张飞满面笑容混不在意。 刘俭伸手掐了掐张飞的肩膀,随后等医官出去之后,他又亲端起漆碗,喂张飞喝粥。 刘备和关羽分别上前,想要替刘俭执碗,但都被他拒绝了。 “唉,这一次为了争功,是我疏失了,虽然事先已经得到了魁斗的传信,知晓了和连的具体位置所在,但也是因为我错误估计了和连等人的实力,轻骑取贼,虽侥幸成功,但却折损了三十五名儿郎兄弟,还累贤弟受伤,我之过也。” 刘备在一旁安慰道:“德然,莫要如此自责,魁斗暗中送信来书和连准备遁走的时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实在有限,毕竟董卓手下的人也都是虎视眈眈,虽有卢师支持,但若不快些动手,功劳必属他人,再说弹汗山是鲜卑的地盘,怎可能不受伤就成功的?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简雍亦是点头道:“不错,这一次远征,从出塞开始到最后,都亏了你精心谋划,才使得咱们弟兄一路平顺,还拿下了当世奇功!如今咱们弟兄皆声名远播,这今后的日子,可就好起来了!” 刘俭闻言没吭声,他只是转头看向刘备。 “兄长觉得如何?” 刘备也是满面喜色:“说实话,就凭此番功绩,按道理来说封个候怕也是不在话下!” 刘俭伸手给张飞喂了一口粥,道:“此番功绩,确实可以给我们扬名,但是朝廷具体要如何封赏我也说不准,此事我稍后会和卢师商议一下,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跟你们交个底。” 说罢,刘俭将粥放在了旁边的案几上,随后正容看向几人。 “这大汉朝的天下,你们觉得,今后会变成怎样?” 这个问题,可是将刘,关,张,简四个人给难倒了。 他们四个人,在某些方面来说,确实是难得的俊才,但你让他们对这个世道的未来做一个预测,这事他们谁也说不准的。 关羽捋着他那三缕长须,认真地回答道:“要么,陛下励精图治,扫清朝堂诸难,还当世清平,要么就还是这般,奸佞当朝为政,地方豪右搅祸,氓首食不果腹,黔首衣不遮体。” 刘俭沉默了一会,缓缓道:“诸位有没有想过,我大汉已是崩溃之边,旦夕有天崩地陷,四方分裂之危?” “啊?” 几个闻言皆傻眼了。 后世的人分析那时候的情况,自然觉得大汉朝分崩离析,地方割据是一种理所应当,但对当时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天方夜谈。 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大汉极难重返,内症已深,但也从来没有人想过它会分崩。 秦朝是中华第一个封建王朝,但存在的时间太短了,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只是如昙花一现,按照实际情况来说,汉朝或许才应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中华大一统王朝,也是中华大地第一个黄金发展时期,第一个四夷宾服的时代。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九成人想都不敢设想,这个帝国会有崩塌的一天。 张飞愣愣地看着刘俭,好半晌方才开口道:“兄长,你该不是得了大功,一时兴奋得了癔症吧?不就是拿下了和连的首级吗?不至于不至于……” “你们真的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天下依旧不会乱?”刘俭的表情出奇的严肃。 关羽捋着长须的手,很明显加快了速度。 简雍在一旁局促不安,喃喃道:“我只是想出人头地,当个官啊,我从没想过别的……你突然与我说这么大的事,我、我如何应?如何接啊?” 刘俭转头看向刘备。 平日里,最喜自诩汉皇后裔的刘备,此刻也变的面色凝重。 “贤弟,不管这个天下到底会不会乱,我们现在又能做些什么?”最终,刘备开口了。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是刘备的思想能够跟自己契合的上。 “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不论这个天下到底会不会乱,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要有实力,但却不是那般简单的” “如此,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要有每个人的任务。” “德然,你说吧,为兄听你的!”刘备毫不犹豫地对刘俭说道。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几个人,道:“你们呢?” 关羽郑重地向刘俭抱拳施礼:“没有刘君,就没有关某的今日,别说是为国立功讨胡,关某如今,只怕也是一个仓皇流落在幽并的杀人犯,关某这条命,就是兄长的!” 张飞急道:“俺也一样。” 简雍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张飞:“俺跟他一样一样。” 几个人在帐内皆哈哈大笑。 随后,便听刘俭道:“从现在起,咱们每个人的身份,都会与原先大不一样,我已为诸君各自谋划好了前程,我们从今往后,各自走的路都不会一样,但是我等只需在各自的领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便可徐徐积蓄力量,待日后若天下果真有变,我等自可唇齿相依。” “兄长,你说吧,咱们几个当如何做?” 刘俭首先指了指自己,随后又指了指刘备:“你我二人,得分开。” “啊?”刘备闻言一惊:“德然,你此言何意?” “咱们两个这一次有了军功,朝廷必有封赏,但依我的意思,军功虽然有了,但若是单凭军功升迁,还是成不得大事,我想以军功打开一片天地,但却不想仅以武人的身份晋升,且在这个世道,单凭军功入仕,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所以你我二人一定要借着这次军功扬名之机,走正规仕途,也就是文武相济的路子。” “你的意思是,不要军职,想举孝廉?” 刘俭摇了摇头,道:“你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前几日我与卢师旁敲侧击问过此事,只是没有想到,卢师对于这件事,早就有了先筹,他已是替你我想好了前程,前段时间还专门就此事向吕府君问话。” 简雍闻言,在旁边笑道:“看来,卢中郎将对你们的表现,颇为满意,已不同往昔,这回怕是会专门照顾了。” “门生中多几个有出息的,卢师自然乐的高兴,只是原先你我身份太低,没有噱头,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肯帮忙了。” 刘备问道:“所以说,这也是你发了疯的要立下不世之功的原因?” 刘俭哈哈大笑,道:“有些事情,光靠卢师的运作是没用的,毕竟他一介古文经通儒,虽在朝中得人敬重,但却不能与世族公卿分权,咱们没有家世,仅靠卢师硬性举荐,根本争不过那些累世公卿,所以一定要有一个能够堵住所有人嘴巴的理由,让他们连反驳都没法反驳。” “便是这份不世奇功了?”刘备追问道。 “对!这份功绩早晚可以兑现,但卢师的意思,是且不着急,乘着这个当口举了孝廉,入朝之后,走了郎官流程,在凭此次军功,必可脱于众人而秀,前途不凡啊。” 刘俭这话中之意,是大汉朝有诸多的孝廉和郎官,却没有身负破胡天功的孝廉和郎官,放眼天下,这是头一名的。 刘俭继续道:“一开始我也想了,若是立不下能够上达天听之功业,那我也就甘心走军功入仕的道了,但是看起来,苍天还是眷顾我们的。” 简雍在一旁道:“如此说来,你们两个人来年,都有机会被举孝廉入仕了?” “一个。” 刘俭摇头道:“卢师说了,他最大的能力,还有吕府君最大的限度,只能给咱们家一个孝廉名额。” “那,那另一个怎么办?” “卢师说,咱兄弟两个,一个走孝廉,一个走察廉。” “哦。”简雍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一个去雒阳,一个在地方了?” 孝廉和察廉,都是岁科的一项,孝廉的地位比较高,一般都是前往雒阳为郎官,然后再委任以官职,而察廉则是在地方官吏中选举,上报朝廷,再由朝廷进行委派,相比于举孝廉,低了一个档次,而且被委任的官职,一般也不会太高。 但刘俭刘备兄弟俩目下有一个情况特殊,就是他们眼下有了大军功傍身,就算是其中一个人走了察廉的路子,被委任的职级想来也不会低了。 简雍来回看着这两个兄弟,问道:“那谁举孝廉,谁被察廉?” 还未等刘俭说话,便听刘备道:“自然是德然去雒阳,我留在地方为援!” 刘俭闻言笑了。 “兄长,你可想清楚了,察吏之后虽可以直接被委任在地方,但朝廷的三互法在此,你是不可能留在涿郡的。” “不留就不留,去了外地,更好展开手脚!”刘备毫不在意地道。 刘俭感慨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简雍。 “宪和兄,你这一次虽没有武功傍身,不过却一直在卢师军中为幕,多少有些功绩傍身,我请卢师书信于吕府君,征辟你入太守府,你留在涿县,和苏双配合,帮咱们兄弟在老家打下家业!” “打家业?” “不错,苏双如今也不同往昔了,如今他与张世平等人连成一线,垄了幽州的马市,再加上天子今年置禄骥厩丞,少不了要连年赚些大钱,甄家和公孙氏也已经打点好了,皆与我们同气连枝,你进了郡署,与他内外相合……我给你们三年时间,务必打下一份家业以为用!” 简雍的喉结微微滚动,万没想到刘俭居然给他和苏双留下了这么一份任务。 说到这,刘俭又转头看向了关羽和张飞。 “你们两人这次功劳也大,我想举荐一个人在幽州边郡以军功为官,率兵屯边,而另一个人,也同样需要留在幽州,配合简雍招揽人手!”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我一个人有出息没用 接下来,刘俭大概給关羽和张飞说了一下他的想法。 依照他们这一次的功绩,不仅仅只是刘俭刘备兄弟能够争取到有效的仕途,包括关羽和张飞都可以凭借这次军功成为大汉边郡军中的实用性人物。 在这一次大战中,关羽和张飞在刘俭的安排下,取得了不少的功绩,二人这一次在塞北可谓是打下了赫赫威名。 经过了前几日对二人功绩的测算,关羽在这场大战役中,总计斩首一百七十七首,而张飞则是斩杀一百六十一首。 听着或许没什么了不起,但事实上这对于个人战功而言,属于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说什么斩万首斩千首的,都是扯淡,汉朝打仗确实是以首级论功,但砍一个人的脑袋是那么容易的么? 首先不是你砍了敌人一刀,就可以拿下对方的首级的。 受伤的、溃散的、挟众归降的、尸体被敌人抢回去的,或者是被砍伤了回去之后才死的。 当年凉州三明的皇甫规新任护羌校尉发动的第一场大战,斩杀八百人,归降者十余万,从这个数据中,就可以看出斩首的比例。 所以说在这次大战中,除了那些顶级的战将有亲军加持或虚报人头数外,关羽和张飞的功绩可以说是最高的了! 卢植前日告知刘俭,依照关羽和张飞这般的功绩,在边郡的驻屯中担任一个六百石的曲军侯是完全没有问题。 这也就是他们都没有门路,不然以刘俭等人这次的功绩,若是换成世族子弟,搞不好直接一个秩比两千石的位置就砸下来了,而关羽和张飞也可能是会得千石。 但可惜,他们的后台太弱了,也就是亏了他们这次名声打的太响,无法抢夺,若是不然,这份功绩说不定都会被居心叵测之人直接抢走,毛都剩不下。 但刘俭不灰心,他们虽然没有背景,但是通过这一次,自己和刘备的仕途之路已经打开了,当然也包括关羽和张飞的。 六百石的曲军侯不高,但也绝对不低,刘俭相信只要运作得当,再升也没问题,就看他们怎么筹谋了。 这次汉军虽然大败鲜卑人,并将鲜卑三部彻底分化,但这不代表鲜卑中部和东部的那些小部落日后不会继续袭击边郡,所以只要是屯驻在边郡的军官,就一定会有机会立下功勋,继续升迁到高位。 关羽和张飞彼此互望了一眼。 随后便见张飞拱手道:“全听兄长的安排就是了!” 这一动,却是又牵扯到了他胳膊上的伤口,痛的他咧了咧嘴。 刘俭急忙让张飞将胳膊放下,随后道:“贤弟,我知你秉性刚烈,心性又直率,若是待在涿郡地方,与府君以及各级官吏打交道,不适合你,昨日我与卢师商议,事前又和董卓碰了碰头,如今鲜卑各部分散溃败,但鲜卑中部的各部势力依旧在,他们此刻虽彼此互相攻杀,但日后定会继续劫持雁门,代郡等地,” “卢师知你勇猛,想借这次大战,表你功绩,将你留在雁门边郡为一六百石曲军侯,这并州边地的兵将,皆是凉州或并州的本地人,常年对的又是外族,人际关系相对不难运作,你留在边郡守屯建功,多积累些功绩,我日后随师尊进了雒阳,定在京中帮你运作,助你在边郡晋升,少不得数年之内,帮你谋取个一个比两千石的郡都尉之职!” 张飞听说刘俭要将他留在并州,心中有些忐忑。 但仔细想想,几位兄长各自离乡去干大事,他也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况且以他的秉性,若是真留在边郡建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不准,日后还真能干上个两千石! 张飞心中干劲满满,这时刘俭又看向了关羽。 关羽知道要轮到他了,遂道:“请兄长吩咐。” “云长,其实我本意是让你和飞一样,在边郡建功升迁,一则可以收拢士卒之心,二则可以建立军功,但仔细想想,还是不妥,我想让你去幽州,让你和宪和一同打个配合。” 关羽的表情变的凝重:“兄长有什么想法,只管吩咐就是。” “好,如今在河北,太平道还是比较凶的,太行山脉有不少黔首潜入,多达数十万氓首分别组成了山寨,规模甚大,且各郡流民数量还再不断激增,鲜卑虽然已无大害,但不久之后,幽州各地必然会形成巨大的匪患,这件事我和卢师都已经有所预见。” 关羽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兄长的意思,是想借此次功劳也举荐我往涿郡郡守手下……剿匪?” “不,吕府君手下发挥不出你得本事和能耐,我和卢师商议,他想举荐你往新任的幽州刺史手下任兵曹从事。” “啊?刺史?” 关羽闻言大惊:“谁?” 刘俭正色道:“新任的幽州刺史刘虞刘伯安,平日里为人谦和,根正苗红的光武帝后裔,卢师在京之时,与其也算相厚,听卢师说,此人颇有远见,他此番接替陶谦担任幽州刺史,有意好好整顿幽州的边患和匪患,昨日听卢师说,刘伯安现在也是缺善领兵的人才,因此我才想请卢师将你举荐往刘伯安那任兵曹从事。” 关羽犹豫道:“只是某这样的出身,那刘伯安焉能重用?” “一般情况下,他或许不会,但你并非是被他征辟,而是以军功前往其府任职,这是有本质区别的,且幽州实际上已经是个烂摊子了,匪患频频” “此番在弹汗山你所立功劳甚大,更兼勇武之名已经传播于边郡,加上卢师推荐,刘伯安本来身边就没有什么可靠的武人,他一定会用你征兵剿匪的!” 关羽恍然,拱手道:“既如此,关某一定尽全力助刘使君剿灭各地的匪患!” 刘俭听了这话,叹息一声:“云长啊……” 关羽道:“怎么?” 刘俭摇了摇头,继续道:“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你自然是要尽力剿灭提升功绩的,但对于一些摇摆不定,或是只因穷苦而被逼的遁入山林的草莽恶贼,你务必还需以收心为主!” 关羽闻言一愣。 “兄之意是?” “云长,我素知你傲上而不凌下,有侠之大者的风范,这个世道,有很多人和很多事,是人不得已而为之的,你相助刘虞管兵剿匪是其一,但对于那些有心归顺的匪贼,也可网开一面,对于一些有用之人收心是其二,这其三,是咱们几个从今往后,也算是大家大业了,身份与先前可不同了,不缺钱使,” “苏双,张世平那些人垄断了幽州马市,钱财将会源源不断的支援过来,有些精壮的匪徒或徒户,能收就收了,大不了支援他们些钱粮,毕竟我们也需要有自己的朋友,择其精锐而训之么!当然,我们是为了大汉,为了大汉朝日后的安定,这样做是有必要的,毕竟谁保不准这天下就乱了,天下乱了,似我们这样的忠义之人若无实力,该如何?你懂我的意思?” 简雍在一旁憋不住直乐。 这是赤裸裸的告诉关羽,要养寇自重,养寇丰己,择寇为兵啊。 不过,关羽对于刘俭的话绝无质疑,当下便道:“兄长之令,关某谨记!” 刘俭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若是有什么不明白,或是拿捏不准的事,可找简宪和与苏双商议!” “兄长放心。” 在刘俭心中,己方若想弯道超车,在乱世来临前成大事,光靠他自己一个人走得远走的高是没有用的。 他一个人能成多少事? 光我自己有出息没用,你们得都有本事才行! 非得是这几个兄弟都在各个领域有长足的发展,今后才能吃的开! 刘俭自己举孝廉,前往雒阳中央积攒名望,操盘全局。 刘备走察廉的路子,去别的州郡任职,积累地方资源,与他内外呼应。 苏双联合甄家,公孙家,张世平等人垄断河北马市,积累巨额财富作为金钱后盾。 简雍打入郡署内部,在涿郡操控家乡的地方政治。 关羽任幽州兵曹从事,助刘虞平定幽州匪患,同时借机扩大自己在幽州军中的影响,收拢亲信兵员,半剿半抚,同时与地方一些山贼流寇打好坚实的友谊基础。 简雍,关羽,苏双,一政一商一军,互相扶持巩固势力。 张飞就任边郡曲军侯,继续打外族积累军功,走军功升迁的道路,最好是能成为一个威震胡虏的边郡名将。 如此一来,刘俭一系基本的发展方略就定下来了。 多条腿走路,最后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或许,对于别的人来说,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类似关羽,简雍这样的人,都进了太守府和刺史府,成了旁人心腹,以后会不会背叛刘俭? 若是换成别人,刘俭或许说不准,但对于关羽和简雍这些人,刘俭对他们有充足的信心。 他也对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有充足的信心。 什么是班底? 若要干大事,班底若是还需要猜忌,那干脆就什么都别干了,回家种田去吧。 想到这,刘俭伸出双手,对着帐内诸人道:“我今日在此立誓,此番虽然会与诸位分开些时日,各自成事,但我刘俭心中,将永远视你们四人为生死兄弟,绝不背叛!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关羽二话不说,将双手搭在刘俭的手背上:“羽这条命是兄长给的,不管是入了刺史府还是当什么幽州的兵曹曹军,关某此生也只认兄长不认别人!” “备也一样!” “俺也一样!” “唉,俺也一样,俺也一样!” 各自立誓之后,却见刘备哈哈大笑道:“咱们涿县五虎这下也都是各自有仕途的人了,且都好生发展,积蓄本钱,待一两年之后,且看看谁的事业做的最大!” 关羽听了这话,眉头不由皱起。 涿县五虎? 关某是河东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张飞言道:“兄长!还有一件事,我想请兄长做主。” “贤弟何事?” “这一次弹汗山之战,俺手臂中箭,其况颇险,多亏一位军中陪隶,奋勇守护在俺身边,替俺挡了两刀,俺想请兄长帮忙找到他,让俺好好感谢!” “哦?还有这样的事,这陪隶叫什么?你问了!” “问了。” “何名?” “韩当!”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师徒定事 卢植这几天有些焦头烂额,一件事又一件事忙的他不可开交。 汉军是打赢了鲜卑,但是战争这种事打的时候需要考虑的事情多,但打完仗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 弹汗山的檀石槐部是溃败了,但中部和东部那些零散的部落又应该如何安抚或是收拾? 手下数万大军的报功,又当如何请奏? 边境的守屯安排也是问题,等大军撤后又该如何布置防线? 这些,都是卢植需要考虑,并一步一步筹划的。 “老师。” 随着帐篷外的一声轻唤,卢植扭过头去。 他看到的是刘俭,端着一个漆碗,里面冒着热气,应该是煮汤。 “老师,劳累了一天,还滴水未进,用些汤食吧。” 学生对自己如此孝顺,卢植自然非常开心,特别是他最近看这个学生,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满意。 怎么当年在缑氏山的时候,没看出他这么招人稀罕。 接过刘俭递送来的汤,卢植品了一口,赞道: “好汤头,可是用剩余的貘炙熬的?胡人惯用的食法。” “老师,你让我按照上回拟定我所在曲屯诸人军功,学生已经做出来了,特于老师检看。” 说罢,随即将一卷简牍放在了卢植的桌案上。 卢植喝了一口汤,拿起方巾擦了擦嘴,随后才郑重其事的打开。 仔细看了一会后,卢植奇道:“这上面,没有你自己的名字?” 刘俭淡淡笑道:“学生不急,还是先以辖下士卒们的功绩为主。” “你倒是不贪功。”卢植一口一口的泯着汤汁,含糊道。 “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卢植听了这话,认真地看了刘俭几眼,叹息一声。 “终归,当年在缑氏山上,为师教你们的东西,你还记得。” 刘俭心中暗自嘀咕,老师你可快算了吧,当初在缑氏山,你总共才给我们上过几节课,用手指头都能掰算出来的吧。 “也是,终归你是要举孝廉入京为郎的人,这个中事宜繁杂,非一蹴而能就,反倒是将你那几个善战的兄弟们安排妥善了才是。” “是,如此弟子也可以心安理得的随恩师上路了。” “噗——!” 卢植直接一口汤呛着了。 “我是说,如此弟子也可以心安理得的随恩师上雒了。” 卢植再次拿起巾帕擦了擦嘴,不满的瞪了刘俭一眼。 “回头去了雒阳,闲暇无事时多往缑氏山走走,给你补补语文课,不会说话。”卢植没好气地说道。 不过听了这话,刘俭心中却异常开心,卢植都这么肯定了,那就是说明吕虔一定是已经答应了他要给自己举孝廉。 卢植继续慢悠悠地道:“玄德那边,察廉之后需要有郡署报往尚书台,登记在册后再分配地方职务,老夫在尚书台,会多多帮他留意的。” 刘俭笑道:“老师,玄德兄那边,可否安排的离家近些?最好是在青州或是冀州,给他安排一个大县的县令或是县尉之职……” “你……!” 卢植的表情略有些扭曲:“这朝廷是你刘家办的?你想安排他去冀州就冀州?你想让他当县令就县令?” 刘俭没说话,他只是一脸腼腆笑容地看着卢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千万不要露出太得意的表情呀。 卢植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这朝廷要是严格来说……好像还真就是他刘家开的。 半晌…… “唉,你这竖子。” 卢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忙碌了一整天,不知为何,与这小徒弟坐下聊聊,倒也是能够放松身心,乐的个舒坦。 “放心吧,玄德的事情,老夫自会上心,不需要你在这里操闲心,难道为师自家的门生,我还会放任不管?” “恩师说的是,学生多事了。” “吕子既和刘伯安都来信,那简雍和关羽的事情皆定,毕竟他们两个都是有大功劳的,地方若不予高吏之位,多少还是说不过去的,尚书台也开始走章程了,” “不过你还需多多提醒他们,特别是那关羽,既已当了刺史府的兵曹参军,在刘伯安手下执掌兵事,那就不能还是往昔那个游侠性子,别说要杀人就杀人,刘伯安此人,为人可是正派的紧!” “恩师放心,我一定好生提醒云长。” “至于幽州边郡,特别是雁门、代郡、定襄,陛下下旨,授为师统筹部署之权,你上次说你那个贤弟张飞可在戍边抗胡,老夫这段时间与你一同征伐,也偶有观察此人,觉得你这个贤弟却非寻常人士,是可造的将才,只是他有一件事有不妥。” “不知恩师所言何事?” “以张飞的功绩,给他一个六百石的曲军侯戍边,并无大碍,关键是他年轻,而雁门,代郡等边境之地,多为凉州系尉官镇守,各曲之卒也多为其心腹老卒,那张飞刚刚十五,何以服众?” 刘俭闻言正容道:“老师这就错了,古有甘罗十二岁为上卿、孟尝君五岁以语启父,李道祖年幼论福祸,张飞虽少,却未必输于年长之人。” 卢植叹道:“能力是有的,就怕并州边屯皆是老奸滑油之卒,又都被凉州系人惯坏了,不好管。” 刘俭心念一转,随即献策。 “若如此,不妨乘着大战初定,成立新屯,如何?” “成立新屯?”卢植捋着须子:“倒也不是不可。” “此番征战,幽州凉州征调了不少年轻戍卒,这些儿郎入伍时间不长,若是抽调其中精锐,交于张飞成立新屯,操练精熟,必可为大汉再添新功……戍边的事,我们不能总是指望着凉州人啊。” 卢植闻言笑了。 他甩手虚空点了点刘俭的鼻子,摇头笑道:“你啊!一肚子本不该在这个年纪该有的主意!不过你所言确实不无道理,来日我拟定奏折,星夜送往尚书台,在幽并建新曲屯,你弟张飞就乘着这段时间,赶紧先行挑选合适的人手,别回头让旁人将精卒都选了去。” 刘俭闻言大喜,立刻道:“多谢恩师提点!” …… 第二日,刘俭就陪伴着伤势未曾痊愈的张飞,调选各部精壮,成立新的曲屯,作为张飞镇守边郡时的下属兵将。 张飞此番被任曲军侯,秩俸六百石,管一曲即前后左右中五屯人马,共计五百戍卒。 那个先前在战场上救过张飞的韩当,自然是优选之列的! 在去收人之前,刘俭告知张飞:“贤弟,这次给你选的这五百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新卒,原先皆无部署,你就等于是他们的第一任长官,你要切记,戍边是一方面,收心也是一方面,务必将这五百人收心,让他们认你为主,与你,日后这五屯幽并青壮,或许就是咱们的班底中心力量,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教导张飞 说实话,张飞明白刘俭的意思,但他未必能做好。 他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是尊上而不怜下,与关羽正好相反。 让他收五百人之心为己用,说实话委实有些太过考验他的本事了。 但明知道他不擅长这个,刘俭也硬性的逼着他这样做。 不能体恤士卒,对于一个领兵者来说是大忌,刘俭不管张飞是怎么养成这个毛病的,但天幸他此刻年纪还不是很大,所以可以改! 所以刘俭给他下了死命令,这五百人,张飞必须要将他们全部收心,日后若果真需要,这五百人中,最少要有八成可以成为他们涿县五虎的班底。 一只好的亲卫军,就是要由小渐大,且不说变大之后骨子里面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良莠不齐,但在小规模的时期,一定要做到绝对的信任以及绝对的忠心。 这些,需要靠很多东西在多方面来培养的。 其实在这件事上关羽比张飞更合适,但刘俭就是要逼张飞超越自己一次。 张飞虽然在这件事上有些挠头,但面对刘俭坚决的态度,还有他稍微用了一些激将法,促使张飞不得不接下了这项任务。 很快,那名先前在弹汗山战场救过张飞的幽州陪隶韩当被找来了。 军旅陪隶被充军的罪犯,在军中地位十分低下。 普通的士卒在大战时若能斩贼首,便可请功,但对韩当这样的陪隶没用,他就是把鲜卑大漠草原屠了个干净,朝廷方面,也不会记他的半分功劳。 因为他身份不行。 韩当被带到刘俭和张飞面前时,颇有些忐忑。 “罪隶韩当,见过两位贵人!” 刘俭仔细打量韩当,身材壮硕,双臂极为粗大,一看就是膂力过人之辈,确实没有辜负史书对他的记载。 这样的人物,自己带去京中不合适,让关羽或是简雍带到刺史府也不合适,若是留在军中辅助张飞,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想到这,刘俭用手肘碰了碰张飞,低声道:“说话啊!” 至于该说什么话,在韩当来之前,刘俭已经与张飞沟通过了。 “嗯……” 张飞似乎有些不好张口,但是当他对上刘俭严厉的目光时,他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罢了,虽然与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不符,但既然是兄长让的,那俺便是豁出去了有何妨? “哎呀呀!” 张飞突然一嗓子喊出来,莫说是韩当,刘俭也被他吓了一跳。 之见张飞急忙走上前,按照刘俭事先教给他的,伸出双臂,环抱住韩当两侧的臂膀,高声道:“先前鏖战,幸亏足下相救,这几日俺和兄长多方打听,终于知晓足下所在,今日寻足下来,不为其他,就是想当面致谢!” “救命之恩,飞无以为报!请受俺一拜!” 说罢,便见张飞冲着韩当拱手低头致谢。 韩当见状大惊。 别的且不说,但看眼前这两个人的穿着,他就知道对方和他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俭此时未着甲,身穿曲裙深衣,望其面貌和年龄。似高门士人扮相,而张飞今日便已得到了军令,受封六百石曲军侯,他身上的板甲和腰间的佩剑,都是刚刚按照规格新发的,韩当只是稍看这身装备,就知道他眼前之人是个什么级别。 他当即单膝跪地,拱手道:“罪吏岂敢劳军侯亲谢,万万不敢!” 张飞又伸手将韩当拽了起来,驱寒问暖一番,随后请他入帐饮食。 韩当一个劲地想推脱。 就在这时,刘俭站出来道:“我兄弟平日里自诩英雄无敌,不想在战场上居然为君所救,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汝若不入帐,只怕我这兄弟今日不会好过。” 张飞听了这话,更是来劲,硬生生的将韩当拖入了帐篷中。 韩当平日里以膂力过人著称,今日被张飞硬拽着,他竟然分毫抗拒不得,心中大骇。 眼前这人如此年轻就当上了曲军侯,看来的确是有他的能耐! 这等力大之人,自己还是头一遭见到。 好像他手臂上还有伤吧? …… 到了帐内,三人也不能喝酒,刘俭只是让人端来些好饭给韩当吃。 军中陪隶身份低贱,他平日里吃的东西,不需细想就可以猜到是什么了。 刘俭估计,他都够呛能比军中的战马吃的要好。 事实上,当韩当看到眼前的粟饭时,眸中似隐隐有些雾气。 他道了声谢,随闷头吃了起来,那动作之猛,狼吞虎咽之态,若是让刘周看到,非得一声令下让他全吐出来重新吃。 张飞此刻没有心情吃饭,他脑海中全都是刘俭适才告诉他如何体恤兵卒,在军中收揽人心的办法等等。 就在张飞走神的时候,刘俭却突然清了清嗓子。 张飞疑惑地看向他,却见刘俭冲着韩当那边试了个眼色。 张飞瞧了过去…… 好家伙,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韩当已经是将那碗粟米尽皆食尽了。 真是好食量! 其实也不难猜,对于一个军中的陪隶来说,什么功业名利富贵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是扯淡。 一漆碗香喷喷的饭食,对其而言,足可抵过一切。 张飞站起身,拿起自己那碗还没用过的饭,走到韩当面前,道:“兄莫要嫌弃!这碗我还不曾动过。” 刘俭也拿起自己那一份:“我今日不饿,足下若是不够吃,一并拿去用,唉,只是军中生活艰苦,没有特别好的吃食能够招待足下……委屈了。” 韩当看着张飞和刘俭递送过来的饭,嘴唇似有抖动,随后便见他放下筷子,站起身冲着张飞和刘俭道:“罪隶有表字……字义公!” “义公!”刘俭立刻应了一句。 “义公兄!”张飞也是叫了一声,随后道:“莫要客气!” 韩当确实没跟他俩客气,将三个人的饭一扫而空。 随后,刘俭向韩当提出了,张飞在雁门边郡任曲军侯,重新组五屯,希望韩当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韩当但凡不傻,自然不会不答应。 毕竟他只是一个罪隶,而刘俭和张飞的意思,再加入新屯之后,是可以免除他陪隶身份的。 一般情况下,对于别的陪隶,犯不上如此作秀大动干戈,只需一句话就能召入。 但韩当毕竟是江表十二虎臣之一,需要特殊对待,而且张飞在收人心这件事上面,也确实需要磨练。 韩当还是很磊落的,他见刘俭和张飞确实是发自真心的要用他,于是便也真心实意的向张飞举荐了一批和他一样的陪隶,这些人不但也异常悍勇,而且人品值得信赖。 陪隶虽然是罪犯,但并不是说他们都是作奸犯科之徒,相反,其中有很多人也是明理明义之人。 只不过在汉末这个大环境下,各地豪强的吸血吮髓的手段太绝,一层又一层的压迫重若千钧,故就会将很多人逼上绝路而犯罪。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为家族和亲人报仇的,虽是泄私愤,但你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腌臜人。 刘俭很高兴,他和张飞一起,将韩当推荐的这些陪隶照单全收。 越是身份低下,走投无路的人,你给了他一条生路,以汉朝人的思想来说。你就等同于他的再造父母,这样的人也最容易被收为己用。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介绍一下,大家混个脸熟 弹汗山的战事结束了,各部军尉开始领命率各曲部折返汉境。 但汉军并不是一下子全部撤离的,因为鲜卑虽然元气大伤,但依旧有许多原先归属于檀石槐的势力仍旧在草原附近伺机而动。 因此,汉军的各曲屯只是依次而动,并未清一色的撤回汉境。 而张飞和刘俭并没有着急撤走,他们依照卢植的安排,在此番北上的新戍卒与陪隶中抽调人手组建新屯。 除了韩当还有他推荐的一些和他一样的陪隶外,刘俭和张飞尽量选择一些年轻人,或是陪隶或是氓首,尽量招收一些没有家庭拖累孑然一身的,这种人在军中,更容易被收心,也更加符合刘俭口中所谓的‘班底’标准。 不久之后,卢植的本部也离开了弹汗山,同时他催促刘俭等人也尽快返回汉境,朝廷的调令很快就会到位,所有人必须赶紧到本位上任去,以免迁延太久落了旁人口舌。 刘俭心中也知道卢植说的是正理,不过张飞这里还没有完全捋顺,因此他打算再待几天。 于是,他便让刘备,关羽,简雍等人先行返回幽州,然后按部就班的各自上任。 同时,他让简雍给苏双带话,从三个月之后开始,他要求苏双两个月都支付给关羽,张飞,简雍,刘备四人一笔财帛。 既然要各自发展势力,那光靠勇,谋,智还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需要钱。 张飞要驻守边郡,除了军功之外,继续提升军职也需要钱,另外他收揽手下这五百新卒之心也需要钱。 关羽也一样,他在地方负责兵事,既要跟以刘虞为首的刺史府一众打交道,又要平复收剿各地贼寇,而贼寇中,若果然有草莽豪杰需要收为己用的,方方面面用钱更甚。 刘备去地方任职,刘俭估计最差也是个县尉,能不用钱? 简雍更是需要上下打点,而且苏双若想将买卖继续做大,更是需要简雍帮他用钱上下摆平才是。 如这般的操作,涿县五虎的势力,就会从中央转至地方,再到边郡,再到整个河北的马市,形成一个从中央到地方,从地方到武装,从武装到市场,从市场反馈金钱再到中央的良性循环。 虽然刘俭滚的这个雪球,与天下豪门比相差太多,但属于他们自己的班底运作,却已经初具雏形。 又过了两日,刘备和简雍即将返回涿县,临行前,刘备对刘俭好一番叮嘱。 “要一日两顿皆食!不可遗漏。” “好。” “早点回家,别总在这破地方待着。” “好。” “北方寒冷,注意风寒。” “我过几天也回去了,哪会有那么巧?咱们就是个前后脚。” “别犟嘴,万一呢?” “好。” 真是一个好哥哥。 简雍和刘备走后,刘俭又帮着张飞在军中招募了一些士卒,随后也准备启程了。 不过在临行前,刘俭还要办最后一件事:就是将张飞介绍给董卓。 不出意外,董卓来年也调走了,但现在他却还是并州刺史。 此番出征,董卓身为并州刺史,也参与了这次出塞,并在卢植军中听用,他这一次虽然没有亲上前阵,但对于并州军而言,他的作用还是非常大的。 只有董卓坐镇在此,凉州系的各级官尉方才用命。 所以说,董卓从另一个方面为了这一次大战的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毫无疑问,这次战功的结果,也必然可以使他再向上走那一步。 即使没有袁隗的帮忙,董卓靠自己的力量,也把这最关键的一步完成了。 所以说,董卓打心眼里,感谢刘俭。 因为这人是他的‘金燕’啊。 …… 刘俭和张飞来到并州军营之时,正逢着董卓正在招待南匈奴羌渠单于派来的使者。 这些年来,南匈奴王庭一直依附于汉室朝廷,成为了汉朝的附属,他们活动的范围也在并州一带,如今汉朝和鲜卑发生了这么大的战事,以南匈奴王庭的角度而言,自然是要派使者前来慰问的。 听说刘俭到了军中,正在与羌渠使者会谈的董卓,居然直接丢下了那位匈奴的使者,一路小跑,亲自来到帐外迎接刘俭。 “德然,哈哈哈哈哈!许久未见!尚好否?” 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映入眼帘的是董卓那健壮魁梧的身躯。 张飞在后面低声问刘俭:“兄长,此人就是董卓?” “是!” 刘俭也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大步上前:“恭喜方伯,贺喜方伯!” “哦?德然突然祝我?喜从何来?” 董卓站在刘俭面前,伸出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刘俭的双手:“数月大战,你在中郎将的帐下听用,董某人有心想要见你,只是军务在身旦夕不能离,只想着待破胡之后再叙旧情,哪曾想,数月光景一过,贤侄在这大漠高原之中,已然声名赫赫!还是应了那句话,英雄出于少年啊!” 刘俭并未得意,只是自谦道:“都是偶然凑巧而已,当不得真。” “哈哈哈!” 董卓伸手重重的一拍刘俭的肩膀,感慨道:“老夫快活了五十岁了,也打了不下几十年的仗,这等偶然碰巧的好事,怎就不多让老夫碰上几件?” “哈哈,方伯乃西北枭雄,朝中悍将,历年来为朝廷戍防边境,岂是我等后辈所能相比的?” 董卓的目光扫视到了刘俭身后的铁塔少年,问道:“此乃何人?” “我异姓兄弟张飞,此番随我一同北上出塞,多有建功!” “哦?勇士之名老夫有所耳闻,是随德然一同攻入弹汗山王庭的一位吧?朝廷此番敕以何赏?” “朝廷在诸郡组建新屯北防,我家贤弟现任雁门一六百石曲军侯。” “太低,太低!” 董卓长叹口气:“此等英雄人物,竟不过得一六百石军候?唉,何其埋没英雄儿郎!” 刘俭笑道:“我与贤弟,皆为白身,家中又无门路,虽有微功,可能得此位,已甚是满足了。” “唉!男儿大丈夫,岂能随意满足?你且放心,你贤弟虽年少,但若果真是英雄人物,能建军功,那有老夫在并州一日,就绝不会让旁人偷了令弟的功劳!” 刘俭今日领张飞来此,要的就是董卓这一句话。 “方伯有此言,我等心甚慰之。” “哈哈哈哈!德然,你与我之间,何必客气?我这营中眼下正准备招待一众匈奴使者,还有诸多并州英雄儿郎,赶巧你今日来了!就别走了!醇酒烤肉皆在寨中,你我一醉方休,如何?”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向董卓学习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想替张飞将路铺的平坦一下,那董卓邀请他们宴席,刘俭自然是不会不应了。 反正是吃大户,你不怕吃亏我自然也不会怕吃亏的。 董卓的宴席之地设立在主帐外的空地上,帅帐口是董卓的主席,旁边分列着十几间侧席,当中设有柴薪火堆,上面正烧烤着一只焦嫩的肥羊,众多侍卫用刀切割一块又一块的羊肉,递送到旁边诸人的漆盘中。 董卓安排刘俭坐在他右手边第三席的位置,上面靠近他的两案,分别是董旻和他的从事,除了这两位不能越席之外,就数刘俭离董卓最近,可见董卓对刘俭极为重视。 张飞如今也是六百石的武官,有资格在这场合下与刘俭同案,其余一同而来的随从则是被带往别处用食,不过刘俭却独独招呼住了韩当。 “义公!你留下,侍我身后。” 韩当听了这话起先有些惊讶,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感激。 在这种场合,刘俭能够让韩当侍立在侧的,毫无疑问是将他当成了自己心腹之人,这种待遇不是随随便便谁都有的。 当然,其他人此刻都去别处用饭了,韩当侍立在此,今晚注定挨饿,但是饿这一顿所换来的东西,却注定不是一饭可以相提并论的。 宴席开始,董卓便开始诸个介绍在场众人。 今日宴席主要宴请的,乃是南匈奴王庭羌渠单于的使者句龙窟,而作陪的除了董卓之外,尚有董卓麾下的从事、兵曹,以及并州军中的司马、军侯。 匈奴人好饮酒,董卓每每介绍一人,那句龙窟都要举卮陪饮,一脸十余卮下肚,竟无丝毫醉意。 张飞见状奇道:“不过是介绍个名字而已,每人都要喝一卮,是不是有些客气过头?” 刘俭将手中的酒卮晃了晃,随后将当中的中山清酿一饮而尽,道:“连年大旱,粮食歉收,大汉境内酒为珍,在匈奴那里为奇珍,这厮今日是特意跑到这来过酒瘾来了。” “噗!”张飞听着这话有点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随后也赶紧喝了一卮酒压一压。 很快,董卓就提到了刘俭和张飞。 在场中人全都齐刷刷的将目光向他们二人看去。 句龙窟听了刘俭的名字,脸上首次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他竟然从座位上站起身,遥望着对面的刘俭,道:“足下就是讨伐弹汗山的战斗中,亲手斩下和连首级,并得檀石槐尸身,俘获王庭诸贵的第一功臣?” 连匈奴人都将刘俭这次的战功说的这般朗朗上口,可见刘俭这一次确实做到了‘威名远扬’。 刘俭举起手中的酒卮,向着句龙窟遥遥示意。 “哦哈哈哈,谁想立下大功之人,竟是这般的年轻,大汉果然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这是大汉天子的福气,也是大汉社稷之幸!匈奴人最敬重的,就是英雄!今日能与英杰相识,是我们的荣幸!” 顿了顿,却听句龙窟豪气言道:“我喝十个!聊表心中喜悦!” 刘俭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特么……这匈奴人是来喝冤家的吗? 董卓急忙安慰刘俭:“他自己愿意,就让他自己喝,你陪一卮酒就行。” 句龙窟的汉语虽然说的不是很好,但在仿孝汉人礼节和吹捧方面,还是表述的非常到位的。 也难怪,这时候的南匈奴和鲜卑完全不同,已没有了他们祖先的锐利,整体实力软弱,基本是仰仗汉朝的鼻息在美稷存活,因此对于大汉朝人,上至天子,下至边郡武官,匈奴人表现的还是异常敬重的。 就这样,一众人又是烤肉又是饮酒,草原的夜空下,响起了一阵畅快的欢愉声。 随后,被并州军士们搭建起来的木堆柴薪被点燃了,巨大火舌向着天空窜动,在这欢愉的气氛下煞是好看,而与此同时,清脆的军鼓之声响起,一群光着上身赤膊的军汉来到场中,踩踏着鼓点,一边欢唱北地民谣,一边晃动着身姿载歌载舞。 张飞低着头,一个劲地吃烤羊肉,他家虽是徒户,但平日里皆食狗、猪,草原上的鲜羊肉所食不多,因而今日格外放开了胃口。 韩当矗立于二人身后,目不斜视,滴水未进,刘俭看着心疼,屡次要给他递几块肉食,却都被他摇头谢绝。 不为其他,就怕给刘俭和张飞丢人。 刘俭见张飞光吃也不抬头,随即用胳膊肘怼了怼他。 张飞一边咀嚼香肉,一边抬起头:“兄长怼俺作甚?” “别光吃,好好看着。” 张飞把目光看向场间,映入眼帘的除了那只被分食的只剩残骨的烤羊,还有那群赤膊跳舞歌唱的军卒,再不就是映红了天际的篝火…… 张飞嘀咕道:“这有何好看的?” “谁让你看他们了!我让你看董卓。” 张飞转头,看向已经喝得醉醺醺,开始口出脏言,尽显豪爽之气的董卓,奇道:“他又有什么好看?” “我不是让你看他的人,我是让你看他一会如何收揽士卒之心!好好学学?” “兄长如何断定他会收揽士卒之心?” 刘俭转头冲着韩当勾了勾手指,将他叫到身边,道:“董卓出身凉州,一身戾气,且为人凶暴,在朝堂的阀阅世家眼中以及儒生眼中,他是一个凶莽的粗汉,不通圣人之道,也不懂得体恤黎民,但董卓也有他的优点,这个优点就是能够笼络军卒之心为己用,而这个优点,正好是贤弟你所缺少。” 张飞‘哦’了一声,多少有些不服气。 刘俭又转头看向韩当:“义公,我走之后,这并州军屯中,能辅佐我张贤弟之人,我思来看去,也只有你韩义公最为稳健,能够辅佐他成事,所以我今日特意留下你,让你也好好看着,务必多长见识!将来立功升迁,你也要能独当一面才是。” 这话说的很严肃,但韩当听在耳中,心中却犹如饮了满满一大壶的甘醇美酒,那种感激与感动,几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他拱手抱拳,对刘俭道:“当不过一军中陪隶,如何能当此厚恩?” 刘俭摇头道:“以后,莫要再用陪隶自称!你现在入了屯曲,有了编制,就是大汉戍卒,记住,你不是罪隶!” 张飞在一旁笑道:“你是俺的亲信兄弟!” 刘俭惊讶地看向张飞。 不错么,要不然说自己还是没看错张飞的,短短不几日,他就把自己这一套能够班门弄斧的拿过去用了。 可以可以。 韩当长叹口气:“当愿以死报二位之情!” 就在这个时候,突见喝多的董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畅快笑道: “三军健郎莫急醉倒,董某人,今夜可是有赏的!哈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大飨诸士 董卓这个人正如刘俭所说的,是一个不爱民,但却爱军的人。 前提是他只爱他属于他自己的军卒,不是谁的军都爱。 董卓年轻的时候,就是很豪气的一个人。 史书有载:少好侠,常游羌中,尽与诸豪帅相结;后归耕于野,而豪帅有来从之者,卓与俱还,杀耕牛与相宴乐;豪帅感其意,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遗之,由是以健侠之名。 看历史记载的只言片语,就大致能知,董卓此人的内在本质实就是一江湖大哥,特豪爽的那种。 而今日大节,董卓借宴请匈奴使者之际,大飨诸郡士卒,正符合他平日里的这个人设。 此时正值宴会高潮,群情欢愉,董卓此时犒赏三军,以收诸军之心,可谓正得其时。 在这个时节大飨将士们的效果,要远比平日里来的更为有效,不得不说,董卓在这一方面也是煞费苦心,钻研的很透彻。 果然,董卓说完话后,周围瞬间便响起了一阵山呼海啸的高呼。 “多谢方伯!” “多谢方伯!” 在今夜璀璨星空下的这场宴席中,也只有此时此刻是最为热闹的,也是最让士卒们群情振奋的。 刘俭在一旁,耐心地给张飞和韩当分析着董卓的一举一动,以及他此刻突然宣布大飨士卒的含义所在。 能借着这个机会,多让张飞长些见识是极好的。 在军中大飨,无外乎酒食而已,至于钱帛之类的东西,大多还是要分赏给有军职的军尉。 接下来,便见董卓笑呵呵地坐下,大手一挥道:“营中戍卒自然要赏,但是今日在场的诸君,也皆是立下大功之人,不可不赏,不可不赐!” “诸位功绩虽有卢公统一奏表报于尚书台,但董某本人却也不会忘记诸君的辛劳,今日乘着酒性,诸君下属中人若有大功,不妨直报!董某当为之特赏!” 话音落时,便有隶属于云中的别部司马站出来,为手下的曲军侯,屯长逐一报功,所言大部分皆是谁谁斩首逾几,谁谁俘虏多少胡民。 董卓听完之后,当即大嘴一咧:“看赏!” 当即便有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锦缎布帛用托盘端上,交于云中郡的司马,着他代为分赏。 张飞看的似有些不解,低声道:“兄长,这是何意?诸郡军尉报功几何,难道不得通过他这个刺史呈递后,再由卢尚书派人呈往尚书台吗?” 刘俭摇晃着手中的空酒卮,道:“那是自然的。” 张飞更加疑惑了:“既然如此,那诸郡屯曲斩首几何,俘虏几何,董使君心中是自然清楚的紧,如何还要当众在这里询问,难道是他喝多酒忘记了?” “怎么说才好呢,” 刘俭若有所悟地道:“据我观察,其实眼下这局面,就有些类似于上台颁奖的意思了,有功报赏也不过是收揽军心中最基本的一步,可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事先安排人将功勋报出,无异于可使受功之人大增颜面,更兼今日还有匈奴人在此,更能大涨我三军将士们的士气威风,似此何乐而不为之?” 韩当感慨地叹道:“这位董使君确实有些治兵的手段。” “不错,所以才要带你们来学呀。” 随后,又有定襄的司马站出来陈述其麾下曲屯诸长所立之功,董卓听完自然豪气地赏赐。 紧接着,代郡、朔方、雁门诸长官皆分别陈述,这个说本部谁谁斩获几何,那个说本部谁谁谁英勇无敌,还有人说本部谁谁砍了鲜卑何名人的脑袋。 董卓大手一挥,挨个看赏。 而受赏之人当着三军的面领赏,自然都面上有光,对董卓的感激之情自然是无以言表。 一时间,场间的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潮,并州各郡诸军士气奇高,诸人皆高声叫嚷‘方伯威武恩厚’。 董卓满面欢愉,喜不自胜,深感满意。 张飞低声问刘俭道:“兄长,按道理来说,并州这些军尉,尚书台应是拟令封赏过了,如今董使君又再封赏一遍,这钱又是从何来的?” 刘俭很是平静地道:“自然是用他自家的财货。” “啊?用他自家钱财,如此姓董的岂不是亏了?他竟然这般散财?” “呵呵……” 刘俭的笑声多少有些不屑:“似他这个位置的人物,看似豪气干云,能散万金之财,但终归是不会亏自家本金的,他这些钱自有他的来路,当然不只是他,朝堂之上历来如此,为首的官员有什么花销皆会往下摊派,一层压着一层,最终真正受损失的,终不过是最下层的黔首黎庶而已,试问大汉天下,面有菜色者,又有几个是在堂之官?” 韩当听到这的时候,眼中露出了几许愤慨之情,望向董卓的眼色,也似乎是开始变的不善了。 毕竟,若是真正的计较起来,韩当是真正在底层待过的人。 刘俭口中所言的一层压一层的痛苦,也只有韩当,是真真正正的切身处地感受过的。 那种无奈,那种辛酸,那种在夹缝中生存的苦楚,求生求死皆不得的悲怆,又岂是上位者所能知晓体会的? 韩当的牙关紧咬,手指攥拳,用力之大手掌中隐隐似乎都有些血迹。 除了刘俭和张飞三人外,匈奴使者那边也在关注着董卓大飨将士们的行为。 面对此情此景,匈奴人的心情此刻也是五味陈杂。 虽然南匈奴多年来一直依附于大汉屯于美稷,但毕竟归根结底是两个不同的政权,且依附于大汉朝的期间,南匈奴多年来也有不少部落叛汉,最终也被镇压,他们的潜意识里一直还是希望能够自主的,但可惜的是,着实没有这个能耐。 如今的大汉朝破了鲜卑,一时间汉军风头无二,羌渠单于虽然派人来祝贺,但心中也不免多少有些嫉妒和苦涩。 董卓当着匈奴的面大赏诸人,也是无形中大涨汉军威视,压灭了异族气焰。 单就这一点而言,董卓功劳不小。 诸郡司马皆汇报完毕,各郡有功之士皆得赏赐,三军气势高涨,大宴气氛正高之时,隐隐的,突听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杂乱之声,似乎是有人在争吵,且声音越来越大,那气氛与眼前这股欢快的气氛甚不协调。 受董卓大飨的诸将士们的纷纷扭过头朝着声源望去,并开始彼此的交头接耳的攀谈。 董卓的脸色有些阴霾,刚刚炒起来的气氛突然被人打断,令他非常不爽。 他冲着身后的随侍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随后便见董卓高举酒卮,对匈奴使者道:“请满饮!” 匈奴使者似乎也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被董卓召唤后方才回过神,他急忙举起酒卮,与董卓遥相敬酒示意。 董卓回过身,也向刘俭示意。 众人将酒一饮而尽后,却听远处一声怒吼! 紧接着便响起了铁器相交的声音,似乎是谁哪句话没说对,引发了内讧。 这一下子,董卓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了。 当着这么多人外人的面,在他主持的大飨酒宴上闹事,这等于是火辣辣地抽了他一个大嘴巴,生疼生疼的那种。 “咣!” 便见董卓将酒卮重重地拍击在桌案上,怒声喝道:“何人竟敢在军前放肆!还不给我擒下审问!” 董卓这一怒,事件自然就变的大条了,想压也压不住。 他的一众亲卫纷纷下场,向着吵闹声的发源地急速的奔了过去。 张飞兴致勃勃地看向那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兄长,好端端的,咋就有人闹起事了?你不是说让俺来学董卓治军吗?就治成这个样子?” 刘俭心中也有些疑惑。 大飨时候军中出现哗变,这也算是忌讳了,按道理以董卓这般善于治军的人来说,不应会出现这样的事才对啊。 不多时,便见董卓手下的侍卫们将两个身材魁梧的并州壮汉带到了董卓的面前。 这两个壮汉皆身材魁梧,特别是站在前面的那一个,其英姿勃发,几乎将在场中人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大汉身高八尺,体姿雄壮,面有猛虎之态,腰臂有猿豹之姿。 此人往当中一站,比周边诸人皆高出一头,大有英杰之气。 相比此人,他身后那个和他一同闹事,很明显就低调、不起眼了许多。 此等军中俊杰人物,旁人见的少,皆啧啧称赞,然董卓常年奔走于西凉,并州,西域等苦寒之地,猛士见的多了,并无什么大惊小怪。 他心中此刻只有无尽的愤怒。 “汝等何人?竟敢当众哗军!找死不成!报上名来!” 董卓的吼声中,充斥着熊熊的怒火。 当头那面英姿勃发的大汉朗声道: “九原吕布!字奉先。” 另一个看着远没有吕布起眼的军士则是平静道: “河阴高顺,字仲遂。” 刘俭听到这,手中的酒卮不自觉的微微一晃。 随后,他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两个人来。 难怪难怪,能在此非常之时,做出非常之事的必然不是凡夫俗子,若是这两个人,倒也是说得过去。 现在的吕布和高顺还是非常年轻的,想来在并州军中的地位不是很好,也没到完全扬名的时候,难道他们是想乘着这次机会扬名?不应该啊,如此行径,怕是名不能扬,少不得回头还会挨一通棍棒。 想到这,刘俭端起酒卮泯了一口,目光变的有些深沉。 倒是一旁的张飞和韩当,在看到吕布的一刹那,先是露出了惊奇的神色,紧接着又露出了几分跃跃欲试之相。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高层恩怨祸及下属 “熊背狼腰,猿臂长身,有虎豹之相,是个猛人!” 韩当望着吕布喃喃念叨:“单看此人身形和手臂,就知其必是擅长弓马骑术的雄烈之辈,并州边郡,果然多英豪也!真想跟他比试比试!” 张飞抿着嘴唇,眯起眼睛看向远处地吕布,轻轻地‘哼’了一声。 刘俭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贤弟认得此人?” “不认识!”张飞断然否认。 “贤弟既不识他,为何适才发出这般声响?”刘俭颇为不解地看着张飞。 “俺也不知!”张飞听了这话,顿时一醒:“就是单纯的看此人不顺眼罢了。” 刘俭闻言,不由哈哈笑了两声。 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人体磁场? 真的会有两个人从没见过面,就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彼此看不对眼?彼此厌恶么? 如果是真的,今日还真就是长了见识了。 “啪!” 另外一边,董卓用力的拍打着桌案,怒道:“五原郡司马何在!” 随着董卓的呼喊,却见五原郡的别部司马急忙跑了出来:“使君息怒!” 董卓凶狠地看着五原郡司马,喝道:“大宴之中,当着外来宾客,此辈哗闹三军,不知轻重不知体统,汝五原郡的军士,便是这般德行不成?” 五原郡司马满面通红,急忙告罪:“方伯息怒,此是末吏驭下不严之过!” 说罢,便见那司马看向吕布,喝道:“队率吕布,什长高顺,尔等可知罪吗?” 吕布昂首挺胸,很是硬气地道:“回禀司马,吾等只求公理,何罪之有?” “你……你在这求什么公理?疯了吗!” 五原郡司马见吕布当着董卓的面,浑然不给他面子,气的浑身发抖。 “吕布,你这是喝多了不成?休要胡言!来人,赶紧把他拉下去!抽二十鞭子!” 两名五原郡士卒走上前,要拿吕布。 可是两人的手抓在吕布肩膀上,往后拽时,吕布的身躯却如同钢钉似的扎在原地,丝毫未动,那两名军士使上了吃奶的劲,也未见吕布移动分毫。 一旁的高顺言道:“不是我等闹市,实是赏罚不明,实难服众!伤了有功将士之心。” 五原郡司马气的脸色通红,喝道:“你们两个,快滚下去!” “下去?” 董卓突然冷冷开口:“此二人如此抗上,若不重办,岂能服众,二十鞭子,呵呵,太轻了吧?来人,皆拖下去,重棒五十!” 五原郡司马忙道:“方伯,他二人酒醉,不懂事,再说也是一时糊涂,还请方伯手下留情!” 董卓冷冷道:“你还替他俩求情?需知你治下不严,有失汉军体统,待回并州之后,董某还需向督府君问你之罪责,你还替他俩求情?且好好想想,回去后如何向你家太守解释你自己的罪责吧!” 说罢,挥手喝道:“拖下去!拖下去!” 吕布闻言大怒道:“吾等亦有建功!为何独独赏赐别郡官尉,独独不赏我五原士卒?难道我等便不是大汉将士么?方伯赏罚不明,我等纵然受罚也不会服气!” 董卓的脸气的犹如猪肝色。 这小子……! “方伯,且慢动手,听我一言如何?” 董卓看向说话的刘俭,暴怒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 这可是他的金燕啊,是福星,需得微笑对待。 “德然有话讲?” 刘俭施礼道:“这位五原郡的吕队率,还有高什长,言方伯赏罚不明,适才赏了并州诸郡有大功的军士,唯独未曾赏赐他五原郡立功者,” “我适才回忆,方伯适才让报将士大功,诸郡司马皆有提名、并陈下属功绩,唯五原郡司马不言不语,致使方伯有所遗漏,此事还需详查才是。” 那五原郡的别部司马闻言,脸色顿时一红,想张口申辩,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董卓心中此刻很不舒服。 他适才让诸郡司马替手下将官们挨个报功,根本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的。 大家演戏走个过场,表演给并州的三军将士们看看,也是演给匈奴人看的。 本来这演出演的蛮顺利的,偏就当中杀出个不知天高地高的吕布,看到别郡的将士都拿到了赏赐,眼红了,自己也蹦出来叫嚷。 其实也怪不得吕布,董卓查点各郡功绩的时候,依稀也记得五原郡队率吕布和什长高顺斩首极多,在功劳簿上排名靠前,这次并州军主战鲜卑东部,此二人可算是功劳赫赫。 但问题是,他今日大飨诸郡将士,唯独不赏五原郡军尉,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董卓不差五原郡这一郡军官,最多不济多拿出了些钱帛就是了,对他而言无伤大雅。 关键还是因上位者之争。 众所周知,刺史乃是一州监察,位低而权重,各州刺史与地方太守,很多都是彼此制衡,多有利益冲突,善于处理关系的还好,不会将矛盾过于表面化,但不擅于处理彼此关系的刺史和太守,往往就会闹的水火不容。 , 董卓面善心狠,善于投机,因此他当刺史的这些年,与各地太守的关系都不错。 特别是并州诸郡中,凉州系军官数量较多,因此雁门,代郡,朔方等地太守都比较顾忌董卓的面子,大家虽都是两千石,但私下里还是颇为忌惮董卓,算是颇为上道。 但五原郡的太守督瓒,却是个例外。 督瓒是士人出身,为人颇正义,有才德,政绩颇显,尽管宦海沉浮,为官甚是清廉。 这样的人,与‘寡于学术的凉州人’董卓自然是不对付的,而且还是彼此仇视的厉害。 如今,董卓恨不能整死督瓒,而督瓒也想找寻一切机会,向雒阳递送奏表攻击董卓。 恨屋及乌,故而今日董卓以私人的名义赏赐有功将士,自然就把五原郡的将官们都撇了出去。 那些人都是被督瓒征辟的,老子的钱,如何能花到对手属下的头上?如此岂不是资敌吗? 董卓的想法,一点毛病没有。 五原郡司马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适才请功的时候没吭声。 因为这场戏,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他们五原郡军士的份。 若是朝廷的赏赐,他可以去争一争,人家董卓自家拿钱,人家想给谁给谁,五原郡都是对立面的,凭什么要? 可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半道里杀出吕布和高顺这么两个铁憨憨,给董卓和五原郡司马整的有些下不来台了。 也不怪吕布和高顺,他们两个从军时间尚短,只是想凭勇武和实力建功得赏,这么高层次的政治问题,以他们两个人目前的角度,暂时还是想不到的。 而且就算是知道,他们该站出来还是会站出来。 高顺也就罢了,吕布平日里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主,他本就喜财,不是他的东西,他都要惦记着,更何况这看似本应是他应得的赏赐! 刘俭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略微琢磨一下,也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汉朝高阶层利益输送彼此的恩恩怨怨而已,无外乎就那么点事,只要明白了其中的规律,不难猜! 再说董卓刺史的位置在那摆着呢,这个官职的铭感程度,刘俭心中还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刘俭适才所言,乃是要给董卓一个台阶下。 董卓紧紧地盯着刘俭,似是在琢磨对方的意图。 半晌后,他琢磨过味来了。 如今场间这么多士兵们看着,他俩站出来喊冤,觉得不公,若是就这么把吕布和高顺收拾了,不妥善解决,回头在三军中说不定就回传出流言蜚语,如此他今夜花钱演的大戏,就白费力气了! 金燕就是金燕,想的周全! “啊,啊……对,没错!适才诸郡司马尽皆报功,怎么独独你五原郡的不为军士报功?” 董卓顺着刘俭的话茬,开始质问起五原郡司马来了。 五原郡司马听了,几欲哭无泪,心中大骂刘俭多事。 这特么给你欠的! 这怎么好端端的,就把罪名安我头上了? 他确实很无辜,但在这种情况下,明知自己是委屈的,他也得顺着董卓的话茬往下说! 他自己受委屈事小,可万不能让董卓受了委屈被三军误解…… “末吏适才多饮了几卮,忘记了……” “忘记了?!”董卓很是不满,怒道:“三军将士,奋勇杀敌,浴血拼来的赏赐,你说忘就忘!?” 五原郡司马长叹道:“末吏有罪,请方伯责罚!” 刘俭又适时地在旁边为他开脱:“今日使君大飨将士,能者有份,但终归也是大宴之时,一时开怀忘记些许事,也在情理之中的,今天是个好日子,以方伯的胸襟,岂会计较?” 刘俭的话,正中董卓内心,同时大大给了他面子和台阶,在三军面前,他也能挺直腰杆了。 “不错,大宴之时,些许小错便算了,罢了!恕你之罪!且将你五原郡有大功的之人的功绩报上!” 五原郡司马不敢耽误,立刻陈述了其部所立大功,其中还特别详述了吕布和高顺的功业。 董卓听完之后,装模作样的夸赞了五原郡的将士们一番,随后命人准备财帛,犒劳五原郡的有功将士。 话是这么说,这一份赏赐董卓是非常不愿意拿的!他的心头在滴血。 这等于是割自家的肉,去喂死对头的狗! 他心中岂能舒服? 吕布可不管这些,反正该他得的赏赐财货,他必须得要! 当吕布看见锦缎赏赐时,心中深为满足。 他向着董卓一施礼,满面笑容:“多谢方伯之赏!” 随后他又向刘俭拱手道:“多谢参军谏言!” 而吕布身旁沉默不言的高顺,并未去谢董卓,也未谢刘俭。 不过他却向刘俭深深地施了一礼。 刘俭哈哈一笑,冲着吕布挥了挥手,道:“走吧。” “且慢!” 突然,董卓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望向他,却见董卓若有所思的看着吕布,似乎想到了什么。 “五原郡司马,听汝适才报功时所言,这位吕队率似有熊罴之姿?” 那五原郡司马忙道:“正是,不瞒方伯,我们这位五原吕布,不但有百步穿杨之技,更兼有徒手搏杀虎豹之能,实为我五原郡军中第一勇士!” “百步穿杨之技?搏杀虎豹之雄?”董卓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呵呵,好啊,有趣,既如此,今日酒宴甚酣,三军振奋,不如让这位吕队率在众人面前献技,以壮军威,如何?” 五原郡司马自然不能说不行,忙点头答应。 董卓笑呵呵地看向一旁的匈奴使者,道:“贵部大单于今日派人送与董某的那件礼物,当此时节不妨一用,使者觉得如何?” 匈奴人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忙配笑道:“甚好!甚好!就是不知是我们匈奴人给董使君的那件礼物厉害,还是你们的这位吕队率了得?”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对面的刘俭又再次站起身来。 刘俭心中明白,这是董卓心有不甘就这么白白让吕布坑了,有心找回点场子。 当此时节,这人情不卖白不卖。 他与董卓的关系基本固定,与匈奴人更犯不上处感情。 他定定地望着匈奴使者,一字一顿地言道:“我且声明,既然董公要用匈奴的礼物来试吕队率的本领,且不论贵使为董公带来的那件礼物是什么,刘某都愿意下重注,赌我大汉的吕队率必赢此局!”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不高尚的猛将 匈奴使者句龙窟没有想到刘俭居然如此干脆的去赌吕布会赢,而且还赌的这般斩钉截铁。 按道理来说,今日这场宴席是董卓的场子,宴是董卓的宴,人家是为东道主,被吕布一个队率搅了打赏的兴致,看着吕布喜滋滋的拿着财货就要走,董卓自然心中不是个滋味,用点小伎俩难为一下吕布,找找心理平衡,是很正常的事情。 连他一个匈奴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怎么这位立下首功的刘大英杰却第一个站出替吕布说话了呢? 难道他没看出来董公似乎是有意要让对方难堪吗? 随后,句龙窟了然了。 按照汉人的说法,这小子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想到这,那匈奴使者斜眼瞥了一眼董卓。 看见的董卓面无表情,不见喜怒,句龙窟心念一转道:“刘君不问我们大单于送于董使君的礼物是何物?就敢与我对赌?是不是有些托大了?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汉人所言的勇而无谋?” 说罢,便见一众匈奴人皆是放肆的笑了起来。 董卓听了这话,眉头微皱。 就算是喝酒喝的上劲,也不应该当着董某的面故意贬损我的客人吧! 美稷的匈奴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等待句龙窟说完,便听刘俭淡淡回道: “我与使者对赌,不过是游戏之乐,何必斤斤计较,牵扯旁事?我大汉男儿行事从不拘泥,认准了一个道理,哪怕前有蒿里酆都,也都敢闯上一闯,碰上一碰!” “天朝风范自当如此,无所畏惧乃吾辈本色,言出必行乃吾辈操守,赌赢赌输皆在其次,大汉风骨岂能末支旁族可以揣摩揶揄的?对吧,方伯?” “好!” 话音落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高顺,竟是突然出声赞扬。 句龙窟听了这话,脸色变的有些发红,甚感没有颜面。 董卓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答。 毕竟匈奴人也是他的客人,他这个主人不好偏颇。 不过他心中倒是赞了一声:有些豪气!倒是没看走了眼! 董卓随即拍了拍手,便见有其手下的军士将一辆牛车赶来。 那牛车后面有一宽大的木笼,当中关着的赫然是一头张牙舞爪、低声嘶吼的雪豹。 那畜生的眼睛,在黑夜中隐隐散发着绿色的光芒,望之格外瘆人。 一时间,围在旁边的军士皆有些酒醒了,一个个交头接耳,心中不免替那吕布捏了一把冷汗。 句龙窟想献媚董卓,不想被刘俭噎了一番,很是郁闷。 如今看见己方进献的雪豹,又是有些得意,道:“这是我部十五名猎手,费尽周折方捉住的一头荒原白豹,今日庆贺大汉克胜鲜卑,特献于董方伯饲戏之用的。” 虎豹凶猛,人尽皆知,汉朝人有圈养饲猛兽的习惯,也有以力搏之的先例。 传言武帝刘彻之子广陵王刘胥,就曾空手与熊、野猪等猛兽搏斗,且引以为荣。 但这种不要命的憨比毕竟还是少数的,大部分正常人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董卓将身体向前探了探,笑道:“吕队率,适才你家司马言汝有百步穿杨之能,搏杀熊虎之力,既有如此绝技,当给老夫开开眼才是,熊虎猛兽老夫这没有,豹倒是有一头,汝既有勇略,何不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献技,一展所长?” 吕布沉着脸,没有说话。 场间一时间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那匈奴使者见吕布不答复,以为他怕了,更是得意,对刘俭喊话到:“刘参军,可还要和我们赌吗?” 刘俭丝毫没有退却,朗声道:“赌!为何不赌?我自还当赌我大汉军中的儿郎必胜!此一局我压五十金于你!若输了,五十金全部赠上!绝无反悔。” 说罢,刘俭转头环视并州诸将士,言道:“我大汉英杰豪雄,如过江之鲤不知凡几,岂惧一畜生乎?儿郎们,你们敢赌不赌!” “赌!” “赌!” “赌!” 一时间,三军将士们士气高涨,尽是高呼响应。 张飞也是一边喊着“赌”,一边来到刘俭的身后,低声问道:“兄长,咱也没五十金啊?” “没事,输了问董卓借去,估计他回头也不好意思问咱要。” 句龙窟被刘俭气的牙疼,可如今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 句龙窟深吸口气,道:“我、我没有五十金……” 这一句话说出来,竟是惹的在场众人尽皆大笑。 便是董卓也憋不住乐了一声。 张飞低声在刘俭身后道:“兄长,你看人家匈奴人多实在,你再看看你……” “不过!” 匈奴人突然高声道:“我这里,还有一件稀世的宝物,本是这次来此前,跟漠北奴交易来要回去献给我们昆仑神的!你若是赢了,我就把这件宝物给你!” 刘俭左右也是要空手套白狼,所以倒是不在乎他那什么所谓的宝物。 “随你就是。” 说罢,刘俭转头看向吕布,郑重道:“我不知适才贵郡司马所言是真是假,也不知足下是否真有搏杀熊虎之能,但既要赌,我身为汉军泽袍,自当言我汉军猛士必胜,即知输,也必言君将胜!你可明吾意乎?” 吕布听了这话,也不免热血沸腾,拱手道:“承蒙参军看重,某自当尽力!” 刘俭转过身,在卮中倒满了一卮酒,高声道: “独有豪杰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区区雪豹尔,队率酌情自处之!” 一句话,不光是吕布,在场所有人不由在此动容。 这刘俭要么不说话,一说话真是豪气干云。 吕布哈哈大笑:“区区一畜生,要宰它何必饮酒?酒且放下,去去便来!” 说罢,他转身向笼子走去。 众人皆竟惊叹。 吕布虽身材高大,颇为威武,可若是独身战一雪豹,就算是赢了,弄不好也得被抓一身的伤疤,最终落得个痛伤不治而亡。 在这个年代,破伤风可不是闹着玩的,任谁也不敢轻易受伤,因为真的是没有药医。 吕布向着刘俭抱拳示意,随后大步走到了兽笼之前,喝道:“打开!” 旁边立刻有兵卒送上了断刃供吕布使用。 吕布却不接,只是赤手空拳,又道:“打开!” 这一下子,饶是董卓也不由色变。 匈奴使和董卓适才也不过是想看吕布笑话,不想此人竟如此自信,气势浑厚,只要赤手空拳搏兽。 董卓此时,心中已然警醒,暗道此人莫非真是万人敌? 旁边,有一圈甲士持长戟和绳套围成一圈,将兽车困死,另有驭兽老卒上车小心翼翼地打开牢锁,随后便迅速的退往一边。 雪豹似是感觉到了门栅的松动,随即用豹头试探性地想与刘俭彻夜详谈,一叙旧情。 刘俭谢绝了董卓的好意,声称自家军营中还有些事需明日处理,就不在此耽搁时间了。 他可不想跟董卓抵足而眠。 而那匈奴使者句龙窟,则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承诺刘俭明日便派人将宝物送往他的军营。 刘俭并无所谓。 董卓知晓刘俭今日来此的目地,主要是想将张飞介绍给自己,让他代为关照。 他拍着胸脯向刘俭保证,在并州这最后半年的任期结束之前,他一定想办法,帮张飞往上运作一级,也就是一个比千石的司马,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以后张飞若是想再有升迁,就得看张飞自己的本事才行了。 董卓敢说出这话,刘俭估计他必然也能够兑现,因为他能够感觉出来,董卓对自己是有结交之心的,在这事上不会诓他。 如此一来,张飞短期内在并州的前程,他就可以放心了。 他这几日就得赶回涿县,准备孝廉之事。 …… 辞别董卓之后,刘俭等人往自己的屯曲走,忽闻后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刘俭起初还以为是董卓追自己有事,待仔细看清楚之后,发现竟是吕布和高顺。 吕布纵马来到刘俭面前,遂后翻身下马,和高顺一起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刘参军,布特为前事向参军道谢,适才布得方伯赏赐,无暇顾及参军,心实惭愧,还请参军勿怪。” 刘俭闻言笑了笑。 吕布这个人吧,怎么说呢。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刘俭能够通过刚才一系列事品出来,他为人确实很功利,比较看重利益,而且还是一个能显摆自己的人。 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功利之中也确有几分豪爽。 张飞看到吕布得了董卓赏赐后屈跪献媚,颇不屑其为人。 但刘俭却觉得吕布与董卓相比,乃至于与袁绍,袁术,曹操或是自己相比,他又有什么错呢? 人活在世上,说白了都是在追逐着某样东西,也就是为追逐资源而活。 食物是资源,水是资源,土地是资源,地位是资源,名望是资源,官位是资源。 包括完全士族所追捧的古文经,今文经,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形势的资源?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没有谁是真正的圣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利益的争夺中,没有谁是真正高尚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我知你而你不知我 “奉先不必客气,我适才也不是独独为了你,我是为了咱汉家军士,仗义执言而已。” 吕布翻身下马,来到刘俭面前,拱手道:“不论如何,适才都是参军帮我解围,可我适才却只是拜谢了董使君,不曾拜谢于参军,若非仲遂提醒,布险些大失礼也。” 说罢,就要跪地行礼,被刘俭喝住。 “我非你上官,大可不必。” 张飞轻哼一声,转身打马往别处去了,似是懒得看吕布。 吕布看见张飞的样子,脸色骤然一红,泯着嘴唇,多少有些不快。 刘俭的目光扫向了吕布身后的高顺。 从头到尾,高顺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跟随在吕布的身边。 果然,相比于重利的吕布来说,高顺的心态和欲望都要比吕布平和了许多。 至少,他能够在关键时刻,提醒吕布应该去做正确的事。 刘俭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他仰头看了看星空,随后对吕布和高顺伸手道:“二位请坐。” 吕布见刘俭邀他席地而坐,也不客气,当即坐在了刘俭的对面。 随后,刘俭随意的打听了一下吕布的家世。 吕布也不避讳,和盘托出。 根据吕布的描述,他的家族在九原县也是末流,其父曾是九原县的一个佐吏,但不幸早逝,吕布家田财有限,不出数年便皆使尽,十余岁时与母亲和姐弟都过的相对艰难,有时候赶上年景不好,或是边郡战乱太频,两三天才只能吃一顿饱饭。 那时候的日子,真是朝不保夕。 后来,因为两个弟弟饿死了,家中能够平摊给孩子的余粮多了一些,才致使吕布活到现在。 吕布说的很是风轻云淡,仿佛这些事对他而言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刘俭听完,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些对这个时代更深层次的领悟。 诚然,他生在涿郡,虽然不是豪富之门,但在刘周的家中,至少还算是衣食无忧,能够吃饱穿暖,相比于更为底层的人来说,刘俭真是走运的了。 且不说那些放弃户籍,遁入山林的氓首。单说刘备,祖父也是举过孝廉的人物,可是到了他这一代,却需要靠织席贩履为生,每日都要为来日的那顿饱饭而费尽心思。 若非刘俭把刘备带往家中,刘备剩下的那几年将受多少辛苦,谁又可知? 至于眼前的吕布…… 他好歹也是出于县中小吏之家,竟然在其父死后要沦落到靠饿死两个弟弟,才能有足够粮食将过活。 若是吕布的弟弟没饿死,吕布还会活下来吗? 或者说,饿死的那个人,是吕布呢? 三个尚未成人的孩童,在家中就已经开始靠着掠夺他人的资源而生存了,还是兄弟间的掠夺! 更可怕的是,这种事情,对吕布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观念。 在这个世道里,特别是那些生活在边郡的家庭,当资源不够供养下一代的时候,也只能够遵从自然界优胜劣汰的法则,留下强壮的孩子得活,羸弱的孩子得死。 他们没的办法,更没有选择,只能顺应命运。 或许吕布爱财,爱女人,爱马,不重义,屡换其主。 但从小在这样的大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人,你又如何能够要求他做到仁义礼智信? 他要是讲仁义谦让,他就根本活不到现在! 他本身就是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生长起来的,靠着他死去兄弟的口粮活过来的,对这样的一个人,又如何能用士族和阀阅所标榜的忠义标注去要求他? 如果将曹操和袁绍,袁术,刘表之类的人物,包括刘俭自己也扔在和他同样的环境下生长,刘俭估计谁也未必做得就一定比吕布好。 穷山恶水养大的人,和在文乡书经堆里生长出的人,从骨子里就是不一样的。 “奉先,无需跟我致歉,你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你自己的生存之道,虽然你的生存之道并不适合我,我也不会按你的道去生存,但我没有资格指责你。” “毕竟,我没有活在你的处境当中,而你也没有享受过我的境遇,我们不能拿彼此的自我要求去要求对方。” 刘俭这一番话说完,不光是吕布,便是他身后的高顺也震撼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位海内名儒卢尚书的弟子吗? 以那些士人平日里所谓的标准,他们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刘俭的话虽然道理很是浅显,却真的让他们两人回味无穷。 至于为什么回味…… “参军之言,布等真是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刘俭笑了笑,道:“不至于吧,我所言的,其实就是古之先贤的教化万方之道,天下士人但凡读过几卷贤经的,都不会不明白。” 高顺在旁开口道:“非我等刻意吹捧参军,您话中之理虽浅,但我等所见过的士人中,却真的无人能说出类似之言。” 刘俭摸着自己的马鞭,淡淡道:“治学之道,贵学、贵识、笃志、虚心、苦读、熟记、深思、彻悟……可现在的士人治学,大多伴随着功利,所以这彻悟就已经被诸多士族学子忘弃了,” “可没有了彻悟,又岂能与旁人共情?若无法与旁人共情,又如何能够将学识思想更推进一步?终归不是士人不懂道理,而是这个道理就时局而言,对他们自身无益。” 高顺似有所悟,他皱起了眉头,开始细思。 吕布听不太懂,他也不是很想去懂,但凭心而论,刘俭能够对他一介武夫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是让他很开心的。 他也确实能够感觉的到,刘俭话中的东西对他有些用处,但他并不想因此而改变。 他吕奉先,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吕布的孤傲表情,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但刘俭并没有多说。 有些事情,略略感慨,略略同情一下就是了。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成长环境,他能够共情于吕布的不幸遭遇。 但性格自私的吕布,是绝对不会能够共情到他刘俭的内心的。 我知你,而你不知我,这就是他和对方最大的差距。 “听君一席话,令人受益良多,布能有幸结识参军,深感荣幸!” 刘俭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站起身道:“好了,你们的歉意,我收到了,而且我也不会生气,都是小事而已,何足道哉?若无旁事,咱们今日便就此告别吧,权当相识一场,以后大家再见面时,就是朋友。” 吕布闻言喜笑颜开,这位刘参军确实真好说话。 “参军稍等。” 高顺突然出言,随后将一个布包取出,道:“顺此举虽有不妥,但我等适才之行却实有悖恩义,此一点礼物乃是感谢参军适才出言相助,还请参军务必收下。” 吕布在旁边看了看高顺,抿着嘴,颇有些不快。 刘俭低头看了看高顺手中的东西,道:“这是董使君给你的赏赐吧?” “是!” 高顺慷锵有力的回道。 一旁的吕布似有些尴尬,只是将头转向了别的地方。 毕竟,只有高顺一人把赏赐拿出来了,实在是让他有些颜面无存。 张飞低声对韩当道:“此人倒是有些风骨。” 刘俭笑了,他很自然地伸手将东西推了回去。 “足下能有此心,证明我适才的话没有白说,我心甚慰,看在你愿意将赏赐送于我的情分上,那我不妨赠你们一言,若是不出意外,你们二位大祸不远,还需赶紧考虑如何处境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高顺月下追刘俭 正如刘俭所想的,吕布出身在荒蛮的边郡,又是在竞争激烈的环境下长大,或许他不能够代表大汉朝那些最底层的人群,但至少,他也勉强能够代表一个倍受豪强和世族们层层盘剥的群体。 他虽不是金字塔的最底层,但即使是第二层,第三层又能如何? 终归还是和底层相差无几的。 但很可惜,刘俭能够去体悟吕布的无奈和艰辛,以及去理解他的行为。 但吕布却永远都不会能够其体会刘俭所想,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也正因为如此,此刻刘俭的话,在吕布听起来,多少有些危言耸听的意味。 好端端的,己方又刚刚才受了董卓的赏赐,又何来的什么大祸临头? 实在不想听他多说! 吕布冲着刘俭拱了拱手:“布今日能与参军相识,实乃大幸,我二人此番出来,实不宜耽搁太久,还请参军见谅海涵。” 很明显,这是不想听刘俭说一些在他看来的“无用之言”了。 吕布莽直的态度,倒是没有让刘俭太过惊讶,并州边地的武人,十个有八个都是这个样子,自以为是。 若是他们能够虚心采纳良言,那才是活见鬼了呢。 “奉先和仲遂既有急事,那咱们就此分开便是,后会有期!” 说罢,刘俭便与张飞,韩当二人翻身上马,向着自家的军营快速纵马而去。 高顺回头望了望奔远处而走的刘俭三骑,心中不知不觉间,还是升起了几许不安之情。 他对吕布道:“奉先,适才刘参军言我等眼下有祸患,我觉得未必是诈,此人乃是卢尚书的门生,又在弹汗山立下上达天听之功,见识极为深远,你适才为何不求教于他?” 吕布用力地拉了拉马匹的缰绳,道:“虚张声势尔!你倒是还真信了他?你我今日在董方伯面前出尽了风头,尽显勇力,假以时日,必可被方伯重用,五原郡的督府君名士出身,往日里瞧不起前线征战的军士,一直压着咱们!今番你我得了方伯赏厚,升迁之事指日可待,哪来的什么祸患?” 吕布之言虽有道理,但高顺的心中却依旧忐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所疏漏。 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终归还是向参军请教一下为上,你若不愿意听,便先去回去!我去追刘参军询。” “仲遂,你……你如何这般固执!” 但高顺显然就是一个固执的人。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高顺已经纵马疾风般的飞驰了出去。 望着高顺渐行渐远的身影,吕布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刻的他,面上竟有些怒其不争的表情。 …… 月夜之下,刘俭,张飞等人正纵马奔驰, 突听韩当在后面对他们说道:“二位少君,那高顺独骑追来了!” “吁!” 刘俭伸手拉住了马缰,调转马头,微笑着看向追上来的高顺。 高顺纵马来到刘俭的马匹前,在马上向他拱手道:“参军,适才奉先失仪,顺特来向他向参军致歉!还请见谅。” “不必多礼,仲遂此来为何?” 高顺很是诚恳地问道:“适才参军言我二人今后会有大祸,不知祸从何来,还请参军名言指点。” 刘俭叹息道:“我虽有心相告,可惜吕队率似乎不以为意,我若说出来,恐凭白得罪了旁人。” 话音方落,便见高顺翻身下马,大步来到刘俭的马前,单膝下跪,对他道:“奉先莽直,心性狭隘,不能分辨是非,但适才顺听了参军之言,对参军的见解深感佩服,参军之德不下古之先贤,顺愿悉心听从教诲!” 刘俭翻身下马,伸手将高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唉,何必如此,你与奉先皆为并州豪杰,我不忍看英杰翌日受辱,方有感而言,仲遂既是不觉得我多事,那我直言又如何?” 说罢,刘俭面色一正,问道:“敢问仲遂,今日董方伯大飨三军,以财帛慰劳诸郡将官,你可曾想过为何独独没有你五原郡司马出来请赏?” “这个……” 高顺毕竟是军人,对政治诡道涉猎不深,一时间回答不上。 “你不知?好,那我告诉你,我虽不认识你们五原郡太守,但若是让我猜测,五原的府君,想必应是位高门名士吧?” 高顺急忙点头,回道:“参军猜的不错,五原太守督瓒公,正是有经学传家的之士。” “如此,我就明白了。” 刘俭长叹一声,道:“董方伯出身凉州,与你家府君必不相和,说不定往日间还有大过节,试想大汉十三州,哪一位刺史在任时,不得与本州一两位太守闹的势同水火,互不相容?” 高顺若有所悟:“参军的意思是?” “董使君起先不赏你们,乃恶你等皆为督府君手下的军尉,只是后来由我替奉先说话,再加上奉先展露武艺,为董使君赞叹,故而相赏,但你可知晓,既是你家督府君与董使君不和,那他重赏奉先之事若被传回五原郡,此事对你二人可有影响?督府君心中,又当对你二人如何评价? “这……!” 高顺一下子醒悟了。 今日他们两个人,等于在三军将士们面前,接受了自家太守的死对头的授礼,而且还拿的理直气壮。 事情若是传回五原,保不齐在督瓒眼中,他们两个人就有“投敌”之嫌了。 得罪了太守,试问他俩如何还有好果子吃? “若非参军明言,我等险些误了自家大事!” 高顺此刻已面露懊悔之色。 刘俭继续道:“那董方伯对你们二人确实是欣赏的,特别是吕奉先,但可惜他却帮不了你们,出塞征伐鲜卑,董方伯也是立功甚大,若不出意外,任期到时,他便会高升被调往大郡任太守,不再是并州刺史,可你们两个却得一直在五原郡,恐在督府君任期到前,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高顺忙拱手道:“参军之言甚是,只是事到如今,我等却当如何是好?” “乘着董方伯对你们还算欣赏,且未离任,调个屯曲,换个地方,不要再受五原郡管制,或许还会有救,我听说正好雁门,代郡等地正在成立新屯,此皆戍边之地,若是调去了,倒也是好建功的。” 高顺抿着嘴,沉默半晌,道:“我无牵无挂,换个地方无事,只是奉先,他刚在五原郡成了婚,新婚妻子恐不愿离开故土,奉先是爱妻之人,其妻若是阻拦,恐他不能成事。” 刘俭轻叹口气,伸手拍了怕高顺的肩膀:“我只是提个意见,终归是你们二人自家的事,你们二人自己商议便是了。” “多谢参军忠告,今日之恩,高顺日后必报!” “不必,不必,我只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你们二人,并无他意。” 随后,高顺向刘俭拜了别,骑马返回去了。 张飞望着高顺离去的背影,道:“兄长是想让这两个人调到俺的屯曲中吧?” 刘俭笑道:“我一开始是有这个意思的,但是现在看来,不太容易,至少那个吕布是难,他心性不定,见利智短,更兼高顺说他留恋妻子,想来应不会轻易离开五原郡。” “那个高顺呢?” “有些机会,一半一半吧,嗨,有些事也不过是凑巧顺手而为,你在此处顺势而为,尽人事,听天命就是!走!咱们回营!”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卢植的神秘客人 第二日,匈奴使者句龙窟将他口中输给刘俭的宝贝送来了。 却是一颗大大的祖母绿般的夜明珠。 刘俭起先看到时极为惊讶,这等宝物,句龙窟居然还真的给他送来了,他倒是真下血本!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匈奴人目前的文明相对落后,他们对于这种珍宝远不如汉人那般垂涎,而且句龙窟那个人一看就是彪子,对于夜明珠在汉朝的价值也一定是所知伸手。 他若是知晓这珠子拿到西园刘宏那,最少能换一个三公,他才不会轻易给刘俭呢。 …… 汉军驻扎在弹汗山的军队皆开始撤离了。 刘俭也是一样,是时候返回涿县了。 返回涿郡的原因不为其他,主要是为了等待孝廉的名额批下,他便可以前往雒阳担任郎官。 现在,对于刘俭来说,一切就开始步入正轨了。 至于张飞和韩当两个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该告诉他们的都告诉他们了,该教给他们的也基本都教给他们了,在边郡如何行事,剩下的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 幽州依旧还是以前的幽州,涿县依旧还是以前的涿县,但刘俭却已非当年的刘俭了。 回家之后,见到儿子回来了,刘周和胡氏都抱着他好一番痛哭。 吃着亲娘给自己的烙的胡饼,刘俭心中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这一趟在塞外,他也见到了不少,大汉朝的普通军卒,陪隶,还有在塞外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胡奴。 相比于他们,自己在这个混乱的大时代简直过的不要太幸福。 至少,他还有一个阿父,一个阿母,另有一个喜欢衣服的阿备哥。 父母在,他的人生就尚有来处。 平日里对刘俭挑挑拣拣的刘周,这次迎回了儿子后,其人竟有了出奇的变化。 他不再絮叨刘俭,而是每日都跟在刘俭的身旁,驱寒问暖,问儿子需不需要这、需不需要那,弄得刘俭浑身不自在。 这些事情,原先不都是阿母做得吗?怎么阿父如今也变成这样了? 不过不管如何,这日子还真是蛮幸福的。 大乱之下,能有这么一个安稳的小家,对于刘俭来说,实在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幸事。 但是…… 又应该如何保护住这个小家在这乱世中不受摧残? 这个世道,犹如暗流汹涌的大海潮汐,而他们刘家也只不过是这大海中的一叶青舟浮萍而已。 这随波逐流的青舟,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滔天巨浪掀的可能性。 经过了边塞鏖战,刘俭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件事情。 若要将保自己的小家在风浪中不沉……就一定要有平山填海之力! 但若要平山填海,这刀剑还需去雒阳中去取! 刘俭在家休息了几日之后,随请刘周帮他约上涿郡刘氏宗族有身份的子弟和名望较高的宿老相会于家中。 也就是他的同宗们。 刘周有些不明所以,问他道:“闲来无事,突然请他们来家中作甚?” 刘俭笑道:“世道越来越不好混了,若要平稳度日,家族中人不可再各自为政,需得唇齿相依才可行。” 刘周似有些无奈地道:“话虽如此,但依你爹我在族中的地位,有些人怕还是请不动的,未必能给我面子。” 刘俭笑道:“有句话,阿父听了可别见怪。” “什么?” “他们可能不给你面子,但是我的面子,他们如今却必须得给。” 刘周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儿子现在咋这么狂呢? 但随后想想,也没什么毛病……吾儿现在有资本,狂一狂也是正常。 那就替你乃公好好狂狂! “也好,为父寻思寻思,找个时间安排此事。” “父亲辛苦了,尽量不要太拖,要赶在我去雒阳之前。” “不辛苦,对了,今日卢家有人来送信,你老师请你来日去他老宅一趟,说是有重要人想让见一见你。” 刘俭闻言一惊:“我老师没回雒阳?而是回了涿县?阿父如何不早些告诉我。” 刘周无奈道:“你尚且不知道你老师是何时回来的,难道他还会专门派人告诉为父不成?” 刘俭一寻思,这倒也是。 不过,卢师未回雒阳交差,反倒是回了涿现,这是套路? 就算是跟朝廷告假,也是先回朝将北伐事宜全都向天子禀明之后,再返故里比较符合程序吧? 难道说,涿县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亦或是重要的人,逼的他卢老师不得不赶紧回来? …… 次日,刘俭收拾停当,前往卢植的老宅拜会他。 在门口接见刘俭的,是卢植的次子卢殷,此人当年在缑氏山代替卢植给刘俭讲过经。 “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刘俭笑着行礼道。 卢殷急忙扶起了施礼的刘俭,上下打量着他,满意道:“多年不见,师弟已是长成青年俊才了,遥想昔日在缑氏山的课堂上,你还是个总角少年,师兄记得有一次,你在课上睡着,梦中还尿了裤子,把坐下的蒲团整个都浸湿了。” 说到这,卢殷摸着须子,哈哈大笑,似回想起了当年的那个有趣画面。 刘俭轻轻地咳了一声,声音似有些无奈。 “师兄,你……说的那个,是泥阳王家的老幺王哀,比我还小两岁的那个胖墩儿。” 好家伙,你到底还认不认识我啊?真记的还是假记得啊? “咳、咳、咳!” 卢殷似是被呛着了一样,使劲咳嗦了起来。 随后,便见他脸色有些尴尬,笑呵呵地望向刘俭,道:“师弟记性果然不错,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刘俭也是干巴巴的陪着卢殷笑。 他心中暗叹,也不怪卢殷记差了人,缑氏山的学子数年来没有三千也有两千,零零散散的过客不计其数,卢殷至少还能大概记得自己是总角之年时去学的经,这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至于是不是记串了人。 算了,不追究了,尿裤子就尿裤子吧。 寒暄完后,卢殷引着刘俭向着内宅走去。 路上,刘俭询问卢殷道:“师兄,师尊这一次从北疆返回汉境,是先返回雒阳禀明陛下之后再返的涿县,还是直接回返涿县的?” 卢殷听了这话,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听父亲说,此番在漠北,用你为参军,颇为顺手,不论是朝中之事还是鲜卑诸事,你却是都能看的透透的,今日一见,严君所言果然不假。” 刘俭闻言一愣。 我说什么了?你就这般夸我? 卢殷笑着续道:“父亲此番并没有返回雒阳,而是直接向天子告假,返回了涿县,且我也正好回乡探亲,倒也是正巧和父亲在此碰见。” 刘俭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 看来涿县之中,确实有什么重要之人或重要之事牵扯着卢植。 但又究竟又是什么呢? 少时,两个人来到了正厅之中。 而卢植正坐在主位上,他的侧旁有两个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两个人都是布衣麻服,穿着显旧。 一看就非豪门贵人,不过两个人的面容清洁,胡须也都收拾的整齐,形貌颇讲究。 看到刘俭进来了,卢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转头对着旁边年长的人道:“贤兄,此人便是我的小弟子,这次在塞外破鲜卑,替大汉立下大功的。” 那年长之人笑眯眯地看向刘俭,嘴角含笑,神态温和,让人觉得很是亲切。 刘俭先是拜见了卢植,然后又见过这两人。 老者非常知礼,他站起身了,非常郑重地向着刘俭回了一礼,然后突然问道:“小友在子干门下,昔曾学几载?” 刘俭闻言一愣:“不足两月。” “如此,恐未尽学其能,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只有两月授业学识,如何可终身为你师?三人行必有我师,何不多拜师门,拓宽门路,如此对你的未来也大有裨益,你卢师心胸广大,也不会以为忤的。” 这话问的,多少有些不合时宜,毕竟人家的亲老师就坐在旁边,你如此问话,我一个回答不好,这不就成了挑拨离间了么? 刘俭略有些惊讶地扫了卢植一眼,却发现卢老师并无恼怒之情,只是淡定地坐在那里,捋着须子,半瞌着眼睛,好似眼前的事情全然与他无关。 看着对于这长者的问话,卢植心中似早已知晓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家有丑女,君敢纳否? 既然卢植默许了这老者这般的问法,那刘俭也就不必过于拘泥,咱们有理说理,有一说一就是了。 “长者之言差矣,且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是晚辈认为,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卢师虽然只教了我两个月,但大多皆为做人的道理,这对我而言已是终身受用不尽,至于多拜师门,广拓门路,于争抢入仕之道的士子们而言,确是捷径,但我却不敢苟同。” 这年头,多拜师门而求学,确实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毕竟远的不说,单说公孙瓒就先拜学于缑氏山,又拜于刘宽门下,而他之所以这般做,也无外乎给自己多一条门路,能够让自己入仕升迁的更为顺利。 “天下士子,大半皆如是,你为何不敢苟同?”长者的语气骤然间似乎变的有些严厉。 刘俭淡淡道:“古之圣贤之所以教人为学,莫非使人讲明义理以修其身,然后推己及人,而不是用经学来钓声名,干利禄!” “可如今呢?天下大半士人整日学经批注,遍访高堂之师,所为何来?真的是为了揣摩圣人之言,体味先贤之智么?呵呵,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何其荒谬!” 这一番话,不光是那长者,便是卢植听了,也顿时变了脸色。 此言几等同于完全否定了天下求官之士的入仕初衷。 但这事实上,又是大家心中都明白的道理,只是不便说破,因为诸人皆在其中。 刘俭继续道:“不论古今之学,皆兴于世,遍于郡国,以兴教天下之士,使之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待朝廷自用,但当世学子,现在心中大多只记得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已,可最重要的修身,又有几人能够记得?诸士遍访名师,拉帮结派,投累世公卿之门,所求者,无外乎那千石、两千石之位,如此而已。” 长者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盯着他道:“难道说,这世道大抵如此,就独独你一个人能超脱于外?” 刘俭摇了摇头:“我非莲花,做不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我心中始终记的先贤之愿,尽量克服气质之偏,物欲之蔽,至于能做到何种程度,我不知道,但晚辈只能量力而动,其过鲜矣。” 一时间,厅堂中陷入了一阵死寂。 卢殷轻轻地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来回看着自家父亲,长者,还有刘俭。 这怎么谈着谈着,这话就谈崩了呢? 不多时,突见那长者‘噗嗤’一笑。 适才那副严厉的表情,骤然间又变成了慈祥的微笑。 “不错,确实不错,好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心志可嘉啊,这个比喻很不错,非常人所能想。” 老者转过头,看向卢植:“师弟,你这弟子,确实不同与其他士门子弟,至少他敢说内心实话,这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 卢植笑着对长者道:“兄谬赞了。” 随后,却见卢植的脸一板,不满地看向刘俭。 “今日这话,你在心中憋了多长时间了?” 刘俭冲着卢植施礼道:“不记着了,很久。” “哼,也就这都是自家伯侄兄弟,若是换成旁人,将你此言传将出去,你以为你还会有仕途吗?以后在外边,管管自己的嘴!” “恩师之嘱,学生谨记。” 刘俭心道这也就是跟你们俩,跟别人你当我会说这些话?真当我是傻吗? 你们摆下这个阵势,不外乎就是想考验考验我,看看我是不是与众不同? 我若是不说点惊世骇俗的,岂不白费了老师的一番安排? 说实话,你们适才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吗?我只是把你们想听的说出来了,仅此而已。 “好了,还不拜见你师叔和师兄!”卢植伸手指了指长者道。 那长者笑看向卢植:“怎么成师叔了?” 卢植捋着须子冲他笑道:“你虽年长,但终归是我先入门的,论资排辈,叫师叔确实没错。” 长者却摇了摇头:“或者,还是叫世伯更亲近些。” 卢植哈哈大笑,玩味道:“哪里来的世伯?就师叔!” “师叔?师兄?”刘俭询问似的看向两人。 卢植轻轻地咳了一声,道:“还未曾与你介绍,此君与为师昔年同为你师祖坐下门徒……郑康成,你总不至于没听说过吧?” 竟然是郑玄。 饶是已经见过东汉末期诸多英豪的刘俭,此刻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也不免起了波澜。 若是就东汉末年军阀混战而言,郑玄或许没什么建树,但就汉末学术而言,郑玄的成就在整个士林中确实是有目共睹的。 别的且不说,在古文经,今文经水火不容的今天,郑玄能够做到综合百家,遍注群经,将古、今文的界限打破,使古、今文的经学能够融合一体,郑学的“郑学”也被后世认为是代表了汉代学术的最高成就。 而他本人更是被当代学子称之为为经神。 单看能够打破古文经和今文经的壁垒这一项,就足矣名传百世。 他本人既可算是古文经学派的魁首,也可以说是今文经学派的大儒,水火不容的古今文经士子在见了郑玄之后,都是需恭敬有礼。 天下儒宗,无人不服。 但是很可惜,就目前这个情况,虽然未曾入仕的古文经学子大多都想跟郑玄扯上些什么关系,但那些累世公卿亦或是有入仕前途的今文学子弟,还不敢与郑玄牵扯的太近。 郑玄在建宁元年被列为“党人”,因他昔日是杜密的故吏。 他此刻尚在党锢中,未遭赦免,若是跟他有过多牵扯,有些有前途的士子害怕因为受到他的波及,而被断了仕途前程,因此也只能是暗中结交,不敢明目张胆的拜会。 如此就能看出,今文系士子在风骨方面,相比于古文经士子,确实是差了一些。 刘俭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卢植为何在返回汉境之后,没有先回雒阳,而是急匆匆地返回涿县了。 原来竟然是他这位年纪虽长,但论辈分却是他师弟的人来到了涿县,难怪卢植急急忙忙要来见他。 按道理而言,郑玄被遭禁锢,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况,不可轻易离开原籍居住地。但汉朝地方的官吏大半皆士人,他们虽不能明面上与党锢之人走的过于亲近,但私下里却都因为能够援助党人感到自毫。 特别是若为党锢之人提供过帮助的士人,在士林中的名声便可如日中天备受大家敬重。 因此郑玄只要不入仕,他想去哪里游学,都会得到青州本地官署的‘特殊照顾’。 什么是特殊照顾?说白了就是开方便之门,只要你这党人别惹事,想溜达你就出去溜达一圈,大家都是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而已。 随后,卢植又为刘俭介绍了郑玄身后的那个年轻一些的布衣学子。 他是郑玄的儿子,也是他郑学的嫡系传人,郑益,字益恩,郑学的下一代继承人。 相互介绍完毕之后,刘俭认了师叔和师兄,卢植又命人摆上宴席,安排酒宴招待同门。 刘俭也是作陪,席间还不时的向师傅和师叔虚心请教。 他心中明白,卢植今日是特意将他召到这里来,给他一个机会的。 郑玄是当世经神,虽然是党人之身,但是他在经学方面的成就实在太高,高到让全天下的士子不得不瞻仰敬拜。 若是能跟郑玄搭上关系,那不论是在朝在野,不论是面对古文经学子还是今文经高官,谁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不得不说,卢植今日召刘俭来确实用心良苦。 宴至半酣,突听卢植问郑玄道:“康成,你觉得我这徒儿如何?” 郑玄依旧是一脸慈祥的笑容,他捋着须子笑道:“很不错,有才,有学识,有风骨,有自知之明,更重要的是……不忘本!” 卢植哈哈一笑,道:“如此,让他到你门下学习学习,如何?” 郑玄笑着看向卢植:“子干舍得?” “有何舍不得的,又不是不认我这个老师了,我教他的东西确实不多,如今又有朝事在身,让他到你门下学点真东西,这是好事啊!” 刘俭闻言,心中泛起了对卢植的感激之情。 卢老师这次确实是为自己做了件大事。 若是真入了郑玄门下,那他今后可就等同于既是卢植门徒,又是郑玄门徒。 卢植在朝中的地位不俗,又得天子信任,刘俭以卢植门徒的身份混迹朝堂,确实也能吃的开。 但若让他在郑玄门下再过一遍水。 那他在士林中的身价可就不凡了。 别的不说,但就是古今文两派,他就不需要站队任何一边。 今文系学子见了他,可叫他一声贤者。 古文系学子见了他,也可唤他一声同门。 刘俭听到这,期待地看向了郑玄。 可万没想到,郑玄却摇了摇头,道:“他适才自己可说了,要克服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你如今却帮他入我门下,岂非走了他自己瞧不起的那些人的路?” “这……” 卢植听到这里,不由有些气节,但偏就找不到什么反驳之言。 刘俭心中也不免惋惜,这对于自己的仕途而言,确实是一个大好的良机,但偏偏被自己适才一顿骚操作给搅和了。 若是苍天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不像是刚才那般风骚浪荡。 “贤侄虽不可为老夫门生,不过却还可有另一条路可走?”郑玄摸着自己的胡须,高声莫测的笑看着刘俭。 “还请师叔明言。” 郑玄笑呵呵地道:“老夫家中有丑女,愿以为妻,贤侄愿娶否?” 这话说出来,在场中人尽皆色变。 要把女儿嫁给刘俭? 别的且不说,你可是党人啊,若娶了你的女儿,他还如何入仕,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你这不是毁人么? 卢植捏着手中的酒卮,骨关节隐隐似乎都变白了。 郑老头,你发什么疯!到这来找骂不成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千古之赌 郑玄是经神没错,他也确实得到了古文经和今文经大部分士子门的崇拜,在儒林中的地位用超凡入圣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能够跟他搭上些关系,在士林中的名望和身份,都将不同往日,甚至可以游走于古文经与今文经两派而无任何阻隔。 但如果想要入仕,就不方便与他沾亲,需知凡是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以及五服内的亲属,一律皆不能入仕。 郑玄虽然是因为杜密而牵扯而遭党锢,不算是源头性的党人,他的门生按道理是可以为官为吏,但毕竟有些事无法完全算的那么清楚。 学生也就罢了,但若是跟他沾亲,对想要入仕的人来说,着实是非常危险的,基本上就等同于隔绝仕途了。 卢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师弟是故意不给自己面子啊! 他不好直言不让刘俭入门,因而就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而且还特意说自家女儿貌丑,这是摆明了就是让刘俭故意直言让你拒绝吗? 回头是刘俭不给你面子,却不是你拒绝了刘俭,说出去给同门也不会不好听! 刘俭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一脸慈祥笑容的郑玄,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郑益,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个想法。 他该不是又在考验自己吧? 若真是考验自己,那自己入了套,可就太亏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故意涮自己把? 可是,不对…… 要是自己没有记错,黄巾起义时,朝廷因为察觉到了黄巾起义会带来重大的灾祸,为了防止党人与黄巾勾结,特此将先前第二次党锢中的党人全部赦免,而这当中肯定是包括郑玄的。 但那毕竟还有一段时间啊,难道说历史上终究还是有什么事没有记载清楚。 或者说,现在的历史与原先不同了,有些轨迹多少发生了改变? 会不会是在黄巾之前,朝廷内部大概就已经多少预测到各州反叛与祸乱的前兆,故而已经开始逐一释放党人? 又或者说郑玄属于被杜密牵连的,又是古文经和今文经两派共同尊崇的大儒,更重要的是他并非阀阅世族门第,对朝廷够不上实际威胁,而且刘宏在段位和曹节死后,对于朝廷中空缺出来的权力确实有所思量,想要重新平衡? 再或者说,鲜卑大胜影响了朝廷北方的格局,也使刘宏看到了潜伏的内患,因而重新有所布置? 想到这,刘俭心中有一个猜测,郑玄或许是真的在考验自己。 考验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克服气质之偏,物欲之蔽! 但若郑玄不是故意考验自己,而且是故意婉拒呢?那自然若是要应了下来,耽误的岂不是自己? 等等,但我若真耽误了自己,也未必不会耽误他的女儿! 大家就硬碰硬,玉石俱焚了? 而且他那个女儿,是不是真的很貌丑啊? 不过看郑玄和郑益的面向,好像还都挺像那么回事的,不丑啊,郑家女应该不会那么差吧? 但这事也未必,万一郑玄老婆长得很奇葩,而偏偏他女儿随娘…… 不管如何,这是一场豪赌啊! 赢了,收益绝大! 输了,也会耽误很多时间! 电光火石之间,刘俭结合今世和后世所知,大概捋清了一个思路! 答应! 赌了! 我赌郑玄不会拿他同门的徒弟开这种犯天下之大忌的玩笑,我赌他此刻应是得到了什么朝廷的开释和许诺! 如果自己真赌赢了,自己就是郑玄的女婿,和郑益一样,成了堂堂正正的郑学传人,身兼古文经和今文经两派,左右皆可得敬! 一旦他赢了,日后他就有资格和身份去招募那些赫赫有名的智者谋士为辅了!而不是只是招募关羽,张飞这样的豪杰! 可若是输了的话……那就在等两年入仕……时间虽然不多,也认! 左右郑玄最终是肯定会被释放党人身份的,这官大不了晚两年当! 但郑门嫡传女婿的身份,可是花两年时间等不来的! 仅凭这一个身份,他自己就是在没文化,郑玄也一定会将他推上‘名士’之列! 只要他愿意,天下无有他不可招募之士。 届时—— 我刘俭武有北地破鲜卑,杀其汗,解了大汉数十年强敌的天大军功,可比公孙瓒、孙坚等汉末名将!天下武人皆服! 文有卢尚书门生,郑康成女婿、郑学嫡派传人之一的名士头衔,古文与今文两派士人堆中我都能吃的开,只要好生经营,我名士之雅可比八俊刘表! 文武之名相济,天下武人和士人皆憧憬之,我哪里立不得足? 日后若是再能把汉室宗亲的名位在宗正府那边坐实……我刘某人的号召力会是何等光景? 想到这里,便见刘俭从原地站起身,向着郑玄长长一拜道:“敢问师叔,不知师妹品性学识如何?” 卢植惊讶地转头看向刘俭。 卢殷也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这小子疯了?他问这个干啥! 他不想当官了? 弹汗山的大功,他白立了不成? 郑玄也惊讶地愣在了当场。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做出这样一个回答。 少时,方听郑玄缓缓开口: “我女儿貌丑,但性格良善,品性端庄温婉,至于学识么……” 一旁的郑益终于出言:“舍妹既是出自郑家,那学识自然不同寻常女子,这点刘君无需担忧。” 刘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心道,好,我赌!赌输了我认! 别的都好,唯有这相貌……丑女…… 但郑玄两父子长的都是浓眉大眼的,你女儿真能丑到哪去? 好,这个我也赌一把,赌郑玄是诓我! 刘某人今日就给诸葛亮树立一个榜样。 想到这,便见刘俭对郑玄施礼道:“郑家有女虽丑,但为人甚贤,刘俭愿祈为妇。” “咳,咳,咳!” 卢植听了这话,直觉得胸口顿时一窒。 一股难以言明的堵塞感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但事已至此,而且刘俭这小子闭着眼非得愿意往郑玄布下的圈中往里跳,卢植想阻拦也拦不住。 可叹出征塞外的泼天之功,怕是就要毁于一旦。 想到这,卢植突然对刘俭道:“德然,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亲大事,焉能不禀明父母?” 刘俭恍然而悟,道:“恩师说的是,是徒弟出言孟浪了,此事还需禀明严君慈母后方可。” 郑玄捋着须子哈哈大笑:“此事然也。” …… 随后,刘俭又陪着一众人谈了一会,便即告辞回家,卢殷代替卢植送刘俭出门。 刘俭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厅后,卢植笑容慢慢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他额头上青筋似有跳动,面露怒色。 随后,便见他慢慢地转头看向郑玄。 郑玄依旧笑呵呵的捋着胡子,望向刘俭消失的方向,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老贼!” 卢植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郑玄惊讶地转过头,看向卢植。 你乃公的,咱俩师出同门,你居然骂我? “咱们好歹也是师出同门,当年亦同在老师门下,彼此相知,怎么今日,你却故意来害我的徒弟?” 郑玄并不生气,他只是搓着双手,道:“我如何害你徒弟了?难道给郑家当婿,还辱没了师兄不成?你若真这么以为,那我可得跟你好好地说道说道。” 卢植气的几乎要将钢牙咬碎:“我这徒儿若真是立志成一代儒家宗主,欲流芳百世,当你郑康成的女婿自然是最好的,但你我皆知,他志不在此!” 郑玄哈哈大笑:“这事你知,我却不知,他是你徒弟,他想什么,我如何知晓?” “你,你从青州千里迢迢来此,是为了气死我不成?” 眼见卢植真的有些绷不住了,郑玄知道值此时刻,不能再逗他了。 “唉……” 郑玄用手指使劲地点了点卢植:“子干,当局者迷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难道我郑某人在你心中,就是真掂量不清事的无能之辈吗?你今日看事,却还没有你那小徒弟看到明白!” “哦?”卢植表情瞬间变的凝重:“你此言何意?” 郑玄冲着郑益伸了伸手,随后便见他将一卷绢帛递送到卢植面前。 “好好看看吧。” 卢植伸手将绢帛打开,只是扫了一眼,立刻哑然:“这是廷尉绶记?” 郑玄捋着须子,又转头望向门外。 “其实,老夫适才所言,不过相戏而已,但是听了这孩子的回答,老夫倒是真有意收下这个女婿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郑家婿 卢植适才一直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下了。 他疑惑地看向郑玄,奇道:“我近年皆在塞外,与鲜卑作战,不知你竟被免了锢,难道是陛下有心重用那些被党锢的士人?” 郑玄摇了摇头,道:“不是,此番被赦的没有几人,大多数人还没有被赦,也只有我这种不涉及核心之人,少许的被赦免了一批。” “你可知是何人进谏?陛下又为何如此?” 郑玄慢悠悠地道:“老夫只知是吕强谏言,但至于原因……唉,你回京自去打听吧。” “是他……” 卢植一听吕强的名字,脸色不善,露出几分不屑。 但过了一会,他还是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他转头吩咐卢殷道:“去,打酒来,我与你康成师叔庆饮一爵!” 卢植高兴,但郑玄似乎并没有他那么好的兴致。 “哎!你这是作甚?老夫已是十年不饮了!” “让你陪我喝一爵,你就喝一爵!莫非连我的面子,你都不卖?” 见卢植高兴,郑玄随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罢了,你今日高兴,便随你吧。” 师兄弟二人今日一番畅饮,起初皆不谈今日的婚事,只是谈经文,谈往昔,谈当年郑玄托卢植引他前往关西拜于马融门下的种种过往。 直到略有醉意之后,方见卢植放下手中的酒爵,对郑玄道:“师弟,今日之事,我有些许不明,想请教康成。” “呵呵,贤弟何言?但说无妨!” “叫师兄!” “若以家世相交而论,你是我弟!” “……” “你是真心招德然为婿的?” 郑玄似笑非笑地道:“自家女儿,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过说实话,为兄今日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并非早有预谋。” “我自知你是临时起意,若你早有预谋,老夫说不得要好好与你掰扯掰扯!哼哼,竟然谋我的徒儿!” 郑玄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你这老儿,真不讲理!我谋算你的徒儿,我家姑娘就不是人了?” 说到这,却见郑玄面色一正,叹道:“说真的,今日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德然这孩子却颇让老夫欣喜,此子非同等闲,他是有功利之心的,这点老夫可知,不过他的这份功利之心,却与旁人不同!” “如何不同?” “善藏者,人不可知,你让老夫作深揣摩,老夫也揣摩不出来,但老夫能感觉出来,他并不是只想攀爬仕途,他内心深处,应是有大志向的。” “什么大志向?”卢植急忙询问。 其实郑玄的感觉,卢植一直也有,但他本人却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 如今听郑玄一分析,卢植便想求证一下。 郑玄斜眼瞥了他一眼:“你自家徒儿的志向,你尚且还看不出来,老夫又到哪里细琢磨去?不过……老夫能肯定的是,他绝不是单纯的想要官权利禄而已,这当中或还隐藏着什么……” “唉,一个能说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人,却又偏偏认着死理搅和在这污潭当中,又非一心求官,他到底又为了什么?老夫看不透,但老夫知晓,他非凡俗。” 卢植摇头苦笑道:“你真能乱捧,老夫都不曾这般夸他!” “捧?” 郑玄呵呵笑道:“老夫适才要收他为婿的时候,你当他心中不曾犹豫过?需知若无你手上的这份廷尉简牍,他在弹汗山所立的大功,可就是毁于一旦了!” 卢植闻言笑了笑:“这倒也是他的秉性,试想他若无这份豪赌之情,昔日在弹汗山的那份大功,却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郑玄捋着胡须,看向窗外,犹犹豫豫地道:“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 刘俭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但他不能说! 他要是跟他老师说,他要在大汉朝割据称雄——估计卢植和郑玄立马就会联合起来,将他割肉庖煮,分而食之,还得撒点盐巴滴点肉油的那种。 昔时,刘俭曾觉得他应该跟刘备混,帮着刘备成就大业,他就可以此生安全度过,衣食无忧。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的想法错了。 刘备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越来越依赖,虽然能力犹在,但骨子里似乎缺少了一些应有的志气和风骨。 说来也是,他当初将刘备从楼桑村接到自家中之后,刘备的生长环境就彻底和少年时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一个人的人格和性情,除了遗传基因之外,更是要有环境的塑造和人为的教育。 但现在,刘备整个人的生长环境是他提供的,教育也基本是他承包了。 刘德然教育出来的刘备,还会是那个昭烈皇帝吗? 刘俭心中深深地表示怀疑。 如此,在这种前提下,刘俭也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自己上! 既然自己上,那自然是任何机会都不可以放过。 当郑玄的女婿,就是给了他一个通往高阶层道路的机会。 郑玄的女婿,再加上吕虔给他的孝廉名额,从今往后,他就可以在古文经和今文经学派中如鱼得水,更上一层楼了。 但汉人重孝,娶妻可不是随随便便,简简单单说娶就能娶的,父母高堂的同意,必不可少。 当刘俭返回家中,将此事向父亲和母亲说了一遍之后,刘周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而他的母亲胡氏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道:“郑玄是何许人,他的女儿能配的上我家儿子吗?” 刘周恨不能一巴掌扇死这个不懂事的妇人。 但也不过是在脑海中想想罢了。 随后,刘周就开始长篇大论,给胡氏灌输郑玄在士林中的地位,以及他在古今文系诸经中,注释与著书几百余万言,可谓天下宗门之长! 胡氏听了半天之后,最终冷冷的反问了刘周一句: “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懂,我只问,郑玄如今所任何职?秩有几石?” 正大肆吹嘘的郑玄的刘周一下子就愣住了。 郑玄秩俸几石? 当然是——0石了。 但最终,刘俭还是劝服了胡氏,同意这门亲事,毕竟这当中的好处太多。 刘周说不通胡氏,但刘俭出马,就立刻能够说通了。 其实父子两个人对胡氏几乎都是一样的说辞,但最终,胡氏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宝贝儿子。 至于刘周的那些胡言乱语,省省吧,靠边站去! 如此,刘家很快就派人前往卢宅,通过卢植的关系,开始走正式向高密郑氏提亲的路子。 这当中还需一个媒人,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卢植了。 但卢植身为尚书,又是海内名儒,直接做两家媒人未免有些跌了身份,于是这个‘名义上的媒人’,便由卢植的儿子卢殷担任。 卢殷以媒人的身份向郑家纳采,高密郑氏答应之后,刘家便准备礼物前去提亲。 按道理来说,聘礼自当是送往高密郑家本宅的,但郑玄如今客居涿县,这些礼物就暂且送到郑玄暂居之地,待日后再派人送回乡中。 其后的问名,纳吉,纳征等一系列事,就水到渠成的往下办理。 在这期间,刘俭通过简雍,又将这件事透漏给了涿郡的郡守吕虔和县令公孙瓒。 如今的简雍已经是太守府的主簿,在郡中颇有些权柄威望。 吕虔原本只是当刘俭为卢植和公孙瓒推荐之人,没曾想他此番北上立一大功之后,便立刻又成了郑玄的女婿。 但凡是吕虔不傻,就知道刘俭已非凡俗! 此时不乘着他尚在涿县结交,更待何时? 而公孙瓒更是心中佩服! 遥想一年之前,刘俭尚且不过是一个到官道上迎接他来涿县赴任的小卒,现如今经过漠北一战,其成就俨然在他之上,更是摇身一变成了郑玄的女婿。 于是乎,吕虔和公孙瓒当即送上名刺,各自携带礼品,分别往刘舍祝贺。 见面之后,吕虔拉住刘俭的手一口一个贤侄,并保证他今年的孝廉已经推举上去了,让他安心等待消息,朝廷方面很快就会有回复,届时他就会入雒阳。 如今以是光和五年,等孝廉名额下来在往雒阳,将是年底。 距离黄巾起义,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吕虔的意思阐述的很明确,刘俭在涿县也就剩下几个月的时间,还需赶紧成婚才是,若不然等进雒当郎官的旨意下来,郑玄那边怕是就顾忌不上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刘俭,会不会成为士子们的楷模? 吕虔亲自往刘家送礼祝贺,没过两日公孙瓒也来了,他带来了比上次负荆请罪时更多的礼品,一下车就扯着嗓门大叫,生怕刘舍的邻居都不知道他这个县令来了一样。 “贤弟,为兄给你道喜来了!” 这一嗓子调门奇高,差点没把树上的雀鸟给震下来。 他的辎车本就扎眼,如今又这般高调,自是引的周围众人纷纷前来围观。 刘俭以及刘周等人快速从内舍出来相迎。 见礼之后,刘俭上前一把攥住公孙瓒的手,哈哈大笑道:“伯圭兄前来相贺,舍下蓬荜生辉!兄长请入!” 两人携手共同入了宅舍,公孙瓒一边随刘俭走,一边笑呵呵地道:“为兄适才在舍外一吼,引的四周诸人关注,不出半日,县君亲自莅临你舍下道贺之事,就会在整个涿县中传扬了!贤弟,此举可长你面皮否?” 刘俭心中暗笑,想不到公孙瓒居然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其实根本不需要公孙瓒这么帮他赚吆喝,以他如今在涿县的势力,只等公孙瓒一会迈步出了这个大门,他来过自家宅舍之事,就会传遍整个涿县的。 需知,别说是他一个县令,便是郡守昨日亲至,他不也是可以旦夕而使整个涿县得知吗? 现在的刘俭可不是昔日的刘俭了。 不过虽然公孙瓒此举也不过是画蛇添足,但终归还是出于好心,这情就算是没用,但刘俭终归还是需要领的。 “还是多亏兄长想着我,俭在此谢过!” 公孙瓒哈哈大笑,道:“翌日发达,切莫相忘!” “兄长这说的是什么话?小弟今后还指望着兄长呢。” 公孙则长叹口气,摆了摆手道:“其实,在来涿县之前,某也曾自以为是一英雄人物,在这官场之上,早晚必可建成大功,但是在涿县遇贤弟之后,看着你用这不到两年的时节,不但成了偌大功业,还被郑师叔看中招了女婿……” “嗨!若说为兄丝毫不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为兄也知晓,为兄与你确有差距,我公孙家如今与你那兄弟苏双一同垄断着河北马市,想来苏双也应是你的人吧?在你没出手之前,他也不过是一市井驵侩而已。” 刘俭认真地看着公孙瓒,心中开始筹谋。 公孙瓒既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若再是不应,岂不是枉顾了同门之谊! 或许,这位师兄将来也能给我当个好将军。 想到这,却见刘俭伸出手,拍了拍公孙瓒的手道:“若蒙师兄不弃,今后你我共同进退,如何?” 公孙瓒今天来此,就是想听刘俭这一句话。 他虽然性格有些偏狭,却不是没有眼力的人,刘俭当了郑玄女婿后,日后在士林中将会是何等的位置,公孙瓒心中自然是门清的! 而刘俭现在所拥有的,却偏巧是公孙瓒望而不得的。 当下,便见公孙瓒向着刘俭拱手:“有贤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自知勇猛有余,但智略不足,今后这仕途中事,还请贤弟指教一二。” “好说,兄长与我,何须客套?兄长适才所言极是,兄长性格直爽,承袭边郡豪杰之风,勇武兼备,不喜权谋,若在官场混迹,远不如赚取军功来的有效,只是出塞一战,兄长也有参与立功,为何反倒至今没有擢升?” 公孙瓒叹道:“嗨!终归还是得等这个任期完事不是?毕竟我这涿县县令,还未满三载。” “对了,贤弟,你觉得咱幽州新上任的方伯,刘虞刘伯安,其人如何?” “不认识,也不知其平生诸事,兄长以为呢?” 公孙瓒摇了摇头:“我觉得此人不行!做事优柔,对待外胡亦多怀柔,此等人物若是在中原诸州,倒是还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个人物,在这……哼!” 刘俭不动声色地摸着自己的衣袖,并未多做评论。 历史上的刘虞最终是死于公孙瓒之手的,但这事也确实给公孙瓒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既然公孙瓒已经是他这一阵营的人了,有些情况自己终归还是不能不管的。 “公孙兄。” “嗯?” “刘伯安当世名士,光武后裔,而是你励志扫清边塞胡虏的猛将,有些事碰不到一块去,也是正常,但你处事终归还是不可偏激呀。” “啊哈哈,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如何想的这般多?我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难道还能宰了他?” “给你提个醒而已,你现在是不宰他,谁知道你以后发达了,会不会做些蠢事。” 公孙瓒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贤弟,这玩笑你可开不得!” “哈哈哈,公孙兄也有害怕的时候。” 公孙瓒见刘俭大笑,心情也略微放下了些,看来自己适才实在有些太过紧张了。 “对了,玄德如今可好?此番大功后在何处任职?” 刘俭道:“我回来时,他已经往冀州安平国官观津县任职去了,和兄长一样,亦是一县令之职。” 公孙瓒一听刘备的任职之处,多少有些忧虑。 “德然,那地方可不怎么好,冀州之地,自来便是豪族士门遍布之处,宗党盘踞,遍地豪强,玄德在那里且说好不好出头,单说这治理地方,若无一两个豪门臂助,只怕这县令会做的很难。” “兄长放心,他在那里也不是没有帮手,玄德年轻游学时,曾在冀州与一人共有险遇,乃其刎颈之交,此人亦当地高门,姓牵名招,其师也是当地人,乃名士乐隐,有这两层关系在,玄德想来在观津也不会太难过。” 公孙瓒奇道:“观津的牵家也就罢了,但那牵招不过是乐隐门生,想来乐隐也不会轻易允诺学生之请吧?” “哈哈哈哈~~” 刘俭闻言哈哈大笑:“乐隐可以不给自家门生的面子,但清河崔氏的面子,他总归是得给点的吧!” “清河崔氏?” 公孙瓒闻言面色微变。 清河离近安平国,在信都以南的影响力巨大,若是有清河崔家说一句话,那别说让乐隐率领观津诸士相助刘备,便是刘备本人今后在安平国内的官场,也可顺风顺水,不会受到当地士族和豪强的排挤。 “可你如何能与清河崔氏搭上关系?”公孙瓒很是不解的问。 刘俭站起身,转身走向了屋内,少时便见他手持一份礼单名刺出来。 他将那份名刺放在公孙瓒面前,说道:“不用特意搭关系,人家自己就送上门来了!清河崔氏不远千里,从冀州送祝礼到涿县,贺我新婚。” 公孙瓒脸上的肌肉惊的来回抽动:“清河崔氏主动联系你?这,这是为何?” 刘俭道:“清河崔氏,想送宗家嫡子崔林,崔琰二人入我岳丈门下学经,估计先前也是暗中在河北找过关系,他们在河北门路广,但在青州未必就那么好使了,如今我这么大个郑家女婿在幽州横空出世,他们不赶紧过来跟我示好,还找谁更合适?” 公孙瓒将名帖放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原以为,我这郡守的女婿,便已经是了不得了,哪曾想,你这郑家的女婿,更是了得,这当中获利岂止是我千百倍,清河崔氏想来也不过是刚刚开始,日后不知还将有多少名门望族要与你相交?!羡慕,羡慕啊……” 说到这时,公孙瓒猛然想起一事:“不对,郑师叔如今也是党锢中人,你若当了他的女婿,如何举孝廉入仕?” 刘俭笑道:“师兄放心,家师昨天告诉我,雒阳那边有新令,已是解了一批边缘党人,我岳父的大名就在这些人中。” 公孙瓒听到这,彻底懵了。 “你早就知道了消息?” 刘俭摇头道:“我当然不知道了,卢师都不知道,我到哪知道去?” 公孙瓒惊讶地张口看着他:“若你果真不知,那、那你此番跟郑家结亲,岂不是成了他家的临危之婿,患难之情?” 刘俭笑道:“不错,我在郑师叔患难之时,当了他的女婿,说明我并非贪图他在古今文两排士子中的名声和影响力,我这是纯粹的患难见真情啊” “哎,回头此事传遍天下,不知师弟我的仁义声名会不会被天下士子们视为楷模呢?不过相比于这个,我倒是有点担心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是不是真是个丑女……唉,好心烦啊好心烦。” 公孙瓒呆愣了半晌,突然一把抓住刘俭的双手,郑重道: “贤弟,如蒙不弃,今后有任何事大可知会一声,只要是为兄能够做到的,定尽死力也!” 这小师弟太厉害了,早晚必成天下楷模,自己得赶紧攀附上才是!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家有丑妇(三更) 按道理来说,既已经是走了六礼中的纳采、问名、纳吉,那剩下的纳征和请期可能就要等到来年的吉日了,但是对于眼下的涿县刘家和高密郑家而言,有些事情不得不往上提些日程。 毕竟,吕虔那边已经来了信,刘俭的孝廉已经被举上了雒阳,来年便要入雒阳为郎官,今次刘俭若是想成婚,只能抓住年底的这个时机。 于是这纳征和请期便定下了时日。 依照刘周和胡氏的性子,自家孩儿的婚礼,自然是要大操大办,搞的全县皆知的。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郑玄却书信与刘周,言婚礼一切从简,万万不可过于张扬。 这是郑大儒迄今为止到现在,对这场亲事唯一的要求。 眼见郑玄的态度如此坚决,刘周也只能是无奈地从之。 但随后,他却要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那就是胡氏。 自家儿子的婚礼不能大操大办,这几乎是胡氏不可接受的,胡氏又开始掀房盖了。 但是刘周对于此事的倒是非常坚决,就算是家中妇人这次真的把房盖掀了,他也是坚决的罢,刘俭很是轻松的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随后又去替郑慈宽衣。 郑慈吓得轻叫一声,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却被刘俭笑呵呵地拽了回来,随后三下五除二的褪去红袍,其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 次日,刘俭睡的很晚才起身,颇感乏累。 非是他纵情,只是郑慈乃是新婚,从无经验,妥妥的生瓜蛋子。 生瓜蛋子最大的弊端,就是怕这怕那。 新婚其实挺折磨人的。 他起来之前,郑慈便已经起身了。 刘俭穿好衣服,来到正堂之时,却见郑慈持笔正在一份份的简牍上书写,她的脚下已经堆积了好大一盘的简牍。 刘俭走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却见郑慈乃是替其父刘周书写退还礼物的信,书信中言辞持礼甚恭,道明退礼原因,并致谢对方的新婚赠礼之情。 别的不说,妻子这一手字当真漂亮的紧,和她的人一样的柔美。 “阿姊这是作甚?” “郎君醒了?案上有早食。” 郑慈急忙先问候刘俭,随后笑道:“因家父之故,这些贵重之礼不得不退还,可若是直接退礼,未免失了礼数,日后与各家朋友相见终究不美,” “妾身为郎君计,先禀明了公父知晓,再写书信阐明个中详情,请诸家谅解咱们刘家的难处,夫君日后与这些士人交往,就不会有所不便了。” 刘俭心中感慨:自家的这个妻子,真是心细。 刘俭一边喝粥一感慨道:“阿姊想的真是周全,让我想起了我家的那个大兄。” 郑慈微笑道:“郎君说的是玄德兄长吧?听闻他在任上平寇,无法抽身,此番没有见到,妾身颇为惋惜。” 刘俭笑了笑:“不妨事,以后机会有的事,阿姊,下个月咱们就得收拾行囊去雒阳了,到那里可不比在家,怕是会让你受委屈。” 郑慈微笑着摇头,轻声细语道:“不妨事的,贤妇助夫君之仕,自古常理,妾身不怕吃苦,只是怕不能照顾好郎君的起居,无外如是。”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整顿家族内力 离开涿县前的几日,刘俭还处理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将州郡范围内,刘氏家族的各支家公全都聚集在一起,共同商议族事。 当然,所谓的商议族事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这一次真正要谈的,实际上不过是整合家族资源的事情。 涿郡刘氏祖上确实也辉煌过,但是时至于今日,已属败落,族中各支的田地被不断兼并,刘氏后人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各支为了生存,少有联系,只能是各自为政。 虽不能说是艰苦度日,但相比于县中的其他豪强高门而言,生活水平委实是相差的太多。 只是家中没有身居高位的话事人,刘家各支纵然联合起来,也不能掀起多大风浪,反倒是容易被郡中其他高门盯上,凭白树敌。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刘俭横空出世,短短一年之间,成为了复兴整个涿郡刘氏的最大希望。 武有塞北斩杀和连之功业,文有经神郑玄为其岳父,一脚踏入郑学内门,立足于儒林。 如今刘俭一声令下,刘佳各支宗主尽皆齐会于刘周之家,听从这位‘冉冉新星’的调遣。 “诸位!” 与一众家公攀谈了许久,相互寒暄完之后,刘俭终于将事情引到了正题上:“有一句话,刘某想说很久了,雀无翅而不飞,蛇无头而不行,咱们涿郡刘氏蛰伏了这么多年,日子一直过的不顺,为什么?就是因为各家各自为政,没有统一调度,缺少一个一言九鼎的宗主话事人,俭虽为小辈,但时时刻刻皆为刘氏的未来而担忧,这么下去,终归不是一个办法。” 在场的家公各个皆比刘俭年纪大,但谁都没有反驳他的意见,也没有人觉得他此言有什么僭越。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想说什么我们心中早有数,谁也别寒碜谁。 你现在牛逼,我们自然都要听你的了。 “德然此言甚是。” 一位叫做刘齿的家公道:“昔时,咱们诸家没落,在这涿郡也说不上话,如今德然出息了,不但在塞外立下了可比冠军候的功业,还成了郑学宗门之婿,腾达指日可待,咱们刘氏若是不趁着德然这一代在涿郡崛起,还更待何时啊?” 一席话,得到了一众刘氏众人的纷纷响应。 刘齿当即道:“依老夫之意,当奉德然为咱涿郡刘氏的宗主,各家皆要听宗主吩咐,从今往后,不可肆意行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某无异议。” “某也无异议!” “某也赞成。” 刘俭站起身,向着支持他的各家公挨个道谢。 不过,他最终还是说道:“诸位伯叔如此看重于我,刘俭何德何能,惭愧不及,况且我年纪尚不足双十,如何能当宗长?实在不可,万万不可!” 任他的一众叔叔伯伯则是苦劝,但刘俭就是不从。 刘齿的心思还是比较活络的,他大概明白了这个小侄儿的意思,立刻换了口风。 “贤侄说的也对,他是举孝廉的人,咱们这一帮老不死的还在这坐着,若是他当了宗主,未免落外人口舌,说他以少压长,殊为不美,依老夫看,不妨这样……元起老成,由他当宗主,率领咱们这些人,重振涿郡刘氏的门楣,诸位以为如何?” 这话一说出来,刘俭非常高兴。 这刘齿老叔,还是有几分头脑的,能够揣摩到自己想些什么。 十几岁的人当一族宗长,压着一群几十岁的长辈,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让自家阿父替自己管着他们,实可谓是‘挟老爹以令叔伯’。正和其意! 刘周想拒绝,但刘俭却率先道:“父亲,既是众叔伯一片诚心,那阿父就不妨应下此事吧。” 刘周惊讶地看向刘俭,却见刘俭眼眸中的意味深长。 他心中暗道,这小子长大了,已非寻常人士,我这个宗主,摆明了就是给他当的,如今看来,却是想不当也不行了。 当下,便见刘周点了点头,道:“既蒙诸位兄弟不弃,那某便忝居此位?” 众人纷纷叫好,竟无一人不服。 虽然知道这并非他们真心实意的推崇,但刘周此时心中还是异常高兴的,他挺起了胸脯,捋着须子,摆起了宗主家公的架势。 纯纯的父仗儿威。 刘俭又对众人道:“既然诸位已经答应,尊我父亲管理族事,那侄儿僭越,就得在此给诸家立几个规矩,若是有人不尊,莫怪日后我父翻脸。” 刘周一听这话,适才还是洋洋得意的他,立刻换了一幅尊荣,变的有些恶狠狠地,用那双招子,来回凶狠地扫视着众人。 这是给他儿子应景呢。 刘齿笑呵呵地道:“涿郡刘氏既已不同往昔,有了宗门,各支一心,那规矩自然得有,小家还有个家法,更何况咱们各支姓刘的加起来,真是不下千人!得好好管。” 刘俭心中暗道回头得告诉父亲,这个刘齿得好好用,若是要管理一个家族,还非得有一个这样的亲戚帮忙不可。 刘俭面色一正:“首先,以后诸家的田地,生意,钱财,徒户依旧是你们自家的,但如何运作,如何扩张,如何买田,生意如何做,族内利益如何分,都要由宗主统一规划,毕竟若是各自分散发展,彼此之间产生了矛盾,对大局不利,还需统一调度,这是根本,容不得反驳!”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惊。 看来这功不白立,郑玄女婿不白当啊! 一张口就是锁定诸家之利,同时巩固宗主权限,颇有魄力! 刘俭不等他们回答,继续道:“第二,以后的生意上,我们涿县刘氏,不参与旁人的生意,只与苏双,张世平,辽东公孙氏,无极甄家,沮阳冯兰,狐奴田悟,巨鹿平惜这些人合作,至于做什么买卖,皆有宗家统一调度,不需私自拓展,随意与其他豪右合作!” 苏双,公孙氏,甄家,冯兰,张世平这些人所组成的商贸合作,刘氏中人早有耳闻,虽然大家心中都觉得刘俭也是其中的幕后黑手,但毕竟没有证据,这话谁也不能乱说。 但是如今,幽州局面已定,刘俭完全可以从水面浮出来了。 而刘氏,也将成为河北这支新兴的商业联盟中的重要一员! “自然,自然!” “德然此言甚善!” 能够赚钱,谁不想掺一脚?刘家的人自然纷纷响应。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我知道你们当中,家中有人与太平道有些牵连,也难怪,这年头,河北谁家不认识一两个太平道的贤良方士,这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是现在,统统都给我断了!若是让我知道谁再跟太平道的人依旧有往来,诸位叔伯可莫怪侄儿翻脸。” 这是什么原因?好端端,为何要扯到太平道身上去? 一名刘氏家公犹豫地问刘俭道:“太平道中的方士,这些年在诸郡乡里中以符作造书,用以疗疾,颇具名望,咱们刘氏为何一定要与他们划定界限?” 其余诸人也是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对此颇为不解。 好端端的,为何一定要与太平道划清界限,谁家以后难保不有个病有个灾的? 刘俭冷冷地看着他们诸人,道:“若是不想,倒也可以,但要事先说清楚,从今日起,诸家之中的俊杰子弟,我可以遴选德行品性优异者,逐年推荐往北海拜入郑氏门下学经,但若是与太平道有所牵连,这名额怕就是……” 一众刘氏家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不想多说,让自家子侄拜入郑氏门下和与太平道牵扯,这当中的利弊,但凡是个人,都能算清楚的。 “贤侄放心,我等自然遵从!” “别人我管不着,但从今往后,我家门之中,绝不允许太平道人踏入一步!” “正是如此!”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刘俭上雒 家中诸事安排妥当,刘俭又和简雍与苏双等人做好了交待,就与郑慈带着一队有武艺的家仆,前往雒阳。 刘备,关羽,张飞,简雍都留在各个职位奋力发展,他也不能落后了。 从涿郡往雒阳两千里,一千五百多里,他们人又多,再加上郑慈是女眷,刘俭估计要是抵达雒阳,最少也要在五十天算。 如此,这随行的护卫,可就得自己斟酌了。 如今刘氏全族已经归于刘周和刘俭统一调配,在整个涿郡刘氏中,寻找一批武艺高强,又忠心耿耿的徒户壮丁随行护送,这倒也不是难事。 但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实在是太长了,猛兽和山贼不计其数,还是得有一位武艺高强,且能调动护卫的队长,才能确保万一。 若是刘备,关羽,张飞,韩这几个人中,随便一人跟自己去雒阳,刘俭都会放心。 问题是,若是让他们去雒阳给自己当随从,真的是大材小用,他们每个人在地方,都会有长足的发展空间,把他们带去雒阳当跟班,刘俭真的是舍不得。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孙瓒和关羽,都是各自推荐了一个人来刘俭这里听用。 公孙赞推荐来的,是他的贴身心腹羽则。 羽则这个人刘俭见过几次,对他印象很好,有能力,有武艺,人又沉稳扎实,公孙瓒在辽东属国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公孙瓒,从这可以看出公孙瓒用他用的很顺手。 而关羽推荐来的,则是一名叫李大目的山贼首领。 当然,他现如今已经从良了,至少在关羽这里已经是从良了。 说起来,现在的关羽在幽州之地,已经闯出了偌大的名堂。 同比历史上同时期的关羽,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刘虞的手底下,关羽充分发挥了他的勇猛和军事才干。 刘虞到任之后,对待幽州边境的异族包括乌桓和鲜卑诸部,皆采取怀柔之策。 但在怀柔之前,首先要立威,恩威相济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这点道理刘虞还是懂的。 于是,刘虞先是抱着试着用用的态度,用关羽在渔阳附近剿寇,用以树立自己的威信。 让要让幽州诸豪右和北地边民知道,他刘虞虽然是带着怀柔的诚意来的,但他本人却不是吃素的。 这一下子,就给了关羽巨大的发挥空间了。 现在的关羽虽然年轻,远达不到他在历史上时水淹七军,擒于斩庞威震华夏的最高程度,但以他眼下的潜力和能力,要威震一州的山贼草莽,却完全是绰绰有余。 关羽制定严密的规划,同时将刘虞整编的军队在最短期内操练完毕,随后就开始在渔阳郡剿贼。 他用一个月的时间,连破八个贼寨,斩首七百余,俘三万众,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一时间竟威震渔阳,上谷诸郡。 几番下来,关羽不但是在幽州的草寇界打出了名声,地方豪右在听到他的大名时,亦皆惊惧。 刘虞没想到关羽居然这么给力,心中甚喜,从新赠予其武猛从事之名,着令关羽代替他掌握刺史下辖兵权。 有了关羽的协助,刘虞就开始一心搞政治了,刺史府所有的兵事皆交付给关羽,他很是放心。 关羽成了刘虞的军事代言人,有权节制幽州刺史下辖兵马,权力逐升,威震幽州诸郡,成了名副其实的幽州第一猛人。 同时,关羽在刘俭的授意下,还向刘虞谏言,招乌桓精锐充军,成立乌桓突骑卫戍边塞,同时可以增加刘虞的可用之军。 渔阳和上谷,广阳诸郡的豪右阶层,既开始向关羽示好。 如在边郡势力较大的鲜于、于、齐家等大族,在与刘虞结交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忘记了结交这位‘幽州第一军人’。 正如刘俭所说,幽州贼寇林立,地方的贼寨数不胜数,这其中龙蛇混杂,有一心想当贼跟朝廷抗到死的,也有被迫遁入山林当黑户的,但实则只是因生活所迫,当贼的决心没有那么坚定的人。 如此,关羽按照刘俭的说法,一边招募兵将,扩大影响,一边暗中收揽一些‘心向光明’的贼寇。 这李大目就是幽州境内的一贼寇头目,因为眼睛大,因而被同行们以李大目之称,反倒是他自家的本名根本就不提了。 见微知著,汉朝的绿林草莽起外号的本事实在稀松平常,眼睛大的叫‘李大目’,骑白马的叫‘张白骑’,跳的高的叫‘褚飞燕’,嗓门大的叫‘雷公’。 远没有后来的什么‘呼保义’‘玉麒麟’‘智多星’‘入云龙’这些豪杰绰号来的响亮。 就是跟再往后的山鸡、靓坤、大佬b这些绰号相比,也显得逊色不少。 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不过李大目被关羽举荐来,对刘俭而言是一件好事。 他的本事倒未必比羽则强,但好在他是贼寇出身,还是一方首领,有这样的人随同刘俭上雒,至少每到一处新地界,他都能盘明白当地的‘黑道’。 这年头,上京也不是寻常人家能随便就上的,非得有人有势,黑白两道都能盘明白不可。 不然,这一千五百里地,很有可能就是通往酆都之途了。 …… 一行人收拾完毕后,刘俭和郑慈拜别父母,就开始向着雒阳出发。 这一路上,却是见到了很多让人意外的“风景”。 幽州境内,这一路的行程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倒是越往中原走,越是能够看到凄惨的景象。 越接近中原腹地,一路上的流民氓首反倒是越多,饿死在路边的白骨死尸也是逐渐变多。 在这个年代,农耕之地尚未开发完全,一路上多有山林野谷,飞禽走兽遍地,因而那些死在路边的尸骨,不仅仅是腐烂发臭,且还会被野兽啃食的半红半白,其状极为凄惨。 偶尔还会望见秃鹫乌鸦盘桓于恐,大面积的打扫清理腐肉,这些飞禽一边啄食,一边发出怪叫声,仿佛是在嘲笑着人类。 这情景虽骇人,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越是接近中原腹地,世族门阀的数量越多,豪右也愈多。 如此,被兼并土地,丧失生计,流离失所的氓首就越多,因为穷苦,疾病,饥饿而死亡的人数也就愈多。 而刘俭一众人一路上不可能每一日都会有馆驿寄宿,大部分时日只能是露宿在荒郊,有时碰到乡里野寨,便也可以在民家借宿。 从涿县往司隶,这一路上刘俭一行人遇到了两次劫匪,一次是被羽则令人杀散,一次是由李大目从中周旋,得以通行。 还有一次,他们夜晚的营地溜进了几匹饿狼,有两名随从受伤,随行众人纷纷持弓持刀出帐篷四处杀狼。 刘俭也是奔出帐篷去杀兽,但随即想想不对,又急忙奔回了自己的营地。 果然,这年头不光是人,野兽不好对付。 成年的男人们被引出营地之后,另有两匹饿狼暗中潜伏到了刘俭的帐篷偷袭郑慈。 声东击西,妇孺才是狼真正的目标! 好在刘俭赶回的及时,射杀一狼,又用长剑刺死一匹,救下了郑慈。 那一晚,郑慈吓坏了,一宿没睡,在刘俭的怀中哭了一夜。 后来,他们又遇到了两次流民氓首的袭击,但索性对方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趁手的兵械,还算是好对付。 这一趟走下来,不能说是九九八十一难,但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于,他们行至了司隶边境。 这一夜,刘俭等人也是在一处荒郊寻了一里村住下。 这村里没什么好地方,他们只能凑着住村里的破草庐,但那草庐实在太过破烂,壁上也到处都是漏缝,屋顶也多年没有修葺完善。 夜晚,冷风从墙壁和窗子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冻的人瑟瑟发抖。 “咳、咳、咳!” 郑慈蜷缩在屋舍的角落中,柔美的脸没有血色,时不时的还再不停地咳。 这一路走下来,确实将她折腾的够呛。 或许是因为中原腹地实在太乱,比起她出嫁时从高密去涿县,这一路上的情况委实惊险又复杂了太多。 此刻,她手中正拿着刘俭的罩服,那上面有一条被大大的口子,郑慈正聚精会神,一针一线的为她的男人缝合着。 但仔细看去,她的双眸布满了血丝,面色也差,神态疲惫…… 这次前往雒阳的颠簸之苦,让她太过疲惫。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是一边咳嗽,一边坚持着为夫君缝衣。 这一切都落在了刘俭眼中。 刘俭心疼的走到她身边,给她递去一碗热水,轻声道:“这些事情,自有随来的下人为之,阿姊已受了风寒,何苦还要受这劳累?” 郑慈放下罩服,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不碍事的,妻为夫君缝衣,乃人伦之道,岂有劳累一说,再说下人们帮着缝补,终究没有妾身缝的贴合,让他们弄妾身不放心……而且……” 说到这时,郑慈的脸上露出幸福地微笑:“而且每日若能看到夫君身上披的,是妾身亲手缝制的衣服,如此妾身心中也欢喜充实,这病说不定还会好的更快些。” 刘俭长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慈看着贤良淑德,但在某些方面也挺倔强的。 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和刘俭有关。 为了让郑慈不再受风,刘俭出门去取了一些随行用的帐布,在屋中寻找壁缝,尽量将缝隙给堵的严实一些,让风进不来,不让郑慈病体加重。 但缝隙实在太多,刘俭实在有些堵不过来了。 郑慈看到刘俭为了自己在屋中来回的忙碌,面上随之露出了温暖的表情。 少时,墙壁上的缝隙好不容易堵完了,刘俭方才来到床榻边坐下,对郑慈道:“等下一站到了驿馆,且不走了,万一耽误你的病情,可不是小事。” 本是好意,可哪想郑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收去了温柔的笑容,正色道:“夫君若因妾而耽误行期,误了大事,妾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床檐之下。” “哪里会这般严重?” “夫君,你是涿郡孝廉,此番进京不是游玩,是去郎署报道,若因妾迟,不但耽误了前途,更会令妾身羞愧无地,妾身只是偶感微恙,并无大事,还请夫君切莫以妾身为念。”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雒阳的大明星 刘俭被郑慈弄的哭笑不得,不过是延误几天行期而已,怎么就成误了大事了? “好了,阿姊莫要想那么多,大汉朝的规矩,为夫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被举孝廉者入京为郎,虽有行期限制,但终归要求的不是那么严苛,毕竟全大汉一百多个郡,每年进京为郎官的人不下两百余,每个人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多少都会出现些问题的,” “或是贼患,或是流民拦路,或是道路被山洪所掩,再不就是迷路的也有,哪怕如阿姊这般生病的人,也是极多的,每年不知有多少人不能保证按期,阿姊不必替我担心。” “咳、咳咳!可是,妾身不能为夫分忧,却无故拖累夫君,实在是……咳咳!” 郑慈低声咳嗦着,面色潮红,刘俭急忙伸手试探,发觉她的额头很烫。 “好了,莫要在言了,听我的,寻下一处驿站,等病好了之后再说!” 郑慈的眼中有些委屈也有些自责,刘俭将她平躺放倒在床榻上,轻声安慰着她。 过了一小会,病中的郑慈抱着刘俭的手臂睡着了。 刘俭遂将自己的手臂轻轻抽出,起身来到门口,冲着门外喊道:“大眼!大眼!李大眼!” 过了不知多久,便见被关羽举荐来的贼首李大目迈着宽大的步子,来到了刘俭面前。 “少君唤我?” “大眼,夫人有病,你赶紧去打探一下下一处驿馆在何处,据此多远?咱们明早立刻上路,在驿馆附近请医者替夫人看病!” ‘大眼’这个称呼,是刘俭专门用来呼唤李大目的,左右都跟他现在所用的名字意思差不多,叫起来也倍感亲切。 起初李大目还觉的有点别扭,但时间一长反倒是习惯起来了。 如今旁人叫他李大目,他反倒是浑身不自在,偏刘俭叫他李大眼,他才感觉舒坦。 刘俭给李大目的这种行为,定义为贱皮子。 “喏!” 李大目领命,随即匆匆出去了。 刘俭随后转回屋中,在桌案旁坐下,提笔写下一词又写了一信。 随后,他又转出门外,招羽则来此。 少时,羽则来了,刘俭将信和词递给了他。 “这是……?” “劳烦羽兄先行前往雒阳,将这诗词交给我恩师卢公,对他说我可能会晚些抵达雒阳,再将我妻子受风寒而不能行的原因告诉老师,请老师替我遮掩遮掩。” 羽则对此事颇为不解。 “历来孝廉入京,因路程耽搁时期而延误赴任的,不在少数,少君为何要特意如此?” 刘俭笑了笑,道:“旁人入京,晚上几日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但对我来说,此事恐怕就有点不太好办了,羽兄可晓得,我自打娶了夫人之后,这郑玄女婿的名头,已经在京中传开了,我估计此刻京中少不得会有人想要利用我,而且也会有敌人要作梗给我使绊子,所以我还是未雨绸缪,先做些准备才稳妥。” 羽则不解地道:“少君声名响彻京师,若有人要利用少君,我倒是能够理解,可这敌人从哪里来?少君先前从来都没有来过雒阳吧?” 刘俭转头望向西面,口中喃喃道:“有些事,我做了,时间一长,忘记了,但别人怕是不会忘的。” …… 羽则手持刘俭的手书,星夜前往雒阳去见卢植。 卢植比刘俭先到了雒阳两月,此后就一直在等他,按照事先约定的时间,他本以为刘俭大概这几日就到了,不曾想没有迎来刘俭,反倒是迎来了羽则。 卢植拿到了刘俭的手书,又听了羽则的传话,当场就笑了。 “亏了他懂事,总算还是没有得意忘形,知道这雒阳城中,有人是容不下他的。” 羽则闻言皱起了眉头,随后抱拳道:“我家少君为人至诚,又从未来过雒阳,究竟是何人不愿容他?” “呵呵,莫忘了,他在去塞北打仗之前,曾在河东灭过一姓郑的满门,那郑家与曹家乃是连襟亲家,如今曹节巨宦虽亡,但他弟弟曹破石尚在,此仇他们又焉能不报?但凡有一点机会,那些阉宦都不会放过。” “这……” “好了,这些事自由老夫去做,你莫要管了!回去告诉你家少君,要么就不迁延,既然要迁延,那就迁延的久一些。” “喏!” …… 旬日之后,在雒阳城中,不论是太学之中,还是三署诸郎官之间,亦或是民间街头,都开始流传一首刚刚传进民间的词和一个故事。 那首词的名字,叫寒地百姓吟。 无火炙地眠,半夜皆立号。 冷箭何处来,棘针风骚骚。 霜吹破四壁,苦痛不可逃。 宦家搥钟饮,到晓闻烹炮。 寒者愿为蛾,烧死彼华膏。 …… 不过在原本的诗词中,这首词主要表达的是对贫苦百姓生活的艰难,描绘了寒地之夜,贫苦人民和富贵人家悬殊的生活处境,属于鲜明地将贫民和富贵人家进行阶级对立。 但是刘俭在词中改写了一个词,他把原本的高堂搥钟饮,改成了宦家搥钟饮。 如此,就等于打个擦边球,改变了阶级对立的具体对象。 其实,雒阳城中的公族和阀阅,亦包括宦官的家族,都是这个对立面的人,但是将刘俭这一次将抨击的范围缩小,直接点名针对的就是宦家,把一些他暂时不想得罪的人抛离出去。 其实这并不是他对高门公族有什么好感,在他看来,比起宦官,大汉朝的世族阀阅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都是站在最底层人民对面上的。 说的更进化一点,平行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的人权。 世族公家和宦官恶奴,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当然要是凭心而论,阀阅之门对于人类知识的积累和历史的传承,还是起到了很大的推助作用的。 至于宦官,除了抢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点作用也没起到。 刘俭是郑家女婿,郑门中人,他眼下尚不能直接抨击高门,因为这些人目前是他要利用的。 宦官如无意外,大家彼此之间不会有什么好的交集,特别是曹家的连襟一家还死在自己手里。 虽然当初在河东,只留下了关长生这一个名号,但刘俭觉得,以曹家的能量不可能查不出来。 但终归大宦官曹节已经病死了,曹家在地方的势力大减,没有对自己构成威胁。 可来了雒阳,恐怕结果就不一样了。 既然大家已经彼此没有回头路,那就可着宦官的大耳刮子抽吧。 随后,刘俭果然是一拖再拖没有如期到任,甚至是郑慈的病快好了之后,他依旧是在磨蹭着。 正如卢植所言,你要么就别迟到,既然迟了,那就使劲地拖。 在卢植的推波助澜下,这首词在京中开始传播开来,虽然诗词之中有许多地方不符合当下主流的韵调,但在宦官与士人之间彼此争锋且宦官们不断占据主动的情况下,对于士人来说,这首词简直如同天籁。 特别是词中贫苦百姓所遭受的苦难,在士人们看来,这些苦难是他们也正在经受着的,而这一切都是阉宦所造成的。 随后,就是该词的作者刘俭,如今正因为妻子得病而不能如期入京赴任,更是赢得了雒阳一众学子的广为好评。 而他郑家女婿的名头被人挖了出来,不久他斩杀和连的功绩也被挖了出来,更是令雒阳城中的所有学子大为惊叹。 听说此人是在郑玄没有被解党锢之前,就成为了他的女婿的,这说明此人完全视功名利禄如无物啊! 虽然大汉士子的心中,普遍还是渴望能够攀附权贵,成龙成凤,但在舆论噱头上,对于刘俭这种视功名如粪土的人,还是需要他们大力吹捧赞扬的! 为什么? 什么也不为,因为这就是士人舆论的主流! 一时间,刘俭尚未入雒,便已经成为了雒阳城中的风头人物,风头一时无二。 上到公卿显贵,下到百姓黎庶,无一不为他的行为大肆宣扬赞赏! 雒阳城今年的重磅明星和人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已是非刘俭莫属了! 而如此招风的人物,在雒阳城中,也已经有好多双眼睛开始盯上他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无法驾驭的棋子 这一日下朝,卢植接到了一位京中显贵的邀请,请他前去自己的府邸饮宴。 按道理来说,卢植不太喜欢和世家望族中人饮酒,他喜欢结交清流名士,谈风弄月,而不是到那些阀阅之门家中谈些勾心斗角之事。 但这次这个人,卢植无法拒绝。 此人是袁氏现任的家公宗主,同时也是刚刚从太常迁任司徒的袁隗。 来了袁家之后,卢植和袁隗一边饮酒,一边畅谈朝廷诸事,但皆是一些闲杂之事,并无机要。 直到酒至半酣,袁隗才终于抛出了他想说的正题。 “子干,近日雒阳城中,到处都在颂扬你门下的一位弟子,应是叫刘德然的,对吧?” 卢植心下微沉,道:“呵,次阳兄诸事繁忙,竟也能注意到我那小小徒儿,看来他最近的风头太盛了,回头他到了雒阳,我这做老师的,需得好生提点提点他了。” 袁隗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唉!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风头太盛,这分明就是贤名啊!你有徒如此,真是足慰平生了!” 卢植笑道:“兄若是看中,卢某让给你如何?” 袁隗哈哈大笑:“别!别!君子不夺人所爱,如此佳徒,你还是自个留着,别回头反倒是让袁某落的一身不是。” 二人说罢,皆哈哈大笑。 但卢植面上虽是在笑,心中实则胆颤心惊。 他与袁隗一系虽是泾渭分明,但却深知此人的老辣和能力。 毕竟是袁氏一族的宗主,手中握有数千门生故吏,虽在党锢之后隐忍蛰伏,低调做人,但其人在暗中布局的本事,着实是卢植所见诸人之最。 去年暗中鼓动曹节弄死阳球只是其一,今年正月,此人又布了一局,让天子和宦官们都吃了一记哑巴亏。 此人不可能无端端的找自己喝酒,定有所谋。 “子干兄,老夫听说,前年河东解县,有一郑姓家门,乃曹节之弟曹破石的连襟,其家中人被屠尽之,你可知晓此事?” 卢植心中暗叹: 果然,宴无好宴。 他既然问了,那就说明他已完全查清,没有必要跟他隐瞒了。 “此事乃我小徒所为,兄为何问起此事?” 袁隗笑了。 “好,杀的好!老夫知晓,那郑家人为恶一方,仗着是曹节之亲,平日里竟以射杀活人为乐,此等虫豸之徒实天地不容,留他作甚?” 卢植静静地盯着袁隗,随后行礼道:“次阳此言善之又善。” 袁隗笑呵呵地道:“只可惜,你这徒儿其行虽是可嘉,但这雒阳之中,怕有人是容不下他的。” 卢植反应很快,当即就回道:“曹节已死。” “不错,曹节已死,但曹家其余诸人尚在。” 卢植听了这话,眉头微微抖动。 “兄想借我徒儿之事,除曹家在京之人?” 袁隗笑呵呵地站起身,道:“子干,陛下年轻,宠信宦贼,殊不知这些贼子平日里为恶甚重,别人不说,光是那曹节之弟越骑校尉曹破石,不过一庸碌蠢顿之夫,却能执掌越骑营,何其荒谬?” “单说去年,越骑营有军士之妻颇有颜色,那曹破石竟问手下索要其妻,其妻不肯,最终自尽,我大汉北军五营,竟然出了此等天大的谬乱之事,天家颜面何存?” 卢植捋着须子,不吭声,但面色已然不善。 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越骑营军士妻子的死活在袁隗眼中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曹破石掌管着北军五营之一,这在袁隗看来,就很不爽利了。 “子干,我不瞒你,陈汉公手中,掌握着曹家历年来诸多罪责,或大或小,只要找一个契机,集朝中贤臣向陛下上奏,言其罪恶,只要陛下恩准,就可一条线的追查下去,” “他曹家的事擢发难数,如今没了曹节巨宦,想把他们连根拔起治罪……不难!” 卢植叹道:“只恐陛下刻意袒护。” 袁隗道:“陛下想袒护,却也要看是什么事,平日里的一些小事,拿不到台面上的,也就算了,可若曹家人若因私仇去寻你徒弟报复,此事呈禀到陛下那里,又将如何?呵呵,阻害大汉朝的功臣、孝廉、雒阳名士……” “这就是兄要用我徒弟的地方?将他置于险地?” 卢植有些恼怒地站起身,道:“曹家人也非愚蠢之辈,岂能如此行事?” “哈哈,子干莫急,我保你徒弟无性命之危!”袁隗急忙起身,来到卢植身边,安抚他坐下。 “子干,曹家人是不傻,但是他们蠢!阻杀孝廉的事,他们肯定是干不出来,但为兄不瞒你,老夫在曹破石的家中,有门客细作,且地位不低,不说曹破石对他推心置腹,但也算言听计从,让他谏言曹破石去寻你徒弟麻烦,动动手,解解气,还是不难的。” 卢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只是当街殴斗,何来阻杀一说?” “哈,子干啊,有些事,在陛下面前是靠说的,咱们人多,不是阻杀,说的人多了,那也成了阻杀了。” 卢植缓缓地扭头看向袁隗:“听兄言下之意,此事已然是定了,今日之事是例行知会卢某一声?” “子干你这话说的!”袁隗摇了摇头:“没有你这恩师点头,老夫岂能擅行此法?但你需知晓,这是为了对付阉宦,是为了国本!” 卢植眯起了眼睛,淡淡道:“敢问兄长,今年年初,安排各州郡人士来京诣阙诉冤,让陈汉公指被罢免的边郡官员二十六人皆为廉绩者,这也是为了国本?” 袁隗笑呵呵地伸手拍了拍卢植的肩膀,道:“子干,我可以告诉你……是!陛下想借鲜卑大胜之机,拿下那二十六人,买爵鬻官,可以!让陛下收些钱财么,那是小事,但这重新顶上的人选,可就不能任凭陛下擅为了,还是那句话,事关国本。” 卢植长叹口气,道:“我明白了。” 他心中知晓,以袁隗为代表的雒阳一众世家门阀,他们铁了心想干的事,怕是谁也阻止不了。 …… 几日后,在驿舍陪着郑慈休息的刘俭,收到了卢植的一份手书。 当时,刘俭刚给郑慈喂完药。 他大致看了看卢植书信的内容之后,脸瞬时沉下来了。 郑慈似乎是看出了不对劲。 “夫君,出了何事?” 刘俭反应过来,笑着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雒阳城中,有人想利用你家夫君而已。” “利用?”郑慈闻言颇吃惊:“如何利用?谁?” “呵呵,没事,你不用管,这世上有些人,自以为位高权重,张手则来,挥手则去,以为天下诸人皆是他的棋子……可他不知道,有些棋子,重若万钧,却非他所能驾驭的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被利用的宦亲 一个月后,刘俭终于抵达了雒阳,他将郑慈和手下们安顿好了之后,便带着羽则和李大目等人去左中郎署报到。 但郎署的门前,却早有人在那里等他了。 等待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越骑校尉曹破石。 此人和刘俭算是有深仇大恨的。 河东解县被灭的郑家,就是他干儿子的亲家。 左中郎署门前,曹破石带着他的几名手下横档在郎署门前,看着刚到此赴任的刘俭,双眸中遮掩不住其浓浓的恨意。 遥遥的,刘俭就看到了曹破石的身影,不由大摇其头。 都说宦官集团一肚子坏水,但就事实来看,显然他们坏不过士人。 虽然不知道袁家是用什么方法让曹破石上当的,但曹破石是真听话啊,给个香饵就上钩,属王八的。 如果宦官集团都是这种水平的,终非士族公卿们的敌手。 其实,倒也不是曹破石没有城府没有脑子,实在是他在雒阳嚣张跋扈惯了。 刘宏亲信宦官,为了夺回皇权与公卿士族之间,多年来一直激烈斗争,他能相信的只有宦官。 因此宦官的权力日益飞涨,毕竟也属于皇权的延伸,虽后劲不足,但终归还是可以嚣张一时。 只是这骤然而得的偌大权力,却没有足够有能力的人来驾驭。 就现实来讲,能力除了取决一个人的天姿之外,还主要取决于学识和眼界,但天赋异禀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再加上大汉朝的人口识字率并不高,所以真正有本事有眼界,能够历练出本领的人,大部分还是在士人集团中。 宦官所能任用的人,大多是自家亲眷,还缺少优良教育的人,能力和眼界十分有限,这些人得权后自然会忘乎所以。 因此曹破石敢在这里拦刘俭,也就不甚稀奇了。 …… “尔是刘俭?” 曹破石上下打量着刘俭,语调轻蔑,态度出奇的嚣张。 “正是,不知足下何人?”刘俭明知故问道。 曹破石板着脸,淡淡道:“越骑校尉,曹破石!” “哦,原来是曹校尉,刘俭见过……不知校尉在此拦俭之路,是为何故?” 曹破石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道:“刘俭,汝乃涿郡孝廉,本尉先前曾查过,郎署发官函着你在六月十三前到京赴任公府复试,而今是何日,汝可知否?” “七月十一。”刘俭淡定自若弟回答。 “呵呵!好啊,你还真有脸说,其他孝廉皆已抵京复试定职,唯有你延期一月不至,你好大的排场!” 郎署周边,围着一群人,这些人中有商贾,有走卒,但大多还是隶属于左中郎署的郎中。 他们很多人在此之前,就听闻过刘俭的寒地百姓吟,同时也听说了他因为妻子得病迁延赴任的消息。 现在的刘俭在雒阳城中是风云人物,特别是在太学生和郎官士子们的心中,更是一股值得学习推崇的对象,他的一首寒地百姓吟和他的故事,打动了京中士子们的心。 此刻,曹破石站在左中朗署前阻挡,就有人想要悄悄的进入朗署通禀左中郎将,怎奈曹破石的手下将大门堵住,郎官们想进去也无法告知。 不过今日就算是左署中郎出来,曹破石也不会给他面子,他今日本就是打定主意来找茬的。 宦官集团的错就是错在他们太过招摇,偏偏还不自知。 刘俭平静地道:“某来迟与否,该当如何责罚,自有郎署诸官相议,曹校尉执掌越骑,官闲位重,怎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一脚,这事与校尉有何关系?” 曹破石闻言冷笑。 他身后有人高喝道:“大胆,尔何等身份!竟敢如此与校尉讲话!” “刘某区区一介孝廉,自然比不得校尉位高权重,只是据实而论,并无僭越之心。” “曹校尉,此地非你越骑营所在,校尉权柄再重,这郎署中事终归还是不需校尉插手的,自有陛下安排的人会秉公办理。” 围观众人闻言皆交头接耳,暗暗道好,更有几名郎官在旁边喊道: “让他进去!” “你越骑校尉,如何敢拦国家孝廉!” “迟至与否,与你何干!” 曹破石的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他今日来此确实是有意给刘俭一个下马威,只是不曾想到这个不到二十的小子言辞竟这版犀利,且敢与他正面交锋对言。 当下曹破石有意动手,却有旁边的手下道:“校尉且让他进府点卯,他从外郡来,必住京郊,且晚上安排人手,再郊外拦他收拾不迟,在这动手,容易犯了众怒。” 曹破石心中暗道,且让此子再嚣张一会,今日晚间少不得要给他些教训,让他受些皮肉之苦,翌日再找机会慢慢整死他。 但问题是,曹破石万万没想到,他今日碰上的刘俭是个硬茬子。 他若是仔细琢磨琢磨就应该能想到,能把你连襟亲家全家满门灭了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与你干休? 他会在见到了你之后,还会给你埋伏他的机会? 曹破石错就错在,他既想要动手,大可直接在城外埋伏,偏偏他性子招摇,非要在刘俭面前装一下逼再动手。 这在刘俭面前,就是等于送上门来找死的。 刘俭在来之前,心中就已经中针对此事构思了几个方案。 既不被袁隗利用,又能收拾曹破石,同时还让皇帝刘宏对他略有感激的方案。 那时机就是现在。 把事情闹大,闹到不解决不行的地步,就理论上来说完全可行的。 曹破石往旁边挪了挪步子,刘俭则是领着羽则和李大目往郎署的门口走…… 路过曹破石身边时,刘俭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话: “校尉知时避让,是为俊杰,若郑家人能有校尉一半机灵,也不至尽为人所屠也。” 声音不大,只有曹破石能听见。 曹破石起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随后,他心中的火顷刻间被熊熊的点燃了。 竖子!我不打你,你却自己找死! “小贼好胆!我宰了你!” 曹破石勃然大怒,他当着一众人的面,直从腰间拔出佩剑,就要罩着刘俭的面门砍去。 但问题是,刘俭在用言语激怒曹破石的时候,就知道曹破石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你要是埋伏我,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但你直接动手……呵呵,那就让你知道差距! 别看曹破石是越骑校尉,但不过是依靠其兄曹节上位,北军五营虽为京畿重镇,但久不操练,又无名将调训,多年来虽装备林整,但论及实力远不及边郡戍卒。 可想而知,曹破石的战力是何等拉胯。 反观刘俭。 他可是已经在边郡和鲜卑搏杀过的人物,且是常年和刘备对打操练的选手。 鲜卑首领和连的首级都是他斩下的,他还对付不了一个曹破石? 但他就是要等曹破石当众先将剑拔出来。 只有当曹破石把剑拔出来的一刹那,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才可称之为正当防卫。 曹破石刚举剑,刘俭就已一把抓住曹破石的手腕,虎口用力,使劲地捏着。 他的力道极大,捏的曹破石手腕生疼,握剑的手都颤抖了。 曹破石没想到对方看着不怎么样,居然有这般的力气! 他的手腕此刻仿佛被攥在螃蟹的钳子中。 刘俭用力拧巴着曹破石的手腕,脸上露出了狞笑。 同时他还高声大喊:“杀人了!救命啊!越骑校尉杀人了!” 随后,他一膝盖由下向上踢出,正中在曹破石的裆处。 这一下子颇为隐蔽,周边围观的人竟没有几个人看到刘俭下的黑手。 曹破石满脸通红,几欲下跪。 但当他往下跪的时候,刘俭握住他持剑的那只手,却在用力的拽着他,不让他瘫软下去。 现在还不是你跪下的时候,你就在我手里挂着吧。 “家公!” “校尉!” 旁边的几名手下急忙上前帮忙,却被羽则和李大目拦住,一众人开始在场间动起手来。 而旁边围观的人也开始呼喊了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 “朝廷的校尉在郎署前动手了!” “快进府找左中郎将!” 一时间,场中顿时陷入了大乱。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不一般的皇帝(今日更八千字,祝新年快乐) 西园之中,皇帝刘宏正在留香渠内沐浴,伴有胭脂和茵犀香味的渠水打他的身上,让刘宏感觉格外的惬意。 沉侵在美色和奢靡享受中的刘宏,此刻异常放松,他紧绷的内心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够得的安宁。 修建西园土木,耗费国力,建泳馆,刘宏不知道这会耗费国家财富么?不会耗费国力吗?西园卖官,刘宏不知道会为世人所唾骂,为天下人指责其昏庸吗? 刘宏非愚钝之人,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但他没有办法,有些事他不得不去做。 西园卖官,这钱不到他这个皇帝的手里,最终也只是会被手下的世家阀阅所取,总之不是给皇帝,就是给朝堂公卿宿老,省不下的。 在刘宏心中,这并非是搜刮,而是他与大汉世族的又一次顽强对抗,权不好拿,要钱总行吧? 他自认为他这个皇帝的日子不好过,穷尽十年之功,心力交瘁,但终归还是力有不逮。 就算是三互法和党锢齐出,困住了士人的手脚,大幅度削减了门阀公卿在朝堂之力,但刘宏心中明白,他这种过激的行为,终归是不能维系长久的。 而且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撑不到最后的。 只要这天下还有阀阅和士族一日,党锢早晚被破,三互法也会随着时日更替而被削弱。 他无法斩尽天下读书人,更无法毁灭立于读书人之上的世家门阀,因为大汉朝实际就是他们构成的地基,没有了他们,这个帝国终究无法运转。 真是可笑,威逼皇权最甚的,是这些人……可没有了他们,这个天底下又何来的皇权? 刘宏无法毁灭阀阅和士族,就是能毁灭他也不能,因为皇权的诞生和这群人是息息相关的。国无读书子,皇家何处来? 皇权,士人,阀阅,宦官,这几个势力扰的刘宏几乎无一日安宁。 自古以来,皇权若想扩大延伸,一般皆需要宦官相助,因为宦官们是每一位皇帝最亲近的人,这里面包含着一个亲情,一份依赖。 刘宏也是如此,他十二岁登基,没有什么人可以依赖,他内心清楚宦官和公卿、外戚们一样,也是在利用他为自己谋取私利,但是至少宦官谋取的私利,是刘宏在潜意识里可以接受的。 曹节,王甫,张让这些人有多可恨,在民间声望有多差,刘宏多少也知道一点,但刘宏不恨他们。 因为他们最多只能是为祸平民,无法为祸皇权。 阀阅控制国吏,士子掌控舆论,在民间声望再高,再受人爱得又有何用?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左右朕的行动,想要抢夺朕的治国之权! 防不胜防啊。 刘宏累了,他只有在这奢靡的西园中,才能感到放松,才能忘记心中的苦闷,十多年的压抑几乎要将他逼疯,只有在西园美景和美色的陶冶下,他才能勉强忘记那些令他痛苦的‘天下事’! 刘宏躺在香渠中,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事情,任凭着旁边赤裸的彩女为他搓背洗身…… 突然,一名宦官急匆匆地来到他的身后。 那宦官年纪也不小了,他在刘宏身后一丈外跪下,向着刘宏长长地拜倒在地,高呼道:“老奴参见陛下!” 适才还是在闭目养神的刘宏,在一瞬间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些许烦恼之色。 说实话,刘宏喜欢宦官,特别是张让和赵忠,一个被他称为父,一个被他称为母。 他从十二岁入宫开始,就是宦官们将他看大的,别说是宦官了,就算是从小被一条狗看大的人,只怕对狗也有真感情吧。 但唯独,此刻跪在他身后的这位宦官,乃是例外。 这个官宦叫做吕强,和张让等人一样,也人中常侍之职。 说实话,吕强在宦官堆中算是一个特例,他时而也会贪点小财,也谋点小私,但他和张让,曹节,王甫等人不同,他心中却始终留存着一份对朝廷的忠诚。 也不知吕强是怎么想的,他似乎非常渴望成为宦官中的清流。 就在曹节,张让等人劝刘宏给宦官们加封爵位的时候,吕强却在强辞侯爵之位,自觉德不配位。 在曹节,张让,王甫等人大肆为刘宏在民间广招彩女入宫,供刘宏取乐享受的时候,吕强却告诉刘宏,后宫衣食之费甚巨,而民间无力垦田,户有饥色,还是节制一些的好。 而甚至,刘宏发起党锢,大肆羁押党人与公卿士族势同水火之时,吕强也来谏言,说是党人被囚,民间贪官日多,诸郡累有叛逆,还应徐徐赦免党人,以缓和矛盾,先以定天下诸郡之乱为主。 总之,这个吕强就是宦官中的一个怪咖,同时也是邪风歪气中的一股清流。 但很可惜,他却是刘宏最烦的宦官,没有之一。 他不像是曹节,赵忠,张让等人那样有眼力见。他说的话,刘宏不爱听,就算刘宏知道他说的是好话。 总之,刘宏就是觉得吕强絮叨,惹人厌,若非他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刘宏早就给吕强撵出宫去了。 “你来了?又有什么事?”刘宏白眼微翻,不耐烦地开口道。 吕强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无奈之情:“陛下是不想让老奴来?烦了老奴?” 刘宏长叹口气,赤裸着从水中站起身,旁边的彩女见状,赶紧给刘宏擦干身体,穿上衣服。 他缓缓地转过身,对吕强道:“你说你不招人烦吗?啊?这宫廷内侍,哪个不知道朕沐浴之时,不喜被人叨扰,可你呢,偏偏每次都赶在这个当口过来跟朕禀报这事那事!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朕就问你一句,是否?” 吕强谨小慎微地抬起头,望向刘宏委屈道:“非老奴故意惹恼陛下,只是、只是老奴确实有要事禀报!” “行了,每次你都有要事,张让和赵忠他们怎么就没你事多?说吧,何事!” “启禀陛下,越骑校尉曹破石在左中郎署拦截涿郡孝廉,双方发生口角,曹破石羞怒之下,与孝廉动手,如今已是事急!” 刘宏此刻正晃晃悠悠地穿着外衣,听了这话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半晌之后,方见刘宏缓缓地转头看向吕强,面色似有些难堪。 “你说什么?曹破石到左中郎署门前去拦孝廉了,还动手?” “是!” 刘宏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愤怒。 “就不能给朕省点心吗?他一个越骑校尉,去拦进京的孝廉郎,这不是往那些人手里面撞吗?他是嫌自己脖子太硬了吗?” 经过了十多年的执政,刘宏这皇帝虽然当的一般,但一身权谋平衡之术却不输袁隗,杨赐等阀阅宗主。 只是一听这件事,刘宏就觉得有蹊跷,而且他也感觉到,曹家可能要出危险了。 曹节刚死没多久,这个时候的曹家人理应低调做人,如此刘宏才保得住他们。 但偏偏一个个都不争气! 想到这,刘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猛然一转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个铜盂。 围绕在旁边的彩女都吓得花容失色,急忙齐齐跪倒在地。 “曹卿这刚亡几日,他留下的这些人就开始给朕找麻烦……你赶紧去找张让,让他把曹破石给朕叫来,另外要消息封锁,这事万不能落把柄到那些人的手里,快去!” 没曾想,吕强居然没有动。 刘宏皱起了眉头:“怎么?” 吕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陛下,来不及了,左中郎署门前适才已经打起来了,而且事情传的很快,郎署中的郎官有不少都去围观,虽未直接动手帮着涿郡孝廉与曹破石对打,却也不断的在喧嚷此事,这事现在越闹越大,便是太学中人,也有人开始结伴往事出地点去了!” 刘宏心念微转,很快的就感觉到了不对。 就算是曹破石再嚣张跋扈,但区区一场斗殴,如何又能惊动京中这般多的郎官和太学生? 少时,方听刘宏缓缓开口:“大汉朝在京任郎官的孝廉过万,这个涿郡的孝廉怎么偏偏就会这般惹人关注?那被曹破石殴打的孝廉,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其人名叫刘俭。” “刘俭……” 刘宏站在香渠外,光着脚来回地跺着步子,似在回忆:“好像听着有些熟。” “回陛下,斩和连首级者,便是此人。” “哦,对,对!” 刘宏轻轻地锤打着自己的额头:“是他,是他,卢卿的门生?” “是!陛下,此人在进京之前,曾做一词,名为寒地百姓吟,在京中诸郎间多为传颂。” 说到这,吕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道:“是专门针老奴等陛下近侍的。” 刘宏淡淡道:“那词朕看过。” “陛下觉得如何?” “呵呵,如什么何,不过是借着骂尔等给自己涨声名的,士家子惯用的伎俩罢了,这么多年来,雒阳城中,不论是士子还是太学生,写词聚会骂你们的人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吕强奇道:“此人作词辱骂老奴等陛下近侍,陛下不生气?” “笑话,他又不是骂朕,朕为何要气?这大汉天下骂你们的人多了,朕要是挨个气,哪能活到现在!活该你们不争气!” 说到这,却见刘宏眯起了眼睛,仰头看天。 “骂两句不打紧,这个世道,黎庶之家的人想要出头,终归就得言惊四座……但关键是,到底能不能为朕所用,他骂再狠,还能有阳球骂的痛彻吗?” 吕强闻言不由沉默了。 他心中明白刘宏的话中之意。 宦官是皇权的延伸,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宦官也是皇权的挡箭牌。 有些天子不能出头做的恶事,就得宦官去做,回头这骂名也要宦官去担。 例如那阳球酷吏,平日里与宦官为恶,成天叫嚷着要杀宦官嚷嚷的最欢,骂宦官乱政也骂的最欢,王甫和曹节等人恨他恨的牙痒,可刘宏当回事了吗? 根本不当回事,而且还很喜欢! 因为在关键时刻,阳球能够成为刘宏的手中刀,替天子除掉觉得碍眼的人。 而宦官呢,也是天子的手中刀,用来对付党人和士族用的。 皇帝从来不担心底下的人互相骂互相咬,更不怕刀子互相碰撞! 他只看这个人能不能成为他的手中刀,这才是关键。 如能成为天子手中刀,你不骂朕还不痛快呢。 后世有一句话,吕强不知道,但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感同身受。 伴君如伴虎。 …… 刘宏低声念叨着:“这个刘俭,近年来声名崛起的很是迅速啊。” “是,自北疆斩杀和连以来,直至入京,此人可谓一路畅通。” “朕明白了,他们这是乘着北疆的大功之臣入京前,用他来给朕做药引子来了,想要对曹家下点猛药,呵呵,还是一样的路子,翻来覆去的每年都在用,就没点新鲜玩意么?” “所以老奴特意来通知陛下,赶紧做好准备,怕是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要来见……” “陛下!” 突然,却见另一名宦官急匆匆地从远处赶来,对着刘宏长拜道:“陛下,司徒陈耽、尚书卢植、太史令单飏、射声校尉马日磾,左中郎韩说,议郎曹操,议郎陶谦……” “好了,好了。” 刘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来的真快,说吧,来了多少人?” “二十八人。” “呵呵,好大的排场,这是提醒朕不能不见啊。” 吕强犹豫道:“陛下?” 却见刘宏一摆手,道:“更衣!朕去会会这些大汉的股肱之臣。” …… 少时,刘宏出了泳池,来到西园召事殿,着一众公卿前来见驾。 一众臣子进殿,执大礼参拜刘宏。 随后,便听司徒陈耽言道:“陛下,越骑校尉曹破石,在郎署前直刺新进入京的孝廉,事关重大,臣等不敢耽搁,火速来禀明陛下!” 刘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刺?不是殴打吗?” “陛下知晓此事?” 刘宏点了点头,叹息道:“这事最多也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诸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知此事,并集结于此,得信如此迅速,朕岂能落于诸卿之后?使诸卿专美于朕之前?” 一众人闻言,彼此互相看了看,有的人叹息口气,有的人则是微微皱眉。 这场中,包括刘宏在内,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的伎俩大家心中都大致有数。 见招拆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彼此套路都熟的很。 “回陛下,不是殴打,是刺杀,据说曹破石在郎署前已经拔剑,此事百余在场的郎中皆可作证,断然不会有错!” 刘宏咧咧嘴,叹道:“百余郎官作证?唉,又让朕想起了春月之后的那场诣阙诉冤啊,仔细想想,那番情形与今日何等相似,是吧,陈卿?” 陈耽忙道:“陛下所言,臣等不明。” 刘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今年正月,大汉军队在北疆大胜鲜卑,斩和连并获檀石槐尸身,皆因事前刘宏力排众议,一心采纳并州和幽州诸刺史郡守之策北伐鲜卑,以致有此大胜。 一时间,刘宏的皇权威望空前暴涨。 刘宏乘热打铁,又有些急功近利了。 他下令着公卿举奏刺史、郡守贪残害民者,说白了就是他想找借口要在地方换下一批世家阀阅的门生郡守,然后再想办法安插上一批他自己的人。 当然,皇帝是下指令的,他并不能直接参与要拿掉谁,换上谁。 所以,这事必须还是要委托宦官去办。 刘宏指示张让,赵忠等人,授意太尉许馘和司空张济拿掉一批地方的世族心腹,在地方重新布局。 至于为什么要让宦官授意给这两人,很简单,因为这两个人也是皇帝的人。 司空张济是刘宏登基后给他入宫讲习儒学的老师,妥妥的帝王之师,没有皇帝授意,宦官如何能指挥的动他? 于是,宦官们联合皇帝的老师,检举了二十六名贪官刺史和郡守,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问题是这些人,皆是朝中世家公卿心腹,岂能任凭你皇帝指使宦官说换就换? 随后,雒阳城中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各郡百姓诣阙诉冤,来京城中上访,言朝廷所查不实,想要为那二十六名官员昭雪。 同时司空陈耽、议郎曹操上疏,劾奏太尉许馘和司空张济等人所举皆出于党私,是“放鸱枭而囚鸾凤”。 但试想,如今的大汉天下,何处官吏不贪?何处官吏不暴?这天底下有哪有一处干净地方? 别说是这二十六个人,整个大汉朝的所有郡守和刺史罗列在一块,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地方的豪强正忙着兼并土地,被兼并的黎庶生活艰难困苦朝不保夕……谁家的百姓和豪强脑袋抽筋了跑到京城为这二十六个人喊冤? 诣阙诉冤……大汉朝的民,何时变的如此爱护官员,还偏偏就爱护这二十六位? 这得是多大的势力在背后运作,才能弄出这么多百姓到雒阳上访,还有这么喜庆的效果。 这哪是百姓喊冤,分明就是在抽皇帝的耳刮子。 不过好在陈耽在弹劾许馘和张济时,给刘宏留着面子,只说是他们与宦官勾连。 但明眼人都清楚,宦官做的?呸! 呵呵,宦官能勾结的上刘宏的老师给刘宏上眼药? 终归,朝廷士人的‘喊冤痛击’再一次逼迫刘宏退让。 他犹如当初放弃了阳球一样,再一次妥协认输,放弃了许馘和张济,并将所蒙冤被举者皆拜为议郎。 六百石的议郎是什么位置,那是朝廷重要官员的预备岗。 在这个岗位上的人,随时都会被补以肥缺。 就好像这一次陶谦幽州刺史到任后,到京后就是任议郎,等待下一个肥缺空出来就会前往就任。 另外,刘宏的老师张济和他的亲信许馘,也因为这次事件光荣下岗。 而太尉的位置则是给了杨赐,司徒的位置则给了陈耽,一个公卿世家之首,一个是这次事件的第一上谏功臣。 而那空出来的二十六个位置,刘宏没有再次伸手,而是由尚书台重新走程序任命,将公卿们的门生故吏再次填补了上去。 当然,刘宏也不算白忙活一遭,至少换了一轮官,他收了钱了。 时隔半年,刘宏对那次事件的耻辱劲头还没过,这些人蓄势待发又再次动手了。 他们这次的目标是曹家人。 曹节已死,朝中公卿对其痛恨非常,对于失去了曹节这块后盾的曹家嫡系,世族公卿和满朝士人势必不会放过!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们从来都是将火候拿捏的分毫不差。 其实以刘宏如今的帝王心性,他自然清楚,曹节已经死了,保全他剩下的嫡系没有意义,放弃他们吧,去寻找新的快刀,诸如张让,赵忠这些人,还是可以继续用的! 但是仔细想想,当初将自己迎接入宫的人就是曹节,人死尚不足年,就要对他的亲人下手,刘宏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还是那句话,这些宦官在他的心中,犹如亲人,比这些碍眼的公卿要亲许多。 皇帝想努努力,保全曹节的家族。 “诸卿,以朕来看,此事尚谈不到直刺,终归也不过是市集斗殴的小事,略作惩处也就罢了,何劳诸卿放下国事,一同来此见朕?” 突然,一个声音道:“陛下,朝中臣子阻挡孝廉入京,当街动手殴打,并非小事,事关天家颜面,朝纲体统,而且这位被殴打的孝廉,乃是北境破胡有大功之人!此事不可不查也,臣以为应立即拿下曹破石,交由廷尉仔细审讯,说不得这幕后还有指使之人!” 刘宏转头看去,原来是议郎曹操。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是他! 这个甘心给袁家二代当马前卒子的! 刘宏闭起了眼睛,想了许久,方道:“犯事之人何在?” 左中郎韩说道:“回禀陛下,臣已命人将他们送往廷尉处审讯,但取得笔录之后,再由我等诸人公义。” “呵呵,诸位爱卿都站在朕的面前了,如此还公议什么?传旨,让廷尉府放人,把人都送到这来,朕看看曹破石到底把那孝廉伤成什么样了!能累诸公亲至非要对曹家一查到底!” 章节目录 开个单章 一会更六千字,明天开始会尽力更的更多,新书期也是有限制的,我也没法太给力。 另外,今日我想跟大家求个追读,真的,对我而言现在很需要的追读。不用多,就2、3、4、5这几天就可以。 这本书总体来说,有很多缺陷,成绩也不是很好,这个我心中都明白,一则水平有限,二是这本书我做了一些转型,换了写法,当然转换的不成功,看的人少,作品有不少瑕疵,这个我心里都有数。 但我确实很想将这本书写完,真的。 我觉得这本书不会让我赚什么钱,但我确实有心想将它写下去,读过我原先书的小伙伴可能也知道,论水平,我不高,很俗气的一个人,让我写这样一本书,说实话挺耗我精力的,别的作家可能很容易达到的文风,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所以这书就算是不好看,但我也想把它写完,哪怕我以后写书的方法再变,那也是以后的事。 所以,我不求别的,只求这四天的追读,如果您觉得确实还凑合看,哪怕就是想养着,麻烦您每天看到新章节,帮忙翻一翻,翻到最后,算是帮帮我,救我一次,拉我一把。 当然,就算最后真的推荐断了,我自然也一定会继续写好,做一次突破自己的尝试。 谢谢大家。 《我给玄德当主公》开个单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案 情 宦官去传旨了,招刘俭和曹破石入宫觐见,随后一众人就都在这里等。 大家此刻都不吭声,但实则每一个人心中都在酝酿着。 少不得,一会诸臣和天子之间,会各自据理力争。 若那刘俭当真被曹破石给伤的很重,那就可以证明曹破石确有杀人之意! 那就必须严查,从这次事件作为突破口,将他原先的事也一并查!士人与宦官之间,水火不容,斩草必须除根,这是铁一样的定律!不容改变。 但天子当然不想了。 天子心中想的,是尽量努努力,保护曹家,曹节死了,一切就都应该过去了,没有必要还要将曹家的人各个斩尽杀绝吧,大家各退一步算了。 不多时,却见宦官吕强快步走了进来,颇有些不自然地对刘宏道:“陛下,越骑校尉曹破石和孝廉刘俭在殿外等候。” 刘宏大手一挥,道:“传。” 一众臣子皆是挺直了腰背,只等二人进来之后,就开始嘴炮曹破石! 也不知那刘俭被伤的重不重。 最好是重一些! 凭着在场中人者二十八张嘴,定能让伤人害命的曹破石就地伏法! 随后,在众人齐聚的目光下,今日在左中郎署斗殴的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场间。 但是……情况却超出了刘宏和一众公卿的想象了。 二十八个来谏言的人,适才一个个还都是面无表情,一幅云淡风轻之相,但是现在却陡然都变了颜色。 饶是心中甚是不爽利的刘宏,看见此情景,也不由惊诧地长大了嘴巴。 任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入场。 刘俭风轻云淡,很是自然的走进来。 但曹破石……却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而且眼睛有些泛白,口中哼唧哼唧的,已经是没有了什么意识。 陶谦刚刚从幽州回京任议郎不久,尚未见过位高事闲的曹破石,眼见进殿的两个人一个躺着昏迷,一个昂首挺胸,下意识的就以为没受伤的那个是曹破石。 陶谦冷着脸站出来,叱刘俭道:“贼獠,安敢如此!” 陶谦性格刚烈,声音洪亮,一声叱咤,给刘俭弄的一惊。 这谁呀?这么能吵吵。 “公何故斥我?”刘俭疑惑道。 “曹贼,尔好大的胆!光天化日之下,在郎署前公然伤人,尔眼中可还有汉律王法吗?” 刘俭愣了片刻,随转头看向躺在担架上的曹破石,低声唤他:“哎,曹贼,叫你呢。” 担架上的曹破石只是以哼哼作为回应。 陶谦见状顿时愣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曹操站出来,轻轻地拉了一下陶谦的袖子,低声道:“躺着的那个是曹贼。” 陶谦这才恍然大悟。 他再仔细看看刘俭,心下暗叹口气,自己真是着急,也没仔细看看清楚就出来骂。 这站立着的人,如此年轻,很显然与曹破石的岁数对不上。 适才还是跃跃欲试,等着刘俭和曹破石一起进来之后,怒骂痛斥曹破石的几名议郎,适才话都到嘴边了,刚准备狂喷,却发现此刻竟无人可喷了。 眼瞅着害人的曹破石倒在那里,哼哼唧唧的没有意识,这话骂出来给谁听去。 刘宏则是眯起了眼睛。 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会躺在地上的曹破石,又看了看对他行大礼的刘俭,心中陡然一醒。 妙啊!是个妙人。 刘宏治国不怎么样,但却在跟阀阅世家斗法的过程中,练就了一身权谋功夫。 此时此刻,他一瞬间就对眼前这个刘俭刮目相看了。 刘宏面色一正,问道:“汝等……谁是害人的,谁是被害的?” 刘俭很是自然地站起身,对刘宏恭敬地道:“回禀陛下,臣是被欺辱的那个。” 这个词用的很讲究,‘欺辱’而不是‘害’。 曹破石躺在担架上,隐约似乎是听到了刘俭的回答。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你、你放……屁屁屁~~~” 最后一个屁字说的有气无力,根本就听不清楚,直如嘴巴撒了气一般。 刘宏的嘴角闪出几许幸灾乐祸,但很快就收了回去。 他严肃的看着刘俭道:“当着朕的面,需得说真话!” 刘俭很是认真地道:“臣自幼学经,承蒙高贤为师,熟圣人之道,岂敢在陛下面前妄言?臣确实是被打的那个。” 刘宏指了指担架上的曹破石:“那他是怎么回事?” “曹校尉是在殴打臣时,被臣不小心给误伤的。” 那边说不出话的曹破石闻听此言,脑袋陡然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何人为证?” “郎署之外,百余郎官,千余黎庶皆可为证,臣确实是被打的那一个。” 刘宏这次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哈哈地笑出了声。 一众前来谏言的官员你瞅瞅我,我瞅瞅我。 眼前这情况,该如何是好? 继续说曹破石杀人害命? 问题是……这情形,有点脱离他们的初衷啊。 按道理而言,不应是刘俭挨一顿暴打,然后被送到宫中喊冤,然后众人再落井下石,一气呵成吗? 有几个人开始偷眼看向卢植。 卢植没有说话,心中却暗叹口气。 这小子,阳奉阴违。 可你却说不出他什么来。 当初书信时,只是把袁隗有借他灭了曹家一事说了大概,但确实没有明文踢过如果曹破石找他麻烦,他就必须不能还手。 当然,谁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还手,而且还真打赢了。 大汉朝的北军五营校尉……唉!水平太低劣了! “你被打哪了?给朕瞧瞧。”刘宏冲着刘俭招了招手。 刘俭似乎略有些犹豫。 “没事,你靠过来,给朕指指,莫怕,朕就是看看。” “唯。” 随后,便见刘俭走到了刘宏的身前,卷起了袖子,将手臂伸过去。 “陛下请看,臣被打的就是这里。” 刘宏挑眉细瞧。 “哪呢?” “就是这,陛下您看,这都给我打红了。” 刘宏:“……” 下方,马日磾悄悄地用胳膊肘怼了怼卢植,道:“你这徒弟真是了得,本指望着他带着一身伤,到陛下面前哭诉,咱们就着今日之事让廷尉调查曹破石,便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可好,你徒弟这一点事没有,我看这曹破石反倒是让他打残了,日后说不定还得入宫,某看今日之事难成。” 卢植叹息道:“早就与你们说过,我这弟子乃是在弹汗山立过功的人,哪里是平常人能伤的?” “问题是曹破石也是越骑校尉啊,他还是领着越骑营中的好手去的,怎就这般不中用……” 这时,却见刘宏挥了挥手,让刘俭站到旁边,随后看着满殿臣子们道:“诸卿,以你们之见,事到如今该如何处置?” 陈耽正色道:“陛下,曹破石之行有违法度,臣请旨彻查曹家,还涿郡孝廉一个公道……” “啊~~!” 曹破石痛苦的声音突然响起,突然响彻大殿。 他似乎魔怔了一样,蜷缩着身体,眼角流泪。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 陈耽的下话,随着曹破石的这一声叫喊,却是说不出来了。 吕强赶忙走了过去,扒开曹破石捂下盘的手,仔细地瞧了瞧,还伸手去碰。 随之,又是曹破石杀猪一般的痛苦嘶鸣。 刘宏被曹破石一惊一乍的叫声惹的心烦。 “别碰他了!赶紧着太医丞给他瞧瞧!” 吕强立刻领命,吩咐黄门去找太医丞来。 “陈爱卿适才说什么?” 陈耽长叹口气,说话似有些力不从心了:“还……孝廉一个公道。” 刘宏转头打量了刘俭一会,道:“孝廉的公道是要还的,但毕竟他没受什么伤,若真是蓄意刺杀,想来也不至于会是这般结果吧?” “这……” “但终归是曹破石惹下了大祸,朕觉得,且将曹破石调出越骑营,在家养伤,待其伤愈之后,在让其为涿郡孝廉当面请罪,街头殴斗而已,谁家儿郎没年轻过?” 陈耽皱眉道:“陛下,如此处置,是否太轻了?” “轻么?” 刘宏指了指担架上的曹破石:“其人如此,与受死何异?诸爱卿皆读圣人言,何故相逼太甚?你说他蓄意刺杀,天下有这般蠢顿的刺杀之人吗?” 一众朝臣皆在心中感叹。 看来,诛除曹氏一系的余孽的事情,还得稍稍再往后推推了,回头另寻个其他的由头。 这年头,杀人容易,但关键得师出有名。 曹破石今日若是站着进来的,二十八名朝臣有信心,保管让他死着出去。 问题是他今天是躺着进来的…… 大家都是有经验的人,多少都能看出来,他这是被人打了臊根了。 受此辱刑,已是极至,往下还有什么可查的? 至于这个刘俭…… 袁家又能怪罪他什么?夸他还来不及! 人家当街动手打了宦官附徒,过不了三日,必为京中士人学生津津乐道。 你凭什么指责人家,就凭人家没挨揍? 今日,着实是有些败兴而归。 曹操一直在认真地打量着刘俭,脸上露出了几分浓重的兴趣。 随后,便见他轻轻的咳了一声。 众人闻声皆醒悟了。 陈耽叹了口气,第一个道:“陛下……那臣等告退。” 其余众人也道:“臣等告退。” 随后,包括刘俭和曹破石,殿内中人开始向外退去。 突然,却听刘宏对着刘俭喊道:“那个被欺负的孝廉,你且留下!朕有些事问你。” 刘俭停住脚步。 马日磾和卢植彼此互望了一眼。 马日磾呵呵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反观卢植,长叹口气,似乎颇为惆怅。 但惆怅又如何,天子叫人了,难道还能不留下么? …… 众人走了之后,刘俭留了下来面对刘宏。 刘宏收起了适才笑容,表情突然变的认真起来。 “孝廉,知道今天这事个中内情为何吗?” 刘俭点了点头,道:“臣知道。” “知道?呵呵,你真的知道?朕不信,朕告诉你,你被那几个老东西给利用了!” 刘俭闻言心中暗笑。 皇帝这是在玩分化么? 他恭敬地回答:“臣确实是知道的。” 刘宏的眉头微蹙:“知道?知道你还下这么重的狠手?亏了曹破石已有子嗣,不然你这便是绝了人家的根,这可算是世仇啊。” “臣与他已有世仇了,不怕!臣若是不知被人利用,也断然不会如此,正因为知道被人利用了,所以臣才要下狠手……因为臣不想凭白被人利用,臣只有下了狠手,陛下才不会被人利用,比起不让陛下为难,臣被人利用一下,又算什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皇帝与孝廉 刘俭的话,说到了刘宏的心坎里。 他暗暗点头,心道刘氏子孙,终归在某些地方都是相通的。 不想凭白被人利用……说的好。 而且他也确实是据实而论的,今日若是没有他这一手反杀,刘宏这个皇帝的委屈,可就受的大了。 “孝廉,你随朕来!” 刘宏站起身,招呼过了吕强,带着刘俭向西园内的园林走去。 随后,刘宏和刘俭一同游逛西园,刘宏将西园内的每一处风景,都给刘俭大致地介绍了一遍。 何处的假山美景取景于大汉朝的何处,香渠中的配料都有哪些珍贵的药材,泳馆的彩女都是从哪里挑选进贡上来的,还有猛兽园中的虎豹每日都能吃多少肉…… 此刻的刘宏,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刘俭的面前高傲的炫耀着他手中的玩具,兴高采烈话语中尽是得意,甚至到了兴奋处,还有些手舞足蹈。 刘俭并不打断刘宏,他也不能打断。 他只是默默地跟着‘炫耀’的刘宏,一会点头说是,一会点头说对,一会又说棒极了。 同时,他心中对这位皇帝生出了一点点的小同情。 当然,只有一点点的同情,多了没有。 你说刘宏算一个昏君吗?按照他的所作所为,他算。 但你说刘宏当这个昏君,是因为他智慧不足吗? 刘俭觉得不是,若是换成别人,也和刘宏一样接手一个这样的烂摊子,也未必能做的比刘宏好。 只能说,他既不适合做皇帝,又生不逢时。 自己今日和他第一次见面,刘宏为何要领他来西园显摆? 刘俭觉得并不是自己有多让刘宏刮目相待,想来刘宏也领过不少人来看他这奢靡的西园。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有精神需求的,每一个人都需要别人的认可,皇帝也一样。 刘宏登基之后,在朝政上的建树,除了夺权外,几乎没有,或者说不是他不想有什么建树,而是在这样严苛的条件上,他也建树不起来。 刘宏在治国这方面的成绩,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一塌糊涂’。 特别是党锢之后,士人对他这个皇帝的评价更是跌落谷底,昏君的帽子他千百年内是摘不掉了。 所以,对于刘宏来说,西园的奢华和布置,还有这天下独一无二的泳馆和香渠,是他唯一能够拿出来跟旁人彰显一下的东西了。 他也拿不出别的能吹牛逼。 一个皇帝,在外人面前找自尊找场子的方法,居然已经沦落到了跟人炫富,这是可悲。 …… “孝廉啊,你运气很好!你可知道,朕的泳馆和香渠,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的,非得是朝中股肱,再不就是为汉室立过大功的,朕才会破例带他进来游玩一番。” 刘俭恭敬地道:“臣,不胜惶恐,谢陛下厚爱。” 刘宏笑着看向他:“弹汗山斩杀鲜卑贼首,将檀石槐的尸体给朝廷带来,这事你做的很不错,扬大汉国威,朕很满意。” “全赖陛下天威,赖汉家诸祖保佑,与臣并无相关。” 刘宏走到一处雕花的木柱旁,转身靠了上去。 “朕姓刘,你也姓刘,想来你也是汉家宗亲吧?朕乃是孝章皇帝玄孙,河间孝王曾孙,你呢?” “臣这血脉可就远了,臣乃是中山靖王之后。” “中山靖王?” 刘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中山靖王……是哪个?” 刘俭颇有些尴尬。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刘宏,前汉后汉的每个诸侯国的王都有延续,每一代延续也都有谥号,少说也有一两千号人,把这些诸侯王号罗列在一起让人认,绝对比诵读经文难读难记。 刘俭甚至怀疑,他有时候在外面跟别人说他是中山靖王之后,那些人虽然故做恍然的应着,但具体中山靖王是哪一位,他们可能心中压根就没概念。 刘宏的表现,也算是真性情了。 也莫怪他,昔时刘宏不过是一亭候,乡野土著皇亲而已,上位之后虽有老师教导,但因为年已十二,教他的多为国事政要以及当世经典,对于汉家的族谱分支,刘宏也主要是记后汉时期的诸侯王。 “陛下,臣祖非光武中兴之后立国之王,乃前汉孝景帝之子也。” “啊~!” 刘宏做出恍然大悟状,他伸手拍了拍额头,叹道:“朕记起来了,适才一时疏忽,不曾往中兴之前的事想!中山靖王,朕有印象!” 刘俭淡淡一笑:“陛下日理万机,劳苦非常,偶然忘却,也在情理之中。” 刘宏哈哈大笑。 “孝廉倒是会说话,朕可算不上日理万机,朕纵然是想,终归还是有人不愿意让朕太忙的。” 说罢,他转过身,挥手一指这西园中的美景,慨然道:“相比于朝堂,这西园的大好美景,才是朕的机要之地!” 刘俭不置可否,这话他没法接茬,也不想接茬。 自暴自弃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他承认刘宏自登基之后,艰难很多,他也想出了很多应对的办法,但实话实说,他终归还是缺少了几分隐忍,缺少了几分韬略,也缺少了几分睿智。 不能说刘宏执政期间做的事都不对,但他确实有很多事没有做好。 “孝廉啊,你今日下手有些重了!” 刘宏的声音突然变的有些冷漠,开始将话题转移到今日之事上。 果然。 刘俭心中暗道,刘宏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自己来游园的,定然是有话讲。 不出意外,还是事关曹家诸人。 “臣下手不重,臣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臣自觉并无过失。” 刘宏眯起了眼睛,语气中陡然升起了几分严厉:“并无过失?你都将他废了,还言什么下手不重?” “陛下,臣觉得,臣今日若是下手轻了,让曹校尉昂首阔步的走到陛下面前禀奏臣之过,只怕他的性命就留不住了,臣自觉还是救了他的。” 刘宏听了这话,长叹口气。 怎么说呢,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由当事人自己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把人家弄残了,人家是不是还得回头置办一席酒向你表示感谢? 刘宏叹了口气:“孝廉,你跟曹家有过节?” “回陛下,臣跟曹家无过节,是曹家跟臣有过节,他们容不下臣。” 刘宏伸手指向刘俭,道:“这样,朕替曹家跟你要个情面,你们俩方的事,就此为止,朕知道,你们士人痛恨宦官,但曹节生前是朕的至亲,朕不想让他死后家破人亡被夷灭三族,朕想给他曹家留点余地,你明白朕的意思?” 刘俭道:“陛下,臣不过一普通孝廉,臣可没有能力去灭曹氏三族。” “你是没有,但是这朝中人有,而且他们会通过你来找理由!你要知道,如今的你在雒阳是风云人物,那一首寒地百姓吟,为雒阳中士人所传!还有你在北地立下的大功,都注定你不会是一个等闲之辈,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不被人利用就是了。” 刘宏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很懂事,懂事的人,特别还是宗亲,朕会有优待,你可明白?” “臣明白,可是陛下,就算臣不被人利用,陛下就觉得,曹家就一定会稳如泰山了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皇帝的好感 刘宏带着一群他视之如同父母的宦官与世家阀阅和清流名士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当然知道今日这事不算完。 大汉朝的士人们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那一股子韧劲,不撞南墙心不死的韧劲。 只要是他们认定的事情,必须跟你干到底,就算对手是皇帝也无所谓,大不了赔上几条性命,也一定要把事情做了! 这就是刘宏以及他手下三心二意的宦官们始终拿清流士族最无奈地地方——不怕死。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死亡的威胁更大?死对于皇帝来说,算是最终极的惩罚手段,可这一招都被士人破了,天子就算真是天的儿子,又能怎么样? 这事即使不算完,刘宏也要尽量去保全曹节的亲眷。 但如果最终保不住,满朝公卿和士人就是不放手怎么办? 刘宏心里也有数,实在不行他就只能放弃了。 就像是当初放弃了王甫和阳球一样,放弃他们的命,去安抚那些暴怒的士族。 曹节于他虽是亲人一样,但身为皇帝刘宏做不到赏罚分明,对于曹家那些在民间的恶势力,刘宏做不到以一个帝王的角度去公正严明的惩处——就这点而言,刘宏不算是一位好帝王。 可当他要保护这些人的时候,如果面对公卿和士族们过于激烈的上谏,他又做不到坚持到底,最终如果逼的太急,他也只能放弃这些人的性命——就这点而言,刘宏也不算是一个有骨气的男人。 在刘俭眼中,刘宏颇有权谋,有那么几分帝王权谋,但他却缺少领袖的乾坤独断以及血性。 …… 刘宏沉默了一会,方才慢悠悠地道:“朕知道,曹家如今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他们的人不止一个,朕也知道,朕最终未必能保全他们,但朕想试试,至少,先从你这里开始!” 刘俭淡淡一笑,道:“陛下既然给臣下了旨意,那臣自当是领命的。” 对于刘俭的态度,刘宏自然是满意的。 “孝廉,你也是士人,你可恨宦官?”刘宏突然开口问他道。 刘俭心中微有迟疑,皇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但下一个瞬间,他琢磨明白了。 对于刘宏而言,他现在除了宦官之外,能信任的还有宗亲。 宗法制度,有父系血缘关系的人是最值得信任的,这条铁律适用于每一个人,包括皇帝。 刘俭也是宗亲,而且他今天的表现很好,通过曹破石的事,刘宏看出刘俭不是完全站队在士族那边,至少是不甘心为他们所驱使,而且表现的也颇有机谋,再加上刘俭还是在塞外立过大功的。 刘宏这是有心想要收服自己。 抛出宦官,是刘宏对自己的又一个试探。 “臣不恨宦官,臣只恨为恶世间者。”刘俭略作沉思后回答。 “哈哈,你在骗朕吧?当今天下,但凡是个清流士族,无不与宦官为敌,恨不能生啖其肉,寝其皮骨,你是卢卿弟子,难道还能独独例外?” 刘俭笑了笑:“旁人如何臣不知道,但臣只知道,似曹破石这样的人,臣也恨不能生啖其肉,却非因他是宦官,而因他曹家在州郡为祸,害的多少人破家人亡,失地丧命于荒野,难道这样的人,臣不该恨?” “就好比今日因臣之事,满朝公卿前来面君,想借臣之事调查曹破石,但若是他曹家干净,纵然让诸公去查一下又如何?归根结底,还是曹家经不住查的。” 刘宏闻言有些默然。 是啊,宦官家族中的人在地方做事确实太过分,刘宏一直知道。 这一点,也是刘宏历来在维护宦官的动作中,最为理亏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刘俭缓缓开口道: “臣觉得,宦官有势,对陛下而言,也是好事。” “哦?为何是好事?” “毕竟宦官之权乃是陛下之权的延伸,他们亦是陛下手中利刃,陛下手中有利刃难道不是好事吗?” 此刻场间只有刘宏和刘俭两个人,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差点没把刘宏崩到香渠中去。 刘宏的腿脚一软,险些栽倒,远处的吕强见状,匆忙奔上前,搀扶住刘宏。 “陛下小心!” 刘宏站稳了身躯,惊的面色煞白,他使劲地挥了挥手,对吕强喝道:“下去!” 吕强吓了一跳,急忙闪躲到了远处听不见的地方。 刘宏伸手指了指刘俭,道:“孝廉,你可知晓,适才之言,若是传出去……” 刘俭向着刘宏长长行礼:“陛下,此处有陛下和臣,臣觉得,此言传不出去,就算是陛下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觉得这话是臣说的。” 刘宏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刘俭。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孝廉,似乎比他想象的还有厉害几分。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宗亲,才配供皇帝驱使不是么? “汝想此言,来朕面前博取近身之姿?”刘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刘俭摇了摇头,道:“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在西园内,是汉室宗亲,是陛下的远亲,一切自当为了刘家天下考虑,但臣出了这个门,臣就是士人,是卢公的门生,是郑康成的女婿,是士人中的一个。” 刘宏轻轻敌舔了舔嘴唇,他定定地看着刘俭,心中波澜叠起。 “刘俭,刘德然,朕记住了!好啊,真好,你有胆量,有血性,朕都看出来了……多少有点可惜啊,你是卢卿的门生……唉,朕若是也和你有一样的血性和骨气,不知道对汉家江山来说,会不会更好些。” 刘俭敬道:“陛下是天子,是天下万千黎庶之天,不需要血性傍身,臣乃汉室宗亲,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手中刀,自当需要几分血性和骨气,不然如何能替陛下扫清污浊虫豸?陛下与臣,身肩不同事,岂能一概而论?” 刘宏闻言,哈哈大笑。 起初听过刘俭这个名字,是在出兵讨伐鲜卑的前后,据说是此人发现了檀石槐的异常并对鲜卑加以分化,当时还以为他是个将才。 但不曾想到,这人居然是卢植的徒弟,而且在士林中似乎也得到了不少的声名。 这个年轻的宗室,着实是有点意思。 特别是他今天在朕面前说的这番话。 嗯,倒是贴心贴意。 虽然在刘宏眼中,刘俭依旧是士族成分多一些,宗亲的血缘淡薄了一些,但有些事情,是可以慢慢改变的。 刘宏这个人各方面才能有限,但多少还是有些权谋之术的,今日的刘俭,在某些方面来说,确实给他留下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印象。 此子,可为刃! “好了,刘德然,该说的话,朕今日已经跟你说完了,另外曹家的事你大可放心,朕替你做保,保曹家人绝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臣,谢陛下。” “好了,下去吧。” “臣告退。” 待刘俭走后不久,刘宏突然招呼一名小宦官道:“去,派人去宗正署,给刘君郎下诏令,让他赶快查一查这个刘俭的传承,看看他与朕的辈分关系如何!” “喏!” “回来,没说完呢……告诉刘君郎,务必查清楚,知道么?” “喏!”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宦官中也有可用者 刘俭在吕强的指引下出了西园。 今日会见刘宏,当中有些事还是颇为惊险的,但至少大部分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人活着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本来就是不可预测的,若是什么事都谨小慎微的,该迈出去的步子,终究是迈步出去的。 在这个大争之世,赌也是一种必备技能,不敢赌的人,终归也逃不过消亡的命运。 但今天,刘俭觉得他应该是赌赢了。 …… 行至殿外,刘俭象征性的向着吕强施了一礼,随后就向着宫外走去。 “孝廉留步。” 迎着吕强的声音,刘俭转头看向他,问道:“中常侍有何事指教?” 吕强摆了摆手,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吕某有一事好奇,想要向孝廉请教。” “不敢,区区不过一孝廉,何敢言指点二字?中常侍有事请问,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 吕强疑惑道:“说好什么?” 刘俭正色道:“若事关国政和天家之事,恕刘某不能与中常侍闲聊。” 吕强闻言方才恍然大悟。 他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孝廉放心,老朽要询问之事,件件与国事无干,也件件与陛下无干,都是关乎你个人之事,这一点还请孝廉放心。” 听吕强这么说,刘俭心中的警惕略去,不过他还是对吕强保持了几分防备。 虽然说,吕强的声名不错,不似张让,赵忠,曹节,王甫等人在士人口中那般的‘恶贯满盈’,但他毕竟也是个宦官,是自己所处阵营对立面上的人。 政治这种东西,不会管你是不是好人,主要看的是你所处的位置。 “既如此,还请中常侍直言。” “老朽听闻,孝廉在入京之前,已经与郑康成的女儿成婚了?” 刘俭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道:“是,不想此事居然已经传至京师,就连中常侍都已经知晓了。” “呵呵,孝廉自觉这是小事,但此事在关东士林之中,已成一桩雅士,各地士子甚至是太学的童之郎也因此事对孝廉的人品赞不绝口,毕竟你与郑玄定亲之时,他应还是党人,不曾被天子赦免,你可知你此一举,险些断送了你自己的前程啊。” 刘俭闻言淡淡一笑,没回话。 “孝廉,老朽想要问你的是,郑康成乃是党人,你事先可知他已被赦?” 刘俭很是郑重地道:“我不知道。” “真的?” “此事我没必要欺骗中常侍,就连我卢师都不知此事,我一个边郡子弟,如何能够知晓如此大事?只怕此事就连朝中的一众公卿宿老,也未必是在第一时间知晓的吧?” 吕强认真地盯着刘俭的面庞,长叹道:“好男儿啊!郑康成确实没有看错你,你卢师也不曾教错你。” 刘俭淡淡一笑,这话从一个宦官的嘴中说出来,凭良心说,多少听着有些别扭的。 “对了,孝廉可知晓,向陛下进言,赦免郑康成等边缘党人的人,是谁? 刘俭没有说话,心中则是开始飘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 袁隗、杨赐、刘宽、马日磾、陈耽……好像哪个也不是,哪个谏言,刘宏都未必会给面子。 “不用多想了,是老朽。” 刘俭闻言一醒,随之向吕强拱手道:“中常侍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呵呵,无他!这大汉的天下,终究还需有才能的人来治理,但有才能的人,皆是士人,陛下和曹节,王甫等人与公卿世家斗了十余年,党锢无数人,可谓两败俱伤,如今这诸州诸郡,” “都有些不太平了,不能再任凭着他们任意妄为,好在陛下对各州郡的乱相也多少感觉出了一些,不然他不会轻易跟老朽松这个口……” 刘俭的面上肃然起敬。 他冲着吕强拱了拱手,道:“中常侍有忠贞之志,实是让人敬佩!还请中常侍受俭一礼!” 吕强见刘俭向他施礼,有些吓傻了,他急忙上前道:“万莫如此,老朽一介内臣,岂能当孝廉这般大礼?” “我这一礼非因中常侍的官职,只为我岳丈以及这一次被赦免的士人!” 吕强咧嘴笑了笑,叹息道:“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士子愿意对老朽施之以礼……” 刘俭直起身子,道:“这天下可敬之人,不仅仅是士人,宦官之中也有铮铮铁骨,愿为国尽忠者,此等人物不论是何身份,皆可敬!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宦官之中,就不能出清流了么?我却不信。” 吕强只感觉眼中有些湿润,刘俭额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说良心话,他这些年做的挺难的。 他一个忠臣,是一个为国家着想的人,他向刘宏提出过许多有利于国家的谏言,劝谏刘宏清廉爱民,勿过奢华。 若他是士人身份,以他的忠君爱国之心,绝对可以受到万千黎庶敬仰。 但很可惜,他是一个宦官。 在满朝公卿和天下士人眼中,吕强就是做得再好,他也是一个阉宦,是低贱的没有卵的阉人,他纵然在陛下面前进谏利国之言,可在天下士人眼中,他也上不得台面,最多也不过是就是比张让,赵忠之辈强点就是了。 而在张让,赵忠等人眼中,吕强也是一个奇葩,明明是宦官,是陛下的爪牙,偏偏却干着和他们截然相反的事,不但不跟宦官群体一起对付士人,反倒是给陛下谏言,对士人多有维护之意,这不是宦官堆里的纯反贼么? 而刘宏那边,也对吕强不待见,自古忠言逆耳,相比于张让,曹节那些人来说,屡屡向刘宏谏言良策的吕强,已经在刘宏心中逐渐失去了地位。 如今的吕强,表面上虽还是传达诏令掌管文书的中常侍,但事实上,却已经里外不是人,没有任何一方对他正眼相待。 但事实上,他却比大部分宦官都更加关心刘宏,也更加关心汉家天下。 面对刘俭公正的话语,吕强不由联想到了自己,他的眼眸中不知不觉竟有些上雾了。 他轻叹口气,道:“不管孝廉真心还是假意,但这些年来,却属孝廉今日之言最慰老朽之心,多谢孝廉能够体量老朽……多谢了。” 说罢,吕强也是回了一礼。 刘俭的心中念头再度转起。 这年头,世家阀阅以及士族公卿与宦官不共戴天,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究其原因,一则是宦官为恶,二则他们是皇权的延伸,是刘宏整治士族的急先锋,故双方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但若是仔细想想,宦官还是天子最亲近的人。 而自己如今在这雒阳,若是想正汉室宗亲之位,若想翌日成功的从刘宏手中,拿到他想要的一切,毫无疑问最终需要的是刘宏。 如此,天子若有一位和自己志同道合之士结盟,彼此内外相合,岂非上善良策? 而这个吕强,与普通的宦官大不相同,他是宦官中的奇葩,是宦官中的直臣。 通过他的言行和出事来看,吕强似乎对士人并不抵触,相反,他能够看清楚,大汉朝的运转势必最终还是需要士族的。 这样的人,岂非是结盟的最佳选择? 当然,这个结盟一定是要暗地接洽,不能放在明面上去弄。 张让和赵忠那样的人不配与自己联合,但这个吕强和他们不同,似乎可以一试。 有了他和自己内外配合,自己一定可以更快取得天子的信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袁家水深(今日更六千五百字) 打定了联合的主意之后,刘俭便又向着吕强施了一礼,道:“刘俭是士人,可还有一个身份,便是汉家宗亲,我虽支脉偏远,可终究还是心怀汉家天下的,今后若有机会,愿与中常侍一同研究匡扶陛下,挽救天下之策!” 吕强听到这,当场就有些惊呆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刘俭话里话外居然有想和他结交的意思。 按常理而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份,是注定的必然对立。 少时,便见吕强无奈地苦笑道:“孝廉一心为国,心志高远,不愧为尚书门生,康成之婿,让老朽敬佩,只是老朽的身份敏感特殊,终究不好与孝廉过多交往,恐耽误了孝廉前程。” “中常侍不必客气,以表字德然称呼我就是了。” 吕强轻叹了口气,友好的笑了笑:“德然小友,若你不嫌弃,可否告知住处?待日后老朽寻时机前往叨扰。” 刘俭报以微笑:“自然可以。” 随后,他告知了吕强自己如今的住处,之后便告辞了。 吕强望着刘俭越走越远的身影,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这些年来,三面不讨好的他,如今竟碰到了这么一位肯与其暗中结交的士人,心中的激动和欣慰自然是无以言表的。 当然,以吕强今时今日的地位,普通的士人来跟他结交想要与他一起同扶朝政,吕强也会不屑一顾。 士人也不是什么人都配与他合作。 而刘俭——卢植的门生,郑学的接班人,名动的雒阳,偏偏出身还不是很高。 这样的人对吕强来说,若是志气和目标相同,若能彼此联合相互呼应,那确实是最好不过的。 …… …… 雒阳城中,朱雀大街上有一户人家,占地适中、门庭不阔、修葺古朴、虽不奢华,但却给人一股极为强烈的厚重之感。 这处宅邸在雒阳中不是最奢华的,但论声名,却绝对是数一数二。 一般的寻常贩夫走卒,是绝对不会轻易靠近那处宅邸的。 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处宅邸它姓袁。 …… 此刻, 袁府的正厅之内,袁隗端坐在首位,捋着胡须,神色淡漠。 他下方的两侧,坐着的都是年轻人,皆是其子侄辈的优秀人杰。 袁隗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堂下袁氏人,目光几乎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停留。 这些优秀的子侄辈中,有袁基、袁术、袁绍、袁德(懿达)、袁东(仁达)、袁盈(满来)袁忠、袁遗、袁胤、袁叙等等。 其中,袁德(懿达)、袁东(仁达)、袁盈(满来)是袁隗与其妻马伦的嫡出子。 (注:袁隗的三个儿子在《蔡邕集:袁满来碑、司徒袁公夫人马氏碑》有提及,分别是袁懿达、袁仁达、袁满来,其中袁满来应在光和七年前早夭。) 汝南袁氏袁汤,昔日有子十二,其中袁平为长子,却非嫡出,嫡出的乃袁成、袁逢、袁隗三人,而在三人中执牛耳者,则是袁逢和袁隗。 后来,袁成和袁逢都死了,下一辈的子侄皆年幼,中国古代讲究一个‘兄终弟及’,因为两个嫡长哥哥去世,袁隗就成了汝南袁氏的宗主兼话事人,遍布于大汉朝十三州袁氏千百门生故吏的家族资源,皆由他一人指挥调动。 今年四月,乘着皇帝颁出举害民官吏的事件,袁家人开始在背后操作,利用诣阙诉冤的手段,给皇帝玩了一出反杀,最后皇帝和朝臣们三七开,所蒙冤被举者皆拜为议郎,等待肥职,而新任郡守刺史的名单则由尚书台会诸臣重议走程序安排,定了之后皇帝再收一遍钱。 门阀得了权,皇帝拿了钱。 皇帝的老师张济和亲信许馘因为这次事件光荣下岗,袁隗则是借着这次三公调换之机再度走马上任,从太常迁任为司徒。 本来是一件喜事,但袁隗当了司徒之后,反倒是有些焦虑不安。 他已年近六旬了,这一次再度上任三公之位,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 怕是用不了几年,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不过人谁无死,死对袁隗来说没什么可怕的。 但生死事小,汝南袁氏的权柄事大! 他死之后,谁来继承这宗主和话事人之位?统率袁家这遍布天下的数千门生故吏? 毫无疑问,袁隗自然是想在他的三个嫡子,袁东、袁德、袁盈中挑选一个的。 但问题是,袁隗本身就是平辈兄弟中最年轻的一个,他和马融之女马伦当初要孩子要的也不是很顺利,吃了很多药,找了很多大夫后,马伦许大年纪才治好了隐疾,为袁隗生了三个嫡子。 因此袁隗这三个嫡出的儿子岁数比起同辈也相对年轻很多,稚嫩很多,特别是袁盈袁满来,乃其四十余岁所出,如今才刚刚十五岁,且体弱多病。 反观其兄袁逢虽死,但他留下的这几个儿子,一个个皆已长大成人,年富力强,更让人闹心的是他们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能耐。 袁基承袭了其兄安国亭侯的爵位,乃袁逢长子,其人温文尔雅,颇有长者风范。 还有一个嫡子袁术,以侠气出名,也是广好交友,在袁家子侄辈中极有威望。 另外就是庶出的袁绍,昔时被过继到了袁成房下……论根基他最浅,但论性格和本事,袁隗认为袁绍最是厉害。 袁隗的目光在袁基、袁术、袁绍三个人之间来回打转,一时间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些年,他为了袁家的大业,确实是在尽心竭力的培养袁逢的这三个孩子,但培养归培养,袁隗心中也一直明白一个道理。 这三个侄儿,乃袁隗三个亲儿之大敌也。 “叔父!侄儿还未禀告完。” 一个声音将袁隗从遐想中带回了现实中。 他转头望去,是其侄儿袁叙正在呼唤他,此人也是袁逢的亲子,但和袁绍一样不是嫡出,不过他比袁绍幸运的多,其母虽为妾,却出身大族,因此倒是让袁叙在袁逢门下也站住了脚跟。 “哦,适才说到哪了?”袁隗整了整颜色,看向袁叙。 “叔父,各地的孝廉皆已经齐聚京师,名册履历今日申时,三位中郎将就会派人送到叔父府上,静等叔父点查。” 袁隗摆了摆手,道:“莫要送到这里来,人多眼杂的,老夫好歹也是三公官身,查人家各郡孝廉的履历,传出去岂非惹人笑话。” “那当送往何处?”袁叙有些疑惑,随后他望向了袁基,若有所悟道:“那就送往士纪兄府上,让兄长帮叔父择选如何?” 士纪乃是袁基的表字。 袁基闻言,顿时精神一震,他直了直身子,似有期待的看向了袁隗。 袁家要孝廉履历,自然是想要选择优秀之人,收入门下,而袁基自认为是下一代的袁氏接班人,这种事情,由他来做自然是最为合适的。 袁隗的目光落在了袁基的身上,略略一筹谋,遂道: “士纪身负要职,多有辛劳,朝中之事尚还不够他忙的,些许小事如何还要牵扯他的精力?公路,本初!” 袁绍和袁术闻言,同时直起了身子,道:“叔父!” “你二人辛苦些,这几日都熬熬夜,一人一半,看看今年各地孝廉的履历,有没有可以收为己用的,回头一并呈报于我!” “喏!” 袁基的脸色略微有些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能是淡然坐下。 他偷偷看向了袁绍和袁术……却发现袁术也正在偷瞄着自己,见袁基瞅向自己,袁术急忙转头看向别处。 袁绍谁也不看,而是摸着胡须,昂扬地坐立在那里,颇有鹤立鸡群之势。 诚然,论他们这一辈人的身份,袁绍远不及袁基,也比不上袁术,但袁基知道,袁绍近几年表面上不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张邈、何颙、许攸等人暗地里组成了反宦官的联盟,他们干的都是险事,在士人中声望日重,袁绍更是名扬天下,海内尊崇,很多党人在暗地里已经开始将袁绍标榜为‘天下楷模’。 这件事袁隗早就知道,但他只是在表面上斥责袁绍,实则并不插手,反倒是坐观其成。 原本袁基倒是没有觉得这事会对自己这个嫡子有什么影响,毕竟这个年头,‘天下楷模’这四个字在士人口中虽是好词,但在朝廷那边,能被称之为天下楷模的人,都是不为朝廷见用的,谁戴上了天下楷模的帽子,谁的脑袋说不定就有危险。 陈蕃和李膺,这都是当过天下楷模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所以,袁绍愿意瞎折腾,袁基也不在意,随着他去,反正将来自己当了宗主之后,他都是给自己当小弟的。 但是,随着前几个月,皇帝开始试水性质的开释了包括郑玄在内的几个边缘性党人后,袁基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虽然党锢还没有完全开释,但显然皇帝是有解除意向的,而一旦解除了党锢,那些党人就能得以入仕,那袁绍这个被党人们标榜为‘天下楷模’的俊杰,就会凭空多出许多助力,其声望又当发展到什么程度? 袁基觉得袁绍和袁术应该不会威胁到他将来继承袁氏宗主话事人的地位……但,万一呢? 人是越是快要到手的东西,就越是恐惧会失去,所以难免此刻的袁基会瞎捉摸,患得患失。 而袁基、袁术和袁绍此刻的表情,都落在了袁隗的眼中。 他转头看了看自家的三个儿子,心中暗道:若是正面较量,自家的这三个儿子肯定不是袁基,袁绍,袁术这三个侄儿的对手……他们还是太年轻了,有待成长啊! 所以,得给自己的儿子争取时间和时机。 想到这,袁隗又再次看向袁基,袁绍,袁术三兄弟…… 袁基在族中的权重还是有些大了,自己还得加把火候,让袁术和袁绍迎头赶上才是。 眼下时局纷乱,还不能把自家儿子们推到台面上来,乘老夫还活着,先拿这三个侄子去披荆斩棘赴蒿里酆都,为袁家打通前路,但绝不能让他们三个拧成一股绳,等到时机到了,再扶自己的嫡子上位……唉,老夫这袁氏宗主,当的可真是太难太累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袁绍的犹豫,曹操的果决 袁基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袁隗将择选孝廉的事交给袁绍和袁术两个人去办,虽没有直说,但其意很明显,就是在择选出优质的人才之后,由他们两个人分别代表袁家去收服。 袁隗身为袁家的话事人,对于亲自折节去收入京才子这样的事,他是不能亲力亲为的,身为三公,哪能闲来无事整日和一帮郎官打交道,如此未免跌了袁氏的身价。 所以,这些事自然是要交给下一代去处理的。 谁处理这件事,谁就等于在给袁家招揽故吏时,也同时为自己多结交一些私人的人脉,甚至有些善于投机之人,可以直接收为个人的臂膀。 这个好事情,袁隗没有交给袁基。 身为侯爵的继承人,同时又是袁逢一脉的嫡长子,袁基的根基是相当稳固的,而且他虽没有像袁绍那样结交党人,有天下楷模之名,但在袁氏诸子之中,袁基的贤德之名最甚。 所以对于这三兄弟彼此间的关系,袁隗看的很清楚。 大涨袁绍之势,略长袁术之势,压制袁基之势,让他们彼此掣肘平衡。 袁基是嫡出又怎样?你只是袁逢一房的嫡出! 要当汝南袁氏下一届的话事人,只是袁逢的嫡出是无用的,袁隗一样有嫡出之子,有本事先过老夫这一关。 且让他们三个先斗着吧,既用之且分化之! 糟心归糟心,可凭心而论,这三个侄儿各有所长,袁隗用着还是挺顺手的。 …… 待会议散罢,诸侄儿离开后,袁隗的长子袁东问袁隗谏道:“父亲,从孝廉中选拔可为袁门故吏之事,为何不用我等?” “你急什么。” 袁隗的语气很是平淡:“大局不定,大势未明,你何必着急露头?对了,我前几日与杨伯献说了,来年便使你迎娶其女,你先好好琢磨琢磨婚后如何与弘农杨氏中人相处结交,跟杨氏达成联盟,得起相助,这对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许几个地方孝廉郎,就让给你两个从兄又能如何?要知道,你们仨现在还不成事,袁家还需要他们去拼杀……做人,眼光要长远一点,懂么?” “喏,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 与此同时,出了袁隗府的袁绍并未乘车,而是甩开大步向着自家居舍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道上,有两个人正在等着袁绍。 这两个人,乃是袁绍少年时的好友,如今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是宦官之后的曹操,一个是南阳的许攸。 “本初!” 两个人遥遥的看见袁绍,共同呼唤。 看到了这两个少年好友时,袁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孟德,子远!” 曹操大步走到袁绍身边,上下打量着他。 “哈哈,兄长精神甚佳,看起来甚是爽利!司徒给你安排了什么好事?” 袁绍闻言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孟德也!叔父之意,今年来到京师三署的孝廉就任郎官之后,各人履历皆会分别送到我和公路宅中,由我二人从中筛选,替袁家收入门中!” “哦?” 许攸听了这话很是高兴,他兴冲冲地道:“若果真如此,本初你到时可莫要忘了叫上许某,今年的郎官之中,从南阳和兖州诸郡来的几个人,我昔日皆有过拜会,都是些出身不俗,擅经文而通治学的高人,还有东平来的孝廉与王文祖相善,亦可用之……” 许攸一个劲地在那给袁绍推荐人选,袁绍笑呵呵地答应着,曹操则是在一旁沉默不言,若有所思。 袁绍转头看向他,笑道:“孟德,子远对此事甚是上心,你为何却沉默不言,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 许攸笑着打趣道:“孟德是宦官之后,怕是与那些孝廉不好攀交情。” 袁绍用手怼了怼许攸,不满道:“别乱说!” 曹操却不以为意,道:“子远说的是,我这身份,那些孝廉少有愿意搭理我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有一个人有勇有谋,心志深沉,我倒是颇为中意。” “哦?试言之。” “从涿郡来的,刘俭刘德然,卢尚书门生,郑康成之婿,前番曹某随一众前辈在陛下面前谏言严查曹破石之事时,曾见过此人一面。” 袁绍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此人我知晓!如今在雒阳城中,也算是出尽了风头,昔日在北疆,也是立下了盖世之功,听说他这一次被曹破石拦路,反倒是将曹破石给废了,哈哈哈,很是了得啊!倒是与你当年棒杀蹇图之举,颇为相合!” 曹操摸着下巴上的短髯,摇了摇头道:“本初,实不相瞒,曹某觉得,此人之举,比起昔日的我而言,还要多上几分胆略。” 袁绍似颇有兴趣:“哦?为何?” “我当年棒杀蹇图,实有立威立名之意,但宦官中人可奈何我不得,毕竟先祖虽为宦官,侍奉四帝,家父蒙荫入仕,位列九卿,我纵然棒杀了他,但终归是没有人敢动我的性命,但这个刘俭,在京中没有背景没有家门倚仗,知晓自己是司徒用来灭曹家的引子,还偏偏敢废了曹破石,让司徒的布置一空不说,还能让陛下为了保全曹家而去保全他,这份心智和果敢,可不简单啊。” 袁绍闻言收了笑容,正色道:“孟德所言不错,此人颇有胆略,还在塞北立下大功,正是吾辈中人,还需收入门下,引为己用才是。” 谁曾想,一旁的许攸忙道:“此人虽有些本事,但本初此刻还是不宜与之结交的!” 袁绍疑惑道:“为何?” “本初,这涿郡刘俭虽是个人物,但他刚刚坏了司徒灭曹家之计,以司徒的立场,倒是不会跟他一介小辈计较,毕竟这当中还有卢子干的面子,但我料司徒心中肯定还是对那刘俭有所不满,如今司徒让你和公路去办收孝廉之事,你一转头就把他看不顺眼的人纳入门下,只怕与今后不利!你不怕司徒一生气,今后再有好事,全转到公路那?甚至还会转到你长兄那里?” 袁绍闻言,瞬时间变的有些犹豫了。 曹操见状忙道:“大丈夫当断则断,区区小事何足道哉?曹家已是无根之萍,疥癞之疾,不足为患,司徒今番灭不了曹家诸贼,来日寻一别的理由,一样可以成事!况且那刘俭终归是郑玄的女婿,古文经和今文经士之皆敬其门,若是与之结交,对本初你定然是有益而无害的!” 许攸在一旁道:“孟德呀!本初在家中并非嫡出,论及资源,远不及他那两个同根兄弟,这些年他冒着风险与我等党人结交,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名望,得司徒另眼相待,岂可因为郑玄的一个女婿,而坏了大事!” “不至于的!” 曹操此刻恨不能出手给许攸一巴掌,打的他闭嘴:“本初,你也是胸怀宽广的人物,还至于事事皆看司徒眼色行事?想当初,你与张孟卓、何伯求等党人结交,司徒也是千般不许,但你不也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况且,司徒不可能不见用于你,他还想用你去对抗……” 说到这,曹操一下子反应到了什么,闭嘴了。 他本想说“司徒还想用你去对抗你那兄长袁基”。 但这话终归没有说出口,毕竟这事关袁氏家事,人家又是骨肉兄弟,曹操终归不方便直言。 “不一样的。” 终于,方听袁绍缓缓地开口说道:“当初,为兄在门中地位低下,往前迈一步如隔山,往后退百步而无路,孑然一身,无所顾忌,为了声望前程殊死一搏,无可厚非,只是如今……” 袁绍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看向曹操道:“孟德,你应是最知我之人。” 曹操明白袁绍想说什么。 袁绍想表达的是:只是如今他袁绍已经是在党人之中声名鹊起,被赞誉为天下楷模,有了根基,有了名望,经过袁隗这些年来的支持,已是隐隐成为了袁门中的一方势力代表。 这些东西来的可不简单,特别是与党人结交这件事,对袁绍而言是拿命拼出来的。 虽然以他的身份,只要袁基还活着,或是袁隗的那三个嫡子还活着,他就很难与对方去争袁氏门主…… 但这世界上的事儿,谁又能保证没有个万一呢?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活到寿终正寝? 人在一个圈子中处于最底层的时候,敢于不顾一切,玩了命的什么都敢干,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切。 但是当人好不容易从这个圈子中的最底层挣扎出头的时候,他又如何还会和当初一样行事呢?因为手中已然有了筹码,不在是当初的一文不值。 少时,却见袁绍缓缓地伸出三根手指:“等三个月,先让这刘俭等三个月,三个月后,袁某亲自前往其舍,与之结交!” 许攸拍手道:“如此甚好!” 曹操没有说话,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三个月可是会发生很多事的,你就这么肯定,这刘俭不会被袁术……乃至于袁基,给撬到他们那一边去么?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内外相合 曹操了解袁绍,论能力,袁绍绝对是有的,而且曹操自认为袁绍的能力在他之上。 但是很可惜,近几年来,本初做事不再如同往昔一般率性,反倒是顾虑颇多,虽然依旧多有筹谋,但事到临头,却时不时的会显露出迟疑之态。 不过曹操倒是并没有觉得袁绍这样有什么过错。 正如他曹操一样,家中祖辈是官宦巨头,但自打出生那一刻起,身上就背着个宦官之后的名声,这一点令曹操很是气恼焦躁。 这些年他跟着袁绍一同做事,结交党人暗中多有相助,虽然依旧是背着个宦官之后的名字,但好歹在士族清流人的口中,却不比往昔了。 故而,曹操多少能够了解一些袁绍的心情,他也很珍惜目前经过他努力而改变的境遇。 似他们这般冲破诸多艰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对今时成就的珍惜程度自然要远远高于平常的。 故而,为了保险起见,袁绍晾着刘俭暂时不去结交,倒也是在常理之中。 他是想等三个月之后,等这次事件过去了,再对刘俭示好,如此既能将这位郑家女婿,北地有功之臣收入瓮中,同时也不会让袁隗对他有什么意见。 许攸听了袁绍的想法之后,连忙点头道:“本初既有收服此人之心,那等三个月,却是再好不过了。” 袁绍转头看向曹操道:“孟德之意如何?” 曹操沉默了一会,方才低声道:“敢问本初,这期间,若是公路和士士纪抢在你先头一步,又该如何?” 袁绍闻言笑道:“不可能,我那大兄身为嫡子,又是下一任宗主,自幼便被教导为袁氏守成,且平日里自命清贵,对待一个边郡子弟,岂能折节相交?至于公路……他没那个脑袋!” “但你需知晓,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边郡子弟,而是郑家女婿,背后站立的是万千郑学门徒!” 袁绍听了这话,不由沉默了。 他细细地思索了一会,道:“不会,需知我所忧虑之事,我那兄长和公路,也皆会忧虑,他们甚至会比我想的还要重!大可放心,毕竟叔父还尚在。” …… 刘俭到了雒阳之后,租了雒阳南郊的一处宅舍用以安身,毕竟雒阳城内的宅邸太贵了,他一个郎官暂时没有必要住那样的宅子。 东汉的郎官分议郎,中郎,侍郎,郎中,其中六百石的议郎是很多重要臣僚过渡用的,不会让刚入仕的孝廉担任,例如刚刚卸任了幽州刺史的陶谦,此刻还在京中担任议郎。 以刘俭的身份和出身,按道理也就是轮一个郎中,然后如同其他地方官吏一样,三年一个任期之后,若政审测评合格,就会往上升为侍郎。 另外宫中还有羽林郎,和其他的郎官一样皆归光禄勋总管,但羽林郎多为边功家族子弟接班,且是以族中武功进京赴任,与刘俭举孝廉是两个路子。 刘俭有大功在身,而且这一次天子对他也颇为看重,凭借着这两项,他倒是往上迈了一个阶梯,没有担任最低的郎中,而是破例担任侍郎。 不论是中郎,侍郎,郎中,他们都没有固定的职务,九寺及京中诸署,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派他们罢,吕强看向刘俭,道:“老朽长君一辈,妄叫一声小侄儿,老朽能看出你非同凡品,不同旁人,今日来此,只是想接着上回没有说完的话,咱们把话说完……德然小侄,你能否帮老朽一帮?” 刘俭叹息道:“中常侍之心,可昭日月,但是陛下的性子可不是一年两年养成的习惯,乃是多年累积的结果,中常侍想旦夕改变陛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日日在陛下耳边絮叨一些他不愿意听的事,陛下自然对你不满意,为今之计,也只让类似你我这样的忠臣,暗中合作,彼此互捧,当咱们都站到一定的位置上,才有可能劝谏陛下向善向清、为国为民!” 吕强疑惑地看着他:“互……互捧?” “是,互捧,你我一个宦官,一个士人,一内一外,咱们总不能到陛下面前自己标榜自己是忠臣吧?只有我帮你取得陛下的信任后,而你帮我在陛下面前言明我的好处,内外相和,时间长了,陛下既信任了你,又信任了我,这样我们才能规劝陛下,懂么?”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送礼之人 刘俭的话,让吕强心中颇为激动。 以对方卢植门生,郑玄女婿的身份来说,与吕强合作确实算是天大的面子,当然换成张让和赵忠不会这么认为,但吕强就是这么想的。 在吕强的眼中,刘俭不是一个普通的士人学子,他杀过鲜卑立过大功,做过寒地百姓吟,反打了想要找他麻烦的曹破石,甚至还在袁氏和天子的争斗中安然抽身而退。 而且,刘俭做的每一件事,给吕强的感觉似乎从无私心,全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汉室江山计。 若他是个如同袁隗一般内心藏私之人,吕强断然不会和他合作,而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士人,一腔热血却无过人的身份和本事,吕强也不会和他合作。 他似乎是上天专门量身打造给吕强标配的合作伙伴,方方面面大小胖瘦都适合。 “德然愿与老朽合作,共同规劝陛下?” 吕强这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刘俭不知道,但他自己并没有真心规劝刘宏的意思。 刘宏这个人已经从根上就完蛋了,他没有治国的才能,却有着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和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可若论阴谋,他跟世家阀阅相比偏偏还欠着火候,一有什么事不如他意了,还愿意摆烂。 对于这样的天子,就是将萧何、诸葛亮、房玄龄、狄仁杰打成捆邮寄给他,也基本白扯。 现在的刘俭,只能打着“规劝皇帝”的幌子,从天子那里要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所以,刘俭此刻是在欺骗吕强。 “不错,我们要一同规劝陛下,治理好祖宗基业,使大汉国力昌盛!” 这话说的,实在是违心,但又不能不这么说。 “好好,陛下有你这等臣子,真宗室之幸也。” 刘俭四下看了看周围,再次确定大殿内没有旁人,方道:“中常侍,有句犯忌的话,我不得不跟你说,在陛下眼中,你不受宠,我不受重,以咱们现在的身价,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当务之急,并不是劝谏陛下,而是让陛下相信我,并宠信你才是。” “只有陛下相信我是一柄趁手的利刃,宠信你是一名得心的近侍,你我才有规劝陛下的资本,不然只会越劝越糟,越劝越疏远。” 吕强轻叹口气,刘俭年纪轻轻,但见识不凡,他的话说到点子上了。 相比于张让,赵忠等人,吕强着实是挺招刘宏腻烦的。 “德然,你且说,老朽应当如何做,才能得陛下宠信?” 刘俭认真地道:“朝堂中事,令陛下烦不胜烦,从今往后,你莫再随意向陛下进言朝廷中事,你谏的越多,陛下心中便越是反感,而且张让等人也越是恨你,当然,中常侍若真有急事要谏,咱们也可事先商量。” “好,我知道了,但不谏言朝事,只是让陛下不再烦我,恐也未必会得陛下欢喜吧?” “那中常侍就谏言一些陛下喜欢的事情。”刘俭循循善诱。 “唉,陛下喜欢美色,广纳彩女,张让等人广纳彩女入宫,但这是劳民伤财之道,老朽誓不为之。” 刘俭闻言笑了:“让陛下广纳彩女,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不过是取悦陛下最低级的手段,我前番随同陛下游览西园,闻听那萝泳馆和留香渠,皆是陛下自己出的主意,” “这说明张让等辈只能给陛下找彩女,进珍奇,却不懂如何用彩女和游戏来取悦陛下,都得靠陛下自己想办法,这实在是落了下乘,中常侍只需帮陛下分忧,想着教陛下如何游戏,只要一次两次,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会截然不同了,而且,如此耗费的钱财,相比于修建园林,广纳彩女几可忽略不计。” “玩?”吕强有些懵:“如何玩?” 刘俭见状笑了。 玩这一道高深莫测,你们这些宦官溜须拍马是能手,但论及怎么玩,怎么新鲜刺激,把整个北宫的宦官都绑在一块,也没他这个后来人研究的透彻。 特别是对于刘宏这种乡下色痞,有的是办法调理他。 “我教你几个方法,回头你去陛下那里试试。” 随后,刘俭就开始教吕强如何去取悦刘宏,如何给刘宏找刺激的游戏方法。 听了刘俭的教授之后,吕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心中微有疑惑,但终归觉得还是要回去试试。 临别之前,吕强告知刘俭:“陛下最近正让宗正刘君郎,在宗正府查你的履历,你需好生谨记此事。” 刘俭听了吕强的话,微微一笑,心下了然。 “多谢中常侍将此事相告,日后宫中有事,还望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 “另外,大宗正那边我插不上话,若是有关于我的事,还请中常侍暗中帮忙。” 吕强淡淡一笑,他也是老宦官了,自然明白刘俭的意思。 “德然放心,此事老朽帮你盯着就是了。” 吕强走后,刘俭在心中开始暗自琢磨。 既是天子找宗正查自己的家族的底子,那就说明,刘宏对自己这个汉室宗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却也难怪,除了宦官之外,以刘宏的角度来说,真正能够让他有信任感的人,也只有刘姓的宗室中人了。 似刘焉和刘虞这样的人,在天子心中的位置,就异常的重要。 换成别人敢向刘宏谏言废史立牧,还把自己给推荐出去的,腿给他直接打折。 自己,应该还是处于考核期之中吧。 …… 一夜过后,其他的郎官接岗,刘俭下卯回家。 累了一夜,他着实是有些困倦了。 回到他在南郊的家中,却见自家的宅舍之外,停着一辆牛车。 车上放置的都是一些打包精良的木箱,虽然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只要细微地琢磨一下,就大概能够猜到——定是礼品无疑。 只是好端端的,为何有人准备了一车礼品来到自家门前? 刘俭疑惑地走到自家门口,看见一些人在门前与郑慈交涉,想来是送礼之人。 郑慈看到刘俭回来了,似是松了一口气。 她急忙上前,对着刘俭问安。 “阿姊,此些是何人?” 郑慈低声道:“郎君,亏了你回来,这些人自称为袁氏家人,奉家主之令,带些许薄礼来问候郎君,他们适才放下礼就要走,妾身让李大目拦住他们,说什么都要等郎君回来在做处置。” 这京城中的礼,确实不是谁家的都可以收,要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郑慈在刘俭的门宅替他守着底线,让刘俭很是放心。 “有劳阿姊了。” 刘俭冲她点了点头,随后便去见那些前来送礼的人。 “敢问足下何人,为何持礼来刘某宅舍?” 领头的人虽是仆从打扮,但说话和行事都极为知礼,一看就是从高门大户人家中出来的人物。 “回侍郎话,小人乃是袁府中人,奉家主之命,备些许家用之物,给侍郎送来,并无贵重物品,皆是平常之具,侍郎初至京城,就是租了宅舍,想必也不比家中住的舒服,我家主人命我等准备一应俗物,供侍郎在雒阳安居。” “袁府?” 刘俭眉头一皱,若论姓袁的,在整个雒阳城中,排名第一的自然是袁隗无疑。 但袁隗身为袁氏宗主,又是三公,岂会亲自命人给自己一个小小的郎官送东西? 定不是他。 如此,想来就只有袁家那些二代中人了。 好歹自己如今也有些名头,有些身份,袁家二代那些人想来招揽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刘俭此刻的脑海中,首先蹦出了一个人名——袁绍! 天下楷模袁本初,以他的为人和能力,最有可能第一个想要招揽自己。 刘俭心中基本认定了对方就是袁绍的人。 但他还是拱手问道:“足下既自称是袁府中人,不知你所言的家主是袁家的哪位上官?” 那人笑道:“我这里有家主的名刺,邀请侍郎往府上一聚。” 说罢,便即递上名刺与刘俭。 刘俭打开一看,心中颇惊。 姓袁的二代之中,按道理这个人是最不应该搭理自己的呀。 是袁绍和袁术的兄长,也是袁逢一脉的嫡子,大家心中公认的下任家主,袁基。 刘俭心下思索了半晌,终于开口: “东西留下,代我向君侯转达谢意,翌日当亲往府上拜访。”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开始扭转地位的宦官 “好,好球!” 西园之内,由于吕强的谏言,刘宏宫中的彩女们组成的蹴鞠队经过了两日简单的操练之后,终于试着在西园的花园内,分成两队给刘宏表演踏鞠比赛,也就是踢球。 汉代踏鞠盛行,经常进行踏鞠比赛以供高门和皇亲之家娱乐,不过最常见的还是在军中,毕竟踏鞠属于一种耗费体力,且有一定撞击性的项目,所以军中士卒娱乐时,经常全副武装的进行踏鞠比赛,一则可以娱乐,二则也可以锻炼军士们的体力和力量。 但在汉代用女子组成球队来进行踏鞠比赛的,虽不能说是没有,但绝对是很少。 特别是吕强现在组织的这两支踏鞠队伍,在整个大汉朝都是绝无仅有的。 这两支由彩女组成的踏鞠队伍,并不像是军人们在蹴鞠时穿着外胄,裹着护膝,头带方巾,包裹的严严实实以防止受伤,相反的,这些彩女连曲裙都没有穿,只是穿着吕强新设计的丝绸短裤和半袖之衣,衣服的领口还设计的特别低。 她们的头发也不盘,要么是披散着,要么只是扎成一束,就这样轻盈的在球场上来回奔跑着。 按照刘俭的说法,别看踢球的女人还是刘宏宫中的那些女人,但不同的穿着和行为,会给皇帝制造出前所未有的新鲜感觉。 球踢的好不好无所谓,皇帝的关注点不是她们脚底下的球……而是队员们身上的。 女子球赛才开始没多久,刘宏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说实话,这些彩女们踢球踢的是真臭,刘宏亲自上场闭眼睛都能比她们踢的好。 但问题是,这些平日里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玩腻歪了的彩女们,今日一上了赛场,长胳膊长腿的在那比赛,怎瞅着就那么喜人呢? 刘宏瞪着大眼睛,喘着粗气,挨个打量着场间的这些个女队员,她们每一个人瞅着都是那么的熟悉,但每一个瞅着又都不是那么熟悉。 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好,好,踢的好!好球!” 刘宏今日精神头抖擞,他似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他一个劲地拍着手掌叫‘好球’,却也不知他说的到底是哪个球。 少时,一场比赛结束,踏鞠女队员们挨个走到刘宏的面前,等待皇帝对她们的技艺进行点评。 刘宏满面红光的站起身,对着那些队员们挨个训话,为她们加油鼓劲,并挨个指点球技,指点的时候还不忘伸手碰一碰女队员们的屁股和腿,告知她们踢球的技巧。 吕强在旁边看着兴致高昂,吐沫星子满天飞的刘宏,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就这?这有啥值得可乐的? 就这帮娘们踢的球,都不如他这没卵子的宦官踢的有劲,这踏鞠比赛看着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咱就不明白了。 所以说,宦官和正常的男人,在娱乐和兴奋点上永远也不会有真正的共同话题。 制服的套路,宦官是永远也理解不上去的。 “吕卿!” 刘宏的一声招呼,将吕强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陛下唤老奴?” “好啊,吕卿,你的这个踏鞠队组织的很好啊!爱卿如此忠心,朕甚慰之。” 刘宏多少年都没有这般夸赞过吕强了,一时间将他弄的有些不太适应。 他慌忙施礼,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陛下谬赞了!老奴、老奴不过只是想为陛下分忧。” “你这个忧分的甚妙。”刘宏一个劲地拍打着吕强的肩膀:“朕很是满意,今后还需勤勉之。” “谢、谢陛下!老奴一定竭尽心力为陛下分忧!” “今天这球,朕没看够,一会再让她们踢一场,如何?” “陛下说了算!不过老奴还有一个建议。” “但说无妨?” “陛下不妨一会下场,和她们一同踏鞠,如何?” 刘宏惊讶道:“你让朕下场和她们一起踢?” 刘宏诧然地转头望向那些彩女,汗水此刻已经侵透了她们的衣衫,衣衫里面有些东西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刘宏看了一会,随即便展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对,朕得亲自跟他们踢几脚!这踏鞠的精髓,女子终究还是领悟不来的,朕得亲自点拨点拨!” 想到一会下场和她们一起踢球,刘宏兴奋的脚都开始发痒了。 这可是原先从未没经历过的趣事。 吕强在一旁继续谏言道:“陛下,这两队彩女今日较技踏鞠,必将有胜有负,陛下还需对胜者行之以赏,鼓励她们继续苦练鞠技,以娱陛下也。” “此言甚善,吕卿,你说朕奖励些什么?” “奖赢的队伍侍寝一夜,陛下觉的如何?” 刘宏一听又惊又喜:“卿把朕当成赏赐了?” “陛下对于她们而言,难道不是最大的赏赐吗?” “哦!对!是极,是极!来人!快!更衣,朕要踏鞠!” 吕强急忙道:“陛下稍候,今日是赵中常侍轮值,陛下还有向各署传达的诏令没有交代给他。” “这个赵忠,真是好生磨蹭!如何这个时辰还不来?” 刘宏皱起了眉,很是不满地道:“不用等他了,你代朕去各署传达朕今日的诏令!” “啊?!” 吕强闻言吓了一跳,忙道:“可是陛下,往日往各署传达诏令的,皆为张,赵,郭,封四位中常侍,陛下从未授予过旁人之手,老奴更是从没办过……” “没办过你学啊!” 刘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卿当中常侍也许多年了,这点小事还用朕亲自教你不成?” “是,是,陛下教训的是!” 吕强此刻的心中甚是喜悦,他急忙作揖道:“老奴这就去办!” 吕强走后,刘宏兴奋地搓着手,来回扫视着在场这些香汗淋漓,尚还喘着粗气累的不行的彩女,道:“都别愣着,朕今日很有兴致,走!你们两队都来,陪朕踢上几脚!” …… 吕强带着刘宏传达给各署的诏令出发了。 这第一份便是往宗正寺去见大宗正刘焉,催促他尽快办理查正刘俭汉室血脉之事。 但说实话,宗正寺的归档文件实在太多了,如山似海,而刘俭本身还是前汉刘氏的宗亲,这一部分宗亲的档籍在光武中兴之前,因为战乱遗失了不少,就算还有剩余的底子资料,也大多不完整,核对比较困难。 似这种前汉宗亲,想在宗正处查询到根底,实如大海捞针,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可现在,吕强已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刘俭是个好盟友,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厉害,他既能尽心尽力的帮自己去获得圣宠,那自己也一定要好好的帮他! 毕竟,在吕强心中,自己和刘俭都是大汉的忠臣。 来到了宗正寺,见了宗正刘焉,吕强代表刘宏,向刘焉进行了催办。 本来只是正常的催办程序,但吕强却偏偏给刘焉加了点佐料。 宣布完诏令后,吕强笑呵呵地对刘焉补充了一句:“还请宗正快些,此事于陛下言,似有些急。” 这话说的就很有水平了,什么叫‘似’有些急? 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别人听了这话,或许不怎么当回事,但刘焉这人可不白给,身为刘宏最信任的汉室宗亲之一,刘焉和他的老上司胡广一样,是个官场的不倒翁。 他最擅长的本事之一,就是察言观色,通过细枝末节来揣度一件事的重要性。 吕强的话让他有了点警醒。 “呵呵,中常侍留步。” 刘焉叫住了吕强,问道:“请问中常侍,查这个刘俭宗室辈分的事,可是朝廷公议之事?” 吕强沉默了一会,道:“回宗正的话,具体是因为什么陛下没说,只是陛下昨日晚食和今日早食的时候,都特意问了一嘴,仅此而已。” 刘焉心中暗暗叫苦。 早饭问一遍,晚饭问一遍,这证明了什么?证明陛下急的快上房了! 这话若是张让,赵忠那些阉贼来说,刘焉或许会存上几分疑惑,毕竟那些人的心性刘焉心知肚明,根本没有一个是好人,皆是善于结党,心狠手辣私心极重之辈。 但如今说这话的人是吕强。 此人可不比张让那般险恶不靠谱,虽是宦官,但心中尚存仁义。 且吕强这个人不结党不营私,平日里做的都是劝谏刘宏的事,在哪都不招人待见。 这样的人,在朝中没有站队的倾向,也就等于没有私利,他说的话九成九是真的。 “那敢问中常侍,陛下为何要查这个刘俭?” “唉,老奴不知啊……” “中常侍不必藏私,老夫知你为人,你也知晓老夫的为人,老夫也算是陛下在宗室中的心腹,咱们之间,还有何话是不能说的?” 吕强淡淡一笑,道:“回宗正的话,老奴确实是不知情的,不过陛下似乎对这个刘俭确实上心,且多有所期待,这两日还总念叨什么缺趁手之器,宗室子弟大多不堪重用……” “哦。” 听到这,刘焉自然就明白了。 既然都谈到这了,那自己若是再不有所作为,就未免太不给陛下面子了。 如此说来,宗正寺明文给刘俭正身为大汉宗亲,明确其辈分,这是陛下想要看到的结果! 刘焉笑着拱了拱手:“多谢中常侍实言相告。” “不敢,不敢,陛下那边等着呢,还请宗正快些……老奴告辞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朕之族弟 刘焉的动作很快,在吕强走了之后,他就立刻调集了所有宗正署的人,开始调档,仔细查阅刘俭一脉在宗正寺的记录在案。 宗族血缘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像是刘焉,刘虞这样的人杰,家族传承清楚,渊源未断有明确记录的,在宗法社会制度里就会很吃香,他们会被皇帝毫无保留的认为是亲人,同时也会得到其他高阶层士人的认可,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 在宗法制度的社会里,老乡和血缘的关系,确实不是旁人能够比的上的。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 现在关键不是查刘俭是不是正统的刘家人,而是他跟皇帝能不能梳理出辈分。 刘俭出身于涿郡刘氏,又是中山靖王之后,这一点绝对没错,宗正署内关于他们涿郡刘氏一族的记载和历年的审查记录,绝对是有的。 这种事情,一般没人敢作假,在宗法社会,胡乱编造血缘的罪责所带来的后果严重到让人无法想象。 但刘俭是前汉刘氏皇亲的宗室,年代比较久远,这辈分的查询难度跟后汉时期的刘氏皇亲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毕竟,王莽建立新朝之后,赤眉、绿林、铜马等数十股大小势力起义,海内分崩,天下大乱。 光武皇帝刘秀先是鄗城称帝,随后进都洛阳,陆续扫平关中、关东、陇西之地,历经近二十载,大汉人口十有二存,前汉宗室的档籍也有很多因战乱遗失被毁。 故而类似涿郡刘氏这种汉室宗亲,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史料和记载可以佐证他们如今的辈分,最多在宗正寺就是有个记载的挂名。 你说他们是宗亲吗?他们肯定是算,但你就是没有足够的材料去核实他们的辈分。 这就跟后世企业中的呆死账是一个道理。 这种呆死账目一般情况下没人管没人碰,一放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可是当公司需要上市需要审计的时候,就必须将这些死账做一个账务处理。 但当这个时候,梳理的人就会发现借款支钱的人当初除了留下个收据外,剩下的啥也没有,要发票没发票,要认找不到人,儿子的儿子可能都已经死翘翘了。 那能怎么办? 要么是继续放着,不碰,让账目继续呆死。 但如果一定要企业上市,那不碰不行。 现在刘俭的问题就摆在这,时隔百年之后,刘宏需要将涿郡刘氏从呆账中调出来,刘焉不碰不行了。 这个宗室辈分一定要捋出来,只要能捋出辈分,你的关系和皇帝就是再远,那也可以和刘焉、刘虞一样,进入这个宗室的核心层和皇帝一起玩耍。 捋不出来,你也是宗亲,但没什么大用——皇帝都不知道是叫你一声老弟还是叫你一声大侄,还亲个屁亲。 按道理来说,刘俭的身份捋不出来,刘焉如实上奏就是了,但今儿吕强的态度让刘焉有点摸不准。 毕竟,吕强和张让等人不一样,他的话是可信的。 再结合这段时间雒阳城中发生的这些事,刘焉做出了一个比较稳妥的推断。 陛下想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结果,而不是模棱两可的。 那这事需不需要跟陛下核实一下呢? 肯定是不需要的。 天子么,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 陛下一个眼神儿,你这当臣子的就得心领神会,揣摩君意而行,但同时还得装着揣摩的不是很明白,有紧有缓的,这才是一个臣子应该干的事。 什么事你都能看透,那你离完蛋也不远了。 但什么事都得用大白话吩咐你,那要你干什么吃的? 有张有弛,该懂的懂,不该懂的不懂,这是刘焉在他的老上司胡广那里取来的真经。 现在,就是该懂的时候了。 于是,刘焉遂下定了决心。 陛下想拉刘俭进群,那自己就给他弄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至于该怎么弄? 简单。 瞎叽罢编!! 以刘焉的能力和才干,再加上他手底下的人,若是有心,想把涿郡刘氏一族的辈分履历补齐,并排以明确的辈分,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本来就是查无对证的东西,你把材料补齐按规矩填上取,那这以后这就是真的材料。 …… 刘焉的速度很快,他将涿郡刘氏的材料编写完整后,就立刻进宫向刘宏禀报。 刘焉是刘宏最信得过的一位刘氏宗亲,与他不外道,当即就被召入宫中。 进了西园之后,看到刘宏玩的新花样,刘焉眼睛都直了。 今天的刘宏不组织足球队了,他将宫中身材高佻的彩女,按西南蛮族和北地坚昆和丁零的样子穿戴打扮,玩了一出东汉版的异族考斯普累。 这些打扮成异族的彩女,在西园中架起了火堆,又是烤羊,又是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还拿着漆碗故意学出外族人说话的样子,尽显豪爽姿态地来给刘宏敬酒献酒。 比前几天的足球队还新鲜,还刺激。 刘焉见到此情形,斜眼看向一旁伺候的张让和赵忠,心道这两个阉宦,真是该棒杀! 一天就唆使陛下玩这些不着边际的! 祸国殃民之辈,他们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吕强! …… “爱卿来了,可是那刘俭的事已经查实?”刘宏笑着问道。 刘焉忙回道:“回陛下,陛下让臣查的事,臣已查实!” “如何?” 刘焉没有多解释,而是给刘宏呈递上了一份关于刘俭身份的简牍。 刘宏将酒爵递了出去,张让极有眼力见的赶紧伸手接过。 随后,便见刘宏接过简牍大致地看了一遍。 毕竟是宗正寺封存的履历,即使是编,刘焉也编的很细,而且是几经推敲易稿,直到自己完全看不出破绽后,他才敢拿来给刘宏审阅。 但刘宏并不关心这里面的具体内容,他只是看了一个结果,随后就把简牍还给刘焉。 看见刘宏这个态度,刘焉心中暗暗叹息。 早知如此,还费这力气抄一份简牍来干什么,直接告诉陛下一个结果就是了。 不过陛下既如此草草一观,反倒是说明自己这一次的事做对了。 “按辈分来说,刘德然是朕的同辈,是爱卿的子侄辈了?”刘宏笑着道。 “回陛下,正是如此!” 刘宏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朕就放心了,来人啊!” “陛下!” “传刘俭进殿面君。” “唯。” 派人去传刘俭入宫后,刘宏又看向刘焉,道:“族叔且别走,一会和朕一起见见他,你还不曾见过此人吧?” 刘焉笑道:“这位新来雒阳的族侄儿声名太响,一进雒阳就做下了好大的事业,臣还没有机会见他,今日既得陛下传唤,那臣正好见一见便是。” …… 一个时辰后,刘俭随着传他的宦官前来面君。 “臣刘俭,拜见陛下!” 刘宏笑着对刘俭介绍道:“刘德然,这一位是当朝的大宗正,名讳焉字君郎,乃是朕的叔辈!” 刘俭心中暗暗吃惊。 又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当即与刘焉见礼:“刘俭见过大宗正。” 刘焉捋着须子笑道:“都是一家人,今后私下里就无需如此多礼了,侄儿只需唤我一声伯伯便是,不需外道。” 刘俭的反应很快。 宗亲之中,特别是皇室宗亲,这叔伯兄弟可不是能随便乱喊的! 刘焉身为宗正,掌管皇帝亲族及外戚勋贵诸事,他今日当着自己的面认自己为侄,那就说明…… 刘俭的心中不由狂喜。 却见刘宏将手中的那份简牍递给他,道:“刘德然,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族弟了。” 刘俭接过刘宏递来的东西,打开看过之后,当即对刘宏施大礼拜谢。 “臣谢陛下天恩!” 他心中很高兴,也感激刘宏,但远没有感谢到这样喜露于外的程度。 但此刻,他必须要表现的喜不自胜。 不为其他,他要做戏给刘宏和刘焉看。 刘宏和刘焉将自己明证为宗亲,还确定了在族中的辈分,如果自己还表现出一幅处之淡然,风清云淡的样子,那只怕皇帝会对自己愈发的提防。 在外面,想装高逼格,随时都可以装。 但在皇帝面前,遇到事还是多装出点惊喜的样子为上。 皇帝不喜欢什么事都不懂的人,但也不喜欢高逼格的人,他更不喜欢你牵着他走,相反的,他喜欢能够掌控并牵引你。 在皇帝面前装逼装大了,实在危险。 只有你越是将情绪浮于表面,对于皇帝的赏赐表现的越是惊喜惶恐,皇帝才会对你放心,他会觉得他抓住了你的喜恶,掌控了你这个人,会自以为是的觉得你是他的手中刀,如此他才会逐渐对你放下戒心。 果然,看见刘俭激动拜谢,喜不自胜的样子,刘宏非常满意。 他就喜欢这种效果! 每一次宦官得到了自己恩惠的时候,他们大多也是这种表现。 而反观那些阀阅世家中人,朕给他们什么,他们都是淡漠自如,不卑不吭,既要得,也可以要不得的样子,好像是理所应得。 刘宏最烦这样的。 “贤弟平身,无需多礼,从今往后,你与朕便是一家之亲,是朕之族弟也!”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坦诚待君 刘俭被刘宏认成了皇亲,这件事对他而言意义极为重大。 被宗正署直接调出履历,查询并核实辈分,从此往后,不仅仅是刘俭一人,包括他背后的涿郡刘氏的宗亲分量,也将水涨船高。 当然,这一切不可能是凭白无故的。 刘宏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会因为自己喜欢刘俭这个人就随意做出这样的事,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皇帝和孝廉功臣之间的交易。 用被认可的宗亲身份,来换刘俭的忠诚,来换取他的鞍前马后。 这一点刘俭心中非常明白,所以从今日开始,他就要时不时的与刘宏彼此揣摩。 既让刘宏利用了他,同时还得保证自己不会被皇帝过渡利用毁了自己。 阳球就是前车之鉴。 眼下,刘宏既然通过宗正署打开了局面,那刘俭自然就要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陛下,臣有一事极为私密,不敢隐瞒陛下。” 刘宏满面笑容地道:“爱卿有何事,尽管明言就是,同宗之间,私下里无需执礼过甚。”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听刘焉道:“陛下,德然既有要事向陛下禀明,那臣就权且告退。” “不必,宗正乃是朕倚重之人,你我叔侄大可不必,你就留下听。” 说罢,刘宏环首看了一圈四周其他人,包括张让,赵忠等人在内。 “尔等权且退下。” “喏!” 一众内侍和彩女依照刘宏的圣命而退,不过张让似乎颇有不甘,他在临走之时,来回打量着刘俭和刘焉,眼眸中似有那么些许的嫉妒之意。 看到这个情形,刘俭心中大致有数了。 看来,对于刘宏而言,宗亲的可信赖的程度并不比宦官要低,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甚至比宦官还要高出一些。 如此看来,刘焉在刘宏心中的地位着实不低。 却也难怪,废史立牧这样的政策,就是由刘焉向刘宏提出来的,若是没有深厚的信赖作为基础,一般人岂敢在刘宏的面前提出这件事? 少时,待宦官和彩女们都撤走之后,刘俭方对刘宏谏言道:“禀陛下,臣前番从西园离去之时,不几日便有袁氏中人前来寻臣。” “袁氏中人?”刘宏听了这话,脸上瞬时间露出了不愉的表情。 刘焉则是颇为诧异地看向了刘俭。 但这惊诧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就见刘焉又恢复了淡定的表情。 但刘宏似乎有些不爽,他刚刚才从宗室中提拔起来的人,袁家这么快就派人摘桃子来了。 “袁家人寻你为何?” “彼暂未表明态度,只是送了一些礼品,都是寻常的器具之物,供臣在雒阳城中使用。” “哦?呵呵,袁家人对你颇是关照啊。” 刘宏这话里话外,隐隐的竟有些醋意。 “袁家确有此意,而礼物臣也是照单全收,翌日当前往袁宅拜会。” “你……” 刘宏的表情有些羞恼:“你这是两面讨好,谁也不落啊?” 天子发怒,但刘俭却并不害怕,此时此刻,这件事实必须要跟刘宏摊牌讲清楚,不然以后定会有很多事都非常难办,甚至是寸步难行。 “陛下!”一旁的刘焉突然道:“陛下且莫焦恼,德然身负大功,兼为郑学中人,风头在雒阳正劲,袁家和杨家皆为今学之长,更兼向来愿广招故吏,他们此时若是不寻德然,才是诡异。” 刘宏瞥了一眼刘焉,却见刘焉冲着刘宏使了一个眼神。 刘宏在一瞬间,明白了……知己知彼! 在袁家身边,若有朕的一颗暗子,总是不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刘俭言道:“陛下若是不满,臣愿意今日回去,就将所有的礼品都退还给袁家!” 刘宏听了这话,先是一愣。 随即,方听他畅快大笑:“爱卿何需如此?大可不必!汝南袁氏,声名显赫,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何来由的要得罪他们?人家既是一片好意,你收了便是,再说了,袁家中人不也是朕的臣子吗?” 刘俭听到这,适才有些悬着的心才放下。 若刘宏真就是不让他与袁家往来,那他以后还真就得断了袁氏这条路了。 毫无疑问,执今文系牛耳的袁氏和弘农杨氏,不论是在现在这个较稳定的时节,亦或是今后纷乱的割据之势中,都是一个庞然大物,庞大到足矣被任何一方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对于刘俭而言,也是如此。 但终归,现在与袁家硬碰硬的去对抗,实在是下下之策,不仅仅是对自己,对刘宏来说是一样。 兵伐云:上兵伐谋,无外乎如是而已。 深通阴谋之道的刘宏,看来终究还是想明白了。 “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不让臣做的事,臣绝不会做!” 对于刘宏这种人来说,表现出太多的能力和见解才华是没有意义的,对于一个帝王而言,你只需要让他感觉到,你以他为重,你是在他手心里的人,同时可供他杀伐,就足够了。 坦诚的将自己受袁氏邀约的事情告知刘宏,虽令其有一时之气,但却也无形中更加的贴近了皇帝。 而且,这旁边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刘焉,刘宏一时间看不清楚的事,他能看到。 “爱卿忠心,朕甚知知,你放心,朕不是在考验你,朕这个人,胸襟宽广的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俭听了这话,心中只有一字回答:呸! 随后,便见刘宏又看向了刘焉,道:“爱卿,袁氏的宗内,现是何等状况?” 刘焉转头看了看刘俭,方才回答道:“老的兄终弟及,拥故吏而自重,小的尚未看出是何等气候。” 刘宏笑呵呵地看向刘俭:“听明白了?” “臣听明白了。” 适才,刘焉话中一句‘兄终弟及’,提醒了刘俭。 不错,袁隗在袁家这一辈虽是嫡出,却并非最长,他是因为两个兄长都去世,兄终弟及,顺利成章的承袭了汝南袁氏所有的资源。 就如同孙权继承了孙策的基业,赵光义继承了赵匡胤基业相似。 以刘俭对袁家的了解,袁家的下一任宗主,如无意外,定然就是袁逢一脉的长子袁基。 如果这件事板上钉钉的话,那以袁隗现如今的角度而言,应该做些什么来使自己这一房在袁基上位成为偏支后,依旧可以有些话语权呢? 或许就是乘着自己活着还是家主的情况下,改变权力分布,让族中权力不完全集中在宗长手中,或许会给自己这一房的前程多留下条路。 父亡子替,兄终弟及,自古如是。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新越骑校尉 随后,刘宏让刘俭先走了,此处只剩下了皇帝和刘焉两个人。 “皇叔,此人如何?” 刘焉笑了笑,道:“虽然年轻,但沉稳内敛,颇有机谋,且对陛下忠心不二,即便是在宗亲之中,也很是难得。” “朕现在别的不担心,唯独担心他真的会倒向袁氏那边。” 刘焉细细地琢磨了一会,道:“依臣看,不会,毕竟他初入雒阳时,未曾让袁家如愿,袁家人纵然不会记恨他,但身为袁氏宗主,折了面皮再立刻倾心折节相交,应是不会,而且他明白,陛下对他的恩典,可是袁家人远远都比不上的。 听了刘焉的话,刘宏这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他站起身,道:“皇叔,陪朕走走。” “喏。” 两个人便开始沿着西园内的香渠散步。 走了一会后,突听刘宏说道:“宗正寺既已给他正了名,他以后就是朕的族弟,此事不久就会传遍雒阳,只是朕的族弟,如今却还只是一个郎官,颇不顺手。” 刘焉试探着询问:“陛下是有意擢升刘俭?” “是,不过,昔日朕曾召一众宣陵孝子入朝为太子舍人,被满朝公卿以不符汉制为由,群起围劾,就是蔡邕对朕如此忠心,也上谏力争,如今刘俭当了郎官才几日,若予以提拔,唯恐再落人口实。” 刘焉闻言笑了:“陛下当局者迷,您忘了,此子身上还有一件大功,尚书台还未予嘉奖,以此功为噱头提拔,何人不服?又有何人敢上奏?” “你是说,破鲜卑之大功?” “斩鲜卑首级,解大汉数十年北地边郡之祸,据闻此番随行征伐之人,便是与那刘俭同营的几人,也都在边郡谋了千石或六百石的军功之职,以他的功业便是封侯,又能如何?只不过此人心气颇高,不想在边郡以军功直接晋升,毕竟那是下乘之路。” “所以宁可来京城当郎官是么?”刘宏若有所思地道。 “正是,如今他在士林中声名已成,这军功在天下士人心中,反倒不是那般的重要了。” 刘宏捋着须子,面露微笑。 “看来,朕看中的这个孝廉,还是有些远见的?” 刘焉摇了摇头:“不是此人有远见,还是陛下高瞻远瞩!” “哈哈哈,爱卿瓒朕甚矣!” 在所有的臣子中,刘焉是刘宏最为信任的人,同时他说的话,刘宏也最喜欢听。 “不过,皇叔,你光是夸朕没用,还需务必说个适合的职位才是。” 刘焉当即道:“眼下不是有个最现成的。” “什么?” “陛下,曹破石受了伤,以他目前的情况,又如何能执掌越骑营?” “你的意思是,任刘俭为越骑校尉?” “不错,北军五校历来皆由宗室、外戚、近臣充任,秩比两千石,官显职闲,现在京中对曹破石在左中郎署阻打刘俭一事传的很凶,京中人皆向着刘俭,用他,但心里都是知道的。” “谢谢夫人。” 一番话,饶是郑慈也被他说的满面笑容,但竟还有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又是哭又是笑的,好不尴尬。 她急忙伸手抹干了眼角,道:“夫君真是的,今日是个大喜之日,府君得拜校尉高官,终是有了出头之日,怎还偏说这些,弄的妾身如此狼狈。” 刘俭伸手替郑慈擦了擦,笑道:“不说了,喝!” “嗯!” 两人一仰头,将手中酒皆一饮而尽。 郑慈不善酒力,被呛的咳嗦了两声,但她还是先给刘俭的漆盘中夹了块鹿肉。 “夫君快吃。” 刘俭将鹿肉放在嘴中,一边吃一边道:“还是阿姊的手艺好,你不知道,跟阿姊做的饭食相比,郎署中的饭菜简直就是喂豚犬的,根本无法下咽。” 郑慈闻言笑了:“哪有你这般说自己和同僚的。” “对了,阿姊,如今我已经是比两千石的校尉了,咱们再在这郊外住着,多有不便,我想咱们回头换租个宅子,搬的往城内近些,再买两个婢女,也省的你自己一人劳累。” “不买,不搬。” 郑慈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刘俭没想到郑慈拒绝的这般迅速。 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拒绝,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钱? 那自家这个妻子也就是想错了,他现在有点是钱。 这半年来,苏双,张世平等人在河北干的是风生水起,再加上甄姬和公孙家等人的配合,不单是垄断了河北的官马市场,如今更是将手伸向了铁器和盐道。 而简雍已经完全得到了吕虔的信任,由吕虔这位太守作保,再加上苏双是北地商人中的功臣,幽州诸郡的太守自然是广开渠道,为苏双等人提供方便。 逐渐的,河北的商道已经开始形成了联盟,以苏双,涿郡刘氏,张世平,辽东公孙氏等人抱成了一团,已经形成了一股新兴的商会势力。 在这样的形势下,身为幕后黑手老板的刘俭自然是不缺钱的。 当然,刘备,关羽,张飞等人皆不缺钱,凡是需要钱去打通的关键地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畅通无阻。 特别是刘备,他人虽在冀州观津,却一直与刘俭保持着书信往来。 千里传书,本当是说些重要的内容,但刘备和刘俭之间的书信,内容确实有用的和没用的,夹杂参半。 刘备告诉他,自己在观津混的很不错,清河附近的几股匪徒都被他剿灭了,为此他特意奖励了自己几件好看的衣服。 刘俭说兄长你干的好,但不要光剿贼,还要记得在贼寇中挑选可用的人收服,另外少买衣服,你衣服不少了。 刘备又来信告诉他,太平道在冀州的声势越来越大了,别说是他手底下的县城和县尉,就是他这个县令,见到太平道的系师也多少要给几分薄面,他这段时间不少给太平道的人送礼,另外还给自己买了几件好看的衣服。 刘俭告诉他,太平道你不能得罪,但也不要走的过于亲密,在你辖境内的太平道首领,你一定要密切掌握他们的行踪,多使钱让他们对你信任,以后在关键时刻一定会有用……另外你不要再买衣服了,你特么衣服够穿!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与谁买醉? 兄弟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的纯粹,大事可以在旦夕在信中谈完,家长里短的也能在信中谈完。 这就是刘德然和刘玄德的相处方式,有能够俯瞰天下,指挥若定一面,也有叽叽歪歪,为了几件衣服而争吵不休的一面。 这就是兄弟……能一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不能上床。 “阿姊,你若是怕钱财不够,就大可放心,钱你我这里不缺,今日涿郡那边送来了一笔财货,而且陆续还有,足够咱们用了,别说是租赁一套宅舍,便是在雒阳城中买一套,咱们也买得起,只是没什么必要而已。” 郑慈放下了酒卮,笑着摇了摇头。 “夫君是何想法,妾身心中知晓,夫君恐妾身在此间劳累吃苦,故而想让妾身活的安逸些,妾身谢过夫君。” “可是妾身虽是女流,却也知晓雒阳水深,夫君初入雒阳就为曹破石所阻,只不过是初遇端倪,如今夫君成了陛下族弟,名声响彻雒阳,又得陛下重用,但越是到这个时候,便越是需要低调谨慎,” “妾身不知当今陛下乃是何等样人,但却知晓,自古君王用臣,既用之,亦抑之,陛下今日虽重用了夫君,但谁也能言准来日他又会如何?咱们在雒阳郊外,不涉城中繁华,谦谨低调,最是稳妥。” “夫君初掌越骑营,威望尚浅,需先稳固权柄,收拢人心,更何况越骑营昔日乃曹破石所掌,营中必有其心腹,这些钱财与其用在妾身身上,倒不如用于营中,” “这只是妾身的一点粗浅薄见,夫君若是觉得不对,还请莫怪。” 刘俭惊讶的看着郑慈,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不错,是感动。 能为自己考虑到这个份上的妻子,纵然庸脂俗粉,丑陋不堪,但在刘俭心中,也足矣美过天下所有女人了! “唉,想不到阿姊,竟为我考虑到这般地步,只是……未免委屈了你。” 郑慈又给刘俭和她自己的卮中倒满了酒,微笑道:“妾身的夫君已是两千石的武官,风头盛于帝都,妾身得夫君庇佑安居于此,若这样都算是委屈,那妾身实在想不出,如何才能不算委屈了。” 随后,便见郑慈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卮,柔声道:“从今往后,便是夫君腾飞之时,但这也意味着夫君与妾身都将处于风浪尖上,妾身望夫君慎之又慎,谨之又谨,如此方得长盛。” 刘俭的心中很是感动,他再次举起酒卮:“今日承贤妻教夫,为夫深为感动,有夫人做我的贤内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咱们再喝一卮!” 郑慈笑着随刘俭又喝了一卮,然后指了指墙壁旁边的两个大酒坛:“夫君,这是妾身与你喝的最后一卮,妾身已是将东西为夫君准备好了,去旁边的宅舍看看吧,大丈夫欲成大事,岂能与妇人同醉?” …… …… 刘俭居住的宅院旁边的宅舍也被他租了下来,那里边住着的是以羽则、李大目等一众随他上雒的随众。 刘俭当了北军五校之一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郑慈一个人做不得那么多的饭菜,就给了李大目钱,让他到市集置办酒肉,与大伙都庆祝庆祝。 此刻院落之中,一众莽汉们边喝酒边吃肉,开怀痛饮,放肆欢笑。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宅舍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羽则转头望去,看见刘俭怀抱着两个大酒坛,一脸笑容的走进了院中。 所有的随从见状,皆惊讶不已。 李大目放下漆碗,擦了擦嘴赶忙起身:“少君,您如何来了!” 刘俭来到长木桌旁,将两个酒坛往案上一放,来回看着众人。 “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我自当与兄弟们同醉痛饮!” 李大目张口结舌道:“可、可您不应是和夫人一同庆祝吗?” 刘俭哈哈大笑,道:“吾乃燕赵男儿,岂能与妇人买醉?要醉,也要与兄弟们同醉!” “说的好!” “快给少君让个位!” “混蛋,要改口叫校尉了!” 院落中的气氛空前高涨,李大目将刘俭带来酒打开了一坛,闻了闻,惊道:“这是杜康酒?” 刘俭闻言一愣:“嗯?……嗯!是!是!” “少君,这么贵的酒,怎好买给我等喝?我等都是粗人,喝些劣酒就是了!” 刘俭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你们跟着我,就是我的兄弟,刘某人的兄弟,没有什么酒是喝不得的!” 片刻沉默之后…… “少君!我、我……我要跟你喝一碗!” “呜呜呜~!” “哎呀,你眼泪窝子真浅!哭什么!” “少君,我等敬你!” “敬少君!” “敬少君!” “少君是真豪杰也!” 刘俭被一众人拉到桌旁,欢呼着和众人高举手中的漆碗! “喝!” …… 刘俭在与羽则,李大目等人饮酒之时,却还是抽空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屋舍。 与这里的喧嚣相比,自己的屋舍此刻显得是那么的温馨宁静。 而刘俭屋舍的门前,郑慈依着门槛,端着酒卮,轻轻地摇晃着里面的半盏残酒。 她举目望向不远处的宅舍,听着那边传来的呼喊声,笑声,还有依稀的粗口声,包括众人对刘俭的感谢呼声……郑慈的嘴角露出了柔和的微笑。 她仰头将半盏残酒一饮而尽,随后转身回屋,来到织布机的旁边,开始坐下织衣。 “吱嘎,吱嘎。” 一声又一声的织机声,让郑慈的心中此刻感觉格外的安稳和宁静。 自己还得给夫君缝制一件新的罩服呢。 …… 被任命为校尉后,在即将上任之前,刘俭让羽则去了一趟袁基的宅邸,送上名刺和礼品,拜府相见。 从打袁基派人给刘俭送礼物之后,刘俭虽说要去回礼,却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两个多月后的今天。 羽则去袁府送完信后,很快就赶了回来,他告诉刘俭,袁基不打算在府内迎接他,而是邀请刘俭一同到雒阳的北山狩猎。 袁基既然做出了邀请,那刘俭自然就是客随主便。 两日后的卯时初刻,刘俭带着羽则和李大目,应约来到了雒阳城的北边的宣辉门。 在那里刘俭见到了袁基。 和想象中的不同,袁基并不是那种趾高气扬,气势雄浑的一方阀阅子弟形象。 相反的,他的穿着和胡须都拾掇的整整齐齐,说话和气,举手投足之间,异常儒雅。 “德然贤弟,恭喜高升,等了你两个月,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袁基窃鹿 北山之上,袁基与刘俭共同纵马而行,两个人各持长弓,驾马在山林中寻找猎物,不时的还攀谈着一些风闻趣事。 少时,从侧面的树林中奔出一鹿,袁基见状分外兴奋,他急忙张弓搭箭,瞄准那只鹿,然后就是一箭射出! 也不知是袁基的射术太差,还是猎物太狡猾,那只鹿感受到了危险,迅速的向另一个方向快速奔跑,袁基这一箭射空了! 袁基见状急了,他猛地一夹马腹,追着鹿的背影冲了出去,而刘俭则是骑着他的大青駹,紧随其后。 那鹿极为灵敏,逃跑也不直线逃,总是频繁的改变方向,让人琢磨不定,袁基在后边又是连放三箭,终归还是一箭未中。 刘俭见状暗暗叹息。 真次! 他伸手从箭壶中取出一箭,对着那只鹿就是一箭射出! 一箭射翻! “好!” “好!” “好!” 一众随侍皆是高声叫好,为刘俭的箭技喝彩。 袁基驾马来到了那只鹿前,翻身下马,低头静静地瞅着那只鹿。 刘俭也来到了他的身后,眯起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袁基的举动。 袁基来到那只鹿前,沉吟半晌,转头看向刘俭,问道: “适才追的急,未曾看清,君射之,吾射之耶?” 刘俭很是自然地道:“自为君侯所射。” 袁基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他哈哈大笑着,从腰间抽出短刃,抓过鹿头,一刀抹了鹿的脖颈。 随后,便见他又拔出鹿身上的箭支,高高举在手中,转头向着身后的一众随众们走去。 “君侯威武!” “君侯威武!” “君侯威武!” 袁基的一众随侍皆山呼海啸地高呼,唯有羽则和李大目皱起了眉头,彼此互相对望了一眼,对袁基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二人没看清是谁射中了路,但先前袁基追鹿数箭不中,二人已经基本知晓了袁基的水平。 猜也能猜中是谁射的。 李大目走到刘俭身边,低声道:“少郎君,这姓袁是长相周正,怎竟如此不要面皮!” 刘俭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稍安勿躁,我适才射鹿,只为试探于他,看来,竟还真试探出来了。” 李大目疑惑道:“少君试探他什么?” 刘俭只是笑,没回答。 安国亭候,仪表风姿英伟,貌有龙虎之容,外有金玉之气,只可惜……重于浮华表面,过于看重面皮,没有成大事的风姿气度。 单从他今日夺人猎物这事就能看出来,他今日分明就是有意来收揽自己的,身为袁家一门的嫡子,竟与想要收揽的人争一鹿?难道他是缺这头鹿么? 他当然不缺这头鹿,这只是高门子弟,阀阅世家子弟的通病。 从打一出生开始,他们就高高在上惯了,特别是袁基还是嫡长子,什么事都在他人之前,什么好事或是有面子的事,都要先可着他来。 他们内心中,从自幼就养成了一股犹如天生的傲气,不允许有人比他们强,哪一方面都不行。 哪怕是与刘俭这种长于射箭的边郡子弟一起,他也不允许自己输其分毫,哪怕这个结果是刘俭让给他的,是作假的,他也接受。 随后,袁基命手下人架好火堆,割下鹿肉,洗净穿插烧烤。 袁基还命人将携带的清酿取出,与刘俭一同分享。 一众下人们在远处烧烤鹿肉,袁基与刘俭在一旁的树下休息,此时天气已经转寒,山中风大,一阵寒风吹打在身上,仿若可以吹刺入骨,让人禁不住浑身打颤。 二人为了驱赶寒意,急忙各自仰头喝了一口。 “好酒!”袁基抬手擦了擦嘴,笑着转头看向刘俭:“德然,这可是上好的中山佳酿!滋味如何?” “不错!”刘俭很是自然的回答着。 “适才之事,多谢了!”袁基突然小声向他说道。 “咳、咳!” 正仰头喝酒的刘俭,听了这话,一下子有些呛到了,急忙低头使劲地咳嗦了起来。 他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了袁基。 却听袁基低声对他道:“德然,非吾适才故意夺君猎物,只是……唉,只是人在其位,有些事身不由己!” 说着,他还歉意地向刘俭拱了拱手:“袁某今日之举,有失雅士之风,心中愧疚却不得不为,不过你放心,今日事后,袁某一定会予君补偿!” 刘俭此时对这位袁家嫡长子倒是真有些好奇了。 按道理来说,依他们这些门阀二代人的性格,因为面子窃取了他人的成果,那窃取也就窃取了,也根本没有什么抹不开的,多少年来,阀阅世家办这样的事情,还少么? 看袁基适才窃鹿之时,一幅志得意满,完全没有任何负罪感,怎么画面一转,就突然又变成了一幅谦谦君子,知错能改的样子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知耻而后勇? “君侯乃是袁氏嫡出,身份显贵,家传《孟氏易》为太学十四研经之一,天下学子无不向往之,袁兄的一举一动皆牵扯士林,偶有一些出格的举动,俭也是能够理解的。” 袁基闻言,颇是无奈地长叹口气。 “多谢德然体谅,实不相瞒,我本非如此之人,昔日年少之时,志向也不在这雒阳官场之中。” 刘俭晃动着手中的酒囊,笑着问道:“敢问君侯,少年之志为何?” 袁基的脸上似露出了几分对过去的向往。 “秋冬读书,春夏射猎。为人有风流,注经卷以为师,育千百门徒,家中养几十婢,皆善声乐,擅鼓琴,好吹笛,器具所需,皆用之贵重,坐高堂,挂红纱帐,前面教授门徒,帐后设置女乐,任性而为,不拘儒者之节也。” 刘俭听着袁基的侃侃而谈,心中不由感叹……还是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好,敢想敢做,敢于挑战礼教制度。 这话若是换成出身普通的士子说了,必会被吹毛求疵,抨而击之。 但若是在高阶层士族首领的身上,这一切就顺利成章了。 其实袁隗的老丈人马融,平日里教学的时候,走的就是袁基思想中的这一套路子,平日所用之物尽皆奢靡,常常坐高堂,挂红纱帐,前面教授门徒,帐后设置女乐。 估计袁基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他这位‘小叔姥爷’的影响,生出了对礼教的反叛之心,对自然和本性的追求。 彰显自我,追逐个性——每一个时代的官富二代,好像都是这方面的先驱者。 “袁兄若果真有追寻扶风伯之心,那今日的射猎之举,可就多少违背本心了。” 袁基仰头猛灌了一口酒,无奈道:“唉……那只是年少时的想法,可自打到了雒阳,物是人非,往昔种种如梦,早就是身陷其中,哪还能做那些少年之梦!”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肉由我分 刘俭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袁基在他的身边感慨万千。 他此刻觉得袁基这个人其实挺事的。 年纪轻轻地就继承了安国亭侯的爵位,身为袁逢一脉的嫡长,还是袁家下一辈的领军人物,宗法地位可谓超然,可以说是这样的人打从一生下来,眼前摆着的就是康庄大道,是注定可以走上天下门阀的巅峰的男人。 这样的人,偏还要做出一幅留恋往昔,忆童年的状态……你矫情不矫情? 我若是穿越成你,大汉的天都能让我怼个窟窿! 可话虽如此,但话刘俭却不能这么说。 在某种角度上而言,眼前这一位大佬可能是比刘宏还要棘手的存在,以自己目前的体量来说,是完完全全的得罪不起。 特别这人一瞅还是个喜欢感慨,回忆往昔的主,那就说明他更加是个顺毛驴。 顺毛驴自然要顺着捋他的毛。 “袁兄年过三旬,便已是身居高位,率领一方士族,垄一经之话柄,诸贤敬服,海内人望,怎么话语之间,反倒是颇显落寞之态?” 袁基听了刘俭的话,既受用,又感慨。 他叹息道:“德然贤弟,在你眼中,袁某生在偌大的袁门,士人敬仰,可领群贤,但实则我也是有我的苦楚。” 刘俭闻言淡淡一笑。 难处? 是啊,你们太苦了,你们袁家的利益太多,想要继续切割的利益也太多,你们袁家人比被兼并土地的黎庶,没有饭吃没有衣穿的黔首活的都难。 “高处不胜寒,君侯终归是要成大事的,我虽不知君侯是因为何事才说出这样的话,然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大丈夫能忍天下所不能忍,故能为天下所不能为之事,君侯偶遇小小挫折,就回顾往昔,长叹嗟嘘,岂是能大功业者所为?” 袁基的眉头皱了皱,遂放下手中的木制酒壶,颇为惊诧地看向了刘俭。 “自打严君故去之后,还未曾有人这般说教于我!” 刘俭微笑着道:“若是君侯不愿意听,刘某人不说也罢。” “不!” 袁基急忙抬手挡住了刘俭的话头:“要说,要说的!” “既是君侯要我说,那我也想听君侯说一句话。” “请讲!” “君侯派人送礼于我,且又等了我两个月,中间不催不问,直到今日才相约一同前来这北山射猎,以君侯的身份,何以如此?” 袁基闻言,哈哈大笑:“向闻德然之名,心甚倾慕,故而想结交为友,仅此而已。” “俭何等身份,岂能与君侯为友同列?” “嗨!如何不能?你是在北地斩杀鲜卑贼首的勇武之士,又是风闻雒阳的文采名士,更是陛下亲任的两千石校尉,实不相瞒,袁某也不过是刚刚接替文绕公之职,迁永乐少府,你我秩俸相近,为何不能为友?” 刘俭闻言笑了:“君侯果真如此想?” 袁基哈哈大笑:“难道我还有别的理由?” 你当然有别的理由,刘俭在心中暗暗嘀咕。 最重要的原因你没说! 你接近我,终归还是郑玄这名刚刚被开释的党人。 袁基在袁家中,乃是被其父袁逢和袁隗按照守成之人培养的,昔日党锢大兴,也唯有让袁绍这样敢于争先的子弟去争夺天下楷模的声名,在党锢的政策下来拓展袁家的基业,而袁基这样的嫡子,则是被保护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按部就班的在朝中履职,尸位素餐,作为保存袁家现有的基业的守门员。 朝局的变化分外复杂,袁逢死了,袁隗兄终弟及,袁绍得到了天下楷模的头衔,在党人中声名鹊起,袁基虽然依旧是长子,依旧是袁家二代中最稳固的下一位话事人,但事情的走向似乎脱离了他原先的预期。 打个比方,袁逢和袁隗的这一辈袁家,类似于郡县制度,除了宗主之外,其他姓袁的多少也都有点权力,但大部分的权力还是在宗主手里掌握着的。 但是看这些年袁隗操纵袁家二代的方式,似乎是往分封制的方向发展,袁家二代的权柄一个个的都开始增加了,虽然依旧是以宗主为首,但各位兄弟也都有了一定话语权。 袁基明白,袁隗这是想在死后,给他这一房的嫡子们多留些话语权,这也难怪,他死之后,自己一房从今往后就将变成偏支,一代一代越来越偏,只有在他尚在位时,重新捋顺原先的规矩,才能使嫡亲子孙依旧有留守于袁家最大的正舞台的希望。 若是就袁基来看,也无所谓,只要他继续按部就班的这么走,依旧是尸位素餐的继续在朝堂上这么走下去,他早晚都会是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氏宗主。 最不济——“多了几个诸侯王”而已。 可让袁基不爽快的是,这一眼已经望到头的路,皆为他人之手所操控,甚至已经操控到了许久之后。 他的自尊和傲气,不允许他这么认命的接着这个结果。 不论他的箭术到底行还是不行,鹿只能由他来射! 鹿肉也只能是他来分! 他可以在事后给人道歉,说是身不由己——但肉得是他分! 射猎如此……袁家,也一样。 袁基以为刘俭看不破自己,但刘俭却把他看的透透的。 下一任的袁家家主,想要打破这一任的家主规矩,就是从刘俭这里开始的。 按照袁家的部署,和党人有关系的一方势力,目下基本上都由袁绍接洽。 郑玄虽然被解除了党锢,但毕竟曾经是党人,这个界限并不模糊。 但袁基却在此刻来收服自己,表明了他决心打破袁隗的规矩。 从今往后,党人的人脉,他袁基也要接手。 …… “君侯有认我为友之意,刘俭分外感激,既如此,那刘俭作为朋友,今日就赠君侯一言!” 袁基转头看向他,道:“德然请说。” “欲成其器,必承其重。” 一句话说完,袁基顿时愣在了当场。 他此刻心中竟如翻江倒海一般。 刘俭并不在意袁基的沉默,他只是静坐在那里,仰头喝着袁基赠送给他的好酒。 袁家的酒,的确是上品的好酒,甘醇入味又清口,让人回味无穷。 既然袁基打算要收服自己……那就让他‘收服’好了。 这趟雒阳之行,他一开始只是想收下皇帝给他的东西。 但现在看来,袁家的下一位家主,或许能够给予他更多。 所以此时此刻,他在袁基的面前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谦卑,至少要表现出足够的睿智,这样才能让袁基觉得他是一个当“左膀右臂”的人选。 就好比袁本初有曹孟德为友为辅一样…… 袁家老大的身边,为什么不能有个刘德然?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拼歌 这一个下午,袁基和刘俭吃了鹿肉,喝了美酒,而且还喝了很多。 对于袁基而言,他的人生中很少能够碰到刘俭这样的人。 边郡武夫,性格“豪迈直爽,有一说一”,且不做作,说话时也不引经论点,喝到酣畅之时,还会抱起坛子往死里灌自己。 这样的人难得啊。 身为袁家下一代的守成宗主,袁基自打冠礼之后,在雒阳接触的都是有身份,有级别,高门大户的阀阅中人,便是郡级别的豪强,普遍也跟袁基搭不上线。 若非刘俭有着郑玄女婿的身份,他今日也难以坐在袁基的面前。 一个本没有资格坐在袁基面前的人,如今却偏偏坐在了他的面前,说着袁基平时很难听到的话,尽情的抒发胸意。 平时与望族门阀交往时,要淡漠自然,保持袁家嫡子风度的袁基,在与刘俭这个边郡子弟的交往中,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仔细想想也是,哪一个朝廷中人,阀阅子弟又能够与涿县五虎的行事之风相提并论? 总之,刘俭带给了袁基多年来一直不曾感受到的畅快和自然。 或许,袁本初在结交类似于刘俭这样的人时,也是这样心情愉悦的吧?袁基不由暗暗想到。 难怪本初公路年轻时,好喜侠士。 是挺爽的。 好久,没有这样口无遮拦的和人痛饮一番了。 一转眼,一整只鹿被袁基和刘俭还有他们手下的人消灭了个干净,带来的美酒也见了底。 天色也逐渐变黑,寒风凛冽。 而在这个本该回家的时刻,袁基居然唱了起来。 “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堂上置樽酒,作使邯郸倡。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 汉末士人饮酒之后喜唱,袁基也不外如是,他突然冷不丁的在场中吟唱,倒是令刘俭始料未及。 而那边厢,袁基手下的一众人闻袁基唱歌,也纷纷起身,他们踩着袁基的歌声,一同出声迎合袁基的曲调。 他们的声音,普遍都比袁基低两三个调,袁基唱的每一句,他们都会在他唱到最后两个字一同附和合唱。 但问题是,这些仆役并非都是专业的歌手,袁基的嗓音倒是还算不错,虽然没有乐曲伴奏,但他唱歌至少刘俭还能勉强听进去不闹心。 可他手下这群给他捧臭脚的和音,刘俭就有些受不了了。 唱的难听也就罢了,还都是奇奇怪怪的嗓音,当中还有几个大公鸭嗓子,嚎的人心中瘆得慌……他们这一合唱,这曲就没法听了。 杂乱无章不说,这帮人压根就唱不到一个八拍上,每一句都是听着都是断断续续的重音,跟听老式录音机绞带的感觉一样。 “黄金为君~门~门门门~” “白玉为君~堂~堂堂堂~” “堂上置樽酒酒酒酒……” 这特么合唱竟还能唱出磕巴的感觉来,也真是没谁了。 李大目和羽则没有迎合袁基,不过看他们的表情,竟还颇为享受。 刘俭颇是尴尬的长长叹息,东汉人对于歌曲的欣赏水平,确实和自己有着跨千年的代沟。 少时,一曲唱罢,袁基满意地哈哈大笑,随行的仆役们,则是高声欢呼。 袁基转身来到刘俭面前,爽道:“痛快!” 刘俭暗道你们这痛快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但他还是违心地道:“君侯吟唱之时,器宇轩昂,气势浑厚,上人之姿也。” “呵呵,你夸的袁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来来来,德然也唱一首为庆!” “我?我就不必了吧。”刘俭急忙摆手,心道我可丢不起你们这人。 怎奈袁基今日来了兴致,不让刘俭吟唱一首誓不罢休。 “不行,袁某今日先唱过了,你既认吾为友,岂可让吾专美于前!” 刘俭心道:我求求你了,你就专美于我前吧,我保证不嫉妒你们这帮小百灵鸟还不行么? 但袁基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今日刘俭不唱一首,他就不放过他。 最终,刘俭还是屈服了,他只能在袁基的催促下,吟唱了一首。 “长安有狭斜,狭斜不容车。适逢两少年,夹毂问君家。君家新市傍,易知复难忘。大子二千石,中子孝廉郎。小子无官职,衣冠仕雒阳,三子俱入室,室中自生光。大妇织绮纻,中妇织流黄。小妇无所为,挟琴上高堂。丈人且徐徐,调弦讵未央!” 袁基本来还是兴致勃勃的很开心,可是当刘俭唱完一曲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了。 刘俭唱完之后,转头对袁基道:“君侯觉的,俭吟唱的如何?” “别的都尚可,只是你这曲调韵律不对,今后还需勤练。” 刘俭:“……” 就你们这帮货,好意思说我跑调? 呸——! 袁基冲着一众人挥了挥手,道:“回城!” 众人借着夜色回返雒阳,一路上,袁基与刘俭并驾齐驱,却并无适才唱曲的兴奋神采,反倒是一脸晦暗,显得颇为不悦。 刘俭驭马在袁基的身边,一脸的平淡自然,也不多嘴多言。 少时,终听袁基仰头望天,喃喃地自言自语:“大子二千石,中子孝廉郎。小子无官职,衣冠仕雒阳,三子俱入室,室中自生光……室中自生光,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一个室中自生光!” 他猛然转头,望向刘俭,目光骤然间似有些凶悍:“若一家之亲,两代中人,各有筹谋,互揣利弊,这个家族又当如何生光?” 面对袁基突如起来的质问,刘俭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君侯何出此言?莫非有什么难处?” “吾无难处,吾只是想问问德然,若是边郡中人,若遇到适才某口中适才所言之事,该当如何?” “没有什么该当如何啊?” 刘俭面色很是自然地道:“家族之中,不论几支几房,都定然会有所欲所求,人非圣贤,理当如此,而且在我看来,一个家族的各支各房,在内部分割利益,乃自古常理,” “上至世族公卿,下至黔首黎庶,无外如是,只不过要分割的利益可大可小,大有权柄,中有宅田,下有衣钵财货,家家都是这么过的,谁家的人子有权财不要?那是违背人性的,但不论如何分,家族却终争还是分不散的,因为有人之处,必有所争,只要大家彼此心里有个度和底线,就完全不是问题。” “有人之处,必有所争么……”袁基听了这话,似有所明悟:“那依德然之见,族中之争不算大争?” “当然不算,天下诸族之内无有不争之家,便是各郡各家宗主家公皆如是,但争大争小,就看族中是否有高超手段的人物了。” “高手段?”袁基眯起了眼睛,奇道:“一家之亲,如何能使手段?岂非背了害亲之名?” 刘俭微笑道:“这手段只是一个形容词,若是对外,自当用铁血手段,用术用道用谋,无所不用其极。但对自家之人,硬性的手段绝不可以,需以亲情相柔,远交近攻,以柔克刚,方能争的漂亮,且还可化分割于无形。” “不甚了然。” “嗯……这样吧,君侯,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大概明白了,故事的主角是我们涿县之人,叫做涿县四虎。”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刘俭,曹操,袁家兄弟 涿县四虎的故事,给了袁基很大的启发。 这个故事当中所讲的几个人,不论是在身份,还是所受教育的程度,亦或是起步之机,较袁基的都是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涿郡四虎所拥有的东西,袁基都有,在故事当中,唯独有一样,让袁基听了之后很是艳羡,那似乎是他这些年来所没有感受的到的东西。 兄弟之谊! 不论前途如何扑朔迷离,涿郡四虎一直都是同进退,共相扶! 刘俭告诉袁基的,就是这个道理,在这个世道混,光有家族和地位还不够,最重要的是要有心腹兄弟与你同进同退。 袁隗想将袁氏的宗主之权分化于同辈诸兄弟,那你袁基身为一宗之长,为何就不能将兄弟们收揽到身边为己用? 难道,袁家兄弟就必须要以上一辈的丛叔马首之瞻么? 事关宗族大计,只要是在不违背孝道伦理的情况下,兄弟们为什么就不能自家抱成一团呢? 这才是驾驭袁门的最高水平。 听了刘俭的话,袁基茅塞顿开。 “是啊,是啊,不管一个宗族的权力如何分割,只要宗主能够将人收拢住,分不分割,却也毫无区别!” 刘俭认真地道:“君侯所言甚是,古时便是高祖和光武,凭一己之力想要尽揽一国之权,也是难上加难,非得分权于功臣方能稳固,驭权不如驭人,正是兵战为下,心战为上!” 此时,一众人已经抵达了雒阳城,袁基拉住马匹的缰绳,满面感激之色地看向刘俭。 “听君一席话,令某茅塞顿开,如饮甘泉之水,今后贤弟便是袁某挚友!” 说罢,便见袁基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当场折断,道:“从今往后,刘贤弟便是袁某的刎颈之交,若有舍离,犹如此箭!” 说罢,用力的将箭折断。 刘俭愣了愣。 这什么意思? 难道,我也需要立个誓言吗? 但很显然,袁基并不需要刘俭立誓。 在他看来,以自己和刘俭的身份,只有他抛弃刘俭的份,刘俭这一辈子巴结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离自己呢?简直好笑! “刘贤弟,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心腹之人,你适才所讲的那个涿县四虎之事,令我深受启发,只是袁某昔日不曾做过此等事,当如何行事,还请贤弟教我?” 刘俭很高兴袁基没有逼他立誓。 于是,他决定出主意帮助袁基达到他的目地。 “君侯放心,有俭在,自然会为君侯设计安排。” …… …… 三日后,袁绍带着曹操和许攸,来到了袁基的宅邸。 只因昨日,袁绍受到了袁基派人送来的邀请,请他今日来其府上赴宴。 而且信中,还特意点名了同时邀请袁绍的两位至交——曹孟德和许子远一同来其府上。 袁基的邀请,着实是让袁绍惊讶了许久。 整个袁家,除了每年的佳节或是寿辰,多少年来,袁逢的三个儿子平日里基本没有私下相聚喝酒之时。 相比于和族中兄弟们宴席,他们更喜欢和各自那一群朋党每日豪宴,并研究他们心中所谓的大计。 主要也是在袁家,三个兄弟各有各的圈子。 袁基平日里饮宴的对象是朝廷公卿,亦或是雒阳城中的一票侯爵,都是身居高位的达官显贵。 袁绍则是与曹操,许攸等一众奔走之友日日相聚密谋,暗中联络党人,积累声望。 袁术则相对轻松,和他的那些以豪侠之辈著称的朋友们射猎赛车,斗鹰走犬,饮酒豪宴,妥妥的陆中旱鬼。 平日里各忙各的三个人,除了族中议计,其他时间几无交际。 大家都很忙。 今日袁绍和袁术却突然得到了袁基的邀请,说是兄弟三人好久没聚了,袁基想请两位贤弟来宅舍饮宴一聚,还请两位贤弟务必赏光。 袁基平时轻易不邀请人,他如今突然向袁绍袁术递出了名刺邀请,两个兄弟自然不敢不至。 毕竟,这是族中下一代的领袖,平时不搭理你归不搭理,但人家真找你了,你务必屁颠屁颠的过来。 即使袁隗想要促成袁氏下一辈用分权的格局来巩固家族,但毫无疑问,袁基依旧是金字塔上那个最完,众人皆笑,算是将这短暂的一幕掀过去了。 袁术捋着须子,略有疑惑地道:“大兄平日里从不与你我二人往来,今日这是转了什么性子?怎突然将你我二人找来饮宴?” 袁绍也是多有不解。 不过他却没有袁术那么多的疑问,只是言道:“不论如何,大兄已然邀请你我,且进去再说吧。” 四人随门值进了大门,刚入正院,就见一脸祥和笑容的袁基迎面走了过来。 袁绍和袁术见状急忙见礼。 袁绍忙道:“累兄长亲自来接,实是惭愧,岂敢劳动兄长!” 袁基一只手握住了袁绍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是握住了袁术。 他来回看着二人,道:“你们是我兄弟,同父同房的至亲兄弟,难道我这当兄长,来门廊处迎一下我两个弟弟,也算是稀奇事了?” 袁绍和袁术彼此惊讶地对望了一眼。 也不待两人做出反应,突见袁基看向袁绍身后的曹操和许攸,道:“孟德,子远!这些年来劳你们与吾弟共同奔走劳累,袁某代表袁家,谢你们了。” 曹操心中惊诧,但还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他向着袁基施礼道:“君侯此言甚重,曹某愧不敢当!” 许攸也是急忙道:“愧不敢当!” “今日之席不必多礼,为兄今日找你们几个来,非为旁事,只是为了喝酒叙旧情,咱们兄弟三人好久没有聚过了,今日不醉不归!” 袁绍的诧异只是暂时的,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袁基笑道:“兄长既有雅兴,弟不敢不从!” 说罢,他看向了曹操和许攸道:“吾大兄今日要喝,你二人一会可莫要装假,给我敞开了喝,今日谁若不是倒着出去,来日休怪袁某翻脸!” 袁术在一旁扭捏地道:“我今晚还有事呢……” 袁基不满地道:“什么事,还能比咱们兄弟三人相聚更重要?” 袁术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您是嫡长宗主,下一任话事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随后,众人一同走进厅堂。 厅堂之中,早已摆宴完毕,在场的宴席共计六个席案。 而门厅之前,正站立着一个俊逸的年轻人,微笑着恭候众人。 曹操只是看了那人一眼,顿时愣住了。 旁人都没见过他,但是曹操随陈耽、马日磾、卢植等人在西园上谏时,就曾见过此人。 是那个爱妻、体恤百姓、踢碎了曹破石的蛋蛋,声名响彻雒阳的涿郡孝廉郎刘俭。 少时,曹操暗中叹息口气,深感惋惜。 到底,还是被人抢先了一步。 可叹本初不听我言啊!非要等什么三个月。 如今英才进了袁士纪囊中矣! 迎着几人疑惑地目光,袁基对在场众人做了介绍。 “诸位,这是我大汉边塞的功臣,也是京中近几个月的风云人物,新任的越骑校尉,汉室宗亲陛下族弟,刘俭,表字德然。” 袁绍听到这,面上的肌肉有些发僵。 这……是他?他如何会在自家大兄府内? 许攸在一旁则是皱起了眉头。 袁术颇为诧异地看向了袁基:“大兄,你这是?” 袁基扭头看向他:‘怎么?” 袁术挠了挠头,他本想说——边郡子弟,以兄长的身份,如何随意领入家宴? 但细细一想,此人已经是郑玄的女婿,就算是以郑门中人来了袁家,倒也是不辱没了大兄的门楣,下话便也没说出口。 袁绍此刻有些反应过劲来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红。 他转头看向了曹操,却见曹操苦涩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袁绍深吸口气,暗自叹息:竟真晚了一步。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大兄,居然真的会向昔日党人的亲眷出手! 这位大兄,变了! 今日的他,似乎不再是平日里,那个以守成之上,德高望重的大兄了。 举手投足之间,似充满了凌厉进取的气势。 袁绍向着刘俭拱了拱手,道:“刘越骑之名,绍早有所闻,今日一见,实是大慰平生。” “不敢不敢,袁君之名,天下士人无不倾慕,刘俭亦如是,今日得见袁君,刘俭实是三生有幸。” 刘俭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袁家三兄弟,心中感慨万千。 古人的审美眼光与现代人有差异是真的,但袁家三兄弟的俊美,不论是以古今哪种标准来评价,都是活脱脱的英武帅哥,俊朗不凡。 袁基,袁绍,袁术的个子都非常高,都可压刘俭半头以上。 而且他们三个都是身材健硕,虽然穿着曲裙深衣,但依稀也坑看出他们倒三角的轮廓。 还都是大长腿,以肚子为界,上下身大概是五比八的黄金比例。 三个人都是同父所出,相貌方面也颇相似,都是清一色的大帅哥。 羡慕啊羡慕啊。 得亏没领刘备来雒阳,要不自家兄弟就得让人家给嘲笑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幕后策划大师刘俭 袁基做东,邀请自家两个兄弟和刘俭、曹操、许攸在厅堂内喝酒。 今日的席间,袁基不再像是平时那般的拘谨,而是敞开胸怀,放开心扉,不再拘泥于平时的肃雅之态,豪情放荡,频频举杯,时不时还命人敲镈吹匏,开怀唱歌。 刘俭发现,老袁家的人似乎都特别喜欢唱歌,特别是酒一喝到量,他们就赶紧开始欢唱,而且唱歌唱的还非常投入,声音不仅嘹亮,而且还浪,一浪接一浪。 袁基如此,袁绍也如此,袁术亦如此。 唱到了高兴的地方,袁家兄弟还一同从座位上起身,共同在场间端着酒爵,挥舞着大袖,一个跟着一个的翩翩起舞,他们甩动袖子时极是用力,就差没将长长的袖子甩到自家兄弟的脸上了。 许攸这个人有点脸大,看人家跳舞看的兴起,竟也跟着跳了起来。 刘俭心道这小子混蛋,人家三兄弟忆苦思甜,回忆家族的往昔峥嵘岁月,又唱又跳的可以理解,你算干鸡毛吃的?非得也跟人家去跳?你也姓袁啊? 他和曹操都是正襟危坐,一边喝酒一边鼓掌,为场中又唱又跳的四个人加油鼓劲。 但很显然,这气氛在袁基的眼中还是不够的。 人家在场中跳的浑身大汗淋漓,你家在这坐着干甚?你俩的屁股怎么就这么沉呢? 于是,袁基一边跳,一边伸手冲着刘俭和曹操分别勾了勾手指,同时一扬眉毛,其想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 吃你麻痹过来嗨。 袁家老大如此盛情邀请,曹操和刘俭两人自然不可能在端坐于一旁看耍猴了。 于是,他们两个人也是手持酒爵,高声吟唱汉乐府词,欢笑着插入了场中的疯人大军。 汉朝士人,以舞相属,宴席中借着酒劲在场中甩袖子撒欢乃是常事,袁家诸人和曹操许攸倒是也没什么,但问题是刘俭真心接受不了。 他也不是不想跳舞,说实话刘俭还很喜欢跳舞,他前世年轻的时候,为了耍帅还专门去报班学舞,问题是刘俭喜欢的舞蹈,和袁基他们此时跳的这种舞,完全是两个风格。 袁基,袁绍,袁术他们跳的是啥?端着个酒爵,绕成一圈,一边踩着韵律走步,一边使劲甩袖子想要抽房梁,跟僵尸舞一样一样的。 刘俭对这种木讷的舞蹈步伐,极不适应。 后世幼儿园小孩的老鹰抓小鸡,也比这绕圈绕的灵活吧? 他在场中跟着四个人绕圈,绕的实在是心烦。 终于,却见刘俭憋不住了,他迈步走入众人绕圈的空地,捋起腰下曲裙深衣的长摆,系于腰后,就地表演了一个托马斯全旋! 好在刘俭这个身体自小锻炼,又常年于边地习武,力技非常,比起刘俭前世的身体,要强壮不少,虽然穿着不太合适,但打一个全旋,还是能够打出来的。 这托马斯全旋一出,满场皆惊。 饶是袁绍,袁术之辈,竟然也瞅傻了。 不想这位天子族弟,居然还擅奇舞? 而在厅堂旁侧奏乐的乐师们,也骤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惊讶地看着场中的刘俭。 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跳舞的。 袁基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不想德然居然擅奇舞也?” “一时兴奋,献旁末拙技,君侯莫见怪。” “见怪什么呀!来人啊,接着奏乐!接着舞!换军旅之乐,要高昂的!” …… …… 不一会,一众人再度坐下,大家又喝又跳,酒劲上涌,显然是支撑不住了。 袁基一边擦汗,一边笑着看刘俭。 不出三日,擅奇舞的刘氏皇弟的声名,想来定可再次响彻雒阳了。 几人再度畅饮了一会,突然见袁基拍了拍手。 便见从后堂走出两个侍婢,两人分别端着一个长长的木匣。 随后,便见两名侍婢将长长的木匣放在了袁绍和袁术的面前。 袁基先对袁绍道:“谭儿今年七岁,也是该到了该正式学经和习武的年纪了,他人在汝南本家,你这当父亲的也管教不及,我这当伯父的也帮不上忙,这匣中是已经竣工的熹平石经抄本,你让人送回汝南,交于谭儿,着师教之,这也算是我这当伯父的为他的仕途尽一份心力。” 袁绍惊讶地看向袁基。 实在不曾想,袁基这还替他惦记着家中的长儿。 “大兄,这些本该是我做的事……怎好劳烦兄长……” “说这些干什么?你虽是过往了二伯父房下,但咱们终归还是同父所出,你是我弟弟啊,我不替你想着这些,谁还替你想着?这些年,你混迹于党人之中,虽创下了偌大的声名,却也担负着我等所未担之险,为兄今日在这,替袁家谢你……为兄一直视你为本房中人!” 袁绍感慨地叹了口气:“大兄,你若是如此说,还真折煞兄弟了……” 袁基这些感人肺腑的话,往日都是袁绍本人说给别人听的……但是这个世上,能有资格跟他这样说话,还能让他心中感触颇深的人,怕是也只有这个同父兄长能做到了。 一旁的曹操颇为惊讶地看着袁基,实在没有想到今日这些事居然是他办出来的。 郡中豪杰相交,大多用的皆是这般手段…… 想到这,曹操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转头看向刘俭。 刘俭似乎有所感应,他也是转头看向了曹操。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少时,却见曹操举起手中酒爵,遥遥冲着刘俭示意。 看来,他知道今日之局是谁安排的。 刘俭心中暗叹,随后也举起酒爵向着曹操示意。 但是,你曹操明白了又能如何?今日之局,大势在我们。 袁基摆下如此阵势,袁绍必须低头。 另外一边,袁术好奇地看向了自己的那份匣子。 “大兄,我儿子学经还不到岁数……” “你啊!” 袁基突然面色一正,似有些恼怒地对袁术道:“你一天天的,在外面能不能少惹些事?” “大兄,我惹何事了?”袁术的表情似有些委屈。 “你可知道外面现在都是如何评价你的?” “如何评价?” “说你任侠好事,好事之人皆愿与汝相处!” 袁术闻言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大兄,夸大了!一看就是夸大了!我平日里所交的好友你也不是不知,不尽是那些所谓的‘好事之人’!陈珪与我的关系就很不错,他的声望兄总归是知晓吧?再说了,好事者争赴袁门可不是因为我,主因还是本初!主要还是因为他,与我无干!” 袁绍皱眉道:“如何又扯到我的身上?” 袁基摆了摆手,道:“总之,我已经在联系了朝中诸人,来年京中诸职按例调变,我会请朝中诸官上谏,并知会尚书台,为你力争长水校尉的位置,你和德然以后就同掌北军五营中的两营,好好磨砺自己,改了原先那些恶习,学学本初折节下士!” “兄长,你怎也不事先跟我商议?这还得纳一千两百万的修宫钱呢……” “修宫钱为兄给你拿了,不劳你出一个五铢!” “我不是那意思,弟不差那千八百万的,只是兄长事先怎不与我商议……” 袁基斜眼看他:“我给你谋上北军五校之位,怎么?还得跟你商议商议位够不够高?委屈你了是么?” 袁术忙道:“没有,没有,多谢兄长!” 袁基长长地叹了口气:“当了长水校尉后,好好的改改你那些恶习,莫要让你那‘路中旱鬼’的名声,让人在前面再加一个‘袁长水’的字样,袁家丢不起那人了!” 袁术哈哈一乐,道:“兄长放心,此事是万万不能的。” “你面前的木匣中,是一些补气的滋品,都是你嫂子为耀儿花重金购置的,我那侄儿年纪小,体弱多病,你这当父亲的整日混迹于外,却是忽略了自家长子!以后在外飙车时,先想想自家孩儿!” 袁术闻言,脸上露出了愧疚之色。 袁家三兄弟在那说话,曹操是越听越敬佩。 他不敬佩袁基,而是敬佩刘俭。 他与袁绍认识许久了,虽与袁基接触的少,但也算认识了许多年,多少知道此人行事之风。 今日之事,不论是对袁绍还是袁术,都是恩威并用,拿捏的恰到好处,恩义与亲情共用,实在是高明之机。 而且若是不出意外,袁基随后定然还有大招慢慢尽收袁绍和袁术之心。 随后,便见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不远处的刘俭。 本初终究是没抓住这个人啊,惜哉,惜哉! 章节目录 调整更新时间 从明天起,更新时间不放在凌晨了,这样有的小伙伴们看新章节会很疲乏,更新时间调整到上午的十一点,这样可以减少熬夜 《我给玄德当主公》调整更新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众人皆醉,谁独醒 感觉有人再看着自己,刘俭再次将头转向了曹操的方向。 又是他?这个曹孟德,老盯着自己瞅做什么? 这也就是我兄长刘备不在,不然定会替我出头揍你。 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却见曹操再次微笑着向刘俭点了点头。 刘俭只是呵呵一笑,扭头不再看他。 …… 而那边,袁绍向袁基抛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冲着袁基拱手道:“大兄,联络尚书台和朝中诸人,请陛下拜公路为长水校尉这件事,弟怎么不知道?” 袁基漫不经心地拿起了桌案上的酒爵,仰头喝了一口。 “此事乃我这几日刚刚处置的,并未广知于旁人,贤弟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袁基此言一出,袁绍和袁术都颇为震动 他们脑海中瞬息间联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袁绍似有些犹豫地问道:“此事叔父不知?” 此言一出,厅中瞬息间陷入了一阵沉静之中,谁也不敢先说一句话。 气氛竟是空前的诡异。 少时,终听袁基长长地叹息口气,道:“二位贤弟,这正是为兄今日找你们来商议之事。” 说到这,袁基状若无意的向着刘俭之所在看去。 刘俭悄悄地冲袁基竖起了一拇指,似在提醒他做的很不错,继续! 袁绍和袁术则彼此互相对望。 曹操则是选择仰头看向房梁,似乎对房到这,他又看向了曹操,刘俭,许攸:“还有德然,孟德,子远!” 这出戏就是刘俭导演的,他自然是驾轻就熟。 便见刘俭第一个起身:“愿为君侯效力!” 曹操叹息一声,暗道:这位袁家二代配上刘俭,真是绝了!大义凛然,恩威并施,步步紧逼,让你无法拒绝! “操愿效死力!” 许攸亦道:“许某亦当以家主为先!” 袁基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有你们这话,我就放心了,只等新年一至,我便要向天子谏言一件大事,到时候你们务必帮忙,切莫忘记今日之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操心中暗道袁基要向天子谏言何事,竟这般郑重? 难道又是刘俭教他的? 袁绍为表忠心,道:“大兄,前番叔父着我调查今年的孝廉履历,看是否有可收纳之人,人选名单已经拟好,来日便派人送往大兄府上,请大兄拟阅。” 一旁的袁术见袁绍交了名单,自己也自然不能够藏着掖着了。 “弟也当如是,名册翌日便送往大兄府上,绝不迁延。” 袁基捋着须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二位贤弟多有辛苦,名单你们就择时送来吧,我看了若没问题你们直接就去操办,至于叔父那里,你们不需禀明了,事后自有我去禀报!” 袁绍和袁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打算直接就从袁隗手里,把这事拦了? 真是不同往昔了! …… …… 酒宴散去,袁家兄弟和刘俭,曹操,许攸各自醉醺醺地拜别袁基离去。 曹操故意落在最后面,与刘俭并排而行。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今日的君侯,与往昔真是大不一样,他的那些话,往日里也不曾听君侯说过,真是让人惊叹!似是拜了名师啊。” 刘俭看了一眼曹操:“君侯乃是袁家嫡主,身负重任,每刻每时都在成长,自然是日新月异,朝朝不同。” 曹操低声道:“只是这日新月异未免太快了些。” 刘俭打了个酒嗝,叹道:“孟德兄,君侯之母故去之时,你可曾吊丧?” “我自然是去了的。” “那句说乱天下者,必袁家儿郎的话,兄可曾听过?” 曹操的脸色瞬息间有些异变,但很快就转回正常。 “呵呵,当时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我又替本初沉溺于苦痛之中,好多话好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刘俭笑着拍了拍曹操地手:“孟德兄难得糊涂。” 说罢,刘俭向着曹操拱了拱手,先行离去。 曹操长叹口气,眯起眼睛望着刘俭消失的背影。 “呵呵,居然善用和曹某一般的手段,了不起,不错,我是糊涂,但众人皆醉,却也未必只有你一人独醒。”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刘俭认为,越骑营需要改改 越骑校尉,为北军五校之一,隶北军中候,手下无丞,有司马一人,掌领宿卫兵,吏员一百二十七人,领士七百人。 对于越骑营成员组制,自古有“越人内附以为骑”和“取其材力超越也”两种说法。 越骑校尉掌越骑,在汉初皇家定营中编制之时,用这个名字想表达的意思,确实是有专有的指向性,那个时候的越骑确实是‘真真正正’的越骑之士,越地归附,收其精壮者以为猛骑,在某种程度上和胡骑、羌骑一样,彰显的汉朝海纳百川,收服四夷的伟大。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骑’二字的单一指向性已经消除,在王莽时期,越骑营更是已经成为了‘禁军’‘宿卫’,而到了刘俭所在的这个时期,越骑营名字的意义,其标准的指向性既‘取其材力超越也’,而非用越地骑士组成的军团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期,越骑营名字的意义指的是以骑勇之术而出类拔萃的营盘,‘越’字的涵义变成了‘超越’,而非泛指简单的‘越骑’二字。 今日是刘俭第一天上任,他带着羽则一同越骑营的驻扎之地。 路上,羽则和刘俭闲话家常,谈起了越骑营。 “少君当了越骑校尉,想要如何管理此营?” 刘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羽则道:“依羽兄之见,我该如何?” 羽则忙道:“某岂敢教少君做事。” “没事,你跟随我伯珪兄多年,久在边郡大户之中,见多识广,对于军中之事自然有你的独到见解,我虽然参与了征伐鲜卑的战事,但也不过是跟着卢师学习打仗而已,论及治军的经验,可能还真不及羽兄,还请羽兄但说无妨。” 羽则见刘俭如此礼贤下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若是边郡之屯,尚还好说些,只是这越骑营乃是京畿宿卫之营,当中龙蛇混杂,别的不说,若是想要掌控,却属不易。” 刘俭看向他:“还请细言之?” 羽则道:“我大汉京畿诸营骑士多出于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一代,是为‘六郡良家子’,为精骑之士,这些普通的骑卒入宿京师,虽然有些人也是如同羽林郎一般是为子承父业,跟好在根基不深,倒也无妨大事,关键就在于营中的这一百二十七名吏员。” 刘俭闻言笑了:“是啊,我也想到了,北军五营,每营只有骑士七百人,但吏员却有一百二十七人,这个数量的佐吏,足可管理万人之军了。” 羽则毕竟是在辽东公孙氏待过,有些事他多少所有耳闻。 “少君说的是,北军五营宿卫京畿,当中充做骑士的良家子虽有代传之嫌,但人数不多,尚可处置,但是管理营中的吏员却有三分之一如羽林郎一般代代相继,又有三分之一为朝中诸官显贵亲属,又有三分之一乃是当时宦官所安插之人。” 说到这,羽则低声道:“毕竟,北军五营身负重责,不论是陛下还是旁人,都不可能只在营中仪仗一个校尉,对于陛下而言,监管五营的北军中候,比校尉更值得信任,而对于阀阅之门而言,百余吏员之中,也需要有他们的亲信。” 刘俭点了点头,他也大概明白羽则的意思。 自大汉昔年九月兵变,王甫等人诛杀窦武陈蕃,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但当年政变的教训和警醒,依然深深地烙印在现在雒阳诸人的脑海中。 纵然不能把持各营,但也一定要在诸营中尽全力安插一些自己的势力。 为何说北军五校‘位重职闲’?多少也是因为这个道理。 “听羽兄的意思,我想一个人完全执掌越骑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若是边郡之屯,少君莫说要执掌这七百人,便是七千也不在话下,但京中的屯营,多少就有些复杂了。” 刘俭点了点头,他承认羽则说的并没有错。 其实执掌不执掌这支越骑营,对他日后的发展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只不过…… 这毕竟是他第一个武官高位,秩比两千石,手下掌管一营,朝廷替他养这些人。 他不想浪费了这份资源。 越骑营中的那一百多个吏位,皇帝能用,宦官能用,阀阅世家公卿能用……他为什么就不能用? 东汉建国后,内地郡国不设常备兵,唯有包括幽州,并州,凉州,交州等三十六个边郡下设郡兵,一郡之兵越为数千,三十六边郡合计十余万人,再加上度辽营、渔阳营、黎阳营以及部都属国的兵力,全国可征发的兵力应在二十余万。 这二十余万的军士之中,怎么可能会没有长于兵事、雄烈英武的英杰将才! 若是能通过自己现有的权力,调几个入京协助自己同掌越骑营,那在某种意义上讲,不但可以分摊自己在京中管军的压力,同时被刘俭调入京中任职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便也算是他的故吏了! 而且黄巾起义马上就要到了,北军五营也有参战,别人他不能管,至少越骑营在这最后的准备期间,不可惶惶度日。 …… 刘俭带着羽则来到了越骑营点视,迎接他的乃是越骑营中司马以及一百二十七名吏员中的五十五人。 越骑营的司马姓成名浮,冀州安平人,任越骑营司马三载,在曹破石掌管越骑营的时代,他就一直以司马的身份辅佐曹破石治理越骑营。 曹破石是个不成器的,平日少有理会营中诸事,故而营中大部分的军务皆在此人手中。 只是见了这个成浮一面,刘俭就知道他必须要弄掉此人。 对方的态表面恭敬,可看着刘俭的目光,却让刘俭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种目光别人或许觉得没什么感觉,但刘俭太熟悉了。 前世在职场混迹,他从最底层开始干起,凭着高情商和果敢进取的业务能力,成为了董事长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单挑一个部门。 当然,能够做到那种程度,除了过硬的业务能力外,肯定多少也要靠着去踩别人才能做到! 阳光与黑暗,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并存的。 这种外表谦恭,内心暗藏其他的眼神,刘俭前世见的太多。 但按道理来说,他如今已是天子皇弟,又声名满于雒阳,但凡是个有点眼力见的人,就知道自己不是一般人能够惹的起的。 对方的身后应是有后台的。 不过,人不遭嫉妒是庸才,心理素质超好脸皮也足够厚的刘俭,对成浮只是报以微笑。 随后,刘俭开始按简牍名册点卯。 一百二十七名吏员只来了五十五人,而且还是他这校尉上任的第一天。 他自然要明白个中的原因。 点完卯之后,刘俭开始询问成浮:“成司马,今日乃本尉首日就任,营中七百骑士暂且不论,包括司马在内的越骑营诸佐吏并未齐至,这是何道理?” 成浮不卑不亢,道:“回校尉,越骑营的职责有四,一为戍卫京师,兼任征伐,二为协助羽林,宿卫雒城,三为配合四营,每月六次演武,四为听命中候按期仪仗,以显汉威,五有各营抽调将士轮期巡查司隶诸县,诸佐每月都有军务在身,有的在皇宫,有的在京郊,无法抽身,故来不齐。” “哦。” 刘俭状若恍然地点了点头:“我闻北军五营将士平日除了操演之外,皆职责清闲,如此看来,是本尉弄错了?” 成浮躬身抱拳,道:“京畿内外,对五营之事多有谣传,大多不实,还请校尉勿要听信流言,需眼见为实才是。” “听汝话中之意,五营将士轮岗替换,按期分配,已属常态,如此本尉不论何时来营?都是不能全聚属吏了?” 成浮垂头回道:“营中诸事,一向如此,曹校尉在任三载,亦无法于一日之间得见全营诸吏,这都是正常的。” 正常?呵呵,这是摆下的道才对吧。 “原来如此!” 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那不知适才你所言,平日里拱卫京师、宿卫雒城、轮巡司隶这些兵务,曹校尉往昔都是如何下达的?” “曹校尉一军之长不管琐碎诸事,军务调动,历年来皆由末吏以及诸佐替校尉分忧。” 刘俭眨了眨眼:“事都是你们干,那曹校尉往日在职时,又负责何事?” 成浮很是认真地道:“校尉乃一军之主,不管细节,只是总揽大局,抽查验军……哦,对了,五营用度皆出于太仓,然太仓历年来财帛短缺,收支入不敷出,每月应给诸营的补给十成中最多也就能给足六成,五营校尉需常结伴往大司农处为营中儿郎索取军需用度,且彼此之间还互有相争……三军将士一日两食用度,皆依仗于校尉,此乃一营大事,非得校尉亲自出面于大司农不可。” 刘俭一挑眉:“我一营校尉,就负责这事?我到底是越骑校尉还是尔等之粮官?” 成浮闻言有些愕然,听刘俭的语气,好像这事根本就不算事儿? “校尉,越骑营戍卫京师,几无战事,只有每月例行调换,甚为简单……如此难道营中诸士们的口粮和月秩,不应是最大的事吗?” 成浮说话依旧客气,但刘俭听出来,他此言多少就有些带节奏的意味了。 果然,听了成浮之言,那五十五名佐吏也纷纷谏言,请刘俭不可小看军中粮秣之事,太仓每个月对五营的拨付就是那么多,一旦争的慢了或取的不及时,就很有可能致令营中将士们所得少于其余四营,诸士们的心中不满,恐会惹出事端。 “咣!” 就在众人谏言之时,随着一声巨响,帐内适才还在七嘴八舌的一众属吏,皆安静了下来。 刘俭将腰间的佩剑拔出,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一时间,账内鸦雀无声。 适才还是满面笑容的少年郎此刻突然翻脸,眼中凶光毕露。 要知道,刘俭是善武之人,而且还参加过北伐鲜卑的战争,算是在死人堆里历练过的。 在场的属吏虽皆属越骑营,但多年来只是拱卫京师,未曾参与一战,在燕赵男儿如野兽般的逼视下,一时间皆没了气势。 刘俭冲着成浮勾了勾手指:“过来!” 成浮看了看刘俭放在桌案上的剑,有些心惊肉跳,但在对方的审视下,却也不能不上前。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刘俭的桌案前…… “校尉还请莫要动怒……” 话没未说完,便见刘俭从桌案上直接拿起了长剑,把剑身搭在了成浮的肩膀上。 虽知晓刘俭不会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面对触脸可及的利刃,成浮心中还是充斥着说不出的紧张感。 “校尉这是作甚?” 刘俭轻轻地用剑身在对方的肩膀上来回摩擦,低声道:“记住,本尉不管曹校尉原先是如何掌管越骑营的?但越骑营从今日起由本尉执掌,所有的规矩都要改!明日,我要在这个营中,见到所有的佐吏,一百二十七人不许缺席一人,谁不来,谁卷铺盖走人,懂么?” 成浮阴沉着脸,低声道:“喏。” 刘俭转头看向帐内其他人:“从今日起,越骑营中的所有人事,所有的演武,所有的宿卫轮岗,全都由本尉负责安排,至于问太仓要粮之事……成司马,就由你按时去问大司农要,本尉不管你用何法,必须要到越骑营度支的八成!少一石米,给你一军棍,一百石,就是一百军棍,懂吗?” “喏……” “大点声!” “喏!!” “很好,你们可以下去了,另外,把营中七百人的所有履历拿过来,本尉要逐个过目!” “喏……” “大声点!” “喏!!” 一众佐吏下去之后,刘俭转头看向羽则:“羽兄,如不出意外,今夜下卯,那成司马必会去寻他幕后之主,你帮我盯紧了,看看他找的是谁。” “喏!”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新年一过,大事发生 越骑营中诸人档案拿过来后,堆积在了刘俭的桌案上。 刘俭大致的看了一遍后,心中确实有数了。 果然如羽则所言,营中普通越骑兵士的籍贯大多为金城、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的良家子,反倒是那一百二十七名佐吏的籍贯,多为三河、魏郡、陈留、颍川等籍。 骑士和佐吏的籍贯略一比较,刘俭心中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此刻打定主意,这一百二十七名佐吏,他必然是要换下去一批的,特别是他的直属司马,必须要换上一个能让他信得过的人物。 他不可能像是曹破石那样尸位素餐。 当然,若是给越骑营一轮换血,必然事先需要通过三人。 一为天子。 二为袁基。 三位卢植。 要争取天子和袁基的首肯,乃是因为北军五营这六百三十五名佐吏之中,既有宦官的亲信,又有阀阅公卿的暗哨。 京城中,最紧要同时也最致命的一处关键就是人事任命,刘俭虽是一营校尉,但不代表他就可以在越骑营中任意妄为,人事方面的动作过大,必然会被各方大佬盯上,搞不好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需知,他这个越骑校尉也是天子和公卿们彼此考虑平衡利弊关系后,才落在他头上的。 若刘俭真以为他这个比两千石是因为他打鲜卑的军功赚来的——那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雒阳混下去了。 至于要通过的第三位卢植,并非卢师在越骑营中有什么势力,而是因为他在换掉越骑营中旧有的佐吏之后,需要卢师帮他从地方郡国兵或是中往越骑营中填补新人。 从地方郡国军或是度辽,渔阳诸营中调任来京畿任职,说起来容易,但就算是天子首肯,你又知道你该从全国的地方往上调谁? 你有各地郡国军吏的名册履历? 程序又如何走?推荐什么身份的人才符合规矩章程? 如何才能避开别人暗中通过给越骑营换血的时机,往营内安插旁人,窃取刘俭额果实? 招收属于自己的故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毫无疑问,必须通过尚书台直管的选部,过滤掉旁人的参与,才有达成这件事的可能。 所以,还是需要尚书之一的卢植帮忙。 刘俭很晚才下卯回家,羽则前来接他,言明那越骑营的司马成浮下了卯后,悄悄去了张让的私宅。 刘俭闻言长叹口气。 果然…… 看来原先的越骑营,虽是曹破石执掌,但似乎并不全是曹节一人说了算的。 不过没关系,就是有张让给他当后盾,刘俭也能给他们全换了! 因为,过了今年,他马上就要促成袁基,去办一件大事了! 这件大事一定会产生许多的连带效果,他也能从中取得很多他想要的东西。 …… …… 转眼间,光和五年过去了,东汉光和六年悄然而至。 而刘俭的心,随着光和六年的到来,也开始变的愈发的紧张不安了起来。 光和六年的新年一过,距离黄巾起义就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而这个时代开始发生巨变的伊始,自然就是黄巾起义。 很多需要准备的事情,必须要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了。 新年过后,以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为首的一众今文系官员,着手开始暗中操办一件大事——便是再次向天子提出了解除党锢。 其实以往每年,满朝公卿都会向天子请奏解除党锢,毕竟党锢之政对天下士族的伤害力实在太强,就如同一柄尖刀插在他们的胸口上。 但偏偏,这柄尖刀没有刀柄,两头皆是利刃。 一头固然是插在了士人们的胸口上,但另外一头,也刮的天子满手是血。 但今年这次向天子谏言解除党锢的力度,很明显与以往有些不同。 因为袁家第二代首领的袁基,亲自下场了。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在光和二年,上禄县的县长和海曾上书于天子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 这封上书去年在尚书台已经被压下来了,一方面是因为时机未至,二来也是清流官员有心保护一下和海。 但是今年,以袁基为首的一众今文系朝臣,将这份上奏再次扒了出来,并以之为引子,开始以人伦礼法为噱头,向刘宏上奏请求解除党锢。 士人官员们的借着和海的这封上书,以匡正人伦纲常为进攻武器,围绕着这个主基调纷纷进言。 他们强调,一个家族从祖兄弟开始便都有各自的居所与财产,感情已经淡薄,亲缘的关系也已经很疏远,而宗族亲缘的纽带属于大汉国本,天下诸族如是,汉室宗家亦如是,情缘淡薄在某种程度上是令国本动摇。党锢之策牵扯了党人的五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加重了这种有违国本的社会现象,因此他们再一次针对党锢向天子刘宏请求开释党人。 虽然光和年间,朝中不论是古文系还是今文系的士子都在不断的向天子谏言解除党锢,却没有一次像是这次一样攻势强烈。 盖因,此次向刘宏谏言解除党锢的领军人物,是汝南袁氏的下一任宗主,安国亭侯袁基。 身为汝南袁氏的二代接班人,袁基自打入仕之后,对于这种涉及敏感政权话题的事情,从没有亲自出面过的先例。 而此次袁基出面了,一众袁家二代在朝中任职的比较有实力的人,亦是紧随。 四世三公之门的门生故吏们,自然而然的也开始行动。 弘农杨氏,庐江周氏等老牌世家,也自然要看袁家宗主的面子给予支持。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上谏书信蜂拥堆积到了尚书台! …… 针对新年后如此异常的情况,天子刘宏火速暗中召刘俭,刘焉,张让,赵忠,还有吕强等一众他认为的心腹齐聚西园,针对此事开始进行商讨研究对策。 听说朝中诸臣又开始喧解党锢,张让第一个出言表示反对。 “陛下去年已经恩赦了党锢中的一批边缘人士,可谓天恩浩荡,可这些人居然还不知足,如此得寸进尺,竟开始要求陛下全赦党人,此风绝不可涨!此先例也断不可开,不然陛下威严何在?况党锢之政已经施行十余年,成效甚显,当此时节,万万不能心软,更不可手软!否则必有遗祸!望陛下明鉴!” 刘宏下意识地开口:“阿父有何高……” “咳!” 刘焉在旁边轻轻地咳了一声。 刘宏的反应快地让人惊讶:“张卿有何高见?朕如何做为不手软?” “老奴愿为陛下行为难之事。”张让满面笑容,但声音却异常冰冷。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你不想活了? 张让冷冰冰的说了‘愿替陛下行为难之事’,众人态度皆各自有异。 刘焉捋着须子,不吭声,仿若没有听见一样。 一般在这种宦官犯坏的时刻,他一般都不会表态。 刘焉有他的底线,他是皇亲,也是继胡广之后的新一代不倒翁。 既然是不倒翁,他就决不能将自己沦落到张让那一边的阵营中。 天下士人可以默许他以皇亲的身份在协助刘宏,但绝不会原谅他与张让朋比为奸,不论是古文亦或是今文系学子皆如此。 但他也需要天子的信任。 所以,一般有张让在场且对方还滔滔不绝的情况下,刘焉一般都不做发言,得过且过。 张让也明白刘焉不肯与其过于亲近,但也知道刘焉不会直言反对他, 故而出此言时他也不看刘焉,只是定定地望着天子。 他知晓刘焉不会成为他的障碍。 刘宏没有吭声,他只是在细细的揣摩。 天子清楚张让的意思,这是要以宦官的角度来拟定罪名,抓几个治几个罢免几个杀几个,以雷霆手腕与对方交锋。 老方法老套路了。 这招对于皇帝和宦官而言,有时候有效有时无效,主要也是看对方的目标和决心。 若对方下定决心,悍不畏死,并集结更多的士人齐谏,则越打压效果越差。 刘宏多年来跟朝中诸臣拉大锯扯大锯,在这方面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他知晓张让的方法是最快也是最省事的,但同时也是不稳定因素最多的。 刘宏犹豫着,吕强见状有意想说话。 但当吕强看到对面刘俭瞧自己的眼神时,随即又将话咽了回去。 刘俭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不许张嘴! 唉,刘俭这小子就是不让自己说……犹如憋死牛般的憋他。 但实际上,吕强也没有牛…… 刘宏环顾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刘俭的身上。 “爱卿。”刘宏缓缓开口。 “陛下有何吩咐?” “依卿之见,中常侍此言若何?此法可行否?” 刘俭很是郑重地道:“中常侍有为陛下分忧之心,实属难得,我等远不及也。” 张让听了刘俭的话,颇为满意。 这位皇室族弟还是颇有些见地的嘛。 比起刘焉这个不吭声,此子倒是更会看人脸色。 刘宏奇道:“爱卿觉得依此法可行?” 刘俭正色答道:“这世上无有任何一种方法是不行的,只看如何做到一击必中!” 刘宏道:“如何一击必中?” “只要中常侍能够找到该杀该处置的人,就可一击必中,此事则顺势可解,就看中常事有没有这个胆量了,据臣所知,此番引导今文系诸臣向陛下请谏,并同时将上禄县长和海的上奏翻出来说事之人,乃是安国亭侯袁基……” 一旁闭目不言的刘焉听到这,嘴角竟升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臭小子!好生刁钻。 张让的脸色瞬时间变的有些不好看了。 刘俭很是谦虚地问道:“不知中常侍,打算如何向安国亭候动手?” “我、我何时说要向袁基动手了?”张让的话多少有些结巴。 据刘俭所知,够胆子向汝南袁氏下一代宗主直接动杀招的人,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董卓。 不知道张让此时彻底与天下阀阅世族以及千万士人撕破脸的决心,比起董卓来如何? 张让有些急了:“袁家中人,岂可妄动,老奴的意思,是杀鸡儆猴……” 刘宏伸出手,打断了张让的话头。 此刻天子已经听明白了刘俭的话中深意。 “汝南袁家二代宗主蛰伏多年,昔年从不过问党锢中事,如今第一次出手,爱卿觉得你杀谁能儆的住他?” 张让皱起了眉头,开始在心中挨个掂量……最终方见他无奈的长叹口气。 若如刘宏这般说法,好像确实杀谁都不好使。 袁基十余年不碰党锢之事,如今既然是碰了,那自然就已经是做足了准备,下定了莫大的决心。 若是被整治一两个人就退缩回去,那人家袁家二代家主第一次大规模的行动,岂不是成了天下笑柄? “陛下恕罪,是老奴一时心急,只想着为陛下分忧,却忽略了个中关键。” 刘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无妨,今后记得多向越骑校尉多学着些就是了。” “喏。” 张让随即向着刘俭作揖:“刘越骑之言,如醍醐灌顶,让老奴顿开茅塞,今后还请校尉多多指正老奴的不当之处。” 刘俭也是很礼貌地回礼:“不妨事,中常侍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刘某知无不言。” 张让眼皮子直跳。 你大父的…… 捧你两句,你他乃公的还真喘起来了? 刘俭的做法让张让的心中很不愉快,大部分的宦官都是小心眼的,特别是身居高位的宦官,他们能够从最底层爬到宦官中的高位,势必经历了常人所不能想的凶险和屈辱,所以这些人的心地大多不善。 这些刘俭都知道,但他不在乎,依旧是在此刻将张让得罪了。 并不是他故意想与张让为敌,只是经过他分析后得出:在如今的情况下,这样做更加符合他的实际利益。 就联合的角度而言,张让的名声实在是太烂了。 而且这个人的心性确实狠毒,没有跟吕强合作那么稳健,若是让外界知道一星半点张让和自己有关系的地方,那自己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名就彻底废了。 当然,跟吕强合作就不一样,即使是被外界知晓了一点风吹草动,但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吕强的声名在士人那边,还是凑合事。 另外还有一点,刘俭或许能够掌控自己的行为不被外界所知,但他无法控制张让,因为张让除了在刘宏身前外会装模作样,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善人,同时也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凡是变节与张让合作的士人,无时无刻不会面临着被张让出卖的风险。 与张让直接对峙的原因还有一个,是刘宏。 张让被刘宏称呼为父,赵忠被称呼为母,而自己是刘宏刚刚认下的族弟,但就帝王角度而言,刘宏潜意识里,是希望看到他的‘阿父’‘阿母’‘族弟’并不是那么的团结,最好还能互相打。 他不喜欢看到这几个被自己当做刀子的人,自发性的捆绑在一起,进化成了机关枪。 这一点,刘焉做的就异常到位。 所以,当着刘宏的面适当的损贬一下张让,把关系搞的僵一点,这对在皇帝手底下继续干事是非常有必要的。 果然,看到张让略有憎恶的表情落,刘宏的嘴角再度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但转瞬即逝。 虽然很快,但还是被刘俭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心中暗自叹息:这个皇帝,阴诡有余,王道不足。 作为一个皇帝,刘宏偏科了。 “爱卿!”刘宏再度看向刘俭,满面春风:“依卿之见,袁基此番纠集袁家诸多附庸,要朕解除党锢,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刘俭向着刘宏长长施礼,道:“陛下,依臣之见,当此时节,陛下不妨试着徐徐解除党锢。” 刘焉捋着自己须子的手在一瞬间停住了。 而一旁的其他几名宦官则皆是投以刘俭怨恨的目光。 刘焉也是睁开了眼睛,略有些惊讶地看向刘俭。 平日里挺精明一孩子,怎这时候犯傻? 吕强则是在心中替刘俭捏了一把冷汗。 还说老奴平日里给陛下谏言太多,我看你这好像还不如我呢! 你这是在碰陛下的心病你知道吗?! 陛下会恨你的,你知道吗? 当着张让和赵忠的面说解除党锢,你是不想活了不成?!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过犹不及 果然,刘俭此言一出,便见张让和赵忠两个人从旁站了出来,齐齐地跪倒在了刘宏的面前,声泪俱下地向皇帝哭诉: “陛下,党锢之策乃是为了遏制大汉弊治而生,施行十余载,这些年来陛下与奴等因为党锢之策,与世族公卿及古今文两派士人多有相争,时至今日,士人余力已竭,只要再稍作坚持,则陛下所期可成!当此时节,刘校尉居然让陛下解除党锢,实乃是误国之言啊!” 赵忠亦是哭泣道:“陛下若解党锢,奴等情愿去死!奴等死不足惜,只求陛下万莫听信小人谗言,而置十载努力毁于一旦,若陛下不解党锢,则奴请求陛下详查刘校尉,此人与袁基乃刎颈之交,定是其一系中人!故意助袁基来从旁说服陛下的!” 也不怪张让和赵忠当着刘宏的面就开始直接抨击刘俭,毫不顾忌。 党锢之策中,冲在最前面的人就是宦官,尤其是曹节,王甫,张让,赵忠等人。 一旦党人开释,可以入朝为官,试想张让和赵忠等人的结局又该如何? 朝堂之上,会凭空多出许多政敌……恨不能致他们于死地的政敌! 刘宏并没有着急做定论,也没有着急做评判。 他甚至看都没看张让和赵忠。 皇帝只是轻轻地敲打着几案,半晌方道:“尔等先下去,只留刘爱卿一人在此与朕这说话。” 张让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万念俱灰之感。 “陛下!若听佞臣之言,则大势去矣!”他再次激动的喊道。 不过刘宏已经是伸出手,挡住了他的话头。 “诸卿暂退。” 刘宏重复了一遍皇命,同时也是不容置疑的最后一次。 张让望着面容不善的刘宏,心下叹息。 希望陛下莫要犯傻。 只希望陛下能杀了刘俭这小人! 随后,包括刘焉在内的一众人尽皆退出去了。 吕强心中忐忑,有心替刘俭说话,却又不知如何说,亦只能无奈而退。 一众人走后,只剩下刘宏与刘俭二人。 “啪!” 一个承载着果品的漆盘被打翻在了刘俭的面前。 刘俭只是轻轻敌挑了挑眉毛,却并不多言。 刘宏阴沉地看着刘俭,面容竟颇有些骇人:“刘德然,汝适才不但碰到了朕的底线,同时也碰到了张卿和赵卿他们的底线,你可知晓,凭你适才一言,朕可以立刻杀你?” 对于刘宏这种吓唬人的把戏,刘俭心知肚明。 真要是取死之道,你也不会对我解释了。 不过即使如此,刘俭还是对着刘宏诚惶诚恐地道:“臣只是进忠义之言,并无私心,陛下何故杀臣?再说旁人皆可进言解除党锢,为何臣独独不行?” “因为你是朕一手提拔的!难道你要跟朕对着干?杀伱的理由,张让和赵忠适才皆说完了,难道不够充分吗?” 刘俭没有回答,只是假装一幅紧张的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还四处乱转飘忽,显得犹豫不定。 这荒唐皇帝想看自己紧张,那自己就紧张给他看。 你演我也演,演戏谁不会? 刘宏盯着刘俭看了一会,心中颇为满意。 “爱卿,朕适才所言,相戏尔!” 刘宏收起了适才的冷厉嘴脸,换上了平日里那副笑呵呵的表情。 他站起身,走到刘俭身边,将他拉到桌案前,道:“你何必如此紧张?你是朕的族弟啊!” 刘俭心中暗道: 呵呵……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是么? 中华上下几千年早就让人玩烂了的套路。 不过,他还是冲着刘宏长长作揖:“陛下和宗正为臣证明了臣汉室族亲之身,但臣却从来不敢以皇弟自居,在陛下面前,臣永远都是臣,一個为了陛下敢于直谏的忠臣!” 刘宏满意地点了点头,叹道:“爱卿如此忠心!成了宗亲后也对朕恭畏如昔,忠心可鉴,朕心甚慰!” 此时,刘宏心中有点后悔试探刘俭了。 毕竟,这时候的刘俭在他看来,确是良臣,正是他喜欢的那种人,有能力而且很听话。 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试探吧,容易伤感情。 “爱卿,将你适才所言的理由,跟朕说一说?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能说出解除党锢之言,一定有你的理由吧?” 刘俭沉吟了一下,问道:“陛下,臣想请问陛下一句,天下士人,从古至今,可有哪位帝王可以完全收服?” 刘宏摇头道:“无人可能。” “那在陛下看来,阀阅之门,累世公卿,可得完全除灭?” 刘宏沉吟了片刻,道:“我朝阀阅世家,皆因垄断官吏晋升途径,掌控五经释意,广纳门生,日积月累,如滚雪球般,愈滚愈大,若是没有这些,朕倒也不信收拾不了他们?” 刘俭摇头叹息道:“陛下,臣以为,您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能够败尽垄断五经解释权的阀阅,尽揽皇权,但随着天下土地开垦,民思渐开,文化愈兴,物饶渐富,垄断这世间关键资源的人群,依旧会层出不穷,生生不息,” “他们或许不会再以世家门阀的身份出现,只是换成了另一种形势而已,陛下,垄断之权是灭不尽,消不没的……好比今日的今文经垄断朝堂,古文经与之争,臣的岳父兼古今两文创立郑学,为天下古今文士子所推崇,但臣敢断言,五十年之内,能够与郑学相争的学派必然现世!陛下,只要有人在,这种事和物便是生生不息的,打不尽,灭不绝,只会以另一种形势现世而已。” 刘宏闻言沉默了。 半晌之后,方听他缓缓言道:“爱卿的意思,朕的党锢,错了?” “陛下的党锢没错,陛下只为收复皇权,这又有何错?只是有些政策时不亦长,长则势穷,陛下的党锢之政,确实对陛下收权颇有成效,但这成效最多也不过是体现在熹平年间,如今党锢十有三载,天下古今士人已组成壁垒之势,两派学说互相抵制,却有渐行相融,对于古今文来说,他们彼此之间争的是道统,但对于士人与陛下,他们与陛下争的是生死,陛下以生死之道的党锢经年的困守他们下去,年复一年,还会有多大好处?” 刘宏眯起了眼睛,道:“过犹不及?” “陛下,正是如此。”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该来的总会来 以这个时代的时间点为基准,世家在千多年前便已经出现,而直至于南北朝期,战乱频发、局势动荡,丧失了治国能力的门阀根本无法应对。 生产力的发展,造纸术的发展,书籍的普及率上升,科举制的实行,庶族地主逐渐可以通过科举得以入朝为官,动摇门阀对文化和教育领域的垄断,门阀们赖以维继的庄园模式难以维持,才使历史上所谓的门阀逐渐消亡殆尽。 但是对文化和教育领域垄断的门阀消失了,就没有这样的群体了吗? 刘俭觉得不是,只是以四书五经为基础垄断教育和仕途的群体消失了,但是只要有人类存在的地方,就依旧会存在以垄断作为压榨手段的阶级。 人类的生产力会发展,市场经济、产能资源、科学技术终归会取代四书五经这些成为主流,而到了那时,垄断则就是全球性的…… 总之,以人类发展和人类资源掠夺的天性来看,类似于这种群体只会因为人类的发展,而换一种方式存在,不会灭绝。 刘宏如果抱着一种以消灭或是改变制度为前提的态度去与阀阅相争,那最先灭亡的必然是他自己。 长达千年的历史进程已经说明,单靠策略、挑拨、禁锢去改变固有的制度,无异于杯水车薪。 生物的每一次进化,伴随的都必然是一次革命一次爆发。 人体的患难积累到一定程度,必然要有疾病,而治愈这个疾病的过程,从来都不是内部几个群体吵吵几句就能解决的。 人类历史上,改革与战争总是如影随形的。 而战争结束后的百年,往往会迸发出更大更强劲的生产力。 汉朝走到如今这個情况,因为皇权和阀阅之争,古今文之争,地主与贫民之争,仅仅针对这些矛盾来抽丝拨茧的去解决,已是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解决皇权和阀阅之争,解决了古今文之争不会带来更高的生产力,也不会带来任何有效的变革。 不论黄巾起义的真正推动者是谁,但毫无疑问这场起义的内在逻辑是注定的。 虽然剧痛,但却也是疗伤的开始。 这些话是刘俭没有对刘宏说的,他只能自己心中明白。 他只是从这个大逻辑中,抽取浅显的道理,来徐徐推动刘宏去做一些事。 …… “陛下,这次党锢所能取得之利,在熹平年间,皆已尽得,士人已经转变了应对之法,陛下可想想,这些年来,不论是宣陵孝子亦或是鸿都学门的学子,不论是否能够顺利入仕,但却始终无法成为主流,陛下想要的东西,到手的终归不过只有三分而已。” “鸿都学门,宣陵孝子……” 刘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这是他当年为了改变士族近侍体制,而布的两步大棋,但最终效果都不能达到他的最高预期,这事让刘宏颇是郁闷。 “那依照爱卿的意思,是要依着袁基等人之意,放弃党锢?” “不是放弃,是徐徐而弃,此番袁基等人以‘族礼’为名,请陛下撤销党锢,此举也算是捉住了天下人的眼球,以臣看来,党锢固然是要撤的,但陛下不能无故而撤,终归还需所求一些陛下需要的东西。” “爱卿觉得,朕此刻需要的是什么?” “这个,就恕臣不能替陛下决断了,陛下是天子,天子坐拥四海,总揽八荒,天子想要的东西,恕臣想不到,只是有些事是急不得的,臣自小在涿县,家父就曾教导过我,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办,陛下,有些事是急不得的,非一两代人所能成,还需徐徐图之。” 刘宏沉默了半晌,随后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朕明白爱卿的意思,不过朕还有最后一件事问卿。” “请陛下名言。” “永乐少府袁基,虽为袁家二代魁首,但多年来从无动作,今番为党人开释,他身为袁家下一任的宗主,却亲自出头,这是为何?” 刘俭闻言略做沉默。 他这一次的回答,很有可能事关刘宏未来数年对待袁家以及京中世家之门的态度与政策。 他心念急转,迅速权衡,方才长长施礼:“此时之袁基,颇似建宁元年九月之陛下。” 刘宏听到这,自然是明白了。 建宁元年发生了什么? 九月辛亥政变。 那之后,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尚书令尹勋、侍中刘瑜皆被灭族,不是刘宏亲娘,却偏偏享受着刘宏亲娘待遇的窦太后,被撵到南宫的云台,而皇帝心心念念的亲生母亲,终于成为了孝仁皇后,入住永乐宫。 虽然九月政变的并不是由年幼的皇帝直接发起的夺权行为,而是宦党绝地反击,但不得不承认,刘宏是那一次政变的最大受益者。 从那以后,他从一个被人束住手脚的孩子,成了一个可以真正享有皇权的帝王。 “朕明白了!”刘宏缓缓地点头:“不假权于人,袁家二代这是决心要站在朝堂的最前端了。” “陛下圣明,相比于年近六旬的袁司徒,今后与陛下常年切磋之人,终为袁家二代之人,陛下,宜早不宜迟,越早揣摩试探对手的本事和套路,对陛下越是有利。” 刘宏沉默了半晌,终于对刘俭做道。 “爱卿之忠,可比公旦。” 公旦?呵呵…… 刘俭心中暗笑,其实你是想把我当成屈原和比干才对吧。 “党锢之政的利益已经为朕所尽得,接下来,是得换一个新的法子了,对吧?”刘宏问刘俭道。 “是。” 但刘俭心中却是暗道:以这个朝廷现有的弊疮而言,什么法子都白扯的。 就好比一个不论组织架构或是经营理念都已经彻底不堪的企业而言,除了重组之外,别无他法。 “陛下,徐徐赦免党锢,这对袁基来说乃是大胜,当此胜利时节,陛下若晋升诸位中常侍之爵,想来应不会受到过多的阻力。” 刘宏想给宦官们封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宦官一旦封候,皇帝就可以借着这股东风,委任权贵之亲任地方要职,在一定程度上再次扩充一些自己看来所谓的重要皇权。 “张让和赵忠适才当着朕的面喊着杀你,你却让朕为他们封爵,难道你不怨他们?” 刘俭言道:“两位中常侍和臣一样,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刘宏沉默了少许,伸手拍了拍刘俭的肩膀:“但终归他们的格局和爱卿相比,太小了些。” “陛下,臣还有一事。” “何事?” “请陛下将臣调离越骑营,依旧赋以郎官之位,如此臣可以更好的为陛下尽忠。” 刘宏颇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卿何出此言?难道一个两千石的校尉还比不上一个六百石的议郎?” “臣只是惯于单打独斗,唯此而已。” 刘宏细细地沉思了一会,心中明白了。 “爱卿是从涿郡初至雒阳的,根基不深,不似旁人,让你担任一营校尉,又无良人辅佐,确实是为难你了。” “臣谢陛下体谅。” “然卿任越骑校尉乃朕亲命,断不可改,如此天威何在?这样,北军五营之中的属吏,卿可自行斟酌,或换或调,卿可自处知,张让那边朕自会协调,爱卿无需顾忌。”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早晚一日,你可取代张让 出了西园,来至殿门处,却见吕强正在门口等待着他。 两个人私下有联系,按理来说吕强此刻出现并不妥当,不过好在他除了中常侍的身份外,还是西园内侍,刘俭是在刘宏身边待到最后的一位臣子,此刻由吕强引刘俭出去,倒也无可厚非。 吕强引着刘俭向殿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刘越骑,适才张让、赵忠等人出了园后,对你谏言废除党锢之举颇为震怒,他们在殿门前放出了不少的狠话,言语中尽是诅咒威胁之意,依老奴看,你这次可是将他们得罪大了。” 在殿门处放狠话? 这可不是张让应有的表现,好歹也是宦官一方的大头领,每一言每一行,都必当有其深意才是。 刘俭细想了片刻,道:“那两位中常侍也是久经风浪之人,在大庭广众无故出抱怨之言,这是无城府之人才能干出来的事,若我所料不错,他们是故意留下此言,这是在警醒我莫要与他们为敌,多少懂的些进退才是。” 吕强叹道:“那你打算如何?” “两位中常侍的逼迫看似虽猛,可当中尽为虚张声势,他们若是来明的,我还真就是放心了些,就怕他们见我谏言解除党锢,还不吭声不言语,那才可怕” “且此事这对我而言也是好事,他们故意留下此言,既能传到我耳中,必也能传到雒阳其他官员和士人们耳中,届时城中诸贤虽知我为皇亲,却也不让着张让等辈,又知我向陛下谏言解除党锢,势必对我好评如潮。” 吕强叹道:“德然,可别光惦记着名声,张让等人乃是睚眦必报之辈,你还需当心才是。” 刘俭笑着看向吕强:“有吕中常侍在宫中替我周旋,刘俭稳如泰山。” “我?”吕强苦笑着道:“老奴哪有这个本事。” “不,你有,中常侍切莫自谦,很快,中常侍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可取代张让之流。” 饶是刘俭的说话声很低,吕强也是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四下瞅瞅,见左右三丈之地无人,心中才放下心来。 “你可莫要胡言,吓死老奴了!” 刘俭的表情却很认真:“非是胡言,虽只是短短的数月,但伱已能掌握陛下喜好,且不再议言朝政,陛下已视你为亲,而张让和赵忠等人虽被陛下唤作父母,但他们声名毕竟不佳,日后一旦他们要禀报有关宗亲的谏言,陛下或多或少都会请教于你的,不过还请中常侍谨记,陛下要问,你就说,陛下不问,就永远不要谏议国政。” 吕强闻言,轻叹口气。 “若陛下果真向老奴询问关于刘越骑之事,老奴必当以性命相保!” 刘俭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最近的游戏,陛下可还玩的愉悦?” “自从用了你的点子,陛下对老奴是愈发的信任,事关娱乐之道皆问于老奴,不过你上次教老奴的那些点子,也用的差不多了,你还需再帮老奴一帮。” 刘俭有些憋不住笑:“放心,新的点子我已想好了,中常侍回头无事时可去我府上,我自会传授。” “有劳德然了。” “还有一事。” “请说。” 刘俭的语调突然变的更快更低:“宫闱中事,现在如何?” 吕强没想到刘俭居然问到这个,心下一惊。 “你,你因何要问此事?” 刘俭镇定自若:“宫闱中事,与我无干,我是为你而问。” 吕强抿着嘴,犹豫了好一会,方道:“你身为朝中之臣,对于宫闱中事,也自当是有几分知晓的,这两年来,宫闱之中并不太平。” 吕强所言,确为事实,刘俭和他其实彼此心知。 宋皇后被废后,在一年半前,刘宏立长子刘辩之母何氏为皇后,并于半年后追封何氏之父为车骑将军舞阳侯。 后王美人生下刘协,何后派人毒杀王美人,刘宏因此大怒,意罢黜何氏,但宦官们坚决劝阻刘宏才得罢休,刘协则由董太后抚养。 宦官们劝阻刘宏不要罢黜何后,并非他们对何氏有什么忠心,而是对于自身安危考虑。 宦官们的主场在后宫,后宫是一定要稳的,后宫稳定他们才能鼓足全力与朝中的公卿士人们争斗夺权。 比起上一任宋皇后的娘家,何皇后的娘家虽是南阳豪右之门,但与阀阅之家并无过多联系,家中也无经学传承,更与刘氏宗室无亲。 在阀阅世家眼中,何皇后的娘家虽豪富,却上不得台面。 反观上一任宋皇后的娘家,就与刘氏宗亲有一定的亲缘在了,其父是宋昌十世孙,曾祖母又是汉章帝的贵人,家世颇为显贵,其家族与朝中公卿沾亲带故,对于宦官们而言,宋皇后就属于不稳定因素,宋皇后坐镇宫闱,宦官就容易被士族公卿们抄了后路。 所以何皇后的娘家身份,对于宦官而言就很适合,若是何皇后被废,后宫正主之位空悬,下一任皇后的娘家身份还会不会这么‘干净’,那就不好说了。 但何皇后毕竟犯了大忌,在这一年之中,刘宏对于何皇后极为疏远,心存芥蒂,故宦官们虽然保全了何皇后,但在这种敏感时期,却不敢与其相交过密。 在宦官们看来,何皇后的位置虽然保住了,但日后还能受宠到何种程度,还不好说,且刘宏还在气头上,需有待观察。 刘俭对吕强道:“没事时多往皇后那里走走,毕竟现在是皇后的患难之际,诸位中常侍都刻意与之保持距离,这种时刻您多去走走看看,嘘寒问暖一下,比等人家势力再起之时效果要好的多,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吕强细细揣摩一会,赞道:“好一個雪中送炭,好一个锦上添花,久闻德然擅于妙言,今日一闻,果是名不虚传也。” “只是,陛下现在对于皇后,心中仍有芥蒂,诸位中常侍皆暂避之,老奴这时候去,恐惹陛下不快。” 刘俭压低了声音:“此事容易,你只需多带皇子所用器物,前往关怀看望,陛下就不会见责,毕竟你是去关心皇子的,而不是皇后。” 吕强闻言恍然而悟。 刘俭的目光中神采奕奕:“陛下若真想废后,谁也拦不住,但他最终没有如此行事,说明这只是一时之蒂,早晚都会好的,” “你在皇后皇子低落之时进了内侍本分,陛下日后也会觉得你是忠义之人,皇后心中亦会对你多有感激,张让和赵忠日后再对皇后献什么殷勤,都是晚了你一步,在经历过冷遇的皇后心中,他们永不会再比你可靠,如此你就抓住先机了。” “好,德然言之必中,老奴信你!”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正外门,吕强冲着刘俭道:“老奴就送刘越骑到这里了,再送远了,未免惹人怀疑,刘越骑保重!” “中常侍保重。” 吕强转身走出数步,突听刘俭唤他道:“中常侍。” 吕强转头望向刘俭:“校尉还有何事?” “我已执掌越骑营,每月依规,千余兵勇可往家乡送书,比亭驿快上许多,中常侍若有给家人的手书,刘俭可代为相送。” 吕强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事,一时间有些愣神, 少时,方见他淡淡一笑:“不必了,老奴没有亲人,有劳刘越骑挂心。” …… 拜别了吕强,刘俭直奔袁基府邸而去。 袁基最近很忙,府中往来迎客甚多。 毕竟他这次带领诸多朝臣,向天子谏言解除党锢之事,在近年来也算是袁家少有的大事。 身为袁家二代宗主,要做这么一件彰显声名的大事,必然会引四方雅士齐聚支持,不论是真心协助袁基者,亦或是想要借此事扬名之人,都会大幅度的向他靠拢。 袁绍在党人中奔波数年之功,此刻观之,竟不及袁基今番所做的这一件事在党人群体中的影响大。 天下楷模之名,几可易主。 刘俭来到袁府后,没有着急去见袁基,因为袁基家中现在的客人实在太多,而且他与袁基所谈的事情,也确实不适合在外人面前公开谈论。 所以,刘俭只是被引到袁府的一处偏室看书煮茶。 不过袁基虽然忙,却没有忘了让人好生招待刘俭,上好的果干、煮茶一应俱全,甚至他还特意命人在偏室内摆放了很多书简册牍,供刘俭取阅闲观。 等了一个时辰,袁基还没有忙完,正在刘俭百无聊赖之时,袁府的婢女前来请刘俭前去沐浴。 这是实在没啥可安排的了,居然要安排刘俭洗澡。 客随主便,左右无事可干,那就洗吧。 来到了一处偏室,里面有两个大浴桶并排而立,其中一个大浴桶中已经烧好了热水,刘俭除去外衣,踏入其中,舒爽的闭上了眼睛,靠在木桶的边沿闭目养神。 不多时,却听外门吱嘎一声响,将闭目养神的刘俭从半酣睡中弄醒。 尚未等他询问,便见两名身着半纱的女婢走了进来,一个站在刘俭身后替他搓背揉头,一个站在木桶的左面,用手指给他揉捏二头上的肌肉。 刘俭的表情有些古怪,似有些扭捏,他坐在木桶中,任凭着这些婢女伺候他沐浴,却也不好吭声,以免让人暗地笑话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怪嘎。 不过有一说一,世家望族招待贵客的手段和其奢靡生活,确实有些让人错不及防。 若非自己定力好,说不定就露怯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放手一搏 几名婢女帮助刘俭沐浴完毕后撤出了浴房,刘俭静静地坐于室内的浴桶内,闭目养神。 少时,又有几名婢女走进室内,在刘俭浴桶旁边的大桶内灌满了热水,并撒上花瓣和药料。 随后,便见身材健硕,赤条条的袁基‘哗啦哗啦’地走进了旁边的浴桶内。 热水浸泡身体,袁基发出了一声愉悦的低哼声。 “舒服!” “君侯劳苦。”刘俭笑着对袁基道:“今日拜府的人,着实不少啊。” “嗨,正如德然你所料的一样,党锢之事牵扯士人根本,这次我一牵头,着实是震动京师,不只是雒阳诸士,便是三河之地的几位高士,也是连夜奔赴而来,非要与我见面,想要为我提供声势,不过都被我一一谢绝了。” 刘俭用手轻轻地搓着胳膊,道:“如此最好,党锢最终是要解的,但君侯做事也需要有个衡量,不可将陛下逼迫的太急了,以免让张让等人钻了空子,从中挑唆,于事不利。” 袁基身为袁氏魁首,这当中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想的清楚。 “德然放心,此事我想的明白,断然不会因一时血气而与陛下过于相争,该给陛下留的面子自然都会留的……只是,你今日进宫,可曾劝说陛下了?” 刘俭点头回答道:“劝了。” “那陛下的意思,如何?” “陛下若是不答应解除党锢,我又岂有脸面来见君侯?” 袁基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德然此言当真?如此则大事成矣!” “君侯且莫着急,有些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陛下纵然答应解除党锢,但此事也绝不会一蹴而就,全面解禁非朝夕之功,还需剥丝抽茧,徐徐图之。” 袁基听到这脸色沉了沉。 他犹豫了半晌,方才言道:“德然你此言何意?难道陛下不打算全解党锢?” 刘俭笑道:“自然不会,依照我的推断,陛下应该会重新设置一个界限,比如自从祖辈或是从叔辈,都可以得到解禁,但当初所钦定的直系党人,一时半刻恐怕不会得到解除。” 袁基皱眉道:“这与我一开始的设想,有些不同啊。” 刘俭站起身,从浴桶旁的架子上取下长巾,开始擦身。 他一边擦一边道:“虽与君侯一开始的设想不同,却是最好的结果。” 袁基指了指桌浴桶前桌案上的漆盘示意刘俭取用,那里面有婢女们早就洗干净的果蔬。 刘俭披上袍子,坐于塌上,拿起一个大梨,‘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味一般,不怎么甜,不过还挺水灵的。 “德然,我今番动作如此之大,却未完全达到目地,为何这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结果?” 刘俭笑道:“君侯,你此番提议解除党锢,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收揽党人为己用。” “但这些年来,你与党人之间,可有任何交情吗?” 袁基很快地回答:“自然没有,袁某身为下一代的宗主,乃是以守卫袁氏家业为己任,先前自不能与党人有过多深交。” “那就是了,君侯与党人并无深交,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若是党锢骤然全解,在彼此不相知的情况下,恐怕党人中的诸贤也未必能被君侯所用,” “况且党锢解的太急,对于党人来说,也只会觉得这事有些水到渠成之嫌,党人中有些人会觉得陛下或许本来就有释放党人之意,君侯只是捡了個便宜。” 袁基闻言恍然而悟。 “徐徐开解党人,让党人看到了希望,为了能够全面解除党锢,天下党人势必会更加趋附于我,各方英杰齐聚,袁某就可以在当中徐徐择选可用之人了?这就如同养鹰一般?” 刘俭言道:“正是!养鹰不可使其饱腹,否则鹰则远飞而不能为君侯所用矣。” “好,贤弟果然是才思敏捷,想常人所不能想也!” 袁基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拍打水面,溅射起了不少的水花,显然是心情愉悦。 随后,又听袁基道:“不过,天下英才人数甚众,若是只靠袁某一人,恐无法应付,以后与诸杰结交,还需你多多相助才会。” 刘俭闻言,心中长舒口气。 总算是唠到正题了。 党锢是势必会被解除的,而与党人结交扩充名气和人脉势力,是为自己日后铺路的重要一环。 似袁绍在天下大乱之后,可得四方杰出名士相投,除了他四世三公之门的声望外,也是因为他年轻时候,在党人中打下‘天下楷模’的声名。 曹操身为宦官之后,却也能收颍川诸贤为己用,也与他昔日从袁绍一起联络党人的行为有一定的关系,虽然投靠他们的名士未必是党人,但海内名士皆与党人暗中相通,这内中潜藏的游戏规则,大家心中都明镜似的。 有了袁基做后盾,刘俭现在打着他的名义与各家名士相交,毫无疑问,日后这解除党锢的大功也有他一份。 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袁基和刘俭,都是清流眼中的英雄,是值得标榜和追捧的存在。 而且在地位上,刘俭甚至可以压天下清流一头。 因为伱们是求我办事的,而事办成之后,我就是你们的恩人之一。 “这事,我就尽量吧,毕竟我也太忙,忙的焦头烂额的,有些事也是力不从心。”刘俭叹息着对袁基说道。 袁基皱了皱眉:“你北军五校职高事闲,天下皆知,你能有多忙?你可莫要在我这里偷闲!” 刘俭无奈地叹息道:“对于在京中混迹时间长或是有后台的人来说,这北军五校或许是清闲的好位置,但对于我来说,可未必了……” 袁基皱眉道:“怎么?”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什么意思?” “北军五营的普通骑士有许多乃世代传席,多有父叔为营中卒,而下一代的子侄蒙天恩亦来营中效力,彼此关系复杂,盘根错节,战力代代减弱,且很多人在京中还有关系,特别是我手下那一百二十名员吏之中,有的是昔日曹破石留下的人,有的是张让,赵忠安插的人手,有的人是北军中候的直吏,还有朝中诸人安排的人,君侯说说,我是动他们好,还是不动他们好?” 袁基闻言哈哈大笑:“笑话!宦官在五营中安插的亲信为何不能动?我都不用看,就知道他们一个个定如曹破石一般,拿不到矛,上不得马,此些人物若是拿到战场上,何以为用?你好歹也是个宗亲,换了他们就是,阉宦还能拿你如何?” 刘俭点了点头:“阉宦这边我自是不怕,但若是不小心动了雒阳中哪位公卿高门在营中的‘心腹’,恐面上不美。” “原来如此。” 袁基也站起身,拿着浴巾擦身,宽慰道:“放心!你的越骑营,你想怎么动,就怎么动,谁敢说半个不字?若是真惹到了朝中的哪位,袁某亲自去替你说,放手做你的事!” 刘俭闻言拱手道:“多谢袁公,另外我想在诸州郡的郡兵或是郡吏中,直接提拔军士入京为吏,这不违规矩吧?” “只要陛下允许,就无事,至于朝中的人,谁也不会有异议,这一点我替你作保!不过你要记住,尚书台之事,陛下与诸贤参管各半,你莫往里伸手太长。” 刘俭闻言笑了,有你这话就行。 若如此,我就从各郡招募我想要的人入京。 虽然只是军职,但这样一来,我刘某人便也算是有武官故吏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二代出位 袁隗府中,袁隗坐于正堂之上,下方坐着一众袁家子侄辈。 厅堂之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的袁家子侄此刻都有些不安,他们一会看看袁隗,一会又看看对面坐成了一排的袁基,袁绍,袁术三兄弟,都不知该应如何开口。 故而此时,大家也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谁又能想到,这一次袁基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作。 用上禄长和海的上奏作为引子,来要求陛下解除党锢?引起了数不清的连锁反应。 此事事前并未经过袁隗,乃是袁基专断之行。 等袁隗知晓这件事后,一切都已经在操作运行之中,他也只能够放任自流,让袁基去操作这件事。 此事到了如今,参与到当中的人越来越多,袁家动用的人脉也越来越多,不仅仅是袁基,包括袁绍和袁术等人在内,袁家二代子侄辈也有很多响应了袁基。 袁隗心中明白,这一仗若是成了,袁基在士人中的声望将空前响亮,而他此番动用的袁家故吏,也将会因为此事对他心服口服,继而连成一片。 此事若是能成,对于袁家而言,当为百利而无一害……但袁隗却第一次,希望刘宏能够坚挺一下,将袁基的上奏驳斥回来。 因为袁基此举,也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了他。 党锢解禁,势在必行,这是大趋势,这次解不了,还有下次,不着急。 “叔父!” 随着一声叫喊,众人皆将注意力转向了门口处。 乃是袁家二代的袁叙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袁叙。 关键时刻到了! 今日袁家一众人在此,就是在等候北宫那边的消息,今日包括九寺与郎署在内的共计六十余名朝官和议郎,一同前往皇宫,再次劝谏皇帝刘宏解除党锢。 今天这一次劝谏的规模浩大,可以说是袁基一次的重拳出击,今日事成,则袁基的声望大涨,袁氏二代宗长或将名传诸郡。 就看皇帝能不能挺得住了。 “宫中情况如何?”袁基没有询问,反倒是袁隗第一个张口。 袁叙忙道:“叔父,诸位贤兄,陛下已经下诏,党人禁锢自从祖之后,都可得到解除。” “好啊!” “好!” “陛下终于松口了。” “如此,今日此举可算是大胜了!” 虽未完全解除党锢,但毫无疑问,多年来对于士人群体来说,今日这个消息可谓是最为振奋的一个了。 袁隗愣了一会,终究是在心中长叹口气。 下一辈的袁家儿郎们尽为英杰,便是他一直以为可以听他话,顺从他所指明道路的袁基,竟也如此厉害。 此番上奏陛下解除党锢,不论是时机亦或是方法,拿捏的火候都是分毫不差。 就连老谋深算的袁隗也不得不佩服的说一句,袁基之能,还在他本人之上。 特别是这许多年,袁基深藏不露,袁隗根本就没看出他有这样的能耐。 如此擅藏之人,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实在是了不起! 听袁叙说完后,众兄弟们纷纷拱手称颂袁基。 袁基也不谦虚,欣然接受了众人的称颂。 随后,却见袁基向着袁隗拱手道:“叔父,此事事关重大,身系诸多海内名士是否可以入仕于朝,多年来针对党人之事,基一概不问,只是时至今时,党人解锢之事在朝中无半分推动,侄儿为大局计,不得不出手,如今大事已成,侄儿愿领受责罚,还请叔父施之以宗法。” 看着面前向自己请罚的袁基,袁隗既感好气又是好笑。 这种时刻,你向我请罚,岂不是要将老夫置于炉火上烧烤耶? 你为解除党锢打开了一条通路,贤名广布于朝野,老夫又岂能做那恶人? “士纪,莫如此!” 袁隗缓缓开口,老怀大慰地道:“自兄长故后,族中诸事皆由老夫一人承担,本想让你当個守业之主,由老夫为你开辟前路,但今日方知,是老夫看错了你,以侄儿的能力,足矣承袭袁氏诸业……” “唉,老夫老了,心气不高心眼也不宽了,有些事确实应该放任给你们去做了。” 说罢,却见袁隗环视一众袁家二代,道:“从今往后,老夫只管朝中份内之事,家族中事,皆有士纪把持决断,若有难断之事,再来询问老夫便是!” 袁基闻言忙道:“当此时节,叔父岂能激流勇退?袁家诸事,离不开叔父!” 袁家笑呵呵地道:“莫如此说,老夫原先对汝等确实是放心不下的,然经此一事,老夫已是看明白了,汝等后背皆已成材,各有所长,老夫这等年纪若还把持着族中之事,却不合适了。” 说罢,他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家的三个儿子身上。 “汝三人,可拜大兄!” 随着袁隗的话说完,就见袁德、袁东、袁盈三人起身,来到了袁基的面前,向着他长长作揖。 袁基急忙伸手,虚扶三位从弟。 “叔父,太常署、廷尉署、少府皆有空席,三位贤弟沉寂已久,如今时局大好,正可入朝参政,以忠国事。” 袁隗点了点头:“伱既已掌袁家,那一切自然由你负责便好,你们三个,还不谢谢兄长!” 袁隗三子异口同声道:“多谢兄长提携。” 袁基笑道:“不必如此,咱们兄弟一同振奋袁家,今后汝南袁氏,定是前途大好!” 袁家一众人议计完毕,众人纷纷起身向袁隗告辞。 待众人离开之后,袁东遂问袁隗道:“父亲,今日在从兄面前,为何让权?还让我等三人尊其意入三署?父亲前番之言,莫不作数了?” 袁隗摇了摇头,叹息道:“终归是我小瞧了他,本是龙虎雄才,我却将他看为守成之辈,唉,是为父眼拙了……这次党锢解禁,士纪风头正盛,当此时节,尔等必须追从,也好为将来搏个好出身才是!” 袁盈低声道:“父亲,如此我等一房,两代之后,必将沦落为袁氏偏流……” “技不如人,徒增奈何,正因为如此,今日才让你等拜服,日后也好能多承其照顾,且好好跟着士纪振兴袁家吧。” “喏……” …… …… 与此同时,刘俭则是准备好了一份奏呈,直入尚书台去见其师卢植。 这份奏呈,是刘俭揭发检举他越骑营中司马成浮,以及另三十七名佐吏克扣军中粮秣、中饱私囊的奏呈,奏呈中有理有据,有条有理,也算是一击必中了。 不过…… 在刘宏治下的时代,朝廷对于官员贪墨之事,惩处并不严苛,毕竟皇帝都是‘向钱看向厚看’的德行,下边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再说大家都是出了修宫钱才走到今日这个位置,若是不让大家伙贪,那今后谁还来西园买官了? 故而在这个时节,贪墨营私不算是大罪过,不过也不能摆着明面上说,毕竟朝廷方面也不能直接鼓励大家去贪污腐败,说白了,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这个年代才是真正的十官九贪,别管是在哪个府署混饭吃的,基本上是一抓一个准,所以刘俭才能很快的搜罗到手下营中人贪墨的证据。 但是,若要以此理由,将他们撤职查办,似乎有违这个时代官场的规矩。 于是,卢植好心的将这件事指给了刘俭,告诉他,陛下很有可能不会理会刘俭的这道奏疏。 但刘俭却知道,陛下一定会准了他的上奏。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大汉每年都会发生的事 卢植一片好心的告知刘俭,按照常规,上奏官员贪墨请陛下将其拿下,陛下一般是不会理睬的,除非只是以这件事作为一个借口,故意调换营中佐吏。 刘俭感谢卢植的忠告,但他依旧决定坚持上奏。 因为这确实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该做的准备,他事前都已经做好了。 卢植见刘俭如此执着,提醒他道:“你若执意上奏,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事关越骑营中诸属吏,你需知晓,他们当中有很多人,乃是张让,赵忠等阉宦安插进去的,尚书台纵然可以将表文呈上,但有张让在陛下身边阻拦,你也未必能够成功,如此,反倒是得罪了那几个阉宦。” 刘俭镇定自若地看着卢植,问道:“学生得罪了阉贼,老师难道不高兴么?” 卢植淡淡一笑,道:“为师没有那些迂腐,从不似旁人非要与宦官势不两立,只是张让,赵忠等人为恶过甚,为师有些瞧不过而已……不过即使张,赵在朝中为祸,为师也不想让你得罪了他们,你可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 听了卢植的话,刘俭心中涌起了几分感动。 他自然明白,卢植是想保护他,不想让他过多的参与到与宦官的斗争来。 虽然眼下党锢徐徐解除,但这当中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多,危险也太多。 在卢植的门生之中,这些年来刘俭是让他感觉最有出息的一個,也是最上进且有公心尽忠的一个。 卢植相信自己的眼光,刘俭日后一定会成大事,而且以他汉室宗亲的身份和他起于边郡的家世来说,他肯定会尽力引导这个天下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个学生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至少以他卢植的角度而言,他要为天下储才。 “老师对学生的护犊之情,学生敏感五内,师恩如海,学生此生绝不敢忘。”刘俭的这番话,确实发自于真心。 就算是他再工于心计,却也不能将人性给磨灭没了,这个世道除了阴谋诡计,也要讲恩义豪情。 人这一辈子,不会永远目视黑暗,终究会碰到一些阳光,一些浪漫的。 “你知道就好。” 卢植宽慰地笑了笑:“为师知道,伱如今不同往日了,既是陛下族弟,又与袁士纪成了刎颈之交……一时风光无两,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应小心才是,莫要将自己陷了进去。”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说吧,这次上奏,是不是想罢免越骑营司马并一众佐吏?” 卢植毕竟是文武双全,常年混迹于朝堂中人,刘俭的些许心思,他自然是能看的出来。 一份既得罪了宦官,又不会被批准的上奏,他执意送至尚书台,完全违背了他平日里的行事之风。 “不瞒老师,正是如此,不过老师不用担心,弟子的这份上奏,陛下定会恩准。” 卢植听到这,不由大奇:“此事,汝事先与陛下有议?” “弟子若是事先不曾禀明陛下,又能敢行此鲁莽之事?此事陛下已恩允弟子,令我自处,恩师尽管放心。” 卢植听到这,不由长舒口气。 “当今天下,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为陛下这般所亲之人,为师思来想去,却也只有你一个了。” “弟子只不过是占了宗室身份的便宜,若论对朝廷的贡献和陛下的信赖,除老师之外,朝堂之中再无二人。” 卢植没回答,他只是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木尺,随后对着刘俭勾了勾手指。 刘俭无奈地砸吧砸吧嘴,慢慢地伸出手掌。 “啪!”卢植用尺不轻不重地在刘俭的手掌心上敲打了一下:“以后当着为师之面,莫要吹捧过甚,有一说一。” 这老头,还挺有心情逗徒弟玩的。 “谨记严君教诲。” 随后,便见刘俭坐下道:“老师,学生已经跟陛下陈明,越骑营需要改制,不只是越骑营,包括北军五营在内的军制,皆需换血,整顿军治。” “为何如此?”卢植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向他。 “学生不敢妄言,不过雒阳虽然繁华依旧,但天下诸郡这些年来山贼林立,流民日众,寇匪横行,氓首愈多,地方豪右兼并日重,依学生之见,这虽非朝夕之事,似已快到了一个临界点,学生有感觉,这天下早晚会出事的。” 卢植闻言沉默不语。 “老师觉得学生所言不对?” “不,你说的很对,而且你很有远见,能比大部分人预先看到这些异状,这一点令老夫很是欣慰。” 说到这,便见卢植支撑着身体站起身,走到旁边的架子上,按顺序查找了好一会,方才取下了两份简牍。 “你且看看吧。”卢植叹息着将简牍递给刘俭。 刘俭仔细打开,却是尚书台的去年的两份归档公文。 其中一份,是记载去年的下半年发生在益州巴郡的一场战乱,板盾“蛮”连年反叛不息,益州诸事难通雒阳,直到去年曹谦为巴郡太守,宣诏抚慰,事情才告一段落。 而另一份,则是记载了历年来‘大疫’次数,根据公文记录,全国每年波及至一州以上的大疫最少有一次,更不用说小地方的疫情,那更是林林总总,不可胜数。 卢植捋着须子不说话,只是让刘俭看完后,方道:“你可知晓为师今日为何要给你看这两份简牍?” “知道。” “且试言之。” “老师给学生看这两份简牍,正与学生适才所言不谋而合,学生言这天下早晚会乱,而去年则是板盾“蛮”反叛平息的头一年,但细细回想,大汉这些年来,哪一年不在应付着叛乱?” “光和五年是板盾“蛮”叛乱,光和四年是交趾人梁龙复反攻破郡县,光和三年是庐江黄穰起兵,光和二年是巴郡之叛,光和元年是南海太守孔芝造反,熹平五年是益州郡叛……” “是啊。” 卢植打断了刘俭的叙述:“光和年间的每一年都有叛乱,往前倒推就是熹平年间也是一样,每一年都会有叛乱,或是夷民或是地方豪右之辈。” “至于老师给我看的这份关于去年大疫的记录,大疫也是每一年都有。” 卢植皱眉看向刘俭:“你可知这是为何?” “政令不通,流民和氓首激增,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因为没有生计,死人愈多,死的人越多,自然瘟疫就多,自古常理,没有办法。” “唉!”卢植长叹口气:“乱相之显啊,瘟疫太多,是因为各地流民死者甚众,无法防治……那另外一项,为何大汉每一年地方都会有叛乱?依老夫之见,这绝非寻常,你觉得呢?” “学生想不透。” 卢植眯起了眼睛,道:“你当真想不透。” 刘俭肯定地道:“当真想不透!” 卢植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明白,不是刘俭想不透,是他不方便说。 章节目录 又开单章了 嗯,最近开单张有点频,但仔细想想还是再开一个吧。本书已经临近快要上架的阶段了,而本周可能是这本书最后一次上三江的机会,我这边正在积攒稿,保证上架后会有爆发,而且每天的更新量也会提高。 只求在这周,大家能给个追读,就是包括今天在内,然后周一,周二,周三的追读,让我最后争取这个最后能够上三江的机会,这或许应该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周没上的话,本书可能就彻底没有机会上三江了。 至于追读是什么,其实很简单,就是有新章节更新了,大家把新章节读完就行,若是不想读,想攒着,那就看到有更新,帮忙把最新的更新章节翻到最后一页,就是这么简单。 谢谢小伙伴们了。我保证上架后,更新数量一定会增加,多谢! 《我给玄德当主公》又开单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有些话刘俭确实不太好说,即使是当着他老师的面,因为有些事属于他的揣度,不足全信,但也不能不全信。 至少就他目下的身份,他不好多言,如果以后他能够执掌权柄重器,那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也会无所顾忌了。 世上无不可言之事,还是看身份而已。 且不说各地的这些小股叛乱,单拿黄巾起义这件事举例。 黄巾军在大汉战场上的主要力量是氓首,流民,黎庶,这一点肯定是没错的。 这场浩大的农民起义,在最前线做牺牲的人都是那些吃不上饭的氓首和流民。 但在背后推动着这些可怜人的暗手又是谁呢? 还是那句话,上层基础决定了下层建筑。 刘俭不觉得只是靠着以流民氓首为基础的军队,可以达到八州联动,同时还能将触角伸到雒阳皇宫之中。 这当中没有巨大的力量在斡旋吗?自然是不可能的。 仔细想想,自古以来的农民起义,在很多时候都是被有心之人刻意利用的。 昔日的大泽乡起义轰轰烈烈,但最后的渔利者终归还是六国贵胄,他们巧妙地利用了农民反抗暴政的怒火,再次树起了六国大旗。 没有陈胜吴广,对于他们而言其实也无所谓,他们依旧可以等。 等一个可以在最低等的黎庶中振臂一呼的带头者,至于此人贤否愚否、贵否贱否,都不是很重要。 反观现在,自熹平以来,历年来在大汉的各郡各县不断的出现反叛者,直到黄巾军这个最为庞大的反抗群体出现,这当中内在的逻辑又是什么呢? 推波助澜的人又是谁? 或者不应该说是“谁”,而是“谁们。” 刘俭敢肯定,这个谁们里面一定是有被党锢的士族群体。 但绝不会只有被党锢的士族群体。 土地在某种意义上,是控制流民数量的关键,有人把手稍稍一攥紧,海量的流民就会出现,而流民激增后,反叛的火种就等于在民间埋下了,在这個时候,只需有心的人稍稍与有在民间有影响力的人串联煽动一下,就会形成一股又一股的反叛势力。 张角只是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间出现了而已,没有张角,早晚也会有李角,王角,朱角,胡角…… 同理就像是大泽乡一样,没有陈胜吴广,早晚也会出现其他的人,而当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就是六国贵胄的行动之机。 就眼下的时局而言,各地的流民激增,反叛骤起,朝廷改变了政策或者对待反叛当地大族的态度,这些战乱就会随着朝廷与各高层阶级的联合而被扑灭。 结果就是朝廷平定了祸乱,而协助朝廷平定祸乱的势力得到了政策倾斜的滋养,唯一被牺牲掉的,只有被利用而反叛的最底层百姓。 每一次平叛的结果,都必然是地方那些协助官军平叛的势力得利。 每一次平叛,直接参与战争的朝廷和叛乱的流民蛮族,都是输家。 其实仔细揣摩,就会发现,这种战争逻辑和后世的马歇尔计划前后,有着一些内在的类同,当然也不完全相同。 当然了,黄巾军这种大规模的叛乱,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还是因为牵扯着党锢,同时有些地方的阶级势力没掌握住火候,一不小心致使被滋养的叛乱规模过于庞大。 这当中可能有些许失误,但也不排除原意本就是如此。 但归根结底,都是没安好心。 …… “罢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卢植将那两卷简牍合起来,又道:“说吧,将越骑营中的军吏换掉一批,你又打算从哪里安排人手的太早,孩子未出世,却还不一定是男是女呢。”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酒醉献子 本来就已经打算换房子买婢女了,如今又骤然闻知郑慈怀孕得喜,那此事就更得挪上日程才是。 不过就算是想要在雒阳城中租赁新的居所,可短期内搬移成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特别是,刘俭此时一定需要一间像样的宅子,毕竟事关他的妻儿。 若想在雒阳城内快速的将这事处理妥当,还是得找个大佬帮忙才是。 有刎颈之交不用,那不是白跟他处感情了么! 他要是不答应,那就跟他割袍断义。 于是,刘俭亲自去拜访袁基,请他帮自己筹定这件事情。 到了袁家,刘俭毫不墨迹单刀直入,拜托袁基能够帮他这个忙,动用袁府内的熟人,帮自己在雒阳城找一处合适的大宅子,并找找适当的关系,买几个清白出身婢女照顾自己怀孕的夫人。 听了刘俭的诉求之后,袁基盯着他好半晌都没吭声,表情变的有些扭捏。 眼见袁基的表情怪异,刘俭心中不由筹谋,难道是自己的这個要求太过分了? 想来也是,这都是自家的琐事,人家袁基好歹也是个侯爵,又是袁门领袖,地位超然,你让他给你当中介买房子,这好像确实有点大材小用。 难道真要跟他割袍断义了? “就这事?” 袁基终于开口了,语气中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你找我就为这事?” “君侯是不是不太方便?” 袁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着头,恨其不争道:“不是不方便,只是你好不容易求我帮你一次,开口时能不能所求的多一些?” “嗯?” “何为让袁府中人帮你租个宅子?我送伱一间不就得了!刘德然,汝还当吾为友否?” “这、这不太妥当吧?我哪好意思直接要君侯的东西……” 袁基大袖一摆道:“这有什么不妥?一间宅邸而已,凭你我之交情,便是赠你一廓,又有何足惜?” 刘俭闻言不由感慨:袁基这是要么不学,一学学的比谁都精。 这任侠豪杰之风,短短一段时间,竟在这袁家家主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还一间宅邸而已? 这其实跟有人在北京直接送你一间一环内的四合院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至于婢女奴役,此事也好说,回头我托人书信一封,雒阳诸署中自有清白身的官婢,你和弟妹随便去挑,看中了直接领走,不用纳钱,回头我自会着人给你将手续办妥。” “这,多少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有甚不好意思的,没有你刘德然,又何来袁某今日?刎颈之交,岂是妄言的?以后莫跟我胡乱客气!” 袁基既是一片好意,刘俭也就不推脱了。 其实按实际来说,袁基说的也没有毛病,他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展露头角,以袁氏二代宗主的身份尽得人心,确实是刘俭替他所做的筹谋。 很大程度来说,是刘俭帮了他的大忙。 所以,这东西拿的也不算亏心,大家属于公平交易,呵呵。 事情很简单的就定下来了,随后便见袁基命人置酒上肉,安排宴席招待刘俭。 事总共唠了不到半个时辰,唠完直接就开喝……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 刘俭觉得,他但凡只要来找袁基说一件事,对方就必须和刘俭酒宴一次,每次不喝到醉醺醺的绝不算完事。 酒桌文化,在汉朝表现的实在是淋漓尽致。刘俭感觉自己和袁基喝酒的时间,远比他们办正事的时间要长。 酒过三巡,两人都喝的颇为到位,皆有了一些微醺之意。 袁基一脸的畅快,他拍了拍手,招呼仆役过来,对着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袁家仆役领了袁基之命前往后堂。 不一会,便见一个三旬左右的贵妇带着一众婢女来到正厅,她身后的一名婢女怀中抱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 袁基对着刘俭介绍道:“此吾妻吾子也。” 刘俭闻言急忙起身。 他依规没有正视袁妻的面容,拱手执礼道:“见过夫人。” 袁基则是对其妻道:“德然乃吾贤弟也。” 袁妻遂命仆役斟酒一卮,敬刘俭道:“久仰君之大名,此一卮当以为敬。” 刘俭遂举卮于袁妻称谢,二人遮面对饮。 袁妻饮罢,袁基便走上前来,将那孩童抱在怀中,叹道:“我与夫人共出三子,可惜两个长儿皆早夭折,只有这一个小嫡子,唤作袁宠。” 说罢,却见袁基逗弄着袁宠道:“快叫刘叔父。” 袁宠的岁数太小,且还颇为怯生。 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瞅着刘俭,不敢吭声。 袁基无奈道:“唉,这孩子啊,就是天生胆小了些。” 刘俭笑呵呵地伸手去逗弄袁宠,笑道:“孩子都认生,长大之后胆子就大了,我有个从兄叫刘备,小时候就总尿裤子,长大了比谁都胆大,这是袁家嫡子,也是日后承袭君侯爵位之人,绝非凡俗,君侯大可不必忧虑。” 袁基叹道:“希望如此吧,只是三岁可观老,我感觉这孩子性格终究还是过于怯懦。” 袁妻听了忙道:“哪有你这般说自家孩儿的?羞不羞?” 袁基闻言,哈哈大笑。 正笑间,突然却见袁宠张开小小的双臂,冲着刘俭伸了过去,嘴中‘咿呀’道:“抱、抱抱!” 在袁基和袁妻惊愕的目光中,刘俭伸手将小袁宠从袁基的怀中接了过去。 小袁宠回头看着父母,嘴角一乐,胖乎乎的小脸蛋就和刘俭的脸贴在了一起。 “奇也,奇也!” 袁基一边摇头,一边惊诧道:“这孩子自小就怕生,就算是我府中人,能抱着他不哭的也是寥寥无几,他今日跟德然第一次见面,就主要你抱,真是奇也怪哉!” 刘俭抱着孩子笑道:“或许,我比较招孩子喜欢?” 一旁的袁妻则是笑道:“不对,妾身觉得,是刘君与这孩子有缘。” 袁基长长地打了个酒嗝,玩笑道:“哈哈,不论如何,冲着今日此情此景,翌日吾若有何不测,德然你需顾念你我之交情,当给这孩子当个仲父,替吾管教于他,莫让他沦落了才是。” 袁妻在一旁道:“夫君莫要胡言,你这是喝多了不成?!” “嗨!妇道人家,整日怕这怕那的,我说的又有什么不对?当日吾父去时,也曾如此托付我家叔父的,再说了,随便说两句,难道就还真会死了不成!” 袁妻叹道:“只是父亲去时,你已成年。” 袁基哈哈大笑:“人之祸福天定,世事无常,又岂是你不说,就能避开的?德然若有事,我也当妥善照料他的妻儿!是不是,德然?” 刘俭知晓袁基今日之语乃是喝醉了的儿戏之言,不过纵然如此,对方能够将妻儿与自己介绍认识,并托妻献子,那说明自己在他的心中也是至关重要的人物了。 他转头看了看怀中的小袁宠,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君侯视我如挚友,我自也视君侯为挚友,不过君侯福泽深厚,岂是寻常人可比,托子却大可不必。” 袁基玩笑道:“那万一呢?” “万一?” 刘俭闻言愣了一下,无奈道:“若真有那个万一,我自当待之如同亲子,只可惜事实上却没有那个万一。” “哈哈哈,不错,在我袁家之中,又哪会有这个万一,适才之言,相戏尔!”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外戚势力即将登场 何皇后和皇子刘辩的居所坐落于北宫的芳林园西侧。 自打鸩毒了王荣王贵人之后,刘宏就再也没有临幸过何皇后一次,但这并非何皇后没有了昔日的妖娆魅力,只是因为刘宏心中依旧对她颇为记恨,一时间怨愤难消,故而迁延时月,就是不来。 而何皇后自打生下了孩子之后,其人倒是保养依旧,身材依旧婀娜,风情万种,比之没生过孩子之前,更加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这个出身豪富的杀猪妹儿一直坚信着,只要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依旧可以和刘宏破镜重圆,重新夺回丈夫对她的宠爱,像伺候猪一样给刘宏伺候的明明白白的。 不过杀猪妹儿虽依旧心比天高,但旁人却都不理解她。刘宏不搭理何皇后的这一年中,宫中的多数内侍也都开始刻意疏远何皇后,特别是昔日围绕在她身侧的郭胜、张让,赵忠等人,这一年来几乎等同于在何皇后的面前消失了。 特别是郭胜,那还是她何家的老乡,当初走自家还是走他的门路进宫的呢,如今事到临头,却还疏远自己,老乡怎也这般靠不住? 这让心眼本就不是特别大的何皇后心中颇为幽怨。 等我何家将来掌势,定要尔等后悔莫及! 可杀猪妹儿的心胸虽大,但心眼着实有些窄了,这事实在是怪不得郭胜、张让、赵忠等人,毕竟上一任宋皇后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在刘宏对何皇后的态度没有完全明朗之前,还是和她保持些距离最好。 而且也不怪宦官们瞧不起她,在他们眼中,何皇后的样貌身材虽然勾人,但文化底蕴和智慧多少都差了些,而且嫉妒心太强,给人一点胸大无脑的感觉,这样的女人一般失势了,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保不准,这种时期离她远点是对的。 可就在这一日,情况发生了转变。 刚刚被刘宏封了候的吕强,带着一众小宦官,携带给皇子的衣食器皿之物,前来‘探望’皇后和皇子。 不错,如今的吕强已是封了候了。 按照刘俭所说的,皇帝不可能凭白赦免一部分的党人,这一次皇帝赦免了自从祖辈分往后的党人,而换来的,则是刘宏将张让,赵忠,吕强等一众宦官尽皆封侯。 同时也将宦官们的亲眷和一批鸿都学门的学子提拔,委任到地方,用来扩充自己手中的筹码。 皇帝是不可能凭白吃亏的,这一点世家望族清楚,士人清流清楚,满朝公卿也清楚。 本来,皇帝想将吕强和张让等人一起封侯,吕强是想拒绝的,但经过刘俭的建议,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爵位。 原因很简单,吕强以为自己德不配位,拒绝了侯爵之位,显示自己的清忠奉公,但这对他個人而言并非上策。 刘俭告诉他,清忠奉公在陛下那里是没有任何用的,你这样的行为在陛下眼中并不算是忠,而是大大的逆! 你是否‘德不配位’,这事不用你琢磨,天子不比你清楚多了? 要说德不配位,满朝之中皇帝首当其中,他会在乎这个? 在刘宏眼中,‘清廉’并不是忠诚的体现,‘听话’才叫忠!为人臣者不可本末倒置。 得到了刘俭的劝谏后,吕强最终和张让等人一样,接受了刘宏的侯爵敕封。 他被刘宏敕封为都乡候,从此满门显贵。 …… 何后没想到,在自己最受陛下冷遇,最受人揣摩的这一个阶段,来看望她的人,居然不是张让,不是赵忠,更不是那位当年将她引入皇宫的那位同乡郭胜。 而是这位昔日与自己并没有什么瓜葛的吕强! 他亲自带着各种用度来看望自家母子,虽是假以看望皇子的名义,但还是让何后的心中很是欣慰,同时也非常感激。 这么实诚的人,这年头在皇宫中可不多见了。 收下了吕强送来的东西,何皇后将不足七岁的皇子刘辩召到跟前来,让皇子当面向吕强致谢。 吕强见状,急忙拜俯于地:“老奴乃是天家仆役,自是殿下仆役,为仆者岂敢当主人谢?殿下这是让老奴去死啊。” 何后满面笑颜:“吕卿何必如此,还请起身。” 吕强勉力起身,站在了何后和刘辩之侧。 何后摸着刘辩的头,唏嘘道:“辩儿自出生时起,就被陛下送去道家抚养,直到前年方才回到我身边,这孩儿虽出身显贵,可命途多舛,平日里除了我这个母亲,也并无多少人真心疼惜他,今能得吕卿在危难时节赠礼相询,也是辩儿的福泽,让他当面谢中常侍一声,也是应该的,在这深宫之中,能有卿这样的忠义之人,实乃我母子之大幸。” “不敢,不敢,殿下谬赞了。” 何皇后道:“听闻最近这一段时间,西园彩女诸事,以及陛下平日里的娱乐之道,皆由中常侍一力承担?” 吕强郑重道:“不错!唉,老奴人老了,又人微言轻,正经事帮不上陛下的忙,只能做些许小事娱乐陛下,让陛下心情愉悦,更好的治理国事,” “陛下这些年间不断的从地方州郡广纳彩女,宫殿支出甚重,老奴多想出些娱乐之道,让陛下少纳些彩女,此举在老奴看来,也算是为国尽忠吧。” 何皇后听到这,对吕强更感满意。 杀猪妹儿的嫉妒心特别强,心眼跟针眼似的,不然也不会毒杀了王美人,整个北宫中的彩女们,谁见了何皇后,后背都会不由的发凉。 虽然何皇后当初是同乡郭胜引荐入宫的,但除了何皇后外,张让、赵忠、郭胜、孙章等人,每年还会不断的往皇宫中引进其他彩女,供刘宏欢愉,这使何皇后心中烦闷,也是她对张让这些人最不满意的地方。 你们除了每年给陛下弄那么多女人,就不会干点正事? 可何皇后再不满意,张让,郭胜他们也不能断了这条取悦刘宏的路。 哪有宦官会将宝全都压在一个女人身上的道理?即使这个女人是皇后也不行。 但是吕强现在做的事,就让何皇后感觉他非常可靠,是个忠臣。 虽然吕强的行为也是在鼓动刘宏玩女人,但至少他不会给刘宏填加更多的女人,不会给何皇后从宫外引进更多的敌人。 杀猪妹的思想,就是这么的单纯,仅凭这一点,她就觉得吕强是一个好宦官,比别的宦官都好。 吕强道:“殿下今后若有何需要,只需派人知会老奴一声,只要是不违宫闱禁令之物,老奴都会为陛下办妥。” 何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倒是真有一件事想麻烦吕卿。” “殿下有何事尽管吩咐。” “就是关于陛下那边……唉,陛下现在也不来我这,就是他怨恨我,但辩儿终归是他的皇子,哪有当父亲的,一年半载不见自家孩儿一面的?还请吕卿帮忙,找机会试着让陛下来一次。” 吕强闻言会心地笑了。 “殿下尽管放心,若有机会能够促成陛下与殿下重会、夫妻重好,老奴自会尽心竭力。” 何皇后闻言大喜:“若能使我夫妻和睦,愿使辩儿以吕卿为翁公。” 说罢,却见何皇后拍了拍刘辩的头,道:“快,叫翁翁。” “吕翁翁!” “哎,不可不可,这可不合规矩,殿下折杀老奴了。” “吕卿对我母子之恩,岂是一声翁翁可抵的?叫便叫了!” “殿下无需如此,其实老奴也是近来偶听人言,说皇后乃天子元嫡,宫嫔之首,当与陛下出则同车,入则同座,帅六宫之人,与陛下合为天下父、天下母,维护后宫章程,督监宫中秩序,陛下与后相和,方可理顺治国,安邦定策,若帝后不睦。则家国不兴,于社稷无利。” 何皇后的文化水平只能说是勉强凑合,最多也就是个识字,但好赖话多少还是能听出来的。 “此等金玉之言,不知是哪位忠卿所言?” 吕强淡淡一笑:“据说是陛下新任的越骑校尉刘俭,陛下认其为宗弟,近些日子,此人在雒阳较为知名。” 何皇后闻言恍然。 原来还是位宗室皇亲,有远见! 不论吕强之言是真是假,这个人还需牢牢记在心里! 这么有远见有身份的人,还是汉室宗亲,何家必须好好结交一下才是。 回头找个机会,定得让兄长去拜会一下才是。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刘越骑选部查英杰 刘俭搬家了。 袁家的人办事速度非常之快,很快就在距离袁基家的不远处置办了一所大宅。 也不知这处宅院原先就是属于袁家的,还是说被袁氏用什么办法‘变’成了袁家的。 反正不论如何,这宅院现在就是刘俭的了。 袁基给刘俭安排的宅院很大,就是李大目,羽则还有随众们一同住进来,房间也是足够的。 同时,依照袁基的建议,刘俭和郑慈还在官署的官奴中选了一些身家清白的婢女和仆役入府,作为下人照顾郑慈的饮食起居。 搬家的那天,刘俭收到了许多他先前都不认识的人的祝礼——有雒阳城中的官员,也有城中知名的士人,也有些许本地贵胄,还有清流名士。 若是换成原先,他这样一个边郡子弟想跟这些人结交,那根本就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但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不论是身份还是官职,亦或是‘出身’,哪怕就是经学传承门第,他都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妥妥的脱胎换骨了。 特别是此番解禁党锢,他虽不是直接上谏之人,但民间已是广有传闻,言此事少不得‘汉室宗亲刘皇弟’的一份功劳。 至于有什么凭据? 张让在西园门口大骂刘俭,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时间,刘俭的英杰之名,再次传遍雒中以及司隶。 “兄可知,辅助安国亭侯成事者乃是何人?” “可是那为宗亲刘越骑?” “正是如此!” “据说张让在西园宫前大骂此人!” “嗨!能得宦官如此仇视者,必吾辈中人!” “真是能文能武,当世英杰!” “又是郑经神之婿,日后郑学嫡传之下,少不得也有他一个名位。” “……” 在如此盛传之下,想要结交刘俭的贵人,自然增添了许多。 …… …… 新的宅邸之中,刘俭看着满院堆积的礼物,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颇有些无奈的笑。 “想当初入京时,无一人问津于我,如今时过境迁,我倒是成了雒阳诸贵眼中的红人了。” 李大目问道:“少君,要不要把东西清点清点,给他们都退回去?” “疯了?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 李大目闻言颇为惊诧:“听闻少君昔日在涿县成婚时,重礼进门皆为少君所退,怎么如今日反倒是都收了……?” “我新婚时送礼之人,皆是冲着我岳丈的面子,我岳丈自然有退还之权,但如今的礼物都是冲着我的面子,我的行事之风与我岳父自是不尽相同的。” 说罢,刘俭拍了怕李大目的肩膀,道:“清点还是要好好清点的,都记着是谁送了多少礼品,回头买办酒食,雇请歌女,我在府中安排饮宴,以为答谢。” “喏!” 郑玄混的是学坛,刘俭混的是官场,混的地方不同,处事的方法就不一样。 混学坛的可以清高,别人送礼可以不要。 混官场的不行,特别是在刘宏治政的年代,混官场的装清高装大了,容易被排挤,容易废。 既然刘俭已经混到了这个段位上,也是时候与一些上阶层的人物进行结交了。 不论是故是今,上层人物彼此结交,最好的方法就是饮宴,自己乔迁新居,自当是收礼之后摆置酒席,宴请诸宾,以为答谢。 …… 将家中的事安排妥当后,刘俭便去拜访卢植,希望老师能够履行诺言,带自己往尚书台去查阅郡国军吏的名册。 于是,师徒两個人在第二日清晨便一同前往选部,针对地方郡国军吏的名录进行翻阅查找。 当然,除了郡国兵外,刘俭还希望能够翻阅一下地方郡吏的名册,两相合并,来进行筛选,或许能找到更合适的人才。 在查阅期间,身为尚书的卢植一直陪在刘俭身边。 毕竟是他动用了他的面子和关系,方才有刘俭能够在选部查阅一日的机会,所以他一定要亲自盯着刘俭,毕竟这都是大汉官吏的档籍比价敏感,不能任由刘俭乱翻。 另外,从地方往上调人是有规矩有章程的,不是刘俭看谁的名字好听就可以瞎调,那是皇帝的权力,他没有。 或者,说的更严苛一点,皇帝在这方面的权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受到限制的。 卢植看着刘俭跟翻天书一样的翻看那些人的名册,叹息道:“四百石以上的地方郡官,你莫要惦记,那都是在尚书台有明确记档,通过察廉走选部有明确委任调令的,隶雒阳直属,你要是想把尚书台直接委任在地方的官员往你军营中调,你说这事老夫如何与你安排?行不通的!” 刘俭的食指在一份简牍上指向一个名字,问道:“那依照老师之言,这个人就不行了?” 卢植眯起了眼睛:“下邳县丞……孙坚?” “是。” 卢植捋着须子,慢悠悠地道:“首先,你要知道,一县之中的令、尉、丞,并非地方太守征辟,而是由朝廷统一察廉之后亦或是有记功者,走明确章程进行委任的,这些官员需要接受朝廷每年一次的上计考核,依照上计考评的优、良成绩来进行升调,而且还是三年一个任期”, “伱一句话就想挪一个在尚书台记档的四百石县丞到你军中任职,那他本年度的上计该如何考核?他未满的三年任期又当由谁接任?” 刘俭笑道:“京中那么多待选的郎官呢,空出来的位置,派一个下去不就行了,陛下还能再收一笔修宫钱……” “逆徒!” 卢植气的恨不能出手给他一撇子:“三署郎官都是汝自家的陪隶不成?你说放下去一个就放下去一个?你以为你是谁!” 刘俭无奈地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这位孙县丞肯定就是不能入我越骑营了?” 卢植捋着须子道:“这孙坚的名头我是知晓的,此人乃是以军功起家,且立功之后,还是受到了臧旻的表功方在地方为吏,想来他与臧旻之间多少有些关系,如今臧旻已被陛下重新启用,你可莫要打着调人的名头去抢人家的故吏……且你越骑营若无战事,确实没有理由征调此人。” 刘俭闻言,恍然道:“那若是有战事呢?” “有战事再说有战事的。” 刘俭心中暗道:好吧,看来有些事情确实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经过军功和察吏的令、长、丞,确实没法调,人家本来走的是公务员行政编,你非得跨界给人家往部队里塞,既说不过去也没法操办。 有些事情,不是拍脑门就能办成的。 倒是可惜了江东猛虎。 刘俭又低头开始继续翻阅简牍。 这一次,他不瞎翻了。 他主要还是将目光集中在边郡的军营,不去瞧那些有正规官身的人。 这些人,才是他真正应该注意的。 而且,他决定从北向南的捋顺。 毕竟刘俭的老家是在幽州,北方的老乡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一会之后…… “这两个个人,老师帮我看看可行否?” 刘俭将两份简牍摆在卢植的面前。 卢植侧头看去。 “右北平功曹史程普……” “辽东属国都尉属千人徐荣……” “嗯……” 卢植捋着须子,开始细细地沉思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四大金刚 徐荣和程普,这两个人都是幽州人,与刘俭是同州的老乡,虽然不像简雍和张飞这样的纯老乡来的更可靠,但毕竟同是北地之人,家族地域之地并非南辕北撤,故而刘俭从幽州海量的军吏中将他们优先找了出来。 在这个时代,若是要找共事之人,最首要选择的,第一肯定是宗族中人,第二定是同乡。 如果同乡之中找不到合适的,退而求其次,同郡同州之人也是要排列优先的。 在这个宗族亲缘牵绊极深,乡土情节极重的年代,不论是长官选择下属,还是下署选择长官,这都是一种必然的趋势,无法改变。 看看汉高祖刘邦的班底吧,他手下的开国元勋良臣猛将——萧何、曹参、樊哙、卢绾、周勃、夏侯婴,清一色的泗水和沛郡的老乡军团。 再看看曹操称霸北方用兵时的督军根骨班底吧,掌一方军事者的督战之将,不是姓曹就是姓夏侯的。 这些手下确实有才能,也都做到了青史留名,但若仔细推敲就会发现,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的名声和成就,其实也和他们所处的平台有关系。 胜利者平台中的员工,所获得的成就和收入比,自然远比其他平台的工作者要高,哪怕其他平台的员工能力,其实并不逊色于他们。 汉末争霸,若是袁绍打败了曹操,那颜良和文丑的良将之名,一定会远超张辽,于禁。而帮着袁绍掌管宗族的袁家亲戚的声名武功,也一定会远超什么夏侯渊,曹仁等辈……甚至曹魏八虎骑的名字传记,根本就不会流程后世。 …… …… 刘俭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幽州找寻可用之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是让他给找到了。 “辽东属国都尉下属的千人是军职,比起尚书台直任的令,长,丞,倒是合适许多,不过这個属国千人也是四百石,能在属国之中任此职者,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去往黎阳营和度辽营任司马,一旦有大战,就会立时被征调建功,大有出位之机也。” 刘俭认真地思索了一会,道:“学生也不敢保证这位徐千人就一定愿意来,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个武人若能够在北军五营中任职,和在边地军中亦或是度辽,黎阳营中任职,发展前途肯定是不一样的,若我是在辽东属国任职,受到了越骑营的征召,定会欣然应允,只是看我个人想不想往上更走一步了。” 卢植捋着须子道:“话虽如此,却也要看你给他什么职位,依照老夫来看,除了你营中的千石司马一职,其他的属吏之位,怕是挪不动他”。 “学生明白了。” 刘俭心中知晓卢植的言下之意,别看刘俭要调三十八个人来越骑营,但三十七个岗位都是佐吏,只有一个营司马的位置,这个位置含金量最高,一定要用好。 若是错付了,那就实在可惜了。 故而卢植提醒刘俭,要谨慎行之。 毕竟,这个徐荣到底值不值越骑营中唯一的这个司马之位,卢植心里没谱。 卢植见刘俭很听自己的话,颇为满意,他又道: “至于这个程普,职位不高,只是被右北平郡征辟的功曹史,甚至连掾都不是,而且已是年过三旬,这样的人,放过眼下入北军的机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翻身希望了,唯一有点麻烦的,或许就是他乃被右北平太守邓经所征辟的,不过也好解决,依你在雒阳的声势,一封书信,足矣应付。” 刘俭明白卢植的意思,他人在雒阳,但终归是幽州涿郡人,他在雒阳的声名越大,相对的在幽州的声势越大,右北平太守不是幽州本地人,若有机会跟刘俭这样的幽州本地人杰交好,自然对他大有裨益,舍一小小故吏而结交幽州本地的汉家皇弟,孰轻孰重,当然是个大好的机会。 “多谢老师指点。” “此二人且先记下,再看!” 随后,刘俭又将幽州诸郡和辽东属国的边屯军营大致又看了一遍,却没有再找到什么能令他心动的名字。 反倒是卢植帮着刘俭找到了十一个可靠的渔阳、上谷的边屯军吏,觉得可用,帮刘俭记下了。 因为时间紧迫,刘俭甚至连东西都顾不上吃,就再次去翻看并州的边屯与吏册了。 因为适才在孙坚那里碰了壁,所以涉及到尚书台任命的直系官员册子刘俭不再看,只是去瞧职位较低的边屯武官名册。 除了幽州,第二选择自然是并州,毕竟并州亦属边郡,且正对着北境的鲜卑中部,故而边屯多,将士也多。 并州子弟的前程出路相比于中土良家子要窄了太多,甚至远不及幽州人,能够被越骑校尉看中,那真的是天赐机缘 一番翻找,刘俭看到了他好兄弟张飞的名字。 此时的张飞已经是千石司马,而隶属于张飞的韩当,则也是一位屯长了。 张飞这一年多来,在并州边地诸多建功,已是杀出了不小的声望,刘俭很是欣慰。 不过即使如此,张飞的晋升速度还是有些快。 看来董卓果然是言出必行的,当初他说会在调任往河东担任太守之前,为张飞打通门路,升为千石司马,看来真的是所言非虚。 不管董卓在历史上做过什么事,但现在看来,这个人在某些时候,还是比较信守承诺的。 至少现在,董太师还没有展露出他的暴戾潜质。 “果然,在这。” 刘俭轻轻地用手一敲桌案,微笑着将九原郡军屯一个低阶军官的名字指给了卢植。 “队率高顺,字仲遂。” 卢植疑惑地看向刘俭:“此人的官位未免太低了些?不过是一个队率,这也就是在选部有个简陋的名备,连份准确的履历都没有,现在还在不在军屯中任原职都不好说,你要他作甚?” “老师,此人的职级虽低了些,但他昔日在与鲜卑作战时却是真的立过功劳的,弟子在塞外时曾与他相识,只可惜他一不小心被卷入了董卓和五原太守督瓒之间的仇怨,纵有军功在身了在五原郡内,短时间怕是提拔不上去的,弟子愿以身家担保,此人是个忠恳之人,亦是个可堪重用的人杰。” 卢植满意地赞道:“能够体察入微,于行伍之中提拔英杰,日后传出去,定是佳话!很好。” “老师过赞了。” 其实刘俭适才也看到了晋升为屯长的吕布之名,他也在一时之间动了点心思,但随后想想还是放弃了,只是提名了高顺。 不是吕布不适合,只是吕布那个人的想法和行事风格与自己太不一样。 自己这一次打算招用的,是可以留在越骑营帮他做大事的,用来充做心腹的人,特别是在雒阳这个深泥潭中,日后说不定还会有些见不得光的事要做。 吕布的心性不够坚定,功名利禄之心显露于外,义理之心也淡薄了些,在雒阳这个水深之地,特别是张让和赵忠如今也盯上了自己,万一吕布被宦官或是其他人收买了,就算是他不背叛自己,但只要将一些关于自己的小道消息透漏出去,那也足够让自己喝一壶的。 故吏这个词对吕布来说,没什么实际的约束性。 若是在地方州郡也就算了,刘俭不怕拿捏不住吕布这样的人,但在雒阳,大佬林立步步是坎,危机随时都会降临,刘俭冒不起这个风险。 随后,刘俭又在并州诸军屯中仔细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他最想找到的名字。 张辽找不到。 随后,他又在雁门郡的郡吏名录中翻看,依旧是没有找到。 最终,刘俭也只能放弃。 看来是没有缘分。 此时的张辽,应该是年纪尚轻,未曾入仕本郡。 想想也是,自己如今只是十九岁,张飞尚还比自己小两岁,刘备才刚满二十二岁,关羽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似张辽这样的人,年纪再大也大不过关羽吧。 当然,也有人在不足双十的时候,因为家族的关系被当地郡署征辟,但这终归还不是地方主流。 似自己和张飞这样的少年时期便早早出头的,终归是属于小概率事件。 没有找到张辽,令刘俭的心中颇为沮丧,不过他也只能认了。 毕竟这大汉的郡国军不是他家养的,他想找谁就能找到谁。 然后他又翻找了河东郡和兖州泰山本地的军吏档籍,似徐晃和于禁这样的名字,也没有出现。 真是可惜。 时间不是很充裕,眼瞅着大半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刘俭不能再耽搁了,他开始只是大略的翻找,且不再认真地去看履历,只是粗浅的看名字。 卢植看他这样,很是无奈。 他这是瞎翻什么呢? 哪有他这么选人的?光看名字,不堪履历? 终于,又一个名字被刘俭找到了。 只是这个人并不是他的老乡,同时也不是北方的边郡中人。 而是南方象林营军中的一名屯长,南阳人,姓黄名忠,现年三十六岁。 在大汉诸营之中,黎阳营、渔阳营、度辽营皆是为防备北方战乱而设,而象林营则是设于南境,用于防备日南郡等地的叛乱,由于地处南境,象林营养五百骑兵五百皮甲,骑兵依旧是以北方六郡良家子居多,但皮甲之士,则多募荆楚,交趾,越地猛士以为替换。 而黄忠就是其中的一人。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谁才是真正的威胁? 最终,刘俭选定了四个人:南阳人黄忠,右北平土垠人程普,辽东玄菟郡徐荣,五原郡人高顺。 至于县丞孙坚,因为是中央委任的官员,在无战事时无法征调。 吕布他当初见过,是属于那种在思想和行为上还有一定瑕疵的人,不适合在雒阳使用。 张辽,徐晃,于禁这种因为年龄或是入仕时间等问题的原因,没找到。 这些人是刘俭根据他对于历史人物的记忆而筛选出来的,但他此番要换的包括一个司马,同时还有三十余名佐吏,所以只是这么四个人显然是不够的。 剩下的人,刘俭也不想自己继续挑选了,他希望卢植能够帮助他筛选一些可靠的地方军吏,同时还是符合尚书台要求的。 对于选人这方面,卢植担任尚书,在这一方面自然要比刘俭厉害的多。 一开始卢植没有弄清楚刘俭选择辅吏的态度,因此不敢给他乱出主意,但刘俭认定了几個人之后,就请卢植帮忙筛选,那按照卢植的筛选标准,这人自然就是筛选的非常快了。 只是卢植心中颇有些堵得慌。 跑到选部来待了一大天,他就莫名其妙的选了这么四个! 剩下的一大堆还得自己帮他琢磨,这算是什么事? 这不是闲死徒弟,累死师傅吗? 随后,更换越骑营属吏的事情,就开始正式进入了流程。 …… …… 数日之后,刘俭的一份奏疏通过尚书台被呈到了刘宏的手中,奏疏之中是弹劾他越骑营的司马以及三十七名署吏挪用军粮,暗藏军饷之事。 刘宏看到了奏疏,二话不说,直接对尚书仆射说了四个字: “慢查,清算。” 之所以要慢查,是因为贪墨这种理由,只要不是数额过于巨大,在刘宏执政期间就不宜过于追究。 毕竟当朝的皇帝也是“向钱看向厚看”的作风,若是只准皇帝收钱,不准官吏贪墨,那对于目前由刘宏一手建立的大汉朝官场体制而言,绝对是有害无益的。 这会对刘宏目前卖官鬻爵的政策产生很大的影响。 有了卖官鬻爵的政策作为前提,那吏治就一定不能太清,这是一件相辅相成的事情。 但这个理由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既然刘俭提出了证据,那这事也不能不管,所以说这些属吏该罢免还是要罢免的,只是罢免的理由,需要隐晦一点。 若是能够通过谈话来解决这件事,让这些人自己滚蛋,自是最好不过的。 能够在第一时间知晓刘宏旨意的人,是宦官。 张让听到刘宏要查越骑营的消息之后,哭丧丧的跑去见刘宏。 “陛下,那刘德然没安好心,分明了是要肃清越骑营中的异己势力,陛下不可助长其势啊!那营中司马成浮三年来勤勉做事,一心为公,如今只是因为刘德然一份上奏就要把他换下,如此恐伤功臣之心,人心不附啊,陛下!还请陛下明察此事!” “好了好了!” 刘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什么功臣?还不是贪墨了营中粮秣,德然所举之证据可非虚报,桩桩件件有据可查,再说一个司马能为大汉立过什么功?算个什么功臣?” 张让急道:“只是那刘德然才当了几天的越骑校尉,居然就要排除异己,此风不可长……” “什么排除异己,此事德然曾与朕商议过,是朕恩许的!阿父,朕心意已决,你就不要过多干涉了!” “可是陛下……” “阿父回头找那个成浮说说,让他识相一些,自去选部述职,把地方腾出来。” 张让听了这话,顿时大惊。 “可是刘德然……” “什么刘德然,叫刘越骑!” 张让见刘宏脸色生气了,遂哭泣道:“陛下只信刘越骑,不信老奴乎?” 刘宏见张让哭了,心中有些不忍。 他长叹口气道:“阿父,不是朕说你,论及心胸,你与皇弟相比确实还是差了那么些许,阿父可知晓,最初向朕谏言给汝等封侯者是谁?” “这……老奴不知。” “正是皇弟,他在朕的面前替卿等做保为候,阿父却在朕的面前执意说他僭越,阿父,你若是朕这心里又该如何想,又当如何看待此事?” 张让听了这话,顿时感觉羞愧无地。 但同时,他心中更是怨恼刘俭。 一介竖子,居然将我算计到这般地步?事事都能抢了先机? 还向陛下举荐我为候? 难道还会有什么好心么?根本就是谄媚。 “陛下,是老奴错了,老奴心胸狭隘,误会了刘越骑。” “唉,阿父,你知道就好,有些事情朕既已做了决断,那就断然不会更改,阿父就不要再过多干涉了,回去跟那个成浮说一说,让他自己卸去司马之职,如此,大家面上也都好看些,不要让朕难做。” “老奴领旨。” “阿父,你需知晓,刘德然和阿父一样,都是朕的忠谏之臣。阿父如朕亲父,德然乃朕之族弟,朕希望汝两人不要彼此相斗,还须一致对外才是。” “诺。” “好了,下去吧,朕累了。” 张让抬头看了看刘宏,心中颇有些悲凉之感。 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在皇帝的面前竟然是如此的挫败。 区区一个刘俭,进京才多长时间,在陛下的心中,竟然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张让心中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 出了西园,张让与吕强正好面对面的交错而过。 二人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让斜眼看着吕强走过去,心中暗道:不光是刘俭,还有这个吕强。 怎么这一年多,什么人都可以在陛下面前得宠? 本来张让先前心中还是比较嫉妒吕强的,不过出了这次事后,刘俭在他心中的危险程度,竟是远超吕强了。 因为吕强最近做的一件事,属于自己作死。 听说他最近居然去看望皇后? 呵呵,天子现在对何皇后深以为恨,吕强此举无异于自断前途。 愚不可及! 还是刘俭的威胁更大。 …… 少时,吕强来到了刘宏的身边。 “老奴参见陛下!” 刘宏看到吕强,一脸的晦暗表情消失,露出一副开怀之色。 在皇帝的心中,吕强已经是越来越重要的人了。 刘宏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吕强了。 他现在见不到张让不打紧,但不能见不到吕强。 “吕卿,今日伱当值?” “回陛下,今日是老奴当值。” “吕卿最近可给朕准备了新的玩意?” “那是自然,老奴又准备了几个点子,供陛下闲时排遣烦闷,保管让陛下欢愉。” “哈哈哈!好,甚好!” 刘宏满意地点了点头:“吕卿真乃忠臣也,说实话,张让和赵忠近来委实让朕有些失望,唯有吕卿才是朕的贴心人……朕有时仔细品品,觉得雒阳数十万人,无一人之忠可逾吕卿也。” 吕强听到这,不由吓了一跳,他急忙拜道:“陛下此言着实是愧煞老奴了,老奴不敢承陛下如此厚赞。” 刘宏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吕强站起身:“吕卿,朕听闻你最近去看皇后了?” 吕强听到刘宏问他这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他低声道:“老奴确实是去过皇后那,不过老奴并非去探望皇后,而是去看陛下的皇子……陛下,辩皇子是陛下的至亲骨肉,天家血脉,后宫诸事不论如何,终是与皇子无干的。” 刘宏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好半晌之后,方才听刘宏开口说出一个:“好!”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字,但吕强的心还是落了下来。 刘俭看事果然准确,非同寻常之人。 “吕卿,朕有一事问卿。” “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吕卿觉得,越骑校尉此人如何?”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太平五行 一听到刘宏问到了刘俭这里,吕强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起来。 听着似是无心之问,可依着吕强对这位腹黑帝王的了解,天子对内侍询问外臣之事,一则代表了他对这个内侍的信任,二则也代表了天子对于这个臣子些许犹疑。 而在这个时候,被询问的内侍所谏之言,对于那位被询问的外臣,是至关重要的。 或许只需内侍的一言,就能决定这名外臣是上天还是入地。 不过,就这件事而言,刘俭早就叮嘱过吕强了。 吕强心中早有腹稿,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的太久太久了,为了今日的这個场面,他甚至在家中还做了好多次的演练。 刘宏问完之后,便见吕强作出沉思状,认真思索了许久。 随后,方见吕强向着刘宏作礼道:“老奴觉的,陛下的这位越骑校尉,很是聪慧。” “哦? 刘宏颇为好奇地看向了吕强。 一般情况下,刘宏问出这句话时,宦官们大多都会回答刘俭是‘忠心’还是‘不忠心’,这才是刘宏问题的真正核心点。 但吕强张嘴却说刘俭聪明,这就有点超乎刘宏的预料之外了。 吕强好歹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近侍,按道理是不可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的,所以刘宏倒是觉得他的回答颇为有趣。 “怎么个聪明法?” 吕强认真地道:“老奴不过是个内官,虽舔居中常侍之位,但与朝中诸人接洽的并不多,依照老奴看来,陛下用这位刘越骑,说明陛下是信任他的,而能够得到陛下信任的人,却同时也能在袁基那边立住脚跟,单凭这一点,老奴觉得他比阳方正要聪慧,且还是聪慧的多。” 刘宏点了点头,开始陷入沉思之中。 正如吕强所说,单冲这一点来看,刘俭确实要比阳球聪明的多,至少他不会得罪太多的人,能够在雒阳立住脚跟,不会很快的被清除。 若如阳球那般,得谁得罪谁,对于刘宏而言,确实是一柄快刀,但这样的快刀刚而易折,并不适合长久使用。 到了关键时刻,刘宏想保也保不住他。 而刘俭对于刘宏来说,更像是一柄软刀子。 “吕卿,其实雒阳城中人尽皆知,刘德然如今乃是袁基刎颈之友,依照吕卿看来,若是真有一日,朕与袁基相争,刘德然是会站到朕这一边,还是会站在袁基那一边?” 确实,对于刘俭这个人而言,只要这件事才是让刘宏最为挂心忌惮的。 吕强沉思片刻,对刘宏道:“启禀陛下,依照老奴看来,刘越骑之所以能被袁基所重,乃是因为陛下当初为他正予了宗亲名分,刘越骑能与袁氏为友的资本,是陛下给的,没有了陛下,他纵是立下了再多的功劳,也不过是一边郡子弟而已,若老奴是刘越骑,那心中就得明白,本末不可倒置,得势不可满志啊。” 这一番话,说的极是到位,既没有过分的说刘俭忠心,也没有说他不忠,只是从刘俭个人的利益角度出发,来做出分析。 而这个分析的结果,令刘宏深感满意。 “有理,吕卿此言,深解朕惑,令朕顿开茅塞也,如此朕与德然,再无忧也。” “陛下乃圣主,刘越骑乃是能臣,天下何其之大,似这般忠臣,日后定会层出不穷,陛下终可一展胸中之志。” “哈哈,爱卿甚会说话,去安排一下爱卿的新玩意吧,让朕愉悦愉悦。” “陛下放心,老奴这段时间已是提前准了,老奴在后宫中,选了几名手巧的彩女,传授了她们‘松骨’之法,陛下可先去更衣,老奴请陛下先往汗蒸。” “什么,什么?”刘宏一听这从未听过的新词,顿时来了兴致:“松骨……汗蒸?是为何物?” “陛下去了,自然就知晓了。” 刘宏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在吕强的带领下,往新的“松骨园”去了。 路上,刘宏又对吕强吩咐了另外一件事。 “爱卿闲暇之时,可替朕再去探望皇子,爱卿说的对,宫闱之事,终是与皇子无干。” “陛下放心,老奴谨记!” …… 五月之际,刘俭全家喜迁新居,为此他特意置办酒席,按照给他送礼的名单,宴请雒阳城中的诸多贵胄名士。 当然,不光是给他送礼的,另有一些刘俭没有关系,但袁基却认为,刘俭应该与对方相交的人,刘俭也是派人送去了名刺。 宴席当日,整个刘府宾客甚众,厅中坐落不下,唯有在院中按置诸多案几,宴请诸人。 所邀宾朋之中,卢植身为刘俭老师,自当上座为长,这不是依照官职而论的,而是依照汉朝的忠孝义理论,必须如此。 其次的就是袁基等身份显赫之人。 另外还有一些古文经的宿老,刘俭虽然诚意邀请,但他们大多自持身份未至,不过还是送上了礼品以及贺书,也算是给足了刘俭面子。 另外,包括袁绍,曹操,袁术,许攸等人,也被刘俭请至府邸。 如此多的贵人赴宴,席间酒食用度可想而知,且汉朝人喜豪饮,纵是朝中公卿亦不例外。 开席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开始有人酒醉了。 很多人跑去厕所呕吐,还有昏沉之人被刘府的家仆暂时先安排到后院休息,待酒醒之后再回席。 身为东道主的刘俭,也喝的非常多,不过好在他酒量不浅,应对这些朝中的酒蒙子,还算是颇为够用的。 酒宴数巡之后,诸人所谈之事,便从朝中公议之事变成了大家私生活中的诸事,还包括一些雒阳城内近来的一些趣闻。 大家不在共议一个话题,那就没有必要依席而坐,而是以敬酒之名串席,诸人两两相谈,三三议聚,场中的氛围颇为轻松。 刘俭此时乃是和议郎阴修以及长水校尉袁术三人齐聚畅谈。 说实话,刘俭不是特别想和这两个人说话,但该巧不巧袁基适才专门将自己引到了阴修的旁边做了介绍,说了一会话喝了一爵酒,袁基自己就偷跑串到别的桌案去了,只把刘俭一个人仍在阴修的身边。 偏这位议郎阴修还是个愿意吹嘘的主,又赶上多喝了几爵马尿,絮叨个没完没了,不一会,旁边的袁术竟也坐落过来了,刘俭更是不方便挪地方可,只能听着这两人自顾自地吹嘘个不停。 南阳郡被封为南都,亦是光武帝乡,为大汉经济首府,望族林立,声势颇隆。 其中,阴氏家族兴起于南阳新野,光武皇帝昔时曾多让皇室与功臣宿将的家族联姻,用婚姻关系来维系政治关系,借此巩固皇室统治,其中阴家和邓家,在南阳颇具显名,只可惜后来皆逐渐衰退。 昔年在朝堂上占据绝对主要力量的南阳一系,经过几番朝堂清洗,在朝中的军功势力被逐渐拔起,而在向经学化望族转型的时间段,南阳诸族大多也没有把握好机会,特别是在朱穆死后,南阳士人并无一超群的领袖级人物,名声不及颍川汝南两地。 故有些时候,南阳望族和汝颍望族之间,始终有着几分较劲地味道。 就好比今日: 南阳的阴修虽有见识,此刻却颇为傲,谈吐之间有凌人之势,不时的总是挤兑袁术两句,时不时的就开始嘲讽袁术平日里的一些荒唐行为。 而袁术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对于阴修这样的夸夸其谈者且暗藏讥讽者,也总是在找机会回怼他。 刘俭见两个人有争吵起来的态势,急忙相劝。 好在他这些年跟简雍相处的时间多,劝架的经验很是丰富,因此才在这两位望族公子挠起来之前,将他们两个人劝住,没有让势态更进一步升级。 刘俭劝架的初衷很朴素,要打你俩滚出去打,别在我新家打,新刷的房子,再溅一墙血不好。 最终,就见袁术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重重的将酒爵撂下,如同公牛一般的喘着粗气瞪视着阴修。 阴修也不甘示弱,盛气凌人地盯着对面的袁术。 刘俭实在有些闹不明白,既然不是一路人,彼此看不顺眼对方,那为什么非要往一张案几旁边凑?就不能走一个,让此处的气氛稍稍放松一下吗? 他暗叹口气,转头跟阴修转移话题:“阴兄见多识广,刘某深为佩服,咱们莫要说些不高兴的,不妨谈一些坊间的风闻趣事,如何?” 阴修不再瞪袁术,而是转头笑呵呵地看着刘俭。 “德然此言甚是,今日乃君喜迁新居之时,还是应该谈一些高兴的事,哦,对了,我这里有一份手抄图,关乎强身健体,求取长生之道,今日想特赠于德然,以表喜迁新居之贺。” 刘俭推辞道:“哎,不好吧,前番阴兄已派人送过我礼物了,岂能再收?” 阴修很是正经的回答:“前番所赠之礼,皆为凡俗之物,今日这礼物乃我随身所带,意义非常,德然可莫要等闲视之。” 说罢,便从袖囊中翻找出了一份绢帛。 袁术虽然不屑,但也是偷眼瞧了过去。 刘俭将绢帛接在手中,低头细瞅。 却见上面用飞白体写着四个字:太平五行。 刘俭的心微微一紧。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张角高徒 刘俭的面色在瞬息间有所异动。 他仔细地盯着那绢帛上面的人体图画和文字,没有吭声。 一旁的袁术斜眼打量了一会后,问阴修道:“这是太平道的?” 阴修似笑非笑道:“不想公路竟也知晓太平道,不容易啊。” 却是在讥讽袁术平日里不学无术。 袁术哼了哼:“旁门经书,你却也信?好歹也是名门出身,不觉丢人么?” 阴修摇头晃脑地道:“你见识寡少,不识真学,也在情理之中,于公路而言,世间诸事皆可为旁门,唯有猎鹰走犬,辎车烈马是正道,对否?” “你……你焉敢胡言!”袁术闻言顿时气节。 阴修捋着须子道:“我自说我的,与你何干?你若觉我说的不对,自可反驳,若是驳的有理,我自当向伱道歉赔罪就是了。” 看着阴修讥讽的笑容,袁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这辈子,最好莫要落在我的手上!不然非弄死你不可! 阴修又转头为刘俭解释道:“德然,可莫要小瞧了这份经图,所谓专以奉天地、顺五行为本,太平经之道博大精深,可涉及神仙不死、身中神、求长生之圣人术,若得参悟,便可执守一之道,使形化为神。” 袁术在旁边嗤之以鼻:“长生术?阴议郎该不是魔怔了吧?这种东西也能信?” “天下人皆信得,我为何就信不得,难道公路心中没有敬畏之神乎?” 袁术抿着嘴,没有回答。 在这个年代,着实没有人敢实打实的说自己就是不信鬼神的。 阴修用手,给刘俭在那张图上来回地指着:“辟谷、食气、服药、养性、返神、房中,皆是求长生之本,这可是从大贤良师的高徒手里重金买来的图本,我特意抄录一份于你,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呀。” 袁术不屑地撇了撇嘴。 刘俭笑着看向阴修:“敢问阴兄,此图是在哪位太平道高贤手中购得?” “这个……” 阴修闻言似有些犹豫,有点不太想透露的样子。 刘俭低声道:“我只是对大贤良师张君倾仰已久,对太平道中的圣师门也多有瞻仰,若是阴兄与大贤良师的弟子相识,还请引荐,翌日刘俭必予以重报,别无他意。” “区区小事,何足道哉,重报不重报的,那倒是大可不必的,咱们同殿为臣,还用的着说这个?” 阴修拽过刘俭,对他低声耳语,不让袁术听见。 “大贤良师坐下有高徒唐周,深得其器重,常年行走于司隶与南阳,此人乃大贤良师嫡系弟子,深得大贤良师的真传,德然若是要见,那等他下次来雒阳时,我自当引荐。” “唐周,大贤良师的弟子,行走于雒阳……” 刘俭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一遍之后,一双眼眸中泛出了少许光彩。 “不知阴兄与此人,可熟悉否?” “熟悉,很熟!他昔日在南阳传道,我阴家待其如同上宾,他往来于司隶诸县,只要是进了雒阳,必当拜会于我,这关系却是不一般的。” “如此,那便有劳阴兄引荐了。” 袁术在一旁斜眼看着刘俭:“你也信这個?” 刘俭回道:“大贤良师乃当世奇人,不可不信。” 袁术听了这话,长叹口气:“唉!枉我还视汝为人杰,真真让我失望!” 刘俭听了这话,不由啼笑皆非。 就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失望? 几个人正说话间,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袁基冲着刘俭喊道:‘德然,府中可有铸钟,匏竹之器否?” 刘俭向着阴修和袁术点头示意,随后离席来到袁基处:“君侯要跳舞?” 袁基摆了摆手,大笑道:“在你刘德然面前,哪个敢跳?谁人不知你刘越骑擅奇舞,一招驼马回死驴冠绝京师,雒阳城谁不佩服?” “君侯,是托马斯回旋……” “哈哈哈,记错了,莫怪,莫怪!今日你乔迁新居,我特意命人在雒阳寻了知名乐户,前来起乐歌舞,与众宾客助兴!只是还需乐器相辅之。” 原来是袁基雇佣了乐户表演节目,来给自家的宴席助兴。 袁大哥还真是有心了。 刘俭遂道:“既是君侯如此诚意,俭自当遵从,家中器乐俱全,只管让乐户唱跳就是了。” “好!来人啊,着那些人速来!” 府中的仆役上前,在场中收拾出一块空地,众人纷纷起身各归各坐,等待着舞乐上场。 若是旁的人倒也罢了,可袁基是何等身份,他所寻来的乐舞之师定然是技艺上佳,绝非庸俗乐舞,众人皆在爵中倒满了酒,等待着一饱眼福。 乐器放置于宴场之侧,少时便有些男男女女入场,他们行走于侧面来至场地旁的乐器边,各就各位,这些乐户有的自带了乐器,有的没有,便如那挂钟之物,根本无法携带,便只能用刘俭府上的。 做了一些准备和调整后,这些乐师便开始击钟吹竽拨琴,奏乐于场中。 在场中人,大多皆是身份高贵的雅量之士,对于乐曲的要求比较高。 这个时代的乐户皆为贱籍,可以说是下等人中的下等人,但虽为贱业的操持者,确是最懂那些贵人们对于乐曲的品味和喜好,毕竟他们是靠这个吃饭的。 曲声悠扬,众人皆陶醉其中,而随后,从门廊处,七名长袖素服的女子,踩踏着乐声,漫步至场中。 接着,便见七名舞女在场中挪步成了一个圆阵,在场中甩动长袖翩翩起舞,显然这些舞女已是排练多时,她们的阵型来回变化,却丝毫不乱,动作整齐一致,无一人出错,且舞蹈之中不乏一些高难动作,却依旧顺平,看不出任何的生涩之处。 在场中人大多皆是风雅高手,非常识货,此等乐舞确属上佳,于是纷纷抚掌夸赞。 袁基找来的乐队,确实和普通的乐户舞队不同,水平高的出奇,完全可登大雅之堂。 刘俭此刻没什么心思看跳舞,他只是低着头看着阴修给他的那份太平经,心中默默地筹划着。 唐周,那个黄巾军的叛徒,张角的徒弟。 据说张角派出八名弟子在各州传道,而司隶是帝都所在,南阳是光乡,这个唐周能在这两个关键的地方传道,说明他在黄巾中的身份非同凡响,即使是在这个八个弟子之中,也当居其首。 可惜,在历史上,这个人叛变了。 若是没有他的背叛,黄巾起义的规模似可以准备的更为充足。 眼下虽还未到黄巾起事的时节,但此人已经现身于前,这对自己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 此人有背叛张角之心,同时还是张角的高徒之一,属黄巾军中的重要人物。 通过他,自己应该可以在黄巾军中办成一件大事。 一件或许可以改变黄巾起义宗旨纲领的大事。 希望那些跟随张角起义的氓首流民们,在这个天下间最为穷苦的人,最为底层的人能够明白自己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刘俭正筹谋间,突然感觉身边坐下一人,问他道:“你不看舞蹈,看这破图作甚?难道你还真信了阴修之言不成?” 刘俭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去,说话的人还是袁术。 这小子居然又串到自己身边来了。 他倒是挺能黏人,老跟着自己干嘛? 袁术依旧是一脸的倨傲之相,不过在跟刘俭说话的时候,似多少能收敛些。 毕竟,这是他大兄的至交,袁术可以对别人不客气,但对他还是要留有几分薄面。 刘俭笑着收起那副绢帛:“并非不信,但也并不全信,好奇其实更多些。” 袁术伸手指了指场中那七名舞女,道:“如此颜色漫舞于场中,你不好奇,却偏偏好奇你手中的破图?难道你还真想寻什么长生不成?唉,纵得长生,却无欢乐,终归还是落了下乘!不划算的。” 刘俭闻言,这才抬头仔细地看向那七名舞女。 舞姿妙曼,确实好看。 不过,若是仔细观看这七个女子的姿色,不得不说都是上佳之姿,随便挑出一个,也不比当今皇帝宫中的彩女姿色差了。 袁术看来看去,遂问刘俭道:“德然,这七个乐女,你看哪个最有颜色?” “哪个最有颜色。”刘俭看了一会,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反问袁术道:“公路兄觉得哪个最佳?” “嘿嘿!自然是那个!” 袁术伸手,指向了七个乐女之中,身材比较矮小瘦削的一个。 刘俭定睛看去,确实,这个矮个子的乐女长相非常甜美,眉宇之间略显忧愁,颇有些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感觉,她的五官非常精细,会让男人产生一种保护欲和呵护欲。 不过,好看虽好看,但这样的女人,对于刘俭来说却不是最好的菜。 他喜欢另外一种调调。 袁术笑着道:“我的眼光如何?” “公路兄的眼光真毒,一眼就看到了这七人中最有颜色者,不过君看中的这个虽美,我却不喜欢。” 袁术闻言一奇:“那你喜欢哪个?” 刘俭伸手,指向七个乐女当中,一个身材最高挑,腿最长的一个,有些鹤立鸡群感觉的女人。 “我觉得这个好!” 章节目录 上架感言 三江看来是上不了啦,没有办法,上不了就上不了吧,毕竟水平有限,技不如人徒增奈何,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读,给大家添麻烦了。 得到编辑大大的通知,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也就是1月20日的中午十二点开始,上架。 首先,在这里感谢一下我的责编青舟,感谢他极力的给我推荐资源,从开新书开始,推荐一直没断过,非常的感谢青舟老师。 也感谢一直追读本书到最新章节的小伙伴们,谢谢你们的捧场,使本书走到了今天,非常感谢。 虽然还不知道上架之后具体的成绩会怎样,但想来应该不会比上一本好,但无所谓,只想好好的讲一个故事,尽最大努力写好这一本书。 因为我不是全职的作家,还有工作在忙,所以我攒的稿子有限,前一段因为疫情还浪费了一部分,目前我手里有六章的存稿,上架后一次性更出,然后我会力争每天更新八千字到一万字,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极限了,让我超过日更一万,可能真的会要了我的老命,毕竟我也不年轻了,跟新兴的小伙伴们作家们没法比,可我也知道现在卷的厉害,没有八千打底的更新量,是很难混下去的。 所以,我会在工作之余,拼尽全力达到这个更新线,八千的日更新量、尽力日更万字,如果出现了盟主,我会熬夜加万字更新,而对小伙伴们的请求,就是求一个订阅,毕竟现在写书的环境不好,想要立足实在是太难了,一切都看成绩,求小伙伴们的订阅支持,你们的支持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我会拼尽全力的更新,同时再让这個故事达到一个新高度,争取将更精彩的故事献给大家。 而当一本书进入上架之后,上架当天的首订很重要,可以说是关乎本书生死,首订达到一个高度,后续才会继续有推荐,所以我再向小伙伴们求一个明天的首订,不要让这本书凉凉。 新书上架,请大家多多支持,感谢! 《我给玄德当主公》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出了点小情况 刚刚得到通知,运营那边出了点小状况,可能得晚一点上架,很对不住小伙伴们,唉,请大家多多谅解 《我给玄德当主公》出了点小情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我的喜好竟与那曹贼一般(求订阅) 顺着刘俭之所指,袁术眯起眼睛仔细看去。 刘俭所指的那个高个女子,相貌也属上佳,但跟袁术所指的那個矮个女子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而且这个乐女,在袁术看来有些太过高挑了。 单论身高,那女人几可压旁边六名女子一头,差不多与袁术和刘俭一般高了,且不论这女子性情容貌如何,单就身高一项,在袁术这里就不过关。 确实,这种身高跟楚楚可怜、小鸟依人、梨花带雨什么的根本一点不沾边,难以激发出袁术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心中那股纯粹的征服欲望。 虽然也算姿色上佳,但在这七个女人中,不算最绝品。 这刘德然什么眼神儿? 袁术撇着嘴看向刘俭:“不想你的眼光,竟与那曹孟德相若,唉,我看错了你啊。” “啊?”刘俭听到这顿时愣住了。 为何把我跟他扯到一块了。 袁术懒洋洋地伸手一指。 刘俭顺着袁术手指的目光看去。 只见色中饿鬼曹孟德,此刻正捋着胡须,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场中的乐女们,而他目光盯的最紧的,也是刘俭说好看的那名高挑乐女。 虽然他极力克制,但刘俭在他脸上依旧能捕捉到几分似黄鼠狼般的意味。 袁术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惋惜:“你如何与他的眼光一样?” 刘俭心道,那是因为只有我们俩才算是真正有眼光! 个子高的女人看起来虽然有些压迫感,但大长胳膊大长腿的魅力,没有具体品味过的人,是根本没有发言权的,你一个飙车仔懂个屁。 一曲舞罢之后,那七名女子停下了舞蹈,纷纷闪退到了一旁。 而在场众人则是回味无穷,纷纷抚掌感慨。 袁基满意地看着捋着须子,环顾众人的表情,不由挺起胸膛,做出满意的神色。 “好舞,好曲,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出言称赞,袁基不由得意更甚。 他一伸手,指向那场中七名女子道:“尔等还不给诸位贵人献酒!” 旁边有人已经是将酒卮和酒准备好了,七名乐女各自随着一名刘府仆役,分走向两个方向,给在场的诸多宾客们献酒。 很快,那名相貌最佳,柔柔弱弱,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美丽乐女来到了袁术面前献酒。 “贵人请饮酒。” 声音小的犹如蚊子,病病殃殃的感觉,刘俭根本就听不清。 袁术见状,喜不自胜,忙接过酒喝了。 刘俭在一旁淡淡的笑着。 个人有个人的喜好,看起来袁术就喜欢这个调调的。 不过他这个状态,一点都不沉稳,着实没有二代公子钓女时该有的深沉气度。 白瞎了一幅好皮囊,完蛋。 “贵人请饮。” 突然,一道酥柔的声音将刘俭从遐想之中拽回到了现实。 他转头看去,却见那名适才被他所指的高挑乐女,已经端着酒卮来到了刘俭的面前,正笑盈如春地望着自己。 身材奇高,几乎已经跟刘俭持平,一双长腿比例极佳,五比八的黄金比例,婀娜多姿,该翘的地方翘,该鼓的地方鼓,腰肢如柳,体酥如蛇。 且说话时声音落落大方,声音既柔媚又好听。 刘俭接过她手中递上来的酒卮,两个人的手在交接酒卮的时候微有碰触。 这高挑女轻佻嘴角微笑,并未有收缩的举动使场间尴尬,她只是又说了一句:“贵人请饮。” “好。”刘俭简单地回了一句,随后一饮而尽。 “你叫什么名字?”刘俭将酒卮放在桌案上问道。 “回贵人的话,贱婢卞玉儿。”乐女声音柔媚浸人肺腑。 “咳咳咳……” 刘俭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颇有些玩味地看向了卞玉儿。 居然是这一位,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卞玉儿落落大方,并不怯场,她见刘俭瞅着她看,也没有挪开眼光,反倒是笑着与刘俭对视,神态颇为自若。 刘俭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色中恶鬼曹操。 曹操此时依旧在盯着卞玉的方向看,虽不能说是急不可耐,但看其神情,多少是有几分期待的。 这是等着卞玉儿到他那边儿敬酒呢。 刘俭此时心中升起了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感觉。 眼前这个高挑的女子日后是曹操的妻妾,也是历史上的大魏太后,生下丕、彰、植三大名人。 刘俭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个念头。 若是将这位未来的大魏太后从曹操那里夺到自己的身边,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仔细想想,就会有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很玄妙。 他多少明白曹操为什么喜欢别人家的老婆了。 就是三个字,成就感。 可是这天下不能可着你曹孟德一个人说了算的,历史上的汉末争雄,谁家的老婆都得由你采摘,任你给别人戴绿帽子,如今你未来的老婆是不是也得让出来给我分享一下? 就当我替原先历史上的张绣,典韦,曹昂等人,向你报仇来了吧。 想到这儿,刘俭对卞玉儿招了招手,道:“汝不用去旁边献酒了,就留在这儿伺候斟酒。” 随后,刘俭又看向一旁那个给袁术献酒的病怏怏的女子,随口道:“你也留下一块倒酒。” 那女子怯生生地应了一声,声音小的根本就听不清楚。 卞玉儿起先有些犹豫,随后妩媚一笑,低声道:“贵人,贱婢等人乃袁君侯雇佣献舞,君侯有令贱婢献酒,贱婢等若在此单独侍候,恐袁君侯怪罪。” 不错,很聪明,不愧是未来曹操正妻的人选,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应付什么样的场合。 刘俭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袁术:“汝可知此君为谁?” 袁术一见刘俭当着两位美人指他,立刻挺起了胸脯,摆出一幅鹤立鸡群之态。 卞玉儿的媚眼儿轻轻扫向袁术:“贱婢眼拙识浅,哪里配知晓贵人的姓名?” “这位可是长水校尉,也是袁君侯同父同母的本房亲弟,你们在这儿侍奉着水酒,袁君侯岂会怪罪?” “哎呀!” 卞玉儿颇惊慌地道:“不想竟是这般大贵之人,我等姐妹无礼,还请贵人恕罪。” “哈哈哈,不怪、不怪!”袁术很享受别人对他这样的态度。 就见卞玉儿瞧向那名病殃殃的女子:“妹妹,那你我就在此为两位贵人斟酒添菜。” 那名病恹恹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卞玉儿和她那个娇滴滴的妹妹就留在袁术和刘俭的案几旁倒酒,不再往别处走了。 曹操看到这个情景,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给诸宾献酒了?怎么还能说扣下就扣下? 对了,定是那陆中悍鬼袁长水所为!也就只有他敢当着诸宾的面这般霸道! 曹操适才早就相中了卞玉儿,已是做好了准备,打算一会儿就想办法问清卞玉儿的姓名、户籍。 随后便是将她买下入府。 汉朝的乐户都是贱籍,依照在场这些人的身份,想要把贱籍的女子买入府中,为奴为婢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就看谁的身份高,亦或是谁先出手快了。 袁术和刘俭那边的动作自然落在了袁基眼中。 袁基略作沉吟,随即招呼过身边的随从,吩咐道:“一会儿你们去找那个乐户的掌事,办些事情。” …… 另外一边,刘俭正随意的问卞玉儿话。 “你多大了?” “回贵人话,贱婢今年双十有二。” “哦,这么大了?尚未出嫁?” “回贵人话,还不曾呢。” “这可真是少有,为何?” “哎,贵人心知,似我等这般贱业之女,岂有人愿以为妻的?” “倒也不一定,你看那边那个又黑又矮的贵人,你若是去跟他说一声,保不齐他就会将你娶回去,日后说不定还会立你为正妻。” 卞玉儿顺着刘俭的手指,看向了对面的曹操。 曹操正皱眉盯着袁术这边看,突见刘俭伸手指向自己,心中颇为惊诧。 他们这是作甚? 曹操轻咳一声,喝了口酒,随即状若无人的将目光挪向了别处。 卞玉儿没想到刘俭会出此言,她目光扫向了曹操所在的桌案,随后掩嘴“噗嗤”一笑。 “贵人拿贱婢玩笑,似我等这般贱籍女子,如何敢想能与场中哪一位贵人为妻?最好也不过就是为奴为婢罢了。” 刘俭晃着卮中的残酒,问卞玉儿道:“若真是为奴为婢,你是愿意给我当婢,还是想给那位黑贵人为婢?” 卞玉儿一边给刘俭倒酒,一边道:“两位都是贵人,对贱婢而言皆高不可攀,可真若让奴婢选,自然还是愿给少郎君为婢最佳。” “为何?” “自然是因为贵人风神俊秀,比那位贵人可是强出了许多呀。” 这话确实没撒谎,刘俭确实是比黑矮子曹操看着顺眼不少。 刘俭又低声问道:“那若是让你在我和袁君候中选一位,你又当如何选?” 卞玉儿低声细语:“贵人,这让贱婢如何答?我若胡说,容易害死人的。” “我不说,你不说,还能第三人知道?以我的身份,还会特意会害你不成?就是好奇。” 卞玉儿“噗嗤”一笑:“贵人当真风趣,好吧,嗯……若是非让贱婢选,那么贱婢还是愿意选少郎君。” “为何?袁君候的相貌可是比我强多了。” “但贵人胜在年轻,看少郎君的样貌,似比贱婢还要小上几岁,风姿绰约少年有为,贱婢虽是为奴的,却也与万千闺中贵女一般,仰慕少年俊豪。” 刘俭暗暗点头,心道卞玉儿确实比一般的女人有情商。 看似几个简单的问答,但是卞玉儿都是简简单单的回答上来了,虽不能说得体,但至少都回答的颇为机智,既让自己听了开心,又不会显的做作。 难怪这个在历史上出身极卑微的女人,最后能够得到曹操的格外看重,立为正妻。 定然不只是有姿色而已。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袁基替我买下七女(求订阅) 一场酒宴过后,众宾客皆是告辞离去。 由于在场诸人皆身份尊贵,身份不俗,故刘俭身为家主,也亲自将诸位宾客送至门口。 他的老师卢植以及一众德高望族之人,大部分在饮宴途中先行离辞,故此时剩下在场中的最后一群宾客,都是年轻者居多,其中以袁家兄弟最为尊贵。 别人不说,单说袁基,刘俭是一定需是陪同他到最后的。 送袁基行至大门,醉醺醺的袁基突然伸手将刘俭拉住,悄声对他道。 “今日你家又添口了!” “嗯?” 刘俭一时半刻没弄明白袁基的意思。 什么好端端的自家就进口了? 袁基冲着他使了一个眼神,道:“今日在场中歌舞的那七个乐籍女子,我已全部买下其籍,今后就都留在你的府中,闲来无事用以排解吧。” “啊?”刘俭闻言顿时一愣:“君侯为何突然如此?如此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适才那曹孟德借着如厕之时,到厕中与我相商,想要买下乐女之籍,被我斥退了!如今白送于你,你还说不妥?” 望着袁基一本正经的样子,刘俭不免有些感慨。 什么是朋友,这就是了,连床帏之事都要帮着自己解决。 袁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莫要推辞了,为兄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弟妹怀有身孕,需多多休养,不可动了胎气,更不可与你行房,然你年轻气盛的,说什么也需要有几条排解之道吧?那七個女子虽为贱籍,却皆是清白身,样貌也属上佳,算是为兄给你的一点小小心意,我也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知晓你现在很难。” 刘俭苦笑着道:“问题是七个未免有些太多。” 袁基哈哈笑道:“这不是让你有所选择吗?七个当中,总有几个你看得上眼的,也总有几个你看不上眼,看不上眼的就当婢奴使唤着,看得上眼的就收入暖帐,温玉入怀,聊以解寂,岂不快哉?” 袁基的话让刘俭颇为感慨,而且他的话也确实是这个时代高门主流。 到了一定阶层的人,享受的自然和普通人大不一样,类似于袁基和刘检这样的身份阶层自然不可能与一女而终。 西汉时期是一妻一妾,到了东汉时期,这条制度得以有所宽泛。 这个时期的贵人达官,也有一妻二妾,一妻三妾者,但终归也不敢纳太多,而且身份上必须要达到一定程度,有功劳于朝廷者封侯后可达一妻八妾。 但汉朝时期的高门达官,权限日重,自然不会让自己仅拥有一两个女人当中。 虽大多数人依旧一妻一妾,但府中的婢女和侍婢大多与男主有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也属于男主的女宠了。 而且关系较好的人彼此也会互相赠送贱籍女奴。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风俗。 既然是这个时代的风俗,而且在诸多达官贵人眼中都是正常的事儿,那刘俭自然不能违其道而行之。 袁基送他的女人,他自然是得要的。 总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而抹了袁基的面子。 而且袁基的话也很有道理,自己如今也是十八九岁,正是虎狼年岁,郑慈怀孕了,还需谨慎保护,自己也确实得有个宣泄的出处。 送走了袁基之后,刘俭返回了自家的后宅,去看郑慈。 此时的郑慈坐在房间的织布机旁边,‘吱嘎吱嘎’的操作着织布机,如葱玉般的手指正在织机上轻盈地挪动着,将一块锦缎徐徐地变成了一件成衣。 织机的声音,犹如一首催眠的夜曲,虽然单调,却又能够让人心神安泰,沉溺其中。 “这么晚了,莫要过于操劳,还需早点休息才是。”刘俭走到郑慈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停住了她的动作。 郑慈微笑看他:“夫君是来与我说君侯将那七名乐女赠给咱们家的事,是吧?” 刘俭点了点头:“我乃一家之主,但你毕竟是正妻,又是一家主母,这后闱之事,还需你我夫妻共同商议才是。” 郑慈娟秀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家中诸人,妾身自当妥善管理,不论是什么人进了刘家门的,自当谨言守行,树立严整家风,不使外人小视了夫君……” 顿了顿,郑慈的脸色突然有些发红,声音也变的有些低了:“至于床帏之事,就不是妾身管束之所在,父亲和兄长在高密,家中也养有女婢娱主,此乃常理,夫君自度即可,只是妾身身为夫君之妻,还有一良言相告,这话当年也是母亲对父亲说过的,只请夫君牢记。” “阿姊有话直言?” “小愉养性,纵情伤身。” 刘俭心中颇为感动,他伸手摸摸着郑慈的脸颊,低声道:“阿姊的话,为夫牢记于心。” …… 少时,郑慈睡下之后,刘俭方才退出了她的房间。 为了让郑慈能够安心养胎,自打她怀孕之后,刘俭就与她分房而居了。 仔细算起来,也应是有二十余日不曾食肉糜之味。 刘俭毕竟青春年少,虎狼一样的年纪,自与郑慈成婚之后,平均每两日便行周礼,如今冷不丁的凉了一个月,浑身上下颇为躁动,蠢蠢欲动。 他抬头看向月色,脑海中想起了卞玉儿的跳舞时的妙曼身姿。 相比于柔柔弱弱,体态娇小偏瘦的郑慈,长袖善舞,身姿风韵,体酥如蛇的卞玉儿着实是另有一番韵味。 毕竟,乐户家练习跳舞的女人,都是长年累月的苦练身形,磨砺舞姿和气质,身体外在的线条、强度、柔韧性远远超过其他人。 故,刘俭能在卞玉儿身上,感受到一些郑慈身上所没有的。 想到这,他打定了主意,随即将李大目招呼了过来。 如今府内没有管事,李大目便暂充此职,他虽没有什么文化底蕴,说话办事又比较直接,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刘俭感受到了李大目对他是忠心耿耿。 府内管事的职务有时虽琐碎,但李大目昔时也曾管理过一个山寨,想来也是足矣胜任的。 李大目到了之后,刘俭对他耳语几句。 李大目听完之后,随即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少君且去偏房暂歇,此事交给我办就是了,我虽是草莽出身,但昔年也并非都在山寨中过活,见识也不算少,该会办的事也都会办。” “嗯,那就交给你了。” 刘俭伸手拍了拍李大目的肩膀。 李大目随即领命而去。 …… 来到了偏房,刘俭在床榻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便由几名婢女走进了房间中,准备了一些果品,水酒,还有洗漱的木盆和热水,另外还有一对劈开的匏瓜,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房门吱嘎一声开了,一身红装的卞玉儿在两名侍婢的带领下,走进了偏房之中。 她一身红色长裙覆身,尽显山峰妙曼,曲线玲珑,面上略施粉黛,红唇微撅如樱,此时的她比起白日间在场间跳舞时的素衣,平添出了不少的姿色韵味,大是别有一番风情。 两名侍婢引卞玉儿到了房间之后,再度退出去了,只是留下刘俭和卞玉儿两人。 “贱婢拜见贵人。”卞玉儿的声音不似白天那么灵动了,能听出来多少是有些紧张。 刘俭拍了拍身边床榻上的空位,道:“过来坐吧。” 卞玉儿倒也是落落大方,漫步走到了刘俭身边,在床榻边就坐。 她的身材确实高挑,即使是坐下,与同样坐在床榻边的刘俭也是一边看齐。 “确是真高啊。”刘俭在心中暗暗琢磨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越骑营变天(求订阅) 卞玉儿微有些拘束紧张。 刘俭则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到案几边,向匏瓜中倒满了酒,随后拿回到床榻边,道:“来,一起喝一匏合卺酒吧。” 卞玉儿惊讶地抬头看着刘俭,俏丽的脸上尽是疑惑。 “贱婢何等身份,岂敢与贵人交杯,且今日又不是成亲,为何要喝合卺酒呢?” 刘俭坐在了卞玉儿的身边,认真道:“不错,以你的身份来说,确实不适合与我饮合卺之之酒。” 卞玉儿俏丽地脸上出现了几许暗淡,但随即释然。 刘俭说的没错,在大汉朝这个残酷的时代,类似于卞玉儿这种贱籍出身的乐户女子,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太好的归宿。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她们就是最底层的贱民,纵然姿色再美,想要嫁入良家为妻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当妾,她也未必有资格。 而普通的黎庶农户,地位也比乐户要高太多了,农户中的为父母者,也不愿意儿子娶一個乐户贱籍的女子当妻,哪怕这家农户再穷,在他们的眼中,乐户人家包装的如何靓丽也上不得台面。 古代和现代,戏子这种职业的待遇真的就是这么显而易见的“天差地别”。 卞玉儿对自己的低贱出身也有自知之明,别看她生的风韵妖娆多姿,她知晓以她的贱籍身份能够入高门府邸为侍婢,已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至于什么婚礼入洞房时夫妻应喝的合卺酒,入了高门之后,更非她所能妄想之物。 毕竟,哪一个高门等闲也不会让一个乐户女子为妻,而合卺酒也是正规夫妻成婚时才有的房内仪式。 刘俭慢悠悠地道:“以当世正理身份而论,你确实无法与我饮合卺之酒,更何况我有妻子,但以人情来讲,我觉得我当与你同饮此酒,毕竟你也是个清白的女儿家。” 卞玉儿略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刘俭笑道:“我不是很懂女子,但也知晓女子多重嫁,你今日入了吾府,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女人了,六礼婚嫁,宾朋满座,我无法予你,但红裙挂身,交匏共饮,这些事情以情理而论,我却无理由不予。” 说罢,刘俭将一半的匏瓜递到卞玉儿的面前,道:“虽无宾朋祝贺,却有你我同庆,虽无六礼随身,依有红衫嫁裙,共饮过这一匏,就当是嫁了吧。” 卞玉儿听到这时,美目微红,眸中瞬息间有些雾蒙蒙的。 她急忙吸了吸鼻子,尽量控制不让自己泣出声,伸手接过刘俭递过来的那半匏美酒。 “多谢……贵人……不,谢少郎君。” 此时此刻,卞玉儿的心中对于刘俭生出了许多感激。 其实以刘俭和她之间身份的差距,刘俭想要了她一句废话都不用多说,直接就可以办事。 故而眼前的合卺酒和红裙幔帐,刘俭或可命人做,也或可命人不做,对他本人来说并无影响。 但刘俭最终还是让李大目弄了匏瓜,美酒,红裙,另外还在屋中安置了红床软枕,虽然简单,却也弄的像模像样。 而这些,都是为了她这一个不为外人正眼所瞧的乐户女子。 “多谢少郎君……贱婢真的谢您。” “举手之事,不足以谢。” 很简答的一件事,既然做不做都可以,那为何不做? 刘俭觉得,勿以善小而不为,仅此而已。 随后两人共同交臂,共饮一匏。 喝完之后,卞玉儿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调整了一下心情,又恢复了那副粉黛浅笑,媚眼如丝的状态。 “少郎君身份高贵,能为贱婢这般着想,贱婢实是感动,今日愿为少郎君一舞为庆。” 刘俭笑着点了点头:“你若不乏,那就跳吧。” 随后,卞玉儿便开始在刘俭的面前长袖起舞,一边跳,还一边出口吟唱。 “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借一首词,表达其对刘俭的感激之情。 灯火光影之中,舞中之人,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腰不盈一握,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啪,啪,啪!”刘俭轻轻地鼓掌,为卞玉儿的舞姿和歌喉称赞。 卞玉儿跳完一舞,转头看向坐在床榻边嘴角含笑的刘俭,面色羞红。 随后,便见她泯着嘴唇,一边灭了桌案上的灯火,一边向着刘俭轻步而来。 …… …… 次日,刘俭很晚方才从偏房中而出。 他食过早食之后,就带上羽则,二人一同去往越骑营。 路上,羽则观察刘俭不停地打着哈欠,遂关心询问。 “少君昨夜是睡的不好?” “何止是不好,几乎就没怎么睡。” 刘俭揉着眼睛,一边笑一边道。 羽则是闻弦声而知雅意:“想来是新进府之人伺候的周到。” 刘俭呵呵一笑,没回答他。 这事哪好跟手下人形容的。 不过是天生的尤物,令人欲罢不能而已。 今日去了越骑营后,营中的司马成浮以及另外十七名属吏,齐齐地向刘俭递送上了辞呈。 这些人想来都是张让一系的,看来他们都是受到了张让的告诫,因而齐齐地开始向刘俭请辞。 刘俭自然不会特意挽留他们,不过客气话多少还是要说一些的。 “什么诸君此刻舍吾而去,何忍心耶?” “越骑营中诸事,少不得诸君相助。” “大汉军制,兵役期限未至,不可随意请辞。” “既然诸位心意已决,那本尉试着问问尚书台便是了。” “……” 一通废话说的要多不走心便有多不走心,甚至一边说嘴角还一边挂着微笑。 这不摆明了幸灾乐祸。 一众辞呈的属吏气的牙痒,明明是你给陛下递了奏疏,说我们贪墨,如今却还来惺惺作态?且还这般假! 真是扑上去咬他的心情都有。 怎奈大势在他,徒增奈何? 经过了好一番“言辞周旋”,又装模作样的派人去与尚书台“研究”了此事之后,最后的结果,是刘俭大袖一挥,对以成浮为首的十八人道: “朝廷许了,准你们走人。” 不过,自己当初好像是向尚书台奏疏,言有三十八个人贪墨的。 为什么主动交辞呈的只有十八个? 那二十个怎么回事?装傻赖着不走? 那得是找你们谈一谈了。 …… 随后,刘俭又将另外二十个佐吏找来,挨个谈话。 但这二十个显然都是硬茬子,这些人跟宦官方面没什么关系,其背景势力应该是在朝中。 刘俭与二十个人谈过话之后,他们依旧是毫无动作,不搭刘俭那一茬。 那既然如此,就别怪刘某人无情了。 他当机立断的撤了二十个属吏的职务,将他们手中的权限全归回营,暂时分派于其他的佐吏。 平白无故被撤了职务,那二十个人自然不肯罢休,纷纷前去寻找自家身后的主脑告状。 但如今满朝公卿内部皆知,刘俭乃是袁基的人,等闲之事不可轻易与之交恶,于是被裁撤之吏的主人们便都找上袁基。 但袁基却是向着刘俭,对自己这位“头号爱将”一力偏袒到底。 袁基的态度自然让朝中公卿们心中皆有了数,看来刘俭此番整顿越骑营,定然是与他事先商议过的,此事恐势在必行。 为了这事,得罪袁家不值得,罢了罢了。 …… 而就在这个当口,从地方调职往京中的越骑营佐官门都到了。 而其中,刘俭当初在选部亲自挑选的那四个人也陆续抵达了雒阳。 第一个抵达雒阳的人,是南阳黄忠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帮手一个接一个(求订阅) 黄忠的老家在南阳,南阳郡多望族,但黄忠的本家黄氏一族,在南阳并不算是头部之列。 虽非南阳郡最高门,但黄忠的家族在荆州却也算位列中游,不过其家中没有传世之经,终归还不能位列主流,故而黄忠最终选取了以军功作为晋升的道路。 他身为荆楚人,故而参军入了大汉南境的象林营,因为战功逐步升迁,最终也成了一屯之长,但大汉南部的战事相比于北方并不多,不似幽州和凉州的良家子常年与羌胡鲜卑作战,立功多升迁也快,他一个荆州人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也很难调往北境戍边。 如此经年累月的迁延下来,黄忠的军职一直没有升上去,一直在象林营当一个屯长,按照大汉军职而言,这個职位在象林营其实也不算低。 但黄忠的年纪愈大了,其抒发壮志的情怀却有增无减。 他如今已是三十有六,在象林营的资历算是很高的了,但却依旧有着一颗继续向上而走的心。 而调入越骑营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如果不调入越骑营的话,再过不久,他怕是就得因为年齿的原因,被派回他的本家南阳。 南阳郡并非边郡,且无常驻的郡国之军,或许到了那个时候,黄忠只能在零陵、武陵、南郡这些地方为吏,前途怕是会愈加黯淡不明。 相比于这样的前程,来雒阳的越骑营对他而言,是另外一个崭新的开端。 “末吏黄忠,见过校尉!” 黄忠三十有六,正处于一个人人生中的正巅峰,他既没有二十岁左右的青涩莽撞,也没有五十岁的拘谨暮气,可谓是要勇有勇,要稳有稳。 刘俭仔细地打量起了黄忠,发现他和关羽一样,身材高大,相貌雄魁,且还留着一幅足矣覆胸的长髯,英姿勃勃,既显儒雅又有豪迈风度。 而且黄忠和关羽甚至习惯都是一样一样的,说话的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捋一捋他那副美髯。 汉朝留大胡子的人都有这种癖好。 “汉升肯来越骑营,刘某心中甚慰。” 随后,刘俭就拉着黄忠坐下,跟他闲话家常,打听他家中的情况。 毕竟刘俭跟黄忠还不太熟,第一次见面,多少要对手下的人家中做一些了解。 根据闲谈,刘俭得知黄忠家在南阳郡属于中流豪族,据其言,其曾祖与江夏安陆的黄香乃属同宗不同枝,如今经历百年,两黄各自开枝散叶,江夏黄氏一族发展的就很是不错,蒸蒸日上,后来还出了黄琼为太尉,黄琬为五官中郎将,后黄琬虽遭党锢,但家族在士林之中,却一直声名日重。 反观他们这一枝在南阳的远房,虽有宅田不愁吃穿,可惜在仕途上却逐渐没落,到了黄忠这一代,族中靠的多为军功入仕或是太守征辟了。 刘俭一边听,一边安慰他道:“这世上的人和事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汉升虽不能走察举途径,但凭借一身本领,未必不能为国建功,耀名于先祖,你放心,只要你在越骑营中,早晚必有建树。” 黄忠身材宽大,犹如熊虎一般,声音也甚是嘹亮。 听了刘俭之言,黄忠多有感触,遂拱手相询:“听闻尚书台这次征兆黄某入越骑营,乃是校尉一力推举,不知此事确否?” “不瞒汉升,是我执意调你入京的。” 黄忠闻言大感惊奇:“某与校尉并不相识,何期校尉执意召黄某入京为佐吏?” 刘俭哈哈大笑,道:“有一句话说的好,英雄惜英雄,汉升虽不识我,但我却早已知晓汉升之名,不过到底为何知晓,还请汉升莫问,有些事关家族辛秘,我是断断不能直言的。” 刘俭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黄忠自然也不好深究,而且不管人家是怎么知晓自己的,但毕竟人家将自己拽到了雒阳京中为佐吏,这份恩情黄忠自然是需要记得的。 黄忠当初以良家的身份,南下入象林营入伍,靠的乃是时任南阳太守张忠的门路,就先来后到的顺序而言,南阳太守张忠算是他的领路人,也是他的恩主,刘俭只能顺位排第二。 但问题是,张忠虽是董太后的外甥,为人却很不靠谱,根本就没有收揽故吏的心思,在任上时一心只顾捞钱,黄忠当初意图从军建功,也是家族使钱贿赂才买通张忠的,而张忠将黄忠推入象林营后,就直接跟黄忠断了联系,拿完钱后跟黄忠就不怎么沾关系了,估计现在还能不能记着有这么一个被他推荐的故吏,都不好说。 却也难怪,张忠靠着是董太后的亲戚身份,被刘宏强行委派到地方任太守,属于外戚一系,问题是董太后的娘家狗屁不是,弱鸡的一批,若不是宦官们发动九月政变,她太后的位置都让窦太后霸着,这样的废柴家族出来的人物,自然不会出息到哪去。 所以别看张忠是黄忠军功道路上的第一个举荐人,但时至今日,只怕他也不会记起这么一茬让黄忠报恩了。 所以,刘俭顺理成章的成了黄忠最大的举主,而黄忠也自然就可以算是被刘俭推举的门下故吏。 但在刘俭看来,黄忠或许也就是最近这几年跟他,以后自己若是从雒阳离开,恐怕黄忠是不会跟自己走的。 毕竟,黄家在南阳,还有一个不小的宗族,而且在本地也不是微末之流,黄忠最后的归宿,想来还是得回荆州。 但即使如此,他和黄忠这份举荐故吏之情,还是在的! 随后,刘俭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黄忠的家中事,当得知黄忠有一个十岁的儿子时,刘俭当即命人去家中,找李大目将前番袁基送给他的一件瑞玉送来。 玉器在汉代颇贵重,也是彰显身份的象征,特别是士人以玉器为根本,作为装饰以及祈福的玉器更是价值不菲,多有家族以玉器传世,特别是有些雕刻精致的瑞玉,在汉人眼中有祈福护身去疾的作用。 袁基对刘俭很是大方,前日直接送了他三件瑞玉。 如今刘俭拿出一件,转赠于黄忠,让他翌日亲手交给自家孩儿,以保孩儿福泽。 在收买人心这一道上,刘俭有他丰富的经验,在宗法年代,家族传承是每一个人心中都最为重要的议题,家族的嫡传子嗣有时候甚至比全家人的性命还要重要。 与其对黄忠百般施恩,倒不如多惦记惦记他的孩子,或许更有奇效。 果然不出黄忠所料,如此贵重的礼物赠予自家孩儿,让黄忠大感受宠若惊,他执意推辞,但刘俭却执意不许他推脱,只说这是自己赠给黄家幼子的,又与黄忠本人无干,难道给自家孩子积福的事,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要挡着么? 黄忠的家族在南阳也是豪富,玉器之物并不缺,但关键是刘俭打蛇打七寸,他关心黄忠的儿子,这一招可谓是打在了黄忠的软肋上。 黄忠入了越骑营后想不尽心,他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良心的那一关。 …… 随后,九原郡的高顺,辽东属国的徐荣,右北平的程普陆续来至越骑营。 高顺昔时就与刘俭相识,他身份低微,原先一直跟着吕布在九原郡混,混了这两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如今刘俭将高顺一朝抬入雒阳,自是成了高顺人生中最大的贵人。 高顺当初对刘俭本就颇为敬佩,如今又得了刘俭的大恩,自然誓死以报。 程普乃是右北平的小吏,身份不高,本为郡署征辟,按道理刘俭征用了他,等于征调了北平郡守的故吏,在二元君主制的汉朝,这事多少有些不妥当。 但不妥当的前提,你得是先看对方愿不愿意放人。 右北平太守是程普的主人不错,他也看中程普的能力,但比起程普这么一个郡中小吏,他更看重的是刘俭的声望。 刘俭现在可不比当年了,他本就是幽州人,他在雒阳干的每一件事,除了在雒阳本地疯传之外,更是在他的家乡涿郡疯传,或者说是在幽州诸郡疯传。 皇帝亲认的族弟,袁基的刎颈之交,郑玄的女婿,这是什么样的身份? 强龙不压地头蛇,右北平太守也想交这个朋友啊,你知道刘俭什么时候就回家乡了? 特别是刘俭和涿郡卢氏,辽西公孙氏还粘带着关系。 让出一个小吏程普,换来与刘俭的一份交情,这事在右北平太守的眼中怎么看怎么划算。 如今右北平太守都放弃程普与刘俭了,那程普也就是天高任我飞,该去哪发展就去哪发展,没有负担。 毫无疑问,他最好的发展越骑营正在向他招手。 程普和高顺的职级太低,一个军屯队率一个被太守征辟的小郡吏,都好说。 但是身为辽东属国千人的徐荣的身份和前途本来就比较光明,要彻底收服这个人对于刘俭而言,就多少有些难度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金刚到位(求订阅) 徐荣的年纪只比黄忠小一岁,已经是三十五岁了,他家族的规模和黄忠相差不多,只不过黄忠终归是南阳豪族,而徐荣的家族在边塞的玄菟郡,即使家族规模一样,但在中原人眼中,徐荣这样的边郡武夫,终归还是末流。 再加上常年生活在辽东属国边地,徐荣的建功之心,要远远超出一般人。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过多的施恩并不能达到最为理想的效果,还需让他看清未来才是。 当他看到刘俭可以满足他功业之心的希望,这样才能使他死心塌地跟随刘俭。 徐荣来越骑营参见之后,刘俭只是简短的与他闲话家常,随后便说道:“孟桐兄(徐荣表字)可知,我从辽东属国特意调兄前来雒阳,为越骑营司马,是为何故?” 徐荣自然是想知道的。 毕竟,他即使人在辽东属国,早晚也可以入度辽营,翌日建功立业不在话下,此番来雒阳,也是希望能够有更好的发展。 他很希望刘俭能够给他拿出一份像样的梦想蓝图。 “还请校尉指点!” 徐荣的态度让刘俭很满意,没有那些弯弯绕,自己跟他开门见山,他也跟自己开门见山,幽州北地的边地儿郎,大多皆是这般,虽然秉性皆暴,但只要拿捏住了脾气,就非常的好相处。 刘俭转头吩咐羽则道:“羽兄,烦劳帮我将凉州的皮图拿来。” 羽则奉命而去,少时即回。 他将一份皮图摆开在徐荣和刘俭两个人面前的桌案上。 刘俭指着凉州地图道:“凉州十郡一属国,地域何其广大,几乎可抵我中土三州之地,只是多为苦寒之所,又有羌族与我汉民混居,常年叛乱,屡镇不止,昔年曾有邓骘欲弃凉州,徙边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辅,并力北边,后有虞诩谏言乃止,然近年来,凉州边患依旧是屡起不绝,耗费太仓大半钱粮,进来朝中有人似有人重提弃凉之事,孟桐兄以为如何?” 徐荣虽是常年驻守于辽东属国,但毕竟常年从军,对各州边郡之事多有了解,也有他自己的军事见解。 当下,便听徐荣说道: “凉州士风壮猛,庶众少习兵事,今羌、胡所以不敢入关中为害,以凉州在后故也,凉州士民所以持锋执锐,蒙矢石于行陈,而无反顾之心者,为臣属汉故也。” “今推而捐之,割而弃之,民庶安土重迁,必引领而怨曰:大汉弃我于夷狄!如卒然起谋,豪雄相聚,席卷而东,则函谷以西、园陵旧京非复国有也。” 刘俭很是郑重地点头:“孟桐兄见识深远,我亦觉凉州绝不可弃,然自孟佗兵败疏勒国,大汉在西域威势远不如昔,西域任戊己校尉职不复立,边陲诸国蠢蠢欲动,凉州叛乱丛生,当此时节,大汉若依旧要保有凉州,需经除瘤之痛!” 徐荣深深地望了刘俭一眼,对这位年纪轻轻的汉室宗亲,颇是另眼相待。 这少年郎真是一语中地。 “校尉之言,深和时势,末吏也觉得,檀石槐死,鲜卑溃散分崩,数年之内不足为患,凉州之地定为我大汉第一战场。” 刘俭笑道:“所以,我才调你来雒阳,幽州之地,暂不复为男儿建功之沙场,似孟桐兄这样的豪杰之士,还需要在能够建功立业的地方一展才华抱负,方不枉男儿之志!” 徐荣若有所思地看着刘俭,细细地揣摩着他话中之意。 刘俭又道:“越骑营隶属京畿,大汉诸州不论哪里有战事,一旦事急,上至本校尉,下至每一名越骑士,皆可随时调度支援地方,在灵活性这方面,远超属国边屯,这一点孟桐应该清楚吧?” 徐荣明白了刘俭的意思。 鲜卑如今分化的厉害,檀石槐与和连已死,各部为争夺大汗之位打的不可开交,对北方诸边郡暂时失去了威胁。 而没有了鲜卑这个庞然大物,徐荣在辽东属国数年之内,是难以建立大功的。 没有大功作为基垫,他自然就失去了向上继续攀爬的助力台阶。 而刘俭适才的言下之意,是指建功的希望在凉州,但如果徐荣依旧在幽州屯营,那他是很难参与到凉州或是其他地方的战事中的。 但在北军五营,参与战事的概率就高的多,要是战事足够大,随时都有可能被征调。 而且通过与刘俭的一番交谈,徐荣看出来刘俭不是尸位素餐之人,他和自己一样,是有着不断奋发向上的雄心的,而且这個少年郎颇有远见。 “承蒙校尉看重,末吏愿为越骑营尽绵薄之力!” “好,我知孟桐昔日在辽东属国为千人时,主掌诸骑,我越骑营也皆是骑士良才,正好可发挥你的长处,七百名骑士,一百二十八名属吏,共计八百二十八人,还请孟桐替我好生调教,务必让他们的战力凌于其余四营。” 徐荣郑重道:“校尉此言甚是,越骑营的骑士装备虽佳,但常年不经战事,士气不振,营中多有慵懒之人,也是时候该好好地重新操演一番了!” “很好!” …… …… 如此一来,整个越骑营经过了一番换血,被刘俭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 没被换下去的佐吏,也纷纷开始主动向刘越骑示好,只要是还想在越骑营继续待的,那自然就要向校尉示忠,表达其诚意。 而营中的权柄,也被刘俭重新进行规划。 徐荣担当越骑营的司马,不过他所执掌的事情与原先的司马成浮有所不同,主要就是操练整个越骑营的将士。 同时,佐吏高顺作为徐荣的副手,和他一同操练将士们,熟悉骑兵队形。 高顺现在的操练经验不及徐荣,且也没有达到历史上的巅峰时期,让他跟着徐荣学习可更快的进步。 而黄忠则是负责应对雒阳城内外的巡演之事,布防事务皆落于他一身。 程普干的是最麻烦的活,他接替成浮每月按时向太仓索要军需粮秣,同时给营中将士们的物资调配也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其余的一百多名佐吏则由刘俭和四人共同分管,如此一来就等于将越骑营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划拨走刘俭在营中的权力。 越骑营整顿好不久,议郎阴修亲自往刘俭府上做客。 他告诉刘俭,那位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唐周,已经再次巡游到了雒阳,刘俭若是要见他,还需赶快,不然恐他待不了几日,唐周就要再往河南其他地域巡游了。 刘俭问阴修:“不知那位大贤良师的弟子,目下居住在何处?” “唐教师当下正住于河南尹的府上。” 刘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是河南尹?” “自是当今皇后殿下长兄。” 刘俭闻言恍然:“何进?” “然也。”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何进与黄巾(求订阅) 刘俭倒是让吕强去看望过何皇后,未雨绸缪先想办法争取到何皇后的支持,如此对吕强日后在宫中行事更为有利。 但那是吕强应该干的事情,在刘俭的计划里,他暂时还没有和外戚过多攀交情的意思。 可那唐周好死不死的住进了何进的府中,而这位张角的高徒,是刘俭接下来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他必须要跟唐周见面。 如此一来,不与何进有所交集,只怕也是不行了。 刘俭想要拜会唐周,于是便请阴修帮忙,让他与自己一同去何进府上拜会。 毕竟他先前不认识何进,就这么贸贸然的去别人家里,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阴修与何进都是南阳郡人,何进是屠户之门,豪富一方,如今又是外戚身份,阴氏家族虽然这些年颇为落寞,但好歹也有昔日的荣光傍身,两家虽不长走动,却也彼此相识,由阴修领自己去拜会何进很合适。 出于礼貌,阴修先是派人去何进的府上探了探口风,看看何进是什么意思。 但不曾想,刘俭的名刺还没送过去,何进一听说刘俭有要来他府邸做客的意思,竟然立刻命人先行去邀请刘俭和阴修共同前来。 不但热情,且执礼周到,也算是正中了刘俭下怀。 于是,在两日后的午时,刘俭和阴修结伴,前往何进的府邸拜会。 何进与阴修本就相识,彼此之间并无那么多的说道。 他虽与刘俭并不相识,但是当何进亲自出府在府邸门口迎接刘俭的时候,那份热情直如同火山喷涌,仿佛这两个人是相交了数十年的好友一样。 “德然贤弟,哈哈哈,德然贤弟!” 何进张开双臂,满面笑容的迎向了刘俭,随后紧紧地握住了刘俭的手,使劲地晃道:“贤弟何来迟也?” 一口一个贤弟,叫的刘俭多少有点肉麻麻的,但仔细想想,人家叫的一点毛病没有。 何进的妹子是刘宏的皇后,那他就是皇帝的大舅哥,自己是刘宏的族弟,以这個关系来论,人家叫你一声老弟就叫的非常有道理了,而且你必须得应着。 或许是受到后世电视剧以及三国志游戏的影响,在刘俭的固有概念里,何进应该是五大三粗,面貌雄魁的莽汉模样,谁让他是一个屠户出身的呢。 但事实上,何进的样貌很是出于刘俭的预料之外。 何进虽然留着胡须,但并不显得粗狂,反倒是修剪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比之关羽的胡须似乎打理的更加精细。 而且他的相貌并不骇人,反倒是有一种……很渣男的感觉。 总之就是很俊逸的相貌就是了,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女人很喜欢的那种鲜肉。 刘俭知道他是何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可能是马超周瑜之流。 “久仰遂高兄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杰人物。” 何进拍着刘俭的手,感慨道:“德然与我,兄弟也!走,咱们府内一叙!” 随后,何进便引刘俭和阴修进了正厅,此时尚未至饭口,故何进先请他们煮茶并食用果品,三个人在厅内你一句我一句的攀谈了起来。 三人只是随意说一些寻常之事,皆不涉及到朝中诸事,期间何进不断的询问刘俭的家中诸事,颇为殷勤,并表示若有需要,他何某人愿意随时出力。 何进对自己的热情程度之高,多少有点超乎刘俭的预料之外。 按道理来说,就算自己是汉室宗亲,何进也没必要一定要对自己这般热忱,因为雒阳城中的皇亲甚多,自己和刘宏并不算是最亲的,更不算是关系最近的。 何进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后来刘俭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何进的想法。 如无意外的话,吕强可能是已经去看望过何皇后了,而且话里话外应或多或少的提及了自己几句。 若是何皇后回头又跟何进提及了一些,那此事多少就能说的通了。 好一番寒暄之后,刘俭遂将事情引入了正题。 “遂高兄,刘某与阴兄今日前来,乃是想请兄代为引荐一个人。” 何进恍然地拍了拍自家的额头,故做诧异道:“嗨!贤弟若是不说,我险些忘却!阴兄确实曾与我说过此事。” 说罢,便见何进转头看向一名仆役,道:“请唐道师出来与贵客一聚。” 那仆役领命去后,便见何进转头对两人解释道:“唐道师与何某和阴兄一样,皆出身于南阳,他这些年往来于宛雒,承大贤良师张公之道统,以符水救人无数,传经送道过万户,更是与地方诸多官宦为友,深为人敬,今番来了雒阳,何某人以同郡友人之谊,邀请他亲自来家中做客几日,正巧德然也要见他,倒是成就了你我的缘分。” 不多时,身穿大氅,头戴幅巾的唐周来到了场间。 若以卖相而论,张角的这位高徒,确实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仔细想想也是,卖相不好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张角的嫡传弟子的,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有两点最为需要,一是卖相二是嘴,缺一皆不可。 唐周在何进和阴修的介绍下与刘俭见了面。 见礼完毕,刘俭单刀直入,直接切入正题。 他表现出对太平道教义非常感兴趣的样子,想要请唐周为他讲解《太平经》的精髓。 张角以黄,老之道为根基,以大道,阴阳五符水为符祝,教化万方,并提出黄天治世的理念,但这种思想只是对于普通的黔首黎庶有吸引力。 毕竟在这个年代,大部分的普通百姓是活的不幸福的,他们需要有一个梦和一份追求,来打破现实的黑暗,而太平道的出现恰如其时。 但是对于身份阶层较高的人而言,太平道的教义就不是那么的吸引人了,毕竟不论是不是黄天之世,这些人的生活水平同比于底层的百姓强出了何止千万倍,对于所谓的黄天根本就不感兴趣。 但张角想要在大汉立足,除了有黎庶们的支持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中上层人物的帮助,而太平道与诸州望族官家交好的本钱,就是黄老之道中的长生之道了。 这是张角与上流贵族结交的最佳手段,没有之一。 战国至西汉的黄老之学,本是经世之学。但到了东汉,黄老之学蜕变为“自然长生之道“,一些方士把黄老之学与神仙长生、鬼神祭祷、谶纬符箓等方术杂糅一起,视黄帝、老子为神仙,形成了原始道教,给黄老之学带来了消极影响。 但这些消极影响,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有用,特别是不愁吃穿的上层贵族而言,他们已经有了豪富的生活,那所求者还会是什么呢?不外乎长生之术而已。 阴修如此,何进也如此,还有雒阳城中的其他名门,不外如是。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唐周才能在雒阳吃的这么开。 对于这些豪门贵族对于长生之术的渴望,唐周已然是了然于胸,在他看来,刘俭也不外如是,他今日之所以追到何进的门府找寻自己,也不外乎是听了阴修的言论,想要获得那所谓的长生之道而已。 于是,唐周便开始口若悬河的给刘俭,何进,阴修等三人讲解所谓的自然长生之法,从‘谷,养也。人能养神则不死。神谓之五脏之神’到‘天食人以五气,从鼻入藏于心。’将三个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而刘俭,何进,阴修等三人,就像是三个学生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唐周口若悬河的,眼睛一眨都不眨,非常的投入。 这效果让唐周觉得很是满意。 足足讲了一个时辰之后,唐周今日的讲解才算是完成了,他拿起卮喝了一口水,捋着山羊短髯,笑看刘俭道:“刘越骑觉得如何,今日听闻可算是有斩获?” 刘俭抚掌叹道:“能听唐道师一言,受教甚多,恨与道师相见太晚,如蒙不弃,刘某人想请唐道师来舍下小聚数日,俭愿以师事之,还请道师莫要拂了刘某的美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恐吓道师(祝大家新年快乐) 在这种氛围下,刘俭邀请唐周去他的府邸可谓是名正言顺。 毕竟迷信太平道长生之术的人,都有将这些道师请到家中听讲的先例,例如何进和阴修的府宅,唐周就都住过。 唐周见刘俭盛情相邀,多少有点犹豫不决。 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声望,也不可能是谁的家都随意去住几天。 对于刘俭,他只是听何进的介绍,知道他是大汉朝的越骑校尉,秩比两千石的人物。 可不论在京城和地方,比两千石的文武人物还是不少的,唐周也需自抬身份,需择其善者而教之。 何进见唐周犹豫,遂替刘俭说话:“唐道师,刘越骑乃是大汉皇室宗亲,陛下曾亲下旨意,请宗伯为他佐证了皇室辈分,乃人杰也。” 这简单的一番把刘俭的阶层一下子提升了,话中深意不揣自明。 唐周听说刘俭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这般的“特殊,”,二话不说,当即道:“先前答应在河南尹的府上讲道,尚有几个至理未传,待三日之后,某愿往刘越骑府上叨扰拜会。” 刘俭听了这话,遂拱手道:“既如此,刘某在家中静候唐道师。” …… 拜辞了何进与唐周,刘俭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他当即写了一封秘信,让羽则悄悄的送至吕强宅中,务必亲手交付于吕强,还特意吩咐羽则不要让旁人看见。 随后,他在自己手下的人中挨个思索了一番,派人将高顺和李大目二人召来。 这两個人,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军营内,都是出身极低的那种人物,有些事只有交付于他们,自己才能放心。 …… 静室之内,李大目和高顺来到了刘俭面前。 刘俭含笑看着二人:“有一要事,需要汝等和我一同来做,此事虽不算凶险,却断断不可外传,定需是我心腹者方能委以重托,不知道汝二人可能得我信否?” 李大目眨了眨眼,先是看向一旁的高顺,见高顺低头未语,便抢先出言。 “李某本为山贼草莽,幸遇关曹与少君,方有安身立命之机,少君有事,还请吩咐,李某必效死力,不论何事,断不外传!” 刘俭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又看了向一旁的高顺。 高顺沉吟片刻后,问道:“可否借校尉佩剑一用?” 刘俭没有犹豫,将佩剑予以高顺。 高顺将刘俭佩剑抽出,很是果决的直接割掌放血。 “顺今日以血肉为誓,若违少君之令,黄泉路上,不复与亡父亡母以及先祖相见。” 这个誓言立的极为郑重,且赌咒极深,乃自绝于先祖。 如此,足见高顺之诚。 刘俭急忙起身,取一白巾亲自为高顺包扎。 “好,能有你们这番话,我就放心了,且附耳过来,我告诉汝等……” …… …… 三日后,唐周在何进的府邸内传道完毕,遂去往刘俭府上,早有羽则亲自驾驶辎车来到何府接唐周。 这个唐周,在历史上身为张角的嫡传弟子,又被张角委以重任,足见张角待其至诚如心腹,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却将张角卖了,足见他对黄巾和张角并无绝对忠心,乃是贪生怕死谋求富贵之人。 到了刘俭的府上,刘俭自然是好一番安排,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又命人安排最上等的酒宴款待,亲自作陪,很是虚心的向唐周求教黄老道学。 唐周一边口若悬河,一边酣畅饮酒,颇为开怀,如此饮了不多久,便有了醉意。 酒至半酣,乘着唐周迷迷糊糊的,刘俭将话题转移:“久仰道师大名,今日得以家中相聚,实是大慰平生,刘某家中有一至宝,平日里少予人瞧,只愿给贵客观看,今日想请唐道师一观,不知道道师可赏光否?” 唐周遂道:“承蒙越骑如此厚待,唐某岂敢不从。” 刘俭随即起身, “道师,这边请。” …… …… 于是,唐周便与刘俭一同前往府邸后宅,来到了刘府的一处偏僻静室之内。 进了静室,只见室内有一盏油灯微凉,且颇为阴暗,刘俭将房门关上,随后在桌案的后边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周。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唐周心中骤然升起了一丝紧张。 此人如此是要作甚? “刘越骑,不知贵府至宝何在?”唐周低声询问道。 刘俭并没有着急,他只是端起桌案上早就预备好的一碗醒酒汤,一边喝一边道:“不急,一会陛下自会亲自命人送来。” 刘俭话中的“陛下”二字,让唐周心中颇为惊讶。 怎么好端端的,竟要扯到当朝的皇帝身上去?不是看宝物么? 他还想开口询问,却见刘俭指了指桌案上的另一碗醒酒汤,请他慢饮。 唐周心中忐忑,只能端起汤碗,一边喝一边在心中筹谋。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此人如此作态是为何意? 难道是要起事的消息泄露?传到了当朝天子耳中? 唐周本就心虚,此刻不免胡思乱想。 他是张角最信任的徒弟,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极高,身为张角嫡传之徒,往来于雒阳和宛城之间,可以说张角将整个大汉最为重要的地方交给了唐周传道。 这是一种超出师徒情谊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委以生死了。 但很可惜,唐周的心中,却始终对张角怀有二心,或者说他对于这次起义并没有什么信心。 大汉传至刘宏这已近四百年,就算黎庶生活再苦,但在大部分汉人心中,却从未有过改朝换代的想法,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乡土情节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演变成国家情节,特别是一个屹立数百年的王朝,早已是深入人心。 唐周就是这其中之一,自打知晓要起义之后,他虽面上不得已支持师君张角,但心中一直揣摩不定、犹豫不决。 至于张角给普通黎庶黔首洗脑的方法,唐周是不吃这一套的,他是张角的高徒,甚至有可能会继承张角的衣钵,张角的那些套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周心中门清。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嗓音:“刘越骑在否?奉陛下旨意,特以贵重之物许与刘越骑。” 唐周手中的醒酒汤晃了晃,微洒了些出来。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刘俭猛然睁开了双眸,他站起身来到门前,将门打开。 唐周急忙转头望去,却见门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因为室内太暗依稀间看不清楚面容,但他们身上,却穿着着羽林郎宿卫宫廷的服饰。 羽林郎为边地六郡良家子补,归光禄勋统领,作为禁军宿卫宫殿,而光禄勋因为执掌宫殿门户,故多为刘氏宗亲和天子近臣就任。眼下雒阳的这一任光禄勋,乃是从太尉之职落下来的刘宽。 唐周行走于雒阳,对于重要的羽林郎装束,自然是晓得。 当然,门口的这两位羽林郎,其实是高顺和李大目假扮的。 刘俭接过了高顺递过来的那份绢帛,拱手谢过,随后又与他们低语几句之后,便见两位“羽林郎”从门口消失了。 刘俭转过身来,笑着来到了桌案之前,将那份绢帛递给了唐周。 “请道师过目。” 唐周皱起了眉头,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就是越骑校尉口中的至宝?” “呵呵,陛下亲书,难道不算是宝物么?” 听了“陛下亲书”四个字,唐周藏在大氅中的双手似有些颤抖。 心虚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伸手接过了那份绢帛。 太平道起事周密,且在地方有所掩护,按道理皇帝应该是查不出什么的。 不必过于紧张,有些事情,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 唐周接过了刘俭手中的绢帛,笑道:“能瞻仰圣君亲书,实乃小道平生莫大之幸。” 刘俭笑道:“我也觉得是,看看吧。” 就见唐周将绢帛轻轻展开。 但在展开的一刹那,唐周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他握着绢帛的手,在不自觉中,竟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他似乎想要控制自己的手,但无论如何,却无法控制。 而坐在他对面的刘俭,则是若无其事的喝着醒酒汤。 唐周不用喝汤,此刻已经吓的醒酒了。 那绢帛上面此刻赫赫然的写着十六个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刘俭的攻心战术 短短的十六个字,却如针刺般的谣言,几乎都要刺瞎了唐周的眼睛。 他大氅中的内衫,在不知不觉间竟被汗水完全侵透。 刘俭却是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口醒酒汤喝完。 “道师可懂陛下深意?” 唐周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般而下。 他咧嘴道:“不、不甚明白。” “不明白没事,你慢慢想,仔细想,想明白了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说罢,刘俭不再搭理他,而是起身到了书架之边,伸手从书架上拿下了一份简牍。 他又回身坐到了唐周的对面,展开简牍,状若观书。 同时,刘俭的嘴中还在细细嘟囔着。 虽然声音很轻,但唐周却依稀间却也能听的清楚。 “三十六方。” “大方逾万。” “小方数千。” “青、徐、幽、冀、荆、扬、兖、豫。” 每一个字,都如同针锥一般,深深地扎入了唐周的心中。 此时此刻,他纵然是想再硬撑,怕也是支撑不住了。 起义的军事布局,那是何等机密的大事,竟然能够被眼前之人知晓到这個程度? 在低头看看手中的那份所谓的“皇帝亲书”,唐周完全明白了。 己方的事情已经败露,皇帝定然是知晓了所有,才授意眼前的这位“汉室宗亲”前来询问自己的。 不然的话,又能如何解释? 当今天下,能够有足够的势力,将太平道侵透的如此透彻的人,寥寥无几。 一个北军五营的校尉,不过是戍守京畿之人,他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 将太平道的根底查的如此详细,还能授意一位两千石的宗亲来钓自己的,放眼整个大汉朝……除了皇帝本人,唐周实在是想不出谁还有这个能量。 真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当下,便见唐周不再犹豫了。 “刘越骑,贫道并非主谋之人,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其实贫道早有向意上书于雒阳,向天子陈明个中诸事,只是一直苦无门路,又不知何人可以托付,又因大贤良师与我有师徒之谊,方才一直迁延至今,实非我之本意。” 刘俭不以为意地道:“这是自然的,陛下英命圣武,早知个中诸情,只是隐忍不发,另做别图,非尔等宵小所能尽知也。” 唐周急忙道:“是,是!刘越骑此言甚是,陛下恩威,周今日着实是领教了,只是我却无叛心,且早有归附朝廷之意,此事亦是千真万确。” 刘俭淡淡道:“你说的这些,陛下也知道,若非如此,你今日就不会坐在本校尉的面前了。” 唐周闻言,顿时哑然。 今日所见到的一切实在是太恐怖了,完全超乎了唐周的认知。 实在想不到,那个被太平道视为昏聩之主的皇帝,竟然厉害至此! 汉室王朝的底蕴,终究是太深厚了呀,果如自己所料的那样,太平道根本不可能成事!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门外响起了三下敲门声。 刘俭转头看向门外:“谁?” 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少君,中常侍来了,言有陛下旨意。” “请他在园内稍后,我马上出去。” 说罢,刘俭站起身走出室外,同时还关上门,只是将唐周一人留在屋内。 唐周早已是被刘俭诓的浑身冷汗淋漓,浑身发抖,几乎坐都坐不住了。 但此刻他依旧是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跑到窗边,借着缝隙悄悄地向外面张望着。 吕强与刘俭正在院中说话,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极低,根本无法听到他们再说什么。 不过在太平道的起事中,黄巾军也勾结了徐奉和封谞为内应,而这两个人都是雒阳北宫中的中常侍。 故唐周虽不认识吕强,但也能通过吕强的服饰和外貌,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一看就是宦官中的一位大人物,而且地位定然不低! 若无皇帝嘱托,似这般的宦官人物,如何能赶在今日来刘俭这般的宗室子弟家中? 想到这,唐周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道:“不想,竟是真的败露了!” 刘俭一招又一招,慢悠悠的打法,让唐周彻底的相信了刘俭所言一切。 也只有刘俭所说的,才能解释眼前的这些。 但唐周不知道的是,屋外,刘俭和吕强谈的,是关于教他如何去继续取信刘宏与何皇后。 将刘俭的话都记在心中,吕强当即告辞。 在离去之前,吕强颇疑惑地问刘俭道:“德然今日所言之事,何日言不得,为何偏要约老奴这个时辰来谈,还特意邀我来你府中?” “呵呵,别无其他,唯思念中常侍而已。” 饶是吕强的性格,听到这话后也不禁翻了下白眼。 “莫诓老奴……真是弄不懂你,你这行事之风,实是让人无迹可寻,告辞了。” 说罢,吕强告辞离去。 刘俭亲自送吕强出了门口,随后返回了静室之内。 一进屋,便见唐周正跪倒在地上,冲着门口的跪拜,撅起的身体正不住的颤抖。 刘俭没有说话,只是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陛下刚刚派了一位中常侍来,言宫中已查出封谞、徐奉两位中常侍,都是尔等贼伙之人吧?” 一听刘俭连这两个名字都念出来了,唐周彻底崩溃了。 “我等死罪矣!” “若是真要你死,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陛下宽宏,若你肯归顺,朝廷方面翌日自有议功。” 羽林郎,皇室宗亲,北宫中常侍,己方的起义的教义宗旨和起义三十六方陆续展现在了唐周的眼前,历史上的他本就是黄巾叛徒,早有归附朝廷之意,如今在这种形势威亚下,唐周自是更加惶恐惊惧。 “罪民愿为陛下誓死效忠!” “你且将你知道的,关于所有起义诸事,以及各地各方诸人名单,还有尔等如何行事,雒阳中叛逆举事之事皆落之于简牍上,我明日自会亲自送往西园请陛下议定,记住,莫要藏私,陛下对尔等太平道之事知道的不少,汝若作假,一旦当中有事被陛下发现,以陛下之天威,恐再容你不下。” “罪民自当倾尽全力,以助陛下!” “莫要过多话,赶紧写!” 唐周将其所知之事,尽解写于简牍之上,随后交付于刘俭。 刘俭拿到了唐周的口供,却没有去西园交给刘宏,而是压在了自家的箱底。 次日,他按时去越骑营上卯,处理营中诸事,未时末又返回了自家宅舍。 到家之后,他又取了一件东西,再度去见了唐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太平张角 “这是,夜明珠?” 看着刘俭放在自己眼前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唐周的语气有些颤抖。 这颗夜明珠,是当初刘俭出征塞北,在董卓营中,与匈奴使者句龙窟对赌吕布之勇时,从匈奴人手中赢下来的。 即使是在汉境,这颗夜明珠也是价值连城,异常少有,非得是皇室亲贵与世家公卿之门或有堪比其价值的。 “汝迷途知返,不堕泥道,陛下对汝很是满意,赠你此珠,乃是期望汝莫要堕落凡尘,明珠暗投,需时刻光耀,唉,我跟随陛下也有一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对罪人这般宽宏,算你运气。” 唐周颤巍巍地伸手将夜明珠拿起:“罪民万万不敢辜负陛下,万万不敢!” “嗯,今日听陛下言下之意,尔等太平道诸事,已成沸火,等闲解决不得,陛下如今正在暗中筹备,如今雒阳知晓此事诸人,皆不可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包括你我在内,你该如何在雒阳传道,便依旧如何传道,照旧即可,只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该说的别说……陛下可是什么都知道。” “刘宏的能力”,唐周已经算是彻底领教了,此时的他被天威所慑,自然是一心向服天子。 “自然,自然!一切谨遵陛下旨意。” “另外,汝还需得替陛下办妥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办妥后,陛下下旨讨伐太平道,且授爵于汝,你以后是否能够封爵,官位几何,就全看这件事你办的如何了。” “罪民自当为陛下效死力!” “好,不过办这件事前,我需知晓你的在太平道中的身份。” “小道身为大贤良师嫡传入室弟子,排行为二,除大贤良师和两位佐公之外,教中并无人声望在我之上。” “如此说来,汝在太平道中威望颇隆?” “不敢,不敢。” “好,那我需要你用你在雒阳和南阳的信徒,在太平道教众中传几句话,仅此而已。” 唐周闻言惊诧道:“校尉言下之意,是放我离去,难道不怕我向大贤良师告密?” 刘俭心道:历史上的你就是叛徒,在看你这两日的表现,终归还算知晓自己的位置,况且你还有手书在我手上,你这样的人一经叛变,就无法回头了。 如今你的手书证据已经落在我手,以朝廷之势,想要公布此事出去,并让天下人尽信不难,如此你在太平道中还能活么? 你若连这点生死存亡之道都想不明白,你也就别在雒阳混了。 呵,还告密…… 但话刘俭不能这么对唐周说。 “当今天子是为圣主,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我的个性,自然是要扣你在雒阳,不过陛下觉得,若是不放你回去,恐惹张角生疑,况且太平道诸事,陛下早已心中有数,你纵然叛归回去,翌日灭了张角,也定当诛汝三族。” 唐周冷汗凄凄,忙道:“自是不敢,自是不敢,那个罪民恳求校尉转告陛下,罪民请陛下派人监视罪民,以解陛下之疑,若陛下不让罪民干什么大事,只是散布些许话于教众,此事容易的很,罪民并不需要离开司隶之境,只需告知于宛雒之地的传道教众,再下严令传播,以太平道传道之能,不出三月便可诸州尽知。” “好,那汝回头就依我之言去传,切记不可传错一字。” “何、何话?” “附耳过来。” 说完之后,唐周惊讶地看向刘俭:“就,就这么简单的几言?” “你以为有多难?我还会让你传一整部经不成?” 唐周细细地琢磨着,奇道:“此言似乎与我太平道的教义颇为相和啊,当也是出自于黄老。” 刘俭淡淡道:“陛下海纳百川,天下诸学尽为陛下所有,有何稀奇?汝只需传道,莫要揣摩,若做什么多余之事,陛下都会知晓。” 唐周闻言冷汗凄凄。 是啊,天子确实有这個实力,什么都能知晓……见识过了! “万万不敢!” “我会向陛下谏言,请陛下派亲信的羽林郎暗中监督你,也算是你表了忠心。” “多谢校尉,多谢校尉!” …… …… 冀州,钜鹿平乡。 几个方士正徒步走在田垄之中,他们的穿着极为的朴素,浑身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各个身穿大氅,状若自然,为首的几人,脚上不着鞋履,裸足而行。 过往的黎庶黔首见到这些人后,皆是诚惶诚恐地朝着走在最前头的那个中年方士行礼拜见。 而为首者的方士,也是一脸慈祥地笑着向他们回礼。 这个人就是张角。 他本也出身于钜鹿的豪富之族,但却志不在守族,而是拜了方士为师,研习黄老之道,自学术法,学成之后,他变卖家资,赠与乡邻,自己则是周游诸郡,以符水济人,广布恩义,其业终有大成。 此刻,张角正带着一众弟子们在田陌间行走,但看田地多荒芜,民有菜色,衣衫褴褛,往来奔走,毫无生机。 一众太平道人见状皆愤愤不平。 多年来,苍生饱受的苦难,实在太多了。 少时,一众人在田陌间的一颗大树旁坐下歇脚,忽有一人开口问张角道:“师君,天象已乱,民间疾苦,为何还不见黄天降世?” 张角温和地看向那名弟子,笑道:“黄天终归会来的,只是眼下还未至良机,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说罢,张角又看向那荒芜的土地:“似此等良田,若予以耕种,足可养活黎庶数十家,可偏偏放置长草荒芜,也无人耕之……唉!” 弟子气道:“这许多的田地,皆握于高门之手,就算是予人种之,种地之庶又能得之几何?若不予人种,拥地者又不缺此间粮秣,依旧豪富,哼!何其不公!” 张角捋着须子,只是浅浅地笑着。 他仰头看天,静观白云苍狗,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膏露降,百谷登,德润四海,泽臻草木,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的,又何必急于一时?莫要急,莫要气,一切都快了,就快了!我们所期望的黄天之世,很快就会到了。” 一众弟子尽皆垂首回礼:“师君教导的是,弟子谨记。” 正说话间,却见远处一个同样穿着大氅,脚下不着履的方士,正匆忙的向着张角之所在赶来。 一众弟子抬头看去,却见来人乃是张角的弟弟,也就是他们的师叔张宝。 张宝来至大树下,一众太平道教众纷纷起身向他请安。 张宝匆匆回了一礼之后,便将一大卷绢帛递给了张角。 那上面,记载的乃是三十六方首领近来在各地的准备情况,按时派人禀呈于河北,并由张宝汇总,这样便好让张角做到心中有数,一旦面临突发的情况,就可以及时做出调整。 如今的时节已经入秋,过了年后开春,就是他们起事的日子,在这还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张角一定要慎之又慎,对于各方的起义事项严格的监管把控,以免出现什么问题,导致起义失败。 将张宝递给自己的绢帛大致看了一遍后,张角随后又对三十六方起义的事项进行了一些指点,让张宝火速派人将自己的命令以快马传达于各方,令各方迅速改进。 张宝领命后,又对张角说起了一件事。 “兄长,这两个月,在宛雒,南阳,汝颍诸地的各方中,流传了一些与咱们黄天之世颇为暗和之语,言简意赅,颇为精简,在诸方之中广为万千教众所追捧,事情来的突然,且并未影响起义大局,故而诸大方皆未予以理会,不过还是有人书信将此事报过来了,弟看了也未觉不妥,但还是与兄长说一下方才妥当。” 张角慈祥地看着他的弟弟,笑道:“是什么话,竟能与我黄天之世暗和?直言便是。” 张宝犹豫了一下,随即将另一份绢帛递给了张角。 张角打开绢帛细看。 看了一会,却见这位脸上一直保持慈孝笑容的大贤良师的面容,逐渐变的有些凝重了。 张宝则是在一旁絮叨道:“也不知怎么,最近在中原一带的教众之中往来流传着这么一个“天补均平”“均贫富”的口号,弟深究其意,感觉其应也是引用了黄老之学,释意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而这天补均平四字,似乎意在指我太平道便是那个能“有余以奉天下”的有道者,此言与我教“黄天当立”教义暗和,意在指我太平道当受命于黄天,替天补不平使之平均……两相彼此印证。”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黎民最能接受的话(为堂主加更) “此言甚是!” 还未等张角说话,便见张角身后的那几名年轻弟子,皆纷纷出言表示赞同。 “既是黄天之世,正当为天下黎民补平不均!” “对极对极,就好似眼前这片土地,若由普通黎庶耕种,虽不能致富,却至少能保数十户口粮不缺!” “偏偏就落在豪右之手,纵是放荒了,也不予旁人耕种!” “我等黄天之徒,替万民补平不均,正在其义!” “不错,均贫富!” “我黄天之世,理当为天下百姓均平富!” 一众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说着,突然他们当中有人看到了张角的面色沉重,急忙咳了一声,示意旁人莫要再出声。 少时,一众弟子方才醒悟,纷纷不再吭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却听张角出言道:“诸贤且先自去游历,容我在此细思此事。” “领师君令。” 一众太平道弟子散去之后,却见张宝急忙坐下,低声道:“兄长,此事可有什么不妥?” “也不是不妥,此言与我“黄天之世”相和,可算是相辅相成,对我们的大业并无影响,只是……唉,此言在诸方教众之中,流传的可广么?是何人所为?” “源头在何处尚未查清,主要也是各方准备起义,没有什么时间去查” “不过这均平富,替天补不平使之平均的一套说啊,言辞精简一语中的,似出自高学人士之手,特别是比起“黄天之世”,这精简的言辞更是深得普通教众之心,毕竟此言不但脱于黄老学,还能一语切中大多数教众们的切身之利,” “不过短短数月,已是遍传中原诸方,河北这边也定是早晚会传遍的,且不仅是普通教众,三十六方之中的诸多方首竟也深以为赞……不过,大兄,其实就是弟也觉得此言乃是妙论,极符合我等起义之势,断不会影响我们起事。” 张角叹道:“不错,这替均平富,天补不平使之平均之说辞,是能壮大我们的声势士气,但却不符合为兄用兵的初衷……可能禁之?” 张宝闻言大惊:“禁之?大兄何出此言?此言甚符合我教数十万普通教众切身之利,众皆深然之,一旦禁了,只怕大兄威望尽堕,除非另有超脱于其上的教言,否则切不可禁!” 张角闻言愣了愣,一下子想起适才自己那几个学生的态度,不由长叹口气。 “大兄,此言没什么不妥啊,到底你因何疑虑?”张宝疑惑地问道。 “好一句替天补不平使之平均,天补均平,均贫富……唉!均贫富,单这一句话,就掩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锋芒,毕竟咱们的多数教众非治学之人,大多是氓首流民,不识字不知学,越是简单的言辞,越能深入其心,我本以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够简单入人心了,如今竟还有更为精悍之言。” 张宝眨巴着眼睛,颇有些惊诧地望着他的兄长。 “既是更为精悍,那兄长又忧虑什么?” 张角淡淡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八个字,为我们百万教众指敌何人?” 张宝慢悠悠的回答道:“指的自然是汉室朝廷,只有推翻了遍布虫豸的汉室朝廷,才会出现黄天美好之世。” 张角慢悠悠地道:“那“均平富”又是为百万教众指敌何人?” 张宝下意识地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指的是……富人……额,对,是富人。” “谁富?” “地方豪右,望族阀阅,累世高门……但,这和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并不冲突!” 张角长叹口气,道:“是不冲突,只是却颠倒了首要之敌,贤弟莫忘了,咱们三十六方的起义首要是先推翻汉室朝廷,拿下雒阳,击溃官府,至于各地的阀阅,豪右望族门户,此番起义后,为了钱粮供给定也会有所攻,却不是我军教义之中主要的攻击对象,然现在……” 张宝明白了张角的意思。 “均贫富”“天补均平”的概念在黄巾诸教众中正在流传着,虽然汉朝大部分普通黎庶文化水平不高,但这‘均贫富’几個字却将精义浓缩,让人一听即懂,不管是不是有学问的人,基本上一听这口号就明白什么意思。 问题是,言辞虽简,这个‘天补均平’的口号确实太过厉害,言简意赅地切实阐述了黄巾军普通教众每一个人的真正迫切需求的东西。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给了底层的太平教众一个听着幸福,但却非常模糊的奋斗目标。 “天补均平,均平富”却给了太平教众们一个一听就懂,且非常粗浅的实践目标,不论你有文化没文化,一听就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于黄天之世那种模糊的概念,均平富正中在所有普通黎庶内心的真正根本痛处上。 不光是这个时代,即使放眼往后的数个朝代,“均平富”这三个字永不过时,永远都能打在最底层人心中的软肋上。 老子要均贫富! 老子要打豪右! 老子要打世家! 老子要打阀阅! 老子要打劫,要抢劫一切的有钱有地有粮食的人,跟他们均平富! 就这么的简单粗暴。 如果说,在均平富的思想没有在广大太平教众中间传播的话,黄巾各方一旦起义,他们首要的目标自然是各郡县的官署以及雒阳的朝廷中枢。 至于各地的世家阀阅,豪右贵流之门,黄巾军也会劫掠,但不会作为第一重点攻击对象,击溃官署朝廷,改朝换代,建立黄天之世才是他们的主要纲领。 甚至有一些一直与张角暗通的高门豪右,还不会受到黄巾军的波及,可在一旁坐观成败。 但是现在,各地的阀阅豪门,百年来再不断兼并普通百姓土地的家族,在普通的教众心中,可以顺位上升到了黄巾军普通教众们的第一仇恨目标。 黄天当立所拉动的对于官署的仇恨,对最低层人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模糊的。 但均平富这个目标,却是普通百姓在平日里的生活中,能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的。 他们每一个人都被兼并过土地,每一个人都看见过豪右的邬堡,只是没有学问没有文化的百姓们,不知道这份苦楚和仇恨到底该向谁抒发。 黄天之世的概念,给了他们一个宣泄口,让他们记恨天,记恨汉室朝廷,觉得一切都是腐朽的朝廷所引起的,但这个口号太过深邃缥缈。 直到现在,一个真正能够唤醒他们心中仇恨的口号出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刘俭的善后之法(为两位舵主和执事加更) 三十六方渠帅,虽然都归张角指挥,但这个指挥机构并不牢靠。 三十六方渠帅,也都不是有学问的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而且他们需要用各种不同的手段去拉拢下面的普通教众。 如果攻打豪右阀阅,抢夺他们的财富确实已经成为了普通教众们的根本目标,那即使是渠帅,也不能太过违背教众。 黄巾军本来就是因为顺应人愿而生长壮大的,支持这支军队反叛的基础,就在于人愿! 张角抓住了人愿,故而成事。 但在人愿的大势面前,张角有时也须放弃自己的初衷,与他的教众们站在一条线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角凭借操纵万千黎庶流民的思想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上,而现在,思想要反过来掣肘他了。 突如起来的变化,可以说是打了张角一個错不及防。 若是在没起事之前,给他多一些时间,他或许会将这股与他初衷相违背的新思想给想办法冲淡,或是用其他新的教条口号以及思想磨平这个均平富。 但是偏偏是在他要造反的节骨眼上出现了这件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再去研究一个可以压制均平富的口号教义。 为了不违背自己一开始的起兵意愿,必须要把起义时间提前了! 雒阳,十里亭外。 唐周的速率很是很快的,在太平道中将几句话快速的散布出去,对于他这个深得底层教众敬佩的人来说,没难度。 而且由于这些话非常贴合太平教的普通教众的切身之利,所以目下已在太平教中广为流传。 三十六方的渠帅,中原地区的渠帅甚至大半都认可了该宗旨,极力赞同太平教在起事之后可先‘均平富’,再‘黄天’。 只要时机契合,纲领顺遂,那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唐周功成身退,在高顺和李大目的监督下,迅速返回雒阳。 刘俭在官道上的一处亭驿中迎接了他。 “此事你办的很好……没有把别的事泄露出去吧?” 听刘俭这样问,唐周急忙道:“那怎么可能,若是消息走漏岂不是连我也要死无葬身之地?校尉放心,此事我办的极妥,就算是最后查到源头,也不过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干,不过我身为太平教嫡传之徒,有些切合民意的思想教义,就算是传出去也理所当然的。” “嗯,好。” 刘俭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唐道师功劳甚重,今番回京,陛下定会有所敕封,你且在我的府邸暂住几日,等陛下召见之时,我自当引你前往。” “多谢校尉,多谢校尉。” 唐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又喝起了刘俭带给他的水酒,心中感觉美滋滋的。 随后,唐周跟随刘俭返回雒阳,路上,他却突然感觉腹中的疼痛难忍。 他用手捂着肚子,额头上的冷汗凄凄而落。 “校尉,我,我这腹中不知为何,极为疼痛,还需寻个地方方便一下……请校尉见谅!”唐周略显尴尬的对刘俭道。 刘俭关切地道:“不妨事,道师可去林中隐蔽之处如厕,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多谢校尉!唉,惭愧惭愧!” 唐周急忙从辎车上跳了下来,捂着肚子就向着林中跑去。 刘俭翻身下马,看了看四周,见此时小路无人,随即冲着李大目和高顺使了个眼色。 二人领了命令,当即下马跟着唐周的身影向着林中而去。 唐周自认为乃是有身份的人,在野外如厕自然是要选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他捂着肚子往密林深处走了许久,离开大路甚远,最后找到一处寂静处,随即蹲下出恭。 而不远处,李大目和高顺则是按剑站定。 过了好一会,唐周终于完事出来了,他看见李大目和高顺在等他,先是一愣,遂道:“有劳相二位在此相候,我这已经完事了,咱们快回去找校尉。” 李大目呵呵笑道:“道君完事了?” “完事了,完事了,唉,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好!” 话音落时,却见高顺突然拔剑,向着唐周的脖颈上一划,顿见血流如注。 唐周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冒血的咽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眼眸泛白,身体向后一躺,随即倒在地上开始抽搐着。 不多时,就见唐周的身体不再动弹了。 李大目与高顺杀死了唐周,两人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尸体,并没有进行处置,只是扔在密林之中,随即转身去向刘俭复命了。 “依校尉之令,唐周已除。” 刘俭随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我们回去吧。” “诺。” …… 返回了雒阳之后,刘俭就回到了越骑营,找到了徐荣和黄忠二人,下令让他们在近期内仔细操练兵马,并时刻关注雒阳城巡防事务。 接下来,他抽调出了一部分越骑营的精锐,开始在唐周当初留给自己的名单中仔细审查。 不知道自己通过唐周在太平道中煽动这一下小小的翅膀,会有多少影响。 历史上的张角起义,普通教众受其煽动,各地的朝廷官署被攻击的最为厉害,而顺位的第二级望族势力,虽然也受到了波及,但大多皆是因为被黄巾缺粮。 在所有黄巾教众心中,最痛恨的敌人还是朝廷。 但是现在…… 刘俭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张角若是仓促起兵,不然新言发酵太久,想来结果也不会有所改变。 但什么事都保不齐个万一。 朝廷肯定也还是黄巾军的首要攻击目标,这一点不会改变。 朝廷不是一个好朝廷,这点刘俭知道,但那些作壁上观,渔翁得利之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俭不觉得自己能够成功,但他还是寄希望,那些真正应该承受黄巾最大怒火的人,应是那些造成这个时势的真正祸手。 就算是不能完全成功,但至少也可以试试。 不成功,那就一切照旧,成功了,就让那些混蛋一起来平摊万民的怒火。 在这个世间,腐朽的,并不是只有刘宏和朝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雒阳黄巾起事 唐周身死,均富的概念在太平道的普通民众中广为流传,如此间接地促成了张角加快起义的决心。 而‘天补均平,的理念,也在太平道教众之中快速的流传着…… 非是刘俭多此一举,只是在这个年代,世家望族和阀阅高门对于最高权力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不论是现在的大汉皇帝刘宏,还是承继汉统的大魏帝国曹丕及其后代,都被掌控选人制度的阀阅诸族以及拥有巨大土地量的望族掣肘着。 曹丕为了能够取代汉朝,与天下高门做出了巨大的妥协,以九品官人法的用人制度换取了天下高门和士人对他以魏代汉的支持,九品官人法在某种意义上是察举制的延伸,二元君主制度依旧,皇权在大魏依旧受到掣肘,大权稍不留意便会旁落,一旦摊上一位年幼的皇帝,权力就极易被架空。 在刘俭看来,刘宏的统治确实肮脏,但就算是结束了他肮脏的统治,如果不从根骨上改变望族对最高权力的掣肘,不改变这个制度初衷,一切到最后都会走向原路,同时还会引发比汉末军阀混战更严重的动乱。 不管是曹操,还是袁绍,亦或是什么袁术,陶谦之流代替了汉朝,以时势而论,如果他们要建立新朝,就终需向士族望门妥协,但妥协的代价,就代表最高的统治权力不稳固,还是会被这些蛆虫附骨。 在汉末,对这个腐朽规则进行深度挑战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唯才是举」的曹操,一个是军事崛起,敢于去动「江东望族蛋糕」的孙策。 可曹操的成果最终丧失在了儿子手上,孙策则是直接死于江东刺客之手。 刘俭不知道在这个乱世他最终会走到哪一步,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在自己临死前要改变这一切。 对于望族和士人,既要用之,也要破之! 黄巾之乱,就是破他们的第一步。 被削弱的不应只是刘宏皇权,望族高门也一样要被削弱之。 …… 如此,新年刚过,张角便开始准备提前起义了,他将起义的时间提前了几个月。 所谓擒贼先擒王,对于张角而言,不论在地方各郡的准备工作有多么的充足,都比不上在雒阳将大汉皇帝一击毙命。 于是,在雒阳的暗杀工作开始了。 黄巾军中,荆州、扬州的总指挥马元义负责筹谋在雒阳城的起事工作,具体时间将提前到一月份。 年关过后,便开始动手。 中常侍封谞,徐奉,以及太平道在禁军中的内应,准备在宫内起兵。 …… 而年关佳节的前夕,有人提前向刘宏举报了太平道了。 这个人就是刘俭。 他有唐周提供给他的讯息,可以随时向刘宏检举揭发。 此刻,西园之中,刘焉,刘俭,吕强,张让,赵忠五人,正站在刘宏的面前,承受着皇帝的滔天怒气。…. 「啪!」 刘宏重重地将手中的简牍合上,眼中布满了血丝,气冲牛斗。 「德然,你这份奏报属实?那唐周现在何处!」 「回陛下,臣昔日曾与唐周在府中坐而论道,他对臣颇为信任,今日晨间臣在府门前发现了唐周派人暗中挂在臣府门上的这份简牍,当中细数自己与太平道之罪状,只是其人此刻并不在雒阳,」 「想来他是畏罪潜逃,或恐遭到太平道报复因而遁走了,此事臣不敢过分宣扬,只先来禀明陛下!陛下,若唐周此言属实,怕是近日之内,太平道就要开始行事了,雒阳城是他们起事的首要之地,陛下当谨慎防范!」 话还没说完,便见刘宏突然爆发了,他将简牍直接冲着张让扔了过去。 张让吓了一跳,却不敢躲避,只能是任凭着那份简牍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很疼! 「封谞,徐奉,这都是你们的人!看看你们的人,好好看看!这就是朕的忠臣内侍!」刘宏冲着张让暴怒地吼叫道。 刘宏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封谞和徐奉这两位中常侍都是他下旨亲自任命的,他们两个人虽与张让是同僚,但张让却没有撺掇他们造反,这事如何能怪张让? 但皇帝现在心中有气,他想发泄没有宣泄口,在场诸人,也只有张让和赵忠才能承担的起这个重任。 皇帝总不能拿简牍去砸刘俭和刘焉吧? 「陛下息怒,太平道在大汉布局多年,不但是渗透了宫廷,亦还渗透了禁军,地方官宦士族之中,被其渗透着想来更是数不胜数,当务之急,是先平定雒阳之乱,保证雒阳不起兵变,然后再汇聚诸军,向地方征伐!以平祸事!」关键时刻,刘焉还是老成持重,能为刘宏进献金玉之言。 刘宏喘着粗气,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当务之急,该当如何?」 张让急忙道:「陛下,臣请命带领禁军,按照那唐周所列的名单前往剿除!」 刘焉却道:「不可!」 刘宏喘息着粗气,看向刘焉,尽量让自己平静:「皇叔有何妙计?」 「陛下,事关重大,虚实未定,且不论唐周此言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张角在诸州布局多年,手下教众数十万,在雒阳之中,还会不会有唐周所不知之人,皆不可知,」 「万一按照名单抓了这些人,引得其他暗藏之人未尝献身,如此岂不埋下祸患?」 刘宏仔细地思量了一会,恍然道:「皇叔是想欲擒故纵?」 「正是!」 「好,好,德然。」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俭站了出来:「臣在!」 「雒阳诸军属吏,皆有可能被太平道渗透,唯独你的越骑营刚刚轮换诸属吏,朕颇放心,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办!务必将太平道在雒阳诸人全部挖出来,可否?朕会通知光禄勋,让他全权配合与你,不论是三署郎还是羽林郎,皆可配合你,如何?」…. 「喏!」 「皇弟,朕能相信的,寥寥数人,勿要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雒阳城中的太平道,臣绝不放过一人!」 …… …… 年关一过,马元义开始迅速在雒阳城中联络太平道诸人,他们的目地是毕其功于一役,打算在一月十日的戌时,让在雒阳北宫中的宦官与禁军作为内应,打开十二城门中在南边的四门,并在诸城门处放火扰乱皇宫,同时再让宦官和禁军在宫内行刺。 而马元义则是集中太平道安插在雒阳城内所有人手,在雒水附近汇聚,待见城门处火起,便一举杀入,接应己方在北宫的内应。 待北军五营或是光禄勋下属诸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或已经斩下了皇帝的人头! …… …… 起事当晚,马元义将雒阳城中安插的太平道精锐,包括太平道多年来安插在城中的内应全部聚集于南郊的里坊。 雒阳南郊之处除了里坊之外,就是洛河,稍后过了浮桥,这千余黄巾就可以直冲灵台,打下平成门,随后杀入南宫通过甬道直指北宫西园! 之所以是这样布局,是因为雒阳北宫乃是刘宏以及内功女眷的安居之地,羽林郎和三署郎拱卫森严,若是从北面的邙山直接杀入里坊,再去打夏门和谷门,防御甚众,实在是很难突破。 况且皇宫内有他们的内应,就算是从南面绕点远,只要能吸引住对方 的注意力,也不会耽误大事。.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刘俭平乱 眼看着时辰已到,马元义遂将手中的黄巾包裹于头上,而在洛河边静候了许久的太平道徒众,也纷纷拿下自己头上的皂巾,换上黄布包裹,或是围于发髻之上,或是缠绕在额头上。 马元义来回看着手下诸人,然后将长剑高高举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洛河之边,那些随同马元义一起在此的太平道徒众,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器械,随着马元义的喊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渠帅,你看,平城门的方向起火了!」 马元义转过了身,在黑夜中,看到了远处的雒阳平城门的方向确实正在起火! 事成矣! 马元义高声道:「好,诸君随我同往!斩了汉朝皇帝,迎来黄天盛世!」 「迎黄天盛世!」 「迎黄天盛世!」 千余道众,山呼海选的随着马元义向着平成门蜂拥的冲了过去。 …… …… 而此时此刻,平成门的内外,已是遍地鲜血与死人! 当值的城门司马,已经被黄忠斩于城门前,而其余随同他造反的太平道内应,也已经被程普带领着一众越骑锐士,屠戮的一干二净,一个不留。 这城门司马早就在唐周的名单上,被刘俭和光禄勋刘宽派人时刻监视着,太平道主要高层的一举一动,基本上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今日,光禄勋刘宽负责安排人手调度,将宫中的叛变快速镇压,而刘俭则负责在最前线擒拿贼首马元义。 此刻,刘俭穿着铁甲,操着环首刀,在城门下的尸体中往来穿梭着。 他并没有命人灭掉平成门下的火焰,而是让人将地上那些尸体挨个刺了个遍,待确认每一个人都死了之后,他才吩咐黄忠和程普道:「马元义应该是快来了,汝等随我一同往洛河,那些叛逆现在应该已经杀过里坊了,咱们抓紧时间,赶紧去灭了他们!」 黄忠昂扬挺胸,提着环首刀,朗声问道:「校尉,既是名单上有人名可循,为何还要如此布局?直接将贼首擒下审讯,不出数日,余众解散!岂非迅捷?」 刘俭却摇了摇头,道:「雒阳城是帝王之都,是大汉根基之所在,这里不可以是‘余众皆散,,只能是‘斩草除根,,汉升可懂……陛下要的是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黄忠领命道:「末吏明白!」 就在这时,一名越骑营锐士急忙匆匆由南向着刘俭奔来。 「校尉,马元义一众已经渡过洛水,直奔平成门!」 「好,汉升,德谋,汇集将士,跟我杀!除了马元义,一个活口不留!」 黄忠和程普齐齐喊道:「喏!」 刘俭目光如刀,来回扫视着两人:「若马元义走脱了,或是其余贼人有一个未死,你我三人,就皆自刎提头去西园见驾,明白吗!」…. 「校尉放心,末吏明白! 「走!」」 …… …… 驻扎在平成门的越骑锐士,包括属吏在内只有四百余人。 而马元义此刻纠集的太平道反众人数近千,数量有些差距,但这也是为了留住太平道教众,不至使对方惊走而做出的一种策略。 在刘俭,黄忠,程普看来,要消灭这千余没有甲胄护体,没有尖锐军械,又不是正规军旅出身的太平道众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砍瓜切菜。 越骑营的将士们向南,马元义一众向北,双方很快就在平成门外的里坊正面相遇。 没有什么振奋士气的言语,没有对阵前的慷慨激昂,两方见面后,直接举起兵器,就向对方砍去,刺去,仿佛一切的杀戮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刘俭持着环首刀,带领着身边的如林的甲士,在没有任何甲胄护体的太平道徒中徒步攻杀。 「一人!」 「二人!」 刘俭挥刀斩人,一边在心中默默计数。 锋利的环首刀每挥舞一下,收割的便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而眼前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则是走马观花的在自己眼前飘过,随后便落于脚下的尘埃,无需同情也无需怜悯。 刘俭是在北疆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大战的边郡之士,在与鲜卑人的大战中,锻炼出了他在战场上铁石一般的心肠! 一个人不论对生命是否敬畏又如何珍惜,这些感情都不适合在战场上表现出来。 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就要放空脑海,克制惊恐禁锢以及所有的胡思乱想,只有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戟,将敌人的生命视为障碍,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存活到最后一刻。 这是刘俭在北疆战场上悟出来的生死存亡之道。 这里没有所谓的社会规矩,有的只是丛林式的法则。 一切的社会规则,等杀完人之后再说! 「八个!」 随着一声大吼,刘俭一刀划过对面太平道中的脖颈,那人扔掉兵器捂着咽喉摔倒在地,不断地踌躇挣扎着。 刘俭却不再多看他一眼,而是转身向左,又是一刀砍掉了一名正在和黄忠搏杀的太平道众的左手。 「啊~~!」 那太平道人凄惨悲怆地高声嚎叫,但没叫出几声,就被黄忠一刀直接斩首毙命。 面对死在脚下的这些人,黄忠和刘俭都没有给予任何特别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波澜,都是一脸默然。 他们两个人都是在边郡经历过生死大战的,对于这种场景并无不适。 不能说喜欢,也不能说不喜欢。 只是机械性地流水操作。 「贼首在那!」 黄忠用环首刀在半空中指了指,对刘俭喊道:「末吏去擒!」 「一起!」刘俭冷冷地回答。 随后,便见两个身披铁甲的军首,带领着一队甲士,大步的向着马元义所在的方向快速冲去。…. 路上不断的有太平道众站出来阻拦他们,但刘俭、黄忠瞅都不瞅他们一眼,甚至连刀都不抬,只是向着马元义的方向大步而行。 那些出来阻拦的太平道众,自然有越骑营的甲士们处理,逼近刘俭和黄忠的人,被他们左右两旁的甲士挡住,手起刀落用劲劈杀,斩掉他们的手脚和头颅,让自己的军首毫无顾忌、目无斜视的向目标行进,是甲士的任务。 鲜血溅满了他们的甲胄,刘俭半边脸颊也被侵染的鲜红,但他没有伸手去擦拭,他只是任凭鲜血溅射在身上,只是紧紧地盯住马元义。 人处于战场之中,不能有丝毫走神的情况,杀人的战场没有重来的按钮,因为走神而失去机会的例子在战场上比比皆是。 长剑戳来,长剑戳去,乱刀砍来,乱刀还击。 当刘俭和黄忠一脸默然地站在马元义面前的时候,马元义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太平教众。 他手下的人皆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都没有被放跑,一个也没有得生还。 此刻的他被越骑营的甲士门包围在一个圆圈中,没有一丝的空隙让他逃走,环顾四周,只有刀、血以及汉军漠然的脸! 马元义浑身是血,他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的刘俭和黄忠,随后,又见他苦涩地看向了那一地同僚的尸体,眼 眸中露出的是无尽绝望。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补均平、天补均平啊!」 说罢,便见马元义横剑就向着自己的脖颈划去,但刘俭却早就防着他这一手。 环首刀突然劈来,一刀砍断了马元义持剑的右手。 「啊啊啊!」 鲜血从马元义的断手处汹涌喷出,断手紧握着长剑落地,马元义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另一只手紧握着自己的断手,痛苦哀嚎。 随后,便见刘俭一脚揣出,直接踢在马元义的胸口上,将他踢的倒飞出去,摔落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意识。 「绑了,莫让他自尽。」刘俭淡淡地吩咐着。 随着刘俭的吩咐,便见持绳和拿着布帛的越骑军士急忙上前,他们一个将马元义的手绑缚在其身后,另一个用布帛堵住马元义的嘴,防止他咬舌。 刘俭冷漠地看着马元义。 如果可以选择,他会让马元义直接横剑自尽。 打仗的目地是杀戮,却不是折辱。 但刘俭此刻没有选择。 他需要交一个活着的贼首给刘宏,不论他是不是缺胳膊断腿,但他必须交一个活的。 至于事后刘宏对他是杀是剐,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与他无关了。 这就是战场,永远的自私,不可轻易有所怜悯。.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黄巾之乱,可不解党锢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的叛乱,也被以徐荣和高顺为首的一众越骑营扑灭了,宦官封谞和徐奉刚汇集禁军们准备起事,就被越骑营的徐荣和高顺带人精准捕捉。 同时,还被牵连带出来的隐藏于宦官和禁军中的叛徒,也被光禄勋派亲信的羽林郎连根拔起,平时藏匿在深宫中的太平道众,在今夜纷纷冒头。 既已冒头,就再无退路,要么事成,要么就是被连根拔起的结局。 身为越骑营司马的徐荣,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他优秀的临阵天赋,因为配合刘宽将宫中的叛乱压制迅速,波及面极小,刘宏特意对徐荣表示了称赞。 反倒是刘俭在平成门那边弄出的动静过大,朝夕之间,此事被雒阳城的公卿士族所尽知。 拿下了马元起,封谞,徐奉之后,刘宏当即下令廷尉连夜审讯。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审不审讯意义已经不大,但刘宏还是少有的走了正规章程。 只是审讯了一夜,刘宏便下旨将马元义,徐奉,封谞等人车裂,并下令在司隶大肆捕杀太平教众。 而也就是从这一日开始,各地开始不断的向着雒阳传来了关于黄巾军的消息。 先是距离雒阳最近的南阳郡传来了消息,黄巾军在冠军聚众,他们打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补均平”的口号,连克叶县、新野、章陵、西鄂的官署,最终汇聚数万之奔宛城。 随后,汝南郡、颍川郡、东郡、谯、皆陆续传来了黄巾军起事的消息。 数日之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语,震动大汉半境! 天下为之颤抖震动! 积压了不知多少年的怒火,顷刻之间变为熊熊烈焰,顿呈燎原之势。 黄巾军在各地攻城夺地,攻打官署,同时大肆的掠夺地方望族世家的本家邬堡,一时间各地纷乱,战祸频频。 还未等雒阳方面做出有效反应,河北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张角,张宝,张梁在河北冀州起事,自号天公、地公、人公将军,他们带领黄巾军本部,烧毁官府,杀害士吏,四处劫掠。 一个月之内,七州二十八郡,陆续传来了黄巾军起事的消息,波及面之广,前所未见! 每一州每一郡的情况,刘俭都悉心地派人打听。 和历史上一样,黄巾军初起事时,势如破竹,各地郡县都难以抵挡,特别是内地的郡国,由于兵力十分有限,一时间郡署和县署以及各地仓廪被黄巾攻破甚多。 当此时节,刘宏终于失去了往日的平静,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每日担惊受怕,旦夕不能合眼。 张让等人当即向刘宏进言。请刘宏设立大将军一职,统筹各地兵马,守备雒阳征伐蛾贼。 刘宏向宦官们进行询问,值此危难时刻,何人任担大将军之职最好。 张让,赵忠等人早就已经思虑好了,他们向刘宏推荐何进。 何进与十常侍之中的郭胜关系甚密,二人是宛城的同乡,当年何进也是通过郭胜的门路送何皇后入宫,更是借此与十常侍相交。 虽然战事迫在眉睫,但刘宏对于权力的把握依旧非常谨慎。 他知道依照目前这种情况,必然要在各地大肆征调兵马,且还要下放军权与诸人,既然要放权,那就必须要有一個跟他沾亲带故的大将军统筹全局,以免权放难收。 用外戚当任大将军是自东汉以来的惯例,这一点刘宏非常清楚,但历代的大将军与皇帝之间也形成了微妙的关系,外戚凭借这个关系得到了巨大的权力,在朝中对皇权既可形成辅助,又可形成掣肘。 特别是最近的两位大将军,梁冀和窦武之事,让刘宏不得不心有顾忌。 不过梁,窦两个人皆出身于东汉六大家族,家族底蕴深厚,树大根深,这两家中人担任大将军,其权柄之大自然不可言喻。 似何进这样的屠户之门人担任大将军,究竟会不会对皇权有所掣肘,刘宏心中目前还是没谱。 他思考了数日,都没下定最终的决心。 于是,刘宏找刘俭前来商议。 自打谏言黄巾之事,活捉了马元义后,刘俭在刘宏心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现在他在刘宏心中的地位,甚至一度超越了刘焉。 当此时节,刘宏只信刘俭。 “皇弟,张让等人谏言朕立何进为大将军,朕对此事有些犹豫不决,想找皇弟相询。” 刘俭言道:“陛下,臣以为,当此危难时节,蛾贼在各州郡作乱,其势甚大,这节制诸军的大将军,是必须要立的,而河南尹的身份也确实最为合适,毕竟他本人既是外戚,娘家又非望族。” 刘宏捋着胡须,未曾吭声。 “陛下若实在不放心,那就不妨对他试一试,看看其忠心如何?若忠心可鉴,便即任用,如何?” “如何可鉴其忠?” “此事易尔,陛下可召何进入宫,言授予其大将军之职,他若执意推辞,不敢接受,则易掌控,若他毫不推辞,直受任命,陛下就再做筹谋不迟。” 刘宏闻言恍然道:“此言是也。” 随后,刘宏又向刘俭寻问另一事。 “昨日,朕收到北地太守皇甫嵩的上疏,谏言解除党锢,其唯恐党人以及地方望族阀阅与黄巾暗通,如此大汉危矣,不知皇弟以为此事若何?” 刘俭道:“蛾贼祸起,臣一直在关注着诸州战事,如今蛾贼劫掠州郡,攻打官署,四处接纳流民,以壮其声势,州郡失守,确实危机,” “臣以为当此时节,可让人率领羽林郎屯于司隶诸要地,并整点军械,调动粮草,做远征准备,” “另巩固增兵于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以防蛾贼围攻京城,至于党锢……暂不必解,陛下可再静等一月无妨。” 刘宏闻言惊道:“为何,万一党锢中人与黄巾合谋,恐悔之无及。” 刘俭回答道:“确实如此,只是此番蛾贼攻打州府,臣听说他们不但是攻略官署,还大肆劫掠地方望门,且多有蛾贼攻打望族邬堡,” “听闻除了冀州、幽州两地,由张角本人率领的主力黄巾依旧在猛攻州郡官署,其他州郡,诸如青、徐、荆、扬、豫等地的蛾贼诸方,似乎对地方士门阀阅邬堡本家攻打甚重,” “臣以为,蛾贼之中流传的‘天补均平’口号,致使各州蛾贼对望门深以为恨,唯有张角一人的目标,还在合围雒阳之上,他虽能控制冀,幽两地的蛾贼,但其他诸方因蛾贼对望族高门之恨,使黄巾未能有效的扩大战果,” “依照目前的各地的奏报看来,诸郡蛾贼多有受‘天补均平’影响者,攻打地方阀阅者甚众,” “若无此事,陛下当先行向党人请和,开释党锢,以免他们与蛾贼合流,但是现如今,这些人一个个皆无法作壁上观,比之朝廷受到的攻势,蛾贼对各郡诸族的伤害更大,臣觉得,陛下可静观之,等党人望族主动向陛下请和!” 刘宏因为叛乱太多,心中紧张,不曾理会这些微末细节,听了这话之后,他顿时有了些醒悟。 虽然眼下正处于大战时期,但皇权与士权的斗争依旧,而且刘宏心中也明白,黄巾军如今突然发展到这种程度,卧底京师八州联动,这当中必然有地方士族门阀的暗中支持,只是皇帝心中虽恨,但在这危难时节却不能直言。 经过刘俭的提醒,刘宏冷静下来了。 “好,朕且按照爱卿之意布置,并多派精锐前往诸郡探查,若果如皇弟所说,那朕与士门阀阅就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他们无法利用蛾贼之事来威胁朕,反倒是应主动与朕合作!”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下望族请谏,要平黄巾 对于皇甫嵩的上奏,刘宏暂时不动声色,只是先召见了何进。 而何进在入宫之前,得到了刘俭的提醒,一见皇帝就立辞大将军之位,直言自己德不配位,能力不足,事逢国难,恐耽误了天子大事云云…… 但他越是推辞,刘宏对他的信赖感就越强。 于是,何进成功在窦武死后的第十六年,成为了大汉又一位拥有执掌天下兵权的大将军。 随后,何进便开始整军布武,在各关口设置都尉设防,并下令各地严防蛾贼,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 而刘宏为了自己的基业,拿出皇宫钱财及西园良马赠给军士,提升士气,操练军队。 然独独,就是不开口赦免党人! 但是,那些不曾被赦免的党人和他们背后的阀阅世家,就真的因此而像皇甫嵩谏言的那样,被黄巾军拉拢到他们的一边,与黄巾合流背叛了吗? 事实证明,作为‘天补均平’目标的望族,被各地的黄巾起义军祸害的够呛。 除了在冀州由张角亲自率领的黄巾主力军,依旧以合围雒阳的目标在做努力,其他诸州的各方黄巾,在普通教众们的推动下,逐渐的改变了战略目标。 即使是黄巾诸大方的渠帅,也无法过于忤逆普通教众之意,只能顺势而为。 反正打谁都是打! 在黄巾军于各地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的宏观消息传到雒阳之后,无数的微观小道消息,也如风似雪的开始向雒阳疯传。 先是‘八厨之一’张邈,其家族的本家所在被黄巾军攻破! 所谓的八厨,是因为乐善好施,因助人为乐而名满天下,但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手里有巨大财富。 而在这个年代,拥有经学传承的士人家族,其巨大的财富究竟是如何积累起来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群人,自然就成了被黄巾们‘均平富’的首要目标。 二月二十一日,黄巾大方平汉率领起义流民五万,率兵进攻东平寿张,号称东平长者的张孟卓家的邬堡被黄巾军攻陷。 东平张氏聚徒户千户抗之,四日乃克,邬堡内的粮秣财货皆为蛾贼洗劫一空,张氏家族千户徒众,归附黄巾者多达一半,张家本支各宗被杀者逾百,张邈本人仓皇出逃。 二月二十七日,黄巾大方杨凤率众三万,攻打南阳郡堵阳县韩家,韩家乃是数代两千石高门,最近两代的分别出了韩术、韩纯两位两千石太守,现家主韩暨,因党锢之事,屡辞公府辟命。 两日,韩家为黄巾所破,徒附大半皆归,族中大半遭屠,韩暨匹马出逃,下落不明。 三月初三,黄巾大方于毒在荥阳攻郑氏家族,郑氏对外号称良田四百顷而年粮不足,族中豢养豪士极多,并藏匿隐户数千余,徒附难计。 黄巾攻郑氏邬堡七日不克,死伤甚众,遂尽收邬堡周边徒附流民,火烧郑家邬堡,郑家中郑泰、郑浑带徒户出邬与黄巾斗,死伤不计…… 诸如此类讯息不断,包括太原王家、颍川荀家、东平王氏、泰山胡母家、颍川韩家,还有谯地的大户曹家均遭到黄巾不同程度的进攻,因为黄巾大小诸方兵力不同,有的防住了,有的防不住。 在二十八個郡国之中,有些家族确实是暗中资助过张角的,但也只限于寥寥几个高层悉知,张角在起事前曾暗中与资助他的家族约定,在邬堡亦或是宅邸门梁等暗处,以“甲子”符印作为标记,如此可不遭黄巾进攻。 但是到如今,百万黄巾教众‘均平富’的心已被勾起,那种心情之迫切甚至远超建立‘黄天之世’,便是诸方渠帅也不好制约,还管他什么标记不标记的,只是统统照打不误! 天补均平,财富粮食均分,管你是谁,都不可逃。 事情发酵的太过厉害,直到一个重磅家族遭到黄巾进攻之后,天下阀阅之门才看出事情有些不可控了。 汝南袁氏的本家邬堡遭黄巾进攻! 虽然势力强大的袁氏本家,靠着坚固的邬堡和徒附们守住了基本盘,但损失依旧非常惨重,消息传到雒阳,不论是袁隗,还是袁基亦或是袁绍,袁术等人,都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东汉王朝的生死危机,且火焰已经熊熊燃烧到了他们望族的身上。 在这种时候,想要借此逼刘宏解除党锢或是让出政治利益是不现实的。 还未等皇帝做出让步,各地豪右望族,怕是会有一大部分让黄巾屠干净了! 三月十六,以司徒袁隗为首,三公九卿满朝公卿皆入西园,请求刘宏作速出兵,剿灭蛾贼,以定乾坤。 刘宏向诸公卿委婉表示,出兵可以,只是朕在西园多年积攒的钱粮马匹,都已经拿出来充作军饷了,还下旨在各地组建义军,可问题是平叛的费用还是远远不够,人力也不够…… 不论是古文经朝臣,亦或是今文经的公卿,闻言纷纷表示,事关天下安定,天下诸家诸门,皆愿为公署捐赠钱,捐粮,捐人,只要能平定蛾贼,一切在所不惜。 刘宏听了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欣慰。 不过皇帝还是委婉的强调了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你们自愿捐赠的,不是皇帝逼的,朕不会因此而全面解除党锢,朕也不会因此会给你们什么特殊的政策倾斜。 没有利益输送,公卿朝臣们表示,天下所有高门也愿意。 无他,只为平黄巾也。 在一众朝臣公卿们诚挚的恳请下,刘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于是,天下诸家公卿皆各自捐出马、弩,推举众将领的子孙及民间有深明战略的人到公车署接受面试。 这是大汉自成立,诸豪头一次在对天子无所求的情况下,向朝廷主动捐赠族中财货人力,请朝廷调动三军平叛。 有了多方面的支持,朝廷方面的可用力量暴涨,于是何进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征伐黄巾。 身为越骑校尉的刘俭,自然也在此次征伐之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涿郡固若金汤 “啪!” 袁府之内,袁基将手中的简牍重重地摔打在了地上,而他的下手边,则分别坐着袁绍,袁术,刘俭,曹操等人。 除了刘俭,几个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善。 “黄巾蛾贼,安敢如此!”袁基声嘶力竭地低声嘶吼。 也不怪袁基是这样的态度,黄巾军在汝南攻打了袁家的邬堡,不过袁氏树大根深,集结所有徒户以及在汝南郡守的协助下,防住了黄巾军的攻势,并将对方杀退,但此事却等于汝南袁氏被黄巾重重地扇了一记耳光。 除了汝南袁家之外,汝颍周边的士族门阀都受到了黄巾军的袭扰,损失不小,汝颍诸族纷纷派人来雒阳见袁基,请他作速搬请朝廷之军,前往豫州之地救援。 另外谯的曹家也是如此,也是亏得曹氏在当地影响巨大,另有官署相助,终是防住了黄巾的攻势。 但这事确实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曹操向着袁基拱手道:“君侯,何大将军言三军已是整备完毕,公卿诸家赠予朝廷的军资也已齐至,只等吉日,出兵在即,今卢尚书,皇甫府君,谏议大夫朱公伟被委任以三边中郎将之职,操亦想参与此战,为陛下建功,为君侯尽力,为诸族解难,请君侯允许。” 面对曹操的主动请缨,袁基颇为赞许。 “孟德肯前往前阵相助,自是再好不过,我来日亲往陛下处谏言,表孟德为骑都尉,同中郎将前往!” “多谢君侯!” 袁基的目光从曹操的身上挪开,又落在了刘俭和袁术的身上。 “汝二位身为北军五校,此番当率本部人马,随同三位中郎将前往征伐,不知何大将军此番当如何调配五营兵将?” 还未等刘俭回答,袁术就抢险回答道:“回兄长,弟随同卢中郎将北上前往冀州,与张角主力作战,至于德然的越骑营,至今尚未有具体调配,不过据说何大将军是有意让其南下。” “德然遂何人同行?” “至今未有明令。” 袁基闻言皱起了眉头。 他看向刘俭道:“我听闻南下的诸军,多为刚刚招募的三河之士,论及精锐程度,远不及卢尚书一军,不若我修书一封予何大将军,请他帮忙调你去北方战场,如此你也能和你师傅共同执兵,胜过在偏弱之军那般危急。” 刘俭却道:“多谢君侯的一片苦心,此事俭已是询问过老师了,老师言并不需要我随其前往,只是专心准备自己的战事就行了,况且朝廷对我的委任未至,不便先行运作。” 袁基闻言点了点头,道:“难道你不惦记你在涿郡的家族?” 刘俭淡淡笑道:“我的运气好,家族至今无事。” 袁基闻言一愣,奇道:“朝中公卿诸家,或大或小皆受蛾贼之痛,何汝独独避之?” 刘俭回道:“我家族业甚小,想来还入不得蛾贼眼中。” 袁基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轻叹口气。 小家族,倒是也有小家族的运气。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刘俭自打当初让唐周去散布‘天补均平’之言后,对其家中的诸事,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 冀州和幽州两地的太平道,皆由张角控制,虽然天补均平的理念也在河北流传,但因为有张角三兄弟坐镇,他们的主要目标还是要西向进攻州郡,合围雒阳,所以冀,幽的豪右反倒是没有像是汝颍,兖州那边被攻打的厉害。 当然,被攻打的不剧烈,但冀州和幽州的高门,还是会因此受到波及的。 不过,刘俭提前布局,做下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刘俭先给在观津县的刘备写信,让其火速从观津县返回涿县。 此时的刘备这个千石的县令正好到了一個任期,朝廷暂时未有新的任职给他,刘俭不建议他受调郎官,只是让刘备暂时称病,先行返回涿县。 另外,他又给苏双和自己的父亲刘周写信,言幽州兵事在即,未免被波及,让苏双和刘氏家族火速收拢财富粮秣集中到涿县,同时让刘周以家主的身份,命令刘氏宗族子弟皆居于涿县,无宗主之命不得远游。 如今的简雍,通过刘俭在朝中给他找好的关系,疏通了继吕虔之后的新任太守,备受信任,依旧是涿郡的第二号人物。 去年秋天,刘俭让简雍以修葺城备为名,加大了涿县城廓的建设,将涿县的城墙修葺的既高大又坚固,等闲兵力难以攻克。 刘虞去年已卸任了幽州刺史,新任的刺史郭勋为袁氏故吏,虽与刘俭未曾谋面,但彼此悉知,毕竟刘俭如今可是袁基身边的红人。 郭勋初至幽州,根基尚浅,刘俭书信一封力谏武猛从事关羽! 得了刘俭的嘱托,郭勋自然以关羽为重,不但让其尽掌兵事,且就刺史部之兵事上对关羽言听计从。 历经三年磨练,关羽在幽州平贼的声名日隆,威震北地! 这些年来他一边剿杀边地贼寇,一边收拢可用山贼为己用,隐隐已是成了幽州之地的武略第一号人物。 不论是兵是贼,对关羽的声名都是既敬且畏。 关羽根据刘俭的安排,向郭勋谏言,将幽州刺史部的驻军调至涿郡,如此便可以更好的剿贼。 剿贼对于郭勋来说,也是一项可以上计的功劳建树,且关羽擅长武事,声名赫赫,又有刘俭一力保举,郭勋自然肯听关羽的。 于是,幽州刺史郭勋便将刺史部的驻军便迁移至了涿县。 张角起事之后,关羽因为事先得到了刘俭的吩咐,因而行事异常迅速,他当即下令招募义军,对抗黄巾。 关羽这些年,既辅佐刺史除贼,又暗中收拢了不少山寨贼寇为己用,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有些养寇自重的意味。如今郭勋和关羽联名招揽义军,别人不说,这四方的贼寇自然是从者如流,蜂拥来投。 事急从权,就算出身不够清白,但郭勋在关羽的谏言下也就用了。 而义军方面,以病由归乡的刘备,被刺史和郡守请出,执掌义军。 如此一来,涿县之地有城廓的新建,还有边地驻军,又有幽州刺史部的驻军,更兼已经声名震慑北地的关羽在此坐镇,再加上一个刘备率领义军……可谓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固若金汤。 另外,这一次黄巾军杀至,刘家宗族子弟纷纷参加义军,包括刘俭和刘备的几个从兄弟,刘连、刘武、刘尚、刘竹、刘钰、刘盛、刘方皆参加了义军。 毕竟都是刘家宗族子弟,虽比不上阀阅之门,但毕竟也是小豪强之门出身,自幼读书认字骑马持弓都是没问题的。 并不是谁一生下来就会打仗,都在于练习,刘俭自己也是,他也是经过了卢植的教导后,在弹汗山磨练出来,才走到今日。 这些宗族子弟,从现在就开始磨砺,只要多经历战阵,纵然不会成为名将,但只要能成为合格的领军者,那对于刘俭来说就足够了。 特别是现在还有刘备和关羽带着他们,也可以在给他们刷经验的同时,给予这些宗族子弟最大的人身保障。 在这样的基础条件下,黄巾军流寇来到涿县后,就被刘备和关羽从容杀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郎将刘俭 何进那边在确立了三位中郎将的人选之后,便开始准备分配任务,但是在这个时候,刘宏的圣旨到了何进的面前。 是吕强来代替天子给何进传圣旨的。 圣旨的具体内容,旁人皆不知道。 但是当吕强走后,何进随即上表,根据战场的形势,奏请朝廷再遴选一位中郎将,用以平叛黄巾。 刘宏顺理成章的准奏了。 随后,负责征伐黄巾的第四位中郎将出现了,就是刘宏的皇弟——刘俭。 中郎将并不算是一个军职,只是临战时朝廷临时为统兵者设置的将军之称,用他们以为征伐。 先前按照何进的规划,只任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为中郎将,负责征讨河北、汝颍诸地。 本来已经基本议定的事情,不知为何临时又改了规划,天子将皇弟刘俭也委任成了一路中郎将,持节,与卢植、皇甫嵩等人并列。 不过他虽然年轻,但身上毕竟有北地之功傍身,若是委任以一路统帅,倒也说的过去。 于是,何进重新进行战略部署,让刘俭独自统领一路,另除了北军五营中的越骑营外,还予以他两万五千三河新募之锐士,由其单独率领一军,前往南阳郡救援。 虽然没有弄明白朝廷的意思,但既然是朝廷的委任,刘俭就不推辞,他在塞外也曾多与卢植学习军略战阵,对于战场中的布阵和粮草诸事,也多有了解,独领一军的话,刘俭自认为没问题。 更何况,他还有徐荣为辅。 在受任中郎将之职后,刘俭立刻向朝廷请谏,请调下邳县丞孙坚为佐军司马,与自己会师共同讨贼。 其实,朱儁已经先与刘俭几日向何进谏言,请调孙坚了。 但是何进找到了刘俭,将朱儁的奏疏给他看,并告知刘俭,自己会先将刘俭的奏疏呈递上去,至于朱儁那边的奏呈,何进特意会故意晚一两日呈递。 而到时候刘俭的奏呈先发上去,先行征调孙坚来军中协助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刘俭。 看来何进对于刘俭对他的提醒,让他荣登“大将军”之位的恩情一直记得。 一来二去,刘俭与何进的交情算是结下了。 …… 四月,就在新任中郎将刘俭整备兵马停当,准备率兵前往南阳战场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送来了名刺,要来拜会刘俭。 这个人是他宗族叔父,刘焉。 对于刘俭来说,刘焉也算是他的恩主,毕竟当初若是没有刘焉帮忙,刘俭是无论如何也当不上汉室宗亲的。 为了显示当侄儿的礼节,刘俭派人反送了名刺去刘焉府上,言自己会亲自走一趟刘焉的府邸,拜会对方。 刘焉在自家暖阁见了刘俭,同时向他介绍了一位刚刚抵达雒阳的老者,此人也算是刘焉的故交,乃是大汉有名的谶纬大师,董扶。 所谓的谶纬之术,类似于神学,通俗而言,这一位就是汉代的神棍大师。 董扶已是七旬多近八旬的高龄,在这个平均寿命极短的年代,可以算是祥瑞中的祥瑞。 何进此番刚刚登上了大将军之位,为了彰显其文治,同时也是便于立威施恩,便立刻向朝廷举荐了一批贤能入京,七旬高龄的董扶就是其中之一。 董扶入京后,既得拜侍中。 今日,刘焉邀请这位故友同刘俭见面,不知心中究竟在打什么思量。 毕竟,依着刘俭的记忆,在今日之前,除了在刘宏的西园,刘焉不曾私下与自己交往过一次。 如果说他因为自己要出征,而给自己来送行……那刘俭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刘焉为刘俭介绍完董扶之后,又关切的询问了一些刘俭关于出征的事宜,同时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告知刘俭此番出征千万小心,战场之上刀戟无眼等等,尽显一个伯叔辈对子侄的关爱之情。 刘俭不紧不慢地听完刘焉跟自己说的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叔父厚意,俭皆心知,此番出征一定多加小心,慎之又慎。” 刘焉叹息着道:“那就好,对了,贤侄,如今黄巾蛾贼势起,诸州皆乱,战祸大起,依你之见,数年之内,我大汉江山,当陷于何局?” 刘俭心中暗道:“这才是他今日真正的目地,直到现在方才说出来。只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下,便见刘俭不动声色地道:“不知皇叔有何高见?” “贤侄,依照老夫来看,此番蛾贼造反势大,纵然能够平定,然数年之内,余贼必定是络绎而出,蜂拥不绝,依照老夫看,数年之内,诸州不定,海内不宁。” 听到这里,刘俭大概已经明白刘焉要说什么了。 想不到只是黄巾起义刚刚兴起,这老家伙心中就已经开始有了这个想法?果然是深藏不露,着实是大汉的好皇叔。 “皇叔心系万千黎民,心怀江山社稷,侄儿深感敬佩,只是形势已经如此,我等又徒增奈何?” 刘焉捋着须子,看了身旁的董扶一眼。 董扶知道有些话刘焉不方便自己直接说,遂道:“不瞒中郎将,其实这两日来,我与宗伯日夜议计此事,觉得蛾贼虽可败,然短时间内却不可尽灭,” “若想保汉统不失,非得行政改革于地方才是,” “如今大汉百余郡,太守无越境剿贼之权,刺史无直管地方之利,彼此掣肘,极易让蛾贼乘虚而入,非得想一良善之策。” 刘俭“恍然”地一拍脑门:“董公此言甚是,只是这良策究竟为何?” 董扶笑道:“老夫倒是有一改制之法。” “还请董公赐教?” 董扶慢悠悠地道:“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叛离,可在大汉宗室之中,选清明重臣为牧伯,镇守地方,可使安泰。” 一番话说完之后,厅堂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刘俭慢悠悠地喝着煮茶,眉都没抬一下。 刘焉也是低头不吭声。 两位汉室宗亲之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 少时,方听董扶慢悠悠地说道:“依照老夫看来,如今在宗室之中,有此贤名威望,又能被陛下委以信任者,也不过只有宗伯与中郎将两人尔,若非要再加上一人,刘伯安亦可为一人。” 这话纯粹是拍马屁,以刘俭在宗室内的声名,又如何能比的过刘虞? 刘焉听到这,看向刘俭道:“贤侄以为董公此言若何?” 刘俭心中明白,刘焉此时已经有心推动此事,但毕竟事关重大,面对刘宏那样的人,一个不好就容易被皇帝猜忌,因此他才需要有人与他共同促成此事。 如今刘虞未在京中,而依刘虞的为人,他纵然是在京城,也未必会与刘焉合谋此事,因此思来想去,刘焉终归还是找上了自己。 不得不说,刘焉的眼光确实独到,因为以现有的情况来看,此事一旦办成,最终受利的两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刘俭和刘焉。 刘俭言道:“此事虽有利于朝政,但定然会激起朝野议论,且也容易让陛下心疑,非得谨慎从之才是。” 这言下之意是愿意在这件事上与刘焉配合。 刘焉满意地笑了笑,道:“贤侄此言,果然尽显忠臣之心,我也觉得此事非旦夕能成,只是为了大汉天下,你我还需不断推动此事才是。”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彼此心中都在琢磨着希望通过“设立州牧”这件事来为自己拿到最大的利益。 刘俭站起身,对刘焉拱手道:“皇叔老成持重,为国尽心尽力,侄儿佩服万分,此事我记下了,日后若有良机,必当与皇叔同向陛下谏言。” 刘焉叹息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请求设立州牧,而后外任,也不过是见天下纷乱,诸州不定,你我身为宗亲,需为陛下分忧,” “如今之势,蛾贼骤起,山川崩坏,各地焉有不乱之理?州牧权柄虽大,然陛下若只让我等宗亲为牧,便无大祸,” “我等以藩牧之身拱卫朝廷、威慑不臣,岂不美哉?我有此想法,完全是一心为了天下,为了陛下,实是天地可鉴!” 刘俭笑道:“皇叔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我辈素有所知。” “好,好。” 刘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位董公,乃是谶纬大师,且年过古稀,腹有良谋,今番平定蛾贼,我有意荐他往你军做个参谋,若有机变之事,与其商议或可事半功倍。” 刘俭看向董扶,见他一头银丝,满面枯槁,心中有些犹豫。 “董公智谋,我也多有耳闻,只是公已年高,军中劳苦,恐怕……” 董扶笑道:“廉颇年八旬,尚能顿食斗米肉十斤,老朽年纪虽大,却也愿以微薄之智,为中郎将效力疆场,纵然马革裹尸,亦无悔恨,只是中郎将莫要嫌弃老朽年齿太高耽误事。” 刘俭看向刘焉,想来刘焉既然肯推荐董扶前来,此人定然有他的长处,一把年纪还能随同刘焉搅和“废史立牧”之事,也定然不是凡俗。 刘俭现在身边有兵有将,唯独缺少智谋之士,刘焉既然需要自己与他一同推动废史立牧之事,想来就不会特意坑自己,这位董老先生说不定还真会有大用。 当下,便见刘俭拱手道:“若董公愿意与刘俭通往,俭当以师礼相待!” “中郎将客气了,万万不敢,老朽不过一谶学之士,年齿大了,见的多些,若能给中郎将出些许主意,便心满意足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中郎将必破黄巾 四月,卢植,皇甫嵩,朱儁,刘俭四路中郎将各自出兵,直奔黄巾动乱的各处战场。 皇甫嵩,朱儁,曹操等人前往汝颍,卢植带领袁术等人前往冀州与张角交战,而刘俭则是率军前往南阳。 虽然只有两万五千精锐,但刘俭所率领的兵将都是朝廷的正规军,后方有何进作为后盾,支付粮草,三军将士可谓牛马齐全,甲胄精良,弓弩军械充足,而反观黄巾军大多皆是流民,没有兵甲器械,又无粮秣供应,虽然人数极多,但论及战力却远逊己方。 不过,刘俭此刻心中仍然有一个顾虑。 这个顾虑若是跟军中诸军吏谈,只怕没有人可以为他解惑,但如今,正巧有刘焉为他推荐了董扶这個年过七旬的老鸡贼给他当谋士,此人的老辣程度与刘焉不相上下,刘俭有事正好可以与他商议。 皇甫嵩,朱儁等人前往汝颍,对阵的是黄巾军的高阶将领波才,而据刘俭军中的斥候汇报,南阳方面,负责统领黄巾的一路大方乃是张曼成,另外还有韩忠、赵弘等大方。 其余诸路小方,亦有六七路在南阳郡,兵力颇强。 不过刘俭倒是不担心对方的兵力,而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两万余将士并未与皇甫嵩等人合兵一处,而是走陆浑,通过熊耳山和伏牛山之间的山脉,三军行至西峡,再向东便是南阳平原,可直抵宛城。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俭暂时驻兵了,他将董扶找来,与他商议一事。 董扶倒是老当益壮,年过七旬,却依旧健郎,跟随刘俭行军,该骑马时能骑马,该坐车时能坐车,一点都没耽误事。 帅帐之中,刘俭与董扶一同吃饭,边吃边道:“今有一事不解,想请董公赐教。” 董扶一边食饼,一边道:“若是关于如何用兵,或是排兵布阵,莫问老夫。” 刘俭笑道:“不是如何用兵。” “请中郎将细言。” “敢问董公,可知南阳蛾贼如何行事的?” 董扶道:“略知一二,据闻蛾贼一边攻打官署,一边攻略各家望族邬堡,以求天补均平。” 刘俭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蛾贼战力,并不足虑,唯所虑者,只是蛾贼攻略了几家望族邬堡,夺了器械粮秣,武装其军,如此恐增其战力,虽我亦能胜,但恐伤亡过重,回头为朝中有心之人借此抨击,故心有戚戚,不敢妄动,不知董公如何看待此事?” 董扶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将口中的饼咀嚼咽肚,道:“中郎将,均平之论,并非黄巾蛾贼首创,自春秋时起,便有语记,” “春秋时的晏婴便曾有语,古之盛君,其取财也,权有无,均贫富” “孔圣先师亦有言留于后世,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 “先贤大圣早有此言留于后世,然后人终无法有人以此言而带动黎庶成大事者,中郎将可知为何?” 在这方面,刘俭不可能比活了七十多年精通谶纬人心之道的董扶懂的透彻,当即摇头。 “还请董公赐教?” “因患不均者,皆为寡徒,寡徒骤富,当行之何事?” 刘俭摸着下巴细思。 董扶一边咬饼,一边道:“老朽给中郎将举个例子,有两个饥饿之人,一生未尝肉糜滋味,这俩饥饿之人行于荒郊,突见树下有一肉脯,依中郎将之见,这两个饥饿之人会如何行事?” 刘俭疑惑道:“分而食之。” 董扶笑道:“那确是有可能的,不过却需是两个常年能食肉糜者,且受熏书业,知谦让之礼的人……而两个一生未尝肉糜之人,常年受困于饥,定无所学,难知礼节,这样的两人,如何谦让?他们定当互相争夺,誓将此肉脯据为己有,焉能分食?” 刘俭闻言恍然而悟,他开始低头细思。 董扶笑道:“从春秋时起,就有均贫之说,却从无饥饿之人能以此言论而成事,最多也不过是呈一时之凶,为何?只因若予巨富于极贫者,势必更难均平。” “以中郎将之睿智,可试想,蛾贼教众皆为流民,他们攻入望族邬堡,见了平生所未见过之物,当何如?蛾贼们难道会你谦我让,知礼守节,坐而均平?” 刘俭摸着下巴慢慢地道:“不会……他们会抢,疯狂的抢,为自己抢,这些生平未见之物,他们恨不能全部据为己有,沉溺享受生平从未享受之物。” 董扶笑着点了点头,道:“若是带领他们的人,是一位英杰的人物,用以森严的军法,整规的制度,或许能约束住蛾贼,并为普通的蛾贼创造一个假的均平条件,但是黄巾诸大方,又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物?” “呵呵,黄龙、左校、青牛角、五鹿、羝根、左髭丈八,单听这些绰号,老夫就能想到他们平日里是何样的行事作风,这些为首之人,进了豪富邬堡之后,怕是会比普通的蛾贼表现的更加不堪!” “难道他们会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呵呵,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高祖那般的英杰,兴怀大志,高瞻远瞩,不为眼前之利迷惑的。” “见过了豪富的邬堡,这些大方首领心中的第一想法,只怕不再是建立黄天之世,也不再是什么均平,而是如何不让这到手的邬堡和财富被旁人夺走,甚至包括他们的同僚!” “张角远在河北,又如何能约束这些目无远见之人?” “若诸路蛾贼一心为了所谓的黄天盛世,一心合围雒阳,诸人心中皆有相同理念,尚算大敌,” “但是如今,他们在地方为祸,以均平富为幌抢劫邬堡,可抢的越多,也就拥有的越多,而拥有的越多,这自私自利之念便越多。” “黄巾军一无正规建制,二无律法约束,三无知礼守节,高瞻远瞩之统帅,诸方渠帅皆见识狭窄的微末之流,诸军自私之念越多,那便越容易内讧,还谈什么均平?不过是借此理由而彻底的沦为了盗寇,对于这样的军队,要破之何难?” 刘俭闻言恍然。 他骤然想起,历史上那些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获得的战果越大,内讧纷争便越多,而因为内讧而失败的农民起义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而内讧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从一无所有,而变的获利太多。 可同患难,却难同富贵。 刘俭看向一旁的董扶,终于明白刘焉为什么要把这个老头派到自己的身边了。 真的应了那么一句老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这个在历史上鼓动刘焉废史立牧入蜀的老家伙,真的就是个老贼。 “董公之言,令俭顿开茅塞,多谢指点!” 董扶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道哉?如今要破南阳蛾贼,老夫倒是有一计,可供中郎将参用。” “何计?” “中郎将麾下,可有精锐细作,能往蛾贼中散布流言者?” 刘俭点了点头,道:“我大汉精锐之师,为了应付各种局面,自然是各色人才皆有。” 董扶闻言笑道:“如此最好了。” “不知董公想让我的精锐,往黄巾军中散布些什么?” 董扶笑道:“老朽最善谶纬之术,那往黄巾军中散布的,自然就是谶纬之学了,而黄巾诸教徒皆信奉黄天,对神鬼学说极易顺从,如此,老夫的言论,说不定就可以帮到中郎将了。” …… …… 刘俭的大军暂时未动,但是在南阳诸地,很快就开始流传起了一则童谣。 童谣的大体内容不表,但个中所表达的意思却在整个南阳郡广为流传。 这童谣之中包含了应和黄天的玄学理数,同时隐隐表达了一个意思,若能得拒南阳之南三县,同时得邬堡十座,据粮三十万石者,乃天授之王。 这条消息一传出来,南阳郡黄巾之中,最大的一股势力张曼成,变的有些不淡定了。 此番在南阳郡,张曼成主要负责攻打北方的宛城。 但是,其余的黄巾大帅,诸如赵弘、韩忠、黄山、狮须等大小方,则是在南阳郡的南边四处劫掠邬堡,充实手下的将士,获得辎重粮草无数。 但是,他们只是将所获之物,统统据为己军所有,他们在南阳郡的南方占据县城,将财货辎重挪到县城中,并不北上协助张曼成征伐宛城,似有凭借这诸多钱粮据守城池、独霸一方,当山大王之意。 本来张曼成心中对诸方不顾大局的行为就所有不满,直到这谶纬童谣在南阳郡一流传,张曼成更是坐不住了。 他不再继续进攻宛城,而是转兵南下,直奔着南阳郡南诸县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曼成之苦无人知 张曼成目前没有办法不撤离宛城。 他是张角委任在南阳郡的总督渠帅,引导各方渠帅攻城南阳,力争突破宛城,完成从南方合为雒阳的战略目标,与张角会师于雒阳。 所以,黄巾诸部在南阳的战略,就是以张曼成一军作为主力攻打官署,其余的诸大小方渠帅则是去南阳的南境诸县,攻打望族邬堡,提供给张曼成在北境前线需要的粮秣辎重和兵甲器械。 一开始分工的时候,说的倒是很好听,但是真到了实施的时候,却完全走了样。 张曼成在北方与南阳太守褚贡、荆州刺史徐缪的刺史部兵马交战,颇为尽心,战事也一度顺遂,褚贡和徐缪连连败退,让张曼成将兵马压制到了宛城边境。 但问题是,后方的补给却一直不给力。 那些小方渠帅,如狮须,黄山,铁眉等部,倒是在南阳的南境打下了诸多邬堡,抢夺了无数的粮草辎重还有军械,按道理来说,张曼成完全可以得到丰厚的补给,武装手下军士,并力向前,拿下宛城。 但可惜的是,那些在南方的黄巾小方渠帅在见识到了望族的“豪富”之后,初心变了。 他们提供给前线的张大帅的粮秣少的可怜,紧紧只够维持用度,军械马匹也都是各家望族囤积之中最差的一部分,大头的粮秣和优质的铁器、财货都被小帅们据为己有。 也因此,张曼成尝到了后继乏力,难以继续北进的难受滋味。 他眼下,实在是没有充足的补给作为支撑! 本来,张曼成最近不断的派人去后方游说催促各路小方,让他们以大局为重,火速将辎重运抵宛城前线。 毕竟宛城是南阳第一大县,同时也是雒阳在南阳郡的经济重镇,更是黄巾军北上攻雒的踏板。 如今褚贡将所有兵将都收在宛城,拼尽死力防守,张曼成打的非常吃力。 他现在急需后方的补给! 但是,当得知了在南阳郡流传的谶纬童谣之后,张曼成心中就明白,他不能继续在宛城待了。 后方的那些小方贼众本就有拥财自守的割据之势,如今谶纬一出,张曼成第一件想到的事,就后方诸小方在南境会不会彼此争强,会不会出现内讧哗变。 宛城中的军力不弱,张曼成本部虽有十万黄巾,但多为乌合之众,一时三刻难以攻克宛城,说不定要打长久战。 可若是要打长久战,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补给线。 眼看着后方诸小渠帅们或许即将内讧,张曼成又如何能在宛城继续攻伐? 他必须将后方的危机消灭在萌芽状态。 故而,张曼成只能暂时舍弃宛城,驱兵南下,先想办法稳固后方,然后再回师来夺宛城。 …… 谷城之中,南阳黄巾贼狮须正在县城中大宴手下的一众黄巾将校。 在黄巾南阳诸路之中,目前战果最大的人乃是张曼成,但论及财货所获最多者,则是小方渠帅狮须,他乘着张曼成,赵弘等人在北方与官军周旋之时,与其余几路渠帅在南阳郡的南境攻打搜掠望族邬堡。 南阳帝乡的世家望族虽在转型经学阀阅之门时被汝颍的望族超越,但底蕴依旧很大。 纵然是望族本家的邬堡难攻,但那些偏支邬堡中也是储藏颇丰,特别是南阳郡大两大家族阴家和邓家,所囤极多。 除了两族本家邬堡外,在南阳郡的南边还有许多庄园,这些庄园中的财货和粮秣储备,就足以让黄巾们享受一阵子了。 狮须带着手下中人抢劫了数家邬堡后,又占据了谷城,将所劫掠到的财货辎重,全部挪移至了谷城,然后便紧闭城门不出,任凭张曼成派人来催,也知装作不知。 狮须一部在谷城内夜夜笙歌,纵情欢愉。 渠首狮须喝的酩酊大醉,还不忘吩咐手下人去县城中寻两个良家妇人晚上送到他这里来为他暖榻。 酒至半酣时,有人向狮须谏言:“渠帅可知,今日南阳之地,流传着一篇谶纬童谣?” 狮须打着酒嗝:“什么童谣?” 手下将士便将一篇写好的童谣给狮须呈递了上去。 狮须展开来看,只是瞧了几眼,就一脸不耐地扔在了一边。 不是他不愿意看,实在是当中有许多字他不认得。 “有何话,只管说来!” 手下人连忙将这谶纬童谣的内容大概給狮须说了一遍,又道:“依照这童谣中的内容,在南阳之地,当有大能者于甲子年称王也!” 狮须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当真?” 古人多迷信,特别是在当今这种大环境下,更是如此。 黄巾中人对于神学的崇拜程度,更是远超常人。 “渠帅,这篇童谣当中蕴含谶纬之学,我近日特意在附近找了几個方士,让他们进行甄别,其言既符合易之规律,又与天象年月暗和,言辞严谨,只是虽传于南阳诸县的孩童口中,却难寻源头,想来定是天授!” 狮须恍然地点了点头,道:“依照这上面的言论,能得三县十邬堡者,可为王?” “正是如此,如今渠帅已经连克六邬,占据谷县,声威已立,只要再稍作进取,占据两县,则可称王!” 狮须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奇道:“此事可行?” “如何不行?当年高皇帝不过一亭长,也能带一群微末之众据守县城!渠帅大才,率众纵横南阳诸地,勋业远胜刚起兵时的汉高祖,难道还当不了一王乎?” “如今天下大乱,天公将军灭汉必矣,黄天之世,诸大小方渠帅皆可为王!” 狮须出身不高,也无甚学识,听了手下人的忽悠,再加上近日攻克诸多豪族邬堡之后,得了许多粮秣铁器,更兼辎重无数,风头正劲,一时间有些飘飘然了。 他没有将这些所获得的的财货提供给北方的张曼成主力军,反倒是统统据为己有,私心甚重。 如今听了手下人的忽悠,更加有了割据县城之心。 至于什么黄天之世,均平富……都是胡扯,跟他无甚关系了。 至于他手下统领的这些黄巾教众,一开始嚷嚷着要均平富嚷嚷的很欢,可是当几家邬堡中的财富摆在教众们眼前的时候,这些黄巾教众的思想就全都转变了。 他们现在和他们的主帅狮须一样,只想紧守这些来之不易的财富! 别人是贫是富已经跟他们再无关系。 狮须犹豫道:“只是谶纬言中,需据三县方有成王之姿,我如今只有一县之地,还需再打下两县才是,而其他的诸路教众,例赵弘,韩忠,黄山,铁眉等诸路亦在南阳攻城夺地,我们还需抢在他们前面才是!” “渠帅,既然还未能打下三县为王,莫如先称公,以威势压人,再名正言顺的去攻打新野,穰等诸县,随后再割据南阳称王,招各路义军来投!天公将军为稳定人心,也不会怪罪。” 狮须和他手下一众黄巾将校,都是一群短视之人,同时没甚学问见识,需知张角尚不过自称将军,他们居然就惦记着称王,称公。 一夜商议之后,为眼前之利所驱,小方渠帅狮须真的干出了荒天下之大谬的事。 数日之后,狮须在谷城的大纛旗变了。 原先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大纛,现如今则是变成了‘谷公’二字。 狮须自称为‘谷公’,并开始大封手下诸将校,设了大将军,丞相,御史大夫,大司马等职,整体的建制可谓是一塌糊涂。 张角若知,必然气死。 …… 与此同时,正屯扎在南阳边境的刘俭,正在听手下斥候汇报着南阳诸路各路兵马的情况。 在刘俭抵达南阳之前,宛城的形势本就已经是岌岌可危。 张曼成攻打宛城甚急,只是没有想到南阳南境的诸路贼寇在劫持了豪族邬堡辎重铁器后,竟然皆开始拥兵自重,呈现了据守县城的守成态势。 特别是屯兵在谷县的黄巾渠帅狮须,居然荒谬可笑自称谷公,立了一票丞相,大将军,御史大夫,大司马,官职建制混乱的一逼。 此举无异于将他一路兵马独立成了黄巾军中的一国,这让张曼成还如何统领余众? 而且更为恼人的,一个干了蠢事,很快就蹦出来了第二个,第三个。 董扶的那首童谣在南阳郡诸地疯传,除了狮须之外,其他的几个渠帅也不免起了心思。 于是,渠帅铁眉自称叶公,渠帅雷公自称雷公,渠帅黄山自称穰公。 不过有几个人还算比狮须有点文化,至少没有设丞相,大将军。 随后,各路渠帅开始向南阳郡南部其他的邬堡发动进攻,彼此之间发生了碰撞。 为了能够夺取更多的钱粮铁器等实际利益,同时也为了那个遥不可期的梦想,南阳黄巾诸路发生内讧摩擦。 在攻打新野邓氏邬堡期间,铁眉和狮须为了争夺实利,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两支兵马刚刚设立的大将军和大丞相都亲自上阵,至于其他的什么御史大夫,尚书令,骠骑将军之流就更不用说,将士们死伤甚众,光是三公九卿级的高阶层人物,就在这场冲突中死了不下十七八人,对一国建制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而不止是这两路兵马,其余黄巾诸路也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开始爆发内讧,诸军之中,为了争夺物资和利益,内战频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兴兵破黄巾 刘俭得知了南阳黄巾各军动向,随即起兵前往宛城,南阳太守褚贡迎接了他。 见面之后,刘俭请褚贡负责联络南阳诸族,为自己的军队增添军械,粮食以及马匹,包括三军的陪隶。 当此时节,南阳郡诸族面临黄巾军的疯狂劫掠,对于中央军的态度自然恭顺,这个时期,刘俭张嘴要什么,南阳诸族基本上就得支援什么,一点不讨价不还价。 随后,刘俭让荆州刺史徐璆率荆州刺史部火速与他会和,一同击溃出兵击溃张曼成。 在南阳诸路大军中,张曼成是张角的嫡系,同时也是最尊重张角之意之人,他手下的兵马在南阳诸路豪帅中也是最多的。 若是南阳郡方面的诸路黄巾军不起内讧,全力劫持县城粮草供给张曼成,张曼成此刻怕是早就将宛城给打下来了。 届时张曼成若是据守宛城与刘俭对抗,以刘俭的兵力来说,想要将他彻底吃下,一定要费上不少的力气。 但是现在,张曼成后方不稳急退,形势在刘俭,是攻是守,一切都在刘俭的掌控之中。 此时,被刘俭从下邳征调为佐军司马的孙坚已经抵达了他的军中。 刘俭当即召开军会,与属下诸人商议破敌之策。 除了孙坚之外,尚有何进在军中为他委任的七名佐军司马,另有徐荣,黄忠,程普,高顺四人,皆在刘俭担任中郎将之后被其提拔,与孙坚同列,与他共同执兵。 军帐之中,刘俭环顾众人道:“南阳南境的诸路蛾贼,为利所驱,已是彼此互相攻杀,有割据诸县自守之意,张曼成率军南下平定,此乃我等三军作速进攻之时,我有意挥兵大进,掩杀蛾贼,溃曼成之众,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话音落时,便有佐军司马孙坚,第一个站了出来谏言。 “中郎将,南阳蛾贼内讧已显,曼成退军,溃相已显,要破之不难,末吏请命领本部兵马三千,从宛河沿白河而下,曼成率军急行速撤,缺马少粮,必然困乏,末吏引军为先,直入其后军中阵,往来三巡,以乱贼阵,待彼军阵不齐,士气不振之时,中郎将可驱兵掩杀,定获全胜!” 在帐中旁听的南阳郡守褚贡,前番在宛城曾受过张曼成的进攻,知道对方的人数不少。 “孙司马,曼成手下有十万众,汝仅以三千兵冲其后阵,一旦陷落,恐难逃出升天。” 孙坚哈哈大笑,话语之间尽显霸道豪气:“张贼手下皆氓首,十万之众,大半是老弱之人,说是军士,实则不过是在蛾贼军中混饭等死,既没经过正式操练,又无临阵经验,” “这十余万人围攻宛城,若是精锐,不出三日可下城池,褚府君拒守宛城二十日,彼寸步未进,足见其军势松散!何足道哉?有三千兵马为先,足取曼成首级!” 这一番话,说的南阳太守褚贡满面羞红,他先前还在刘俭面吹嘘,以数千郡兵固守宛城挡张曼成十余万众的功绩而自豪。 如今听孙坚的言下之意,根本就不是褚贡有能耐,而是张曼成的手下皆乌合之众,若是换成别人,宛城早完蛋了…… 孙坚此言,不是摆明了抽他这個太守的耳光么? 唉……这孙文台,区区一介县丞,竟这般放肆! 刘俭心中暗道,孙坚心直口快,性格豪烈,丝毫不顾忌旁人的面子,这个性格在官场上,多少还是容易吃点亏。 孙坚说完之后,刘俭并未着急下决断。 他又看向周围众人:“文台勇烈,值得赞扬,诸君还有何高见?” 在这个阶段,多与众人交流,多多积攒行军经验,增长自己的见识,对刘俭而言至关重要,因此他借此机会虚心向一众官职不如他,但年岁却比他长的人虚心学习。 徐荣又站了出来。 “孙司马之言甚善,徐某久闻孙司马之勇,知晓司马勇烈,以司马之能,先登克敌,不算难事,只是关键还在宛城。” “宛城诸多巨富,又是接壤颍川和雒阳的要地,城廓坚固,黎庶甚众,实乃重镇要地,张曼成虽是南阳巨寇,却也难保我们在攻他时,其余诸贼不会进攻乘隙来取宛城,” “依徐某之意,还需分兵在宛城埋伏,如此定有斩获!” 孙坚颇为惊讶地去打量徐荣。 他一心只想着攻取张曼成,却没有往下考虑这一步,可这个人居然轻轻松松地就将扩大战果的关键之处道出,其军事才能很明显不在自己之下。 刘俭夸赞道:“好,孟桐思虑甚详,文台勇武过人,有你二人在,何愁大功不成?宛城这边,就由孟桐领一军助褚府君镇守,文台与汉升可引精骑,先行追击曼成突袭其后,其余诸军,只等文台与汉升建功,便群起而攻蛾贼,务求一战斩曼成之首!” “喏!” “传令诸军,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整备,天明集结而动!” “喏!” 众人领命之后,纷纷出帐点兵,刘俭却又喊住了黄忠,高顺,程普三人。 “会战黄巾,乃是建功立业之良机,我日后当如何向朝廷表功,为汝等三人谋取何职,全在平定蛾贼一役,翌日之战,汝等当努力向前,奋勇建功,若能建成功业,我必不相负,自当向朝廷倾力举荐。” 刘俭的话,让黄忠等人既感动又振奋。 到了这种时候,刘俭还在为他们着想考虑。 “我等定奋力搏杀,不负中郎将厚望!” …… 穰县地属南阳,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四周以平原为主,兼有低山和垄岗的地貌,正是山少、岗多、平原广,水源环绕,十分适合大军作为安营扎寨之地。 而现在,就有十余万大军驻扎于此。 不过,与其说是十余万大军,倒不如说是十余万的流寇。 之前穰县以东十五里的平原上,有上千座的破烂营帐左右相连,连绵不绝,分南北散开,占据了几近五里的广袤之地,不过在这上千营寨的周围,却依旧有许多衣衫褴褛,头戴黄巾黄皂的人席地而歇。 他们没有帐篷,只能是露天而居,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从高处观看,帐篷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坐着或躺着许多人,横七竖八并无归整的秩序,他们身上的服饰也不尽相同。 若硬是要说他们身上有什么相同的东西,也不过是包裹在他们头上的那一块黄巾而已。 此时,在黄巾军最中央的一处帐篷内,张曼成身着甲胄,头戴黄色皂巾,正一脸肃然地看着黄巾斥候为他送回来的后方情报。 五日前,黄巾渠帅狮须与铁眉,在新野以北的平原交锋,双方士卒浴血拼杀,损伤达数千余众。 三日前,黄巾渠帅黄山仿效狮须,在枣阳立,不尊上方赵弘军令,不出粮秣不出军械,所有在南阳郡劫掠的辎重全部用以己用。 此举激怒了赵弘,双方兵戈相交,后协议互退,折损两千余众…… 看到这的时候,张曼成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他的身体向后倾斜了一下,似乎就要倒在地上。 “渠帅!” 张曼成身后,两名黄巾护卫急忙上前,扶住张曼成,让他不要倒下。 张曼成紧紧地捂住胸口,似乎感觉胸口在痛。 好痛,好痛。 缓了好一会之后,方见张曼成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他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几路同僚的战报,紧紧的咬着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悄然而下。 却是自己用力过度,将嘴角咬破了。 他并不是心疼因为诸方火拼而损失的那几千人,黄巾军拥众百万,虽大多皆是不善搏杀的普通黎民,善战之卒的数量不多,但毕竟人数基础在那摆着,损失几千人无伤大雅。 关键是,诸方火拼,大局岌岌可危。 距离八州联动起兵,这才刚刚过去多久?不足三月而已啊! 这三个月,黄巾军攻城略地,威震天下,更是在各州连克无数世家邬堡,夺其财货辎重,威震天下! 本以为攻下诸多门阀庄园,可充实步卒,武装三军,进逼雒阳,换刘氏天下。 可哪曾想,大业未成,诸小方就已经开始内讧了。 张曼成前番听说了在南阳传播的谶纬童谣,就知道大事不妙,他只能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宛城,带领人马火速往南奔走,希望能够在黄巾诸方出事之前,亲自到场进行遏制。 但很可惜,张曼成终究是慢了一步。 以狮须,黄山,铁眉等人的内讧为开始,黄巾军诸部将不再团结。 他们推翻汉朝的纲领宗旨,在巨大的利益和财货面前,变的那么不堪一击。 “速速派遣哨骑,前往韩忠军所在,告知他宛城空虚,让他迅速率兵前往宛城,务必攻克!”张曼成虚弱的吩咐手下的黄巾卫士。 如今南方的几路人马内讧之势以成,他不得不回去,但宛城毕竟是南阳重镇,前番被他好一番攻打,如今就这么放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渠帅放心,我这就去派人通知韩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 孙黄二司马争功 手下的人走后,张曼成就躺在帅帐中闭目养神,随后便沉沉睡去。 临近傍晚,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张曼成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从床榻上坐起。 他急忙翻身起来,快步冲出了帐篷。 此时,他的帐篷外,触目所及的黄巾军士们已经显示出了纷乱之相! 适才那些或躺或坐,横七竖八,不成规矩的兵卒,此刻正彼此呼喊,到处奔走去找趁手的军械,三三之卒奔东而呼,六六之卒往西而喊,无章法无调度,临事之时的混乱程度可见一般。 但此刻,张曼成却顾不得整点眼前的混乱局势了。 他急匆匆地攀爬上了营地正中的瞭望台,向着‘轰隆’响起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支约有三千余骑的骑兵队正向着黄巾军的营地行进而来! 而骑兵的后方,正是刘俭的大队人马。 率领这支骑兵的两名战将是汉军的孙坚和黄忠。 这支骑兵的骑士,皆是越骑营的精锐之士,再加上河东、河内、河南三郡骑兵助阵,冲锋之时,马踏飞沉,蹄声震耳欲聋,角声此起彼伏 越骑营和三河的骑士装备齐全,所有的骑士皆披甲胄,坐下的战马也都是出自诸州各处马苑的上等坐骑,汉军的甲胄外面皆披红衣,从远处望去,如同一条条赤色红蛇,正向着黄巾军的阵地快速行进着。 而在骑兵阵营的后方,刘俭所带领的两万精锐亦是在整齐的行军,只等骑兵冲阵之后,再做调度。 刘俭本人骑着大青駹,在层层矛戟、片片盾阵之中,位于中军,他的身后高挂大纛,上绣“汉南中郎将刘”六个耀眼的大字。 他一身精甲,外罩红色大氅,手执长剑,面色肃然,俨然一副名将做派。 以刘俭为中心,两万全副武装的汉军分东西南北四阵围绕在他的身旁,而每阵又分六营,总计二十四方,随时等候中军主帅的将令。 这是刘俭第一次亲自指挥万人阵仗,不过天幸他这一次所指挥的军卒,都是用的雒阳武库最好的装备所武装出来的精锐部队。 而他的对手黄巾,虽数倍于己,却终归是临阵次数极少,且装备不齐。 这样的敌人对于刘俭来说,正好是他用来练习指挥调度的最佳对手。 “擂鼓助阵!” 随着刘俭高声下令,震天鼓声响彻平原。 而作为突骑的孙坚和黄忠所率领的骑兵,在后方鼓阵的催促下,开始冲锋!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距离黄巾军屯扎之营的两百步内。 而在这個时候,黄巾军方面才刚刚组织了一群勉强可以称之为“弓弩营”的兵卒,他们排列在阵前,弯弓搭箭,用颤抖的手握住尾羽,瞄准了对面那支几乎可以踏破山河的铁骑。 但即使摆出了射箭的架势也无用,因为身后在四散奔走嘈杂的黄巾士卒,让黄巾弓弩营的士卒格外的分心,再加上对面骑兵的雄烈阵势,亦是让他们心惊胆裂。 这些弓弩手,昔日大多是山林猎户,以糙弓劣箭射兔鹿为生,射箭的能耐参差不齐,加入太平道后,虽以射猎之能被召入弓营,却未曾接受过统一训练。 面对骤然疾驰而来的马军,还未等后方有人下令,就已经有人擅自将弓弩射了出去,还有人因为紧张,架好了弓弩之后,又慌乱的将羽箭掉落在了地上。 这样的战力可想而知。 两军的距离愈近,终听黄巾军阵中有人下令:“放箭!” 淅淅零零的箭雨从对面射出,落在了快马冲锋的骑兵队内,只是这一波箭雨,就将孙坚和黄忠阵内几十名骑士射翻。 但对于这支庞大的骑兵队伍来说,这点损伤并无太大影响,火色长蛇依旧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黄巾阵地冲击而去! “举盾,举盾!” 张曼成站在瞭望台上,声嘶力竭地向着下方的士兵们呼喊着。 旗令传达下去,黄巾前线的弓弩手撤退,盾兵和长矛卒上前,怎奈因为迁延的时间太久,未能抓住最好的时机。 转瞬之间,红色的骑兵便撞入了黄潮,在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骑兵阵以极快的速度割裂着对方的军阵,两方短兵相接,黄巾军凄厉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孙坚和黄忠两人分头走两路,一人率骑兵走东方,一人率骑兵走西方,然后再绕一个回旋,将黄巾军彻底的割裂。 虽然只有三千余骑士,对十余万大军形成不了彻底的杀伤,但马军冲锋的作用,是将敌军的阵势彻底打乱,让对方的军阵首尾不能相顾。 骑兵冲阵之时,最怕的就是被人群围困,阻挡了冲锋步伐,一旦受困于敌海,那对于骑兵队来说,就是灭顶危局。 以张曼成所率领的这支兵马人数来说,完全达到了围困黄忠和孙坚的条件,但是以兵卒素质和军械装备来说,却远远达不到。 这十余万人中,确实有年富力强者,但同时也有老,少,病,弱之辈,素质参差不齐,面对骑兵冲锋,黄巾军的士兵根本无法合力挡住骑兵的脚步。 那些精壮的黄巾士卒或许有心结阵拦住敌骑,但偏偏三个黄巾卒中就有一个老弱之兵,这些弱卒不但不能充当战力,反倒是因为胆怯而四下奔逃,给精壮之卒形成巨大的阻碍。 反倒是没有这些弱卒碍手碍脚会更好些。 战场上,人多有时也是累赘, 孙坚和黄忠的骑兵在黄巾军阵中冲杀一阵,敌军纷乱,刘俭当即下达军令: “擂鼓出战!” 汉军的本部大军乘着十万贼众混乱之际,大踏步的向前而去。 “嚯!”“嚯!” 号角急鸣,战鼓震天,各级将校带领各部兵马直奔混乱的黄潮而走,在山呼海啸的喊杀声中短兵相接,锋利的环首刀和长戟收割着战场上如草芥般的人命。 火红的汉军甲士所经过的黄色军阵,留下的都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黄巾军虽然人多,但却难以结成有效的阵势,再加上军中弱卒太多,四下奔逃,形成了无数个小型的混乱局面。 黄巾的混乱致使汉军推进迅速,鲜血侵染了大片的平原。 汉代征伐之将,长兵用于矛,短兵用以刀,而此时此刻,在黄巾军阵中,一名手持长杆古锭刀的虎将正带领手下精锐儿郎,在黄巾阵中杀出了一条直奔贼首张曼成的血路。 这个人,就是有猛虎之称的孙坚。 他带领着佐官祖茂,在敌军阵中奋勇向前,浑身上下皆被鲜血侵染,他的一双虎目正紧盯着远处那个慌张上马,身披黑色罩服,浑身玄甲的黄巾主将! 在黄巾军中,能够身穿如此耀眼玄甲之人,身份可见一斑! “儿郎们,随吾向前!” 孙坚一声大喝,挥刀横劈,将眼前刺探过来的长矛木杆削成了两断,随后一刀将面前的黄巾骑士砍的脑浆崩裂,尽展虎威! 他身后的随身士卒也如同虎似狼,随同他们的司马一同杀开条血路。 孙坚浑身浴血,眼眸泛红,紧紧地盯着远处慌张逃走的张曼成,只想将他的首级据为己有。 但此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引起了孙坚的注意。 孙坚一边冲杀,一边侧目望去。 却见黄忠引着程普,亦挥战刀自如,在黄巾军阵中掀起了一团团的血雾。 围绕在黄忠一军周边的黄巾军根本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却见黄忠猿臂挥斩之时,那些身无甲胄,或是只有薄甲护体的黄巾士卒皆被他轻易劈开肉身,血肉横飞,更有甚者直接被其巨大的力道直接击飞。 三军辟易,所向披靡。 毫无疑问,对方也是奔着张曼成之所在而去! 这一下子,孙坚彻底急了! 他未曾想到,当此关键时刻,竟然出现了如此强劲的竞争对手。 “杀!” 孙坚奋勇向前,拼尽全力,长臂用尽力气挥斩古锭刀,力求不落于黄忠之后。 那些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黄巾士卒,在猛虎的面前,如同风中浮萍,一挥即散。 孙,黄二人前赴后继,皆是高声呼喝,手中杀伐不停,在迸溅的鲜血中,一步一步的向着“大功”迈进。 很快,便见孙,黄二人皆杀至了张曼成的面前。 面对两只猛虎,张曼成面如死水。 感受到对面两名汉将的气势,他甚至连还手的想法都没有,单看两人此刻的姿态,张曼成就知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孙坚:“杀!” 黄忠:“中!”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两柄锋利的战刀一左一右同时劈向了张曼成的头颅。 锋利的战刀顿时将头颅劈下,鲜血迸发,溅射到了两个人的脸上,两柄战刀彼此碰撞,巨力受挫,二人的手臂皆是发麻,随即撤手。 而张曼成的头颅也被抛击上天,划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后,垂直落下。 突然,两只手齐齐的抓住了那颗头颅的两鬓之发,用力之大,险些没将那张面皮扯落下来。 孙坚抬起头,看向另外一边抓着张曼成另一侧头颅的黄忠,低沉地嘶吼道:“我的!” 黄忠闻言一愣。 接着,便见他淡淡一笑,言道:“孙司马,此功你我均分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杀降,亦不杀?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 “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召彼仆夫,谓之载矣。” “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在己方战阵前驰骋的刘俭,一边在阵地中往来纵横他的大青駹,一边高声念着词句。 跟他身后负责护卫的将士,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将军,出征打仗胜利在即,在战场上张口吟词,却不知是所为何故? 是抒发情怀,亦或是别的? 张曼成身死,汉军士兵们奋力追杀,从无数黄巾军的尸体上踩踏了过去。 汉军将士们一边乘胜追击蛾贼,一边高声呼喊:“必胜!” “必胜!” 汇集成黄潮的黄巾败兵仓惶的向着南方蜂拥而走,而此时汉军中执弩器的材官们则是指挥着手下的蹶张士,开始对奔逃的黄巾以强弩进行打击。 箭雨如蝗,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响彻平原之上,缺乏盾牌和甲胄保护的黄巾士卒顷刻间便因为箭雨的射杀,而倒下了一大片。 数不清的黄巾士卒被射中了面门,也有被射中胸膛奄奄一息之人,更有人被射中了手脚倒地不起,本还活着,却被身后拥挤过来的人潮踩的稀烂,还有些人即使中了箭,也在咬牙硬撑,向着南方继续奔逃。 “必胜!!” “必胜!!” 纵然黄巾军全面溃败,汉军依然在他们身后如影随行的追赶着,屠杀着,誓要将战果扩散到最大…… 上至中郎将,下至普通士卒,皆知这样的战场是斩首建功勋的最佳时机,没有任何战斗能比追击敌军时来的军功最为丰硕。 毕竟大汉乃是以斩首计功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将斩首数量计到最高! 数不清的黄巾士卒在这种巨大的压力面前丢下了器械,抱头蹲在了地上,苦苦哀嚎投降。 而那些不愿意投降的黄巾军们,身后正紧紧跟随着两头猛虎所率领的精锐骑兵,对他们实施精准式的屠杀! 一头江东之虎。 一头南阳猛虎。 “是黄司马!” “是孙司马!” 张曼成为这两人所斩杀的消息,不胫而走,而随之,这两位司马就成了大汉三军勇武的代表人物,如今在这两个人的冲锋陷阵之下,汉军的士气被整体的带动了起来! 绣着“孙坚”和“黄忠”名字的大纛旗不论是奔驰到了哪里,哪里就顿时呈现出一片气势恢宏的欢腾之势,致使汉军气势如虹,相反黄巾军却是士气低落。 在这样天平倾倒的时局下,即使是杀死了张曼成,汉军与黄巾军的战事,也是持续了两个时辰之后方才告一段落。 …… …… 汉甲子年五月初七,南中郎将俭率部两万五千余三河甲士,于穰南平原破黄巾军张曼成众十万,斩首八千级,俘获四万余众。 汉甲子年五月十五,黄巾渠帅韩忠率蛾贼五万余,偷袭宛城,时有佐军司马徐荣伏兵于宛城之外,韩忠攻城,城内有南阳郡守褚贡、荆州刺史徐缪守依屏障而守。 宛城内外夹击,蛾贼大败,忠不敌之,乃急撤,为徐荣尽败之也。 韩忠行至白河,五万余众仅余三百,忠羞愧无地,投河而亡。 汉甲子年六月十三,南中郎将俭遣孙坚攻蛾贼狮须,尽败其众,获粮八万石,盐千石,生铁五百斤,马三百匹,充军。 汉甲子年六月十七,南中郎将俭遣黄忠攻铁眉,败之,忠斩铁眉首,步卒斩蛾贼八百级,获粮十万石。 汉甲子年七月初四,南中郎将俭遣高顺、程普诱贼首赵弘、黄山、雷公出拒守之县,战于枣阳。 时弘军因克南阳大邬,军械甲胄齐整,汉军苦战不下,刘俭持剑欲亲往前阵与贼交锋,为手下佐军司马拼死阻拦。 时刘俭掷兜鍪于地,曰:“吾受国君重托,若败于蛾贼,无颜回京,愧对关东父老,当割首掷于此也!今日若败,自本将始,往下诸军皆斩!” 言罢,俭立于前阵,插剑于地,吩咐侍从待三军溃退后斩俭之首。 汉军士气大振,争相效死攻杀蛾贼。 时有黄忠、程普、孙坚、高顺等辈皆奋勇向前,甘冒矢石,临万千刀刃而不惧! 弘军大败,溃退三十里不止,赵弘、黄山皆亡,唯雷公率百骑出逃,下落不明。 至此,历时两月余,南阳之地黄巾皆平。 …… 南阳黄巾平后,刘俭遂写奏疏于何进,并收军于宛城屯扎,等待京中调遣。 同时,刘俭也派人前往汝颍和河北,分别打探皇甫嵩、朱儁与卢植的消息。 皇甫嵩和朱儁所开辟的战场距离南阳战场较近,刘俭想要探听他们的消息还是比较快的。 负责颍川战事的黄巾主将,乃是张角的心腹大方渠帅波才,此人在黄巾军中,算是少有的能人,由于波才本部事先得到了汝颍本地诸多邬堡的补充,军械较为充足,因而在与朱儁的较量中,一度占领了上风,将其击败两阵。 后皇甫嵩与朱儁退兵于长社,引诱波才围城,后以纵火鸣鼓之策而破之。 波才大败而走,皇甫嵩,朱儁,曹操等人引兵追击,连战连捷。 皇甫嵩为震慑黄巾宵小,在长社之战后,先斩杀了黄巾军降卒,并筑京观为震慑,汝颍高门名士,皆赞皇甫嵩。 皇甫嵩言,长社京观体量较小,若翌日转战河北,与张角本部交锋,当筑十万人之京观也。 至于北方卢植所在的正面战场,因为地处较远,目前还没有消息送达到刘俭处。 …… 但也就是在这個时候,孙坚前来向刘俭谏言了。 孙坚见到刘俭后,直言不讳:“末吏闻将军置四万降军于宛城四门瓮城之中,并奏疏大将军请朝廷予以量刑安顿,不知可有此事否?” “有。” 刘俭很是平静地回答了孙坚的问题:“怎么了?” 孙坚摇了摇头,力争道:“将军可听说,皇甫将军在长社将黄巾降俘尽皆斩首,并筑京观,用以震慑诸州贼寇,颍川诸士门对皇甫将军此举大为好评,如今皇甫将军不论是军事威名,还是其在士林之中的声望皆大涨之!” “嗯!” 刘俭端起水卮,喝了一口:“我听说了,真是威风凛凛,万人敬仰,日后皇甫将军率兵前往河北与张角主力军作战,若能得胜,想来一定会筑一个更大的京观吧。” 所谓京观,就是在古代,将领们为了炫耀武功,而将敌尸或是头颅,封土而筑成的高冢。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京观所体现的价值就是呈指这个方面。 孙坚闻言忙道:“我等在南阳诸除张曼成所部十万,降俘四万,功业不在皇甫将军之下,如今皇甫嵩在长社筑造京观,张显武功,名扬天下,将军为何不筑一京观,亦为彰显武功,显三军之威?” 刘俭挑了挑眉,道:“文台的意思是,把那四万余降卒杀了,再加上昔日杀死的黄巾尸骨,来筑京观?” “末吏正有此意,这四万余蛾贼降众,皆为叛逆贼子!若是不杀,何以警示天下?留在宛城,容易引起哗变不说,还空费钱粮用度,将军若是不愿过于杀戮,末吏愿意代替将军行事!” 刘俭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水卮放下,淡然道:“可是啊,文台来说此事晚了数日,关于俘虏的奏疏,我已经派人送往雒阳,呈于何大将军处,” “打从我这份奏疏进入雒阳公署的那一天起,这四万余降众,就与我军无干了,” “如今他们是何大将军的降众,或者说是朝廷的降众,要杀要剐,皆由朝廷不由我了,我无权再杀他们,更无权筑什么京观。”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将军之言有理,是我偏执了 刘俭的话,让孙坚心中颇无奈。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文治武功皆有其独到之处,怎么办起这点小事来,竟如此费劲? 不过就是一群乱贼贱民尔,说杀就可以杀的,谁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整治你不成? 这可是宣扬武功的大好时机,为何不做? 你不想宣扬武功威望,我们还想呢! 想到这,就见孙坚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将军身为四府公议的中郎将,持节于外,自有临机专断之权,何必委是非于雒阳?” 刘俭嗤笑一声:“我这叫委是非于雒阳吗?我这是尊命守节,四万降俘我交给朝廷处置,朝廷愿意杀降愿意议罪愿意驱使为奴或愿意使其往边境屯边,皆是朝廷之事,我为何非要把这些人从朝廷那里抢回来行杀伐之事,难道就因为此事可以使我立威扬名?” 孙坚正色道:“这是为了大局着想,这四万人皆属叛逆,一旦聚众哗变,置宛城于危机,将军其罪大矣!” 刘俭的脸沉了下来,他随手将水卮扔在了桌案上,语气逐渐变的冰冷。 “四万降俘,分别安置于宛城四个瓮城之内,手无寸铁,每日只有从城墙上扔下去的挂篮一饭养之,俘无食皆无力,如同笼中之待宰羔羊,若要杀之,只需在瓮城之上安插一百蹶张士即可,何来哗变一说?” “就算是哗变,如今也是南阳太守接管其众,出了事乃其看管不利之过,与本将何干?” “汝在此不断地劝我杀降,也不过是为了彰显虚名,以谋威望!” “今日京观一立,不只是我刘俭,你孙文台还有参与南阳征战的诸位佐军司马,也当名扬诸州,得武功名望!不过如此简单,何必饶舌?” 说到这的时候,就见刘俭从桌案上拿起了一份简牍,对着孙坚晃了晃,道:“我已经将你们的功绩尽皆书表,择日便会送上朝廷,如何你还不知足,非要借此事扬功名乎?” “难道不筑这京观,你孙文台的武略功名,便打不响了吗?” 刘俭说话之时,帐外诸司马纷纷鱼贯而入,分别侍立于左右两侧。 刘俭此刻乃是孙坚上官,按道理来说,刘俭已经说了这话,孙坚就应该知道主将的意思,不宜再多言了。 但孙坚这个人的性格暴躁,行事执着,且功利心远比一般佐军之将要高。 如今眼下有彰显武功,扬名天下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 当下,便见他依旧是执拗谏言:“末吏并非只为一己之私,实乃是为了大局着想,蛾贼皆为叛逆,若尽屠之,可使余贼惊恐,致天下逆贼不敢再反叛!” 刘俭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不过他的笑声很冷。 “孙司马,这天下的叛逆,难道只是看你建一座京观,便不敢再叛了?我告诉你,该叛的人,你建一座百万人冢,也拦他们不住!” 黄忠也是站出来当和事佬:“孙司马,南阳诸路贼寇尽为我军所除,况且将军的奏呈已经呈递给何大将军了,此时杀俘完全不必,我军已不需要用此法去震慑贼寇了。” 孙坚心中明白这個道理,问题是他就是个牛脾气,若是刘俭好言相劝也就罢了,偏偏刘俭不惯着他臭毛病,冷言驳斥,又时逢众人进帐,使孙坚颇为无颜。 他的秉性就是这样,硬着头皮也得往下说了。 “孙某并非为了一己私利,乃是为公义而论,据闻皇甫将军在长社筑京观之后,汝颍士门无一人责备皇甫将军杀伐过重,且儒林之中,各路名士尽皆称好,大赞皇甫将军武功之盛!这一点,刘将军不能否认吧?” 刘俭听了这话,缓缓的站起身来。 他从桌案后边走了出来,环视着在场众人。 “不错,本将承认,皇甫将军此举大得汝颍士门之心,如果我们现在杀俘筑京观,南阳诸望族,也会赞扬我们的功德,因为蛾贼起事,以天补均平之说,大肆攻打诸州门阀,” “克其邬堡,夺其财货,毁其田屋,没其辎重,很多豪右士门一朝返贫,没入底流,所以他们对黄巾蛾贼深以为恨,现在不论是谁,只要屠戮了蛾贼,就可得天下士门中人的称赞!” “但是,你们想没想过,这份称赞只是一时之赞!三年之后呢,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 “本将可以很负责任的告知你们,不出数载,天下阀阅士门,将无一人再会记得今日之事,也不会有人感激你们的今日的功业,史书笔录,只会凿凿记载,我们在南阳郡为震军威,杀俘四万,血染城墙!” “数载之后,若有歹人想整治吾等,就会以此作为手段,来抹黑我们今日的行径,而到了那时,不论你如何解释都不会有任何用处!也不会有人听!世人只会评说你们的恶,朝廷也不会记我们的功,说不定,到那时候手书我等之恶行者,就是今日拍手称赞你们的人!” 一时之间,帐篷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包括孙坚本人在内,无一人再出声反驳。 少时,便听刘俭再度开口喝道:“孙文台!” 孙坚沉闷地望向刘俭。 刘俭一字一顿地道:“刘某人做事,一求为国尽忠,二求问心无愧,若论沙场报国之心,我刘某不在你们任何人之下!”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这才是吾辈中人应做之事!而不是靠着杀俘扬名!” “与贼众战于边野,除暴徒为大汉,若是果真能为国家解忧,若是果真能为万千黎庶除苦,莫说如今在宛城的区区四万的降俘,” “便是让他伏尸百万,我刘某人也能杀得!!!” 在场的一众佐军司马闻言,脸色都变了。 孙坚脸上的不屑之色消失,他似有些无奈,垂下了头。 少时,却听刘俭的语气逐渐又变为平静。 “但是今日这个情况,不值得!今日的杀俘之举除了能让我们短暂的获利武功之名,无任何用处,甚至还会给我们留下把柄,日后落旁人口实,况且朝廷既然接受了这批俘虏,若是要杀,自有朝中之人公议,我们身为军人,只需把握战场便是,旁事莫要染指。” “哗啦!” “哗啦!” 随着刘俭的话音落时,便见账内众人,除了孙坚之外的佐官,纷纷单膝而跪。 这当中,包括眼高于顶的徐荣,也包括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程普。 更有黄忠,也更有高顺。 他们齐齐的对着刘俭抱拳施礼。 “承蒙将军教诲,莪等受益终身!” “请将军受我等一礼!” 十余名军汉的声音,在这小小的营帐中响起,竟似震耳欲聋。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垂头不语的孙坚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将军之言甚是,是坚偏执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面派孙文台 当然晚上,刘俭一个人在帐篷内看卢植赠给他的《左氏春秋》,看到一半之时,突然听见有人在帐篷口唤他。 “将军可安睡了?” 刘俭抬头望去,看到的是矗立在帐篷口的孙坚,手中还抱着一个坛子。 刘俭见状不由笑了:“这么晚了,文台还不曾睡?” 孙坚抱着酒坛子进了帐篷,他来到了刘俭的对面坐下,叹道:“睡不着,想起白日间之事,心实愧疚,想与将军对饮,不知将军可方便否?” 刘俭将手中的简牍放在桌案上,伸手拿过旁边的两個酒爵,递给孙坚一个。 “我这刚刚解了禁酒令,你就过来了,摆明了是早有预谋的啊?说,酒哪来的?若是私藏的,可得受军棍!” 孙坚哈哈大笑:“非我藏酒,实乃解令方下,我才让人往附近乡里使钱购得,将军若不信,可派人详查!” 刘俭摇头道:“我可没那功夫。” 说罢,孙坚拍开酒坛上的泥封,给刘俭倒满了一酒爵。 随后,两人举起酒爵示意,各自满饮。 “唉,白日之事,孙某深感惭愧,蒙将军一席深教,令孙某顿开茅塞,嗨!都怪孙某见识浅薄,冲撞将军虎威,还请将军莫怪!” 说罢,孙坚在刘俭对席施了一礼。 刘俭暗道,他难道竟是来道歉的? “不必如此,文台长我十岁,我本当以兄敬之,怎奈今日事急,有些话不得不言,折了你的面子,莫往心里去!” 孙坚大笑道:“折些面子事小,折了气节可就事大了!坚能与将军相识,实是孙某莫大之荣幸,将军年仅双十,就能承蒙陛下倚重,拜封中郎将,实是少年俊杰,说实话,孙某原先尚不服气,可跟随将军建功日长,愈知将军之能!” 刘俭淡淡一笑,心道,如此说来,他原先似乎对我还有几分不服气呢? “文台勇烈,性格如火,有一说一,其实很对俭的胃口,虽然我师从尚书,但以实际而论,我其实也是以军功起家的,与文台兄倒也算是同根所出。” 孙坚摆了摆手,道:“我哪里能比的上将军,将军年纪轻轻,不但已正汉室宗亲之位,且还深得袁少府信任,实非旁人可比。” 刘俭泯着酒,对于这茬也没有再提。 孙坚又给刘俭倒了酒,叹道:“将军乃是边郡豪杰出身,自然知晓,似我等以军功入仕之人,若是想要发达,当真是极难的!” 刘俭听了这话,笑了。 果然是无利不起早的人物,这大半夜的来找我喝酒,果然就不是诚心来道歉的,只是来这里谋求他想要的东西而已。 白天唱黑脸,晚上又跟我来唱白脸。 刘俭一仰头,将酒爵中的酒喝尽,随后缓缓道:“文台此言甚是,在朝廷中,以军功入仕者,终归还是落了下乘呀,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也需要看给你当树荫的是哪户人家。” 孙坚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听闻将军与袁少府关系至厚,不知可否代为举荐?” 哈哈,原来是在这打着主意呢! 怪不得,怪不得,难怪大半夜的来跟我喝酒。 道歉是假,想借我的门路攀上袁家才是真! 刘俭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爵,定定地瞧着孙坚。 白天刚跟自己硬碰硬的对峙,晚上就厚着脸皮来让自己引他见袁基。 姓孙的着实是张嘴三分利啊,难怪他那儿子也是厚脸皮!这都是随根! “嗯……” 刘俭思虑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此事恐怕很难,你须知袁君侯乃是袁家二代宗主,身份显贵,平日里几乎不与军功之人打交道” “似我之所以能与其结交,主要靠的还是宗亲皇弟的身份,若无皇亲身份,袁君侯怕是不会睬我,至于文台你,唉……” 说罢,无奈地摇了摇头。 孙坚见状急了,忙道:“将军若肯帮忙,我有一件宝物相赠!” “什么宝物?” “请将军稍候。” 随后,便见孙坚匆忙起身出了帐篷,留下刘俭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还神神叨叨的。” 刘俭低声嘀咕道。 少时,便见孙坚抱着一个半大的木箱来到了刘俭的帅帐,然后将箱子中的一摞摞简牍取了出来。 刘俭疑惑地看着他。 “文台兄这是干什么?” 孙坚坐在刘俭的对面,拱手道:“实不相瞒,此乃我富春孙氏一族的家传兵经的手抄副本,今愿献于将军,只是劳烦将军多多帮忙才是。” 刘俭伸手拿起第一卷简牍打开一看。 “孙武兵法……” 孙坚忙拱手道:“正是!此乃我家世代流传兵学,祖有遗训,非等闲不可外传,当今之世,家祖的十三篇兵法虽也未诸多大家收藏,但论及记录之详实,当以我手中的这份为最!” 刘俭恍然道:“文台兄乃是兵圣之后?” 孙坚叹道:“嗨,终归是相隔数百年,先祖开枝散叶,我如今虽承继了祖先名头,但也终不过一远方偏支,不过这份兵法,确是实打实的先祖真迹抄录世代相传的,期间祖父之辈也曾借于友人相抄,但都是对孙坚有大恩之人!若无深交,断然不予!” 刘俭哈哈大笑道:“文台兄未雨绸缪,外出征战也不忘带着这个东西?” “一旦战败遗失,又该如何是好?” 孙坚颇自信地道:“不瞒将军,我也不是常年携带此物,只有这次征战方才带了一份手抄本,莪早已吩咐随从家人,若有事急,立时焚之!” “不过,依照孙某看来,朝廷精锐之师,想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输给黄巾蛾贼的!此战倒也无甚大碍!” 刘俭点了点头,他心中暗道孙坚不光是能打仗,而且也颇能看准时机投机。 他特意在此战带着兵书,想来就是惦记着或许能够在中央军中遇到雒阳中的贵人,换些好处。 似自己还有军中的一些人常年行于雒阳,却不是他想能见到就可见到的。 看来,他早就想借着这次战事,打点投机的主意了。 不过此人既有此心,为何白天还与自己抬杠……真不知他这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是一会精明睿智,一会有勇而无谋。 不过孙武兵法在这个时代,已经传世,例如历史上的曹操,就曾注解过孙武兵法,但也并不是大众普及读物,谁都有资格能够读到的。 一般想办法抄录到兵法的家族,也都是妥善保管,等闲不会示于外人。 不过因为这个时代书籍传抄的局限性,以及大环境和人为的特殊情况,这些兵法在传抄之间多少会出现缺漏,孙坚手中的这份既然是祖上遗留下来的,想必准确性应该会高。 孙武兵法在前世属于普及型图书,谁想买谁买,但在这个时代可不一样了。 非得是有机缘才能得到副本。 刘俭现在心中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前世没穿越前,将各种兵法在网上买个遍,挨本多读几遍就好了,何须现在跟孙坚做交易。 他寻思一下,对孙坚道:“既如此,我可以答应文台,不过事先说明,我无法将你介绍给袁君侯,只能将你介绍给君侯同房嫡弟,至于日后如何相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反正他们早晚都是要认识的,不如便宜自己做个人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陛下又做生意了 以孙坚目前的身份来说,不管刘俭给他介绍的人是袁家的谁,对他而言都是极好的。 哪怕袁术不是袁家的二代宗主,但既然是门主一房的嫡出,将来的前途也绝不会差,况且他又是袁基的亲弟,日后将孙坚引入袁门,想来也不再话下,这点人事权力,袁术还是有的。 孙坚的表现,也给刘俭敲响了警钟,对袁家的警钟。 这份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实是太可怕了。 不仅仅是士族子弟,还有类似孙坚这样的军功武将,对于袁家也是无比的向往。 袁家二代中人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会有各式各样的人杰争相奔着他们的门楣而投,而袁家人只需要躺在家中,从这些人中遴选出最优秀的人才,就可以组成大汉最强大的势力。 这是一种靠着数代仕途积累而形成的影响力,不是旁人一朝一夕可以超越的。 就算是刘俭被天子认了亲,但他这个所谓的“皇弟”头衔在四世三公之门面前一比,就完全失去了颜色。 其实也正常,莫说是刘宏强行认下的远房亲弟,就是数代累传的诸侯王又怎么样,在要风得风的累世高门面前,不也一样都是弟弟。 这是底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刘俭让孙坚将兵法抄本先拿回去,待事成之后,再做定论。 不过孙坚这个人的韬略还是有的,他直接将这份手抄本的孙武兵要留给了刘俭,说他相信将军的为人,定不负他。 单凭这一番动作,刘俭就可以断定孙坚不光是脾气火爆,且多少富有些机谋。 算是颇为了得吧。 随后,刘俭将一物给孙坚过目。 是他刚刚拟定好的战功奏疏,其中斩张曼成首级功劳的后面,只写着孙坚的名字。 孙坚看到了愣了,忙道:“曼成首级,乃孙某与黄司马同斩,何以功劳簿上只有末吏之名?” 刘俭言道:“据闻文台在战场之上,曾因此事与汉升颇为不愉,后汉升单独找了我,说是愿让此功与文台,故而如此奏报,” “汉升让我莫要声张,不过本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此事告知文台,方妥。” 这一番话说出来后,孙坚沉默了好一会,终是站起身,冲着刘俭长长施礼。 “多谢将军和黄司马的一片厚意,让末吏若因此独乘此功,岂不为天下人所笑?此等不义之事,末吏誓死不为!还请将军勿要如此行事!” 刘俭闻言犹豫道:“可是此事,汉升事前已经与我说好了。” “黄司马那边,孙某自去请罪致歉,先前在战场上多有失礼,实是孙某对不住黄司马,如今听了将军之言,孙某更是愧颜无地!” 说罢,他冲着刘俭再次施礼,随后转身走出了营寨,竟真是乘着夜色,去向黄忠请罪了。 望着孙坚消失的背影,刘俭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伸手从桌案旁边,又拿出了一份简牍展开。 那简牍是另一份表功奏疏,在关于斩杀曼成的功绩一栏,赫赫然写着的是黄忠和孙坚两個人的名字。 “呵,算你聪明。” 刘俭将那份简牍合上,随后站起身,将只写有孙坚一人斩杀曼成之功的简牍扔在了火盆之中,静静地望着木牍在火盆中“噼里啪啦”的被烧成了灰烬。 …… …… 南阳郡和汝颍地区的黄巾被平复的很顺利,而负责平定冀州黄巾的卢植也是连战连捷,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在往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雒阳方面派遣了四位宦官内侍,分别前往四位中郎将之营督军。 而派往刘俭这一边的人,竟是吕强。 而派往其他三位中郎将处的内侍,皆是地位不比吕强的黄门,只有刘俭这一路,是一位中常侍亲自来督军 一老一少乃为挚友,可平日里在雒阳中的交往都透着小心,如今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军中长谈了。 “不想中常侍竟亲自督阵,实在是大出刘某的预料之外!” “唉,其实遣四路内侍为使,督四阵之兵,不过是面皮之事,不过老奴唯恐有人暗害德然,故而托何皇后跟何大将军提了一嘴,奏请老奴来此督军,也算是保护德然。” “保护?”刘俭听了吕强的话,颇为好奇:“出了何事?” 吕强叹道:“其实,督你、皇甫将军,朱将军的三位内侍,是近来才有所指派的,先前一个月,黄门左丰已奉诏领大将军府令前往河北督阵了,不过那左丰传回来的话,是卢中郎按兵不动,怠慢军心,多为指责之言。” “哦。”刘俭恍然:“明白了。” 吕强言道:“据传是左丰在河北向卢中郎将所求贿赂,卢中郎不予,故有此事,老奴怕德然这边所遇非人,故亲自前来。” 刘俭冲着吕强拱了拱手,道:“多谢中常侍恩义,舟车劳顿来此,只为保护刘俭,俭心中甚是感激!” “你我的关系,不必如此,只是如今陛下因左丰之言,似有裁撤卢公之意,大将军府正在日夜研究此事,德然你身为皇亲,还需向陛下谏言,莫听小人摆唆才是,你家卢师眼下,可是克敌在即啊。” 刘俭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向陛下谏言,我只能写书信与卢师,星夜派精骑锐视送往河北,请卢师主动上书,向雒阳请让主帅之位。” “什么?”吕强闻言大惊失色:“当此时节,你居然不向着你的老师,如此是何道理?” “中常侍,您也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难道这点事,您当真看不出端倪吗?河北战场形势一片大好,功成在即,陛下心中难道不清楚?这么大的事,陛下会因左丰一人之言而被蒙蔽?” “我老师连战连捷,擒杀张角只在旦夕之间,难道陛下会不知道?我不信。” 吕强听到这,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老奴知道,区区一个内侍左丰,岂能有资格撼动卢中郎将?只是陛下此举,实是令功臣寒心啊。” “不错,是令人寒心……宦官皆为陛下臂膀,不予钱财而谏主帅的黄门更加可笑,但这既然是陛下的用意,那就说明他决心已定,不可更改。” 吕强叹道:“陛下到底为何如此?” “具体为什么,我不知晓,但想来不外乎陛下与朝中诸卿之间,应是又谈成了什么生意,这份诛除黄巾贼首的盖世奇功,陛下应是向诸臣做了妥协,” “不让卢师领这份盖世奇功,而是换上朝中公卿高门公议的心腹去领这份功劳,但相对的,朝中诸人也应是给了陛下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想,这种时刻,还是让老师退一退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莫要耽误了陛下的事,” “就算是杀了张角又能如何,回头得罪的人不光是陛下,还有诸臣。”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又是一波暗流 刘宏具体和朝中的诸卿们做了什么样的利益交换,刘俭不清楚,但他知道,既然天子和满朝文武已经达成了约定,那卢植这个中郎将的位置,就是必须要换下来的。 这是天子与世家之间的高层利益输送,这后背的水太深了,而且参与到当中的人大多处于高位,结果已然是无法改变。 与其等着别人主动来谋你,眼下这个时节,倒不如主动求退,莫要沾染了这趟浑水。 而且,依照刘俭对于刘宏的了解,若是卢植迁延不下来,等到最后刘宏不耐烦了,亲自下旨撤了卢植的中郎将之位,那卢植这一趟的出征,只怕就等于是白玩了。 虽然卢老师不在乎这個,但是刘俭很在乎。 毕竟卢植是他的老师,对他帮助很大,而且在最关键的时候,卢植帮着刘俭指明了道路。 此事,若卢植能够主动的提出辞呈,就算是间接的给刘宏留了颜面,让皇帝的这桩买卖做的顺利,刘宏反倒会因此觉得有愧于卢植,日后也定然会对卢植做出补偿。 皇帝这种生物,普遍都是顺毛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那种。 非得给他玩点婉转的花样他才能乐呵。 当下,便由刘俭亲自手书一封,派精锐骑士骑快马星夜送往北方战场,务求以最快的速度交付到卢植手中。 书信中,尽是他这个当学生的肺腑之言。 在得到了刘俭的书信之后,卢植心中既苦涩又无奈。 “唉,我虽有心以功业为国,惜陛下却不以我为重啊,不过细细想来,卢某身上已是有了诸多文武功业,若是再不让些许功劳与他人,确实有些不妥,陛下对我怕也是会另眼相待,德然之言,正中其地。” 卢植自言自语了半晌,随后命人送来笔墨和简牍,就准备着手向朝中书信,请辞中郎将之职。 但几番欲落笔,到最后卢植都没有落下。 一向行事正直的他,心中终归是有些别扭的。 最终,卢植又看向了自己小徒弟派人送来的简牍,沉思良久后,一双已经略有些混浊的眸子中终于略略泛起些光彩。 “活了一把年纪,如何到头来反倒是不如自家门生活的透彻通达了,罢了,写!” 卢植最终下定了决心,终究落笔,在简牍上奋笔疾书这份辞呈。 随后,卢植便以军中最快的哨骑,将他的辞表送入了雒阳。 刘宏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给何进施压了,让将军府出备阵前公书,将卢植的中郎将之职罢下,换人顶上。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卢植的请辞奏疏抵达了雒阳,何进未敢怠慢,急忙呈于刘宏。 卢植的这份奏疏辞呈,倒是感人肺腑。 他首先陈述了自己督战不利,没有在短时间内克敌制胜,请天子拿下他中郎将之职,另择贤能代替他上阵。 其中,还在奏疏中陈略河北目下战局,并对围攻张角主力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请刘宏请下一位代军者参考采纳。 看完卢植的奏疏之后,刘宏当场就沉默了。 若是卢植不上奏辞职,刘宏或许觉得也没什么不妥。 但如今卢植既已上奏,且如此为国为民的着想,饶是刘宏这心机婊的皇帝,心中亦多少有些不忍了。 皇帝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奏疏,面色显得有些疲惫。 “唉,此番之事是因朕故,薄待了卢卿啊。” 刘宏将手中的简牍放下,感慨道:“但有些事情,朕却是不得不为之,朕借着这次蛾贼起事,祸延世家,增亩税十钱以为皇室修宫,已得朝中诸人同意,此等大利,朕决不能弃,唯有让卢卿受些委屈了。” 张让在一旁道:“天下大半田亩,皆握于强族之手,我大汉历来是口算、徭役重,而田亩租税极底,如今田租多了十钱入南宫,就等于是从诸豪望族手中挤出了财利,如此盖世之功,也只有陛下能够做到,老奴深为陛下喜!至于卢尚书之事,嗨,就当是他为国献身了。” 刘宏听了张让的歌功颂德,颇为欣喜,道:“不过是以那袁家故吏董卓换卢卿,得这除贼之功业,袁家若要便予他们便是!这天下的功劳多的是,不差这一件,朕只要能从他们手中拿出钱来就行!” “不过,卢卿那边,当如何安抚?终归是件难事。” 张让道:“陛下,卢尚书海内人望,又对陛下一片赤忱,此番主动请辞中郎将之职,也算是给陛下解了一个难题,以老奴之意,卢尚书的年岁愈高,而尚书台杂事繁多,颇耗心力,卢尚书这十余年允文允武,为陛下攻坚克难,陛下也是时候给他个舒服的高职了。” 刘宏闻言一愣。 张让今日这番话,确实是说到皇帝的心坎里去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此,可迁卢卿坐一大郡的两千石之位,以示天恩?如何?” “陛下圣断。” 刘宏摸着下巴上的须子,道:“南方州郡,远离卢卿乡土,他是涿郡人,那除了幽州之外,可在河北寻一大郡以之为太守,或冀州或青州,如此既可使其临近乡土,又可为为地方尊者享受一番,还可替朕治理一方……嗯,至于两千万的修宫钱,朕少收他一半就是了。” “陛下如此体恤臣子,实古之圣人所不及也!” …… …… 很快,在刘宏的授意下,大将军府顺水推舟的应下了卢植的辞呈,将其暂时调回京师,依旧任尚书,并另候调用。 而接任卢植中郎将之位来领取破黄巾大功的人,乃是近三年来不断向袁家谄媚,同时又展现出其过人能力的河东太守董卓。 如今黄巾军连战连溃,在所有人看来,张角已经是不成气候了,将卢植拿下之后,不论换谁上来,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黄巾军的主力兵将。 所以,基本上谁到这来,就是捡一份白得的功劳。 朝廷任命董卓为中郎将后,又传下旨意,命屯扎在宛城境内的刘俭军和在颍川境内的皇甫嵩一军,率兵北上进入河北,负责追缴被董卓击败后的黄巾残部; 至于朱儁则是率兵在中原诸郡国清剿当地的黄巾贼寇。 董卓尚未与黄巾作战,大将军府方面就给刘俭,皇甫嵩两军下了调令,让他们北上打扫战场,足见朝廷对于此番董卓战败黄巾军的信心十足。 但朝廷没有想到的是,往昔在边郡屡战屡胜的凉州狠人董卓,此次居然是翻了船。 直到刘俭的一行兵马渡过黄河,他尚还没有攻克黄巾,且还处于下风,凭白浪费了袁家人对待他的一片希望和寄托。 偌大的功劳,若是等到刘俭和皇甫嵩一同抵达冀州之后,很有可能就会变成三人所共有的了。 这一点大大超乎了袁家人的预料,若是事情果真如此发展,那他们这一次的投资亏损可就大了。 毕竟,这一次,是广大执掌田地的高门望族和天下豪右,用“真金白银”来给袁家的狗换一份泼天之功,用以提携董卓的军事地位,让他能够在“大汉军事领域”占据最大的份额。 若是功劳被刘俭和皇甫嵩分了去,那将卢植换帅的意义何在? 袁隗亲自书信给董卓,将董卓骂的是狗血淋头。 这次痛骂董卓没法反驳,只能无奈的咽了下去,随后继续起大军进攻黄巾,黄巾军损失惨重,但依旧未克。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能够看出,单凭董卓一人是无法拿下黄巾主力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谋废史立牧者,非一人 袁隗的儿子袁满来新年一过疾病突发夭折,而为了扶持董卓位列名将,袁隗也下了莫大心血,可眼看着计划成果要被分走一半,顿时气急,新痛和旧痛一起涌来,让袁隗直接卧榻病倒。 袁家一众子侄听说袁隗病倒之后,急忙前来探望。 …… “叔父这段时间操劳过甚,又因幼弟早去沉痛,还望好生保重身体,袁家不可没有叔父。” 听了袁基的话,躺在床榻上的袁隗唏嘘不已:“老夫一把年纪了,办事不周,屡屡错步,实是枉为袁门尊长,士纪,老夫这一病,再无精力执掌袁家,以后门中事宜,皆归你统筹就是了。” 袁基忙道:“叔父万万不可如此说,今黄巾之事未定,董卓之事未免不成,叔父大可不必灰心,袁家缺不得叔父。” 袁隗伸手握住了袁基的手,询问道:“士纪,董卓这一步棋,叔叔走的不好,平白累及诸门,你如今的见识算是在老夫之上了,可否给老夫指点迷津?咱们下一步当如何行事?” “嗯……这个……” 袁基听到这,低头沉思,没有吭声。 并非他不想出谋帮袁隗解决困难,只是地方诸事并非其之所长,往昔一旦遇到这样的事,他都是找刘俭商议良策,如今刘俭不在雒阳,袁基倒是有些窘迫了。 袁隗见袁基不说话,心中颇为苦闷,长叹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袁隗忽然看到了袁基身后的袁绍。 于是,袁隗抱着试试看的希望,问袁绍道:“本初以为,当此时节,棋子当往何处落之?” 袁绍拱手道:“黄巾本部在河北起事,而冀州为河北正中,依照侄儿设想,董卓若能击溃张角,战后冀州混乱,本地民心不附,当奏请天子以一牧守镇之,” “此人若是董卓,当最好把控,毕竟不过一边郡莽夫,在关东不得人心,纵然得了州牧之职,也得靠着我们袁家。” “只是如今,既功劳不定,那就不妨派人示好皇甫义真,若彼愿协同,倒也不失为一個好的人选。” 袁隗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嗦,袁基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来到桌案边,拿起水卮来到床榻边。 袁隗喝了一口水,喘息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 “皇甫一家将门之身,两代人皆有归士之诚,当年党锢之祸,天下士门被牵连者多矣,嵩之丛叔皇甫规以未被党事牵连可耻,自发上书想要朝廷罢免其职,将自己沦为党人一系,呵呵,可叹先帝聪慧,始终不曾理会于他,将他皇甫家一直归列于将门。” 袁绍道:“正因如此,时至今日,皇甫嵩也是有心向士的,听闻黄巾起事前,他就向陛下谏言解除党锢,要拉他入列不难,只是论及在关西的影响力,我袁家声望始终不及杨氏,此事若要速成,还是得请杨太尉出手,若有弘农杨氏去拉皇甫义真,此事旦夕可定。” “只可惜猛将归于杨氏。”袁隗叹息道。 “叔父不必着恼,我们所要推动之事,只是开立牧的先河,黄巾一平,其本部所在的冀州民心不附,届时便可群起上书,请陛下着立州牧,只要有一个先例,对我们而言便足够了,不论是皇甫嵩还是董卓都可以,别说是杨家的附庸战将当州牧,就是古文经者被立为牧守亦无所谓,” “毕竟古今学诸家乃小争道统,而两经诸门与陛下争的才是生死,控制了生死之门,道统也就不在话下了。” 袁隗点了点头,道:“内争争气,大争争命,然也。” 袁基忙道:“本初,你可莫要忘了,还有德然可用为牧呢。” 袁绍听到了刘俭的名子,皱起了眉。 “刘德然这个人,虽是兄长的至交,却也是陛下的半身臣子,兄莫忘记了!” 袁隗强行挣扎起身,道:“不错,诛张角之功,事关立牧第一人,纵予凉州家奴,不予幽州皇族!士纪,不可感情用事。” 袁基闻言长叹口气,拱手道:“叔父所言极是,本初所言也有理。” …… …… 出了袁隗的府邸,袁基直接跨步上车就要回府,却见袁绍从后匆匆赶上。 “兄长如何不理睬我,是因我适才之言,惹兄不快了?” 袁基斜眼瞥了袁绍一眼:“你自家车马呢?” “就在不远处,但我可让他们自行回去,兄长想送我一程否?” 袁基冲着袁绍大袖一挥:“上车!” 袁绍上了袁基的辎车后,袁基命人将袁绍先行送回府邸。 路上,袁基沉着脸不说话。 袁绍则是笑呵呵地先拱手道:“兄长因为弟适才之言而气?” 袁基不满道:“德然是半边皇亲,可也是我的嫡系,适才本初何必如此直言,却让我心中如何好受?” 袁绍长施一礼:“弟只是为了家中大事,一口心急口快,还望兄长恕罪。” 袁绍行大礼赔罪,袁基便也就不计较了,以胸襟而论,袁基还算是凑合,至少比袁术强。 “算了,你也是无心。” “多谢兄长谅解。” 随后,便听袁绍道:“兄长,当今陛下虽多谋,然眼光不算长远,公卿诸族以田亩十钱换下了卢尚书,陛下自以为得计,实不知此事过后,我等必当以冀州因兵事残破而推动立牧,一旦这个口子开了,日后诸事就可慢慢促成了。” “卢尚书海内人望,而刘德然又是他的门生,皆自命清流之辈,在这件事上,未必会为我等所用,还是董卓或皇甫嵩更好用些。” 袁基淡淡道:“那也得等诛张角之大功,确实落在了董卓或皇甫义真头上才行。” 袁绍哈哈笑道:“此二人皆是凉州猛士,百战之将,我不觉得刘德然可赢此二人。” 袁基听了这话,没吭声。 其实凭心而论,袁基也觉得刘俭在董卓和皇甫嵩手中抢不下什么功劳。 毕竟,那两个人的征战履历在那摆着呢。 刘俭才多大? 人家指挥兵马的时间,怕是比刘俭活的时间都长。 “兄长,立牧之事,只要开了先河,以后诸事就可大成了!” 袁基淡淡道:“如何大成?还早的远呢,以当今天子之深谋,更兼其卖官鬻爵之风,纵是开了口子立下一牧,任期怕是也不过一年半载,能成什么风浪?” 袁绍笑道:“时间长短无所谓,就是要他开个先河,不错,当今天子多诡谋,这平定黄巾的冀州牧,估计最多也就能当三五个月,其后必然会被陛下找个理由拿下,” “但兄长需知,本朝自光武中兴以来,除了光武皇帝、明帝外,历代十帝,从未有寿过三十五岁者,先帝三十五而崩,在诸皇之中已属高寿,今陛下亦年近三旬,且沉溺酒色,过于纵情,” “我去年曾与太医令闲谈,陛下这三年来大小病不断,虽皆非顽疾,却都是起于耗损精气内需所致,似此等为了美色而不要命的天子,我看都未必能活过先帝!” “嘘!”袁基伸出了一个手指,道:“莫妄言!” “是,是,兄长教训的是,弟弟孟浪了!” “不过,依弟之见,陛下自以机谋为长,纵然立牧,他也会用卖官鬻爵的替换之法,稳定社稷权柄,限制州牧之权,这是他的睿智,但他唯独不睿智的地方,就是他错估了自己的身体!” 袁基笑了笑:“是啊,谁都觉得自己能活的长,不会觉得自己会早死,陛下这方面确实不行,他若是稍有点醒悟,也绝不会这般纵情声色,如你所言,我看他也活不久。” 袁绍捋着自己漂亮的胡须,得意道:“陛下若死,不论他两个孩子谁登基,皆年少之郎,届时兄长和叔父便可联合杨氏,把持一国军政,我等诸弟下藩为牧,为袁家在地方为屏障,似董卓这等凉州寡学之辈,可为袁家守户之犬!党锢一解,万千袁门子弟入朝,何其荣焉?” 袁基听袁绍说到这里,心中一阵缥缈神往。 他“扶保”幼主,把持一国军政,几个兄弟就任牧守,为国家屏藩,数千门故吏生入朝堂,内外相合,一国军政,尽在其手。 “本初真兄之臂膀也!我在雒中,弟等在雒外,真固若金汤者也,翌日为兄光大门楣,必不相负于你。” “多谢大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刘备来了 而此时,已经进入了河北境内的刘俭,则是在等待着几个人。 他从南阳郡起兵行军之前,就向雒阳的何进奏疏,向何进请求征调河北的部分郡兵和义军助阵。 对于刘俭的这点要求,何进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都是为了平贼,而且他自以为和刘俭的关系很是不错。 于是大将军的大手一挥,即时批复。 进入了河北境后,在涿郡率领义军的刘备,兵曹从事关羽在安排了家中防御事宜后,就赶往刘俭军中。 并州边屯的张飞和韩当,则也是各自率领曲部,前来刘俭军前效力了。 三年不见,几个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挚友们一见面,就彼此相拥,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兄长,想煞俺也!” 比起三年前的稚嫩,此时的张飞在并州边屯已经历练的脱胎换骨。 不只是指他用兵的本领,还有他的身形! 现在的张飞已经完全长开了,身高体大,虽然個头相比关羽还差些,却也是妥妥的壮汉一枚,当刘俭与他握手的时候,能够感觉的到他手上的茧子极厚。 “阿飞,这些年受苦了!” 张飞哈哈大笑,道:“兄长这话说的,俺如今也是一军司马,名震并州边地,比之原先在涿县,不知威风了多少,哪里来的什么受苦?” “对了,父亲给俺寻人起了表字益德,虽未冠礼,但你们也可如此呼俺了!” 刘俭拍着张飞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益德!” 随后,他又看向关羽:“云长劳苦功高!” 一直矗立在旁边,捋着自己美髯的关羽淡淡一笑,道:“能为兄长效命,乃弟之福,羽幸不辱命,这些年也算是小有名气于幽州!各方豪杰归附,只等为兄长用命!” 刘俭摇头道:“哪里是什么小有名气于幽州,分明已是威震边郡!我在雒阳城之时,就有所听闻,幽州刺史部的“美髯关羽,纵横三边,驱兵如龙豹之势,上阵有熊虎之威,鲜卑束手,乌桓敬畏,贼寇闻之望风而撤,雄姿壮烈,堪当名将!”” 关羽听了这话,心中很是得意。 若不是当着刘俭的面,他或许早就飘起来了。 “兄长厚赞,弟不敢当!” 随后,刘俭又看向了一旁的刘备。 “你还挺好的?” 刘备的笑脸瞬间就落了下来。 他咧咧嘴:“怎么说呢,三年不见,本来看见你心中甚是喜悦的,可你这一张嘴,我就有点提不劲头了,怎么问我就问的这般随意?” “哈哈哈!”刘俭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刘备:“兄长,想我了没!” 刘备被刘俭这么一抱,不知为何,眼眶里骤然间有点发热。 他用力捶了捶了刘俭的后背,道:“能不想么!你小子行啊,这三年在雒阳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咱涿县父老,皆你以为荣呢!” 随后,刘备向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了刘俭一会,啧啧赞道:“不错,不错,比起三年前,长高了不少!甚好,甚好啊!” 刘俭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我都二十了,哪还能长高?” “谁说的,三年前你又不是双十,我看你就高了!益德不也是长了个子!” 当天晚上,几个许久未见的兄弟在刘俭的帐内痛饮了一夜。 而同时,这也是进入河北之后,刘俭一军最后一个可以饮酒的夜晚,因为从第二日起,刘俭就要在军中行禁酒令了。 这一个晚上,不只是刘备,关羽,张飞,韩当和高顺也被刘俭招呼了来,他们坐在一起,共同详谈起了过往,又谈起了这三年间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的事情。 虽然如今的几个人都出息了,但这当中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 但是这些话,他们这三年来不能对别人说,只能是自己默默地去吞咽去承受。 这一夜,大家都很开心,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今夜能说,不能说的话,今夜也能说! 因为这一夜,身边的人,都是兄弟! …… …… 第二日,刘俭召开军议,让所有人都聚集在他的帐内。 “张角如今在广宗坚守。” 刘俭看向帐中诸人。 “你们有什么看法?” 徐荣站出来道:“黄巾军的主力在广宗,深沟高垒做坚守之势,张角所率领的主力军与南境黄巾不同,这些人都是他的忠实信徒,战力颇强,且据闻悍不畏死,” “卢尚书先前虽然屡屡克之,却始终未能尽败其众,后来董仲颍接任中郎将,代卢而战,却始终不能尽克,甚至还有败绩,如此可见河北蛾贼战力之强。” 刘俭点了点头,道:“我老师和董仲颍,皆有名将之姿,如今未能克黄巾者,皆因黄巾本部主力悍不畏死。” 黄忠言道:“如此,就只能等待皇甫将军率兵抵达,然后三面合围,待彼士气尽堕,方能一举攻杀而灭之!” 刘俭看向众人,道:“其余诸君以为如何?” 话音落时,孙坚站了出来。 “孙某有一句话。” “文台请讲。” 孙坚拱手道:“如今我军先于皇甫将军而至河北,而董卓与张角在广宗交手月余,双方士气皆不盛,如今黄巾军虽依旧顽抗,但汝颍、陈国、东郡之地的黄巾主力皆溃,可谓已成孤军,若要强攻,未必不能胜!” 刘备突然开口道:“然此时出兵,我军必然损失甚多,非是最佳时机,若能再等待时日,等皇甫将军兵至合围,不但更加增添胜机,三军的伤亡损失也会少一些。” 孙坚言道:“但是终归,还是多了一个抢功的人。” 刘备正色道:“当此时节,正是诸军奋力抗敌之时,如何可使这般私心重利!仁者用兵,上得天时,下得地利,观敌之变动,如今天时未至,若强行攻伐,岂非是损人和之道?” 孙坚皱起眉头,斜眼看向眼前这个义正严词,长手大耳朵的佐官。 这是谁啊?竟来给我上课? “足下何人?” 刘备淡淡道:“涿县刘备,字玄德,领义军助阵。” 孙坚闻言,脸上闪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呵,原来是义军的统领。” 坐在主位的刘俭突然开口道:“他是我哥。” “啊,啊!原来是涿郡的刘玄德啊,坚久仰大名,足下之名如雷贯耳!河北战蛾贼,听闻义军所立功劳甚多,今日一见义军之首,果然是英姿勃发的俊杰人物,失敬、失敬!” 刘俭挥了挥手,道:“汝等且先行退去整军,容我三思。” 众人闻言,领命而去。 但是,过了一会,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个人则是悄悄返了回来。 “德然打算如何做?等皇甫嵩还是不等皇甫嵩?”刘备一见面就着急问道。 “等。” 刘俭很是平静的直接回答:“孙坚适才之言,虽有道理,不过他没有说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现在强攻,有可能获胜,但也可能会失败导致损兵折将,一旦战败了,谁来承担这个罪责?” 关羽慢悠悠地道:“只能是兄长这个中郎将!” “不错,这个中郎将的职位看似权重,实则却不允许出一丝差错,先是卢师被换下,又是董卓久攻不克,日后朝廷必对他有所重责,我不能因为贪一时之功,强行去攻广宗,虽然胜了可得大功,但一旦有失,也会被议罪。” 张飞挠了挠头,道:“那这份功劳,当如何处置?” “一句话,凭本事拿!还记得我们在弹汗山取和连首级的事吗?” 关羽言道:“自然记得!” “所有的功劳,无外乎是取贼首之功,就算是皇甫嵩来了,也不过如此,什么破敌之功,杀贼之功,都好说,唯独取张角之功,得由我们来拿下!” “取下张角首级者,可以是我,也可以是玄德兄,云长,益德,韩义公,徐孟桐,黄汉升,程德谋,高仲遂……有你们这些人在,我相信这份功劳,有八成机会是会落在我们手中的!” 刘关张闻言皆恍然而悟。 不过…… “德然,韩义公乃是益德手下的屯长,也是他的心腹,这我知道,高仲遂据说在塞外时,也受过你得恩惠,至于那黄汉升和程德谋,徐孟桐,又是何人?” “稍后我会为你们引荐,今后或许都是同僚,务必好生交往。”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贤良师的坚持 “撤了!撤了!” 广宗城下,围困广宗城的汉军再一次撤退了,广宗城内的黄巾军高声呼喝,为这一次的胜利再壮声势。 而数里之外督战的董卓,则是一脸的愤怒,却终是无可奈何。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出战了,却依旧不能攻破张角,反倒是在己方经历过了几次退兵之后,令广宗内的黄巾们士气愈发的振奋,这对董卓而言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但董卓此次接替卢植上任,就是来领取功劳的。 前番卢植对黄巾的战事皆节节而胜,唯有他这里毫无进展,这结果足矣令董卓如坐针毡。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被捆绑在炉火上烤矣。 可其实,不仅仅是董卓心中焦急,黄巾军中的高阶战将们心中也焦急。 当然这只限于黄巾高层,底层的黄巾教众士气还是可用的。 底层教众们士气高涨,是因为他们最近连番挡住了汉军的攻势。 高阶黄巾战将们心焦,是因他们的大贤良师张角,如今身患重疾,抱病多日了。 只不过为了稳固军心,这事一直不曾对外宣扬,毕竟大贤良师病重的消息一旦散布了出去,对于黄巾军来说,可能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太平道教众的心灵支柱就是张角,张角的存在是凝聚黄巾教众的最大保证。 “天公将军!汉军退了……” 一直站在城头,用自身存在鼓舞黄巾军众将士的张角闻言方才回过神来。 此刻的他精神恍惚,头疼欲裂,只是拼尽全力咬紧牙关站在城头,用自身来鼓舞黄巾军将士们的士气。 不得不说,张角的战术是成功的,只要他本人往黄巾军的阵前一站,就犹如强心剂一般,狠狠地注入到了黄巾军士兵们的内心之中。 黄巾教众们此刻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完的精力。 广宗的黄巾主力,和中原,汝颍之地的黄巾是不同的。 这里的黄巾军都是张角最直系最忠实的教众,是凝聚力最强的一股,黄巾军最核心的力量都在这里。 这里的黄巾,不会因为汉军的计策而出现分化,这里的黄巾教众都紧紧地围绕在张角的身边,不顾性命舍弃一切也愿意协助张角,建立梦想中的黄天之世。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随着广宗城内黄巾军们的高声呼喊,张角在一道道热切的目光中,微笑着走下了城头。 他们在今日的战事中,再一次获得了胜利! 在返回县署的这一路上,所有的黄巾都是对张角高声呼喝,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而张角只是慈祥地对着他们的教众挥着手,微笑着。 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刚一进门,便见适才还是一脸慈祥,道貌岸然的张角身形一歪,手中的九节杖‘咣’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张角本人亦是跌倒在地。 “天公将军!” “兄长!” 跟随张角一听进入县署的几名高阶将令一同喊出声来。 张角适才完全是在硬撑,他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毅力坚持主持了整场战役,但却也耗费了他所有的精神,此刻的他整个人都已经接近虚脱,连多走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张宝匆忙上前,将张角从地上扶起,将他安置于床榻上,亲自给张角把脉诊断。 身为太平道的高阶道君,把脉诊病属于他们的专业技能,并不需要假手于他人。 “兄长,我一会再写一個方子,命人寻药给兄长医治,兄长好生调养,三两日就会好的。” 张角虚弱地点了点头。 随后,黄巾军其他的高阶将领都去巡城了,只是留下了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还待在屋内。 直到这个时候,张角才终于卸掉了伪装,慈祥和蔼的表情消失了,换上的是一脸的悲哀之色。 “弟啊,为兄时日无多了吧?” 张宝张了张嘴,本想骗他大兄,但张角的医术尚在自己之上,想来也根本欺骗不了他。 见张宝低头不说,张角释然一笑:“放心,一时半刻还死不得,还能坚持坚持。” “大兄,多多保重啊。” 张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何保重啊?汝颍、兖州、南阳的军势都败了,如今就是你我在河北孤军奋战,为兄此刻饭不能食,夜不能寐……这是天意吗?” 张梁叹道:“炎汉气数未尽!惜哉,惜哉!” 张角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汉朝气数未尽,也是怪我等啊,起兵事急,不懂驭卒之道,以至于渐失人心。” “兄长,这……” 张角躺在床榻上,自顾自地道:“昔年行于田陌乡野,饿殍遍地,尸横于野,你我兄弟散尽家财,分粮于贫苦流民,以符水医治万方,信徒愈多,方有了今日之势。” “可是自打起兵之后,我知诸州大方,驭兵如驭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挟裹民众众,不过短短数月,就已失了人心成了只为一己私欲的盗匪,这是我没有教化好他们啊,是为兄的罪过。” 张梁拍着张角的手,安慰道:“兄长莫要过于自责,很多事情也不是兄长想要看到的,诸州大方,良莠不齐,兄长远在河北,纵想教化他们,亦是鞭长莫及。” 张宝言道:“是啊,至少咱们三兄弟所直管的教众,都被兄长约束住了,没有做有伤天和之事。” 张角叹息道:“不愁衣食,人人安乐的黄天之世,到底在哪啊?” 说到这的时候,张角的眼角还留下了一滴泪水。 张梁跪在床榻边,看着张角不甘且悔恨的面容,亦不由低头哭泣。 可叹大兄行医半生,精通医术,以符水治疾,可事到临头,却救不了自己的性命。 “将军,将军!” 门厅之外,一名黄巾将领正低声叫着张宝。 张宝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到屋外:“何事?” “将军,探子回报,汉朝的中郎将皇甫嵩以及中郎将刘俭,已引兵进入冀州地界,如今正向着广宗而来!” “知道了。”张宝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他面上虽然镇定,但实则心中惊涛骇浪,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董卓应付起来就够吃力了,如今又来了皇甫嵩还有刘俭。 这三人若是合力攻之,对于己方来说,确实极难敌之。 怎么办?弃城? 可是这种时候,又该往何处去? 大汉境内已无他们容身之处! 难道还能往塞外走不成? 正在张宝心中踌躇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内,张角正低声地呼唤着张宝。 “进来吧。” 张宝整理了一下心神,转身来到张角的床榻前。 “出了何事?” 张宝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莫要瞒我。” 张宝叹道:“皇甫嵩和刘俭的两路汉军,已是进入了冀州,广宗如今应付董卓一路尚难,若是再来两路的话……” 张角叹息道:“那依汝等之见,该如何?” 张宝和张梁彼此互相望了望。 “莫如弃城?” “弃城去哪?” 张宝道:“或塞外,或辽东?” 张角摇头道:“数十万人随我们在此,又有三路汉军如狼在侧,如何走的掉?” “这个……” 张梁拱手道:“还请兄长指点!” 张角艰难的直起了身子,道:“如今之计,还是只能固守,三边中郎将虽领兵在外,看似风光,实则在朝中步步凶险,满朝上下都在盯着他们,而汉家皇帝,又是个容易受人言语左右的昏聩之人,那卢植连战连胜,不也是被汉家的昏君给换下去了?” 张宝闻言道:“兄长所言甚是,弟明白了,兄长是打算固守,待这三个中郎将久攻不克,后方朝中对其等非议,再度临阵换将,那便是我们反击亦或是撤走的时机了?” 张角虚弱地点了点头,道:“正是。” 张梁犹豫地道:“只是,我们能守的住吗?” 张角伸手拍了拍张梁的肩膀,虚弱道:“要相信我们的教众,也要相信我们的黄天,以为兄度之,只要为兄尚在,便是这三位中郎将齐攻,也未必打的下广宗,从明日起,为兄每三日巡城一次,以振教众士气!” “可是,兄长您的身体……” “无妨,不要将我病重的消息外传,用为兄这条命,给你们换一个遁走亦或是致胜的良机,是值得的!” “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位中郎将聚首 皇甫嵩和刘俭的兵马抵达了广宗。 刚刚立完军寨,董卓就派人请刘俭和皇甫嵩两个人前往他的军帐议事。 正好刘俭也有事想和皇甫嵩与董卓商议,当即应诺。 于是,刘俭引着张飞,前往董卓军的大寨。 三年多不见,董卓还是当年的那副样子,面貌和善粗犷,很显仗义,但具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怕是谁都不知道了。 一见刘俭,董卓就兴奋地两眼放光。 这可是他的金燕啊! 正是因为遇到了这只金燕,他才能够如愿以偿的成为河东太守,如今更是成了执掌一军的中郎将,威风甚于当年! 问题是,如今这只金燕也已经和自己平起平坐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给吕虔跑腿的小小佐官,也不是在塞北讨伐鲜卑给卢植当参军的门生,而是和自己一样,是威风八面,可持节讨贼的中郎将! 物是人非了!了不起呀。 “德然,还记得老夫否?”董卓笑呵呵地大展双臂,亲自来辕门处迎接刘俭。 刘俭与董卓四手相握,道:“俭忘了谁,也不能忘了董公,董公昔年礼节下士,在刘俭微末之时与我交好,此情此景,依如昨日,历历在目。” “哈哈哈,言重了,言重了!时至今日,老夫得叫你一声刘将军了,再不是当年那個可以听老夫胡乱吹嘘的少年郎了!” “这话说的,董公对我的每一句话,可都是金玉良言!如何能是吹嘘?” “哈哈哈哈!德然年纪轻轻身居将位,却无丝毫狂傲之气,真豪杰也!” “董公客气了。” 说到这,刘俭转头看向身后的张飞,道:“益德,还不来见过董公?” 张飞在并州边屯,曾受董卓提携保奏,从六百石的曲军侯,一举升迁为千石司马。 当下,便见张飞大步来到董卓面前,拱手道:“飞见过恩公!” “哎哎哎!莫如此叫!” 董卓冲着张飞摆了摆手,道:“益德雄才,可堪大任,非老夫举荐之功,况且老夫不想要你的人情,也不想当你的恩公!” 刘俭闻弦声而知雅意。 “董公既不想当益德的恩公,看来这份人情,是想落在我的头上了?” 董卓哈哈大笑,拍着刘俭的手道:“他是你的兄弟,难道你不该给替他还恩么?” 老奸巨猾! 刘俭笑道:“自是应该,董公对益德之情,刘俭铭记于心就是了。” “哈哈哈,老夫就知道,德然是最重信义之人了!走走走,进帐,进帐内聊!”” 说罢,董卓就拉着刘俭的手,向着帅帐走去。 两个人进了帅帐之后,董卓就与刘俭闲话家常,却丝毫未曾谈及黄巾军之事。 刘俭心中明白,他这是在等待皇甫嵩来。 俩人谈天谈地,又谈了这几年的境遇,不多时就有人来报,说是皇甫嵩引人来到了辕门。 别看董卓这人是西北豪杰出身,比起中原人持礼也不遑多让。 他又不辞劳苦,亲自去辕门处引皇甫嵩。 同为中郎将,董卓都动了,刘俭也不好意思不动,于是他也跟过去了。 皇甫嵩果然有名将之姿,至少在外形上来说,看着比董卓要像名将多了。 他也和董卓一样有着那股西北人的豪气,但同时又多了几分儒雅,给人一种文武双全的感觉。 “两位将军,某来迟了,还望多多担待。” 董卓笑道:“义真千里驱兵来此,诸事缠身,我等自能体谅!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一下。” 随后,董卓就将刘俭介绍给了皇甫嵩。 虽然刘俭如今的名气比较大,但皇甫嵩对他的态度却很是一般,可以看出,此人性情还是比较高傲的,刘俭这样的后辈纵是再出名,在皇甫嵩看来,也不过是运气的成分居多。 而跟着皇甫嵩一同前来的人,是刘俭的老相识了。 乃是受袁家推荐的骑都尉曹操。 不多时,又有一位重量级的人物赶来。 是袁术。 身为长水校尉,袁术先前在卢植帐下听用,如今董卓过来接手了卢植的盘,袁术自然就为董卓所驱使。 名义上虽然是董卓指挥袁术,但董卓对袁术的态度可并不像一个上属对待下属。 身为袁家故吏的他,对袁术客气非常,有什么事情都主动找袁术商量。 虽然在用兵方面,袁术跟董卓相差十万八千里,对军中事所提的意见也不怎么中听,但董卓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不厌其烦的询问。 就算是最后,董卓根本不会采纳袁术的意见,他还是会夸上一句:“公路高见。” 时间一长,袁术对这位董将军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 今日三位中郎将同帐议事,董卓又将袁术给拽来了。 袁术来到帅帐后,看到了老熟人刘俭和曹操,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静坐在一旁,颇显孤傲。 董卓本想介绍一下袁术,但看他的样子,似不想多言,于是便没吭声了。 看来,袁术不喜欢董卓用他袁家的名头。 三人齐聚,董卓道:“蛾贼势大,数目众多,且受张角妖道蛊惑,战意非常,董某人与之相战数场,虽重伤其势,然彼战意依旧,今逢两位中郎将来此,特此相商,接下来的战事该当如何?” 三位中郎将中,刘俭的年纪最轻,资历也最浅,所以他不着急说话。 如此情况下,皇甫嵩当仁不让,第一个出言。 “贼虽然势大,但已成强弩之末,破之不难。三人三军,分三面为定,轮番骚扰,消耗彼之士气,时间一长,蛾贼东西不暇,锐气自减,可破之。” 董卓恍然的点头道:“义真高见。” 皇甫嵩却没有因为董卓的夸赞而有得意之色。 “仲颖也是久在边境与羌胡作战的猛士,熟知兵事,这浅显之理,想来不会想不明白,你今日找我二人前来,想问的怕不是这件事吧。” 董卓哈哈大笑道:“事关国家,兹事体大,岂可不问?义真把董某的胸襟想小了!” 皇甫嵩没答话,只是捋着胡须,神态自若。 皇甫嵩孤高的态度让董卓心中很是不悦,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满面笑容。 “但剿除贼蛾贼,毕竟是件大功,你我三人又皆被授命于外,无人总览全局,这功劳如何承禀雒阳,却还是件难事呀。” 刘俭听了这话,有点憋不住乐。 他轻轻地咳了两声,以做掩饰。 董卓这个人真是挺逗的。 适才还说自己胸襟不小,一转言就说功劳怎么分。 皇甫嵩适才的话其实就是想堵董卓的嘴,但可惜董卓这个人不懂什么叫面皮,活了五十多岁的他,只知道在将合适的场合将利益最大化。 皇甫嵩淡淡道:“这有何难,回头立下什么功业,我们三分自向雒阳呈禀便是。” 董卓摆着手道:“义真,乱军阵中,到底是谁人立下何等功劳,有时是很难说清的,就比如这次剿杀蛾贼,是董某人一直在前阵与张角拼杀,耗损蛾贼的战力以及士气,便是日后二位日后攻克广宗,拿下张角,也需知这里面有我董某人的功业才是。” 对于董卓的厚脸皮,皇甫嵩颇为不屑。 “似仲颍所言诸事,雒阳方面自有公议,本将的职责,就是攻必克守必固,如无法达成,旁门琐事尽皆无用。” 皇甫嵩的执拗和言语中暗藏的讥讽,让董卓心中非常的不舒服,他藏在袖子中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握了起来。 但此时董卓身上确实有攻而不克的记录,在这种时候他与皇甫嵩翻脸是不智的,毕竟接下来的战事变数很大,若是董卓能够拿到首功,往昔之事自然好说,可若是大功为皇甫嵩或是刘俭拿走,回头等待他的,一是朝廷的明令罪责,二是袁家的狂风暴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俭说话了。 “皇甫将军,刘俭是后辈,诸事本当以两位将军为先,不过当此时节,咱们三人共同领兵平复叛乱,首求内稳,黄巾在中原诸郡的分支为何覆灭如此之速,皆因彼此不睦,心怀鬼胎。” “以俭度之,董公适才之言不无道理,张角主力,一直都是董公与之交锋,虽未克之,但确实伤贼甚重,我与皇甫将军来此,确实有些捡现成的嫌疑。” 董卓听到这,对刘俭大是感激。 看到没有,这孩子说的,才算是一句人话! 皇甫义真你可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自己适才的嘴脸。 皇甫嵩看向刘俭,皱眉道:“刘将军此言,难道是让本将克张角之后,将功劳分与董公一半?似此,本将又如何对麾下浴血拼杀的三军将士交待?恕难从命!” 刘俭道:“将军误会了,战场上的功劳,都是诸营将士们一刀一戟,一矛一箭实打实的拼杀而来,岂能分与旁人,我的意思,是你我二人一同奏疏,上书于大将军,尽陈董将军在此与蛾贼对阵之功业,再言蛾贼势大,非朝夕可取……至于日后的功劳,诸军各凭本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董卓心中对刘俭大是感激。 真是有恩必报的孩子,不枉费老夫对他好! 若真有皇甫嵩和刘俭这两名军前主将奏疏为董卓解释,虽不能全掩其过,但肯定会减其罪责,毕竟只有刘俭和皇甫嵩才是实打实的真临前阵,看到了黄巾军主力的具体情况的。 皇甫嵩没有说话,但瞅他的表情,是不愿意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黄巾的战意来源 刘俭多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一个做人情的机会,皇甫嵩就是不愿意,难道是他与董卓有什么私仇?按道理应该是不可能的,没听说他俩有什么不和睦呀。 两个人都出身凉州边郡,虽然在出身上皇甫嵩出身名将之门,一家人都是边疆的中流砥柱,远超董卓,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董卓算是他的凉州老乡,在汉朝老乡对老乡之间,难道不总是徇几分私情吗? 就在这個时候,在皇甫嵩身边的曹操说话了。 “刘将军此言,很有道理,董将军与张角鏖战多次,磨蛾贼精锐,耗蛾贼士气,虽未有功,但却有苦劳,若有两位中郎将代董将军言之,日后与天下,也是一桩美谈。” 董卓颇为感激地看向了曹操,向他点头示意。 皇甫嵩依旧没有说话。 这人是真倔呀。 刘俭有些无奈,这时,他却看到曹操不留痕迹的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其目光扫向了袁术。 刘俭瞬时间明白了曹操的用意。 “公路兄,近来一直随同董公征战,颇为疲乏吧?”刘俭笑着问道。 袁术不想掺和董卓的事,只是被拽来旁听的,一直不言不语。 突听刘俭问他话,遂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还好。” “俭征战于外,数月致书于雒阳,闻袁君侯下月寿诞,俭不能到场,当命家中略备薄礼送往府上,还请公路家书之时,代传刘某对君侯的歉意。” 袁术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下个月不是我大兄生辰啊?德然弄错了!” 一旁的曹操则是笑着对皇甫嵩道:“将军,那一位乃长水校尉袁公路,奉命执长水营辅助卢尚书,尚书回京之后,一直为董公坐下参将。” 听到‘袁公路’三个字,皇甫嵩的表情出现了几分波澜。 他也是久经官场的老江湖了,如今看到了刘俭和曹操之举,哪能不明白二人之意。 自己虽然是个中郎将,带领着一票京中子弟参战,例如曹操……但以实际而论,他又如何真的能给这些人当主将? 说白了,他和董卓不过是驮着这些“二代子弟”上阵建功的驽马罢了。 董卓他可以不管,但人家麾下如今还有个袁术…… “好,本将就与刘将军共同上奏,尽陈河北战事之艰难!” 见皇甫嵩终于松了口,刘俭笑着道:“将军高义!” 本来,皇甫嵩是可以借着这次事卖董卓一次人情,但现在,董卓却一点不领他的情面。 适才诸事,董卓尽皆看在眼中,这个人情,董卓记在了刘俭和曹操的身上。 其实董卓适才也可以提袁术,但袁术却不愿意让董卓去借自己的光环,如今这件事由刘俭和曹操接手,回头袁术也怪不到他董卓的身上了。 当然,除了刘俭和曹操的恩情,董卓也同时记下了皇甫嵩今日这冷硬的态度。 …… 刘俭和皇甫嵩共同奏疏,陈明广宗战事之艰难,非一时所能克,算是间接的替董卓开罪。 随后,三位中郎将分三面驻营对峙广宗的黄巾军,轮番上阵,去磨黄巾锐气,耗其战意。 但随着时间愈长,刘俭发现黄巾军的战力和战意并没有减退,如此的消耗战法,反倒感觉广宗的黄巾战意愈强,着实应了四个字:悍不畏死。 今日轮到刘俭一方派兵攻广宗,刘俭以孙坚、高顺、程普三人为前部,攻打广宗之南,一番鏖战下来,三人虽也算是战果颇丰,可同时也是损伤不少,黄巾军面对汉军攻势时的疯狂反击,让人心有余悸,不好硬撼。 虽然汉军皆是精锐,装备精良远胜于黄巾,但对方的人数极多,且军中多有不畏死者,其战力与刘俭在南阳战张曼成,赵弘等部时,可谓天差地别。 “不想广宗蛾贼,竟这般难缠!” 程普来到刘俭面前,苦笑道:“末吏未能建功,还请将军降罪。” “不必如此,蛾贼凶悍,我中军已是看到了。” 刘俭搓着手,问程普道:“我观初战之时,诸君皆占上风,为何时间一长,就有颓势了?” 程普回答道:“往昔在南阳战黄巾时,莫吏斩一人之首,可骇退三人,可广宗这些蛾贼,唉!末吏斩一人之首,反倒是能引三个疯子似的来攻杀,时辰一长,诸军将士难免会有些颓势了。” “我知道了,诸君好生安抚将士,勿要因敌贼悍勇而乱了军心,我自思破敌之法。” “喏!” …… …… 随后,刘俭派出大量的细作探查广宗的情况,发现黄巾军并无异相,只不过张角本人,每三日会巡城一次,用以振奋黄巾士气。 而每当张角出现的时候,就是黄巾军士气最强之时,他本人的存在确实是黄巾对于战争胜利渴望的源头。 以教义驭使之兵,就属这点最让人头疼。 刘俭有点记不太清具体的时间了,可按道理来说,张角在这个时期是不是应该快死了啊?可就如今的情况来看,他似乎还活的好好的。 历史本来就已经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或许是蝴蝶翅膀的效应,没有让张角那么快的去见酆都王。 如果真是张角未死,那这场仗真就可以说是苦战了。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董扶这个大汉朝首屈一指的大神棍看出了些许弊端。 他再次向刘俭谏言了。 “以老朽度之,张角有恙。” 见董扶如此肯定,刘俭随即向他请教。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张角每三日就巡城一次,极是规律,黄巾教众见他则士气大振,先生从哪里能看出张角有异?” 董扶叹道:“就是因为太规律了,故而有些不妥。” “哦?” “将军,若你是张角,面对广宗大兵压境,为鼓舞三军士气,当如何行事?” 刘俭道:“若是我,为鼓舞三军,当与将士们同食共寝,亲临前阵,以振军心!” 董扶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可张角不也是如此做得吗?只是他每三日……” 说到这的时候,刘俭有些反应过味来了。 “每三日一现身,太规律了,似是这三日在做着什么准备,或者是他身体有恙,只能三日一出?” 董扶笑道:“这也只是老夫的揣测,或者也有可能这是张角的计策,每三日才一现身,更能彰显他这位大贤良师的神秘。” “那他到底有事没事?” “呵呵,试探试探就知道了,老夫有一法子。” 听完董扶的法子,刘俭心中颇感慨。 这个世界上,神棍的最大克星,就是一个比他岁数更大的神棍。 同行是冤家,果然正解。 章节目录 今天晚上更 今天晚上更新,往常都是晚上加上早上写,中午发,今天第一天上班,公司有活,一会写完再发就是晚上了,见谅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晚上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张角无可奈何 次日,刘俭手下的蹶张士,把军中士卒们连夜抄录好的千份绢帛,绑在箭支上射入了广宗境的黄巾军大寨中。 这些绢帛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张角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每三日出城巡岗,乃是虚张声势,实则其身体早已重病缠身,黄巾蛾贼若是识时务,乘早献城投降,不然攻克广宗之后,人畜不留,当尽屠之。 黄巾军中大部的人都是目不识丁、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底层氓首,但也只是「大部分」,还是有部分的人,还是能认识些字的。 再加上汉军的那些绢帛写的内容并不复杂,用的都是最基础的行文,言简意赅,所以还是有很小一部分的人看懂了那绢帛上的内容。 于是,关于张角得病的流言,便开始在黄巾军中散开了。 其实张角到底得没得病,刘俭和董扶心中都没谱,但这无所谓,只要消息散开了就行。 张角如果没得病,那己方如此行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就是白费一些箭矢和绢帛,虽然有造价的成本在,但以大汉朝的体量来说,这点成本和战争的总投入成本相比,好似杯水车薪,完全没有大问题。 但如果张角真得病了,那接下来不管对方如何做,都属于被动,己方属于计成。 流言的威力是可怕的,刚刚才听到流言的黄巾军教众或许不会相信张角此刻身患重疾,但时间愈长,张角方面不做出反应,那黄巾普通教众们的疑心就愈甚。 在黄巾诸人心中,张角是能够施法救人,有黄天之道护身的大贤良师,是如同神人一般的存在,试问一个用符水救了无数黎民的神,怎么可能自己重病不起? 张角的「神」之形象,也是普通教众们的心灵支柱,一旦这根支柱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这件事,张角一定要想办法妥善应付才行,不然就会对普通教众产生很大的不利影响。 但如果张角做出了应对手段呢? 根据刘俭和董扶的共同分析,他们两个人觉得张角大概会有几种应对措施。 第一种就是解释,向黄巾教众们解释张角为什么会每三日才出面巡营,随便编一个理由用来安抚教众的情绪,但这种方***使张角失去了他本身的神秘性,大贤良师针对敌方流言出面解释,这种方法对于玩谶纬之道的人来说,是犯了大忌的。 失去的神秘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找回来的,特别是在战场上。 董扶是谶纬之道的宗师,他觉得张角不会这么做。 不然,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第二种方法是禁! 就是严禁这些绢帛的内容在军中流传,说白了用军规和武力来强行***。 这种方法在某种特定的时候好用,可有的时候会适得其反。 有些事,特别是让人疑惑的事,你越封锁,传的越快,越封锁,大家心中就越是起疑。…. 因为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董扶觉得,张角也不会这么做。 第三种方法就是破! 什么是破?就是用行动来破你的流言! 比如张角现在,完全可以从三日一巡,变成一日一巡,往常每三日巡两个时辰,这次可能一巡就得巡一小天! 不是说我有病吗?那就天天出现在大家面前,让大家看到,我确实没病! 这个方法最为奏效,且不会有什么损害,但前提是你确实没有大病在身! 如果真有大病的话,会怎么样? 每个人家中都有人生过病,也都见过得大病之人的状态,重病之人最忌讳就是动、累、劳、噪、寒! 如果张角缩短了他巡城的 周期以及增加了他巡城的时间,那结果肯定只有一个。 这会加速他的病症,折磨他的身体,甚至他自己就会将他自己拖垮! 董扶虽然没有见过张角,但身为谶纬大家的他,却可能是这天底下最了解张角的人之一,甚至超过张角的亲生父母。 如果战场上的对手是董卓,袁绍,曹操之流,董扶对付他们可能没啥优势,但对手是张角的话…… 同行是冤家,招招都能打在要害上。 …… 很快,广宗的黄巾军中,就开始流传起了张角病重的小道消息。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毫无疑问,不管信不信,这都是黄巾教众眼下最关心且热衷的话题。 而那些被汉军射来的绢帛内容,则是在黄巾教众之中,如旋风一样的流传着。 消息很快被黄巾军的上层们知晓了。 张梁听说汉军造谣,心中很是惊骇,他急忙下令,严禁汉军射进来的绢帛在军中流传,一旦发现有人私藏,皆斩! 同时,敢在军中散布流言者,也斩! 在铁腕手段的威压之下,流言在表面上似乎被控制住了。 …… …… 「咳、咳!」 广宗的县署内,张角听说了流言的事情,又听说了张梁的禁令,立刻派人将张梁召了过来。 兄弟二人一见面,还未等张梁说话,张角又立刻猛烈的咳嗦了起来。 「兄长,保重啊!」 张角抬起手,打断了张梁的问候,声音嘶哑地道:「汉军射入军中的流言,是你禁的?」 「是!」 「为何?」 「他、他们诈称兄长身患重疾,乱吾军心!」 张角长叹口气,无奈道:「是诈称吗?你糊涂啊!有些事情,越禁越传,越禁越惹人怀疑,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 张梁无奈的道:「弟明白,可是大敌当前,为了暂时稳定军心,弟一时没有其他的方法!只能如此!」 「为什么不与我说?」张角的语气有些不善。 张梁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一旁的张宝道:「大兄莫要怪他,是我让梁不告知兄长的,兄的病这几日不见好转,反而愈发重了,我们怕、怕……」…. 说到这的时候,张宝似有些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角的病确实很重,连着几日热度不退,咳的也厉害了许多。 「为兄知道,你们是好心,但事到如今,为兄若不出面,有些事情,你们只怕是会越压越糟的……帮我更衣。」 「兄长,您这是作甚?」张梁见状大惊。 「出去,巡城。」张角低声嘶哑着道。 张宝忙道:「可是兄长,明日才是巡城之日,您如何……?」 「唉,事到如今,还分什么明日今日,我若再不出现于三军阵前,你等早晚必为汉军尽灭!莫多言了,从今日起,每日巡城一次。」 「不行!」 张梁急忙道:「兄长,以你现在的身体,莫说每日巡城一次,便是三日一次也多,每次巡城受风回来,你都是咳的一夜不能休息,若是缩短时辰,我怕……」 「别怕这些了,广宗真要是被打破了,为兄恐是连巡城的机会都没有了,莫要多言,快帮我更衣。」 虽然张梁和张宝不情不愿,但张角终究还是将巡视三军的周期缩短了,同时还增加了每次巡城的时间。 如此一来,不需用任何方法,在黄巾军中暗中流传的谣言,将不攻自破。 黄巾的军心,在 张角的操作下,算是暂时被稳定住了。 但作为代价,是张角大幅度透支的身体,病势愈重。 现在靠的,是他个人超乎常人的坚强毅力,如此而已。.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折磨你折磨你 「张角连日巡视广宗?」 「是!」 程普正在帅帐中,向刘俭做解释:「张角连续三日巡视广宗,蛾贼士气依旧!并加固了城防。」 「哦……」 刘俭摸着下巴,道:「如此,倒不知他是否真的有疾在身了?」 一旁的刘备道:「若此人当真有重疾在身,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此等人杰非要造反,着实可恨,唉,惜其不能为大汉所用。」 刘俭淡淡道:「他倒是想为大汉所用,可有人用他吗?」 一句话,说中了要害,饶是刘备也不由愣在了当场。 他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关羽和张飞,心中若有所思。 是啊……自己,还有关羽,张飞也是人杰,可这些年若无德然牵头规划……他们这些人,大汉朝又真的能够重用他们么? 「下一步,又该如何?」 刘俭似在问众人,又似在自言自语。 徐荣站了出来,道:「末吏觉得,可在来日,待张贼再次巡城之时,出兵攻打广宗!」 刘备诧异道:「张角巡城之时,乃彼之士气最高之刻,如何能攻城?」 徐荣则道:「不是真打,而是佯攻,张角巡城,我等攻城,他就不能返回休息,张贼必须留在城头督军!我们每佯攻一个时辰,张角就得在城头多待一个时辰,他若真是有重病在身,打他几日,不信拖不垮他!」 刘备听到这里,恍然而悟,他敬佩道: 「徐司马果然是常年征战于边郡之人,颇通军机之妙。」 关羽捋着须子,皱眉道:「战法虽好,只是怀此心行军,恐有失正兵之道。」 徐荣哈哈一笑:「云长年轻,又是一身正气,真是难得,但战场之上,诡狡虚实胜于正兵,你还需好生磨砺研习,况且我们也不过是常规用兵,有没有病,是蛾贼自家之事,难道他张角有恙,我数万大军还要等他康健之后,才能动手么?」 关羽很是洒脱,当即一拱手:「公之言是也,关某自当改之。」 「好!」刘俭站起身:「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明日谁愿领兵出战佯攻?」 「俺愿往!」 话音落时,便见张飞大步而出,对刘俭请命道:「兄长,俺到了军前,寸功未立,明日愿为前部攻打广宗!」 刘俭道:「你想主持攻广宗?那你需知,明日乃是佯攻,是为了试探拖延,不是让你死命去拼的!」 张飞咧嘴一笑:「俺也是带过三年兵的人了,这些年鲜卑入寇,俺在边屯也曾与外虏厮杀多场,该明白的都明白!兄长何小视于俺?」 刘俭道:「不怕别的,就是怕你冲动。」 张飞急忙摆手道:「万万不会!俺脾气好着呢。」 「好,那你就带上本部人马,来日待张角巡城之时,便佯做攻杀,攻广宗西南之贼营!」 「喏!俺这就去收拾兵马!」…. 「义公。」 韩当听了刘俭唤他,急忙出班:「将军有何吩咐?」 「来日,好生辅佐益德,像在并州一样,多看着他。」 「将军放心!」 …… 次日,张角再次巡城之时,张飞奉命佯攻广宗西南巩立的营寨。 若是张角平日里没出来,汉军来打,自有张宝和张梁主持。 但如今张角正在巡防,汉军来攻,他身为主帅自然不能跑回县署了,不然一旦事情传了出去,说他闻汉军至而退,这大贤良师的声望何存? 就算是不亲临前阵,张角也要登上城头督战。 有了张角坐镇 ,黄巾军士气大增,诸位高阶将领率兵迎战张飞,与彼奋力厮杀。 张飞与韩当,并没有与黄巾缠斗的心思,只是佯攻,他们不与黄巾纠缠,厮杀了一会后,便立时撤走。 黄巾诸帅有心追击,却有黄忠和关羽两路兵马前来接应,遂不敢过于追击,只能做速而撤。 刘俭这段时间的动作,董卓和皇甫嵩那边早有所闻,立刻派人前来询问。 刘俭也不藏私,直接命人将自己的设计告诉了二人,并言明近日可能就要汇集全力强攻广宗,请董卓和皇甫嵩做好准备。 董卓无所谓,大大咧咧的立刻整备兵将,同时心中还不会忘了刘俭的好。 这小子真是他的金燕,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刘俭一出现,他董某人就是好运傍身。 这一次若不是他,广宗之战却不知还要拖到几时!时间拖的越长,可是对他董卓越发的不利。 董卓开心,但皇甫嵩那边,心情就多少有些复杂了。 身为将门世家,又有一身功业,皇甫嵩自然而然的觉得,他自己的用兵才能远胜董卓和刘俭。 别说是他们二人了,就是卢植还在这里,论及用兵,皇甫嵩也自认为当在卢植之上。 但如今,不管刘俭用的是什么方法,但确实是推动了战局,皇甫嵩觉得他有点占了刘俭的便宜。 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若真靠着他才能打赢了黄巾,对于这位自诩名将的皇甫将军来说,实在是有些面上无光。 所以皇甫嵩现在的心中有点纠结。 …… 张飞退了之后,在城楼上的张角,已经接近了虚脱,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干,只是站着督军,但这样对此刻的他来说,也是极度耗费元气的。 待他回到了县署之后,因为劳累而导致的病痛,折磨的张角几乎一夜未眠。 但己方的情况才稍有好转,张角不能就这么放弃。 第二日,几乎一夜未眠的张角,再度踏上了巡查之路。 巡查了一个时辰之后,张角本来想回去休息,但是在这个时候,偏偏汉军的关羽,又率兵前来进攻。 汉军既来,他就不方便回府了。 于是,张角在此坐于城头,黄巾军士气大振,出战关羽,一番交手之后,汉军关羽撤退,黄巾军士气大振。 如此欣欣向好的形式下,张角不能不继续坚持。 但张宝和张梁却知道,张角此刻几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大兄!」 县署之内,已无旁人,张宝哭泣着跪倒在张角面前,道:「兄长不可再硬撑了,您要保重身体,若再这般下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万千教众,又当如何是好啊?」 「咳,咳!」 张角虚弱地摆了摆手,道:「当此时节,我万不可退,这是关键之时,要是挺过去了,三军士气稳固,你们就有了生机,我此时若退,恐累及三军,也恐累及你们兄弟二人,却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大兄……」 「我意已决!你们且看,汉军这些日子虽有用兵,却不过皆是小战即走,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只要稍稍坚持就能挺过去的,来日他们必然还会派兵骚扰,汝等只需作速退敌便是,不必挂心于我。」 看着张角坚定的神情,张角和张梁也只能是无奈地同意。.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终于分胜负了 次日,张角再次巡城,鼓舞三军,而同时,汉军也不出所料的再次行动了。 但是汉军今日的阵势,让张角感觉有些不太对路。 广宗之外,皇甫嵩,董卓,刘俭三方大营齐开,诸屯曲身披玄红的汉军将士们林列而出,在广宗之外布下了阵势。 层层甲胄,片片戟戈,冲车井阑等攻城器具一应俱全。 三位中郎将亦是全副武装的临于前阵。 环顾三面,刘备,关羽,张飞,袁术,孙坚,黄忠,徐荣,曹操,阎忠等人具在。 而刘俭那一面,其本人已经亲临前阵,并高声鼓舞三军道: “贼首张角病重,已如风中之萍,蛾贼败势已定,今日破城,必当斩贼之首,以报陛下!” 他的声音自然不可能传遍三军,不过他身后有一方队,皆为嗓门奇大的传令之兵,在刘俭说完之后,遂齐齐呐喊,将刘俭之言高声呼喊了出来。 数百兵卒,齐声呐喊,声势震天,瞬间可使刘俭之言为三军尽知。 饶是广宗内的黄巾兵们,此刻也依稀听个大概。 本来正在强自支撑的张角,心中也有些慌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汉军今日竟突然摆出如此大的阵仗。 和他们几日前的战法完全背道而驰。 但还未等张角想到应对之法,便听广宗城外,三边尽皆鼓角之声齐响,汉军声势震天! 隶属于三位中郎将的三河精锐,以及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将士齐齐而出,而在最前面的,则是从太原与兖州大批征调的前军陪隶。 浩浩荡荡的部队,似无边无际,在鼓角震天声中,向着广宗快速的行进着。 汉军每一下踏地发出的响声,隐隐中都能拨动黄巾的心弦。 不仅仅是张角,所有的黄巾蛾贼,都被汉军今日这般庞大阵势所惊骇。 不过,惊骇也只是旦夕之间,他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一声又一声的口号响彻在广宗上下,所有的黄巾士卒在听到这呼喊声之后,灵魂仿佛受到了升华,他们毫不怯懦,高举手中那些所谓的兵器,一声声的疯狂呼喊着。 那些所谓的兵器,确实有刀有戟,但相比之下,更多的,确是劈柴刀,是耙子,还有锄头。 张角缓缓地将九节杖举起,朝着远处那玄红的汉军队伍遥遥指去。 “必胜!”张角声嘶力竭地喊出声来。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全力,颇嘶哑。 “必胜!” “必胜!” 随着大贤良师下达了命令,那些在广宗四方营盘第一阵的黄巾军纷纷冲出。 他们不需等汉军杀至广宗,就已经先行出战了! 黄巾军没有明确的守城方略,在所有的黄巾高阶将领们看来,敌人打过来了,不论是在城上和城下,是攻还是守,只有杀溃对方,那就是最好的战法! 一方是人人身上皆着甲的大汉最精锐的部队。 另一方则是手持木矛农具,头戴黄色巾皂,甲胄不全,或穿着单衣的黄巾部队。 相比于有限的红色,黄色一方的数目实在是太多了,几如山似海,那些黄巾的教众铺满了城上城下,几近无穷。 随着‘轰隆’的巨响,好似雷鸣一般,双方的将士在广宗前开始猛烈的碰撞。 其实按道理来说,若是能够等到张角确实被拖死之后,再行攻伐胜算较大,但雒阳方面的催促实在太急,而且自打刘俭和皇甫嵩到了之后,汉军还没有何黄巾进行过一场真真正正的大规模碰撞,这在朝廷方面,是绝对不允许,也说不通的。 刘俭觉得张角应该也算是被摩的差不多了,当此时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皇甫嵩和董卓也完全应了他的想法。 今日之战,就算是不能全克蛾贼,但也是时候必须要打一场大的了。 三阵汉军齐出,斩杀黄巾士卒无数,特别是刘俭这一面,行进的速度特别之快。 前番的几番试探,刘俭军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保留了。 江东猛虎孙坚和南阳猛虎黄忠,率领本部兵马,身先士卒,在黄巾军阵中厮杀出了两条血路,两股力量所向披靡,往来交错,不论是多么悍勇的黄巾士卒,在这两支前部的面前,都没有任何的应对能力。 就好似两条出水之蛟游于长河之中,任凭风浪汹涌,却也一往无前,无丝毫阻塞之相。 但是相比于孙坚和黄忠,刘俭军中这一次与黄巾会战的人杰中,还有更耀眼的存在。 刘备、关羽、张飞! 刘备率领的义勇军为正,关羽在左,张飞在右,三人汇聚成了一柄利剑,正直的插入黄巾军的腹部,向着广宗的大寨奔袭而去! “举盾!” 随着黄巾将的命令下达,盾兵上前立阵。 而威震幽州的美髯从事关羽,则是甩动臂膀,潇洒自然又不缺力道,那一柄兵械重重地轰击在了黄巾盾兵之上,发出一声巨响。 大盾之阵立时被轰开了一个缺口,而汉军则是抢在缺口合并前快速涌入。 昔年在塞外征战鲜卑,关羽临阵使用长矛,后刘俭闲暇时却与他说,相比于关羽纵横疆场之时,那股犹如龙狮一般的威猛正气,用长柄的战刀似乎更加符合他的气质。 本是一句无心之言,但关羽却牢记在心。 他在刘虞麾下时,用好铁打造长柄战刀,用以临阵杀伐。 战刀在冲刺时,虽没有长矛冲击的轻便,但在关羽这等力大之人的手中,却犹如神兵利器。 一刀轰开盾兵之阵,张飞持矛带骑兵快速攻入!他的身后,则是跟着韩当。 他们两個人在塞外三年,与鲜卑诸部交手,屡建功勋,自然是琢磨出了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临阵打法。 这打法也是异常简单。 不论对方的人数有多少,亦或是战力有多强,张飞和韩当都是正戳其锋芒,极少采取迂回的战法。 贼来乃干,如此简单而已。 “嚯啊!” 张飞最独特的地方,就是他用长矛刺人的时候,必当怒吼,声音浑厚真人,气势浑厚。 而他的嗓音,也往往能成为追随他杀伐的士兵们的有效强心剂。 张飞在边屯建立的这支骑兵,在战场上就如同一柄巨剑,锐利无双。 以张飞和韩当为首,共同化作势不可挡的剑芒,朝着所有面对他们的敌人胸口,重重刺去。 靠着这股气势,他们绝不会轻易被敌人挡下来! 刘备领兵的打法中规中矩,轻易不会让人找到破绽,但在关羽和张飞的对比下,多少显的有些黯淡了。 刘,关,张三人的速度极快,三支骑兵汇合集中冲杀,他们披着鲜红色的战袍,很快就在广宗西南的营盘来了个对穿,这一路上,无数的黄巾倒地,三人的兵马仿佛踏血而战,将阵中的黄巾齐齐割裂开来。 这等情形,饶是落在孙坚和黄忠的眼中,也不由皆感大为震撼。 边郡子弟,竟善战至此? 特别是孙坚,心中惊骇难以言表。 他一向自诩英雄无敌,勇猛善战,天下无有出其右者。 但是先前在南阳出了一个黄忠,已是不在其下。 如今又杀出这三人! 特别是那关羽和张飞,临阵之雄烈威武,简直如同天将一般。 向来性格高傲,以临阵之勇为自豪的孙坚,竟头一直产生了自愧不如的感觉。 天下之大,英雄何其多也! 在诸多猛将的带动下,刘俭这一部的汉军进击神速! 黄巾军大阵被割裂,三军拼死向前,甚至头部的冲锋部队,已经抵达了广宗城下。 汉军进展的速度,让所有人心惊,包括张角在内。 日积月累的病痛和疲劳,终于在一遭惊惧下爆发了。 “噗!” 本来就有病在身的张角,焦急惊恐,气急攻心,血脉不顺,突然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兄长!” “大兄!” “大贤良师!” 在身边一众高阶将领们的惊呼下,张角手中的九节杖脱手,而他本人则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天公将军倒了!” “快,快送天公将军回去!” 随着一阵惊慌的喊叫声,拿着木制担架的黄巾兵士匆忙地来到了张角的身边。 他们奋力的将张角从地上安置在担架上,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城中的官署匆匆而去。 而这一刻,张宝和张梁的心则如坠冰窖。 张角突然晕倒被送往县署,城外的黄巾军教众暂时不知,依旧拼死与汉军拼杀,但是城内的教众士气必然会被影响。 城头之上的教众看到了张角晕倒。 而下城,还有将张角运往官署这一段路程,也会有教众悉知。 人言可畏,即使是在对战之中,也难道消息不会迅速的扩散出去。 张宝一把抓住张梁,道:“你速引兵出城与汉军接战,我去看看大兄如何!” 此时此刻,身为主帅之一的张梁必须亲临前阵了,不然一会待消息散布而出,对黄巾军的士气必然大有影响。 …… “大兄,大兄!” 张宝奔回县署,亲自为张角把脉。 但是可惜,张角的脉象太沉,属于极为危险之期。 “大兄!这……快!快取药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张角虚弱的一把抓住了张宝的手腕,咬紧牙关道:“快!汝快回前阵,莫要管我!” “大兄,你?” “此乃决生死之时,缺你不得!我被抬回县署,汉军一旦查出有异,必全力相攻,你想让我等教众尽灭不成?快回去!” 最后三个字,张角声嘶力竭地冲着张宝吼着,叫的他心肝具碎。 “好,好,我走!我去!” 张宝眼中含泪,转身奔了房间。 张角虚弱无敌地躺在床榻上,道:“黄天,黄天之世,黄天之世……在哪啊?在哪。” …… 与此同时,早有前阵斥候回报,说是一直在广宗城头督阵的张角骤然消失,且不只是其本人,便是保护在张角身边的一众黄巾高层以及护卫,也都不见了。 刘俭心思急转,自然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此时节,必当速做决断! 便见刘俭拔出佩剑:“擂鼓,三军齐出!杀入广宗城,令后军将士齐呼“张角已死”!前阵所有将士,能在广宗城头砍倒黄巾纛旗者,有千金之赏,抵百级贼首!” “唯!” “咚咚咚!” “呜呜! 随着鼓声和角声同时响起,刘俭一方的汉军将士齐齐呐喊着口号,发动全力向广宗扑杀,而另一个方向的董卓和皇甫嵩,也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战机,皆不再犹豫,倾全力而攻! 转瞬之间,山呼海啸的红色汉军,便冲破了层层叠叠的黄巾军阵,锋芒直指广宗城下! 关羽一刀击杀了一名黄巾军校尉,冲着不远处的张飞高声道:“可还记得,战前兄长嘱托!” 张飞将长矛从一个黄巾骑将的身体中抽出,恶狠狠地笑道:“自然记得!张角首级,不予旁人!” 刘备一边拼杀一边道:“你们二人速速攻入城中,控制县署,拿下张角,我在此处为你们断后阻敌!” “有劳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梯已经被汉军的死士先驱架在了城墙下,所有人都是前赴后继的往往上冲,但黄巾在城头的守备颇强,一时间无有能攀上城头之人。 关羽在城下杀散黄巾一众,打开了一条掩护冲车抵达的通路。 张飞抬头望向城头,吼声如雷:“谁敢先登夺城!” “我来!” 突见一人,从马上越下,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大步奔着云梯而去。 正是韩当。 他身后,跟着其一众昔年在边郡的陪隶同僚,如今却皆是张飞麾下精锐的悍卒。 “二三子,随我攀城!” 韩当一声大叫,随后嘴咬刀身,一手持盾向上,一手抓住云梯,快速地朝城上攀登而去 韩当生性勇猛,跟随他的部众也多是悍不畏死之徒,见韩当先登,士气大振,遂自发的跟随在韩当身后登上云梯。 城头攀爬凶险,但韩当最终还是突入上了城头,他身形矫健,落地之后,立刻取下嘴中刀,持盾挥刀劈杀涌上来的黄巾,保护身后的云梯不被封锁。 在韩当之后,一个又一个的汉军终于抵达了广宗的城头,他们三三为伴,两两结阵,在城头上打出了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界。 “好!!”张飞在城下放声高呼:“真猛士也!” 韩当攀爬上了城头,并带人往来在城上横扫黄巾诸卒,给城下撞击城门的冲车减缓了巨大的压力。 “咣!” 随着一声巨响,广宗城门终于被破。 城门不堪重负,城中黄巾只能打开城门,并以长矛兵阻拦。 但关羽随后就到了! 他高高举起双臂,用力一挥,战刀横空而扫,离时间就将最前方的一众黄巾横扫倒地。 张飞与关羽无缝衔接,率众直冲入了广宗城门。 而城楼之上,韩当已经来到了黄巾的纛旗之下。 “苍天已经,黄天当立”的纛旗在风中飘舞! “砍!” 随着韩当一声怒吼,身边的士卒一拥而上,挥刀猛劈。 很快,就见那黄色大大纛旗在汉军的兴奋呐喊,和黄巾们愤怒的叫声中,应声跌落城下。 “德然!” 刘俭的中军已经开拔到了广宗城外,却见刘备率兵向他赶来。 “城门以破!蛾贼败亡不远了!” “好,我们是第一波破城的吧?” 刘备用手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水,重重点头:“不错,皇甫嵩和董卓那边,不会有我们快!” “好,兄长可驱诸军入城,占住险要!我也要入城!” “好,我护着你,咱们去擒下张角!” …… 广宗南面,不论是城上城下,皆已经被汉军突入,而在这最危险的时节,张梁本人则是亲自来到城南阻挡汉军。 关羽率先冲入城中,他一边领精锐步卒上城协助韩当,占住城头,一边身先士卒,纵马而行,直奔县署。 但很快,却见对面闪出一支彪悍的部队。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黄巾军中少有的强卒。 而正中之人,身穿精甲,头戴黄巾,但甲胄之中,隐隐似包裹着一层道服,颇有些不伦不类。 他胯下一匹上等乌骓,右手持剑,左手持符,声色肃然的盯着关羽。 他左右的战将,也都是骑着雄烈壮马,手持精锐军械,铠甲护身,俨然都是黄巾中的有名战将。 关羽如今也见多识广了,自然能看出此人是黄巾之首要。 他一甩战刀,冲着对面喊道:“尔乃何人,关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张梁却不接关羽的话,他手中持剑,面色肃然,另一手的符在半空中挥舞着,嘀嘀咕咕的似在念叨着什么。 随后,张梁将符向天一掷,高声道:“本尊已施法,赐汝等金刚之身,诸君一炷香内,有黄天泽福,矛戈虽能伤身,却可旦夕痊愈!” “去吧!” 话音落时,便见张梁手下的一众黄巾将士们呼喊着,疯狂的向着关羽冲杀了过去。 关羽面色坦然。 他只是将刀挥在身后,召其随着的骑士护卫,随着他一同向着对面的那些所谓“金刚”冲去。 很快,双方交手,对方皆自以为乃是金刚,拼尽全力,悍不畏死,完全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毕竟,在他们的心中,他们已经都被张梁施法了,纵然受伤,但可以很快痊愈,不会危及性命,而汉军却不一样,受了伤根本就好不了。 面对这些人的不畏死的攻势打法,关羽毫不在意,他只是用刀轻松的拨开杀到眼前的兵械,不断催促着坐下的战马前进,直奔着那个在后阵施法的人公将军而去。 张梁此刻,尚在后方作势念念有词,但很快就看到匹马向他奔来的关羽。 那壮汉竟分开众人,离自己愈发近了, 起初张梁尚不在意,可随着关羽愈近,手下一众金刚无人能挡,他心中慌了。 张梁不再念咒,而是一拉马缰,想要后撤,但关羽已是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死吧!” 随着云长一声吼,战刀由上至下,破风罩着张梁的面门而来。 张梁急忙举剑去挡,但一刀之威,立断其手中剑! 随后,便见战刀重重的由上至下,将张梁的天灵劈开! 金刚倒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特来取张君首级 广宗城西,皇甫嵩手下的一众强兵猛将正鼓足全力,向着城下不断的推进。 红潮与黄潮在城下狠狠的撞击在一起,而在黄色的军阵中,溅射起了无数的血花。 红色方面的军阵一开始与黄色处于势均力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色方面的军阵开始逐渐碾压黄色军阵,风卷残云一般的侵吞着黄色军阵方的生命。 “胜!” 怒吼声从无数的汉军甲士的喉咙中喊出,与他们手中的锋利兵械一起,冲击着对面的黄巾军。 皇甫嵩此刻亦在前阵督军,看到己方的战果,他心中很是满意。 若不出意外,今日三军必克广宗,拿下张角。 如此一来,他心中的这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 “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浑身浴血的曹操纵马向着皇甫嵩匆匆赶来。 身为骑都尉,曹操今日之战也身先士卒,亲临前阵浴血拼杀。 他率众与对方交手,亲斩二十七级。 见曹操从前阵归附而来,皇甫嵩急忙询问:“孟德,兵势如何?” “将军!我军先登死士已经攀上城头,城门旦夕可下!” “好,甚好,孟德可再往前阵,下令各营,限时攻打,务必半个时辰之内入城!” “唯!” 曹操在马上拱手领命,随后又向皇甫嵩谏言一事。 “将军,城南方面,刘中郎将的兵将已经占住了城门,前部精锐已经进入广宗,想来他的兵马一进城,我军方面压力骤减,半個时辰内必克!” 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皇甫嵩并无过多欣喜,而是面露惊讶之色。 “什么?刘将军那边已经入城?如何这般迅捷!?” 曹操言道:“据闻刘将军方面,有一众猛士率兵攻城,诸人皆善于阵前带兵,且身先士卒,善鼓舞三军士气,他夺取城头可多亏了这些人,故而甚是迅速。” 皇甫嵩闻言沉默半晌,随即拔出腰间佩剑。 “孟德,你随本将一同前往前阵,指挥三军作速攻城!三炷香内攻克下西城!若有迁延,定斩不赦!” 曹操闻言大惊:“这个,是否有些过急?” “同僚已经入城,本将迁延时辰至此,何言急否?” 说罢,便见皇甫嵩将佩剑遥空向着黄巾的城头一指,高声喝道:“三军儿郎,随本将陷阵杀敌!” 响应他的,是一众精锐护卫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呼喊。 …… 与此同时,继关羽之后,张飞,黄忠,程普,孙坚等人带领着手下的锐士也已杀入了广宗城内。 不到半刻,守备在城南的黄巾精锐已经是溃不成军,而随后,刘俭与刘备两人率领甲士入城。 “禀报将军,关司马阵斩贼首张梁!” “好。” “禀将军,张司马率兵陷城南黄巾大营!” “好。” “禀将军,韩屯陷蛾贼大纛!” “好。” “禀将军,高司马率兵陷广宗南仓廪!” “好。” “禀将军,孙司马已占住里坊房舍的险要!” “好!” 刘备在一旁对刘俭道:“要紧之地皆克,三军正在城内扫灭诸贼,末吏请命先往县署去,张角若在,定在此处,可擒之!” “我随你一起。” 刘备听了这话忙道:“德然,你若想去,便且稍候,待我率前部先往县署,待扫清县署内外蛾贼,你再前往就是了,你是主将,还需加些小心。” “那就有劳兄长了!” …… …… 城外的战火,逐渐迁延到了城内,汉军与黄巾军开始打起了街道战。 在装备精良的三河甲士面前,黄巾军的街道战更显颓势,缺乏盔甲和武器的弊端暴露无遗。 骁勇的汉军锐士轻而易举的突破黄巾军在城内的封锁,他们高呼着“威武”,在大街小巷之中疯狂地屠戮黄巾兵,甲士们踏着蛾贼的尸体和鲜血在城中往来纵横。 为了防备躲在屋舍内的黄巾偷袭,许多汉军点燃了街道上的引火之物,并投入房舍,在阵阵烈风之中,火借风势逐渐燃起。 火势开始星星点点的在城内蔓延。 此刻的广宗,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喊杀声,而城内这些跟随张角,经受了豪右压榨的底层氓首,在最后关头,竟也能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虽然大势已去,但城中到处仍有拼死顽强抵抗的黄巾士卒。 他们很多人都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无片甲着身,但面对身穿甲胄,手拿利器的汉军士卒时,竟无半分退却。 手上有兵刃的,会用力去劈汉军。 没有兵刃的,竟也赤手空拳,张牙舞爪的扑上去跟他们肉搏! 有的人甚至直接抱在汉军士卒的身上,用全身的力气去咬士兵的面颊,不论是鼻子亦或是嘴唇耳朵,但凡能看见肉的地方,他们就狠狠的咬。 要不到肉,他们就去咬肩甲,哪怕牙齿被甲胄咯的鲜血横流,也绝不松口。 这是这些底层民众,夹杂对这个王朝的腐朽无能和对那些盘剥他们致死的阀门高族的仇恨,用尽生命做出最后的回击。 “撞开!” “咚咚咚~!” 十名汉军士兵在县署的大门前,抱着擂木用力的撞击着县署的大门,而在一下一下的巨力撞击之下,那两扇黑色的木门尘土溢落,摇摇欲坠。 “轰!” 随着一声巨响,大门终于被撞击开了。 随后,是身披红色的精锐汉军甲士,持环首刀冲入县署,对着守在县署中的黄巾一众展开了残酷的屠戮。 刘俭站在县署之外,持剑而立,刘备也提着双剑,拱卫在他的身边。 随后,有汉军甲士从县署出来,说黄巾贼屠戮已毕,且找到了张角之所在。 刘俭点了点头,带着刘备大步进入县署。 踩踏着地上的鲜红,刘俭来到了张角所在的室外。 室门大开,室内外的黄巾士卒都已被杀尽,而静室之内,面容枯槁的张角躺在床榻上,胸口上下剧烈起伏,他正用尽气力在喘息着。 他的身边,围绕着一圈汉军甲士,用环首刀抵着他。 刘俭来到了张角的床榻边,仔细看他。 虽然刘俭不是很懂医术,但是只是打眼一瞅,他就能够看出,此刻的张角已经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此刻的他,怕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汝等先出去吧。” 刘俭淡淡的吩咐道:“守在门口,暂不要让外人进来。” “唯!” 一众甲士应声而出,房间内只留下刘俭,刘备两个人和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张角。 张角甚至连扭头看刘俭的力气都没有了。 “汝乃何人?” 半晌之后,方听张角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极低,低到若是不凝聚心神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见。 “汉皇后裔,刘俭,字德然,今日特来取张道君首级。” “好,好,取贫道首级,甚好……哈哈,成王败寇,如是而已,贫道无悔。”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张角的重要“遗产” 说到这的时候,张角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拼命的用手支撑着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床榻上起身,病恹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的憎恶。 “贫道为何要反?为何要建立黄天!尔等高高在上之权贵,*****,食肉糜饮甘露,焉知这天下万民之苦?!” 此刻的张角声嘶力竭。 “尔等可见过,那饿殍遍野,遍地荒骨,人皆易之尔食!尔等可见过,那一片草木之林,为饥饿之人所食尽的恐怖!” “若这世道真是清平人间,贫道纵有秦、仪之辩,这天下之人,又有谁会真心的与我去追那黄天之世!尔等才是这场战事的祸首!” “汝等可知这天下,亿兆众生之苦!” “汝等不知!不知!” 面对着张角声嘶力竭的呼喊,刘俭默然而立,没有立时答话。 倒是他身边的刘备,断然喝道:“叛逆之贼,巍巍汉室,岂容汝这蛾贼出言玷污!” 张角斜眼扫了一眼刘备,不屑冷笑:‘就知道汝等不过有此辩驳而已。” “我知道,我等都知道。”突然,刘俭开了口。 “流民日增,失了土地的氓首成群,民不果脯,苍生疾苦,这些我们都知道,我虽然姓刘,却并非高门的皇族,我二人久居边郡,你说的这些事,我兄弟尽知尽看。” “不错,当今之世黎庶受苦难者多矣,然从古至今,论及‘轻徭薄赋’,可有出大汉之右者?与暴秦,乃至于秦先六国,亦或是春秋之时,大汉徭赋之轻皆前所未有,” “但为何在轻徭薄赋,黎庶依旧如此?难道你张角建立的王朝,所收的税赋,还能低过大汉么?” “这当中的关系,你都不曾细细捋顺,就纠民起义,且还与高门同谋,策划八州联动!我且问你,你与那些人暗中串联,推翻了大汉,你所建立的黄天之世,就真的会到来吗?” 张角咬牙切齿的看着刘俭:“如何不会?” “如何不会?呵呵,你纠结百姓,八州联动,一举攻下雒阳,废了大汉,之后呢?你受了高门望族的撺掇,推翻汉室,难道不予其利?试问你张角手下,谁人可定赋税?谁人可定国策,谁人懂国家运作,谁人可定律法,谁人可懂商道?谁人可通外族?” “就凭你黄巾手下之人,如何能支撑的起这个天下!说到底,最后,你依旧是受制于天下诸州虫豸,推翻了大汉,你也不过是覆灭其形也,但内中真正的弊端,你却无法改变!” “你所谓的黄天之世,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屈膝于天下诸族而演变成的另一个大汉,甚至比大汉更为不堪,仅此而已。” “噗!” 张角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凄惨的鲜红色铺散在了床榻边,触目惊心,让人动容。 “你、你胡说!贫道没错!贫道没错!” 刘俭冷道:“你的方法,是错的。”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刘俭抽出自己的佩剑,走到张角面前,抵着他的胸口道:“张道君,去吧,即使到了蒿里酆都,你也要好好看着,这個世间,一定有人会治愈大汉朝的顽疾,你心中所期盼的黄天盛景,终会在大汉出现!不过不叫黄天。” 刘备站在刘俭的身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紧咬嘴唇,不知当做以何言。 …… 张角最终死了,死在了刘俭的剑下,没有折辱,没有折磨,只是一剑毙命。 不论张角最终是如何想的,这算是刘俭能给予他最体面的死法了。 张角并不是一切动乱的开始,其实动乱早就开始了,张角只是代表最底层的黎庶,对这个世道的严重不公,站出来奋起反抗的代表。 对于这个王朝而言,他有罪。 但对于这个世间活着的人来说,他没有罪,甚至没有什么错。 他唯一错的,就是他用错了方式。 正如刘俭所说,就算是太平道推翻了大汉,所谓的清平之世就会到来吗? 张角的目标错了,他挑战的只是这个高难度的游戏,不论游戏是赢是输,一切还都是在这个游戏中继续进行着。 要改变的,是游戏的规则,大家重新换个玩法。 “德然,有些东西,你得看看!” 刘备的声音响起,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什么东西?” “事关重大,我没有让人拿出来,在内室。” 刘俭当即随着刘备进入了内室,刘备指了指地上的两口木箱。 刘俭将木箱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全都是简牍和绢帛。 是张角的书信。 刘俭一封封的打开…… 这里面,有各方渠帅写给张角的信,有他派往八州布道的徒弟们写给他的信。 更有黄巾军八州联动之前,一些地方高门望族中人暗中与张角往来的书信。 还有一些被党锢的人暗中写给张角的。 甚至还包括了一些阀阅望族。 刘俭不为所动,大概看了一些之后,就把东西扔回到了箱中。 “德然,这些,是真的么?”刘备的脸色很不好看。 “是真的。” 刘备紧紧的攥紧了拳头,道:“为了各族之利,为了解除党锢,这些人竟已疯狂至此?” “黄巾起事之大,或许他们一开始也不曾想到,养虎为患,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他们。” 刘备轻叹口气,道:“把这些交给陛下?” 刘俭摇了摇头:“交给陛下,除了为陛下拱火,什么作用也起不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治理天下稳定天下,终归还是需要他们的,交给陛下,那这天下真的就乱了,到时候造反的人,可不是仅是张角这等人物了。” “那怎么办?付之一炬?” “且留下吧,运回老家,严密保存,封漆不准任何人擅动,有没有用以后再说,这些东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到了?” “三个亲兵,但都没有打开箱子,不知个中内容,只有我亲自验看。” 刘俭伸手拍了拍刘备的肩膀:“兄长,看到了这些,想法和原先不一样了吧?” 刘备闻言不由一阵苦笑。 “这些东西,按道理来说,张角应该烧掉才对,为何特意留在此处?” 刘俭笑道:“或许张角觉得,他哪一天必死,特意留着这些东西,想让发现的人呈禀陛下,届时朝野震动,陛下雷霆之怒下,血流成河,届时陛下和望族大家之间完全撕破了脸面,天下大乱,帝王将相,玉石俱焚?” 刘备闻言惊诧道:“他竟然还抱有这等歹毒心思?” “呵呵,所以说么,他的方法错了,张角这个人……唉,失败是注定的。” 刘备缓缓地点了点头:“但若是把这些东西烧了,黄巾之事所有的一切就算彻底了解,这对天下来说,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兄长,你可见过,一人持刀对峙一狼,狼已有伤人食肉之心,而人若是将手中的刀扔了,想与狼和解,你觉得,狼就不会吃人肉了吗?” “这……”刘备闻言顿时语塞了。 “兄长,我告诉你,刀不能扔,但也不能随意劈杀,不然恐引来狼群报复,但要将刀作为威慑,然后还要找到鞭子,找骨头,找棍棒,找锁链,或打或抽,或驯或喂骨头,将狼驯成了狗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边冀州牧使 就在两个人说话间,张飞风风火火的赶来:“兄长,玄德!皇甫将军和董将军入城,已是奔着县署来了。” 刘俭点了点头,遂后对刘备道:“帮我收拾好这些东西,还有包含张角笔迹的东西,也一并收好!统统暗中运回老家,对外不要说一个字,烂在肚子里。” 刘备郑重点头:“好。” …… 此时,皇甫嵩和董卓已经来到了县署正院,刘俭从外面走向屋中,迎接他们。 “哈哈哈,德然,咱三人之中,你竟第一個入城,立下好大功劳,真是惹人好生羡煞!” 董卓哈哈大笑,走向刘俭,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臂膀。 凭心而论,董卓是有些嫉妒刘俭的,不过毕竟先前刘俭帮了他,此刻纵然嫉羡,但也无济于事,也完全不必因此与刘俭交恶,况且让刘俭拿下杀张角之功,总比让皇甫嵩拿走要好些。 皇甫嵩向着县署内宅看了看,问道:“张角死了?” “死了,被我一剑刺死的,将军要不要去看看?” 皇甫嵩惋惜的叹了口气,他倒是真希望张角能够夺城逃走,在给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但很可惜,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看了,看他的尸体作甚?刘将军成就大功,当不失封侯之位,老夫在这里向你道贺了。” “将军这是哪里话,我等皆是为天子尽忠,为大汉而战,何来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再说你我三人同攻广宗,刘某的功业自然也是两位将军的功业。” 皇甫嵩和董卓闻言,都是尴尬的笑了笑。 “报!”就在这时,又有斥候快速奔来,对三人:“禀将军,贼首张宝率蛾贼残部突破郭府君在北面的防阵,已溃逃!” 董卓哈哈大笑道:“蛾贼此番逃走,不能成势矣。” 皇甫嵩却不似董卓这般乐观:“纵然已是溃不成军,但彼军人多势大,依旧不可小觑了,还需斩草除根,你我三人作速整点兵马,还需速追才是。” 刘俭却拱手道:“义真公,刘某手下兵将损失颇重,已是不堪劳苦,此一番追击,我就不去了,两位将军自引兵先行,我随后接应,如何?” 皇甫嵩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 刘俭这是成了功劳之后,故意让着自己和董卓,不想再和他们争功了。 想到这里,皇甫嵩的面上多少有了一些愧色,他犹豫的道:“这个……” “德然,既如此,你便在广宗暂歇,张宝那一众蛾贼已无战心,老夫与义真前往,必克其众!” 说罢,董卓看向皇甫嵩,呵呵笑道:“义真,离了小辈同往,你我该不是连蛾贼余孽都收拾不了吧?” 皇甫嵩听了这话,自是觉得面上无光, 董卓自然是想立功的,而且他与刘俭关系熟,不怕承刘俭这份人情。 先前他和皇甫嵩一起给何进上书黄巾难敌,再加上这一次谦让追张宝之功,在董卓看来,足可抵消他在并州提携张飞之功了。 但若是皇甫嵩死要面子,多少有点不太好办,于是董卓便只能出言激他。 董卓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皇甫嵩也只能借坡下驴。 “既德然需要整兵,那就由老夫与仲颍先行去追,你收拾兵马停当,速来便是。” 皇甫嵩此时此刻改口,换“刘将军”为“德然”,说明他对待刘俭的态度和看法,相比于原先,有一个质的飞跃。 …… 十月十二日,三边中郎将共集精锐,联钜鹿太守郭典会于广宗,攻破张角,斩首逾三万级。 贼首张角为中郎将刘俭阵斩,贼首张梁为代司马、幽州武猛从事关羽阵斩。 时有五万余黄巾众,拒不投降,争相跳河赴死。 十月十七日,中郎将皇甫嵩与董卓合兵,追击张宝,两方战于曲阳,张宝兵败被被斩,黄巾余众十万人皆壮烈赴死。 皇甫嵩与董卓将十万人的尸骨筑成京观,以彰其功。 但也就是在皇甫嵩和董卓筑京观之时,刘俭则是派人将张角的尸身送往朝廷,并奏疏于朝廷,请免冀州口赋数年,用来赡养饥民。 而时隔不久,皇甫嵩也上奏,请刘宏免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 …… 西园之内,刘宏看着皇甫嵩和刘俭的两份上奏,目光深沉,脸上挂着冷笑。 “到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看出谁才是真正的忠臣了!” 吕强,张让,赵忠,郭胜,毕岚五人侍于一旁,听了刘宏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俭和皇甫嵩,都是让刘宏减免赋税,如何还能看出两人之优劣? 见五人不明,刘宏遂对他们道:“冀州乃是蛾贼发源之地,此番大战,破损极多,更兼死伤甚众,德然请朕减免口赋,乃冀州之民所想,也是为了朕的皇威考虑,而皇甫嵩请免田租,不外乎是给冀州豪右望族出言罢了。” 口赋的征收范围,是七岁到十四岁的儿童,家家户户只要是有,那就绝对不能少交了这个钱,而因为是算在人头上的,所以是必然要收的。 如今冀州遭逢黄巾,不论是经济还是人口,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在这种时刻,保护尚存的幼年人丁就属于重中之中。 一旦还要强行口算,那些本因为战乱和饥荒的最底层的人,为了减少生活成本,对于尚未成年的孩子,很难保会做出什么事来…… 或者他们会直接将不能承担口钱的孩子卖给当地豪右做私奴,成为藏匿人口,这在无形中等于壮大了豪右之势,减少了国家之势。 免除口钱,虽不能完全杜绝这种状况,但至少减轻了每一户人家赡养孩子的税务负担,能够起到一定的疗愈作用。 但皇甫嵩所谏言的免田租养民…… 长脑袋的人都知道,汉朝的田大部分都在谁的手里。 刘宏跟这些人抢钱还来不及呢。 “皇甫义真!” 刘宏将他的上奏直接扔在了地上。 张让见状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替刘宏捡起了地上的简牍。 “关键时刻,还得是朕自家兄弟,对朕是忠心耿耿的。”刘宏抿着嘴,啧啧叹道。 张让忙道:“陛下说的是,最近朝中诸卿多有人上表,言冀州刚经历黄巾之乱,政局不宁,请陛下设立州牧以震之,巩汉室之基,那董卓有过少功,不予严惩也就罢了,皇甫家自打从皇甫规开始,就心向党人,不可重用,如此这冀州牧,还是要立以刘德然,才最是稳妥。” 旁边郭胜和赵忠等人,也是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听了他们的话,刘宏的脸色多少有些晦暗。 他站起身,在园内来回转悠着。 随后,他突然看向吕强,道:“吕卿,你如何看?” 吕强下意识的就想说一句——当以刘俭为牧。 但话到嘴边,吕强长记性了。 他想起了刘俭曾多次对他的嘱咐,不可轻易在刘宏面前谏言。 尤其是重大的国策决定! 特别是别人已经说过的谏言,如果刘宏还问他,那说明刘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想到这,吕强遂道:“事关重大,老奴也不敢妄自揣度。” 吕强虽然没有说话,但刘宏竟然点了点头,出言道:“老成持重,不错,很好,这才是为人臣者该有的态度,事关一方牧守,岂是这般就能定论的?” 张让瞥了一眼吕强,心中有气。 这怎么不发表意见,还能遭到表扬呢?陛下是不是也有点太偏心眼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黄门进了西园,向刘宏请命谏言:“陛下,宗伯在殿外请求觐见。” “宣!” 随后,刘宏又看向了一众宦官道:“诸卿且退。” 很显然,他与刘焉商讨的一些事,他不想让一众宦官们知道。 少时,刘焉来到了刘宏的面前。 “老臣参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起来。” 刘焉起身后,对刘宏道:“”陛下,依照陛下之命,臣已经派人置书于刘伯安,让他做好准备,转年后便来京中,接掌宗正府事宜。” 刘宏点了点头,道:“好,皇叔,你为朕做了三年宗正,尽心尽责,又替朕多解烦忧,这次朕迁卿为太常,列九卿之首,算是朕对皇叔这三年功勋的嘉奖。” “臣叩谢天恩!” 随后,刘焉又道:“陛下,臣听闻自打三边中郎将克黄巾之后,朝野之中,谏言立牧者极多,兹事体大,臣特来与陛下商议。” 刘宏言道:“依皇叔之见,此事若何?” “陛下,恕老臣之言,近年来,四方兵寇渐起,地方局势不定,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辄增暴乱,故凶顽之州,可置州伯,镇安方夏,清选重臣,以居其任,确为上善之法。” 刘宏似有些惊讶地道:“连皇叔也觉得立牧可也?” “是,特别是黄巾事起,地方祸乱日后必当绵延!不可不慎查也。” 刘宏叹道:“兹事体大啊。” 刘焉再来刘宏这之前,已经与刘俭通过书信,经过几番搓商,两人基本上已经达成一致,落定了一个方案。 立牧之事不可能是旦夕而成的,必须要循序渐进,逐步的让皇帝接受。 所以,今日,诸卿请立冀州牧以安地方,就是一个试水。 这个冀州牧,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做的长久。 既然是一个做不长久的冀州牧,那就利用这次机会,让刘宏心中可以接受这件事情。 当下,便听刘焉道:“诸卿之中,多谏皇甫嵩乃用兵大家,镇边猛将,此番又立京观,定可震慑宵小,若以之为牧,可也。” 刘宏看向刘焉道:“以爱卿度之呢?” “且不论皇甫嵩本人如何,但他毕竟不是陛下的亲信。”刘焉一语中地。 刘宏点了点头,道:“是啊,三个在冀州的中郎将,朕最放心的,还是德然,不过董卓和皇甫嵩皆为朝中诸臣所推议,朕若委之德然,事后恐有扰攘之乱,更何况,这个冀州牧,朕不会立太久,三月两月后,便寻机撤之。” 刘焉闻言笑道:“既然这个冀州牧,陛下并不打算长立,却又不想放权于公族之臣,那臣有一法,可暂行试之,一则可封堵卿臣之谏,二则也能使陛下放心。” “哦?皇叔有何法?” 刘焉道:“臣议,陛下不妨以安平国中的信都为界,设三边牧使,划境为三,信都以北,是为冀北牧使,信都以西的清河、巨鹿、常山、魏郡为冀西牧使,信都以东的渤海和河间为冀东牧使,使皇甫嵩,刘德然,董卓分别任之。” 刘宏闻言,恍然而悟。 “反正朝中诸人谏言立牧之由,是因为蛾贼兵乱,留强将以为震慑,朕设三边牧使,彼此牵制,互为掣肘,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谁在冀州也做不出什么大事!可对?” 刘焉笑道:“陛下,正是如此。” 刘宏点了点头,道:“此事且先暂定,待朕派人询问德然,看看皇弟之意如何?” 刘焉心中暗道,这方法,就是刘德然告诉我的!他当然会同意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玄德入京(抱歉,今日家里有急事,明日更万字以上补偿) 广宗城外的大营内,一名西园宦官带了刘宏的手书来到此处。 刘俭派人好生安顿天使,随后亲自拆开了皇帝给他的秘信。 果然不出刘俭所料,是刘宏写给自己询问如今这个被朝中公卿紧盯的冀州牧,当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这件事,在刘俭与黄巾作战之时,就已经开始与刘焉互通书信议计了。 经过与董扶的商议,刘俭又几番回书给刘焉,最终两个人确定了一个具体的方案。 那就是向刘宏谏言,立三边中郎将为冀州三边牧使。 之所以要这样做,主要基于事关重大,为促成刘宏立牧只是其一,其二还要让刘宏加强对刘氏宗亲的信任,特别是刘俭和刘焉两个人。 没有信任,纵然开了立牧的先例也不行。 相比于那些对冀州牧垂涎欲滴的公卿外姓,刘俭和刘焉将牧守之权一分为三,等同于向刘宏间接的表现了他们的忠心。 他们要让刘宏看到,他们这些皇亲并不谋私,所有的行为都是一心一意的为着大汉天子着想。 在刘俭看来,这个冀州牧只是一个试水推,不论是皇甫嵩,董卓亦或是他刘俭谁当这个冀州牧,最终都不可能长久,所以不必过于争利。 要争的是陛下之心。 另外,除了要取得皇帝的信任之外,刘俭也有另一份心思,一份即使是刘焉也不曾想到的心思。 牧守一州之权,确实过大,特别是有些特殊的州郡,如果只以一牧而守,确实非常麻烦。 刘俭给了刘宏一个州牧分立的选择,将一州权柄割而分之的选择。 万事只要有了一个开头,以后就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州牧分立的事,经过这次,就算是正规流程了。 这招可以用来限制旁人,当然刘俭自己可能也会被限制。 但想来还是值得的。 别人且不说,就单说刘焉,仅仅只是拒守之贼。 刘俭则不然,他的理想是破而后立,让这块在历史上因为战乱迁延而崩坏被外族蹂躏的土地,能够迈过耻辱的剧痛,进化成一个崭新雄伟,屹立于世界之巅的王朝。 随着见识愈多,理想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对自己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 从五岁时穿越到这时只为能给自己找一个求存出路,到现在他渴望这片土地强大繁荣!刘俭是在不断成长,不断变化的。 但刘焉不一样,他只是个自守之贼。 他渴望进入巴蜀,割据为王。 在这个时代,巴蜀是一个比较让人揪心的地方。 在大汉,益州的生产力不强,经济也相对落后,但偏偏有着让人难以逾越的崇山屏障,万人难逾。 八百里秦川横拦在巴蜀和关中之间,想要出蜀困难,但想要打进蜀也困难。 别的州郡倒也罢了,但益州这个地方的政权若是过于集中,有自守之徒蹲在里面,对于以后的大一统而言,实在是让人很头疼的一件事。…. 就如同一块硬骨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刘焉或许还没有想那么远,但刘俭给这个刘氏老家贼,提前布置了一手。 …… 刘俭筹谋之后,便给刘宏写信,先是将河北战场诸事,大致向刘宏做了一个交代,随后向刘宏谏言,言当下之势,黄巾余孽犹在,设立冀州牧一事是为大势所趋。 但若能委任以三人,有利于雒阳方面制衡其势,能够保障刘宏皇权在地方依旧存在很强的影响,随后再找机会裁撤,不会有问题。 另外,刘俭还向刘宏陈述,言自己德薄,不足矣堪当大任,朝廷 若要设三牧使同掌冀州,当以董卓,皇甫嵩和刘焉三人。 这纯粹就是谦虚了,刘宏如果真是要设立三边牧使,必然会让统兵的三位中郎将就地任职,根本不会大老远的将刘焉特意调到冀州去的。 所以刘俭的呈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跟刘宏客气客气。 他的皇帝哥哥要是有点眼力见的话,应该就会借坡下驴的。 …… 在接到了刘俭的书信之后,刘宏算是彻底的下定了决心。 于是,朝廷方面的,最终由刘宏下达皇命,尚书台议令,立皇甫嵩为冀州东牧使,董卓为冀州北牧使,刘俭为冀州西牧使。 至于三位牧使的划定区域,则以信都中心为界。 向刘宏谏言立冀州牧的诸官,没有想到刘宏会玩出这么一手花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就现实而言,他们的目地算是达到了,分别为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所重视的两位中郎将,都成为了冀州牧,虽然是一个东,一个北,但那也是冀州牧! 如此对于一些向天子直谏的诸臣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皇甫嵩和董卓,如今亦分别与朝中的两大名门势力相亲,而冀州牧的位置,也只有那么一个,虽然就袁家而言,立皇甫嵩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能够让两个人同时上位,底下的人也自然会觉得两全其美。 同时,刘俭担任西冀州牧使也算是保全了刘宏的颜面,各方角逐势力多少都会感觉到满意。 近年来的朝堂中,很难碰到这样让大家都舒心的情况了。 如此,冀州牧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 三边冀州牧使的位置定了下来,随后还有给诸部战将按照战果记功封爵。 刘俭虽然擒拿了贼首张角,但论及斩首之功,还是以皇甫嵩一军斩杀的最多,故综合来看,皇甫嵩的功勋要比刘俭高上一些。 但这也是刘俭所希望的,做官么,功劳不一定要拿最多的,有时候少拿一点的话效果反而可以更加的好。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刘俭一直谨记。 朝廷拜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槐里候。 朱儁进右车骑将军,西乡侯。 董卓虽有功,却亦有过,只以州牧,不拜将。…. 刘俭为镇贼中郎将,都亭候。 三人拜将,虽然刘俭只是得了一个挂名随时能够被撤的中郎将,还有一个列候之位,但这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对于刘宏而言,因为已经有过阳球的前车之鉴,所以他不想让刘俭出头太甚。 而对于朝廷公卿和望族官宦而言,这一次大战中他们主要捧的人是皇甫嵩以及朱儁,刘俭不在他们考虑的范畴。 功劳只是一个方面,封侯拜将的关键还是在于各方势力的利益需求。 刘俭估计着,刘宏既然只是随意的给他安了一个杂号的中郎将,想来过几个月之后,一定会将自己的将军之位去了,再将自己调回雒阳中枢。 不过好歹也算是封侯了。 对刘宏而言,自己现在算是越来越重要了,皇帝暂时还离不开自己,返回雒阳是早晚的事。 不过,自己的官位和爵位不争,手下立功将士们的军功,他还是要力争的! 一则事关他个人的威信,二则也是为了今后的布局。 经过刘俭的一番力争,他军中立功将士们的封赏下来了。 雒阳城中的越骑营,刘俭是不能执掌了,但是刘俭却运作了一下,将高顺从佐吏提为越骑营司马。 北军五校职高位闲,营中司马相当于半边天。 而刘俭此时已经成了高顺的恩主,两人的关系极为亲密,高顺此番返京管理越骑,相当于刘俭管理。 刘俭成了冀州西牧使,牧守负责一地人事、财税、军政诸事,朝廷方面只对牧守一人,可谓大放权。 故而,徐荣、程普两人留在了刘俭身边,徐荣在刘俭手下任别部司马,程普在刘俭手下任曲军侯。 至于关羽和张飞,本皆身居千石武官之位,声名响彻幽,并两州,今番在河北立功甚多,两人的职位自然向上提升了一大步。 先是关羽,由于先前在刘虞麾下任武猛从事,建功极多,如今又阵斩张梁,功勋甚重。 历史上的关羽没有什么门路,纵有能力和威望,也得不到施展,可是现在,刘俭在雒阳的门路,足可为关羽打开上升通道。 关羽被任命为辽东属国都尉,执掌边郡一方! 东汉时期的属国,是与郡并列的行政区域划分,而属国都尉,主蛮夷降者,治民比郡。 郡的地方最高长官为太守,属国的最高长官就是属国都尉,和一般都尉仅治典武职不同,属国都尉还兼理民事,治民比郡。 属于开发大汉的边疆以及保卫边疆地区安全的维护者! 而张飞,则是在刘宏的授意下,任黎阳营校尉。 黎阳营为中央直接掌握的机动部队,由皇帝直接调遣及任命将帅。 兵员主要为应募的军士、囚犯,有时征调内郡士兵加强兵力。黎阳营为京师雒阳的北方屏障,常受命出屯北边。 当然,校尉虽然总领黎阳营,但营中还会设立监营谒者,类似于监军的职务,由于直接隶属于朝廷,其在营中的威势普遍还在校尉之上,一般皆由皇帝指派的宦官担任。…. 而义军的首领刘备,本来就是在观津县任期满后,以病由回返乡中,招募义勇军,在涿郡之时,便已立下了汗马功劳,后被刘俭征调前往广宗,在军中亦有建树。 对于刘备,刘俭专门上奏疏给刘宏,言明了自己与刘备的关系。 刘宏看到了刘俭的信后,当即下旨,迁刘玄德入京为羽林郎。 为什么是迁羽林郎,而不是议郎,亦或是郎中? 因为刘备并非孝廉出身,也非太学生童子郎,他走的乃是军功入仕的道路,和刘俭这名正儿八经的孝廉不一样。 故刘备只能以羽林郎的身份入雒阳。 迁刘备入京为羽林郎,说白了,就是让他到京城中有一个过渡,随后再为下放到地方任正儿八经的官职做准备。 雒阳中数千郎官,羽林郎更是不计其数,难道就都能下放么? 当然不是,还得有背景,有门路才有机会! 但刘备如今是什么背景,什么门子? 大汉朝西冀州牧使,都亭侯,镇贼中郎将的从兄! 这个门子,足够硬了。 让刘备入京为郎,纯粹就是等一个机会,下方到地方为太守,做那两千石之职! 董卓当年便是以羽林郎的身份,最终成了两千石。 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刘备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德然,为兄不想入京,还是在地方自在些,雒阳龙蛇混杂,非我所能待的地方,我又没有你那般灵性。」 刘俭笑道:「兄长,我思来想去……云长和益德皆为镇边的将才,让他们这样的人入京镀金是没有意义的,唯有你,不但有行军的将帅之才,而且还有政治才能,若是走和云长和益德的路子,」 「未免有些可惜,如今咱们的前途已经不比当年了,你只管放心,到了雒阳,不论是皇亲显贵,亦或是阀阅公卿,听了你是刘德然兄长 ,多少都会给你几分薄面的。」 刘备虽然知道刘俭在雒阳城中混的很开,但具体他到底混的有多开,刘备心中也没谱。 此刻听刘俭如此说,他心中自然以为刘俭是在吹嘘。 「贤弟,我知道你是想鼓励为兄入京成些功业,故而才如此安慰我,只是……唉!我是真的不合适呀。」 「别这么没出息!」 刘俭突然狠狠的捶了他肩膀一拳:「如今天下之势,你也见到了,你我从小就立志要干些大事,如今海内扰攘,大汉局势混沌不明,当此时节,你若不奋发图强,日后又当如何是好?拿出点骨气来!」 刘备听了刘俭的话,一时间有些愣神, 随后,方见他长出口气,道:「德然……你说的不错,当此时节,我岂可怯懦?当初你独自入京,既无援手,又无为你指路之人,如今你给为兄铺了一条康庄大路,为兄若不敢去,岂非成了咱们涿县刘氏的孬种!」 刘俭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道:「我自会给我夫人写信,让他在府中给你留出房用,你就住在咱们家,入京之后,切记莫要忘了拜会卢师,有卢师坐镇,自然会有你在雒阳的一席之地,若有紧要之事,可找羽则,我在雒阳的一众朋友,他都知晓。」 「好,贤弟,多谢了!」 「好好在雒阳待着,放心,前途的事,我给你运作着,没有几个月就是年终岁尾,地方的太守有很多就要到任期了,这两千石的位置,我说什么都会给你物色一个好的去处!」 刘备闻言,不由长叹: 「我上辈子,却是积了什么阴德,遇到你这般好的一个兄弟!」 「别肉麻了,跟我还做妇人态!」 「我这是真心话!」 看着刘备一脸笃定且又真挚的表情,刘俭笑了。 他是将刘备按照他的宗族第一督将培养的。 曹操的宗族中有曹仁,夏侯兄弟为臂助。 他有刘备,想来定是不输曹仁之流。.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黄忠的前程(第一更) 刘俭坐在帐内,看着自己身后挂着的一幅舆图,摸着下巴细细的沉思着。 三边中郎将被敕封为三边牧使,这代表着中央将权力下放的事情已经被突破了一个口子,虽然刘宏目前依旧是以严厉的态度和行动,尽量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到最低,但毫无疑问,潘多拉的魔盒子一旦被打开,想要重新收住往往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而且最近刘俭与吕强暗中书信,得到了一个信息。 天子刘宏的身体愈发的不好了,三天两头就得病,虽然都不是很严重,但其身体甚虚弱,与同龄人相比,皇帝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差了一大截。 虽然吕强没有直说,但他话中之意,刘俭多少能感觉的到。 吕强这是担心天子朝夕难保啊。 事实上,按照这种情况下去,即使刘俭不知道历史的进程,他也能够看的出来,刘宏的寿命确实不会太长了。 刘宏一死,刘宏的孩子还太小,大汉朝即将再度进入到了君弱臣强的恶性循环之中。 如今牧守制度已开,当此时节,是时候为自己选一個栖息之地,潜心的发展壮大了。 他不是刘焉,不可能选择西南那些偏远的州郡,虽可居安一方,但大汉朝数百年的底蕴并不在那边,经济重心和开发优越的地方,还是在长江以北,虽然这些地方门阀林立,竞争力也强…… 但如果真的有心在二十年或是十年之内破而后立,重新一统,那选择西南的州郡是不太合适的,底蕴相差的太多了。 而且自己一个北地边郡人到了那边没有地缘基础,势必还要大尺度的依赖当地宗族——例如历史上的刘表单骑入荆州,没有根基,只能依靠蔡,蒯等族,与他们共分军权、人权,在荆州的权力难以得到延伸,时间一长因为需要满足当地士族的利益,故而无法展足,只能成为割据一方守成之辈。 若只想割据一方,偏安一隅当土霸王,那仿孝刘焉和刘表绝对没错,但若心中还有振兴民族,破而后立,不想迁延半个世纪致使华夏的人口因为这场战事过渡消耗、又想重新建立一个伟大的王朝,那必择根基于长江以北。 自己的根在幽州,不过朝廷方面有三互法掣肘,纵观历史上汉末诸多牧守,无一位牧守违背此例,可见不论是何人挟天子执政,皆不破此法,或许这也是这场巨大角逐中,所有人都彼此用来制约对方势力的一个平衡点。 在这个平衡点中,谁先冒头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幽州毕竟是刘俭的家族根基所在,又是他如今苦苦布局的重地,纵然最终他当不上幽州牧,却也得将幽州掌控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所以,自己起家的基本盘,就算不是幽州之地,也势必要离幽州近一些才行。 可不论是在什么地方,要在河北立足这对于刘俭来说,都存在一个巨大的障碍,而且这个障碍巨大到让人几乎窒息。 那就是袁绍。 姓袁的强大,不在于他们多会打仗,也不在于他们多能练兵,而是在于他们一旦被下放到了地方州郡那份巨大的影响力,他们在这百年来所积累的故吏家族会绵延不绝的提供给他们助力。 也就是所谓的生生不息,后劲绵延不绝。 在地方,若与袁绍为邻,实在是一件极难受的事情。 试想袁基和袁术之母死时,来为袁家吊丧之宾达三万之众,而这三万人必皆是大汉各地的上层人物,每个人的身后都是一个规模不小的家族,若以三万人中,有五人出自同一个宗族的概率来算,那最少有六千个家族。 而这六千个家族,日后肯支持袁家的,就算按百分之50%的概率来算,那最少也是三千个家族。 三千家族支持袁家,每家只需挤挤牙缝,小小的出十个奴隶,就可成一军。 每家出每户出五匹良马,便是逾万的马队。 每族每年小小的出百石粮食,便是十万大军一年的口粮。 当然,这只是一种概率算法,若是到了现实中,会有很多因素左右这些情况,有些事也不会那么顺利。 官渡之战,曹操只是在军事上击败了袁绍,但并不是胜利。 曹操真正的胜利,是因为袁绍身死,袁谭和袁尚反目成仇。 若袁绍官渡之战后不死,再活个十年八年的,南边的孙刘得笑岔气了。 若袁谭和袁尚不彼此相攻内乱,曹操难除袁绍一脉。 而在袁绍身死,袁谭和袁尚反目成仇,内乱不止这样的局势下,曹操平定河北尚且还花了七年时间。 就算是刘俭如今有了声望,文治武功俱全,但在袁氏数代所积累的巨大底蕴面前,还是很难振作。 如何破以袁绍为邻之局? 这对刘俭而言,是个关键。 就在刘俭沉思之时,突听帐外有人来禀报,说是黄忠已到了帐外。 少时,便见黄忠来到了刘俭的帅帐中。 “将军,您唤我?” 刘俭笑着冲黄忠招了招手,道:“汉升,你来!” 黄巾之战结束后,孙坚官迁县令,后刘俭将他介绍给了袁术,随后孙坚拜辞离去,而与孙坚功勋相同的黄忠,亦被朝廷迁为中牟县令,不过尚未通过尚书台下达任令。 “汉升,这千石县令之位,你可愿做?”刘俭笑着问黄忠道。 黄忠拱手正色道:“将军让黄某做,黄某便做,将军若是不愿意让黄某做,那黄某便向尚书台请辞。” “何必如此?你的前程,岂是我能给你做主的?” 黄忠摇头道:“不是黄某刻意讨好将军,只是据实而论,黄某虽出身于南阳大郡,但并非经门,想以军功升迁又非六郡出身,年近四旬只能在象林营虚晃度日,后幸为将军提拔,方有参战蚁贼之机!” “将军于黄某,倾力提携,恩同再造,黄某心中早已认将军为主,将一身前程荣辱系于将军,故将军若黄某如何做,黄某便如何做,绝不推辞!” 说罢,便见黄忠站起身,欲向刘俭行大礼,刘俭急忙上前,伸手拦住他。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随后,刘俭又请黄忠坐下,道:“汉升,实不相瞒,其实这千石县令,做也就做了,但却耗了三年任期的时间,对你而言颇为不值。” “那依照将军的意思是?” “我想将你推荐到董将军的军前效力。” 董卓? 黄忠听到这的时候,颇感惊诧。 “君侯为何让末吏去董将军帐下效力?” 刘俭耐心的解释道:“自黄巾之事后,从今日开始,怕是诸州战事不断,此番征伐黄巾,董将军功勋不著,雒阳的袁氏对这个战果并不满意,想来他们一定会调遣董将军前往更大的战场,你跟着董将军征伐,建功立业的机会将更多,日后的前程也会更上一层。”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董刘忘年交(第二更) 黄忠听明白了,刘俭推荐黄忠去董卓军前,是想给自己建功立业之机,让自己能够有更广阔的的平台,同时也能获得更多的功勋傍身,这样日后才会有更大的发展。 刘俭对自己这般上心,黄忠的心中甚是感动,他当即表态道:“承蒙将军对末吏如此恩义,某必当誓死已报!末吏愿意听从将军的安排。” 刘俭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俭此时已经通过袁基的渠道得到了消息,西北方面的凉州金城郡已经有了叛乱的苗头,虽然还未完全爆发,可一旦叛乱兴起,其规模和形势怕是不亚于黄巾,到时候又是一番征伐。 凉州的战事,想来刘宏不会想让自己继续去了,而以袁家的角度来说,在黄巾战事中立功甚少的董卓,必然会是他们再次推举之人。 所以,让黄忠跟着董卓去凉州,一定能够有所建树。 其实,当初一开始召“四大金刚”入京之时,刘俭曾许诺徐荣,会让他到凉州建功! 但是事到临头,刘俭琢磨了一番,还是没有推荐徐荣,而是推荐了黄忠前往。 他有点担心自己的人会被董卓收心了,毕竟董卓也是有些人格魅力的,且历史上的徐荣确实就是董卓的手下。 让徐荣跟董卓去凉州,刘俭肯定是不放心的。 而相比于徐荣,黄忠完全是属于自己的故吏,在忠诚度上绝对可信。 且黄忠出身于南阳郡,虽非望族,却也是出身龙兴之地,眼界非凡,自己好歹也是卢植弟子,郑玄女婿,皇帝亲弟,黄忠认自己为主没啥毛病,可让他跟董卓…… 别看同为中郎将,但董卓在身份这方面跟刘俭完全没法比。 以黄忠的眼界,是不可能被董卓收心的。 所以,安心的跟着老董去凉州建功立业吧!我在后面给你做后盾。 …… 与黄忠议定之后,刘俭便带着他去拜访了董卓,向董卓表达了自己推荐黄忠到他麾下的意愿。 董卓摸着自己的虬须,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俭,道:“德然啊,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凉州那边的事情,老夫得了信也就算了,不想你竟也知晓了许多?” 刘俭叹道:“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凉州十一郡国常年叛乱,屡镇不止,满朝公卿皆对此地倍加关注,刘某自然也不例外。” 董卓长叹口气,道:“老夫家中族人就在凉州,前两个月老夫就得到了从弟书信,说是金城郡的几家大豪,闻蛾贼起事,皆有所异动,虽然暂时还未兴兵,但恐怕是久后必反!” “董公出身陇西郡,昔年又是威震西北,此番凉州若有事,想来必以董公为先了!” 董卓看向刘俭,疑惑道:“德然,若凉州果有战乱,此番出征,你何不向朝廷上书,率兵与老夫同往剿贼?” 刘俭道:“我若真要去,就不会推荐汉升到董公的麾下了,征战非我所长,还是先留在冀州干些实事,日后再回朝廷为陛下尽忠不迟,再说我夫人已快临盆了,我若再出征于西北,怕是两三年内都不能归,如此实非我愿。” 董卓言道:“德然谦虚了,漠北之战,南阳之战,广宗之战,你皆立下了大功,若如此还不善征战,这天底下,怕是就没有善于征战的人了,再说了,大丈夫既已手握兵权,如何能轻易弃之?你还年轻,一直顺风顺水,不曾体会过官场的起伏之痛!” 刘俭若有所思的看向董卓。 看起来,董老前辈似乎在此刻,就已经有了紧握兵权不肯放手之意了。 也难怪,他之前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干上了比两千石的戊己校尉,结果一时不慎而被罢黜一撸到底,多年之后,才靠着袁隗的指引,再度出仕,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 但战张角无功,若非自己和皇甫嵩联名书信,向朝廷陈以厉害,怕是董卓又会被问罪罢免的。 不过,他好歹背靠袁氏,纵然会被罢免,不久之后也定会被再度启用。 从董卓现如今的话来看,他已经有了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全都放置于他人之手的意愿了。 董卓已经开始有了紧握兵权的意向。 不过想想也是,以他的性格,经历过了几番起落,到了现在这个位置,骤然手握精兵,自然就不会再想着放弃兵权了。 经历了很多的董卓心中已经明白,对于他自己来说,军权的重要或许已经可以凌驾于仕途。 而当一個人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就说明他的野心已经开始逐渐膨胀了。 “汉升,你且去帐外等候,我与董将军有些话说。” 黄忠当即领命,拱手出了营寨。 望着黄忠消失在帐外的背影,董卓笑道:“放心,这次征战凉州,董某人定当好生叫此人建功,不辜负德然的一片心意。” “如此,我便将黄汉升托付给将军了。” “小事,小事!” 董卓摆了摆手,道:“德然,你可还记得,当初老夫任并州刺史之时,你曾与老夫说的那句话?” 当然记得了! 不过,刘俭却笑着摇头:“时间太久了,董公勿怪某已忘却。” 董卓一字一顿的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刘俭心中骂娘,你这老匹夫这时候提这茬算什么意思? “不知董公所言之人,乃为何人?需知刘某乃是皇亲!”刘俭面色一正,提醒董卓。 董卓急忙道:“德然莫要误会,老夫岂能做那大不敬之事?老夫所言之人上者,莫如似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些人!” “地方郡政,万千士门,大多皆为其等高门掌控,似老夫这等边疆武人,终其一生,在彼之眼中也不过守护之犬而已,用到老夫之时,就给老夫扔两块骨头,用不到老夫之时,便将老夫推到前面,或替罪或罢黜!老夫忍了一辈子,到现在,却是不想在忍了。” 刘俭静静的看着董卓,看着他面上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心中暗道:董卓的行为或许可恨,但退一万步来讲,他的一些行为在某种意义上不也几十年来的经历所导致的么? 况且历史上董卓一开始进入雒阳掌权的时候,确实是有心拉拢士大夫的,许以重权,多有征辟赐予,虽然董卓热脸贴了上去,但可惜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会为关东士族正眼相待。 凉州武人,在关东士族眼中本来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鹰犬之辈,让他们当狗没问题,但狗若是翻身骑到了人的身上,纵然狗对人再好再贴心,人也绝不会愿意的。 董卓此刻萌发出的野心加上他的出身,和士族之间的关系早晚必然割裂,这是早晚的事。 “董公想要翻身不居人下,这份豪情让刘俭敬佩,但俭身为皇族,有些事不方便相助董公,只能与董公神交了,还请勿怪。” 董卓这个人还挺讲理,他笑道:“德然与董某的身份有相似,却也不尽相同,老夫要做的事,你自然是不肯趟浑水的,不过老夫视你如忘年交,不论到了什么时候,只要你无害我之心,这份交情就一直在,” “而且只要你愿意,等到有朝一日老夫成就功业之时,都会有德然的一份好处,你可明白董某话中之意?” 刘俭略略一想,心中了然。 “董公于我而言,亦是一位贵人,刘某不会要董公的好处,只是想请董公牢记今日之语,你我算是忘年之交。” “哈哈哈,不错,是忘年之交!”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汉末的王不风光(第三更) 黄忠暂时没有接县令之职,这事由刘俭和董卓共同上书,共言个中内情。 西北如今战乱以显,征伐黄巾的猛将不宜全部下放,还是留下一些精兵猛将向凉州转战才最为妥当。 一个行军司马的任留之事,对于朝廷而言,自然不算是什么大事,立时准奏。 随后,三位新任的冀州牧使,便各自前往上任去了。 刘俭身为西州牧使,他所能够管辖的地域,分别为常山国、安平国、巨鹿郡、赵郡诸地。 刘俭上任的地方,遂定在了安平国。 安平国相王明与安平王刘续皆在信都,刘俭为了不与国相王明治理有所冲突,便在安平境内的南宫临时驻扎,反正他这個冀州牧使也当不了多久,没有必要和本地官员起冲突。 但是未曾想到,刘俭刚刚在南宫县驻脚,安平国相王明就亲自从信都赶来了面见他。 如今河北各州刚刚遭受了黄巾的动乱,百废待兴,郡国之长为平定后续事宜,都是忙的焦头烂耳。 而这位安平国相还能抽时间专门来见刘俭,那除了有大事与他商议外,也就只有他非常尊敬刘俭,故而远道前来拜会这个理由了。 但很显然,对方并非因为仰慕刘俭而来,而是来与刘俭商议一件大事。 乃是关于安平王刘续的。 黄巾起义这段期间,大汉朝有两位诸侯王被黄巾军生擒活捉,一个是甘陵王刘忠,一个就是安平王刘续。 两个人都被关押在广宗,后在卢植与张角交手期间,朝廷方面以赎金将两位诸侯王都赎了回来,黄巾平定之后,刘宏下旨恢复了甘陵国和安平国,并为两国置了国相。 国相相当于一国之太守,其所拥有的权力与太守相同,一国军政财权皆在国相之手,而所谓的诸侯王,也只是在国内吃秩俸的闲散人员,平日里无任何正事可做,还要受到国相监督,国相还会时不时的将其行为上奏朝廷,打个小报告。 这一次,甘陵和安平两国重新复国,刘宏给他们派去的国相都是重要人物,也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本来要召入京中任宗正的刘虞,被刘宏半道遣返回去,到甘陵国任国相去了。 而这个王明,虽不知与皇帝方面有何关系,但既然能在这个特殊时期,和刘虞一同被委任,那足见其受重用的程度。 只是安平国如今正在重新建国,想来这位安平国相应是百事缠身,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位一国之长亲自跑到南宫来见自己? 两人坐下,王明自述姓名,其人表字子瑜。 刘俭问道:“子瑜公百事缠身,今日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王明恭敬的向刘俭施礼:“某从信都原道来见方伯,不为其他,乃是因一件关于安平王有失王统,屈从黄巾之事!” “事关重大,王某本欲上奏朝廷,尽陈个中诸事,只是如今方伯到任,尽掌一州诸事,有方伯在此,王某无上奏之权,只能将此事陈于方伯,还请方伯代为转奏陛下。” 刘俭诧异地道:“何为屈从于黄巾?” 王明冲着门外喝了一声,便有人将一口木箱抬了进来。 木箱之后,都是一卷一卷的简牍。 刘俭疑惑的拾起了一卷,大致的看了看。 里面的内容,大多是黄巾起义之后,刘续向黄巾谄媚求存的信笺,虽然没有直说投降,但意思大概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是你在何处找到的?”刘俭疑惑的看向王明。 王明道:“何处找到,恕末吏不便直言,但个中内容,却皆据实可循,若方伯不信,大可去问安平王,便知端倪。” 刘俭合上了手中的简牍,对王明道:“既如此,我便随你往信都走一遭。” …… 两个人轻装快马,来到信都,刘俭立刻去见安平王刘续。 安平王刘续身着素服,见了刘俭之后,行为有礼,颇知退让。 也难怪,这是大汉朝大部分诸侯王的常态。 这个时期的诸侯王在名义上确实是王,但也仅仅就是挂了那么一个“王”字而已了。 在一郡之首和一国国相的面前,这些王还是非常懂的退让谦恭的。 因为诸侯王没有行政,军事,人事等各项权力,一国财政军权尽在国相手中,甚至国相向中央递交一份关于诸侯王的谏言,都可能导致他们被废国。 因为历代皇帝防诸王防的太紧。 诸侯王有什么? 简单而论,就是第一代王建国时,朝廷敕封给他们的土地,还有土地上那些遗留给他们耕民。 与其说是诸侯王,倒不如说他们是庄园主更妥帖些。 但是有的诸侯王,甚至还不如地方的豪右和庄园主,因为他们所受敕封的土地以及可以领俸的额度,在大汉中央是被登记在册的。 名门豪右可以无休止的去兼并土地,藏匿人丁,但诸侯王很难做。 承受封爵者在其封邑内无统治权,而食禄以征敛封邑内民户赋税拨充,其数量按民产计算,也就是诸侯王每年的收益,是与当地财政收支挂钩的……朝廷特别是帝王,或许可以允许豪右兼并私产,但是绝对不会允许诸侯王的行为越界。 说白了,汉室中央打造的诸侯王,是不允许你碰权,也不允许你碰土地和钱,只允许你到月吃租子,要不就往死里收拾你。 你敢不听话?没法不听话,一国的国相执掌军政都是朝廷的人,时时刻刻在盯着这帮姓刘的。 在这样什么都不能干的情况下,大部分的诸侯王都被养成了废人,啥也不能干啥也不会干,只能是按年等着伸手吃租。 没办法,毕竟刘氏刚建国时的那几位诸侯王实在是太能作妖,令汉室江山之后所有的皇帝对诸侯王这个岗位都心有余悸,百年来无所不用其极的在死命压制。 而眼前的这位安平王已经在位三十四年,经历过不知多少位“安平国相”的监督和警告,最近又刚刚遭受到“亡国之痛”,已经被磨灭了心气,面对刘俭和王明这样的中央直属高官,为免‘废国之险’,自然是小心谨慎的。 但是他再小心,也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将他被活捉前,屈从于黄巾那些简牍亮了出来。 安平王当即吓的魂不附体,颤巍巍的瘫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年过五旬,身为诸侯王被抓住了屈辱侍贼这样的小辫子,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国法威严之下,他必然要死。 “唉,寡人也是逼不得已啊,被逼无奈啊。” 王明看着痛哭流涕的刘续,嗤之以鼻。 刘俭则是伸手将刘续搀扶了起来,道:“大王有何苦衷,不妨直言,若果真有委屈之处,我自会向陛下禀明,请陛下放大王一条生路。” 刘续伸手擦了擦眼泪,道:“刘方伯,寡人只想与你一人说。” 刘俭无奈的转头看向王明。 王明这人倒也是识趣,他当即向刘俭拱手,拜辞离去。 而刘俭则是留在了刘续的行宫,听他阐述自己的委屈。 “唉,刘方伯,听说你也是宗室之亲,虽不似寡人这般乃是王爵,却也被陛下认为族弟,唉,比起寡人来,你却是好的太多太多了。” “大王,我不明白,你身为汉皇至亲,数代承朝廷恩养,为何临难之时,反不能守节?” 刘续摇了摇头,苦道:“没到寡人这个位置,你是不会明白的……安平国虽立国六十二载,但前身乃是乐成国,历经数代,初时王邑之良土,早已被人分置了大半,而隶属寡人的土地和耕民,亦所剩无几,且亩产年低,本王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逢黄巾之乱,似寡人这样的诸王,因地荒无人耕种,置使王国无复租逯,而数见虏夺,或并日而食,转死沟壑……唉,寡人在为贼寇劫持之前,就已经没法活命了,若是屈从黄巾,反倒是会有一条生路。” “无复租逯,转死沟壑?”刘俭皱眉看向他:“大汉的诸侯王,就惨到了这般地步了?” “若无战乱尚可,若有战乱,纵有田地在手,亦无人耕,耕地无所收,我等诸王生路何在?这是寡人唯一的指望。” “那理应为大王耕地之人,何在?” “呵呵,刘方伯,你也是河北之人,可耕之良田在何人之手?你不清楚?冀幽之地,豪右之门甚多,徒附皆归于豪门,沃田皆落于旁人之手,我等诸侯在国中行为受限,如刀俎下之鱼肉,又复能何为?” “唉,天子防备诸王,国相监督诸王,豪右暗中兼并诸王,又适逢黄巾,刘方伯,你说寡人的出路何在?” 刘俭皱眉道:“终归还是大王你自己不能振作,让人钻了空隙,难道天下诸王尽皆如此?我却不信。” 刘续哭道:“寡人承认非立世之才,然形势所逼,诸王之境遇虽有参差,然困境却大致相同,此番黄巾祸起,多无复租禄,并日而食,转死沟壑,唯独陈独富强,邻郡人多归之,陈王刘宠乃为豪杰,但这样的人杰,在天下实是少之又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刘虞曾想过挖刘俭的墙角 刘续的情况,刘俭理解了,凭心而论,这些诸侯王确实有着他们的难处。 仔细想想也是,放眼汉末时节,自打皇帝刘宏死后,董卓乱政群雄逐鹿,诸雄中有代表阀阅望门的袁氏兄弟,有代表豪右之族的曹氏家族,有代表军功武将的孙坚、公孙瓒,有代表凭经学入仕的汉室宗亲刘焉,刘表,还有微末汉室宗亲的军功人物刘备…… 各色各样的英雄人物都有,唯独没有听说哪个诸侯王能够代表皇家站出来形成一股势力,也就是一个陈王刘宠在逐鹿之时昙花一现,但很快就被历史的长河汹涌淹没。 无他,盖因到了这個时期,各地的诸侯王所掌握的社会资源实在是太少了。 在这个以庄园经济作为主要经济命脉的社会,诸侯王们所拥有的庄园经济权重比实在是被挤压的可怜,他们现有的东西根本无法支撑他们走上群雄逐鹿的舞台。 刘续的境遇值得同情,但刘俭还需要照章办事。 他派人将关于刘续的事情秘密呈报给了刘宏。 毕竟诸侯王屈膝侍于黄巾,传出去实在是太不好听,这个年代有封国的诸侯王,大部分都是光武直系,他们虽然没有实力和势力,但他们依旧代表着汉室的荣耀和面皮。 不过伴随着那些证据,刘俭还写了一分秘密奏疏给刘宏——是替刘续说情的。 刘宏起先看到了刘续屈侍黄巾的消息后,顿时大怒,当即就有了处死刘续的想法。 不过为了汉室的脸面,他自然是不能将处死刘续的真实情况对外说出的,于是便决定设立一个虚假的“大逆不道”罪名。 但当刘俭呈递给刘宏的书信摆在他的面前时,刘宏犹豫了。 刘俭大概将刘续的当时的处境给刘宏做了一个介绍,同时还站在刘续的立场上,陈述了各地诸侯王目前所面临的困境。 地方豪右望族百年来侵占良田和人丁,甚至已经到了挤压各封国诸侯王生存空间的程度。 刘俭向刘宏谏言,地方弊政已显,豪右势力过强,诸侯王虽势微,但毕竟皆是皇帝的同宗,他们是光武皇帝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层面皮,在这个内外交困乏力的时候,皇帝应该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善待诸王。 毕竟,比起望族豪右而言,他们对皇帝已无威胁,若是连他们都对皇帝失去了信心,试问陛下真有事急之时,又该启用谁人呢? 请陛下善待这些硕果仅存的诸王们吧! 至少有他们在,还能证明这个天下是刘姓王朝。 刘宏看完刘俭的奏疏后,不由沉默了。 最后,他决定,不追究刘续这件事了,只是亲自写信痛骂了刘续一番。 这一次,刘宏甚至都没有除掉刘续的封国。 刘续本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没有想到最后不但留下了性命,连封国都保存了,只是迎来了刘宏的一封痛骂,但这对刘续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最好结果了。 刘宏的信中还提到了刘俭为他求情的事。 刘续随即亲自赶往南宫县,以王礼向刘俭表示感谢。 刘俭说自己也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虽然他们两个人的血亲缘分较远,但毕竟都是宗亲,自己该帮忙的时候,也确实是要帮忙的。 当时,刘续握着刘俭的手,哭的老泪纵横。 虽然事情比较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俭帮着刘续躲避了除去封国危险的事,还是在北方的刘氏宗族诸家传开了。 距离安平国最近的,且还比较有名的刘氏宗亲有三位。 一位是常山王刘暠,一位是甘陵王刘忠,还有一位是刘宏不久前委派到甘陵帮刘忠重新建国的甘陵国相刘虞。 常山王刘暠在张角起事之时,虽然没有像刘续与刘忠一样被生擒到广宗,不过他也并没有比他们强到哪去。 常山王刘暠之所以幸免,是因为他当时直接跑了,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直到黄巾被剿灭之后才返回了常山国。 虽然逃跑也不算什么光彩事,但毕竟还是要比被黄巾活捉强些。 这名在位三十二年的老王在得知了刘续的境遇后,急忙致书给刘俭,邀请他到常山国的行宫一聚,让他略尽地主之谊。 毕竟这年头,还把他们刘氏诸侯王当回事,这么帮忙的宗亲后辈,委实也不太多了。 稍有点能耐的刘氏宗亲,大多已经是靠向了本地望族,被士族群体吸收同化了。 刘俭并没有着急去常山国,并不是他不想搭刘暠这一茬,只是他在南宫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让刘俭不得不慎重以对。 这位客人,就是甘陵国相刘虞。 比刘焉等级还高的,另外一位汉末宗亲大佬终于来了。 其实刘虞和刘俭早有神交,别的不说,刘虞当年在京中为郎时,就与卢植相厚,到了幽州更是受了卢植的举荐而重用了刘俭的兄弟关羽。 当时,随着关羽能力的展露,刘虞对关羽是愈发的欣赏,大有将其收入门下为己用的念头。 但很可惜,对于刘虞的热情,关羽并没有做出回应。 这让刘虞很是奇怪,毕竟关羽的出身不高,为何要拒绝自己呢? 直到有一次,刘虞邀请关羽饮宴,酒至半酣之时,刘虞问关羽在这世上最敬佩的人是何人。 不想关羽直言乃其兄刘俭! 这让刘虞既感到挫败,又感到惊讶。 但当时刘俭在京城中声名不显,只有杀鲜卑的一件大功傍身,刘虞并没有将他太当回事。 在刘虞看来,刘俭和关羽的感情,也不过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少年之谊而已,凭自己的人格魅力,早晚一定能将关羽拉过来收心为己用。 于是,自打两年前开始,身为幽州刺史的刘虞就疯狂的对关羽卖好。 今天有人上献一份鲜美的小鹿肉,刘虞赶紧分出一半给云长送去! 明天有人献上中山国的中山佳酿,刘虞赶紧分出两坛给云长送去! 后天刘虞查看府邸财货时,发现自己的财货有点多,赶紧装点值钱的宝物给云长送去! 大后天在马厩看到一匹上等的良驹宝马……好么!赶紧给云长送去! 但很可惜,面对如此多的恩赏,关羽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刘虞在任期间,他关羽一定要好好的表现,多立功勋,不辜负刺史的厚望。 而关羽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刘虞在幽州的三年任期,武事政绩极为亮眼,这都是关羽的功劳。 直到刘虞卸任幽州刺史之后,关羽在送别刘虞离开幽州之时,还将刘虞这些年送他的金银宝物全部封存,一并返还刘虞作为路费还礼。 刘虞感受到了彻底的挫败,他心中开始对刘德然产生了无比的好奇。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关云长这样的青年义士,这般死心塌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念汉室的刘虞 空旷的主堂,两只案几,分主次席而设。 案几上,是几只精致的漆盏,旁边一名仆役,正在为刘俭和刘虞分别倒上刚刚泡好的浓茶。 在东汉,真正的茶道还没有形成,也并不时尚,只有部分人喜欢这种东西,而且饮法与后世有很大不同,多类似于煮粥一样的煮茶,而且还用以油盐调味。 刘俭自然是习惯后世的饮法,他自备的陶壶,用以新茶和开水浸泡,茶香清而纯,那是真正的草木之香。 刘虞位列宗亲名士之巅,对待他自然要拿出些硬货才可以。 刘虞轻饮一口,品味良久之后,道:「不放调味的茶,某还是第一次喝到。」 刘俭微笑:「饮酒需乎酣畅,喝茶则宜乎淡雅,茶叶之物乃得天地灵气而生,用心饮之,可使人清醒而宁静,荡心涤肺、洗脱尘俗,煮茶之中加入诸多香料,掩茶叶本身的出尘香味,既耗材料,又不好饮,实则无益。」 刘虞再度饮了一口,眯起眼睛回味半晌,眉头舒展道:「果然是别有一股清香,非高洁之人,而不能悟出此道。」 说罢,刘虞缓缓的放下手中茶盏,道:「德然位居牧使,论官爵乃某之上官,不过某今日来此,乃是以个人身份拜府,并非以官身而来列政。」 刘俭笑着举起茶盏,道:「如此最好,我久仰伯安兄之大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 汉末宗室中,刘宏,刘虞,刘表,刘备,刘璋等为一辈,刘焉比他们高一辈,故刘虞虽比刘俭大了不少,但彼此之间,依旧需以兄弟称之。 「德然昔年声名不显,但不过短短数载,却已超于诸贤,不论治文治武,皆位列上乘,今番又在陛下面前保下了安平国和安平王,贤名广布河北,只是某不明白,以德然目前的贤名,却从未听说过德然治经?是为何故。」 刘俭淡淡一笑:「寻章摘句,非我所长,我自幼喜欢兵家伐略之道,好论军计,至于这治经的事……实非我之所长,还是交给似我岳丈那样的人杰去做吧,我就不跟着了。」 刘虞捋着须子哈哈大笑:「听弟之言,似不喜摘文逐句之事,不错,只有经才,何能兴邦立事?古之耕莘伊尹,钓渭子牙,张良、陈平之流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审其生平多有治书……弟之言,是也。」 刘俭笑道:「还是刘俭学识浅薄。」 刘虞道:「昔时与刘君郎书信,听闻君郎言德然有筹划之能,今日相见,欲与德然共论军略以及地方之政,还望莫要推辞才是。」 「哈哈,弟长于边郡,不敢当此盛赞,但既兄有此言,弟虽不才,不敢拂兄之趣也。」 刘虞捋着胡须,微笑道:「自光武皇帝中兴汉室以来,不设丞相,强化内朝,削三公之权,强化内朝,按道理而言本当皇权愈固,只是历经百年,地方乱势渐起,黔首日赠,黎庶化为流民,朝野之外,古今文士相争道统,朝堂之中,党锢策起,断臂镇痛,陛下与朝臣矛盾日盛,德然以为当作何计邪?」…. 刘俭端着茶盏,脸色颇有些怪异。 我说刘虞大哥啊。 你这哪里是与我论军略与地方之政啊? 你这分明是跟我唠,大汉朝最根本的弊端啊! 咱俩第一次见面,你让我如何作答? 刘俭端着茶盏,道:「刘俭见识短浅,伯安兄所言,乃陛下与宗室诸贤日思夜想之事,数代贤明帝王都无法做到的事,我又如何能想的明白?」 刘虞言道:「呵呵,德然莫非信不过我?你可知晓,在宗亲诸臣中,除刘君郎外,陛下最信任的人,非你即我,若你我不能坦诚相待,汉室却还有什么希望?」 刘俭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在心中 揣摩此事。 「唉,罢了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想云长敬佩之人,行事竟这般多疑,老夫今番真是不来也罢!告辞!」 说罢,便见刘虞起身,向着刘俭拱了拱手,随之就要走。 可当他刚走到门口,却突听身后传来了刘俭的声音: 「无他,皇权虽集于雒阳,诸王势微,然豪富土地日盛,所藏匿的人丁日重,《五经》释权,尽在阀阅之门,可治国安邦的贤才皆出自士族上门,能治国者有限,长年累月,乃至于此。」 刘虞听到这,骤然停下了脚步! 「此言善耶!正是如此!」 他转头看向刘俭:「诚如德然所言,为兄也如此作想,只是逢此积难,你我身为宗室,当如何解决此事?」 刘俭站起身,道:「宗室之臣虽人少式微,然皆凛凛忠臣!朝野内外,不论古文今文,争的都是道统,今文虽掌控官学,可古文经者渐多,其势雄于今文,且不自封其步,早晚必凌驾之,然不论古今之文学者,之所以能钳制陛下,盖因垄断学识仕途,能有治国之策者,皆出自高门,刘俭见识短浅,但也知晓,若要破局,唯有一途。」 「何途?」 「降低成本,广学于众。」 刘虞听了这话,好奇的看向刘俭:「难道我大汉如今的兴学之势还不够吗?太学之中,滞留京师之人常年愈万,难道这还不算兴学?」 刘俭摇了摇头,道:「我指的,并非是这般的兴学,如今的太学生,十人之中,有十人皆出自公卿士门,可谓代代相传,有学识有治国只能的人,永远都是出自那些家族,而无学识无见识之辈,永远都是无学无识。」 「求学之途,成本甚高,一卷经文价值几无法以金钱衡量,难普于众,陛下昔日修熹平石经,除了想正定经文,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能够广开民智,使天下诸人皆能来雒阳抄取经文以学,但能来雒阳求学者,终归还是那些大族之人!毕竟来雒阳一次,成本也是极高的。」 「我大汉五千万人口,目不识丁者逾十之八九,而有学识,懂经文者,能委以治国重任的,不过数十万者,其头部可治国者,不是阀阅门人,就是累世士族!」…. 「不用太多,若大汉朝境内能认识字的人,只要能再过一千万人,有求学途径之人,在寒门亦或是民间,只要再多扩充一百万人,祸患自解!」 刘虞呆呆的看着刘俭,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说实话,刘俭的言论非常正确,他一语中的,将矛头指到了根上。 大汉朝的阀阅望族强就强在知识垄断,望族士人之所以能够左右朝政,威逼皇权,归根结底是特么的没有人跟他们内卷! 不论是学古文还是今文,有学识能治理国家的人,永远都是那些人,治国只能用他们。 而他们能治国,就代表他们能掌握权柄,能获得财富资源,拥有了财富资源和垄断,就可以让后代继续垄断。 刘宏施行党锢,把这些抱成团有学识的人都禁了,不让他们当官,但最终这个国家越来越乱,因为没有他们来治国,真的不行! 因为除了他们剩下的人虽然多,但在学识方面达不到治国的高度,没法用! 别看大汉有五千万人口,却有四千大几百人怕是认的字都有限,更别说治国安邦了。 有治国学识的人,真的就只有那么一小搓。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小搓,既惹人恨又让人无奈,他们凭借学识垄断了这个国家八成的资源,让皇帝不想用他们但还必须用。 看看两千年之后,那些在世界拥有高端科技产业技术的国家,依旧可以凭借技术封锁,去摄取全球的资源。 就是因为没人能跟他们卷。 若是能有人卷,不论是后世的高端技术,亦或是现在这些所谓的「高学名士」,统统给他打成白菜价,一文不值的白菜价! 想用你就用你,不想用就不用,你要是起刺,不好意思,随时都能换人! 别的没有,但人有的是! 试想昔年今文独霸朝堂,可随着古文经逐渐成行,如此尚能已让今文招架不住,但在根骨上来说,古今文之中最内在的成员家族还是一波的。 垄断五经之族,因古今文道统自我稍稍内卷一下,都差点轰碎了今文在朝廷的地位,莫说让其他人参与进来卷了。 内卷对于垄断的破坏是必须的。 然话虽如此,可是在刘虞看来,这事施行起来还是如同天方夜谭的。.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正适合他的岗位 其实,按照切实的身份来论,刘虞虽是皇亲,但其人也是以《五经》而入仕的名士,他和刘俭一样,既算是士族,也算是皇亲,属于一半一半。 他站在帝王的一面没错,站在士族一面也没错。 但最终,刘虞还是选择了汉室。 纵然身上有士族的标签,但刘虞自幼所受家族熏陶秉承的,还是他光武直系后人的身份。 放眼整个大汉朝的汉室宗亲之中,似他这般根正苗红的宗亲也已经是非常之少了。 其实刘俭适才所做的分析,刘虞心中虽也知道,但若要兴学于世,特别是兴学于民,这一点着实是非常困难的。 二人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深谈,谈的都忘记了时辰,甚至连晚食左宴都忘记了。 很显然,有些方面,他们两個人有着共同的议论点。 谈话中,两个人重点谈及了几个方面。 在刘虞看来,广开民智需要有三大难关攻克。 一是民食。 学习的基础是吃饱穿暖,只有那些稳定住了当下阶层生活的人,才会更有心思向上拓展更近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在汉末时期,一心想要奔着上级阶层的人大多是没有经学传家的豪富寒门! 不过是因为寒门已经解决了生活最基本的需求,现有的生活支撑他们可以去拓展更高的生存目标。 二是传播方式。 且不说当下主要学识被豪门垄断,就算是学术没有被阀阅垄断,若仅以手抄的方式来进行书籍的传承,效率低且容易出错,根本无法做到大面积的学识普及,这一点是客观上存在的巨大问题。 三是教育体系。 除了雒阳的太学有一套精准的教育流程,以及太学中五经十四博士皆为专业教师(鸿都学门不算,只能算艺校),地方私学中的“精舍”“精庐”都是当地名士在治学之余,为了发扬自己的学术名望,同时并扩大本门的声望而创办的。 因为有这个目地作为前提,名士们对私学门生的选拔就比较严格了,包括出身和经济实力方方面面都在考察范围内,这也自然而然的限定了地方私学的教学人群。 这三大困难点,将有资格读书学习的人,分出了三六九等。 对于眼下的刘俭和刘虞来说,教育体系和改变民生路线的问题,他俩是无法解决的。 因为这需要一个政治与现实操作的过程,而且不出意外,这两点在如今各方势力都暂时相对平衡的情况下无法得到改善,必须要在分崩离析,天下大乱之后,以乱治乱,乱后大治的前提下,才能够去进行解决。 在刘虞和刘俭两兄弟分析来分析后发现,依照他们目前的能量和地位,或许只能去试着解决书籍传播方式的问题。 但具体怎么解决呢? 刘俭向刘虞提出了一项关键事物的发展。 那就是纸! 刘俭心中明白,不论是科举、印刷亦或是生产革命的进步传承,都离不开纸这个载体。 蔡侯纸的问世,距今已经七十载了,因为实在是太脆了,且会因为侵墨过多而容易出现糜烂,不宜适用。 不过刘虞倒是见多识广,他听闻最近三四年间,青州东莱县出了一个名叫左伯的人,以相当比例的桑树皮造出了一种相比于蔡侯纸要强韧许多的纸。 不过这种左伯纸因为原料非常讲究,需要大量的桑皮作为原材料,造价颇为昂贵,而放眼大汉朝,而且有地域的局限性。 能够为左伯纸原料基地而大量种植桑树的州郡,也不过只有青州和桑蚕之地益州。 另外就是成本太高。 不过很多新兴产业初期一般都是成本过高,只有工艺发展到一定成熟度的时候,才会因为产能的节省,原材料的扩充,而逐渐降低成本,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件刚刚问世的新科技,你不可能立即将它做成白菜价。 左伯纸在近年来的问世,也已说明青州的造纸业已经达到了一个可以蜕变的阶段。 这个时节点非常关键。 若因为战事迁延而耽误地方产能,很有可能会令刚刚兴起的纸业中断。至于什么时候才会重新走上正轨,那就需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刘俭感慨道:“若苍天有眼,日后有机会,我必然当想尽一切办法,促兴纸业,不使此业因旁事有所间断。” 刘虞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皱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少时,突听刘虞缓缓的开口道:“今日与德然畅谈半日,受益匪浅,实在是令为兄感慨良多。” “兄万不必这般客气,俭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随意说些旁门小道而已,若有不堪入耳之语,还望兄长勿怪。” 刘虞摇了摇头,道:“不!并无不堪入耳之语,确实是让我受益良多。” 却见刘虞缓缓的站起身,向着刘俭长长作揖。 刘俭见状颇惊,他亦是急忙起身回礼。 刘虞感慨道:“我朝多年以来,地方渐乱,民生凋零,黎庶疾苦,北有鲜卑犯境,西有羌人屡叛,内外不宁,无休无止,可谓内外交困之时。” “针对我朝弊难,为兄曾多有设想,苦思如何才能破局,但晃晃十余载,却尽在钻研朝堂权术之道,国家有难之时,地方贼起便想办法替陛下平乱剿匪,地方若有灾荒就请陛下开仓济粮,防备瘟疫,可谓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直到今日承蒙贤弟一番话,我才恍然而悟,为兄这一腔扶汉热血当往何处去也。” “小小的一张纸,个中承载的是多少福泽之利,又可顺带着解决多少时政弊端,又会替大汉解决多少困局的难题……今日与贤弟详谈,我方才领会啊。” “不论是适才贤弟所说的拓印之法,亦或是兴学于天下,这承载之物就是首要之重,这纸张着实是关键!但要解决用纸,却不是单靠政治手腕亦或是经学治世所能解决的。” 说到这,却见刘虞拍了拍手,道:“日后若有时机,我必当奏明天子,亲往青州!” 刘俭闻言惊道:“伯安兄往青州作甚?” “适才听贤弟之所言,既然这小小的一张纸可事关我天下的气运命数,那我拼尽全力,也当寻出解决之法!为兄原先不曾想到这些便罢,如今想到了,自当视之为己任,我翌日若无机会便罢,若有机会往青州执掌,必当倾尽全力,发展纸业以及所有利于大汉的民生之业!” 望着刘虞坚定的面容,刘俭暗道——这就是传说中,找到了人生目标的人该有的状态吗? 其实想想,也确实。 若是刘虞真有机会去青州振兴桑麻,纸业,印刷,海盐等重要领域,那倒是比他历史上再去幽州被袁绍和公孙瓒来回挤兑要强的多。 在汉末的汉室宗亲之中,刘虞是非常有能力的一个人,他一生政绩卓著,颇有名望,在他治理幽州期间,能够令幽州一个穷困之州大幅度的增加盐铁矿物的收入,令百余万青、徐流民能够在幽州扎根安居,就说明此人搞经济的能力是非常有一套的。 只是他用兵的本事实在是弱的一逼,集结了十余万人让公孙瓒几百人打的大败,最后命丧黄泉,枉费了他的好名声和开发经济的能力。 至于刘虞与公孙瓒之间的恩怨对错,刘俭不想过于评价,两个人的执政理念冲突,同时还碰触到了彼此的核心利益,不死不休才怪。 至于对外族的手段,刘虞是怀柔,公孙瓒是铁血……这一点没有谁对谁错,都是各自的一套打法。 似刘虞这样的人,其实真的不适合去幽州边郡,像青州这样拥有造纸优势,潜能无限的地方若能为他管辖,日后的成果或许会令人难以想象。 特别是刘虞已经看清了时局,他更是明白他为何这个天下,他应该做些什么。 “伯安兄若果有此志,我当相助!”刘俭出言表态。 经过半日的深谈,刘俭和刘虞竟然在不知觉间,彼此间竟有了相惜之情。 …… 为了验证两人今日之所谈的话,刘俭请刘虞暂时在南宫住下,然后遣人在安平国内购买蔡侯纸和左伯纸,与刘虞一同研究。 之所以为了发展纸业,最终的目地不外乎是为了雕版印刷的发明,所以他们打算先试一试现有的纸张在这方面的特性。 调版印刷的原理简单,简要而言就是把要印的字反刻在木板上,雕刻时使每个字的比划突出,可以复印,虽然制作一套印版比较耗费时间,但一套印版制成之后,就算是一劳永逸之。 文章内容排好版后,一页一页用雕版印于纸张,一份内容想要复制几千页几万页只需要流水作业,短时间可成。 但就目前的时局,雕版印刷不宜问世,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被阀阅和望族集体攻击。 唯有在天下大乱,各方学子流离,各郡的学术篇章因为战争而被大批损毁,海内求学之士苦求安稳学习而不得,阀阅高门已无法控制学术崩坏的局势之时,再一举拿出来方可是顺应天时人和。 不过正好,左右目前还没有合适印刷的纸,现在把雕版印刷拿出来也没意义。 刘俭找木工,先让人按照他的要求,简易的雕刻了几个雕版木字作为雕版雏形,随后和刘虞一起实验。 他们用小刷子在雕版字上沾染了墨汁,将蔡候纸盖了上去,然后用没有沾墨的刷子在后面轻轻扫动。 随后,在掀下纸张的时候,发现纸张虽染透了蔡侯纸,但墨水有向四周蔓延的迹象,而且一不小心在掀纸离雕版的时候,因为纸张过硬而出现了碎裂。 不能说完全不行,但至少九成九不合格,就算是动作小心印成了,这样的纸也根本不利于保存。 随后,刘虞和刘俭又换了近几年才刚刚问世的左伯纸试验了一下。 不得不说,添加了桑树皮纤维的纸张,不论是抗侵染性或是柔韧性,都比蔡候纸要强出太多了。 但是效果依旧不好。 特别是有些字体,因为侵墨不均,以及受力的问题,雕印出来的字效果不清晰,因为墨汁还是有些外溢,故导致字体变形。 刘俭看向刘虞,道:“伯安兄,看到了么?纸张是可以用了,但若想付诸于印刷,非得是再加强纸张的制造工艺不可,非得督促青州的造纸匠人们继续研究,不断改善物料不可!” 刘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善!” 此时此刻的刘虞,已经彻底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常山国贼 刘虞又与刘俭待了几日,每日都是针对纸张和印刷的事详谈。 而刘俭也是将他大概所知道的关于印刷和造纸的知识倾囊告知刘虞。 特别是关于造纸材料的事,刘俭尽自己之所能,尽量去给刘虞解释的明白一些。 你跟他说什么植物纤维和非植物纤维,刘虞肯定是不可能听明白的,而且刘俭也解释不明白。 他只是大概给刘虞念叨念叨原材料。 不光是桑树皮,什么针叶树木材、阔叶树木材、芦苇、竹子、芒秆、麦草、稻草等等,虽然具体的操作工艺都是要有地方工匠去具体操作尝试,但刘虞的心中多少有了概念。 类似于左伯这样的造纸工匠,他们的发明成功率,除了与自己的努力有关系外,还于支持他们的人有关系。 毕竟,工业制造者的背后若是有资本扶持推动,那效率和成果自然与他自己去做不可同日而语。 青州的纸业若是能够得到施政者的支持,不论是物力、财力乃至于实验原材料就都有了保障,从而直接导致其研究成果的成熟时间大幅度缩短。 当然,刘俭和刘虞虽都然有这个意向,但是今后的走势会变成什么样的,却不好说。 只要他们尽力就好。 …… 刘虞走了之后,刘俭便开始准备去常山国了。 毕竟常山王已经三次来信,希望刘俭能够前往常山国与其相会一次。 相比于刘虞,常山王自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想不想见,其实也不过是刘俭一句话的事。 而且诸侯王在地方的影响力远不如国相和太守,似刘检这样的州牧使,更是可以轻松拿捏的诸侯王。 但刘俭因为救了安平王刘续一事,目前在刘氏宗亲之中的风头正健,被很多诸侯王视为英雄式的人物。 在这个节骨眼上,刘俭若是不给常山王面子,多少也会影响一点儿自己的威信,人家常山王上杆子这般热脸贴冷屁股,好像他这州牧多能摆谱四的。 左右他在冀州,现在也没什么具体的事儿,那就去一趟又何妨? 自打到了雒阳之后,每天大小都是一堆事儿,自出征黄巾以来,更是不得闲。 就当是游山玩水一番吧。 但是就在刘俭准备前往常山国的时候,家中收到了一封重要的信笺。 郑慈为刘俭生下了一个儿子。 可惜刘俭从出征黄巾,到被任命为地方州牧,一直都在受朝廷诏令,即使是妻子生产,也无法回家,更是没有机会,迎接自己的嫡长子降生。 虽然无法迎接儿子的降生,但刘俭还是为儿子准备了一件贴身玉佩作为礼物,同时他也给儿子取了名字。 孩子的名字,叫做刘冀。 很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照片,他暂时不能看到孩子的可爱样子了。 …… 刘俭带着徐荣与程普前往常山,见到了常山侯王刘暠。…. 刘暠见到刘俭之后,握着刘俭的手一个劲的摇晃,说什么终于见到了刘方伯,常山国有救了云云。 而与常山王刘暠一同见刘俭的人,还有常山相孙瑾。 两个人在常山王刘暠的宫殿安排了酒宴,并伴有歌舞,两个人在宴席上一个劲的给刘俭歌功颂德,不断的拍他的马屁。 对于刘暠和孙瑾的举动,刘俭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就算自己是刚刚到任的州牧,但他们两个人的行为也委实太过,何须如此谄媚? 「大王,相君,你们如果有事,尽管直说便是,不必这般,刘某毕竟也是州牧,算是一州长官,你们若是有何难处,无需 掩藏,即使掩藏,也掩藏不住!」 孙瑾和刘暠互相望了望,皆是长叹口气,无奈直言。 原来,刘暠此番不断的至书于刘俭,是希望他能够相助常山国出兵剿贼。 汉朝的各郡兵马,不可跨境剿贼,各郡驻守兵将,皆有着严格的区域划分,即使求救也不好使,必然要有朝廷的旨意,方可行动。 这样一来,用兵的效率虽然很慢,但却使朝廷对地方的军事权力掌管力大幅度加强。 例如常山国境内有匪贼,如果常山国没有足够的兵力抵御,想要请安平国派兵过来协助剿匪,不好意思,即使是刺史也没有这个调动的权力,除非是刺史调动自己的刺史部兵将,但旁郡之兵,只有雒阳中枢下达指令才能跨境相助。 但是现如今,有州牧在就不一样了。 州牧是替朝廷掌管一方的军政财权,乃是于包括人事任命,原先各郡不能动的兵马,州牧现在统统能调。 而所有的事情,也只有州牧一人与朝廷直接对话,不需要旁人插嘴。 所以眼下常山国有事,想要火速调来援军,自然要找刘俭。 但剿匪乃是国事,这事情常山王和国相直接一封请援书信派人送给刘俭就解决了,为什么非要干这么一件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纠其原因,还是因为前番黄巾起义的时候,常山王刘暠有弃国遁走的前科。 如今冀州刚刚平定,常山国内又出了巨匪,而且就实际情况来看,这些匪贼目下偏偏与黄巾无关。 也就是说朝廷那边,可以用刘暠弃守封国,导致国内空虚而至匪患增大问罪于他,稍凶一点就可以除了他的封国。 而常山相孙瑾也是刚刚走马上任,常山国又刚刚被黄巾洗劫过,手中无兵无将,有碰巧碰到了刘暠这么个弃国孬种,为了避免被他牵连,只好一同请刘俭莅临常山国,然后打感情牌,请他帮忙剿匪。 他们希望刘俭能把这事压下去,不要传至雒阳。 毕竟安平王刘续的忙,刘俭都帮了,常山王刘暠也是汉室宗亲,刘俭应该不会弃之不理。 听完了刘暠和孙瑾声泪俱下的哭诉,刘俭心中不免叹息。 大汉的这些诸侯王啊,你瞅瞅一个个的办的这都叫什么事?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自己这冀州西牧还没干两天,怎么感觉光给冀州境内的诸侯王擦屁股了? 「大王不必如此伤心,同是汉室宗亲,刘某很理解你的处境,你且说说,国内辖境的这些贼寇,都是从哪来的,有何势力?」 刘暠一边擦眼泪,一边求助似的看向孙瑾。 孙瑾忙道:「不瞒方伯,蛾贼起事之后,国内的真定县,也有一个少年聚众为盗,在山水间辗转出击,起初倒是不为大祸,但是蛾贼覆灭之后,其人之势反倒是愈发强横,今日其人率众袭击真定,部众贼人已达万余!」 「短短数月,一个少年就凑齐了万余众,很是了得啊?叫什么名字。」 「据说,这个真定人名叫褚燕。」.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救常山吧 褚燕这个名字,刘俭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这个人日后会是雄踞河北太行,在汉末少有的以贼寇身份作为一方霸主而逐鹿天下,而且他也是袁绍除曹操、公孙瓒外,最强的对手之一。 比较有意思的是,褚燕归降了曹操后,被朝廷敕封为安国亭侯。 也不知当时的曹操是不是故意的,将当时四世三公名门主家延续了三代的安国亭侯食邑,转赐给了袁绍在河北时的劲敌张燕。 如今的张燕倒还不像在历史上当黑山时那么有名,他此时年少,尚不及刘俭年纪大,不过在真定之地,却也颇有些威望的。 东汉一朝,诸郡乡里之间的联系愈发密切,特别是冀州与幽州之地,不仅仅是豪右和望族彼此联络勾结,纵然乡中稍有些威望的庄园农户,也会彼此串联,抱团做事,因此乡里的凝聚力着实空前强大。 特别是冀州之地,因为其地域的特殊性,这种情况比起别的州郡来说更为明显。 但乡里各家的凝聚力强,有好处也有弊端。 好处就是一旦有事,乡里诸家抱团,凝聚力空前强大,邻里一心,只要能有一名合适的领袖,那乡里间处理事情的效率就极高。 任何事情都是两面性的,乡里各族抱团也一样应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句话。 那就是在对付朝廷委派到地方的官员时,他们的凝聚力也是空前强大。 纵观大汉诸州诸郡,乡里抱团联合,将地方官员驱逐出境的例子不在少数。 毕竟三互法的制度摆在那里,从外地郡县来到地方的官员,刚到当地赴任没有任何支撑,太守亦或县长若想在地方立足,就必须结好当地名族! 这并非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只是下派到地方官员的手段而已。 而大郡之中,高门世家一旦联合,就有拥有足够的能量驱赶两千石出郡。 而小县城中的那些小豪强地主,若有足够威望者牵头,便可联合诸家,广召抱团的黎庶,逐县长县尉之流。 另外,乡里抱团过紧还有一点很危险,就是类似褚燕这样的情况! 一旦他们造反了,亦可一呼百应,难以遏制其势。 很显然,褚燕在真定县就是一個有些名望的人物,不然也不可能登高一呼,短时间内就拉起了一支万余人队伍。 换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傻货登高一呼,立刻就有人把他扭送到官署了。 但就算是褚燕有万人的队伍,可在刘俭眼中,也终归不过是小打小闹,只要自己屯扎在南宫县的兵马一到,不需多,只要两千甲士,就足矣给褚燕这一万人的造反队伍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冲着常山王刘暠与自己都姓刘,还这般低三下四的来求自己,刘俭觉得也该帮他这个忙,继续提升一点自己在刘氏宗亲之中的地位和声望。 说不定到什么时候,他就成了刘氏宗亲中的领军人物了。 在行宫饮宴后的第二日,刘俭就命程普回南宫县调遣一千锐士先来常山,相助常山王剿匪。 之所以只调一千兵马,也是因为刘暠和常山国相孙瑾一直在表示,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黄巾刚刚平定,常山国就出了问题,委实在朝廷那方面不好交待。 这点刘俭也理解。 可偏偏老天爷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刘暠和孙瑾越想小心行事,事情仿佛就要闹的越大。 程普还未等返回南宫,雒阳四府和尚书台就同时押下公书,着冀州北牧使和冀州东牧使皇甫嵩、董卓二人整理本部兵马,前往河东郡驻扎,等候调命。 同时还有刘俭麾下的三河甲士亦同往,为朝廷随时征伐。 虽然朝廷方面没有明说突然将三边中郎将的兵马和两名中郎将调到河东是为了什么的,但刘俭心中明白,一定是凉州金城那边的反叛开始了。 一场不亚于黄巾起义的大规模叛乱开始了,这一次的势头一定会压向关中。 不过就算是没有这场叛乱,皇甫嵩和董卓早晚也会从州牧的位置上下去的,这个冀州牧的位置大家都坐不长久。 不过雒阳四府和尚书台同时押下公书,那就等于驻扎在南宫县的三河将士要统统前往西北战场,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刘俭就不能调三河甲士来常山剿贼了。 按道理来说,刘俭身为牧使,冀州刺史部的兵卒他还是有权力调动的,但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黄巾起兵后,原冀州刺史部的兵将,被张角杀了个干干净净,连根毛都没有给刘俭剩下。 刘俭现在重新组织冀州刺史部的兵马倒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组织兵马需要时间,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怕刘暠和孙瑾是真的等不及。 而且就个人的角度来说,刘俭也不想在冀州费心劳力的组织刺史部兵。 若不出意料之外,他这个州牧干不了几天,一旦刘宏将他调回雒阳,他组织的刺史部兵都归于下任刺史调动,属于白白的替别人做了好事。 听说刘俭不能调兵来了,刘暠和孙瑾急忙跑到刘俭面前,声泪俱下的高呼“方伯救命”,喊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孙瑾也就算了,跟他没什么关系,但看着刘暠这幅没出息的劲,刘俭真心的想替他祖宗给他一脚。 不过也终究只是想想,不可能真的踢他。 毕竟,诸侯王们实在是已经够可怜的了,再欺负他们,刘俭下不去手。 大汉朝的诸侯王们缺爱,要去关爱他们,用温润的话语激励他们,让他们备受摧残的心得到良好的调节。 “大王,不然吾于周边各郡国调兵来援吧?”刘俭和颜悦色的说道。 刘暠一听这话,急忙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行。 他抽泣道:“方伯,你若是调别郡兵马来,则常山起贼之事,必会被旁人所知,若诸郡之中,有人将此事禀奏陛下,恐寡人封国难保啊。” 看着刘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刘俭实在有些头疼。 他无奈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难道大王就没想过,不从别的郡国调兵,一旦褚燕的贼势闹大了,只怕大王的封国依旧难以保全。” 刘暠满面委屈:“瞒得一时算一时吧。” 刘俭闻言语塞。 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了,这位常山王却是都窝囊到何等的地步了? 饶是和刘暠同一阵的孙瑾,听到这都有些面红耳赤了。 “大王,我常山国无兵无将,刘方伯手中的三河精锐亦被朝廷调回河东另有受用,若不从其他郡国调兵,只怕那褚燕势力必将日盛,” “此人年不及双十,却能在短短数月之间就拉起一支万余人的队伍, “若迁延一两年,怕是十万人都有可能,” “到那个时候,怕是真的会震动京师,陛下想不问罪于的大王,都不行了。” 刘暠惨兮兮的道:“相国此言,怎只是想着自己?你却从未想过,寡人于蛾贼起事前有弃国之举,如今褚燕壮大,朝廷若是深究,则必问寡人昔日弃国之罪,如此,寡人岂不有性命之虞……” “够了!” 刘俭终于忍耐不住,面容变冷,叱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黄巾起事,大王恐遭蛾贼兵难弃国而走,却是又想甚来?因果皆大王自己种的!便是朝廷责罚大王,又有什么不对?” “大汉立国近四百年,刘姓王孙,何时竟变的这般怯弱?几波贼寇,就将大王弄的六神无主,三魂七魄尽失,我大汉军中儿郎面对叛贼皆不畏死,独独大王死不得?” “大王好歹既是刘氏王孙,不能为万民表率也就罢了,如何还这般贪生怕死,实在是有失汉家气节!” 刘暠被刘俭一番斥责,面红耳赤,不过竟出奇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 说实话,这年头诸侯王在地方,被历任国相教训斥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刘暠在位三十二年,被朝廷换了十一位国相,其中就有五位国相当面痛骂过他。 所以说,常山王还是挺抗骂的,他习惯了。 面对刘俭的痛骂,刘暠只是哭泣,随后,却见他冲着刘俭长长作揖施礼。 “寡人承认失节,寡人承认贪生怕死,是寡人不对……方伯,救救常山,救救寡人吧!” 刘俭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自己这两三拳间,全都打在棉花上了?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货啊。 烂泥终归就是烂泥,怎么扶也扶不上墙。 刘俭转头看向孙瑾,却见他面红耳赤,显然也是被刘暠给恶心到了。 “孙相,那褚燕起于真定,既已纠集了万余之众,那真定县可曾失守?” 孙瑾叹息道:“虽势危,却也不曾失守,只因真定县有当地自发的义军,阻挡了褚贼于县城之外。” “哦?义军?” 刘俭摸着下巴,琢磨道:“既如此,若能由国中出资,提供义军兵甲,并扩充其众,倒也不失为阻挡褚燕于常山国外的一个方法。” 孙瑾闻言一愣,道:“义军?义军没有正规军备,又不曾调教演练,守成尚可,如何能用为正规的剿寇之兵?” 刘俭认真道:“如何不能用?昔日蛾贼起势,祸及冀,幽,我兄长刘玄德在家乡组织义军固守本县,直到蛾贼势灭,黄巾也未曾打下涿县,若是义军用的好,确实不需调遣临近郡国之兵!” 孙瑾闻言,若有所悟。 刘俭却是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东汉末年,诸豪强的徒户和人丁虽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终归还是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直接将他们组建成私兵,兼并土地归兼并土地,扩充实力归扩充实力,但谁家敢在没有朝廷授意的情况下组织军队,那就是作死。 刘俭已经打定主意,在三四年之内,将自己下放到地方。 而如果下放到地方的时候,重新招募乡勇,组建军队,那就是新军,需要重新操练演武,想来还是会耽误些时间。 若是现在就开始在家乡组建军队,那可真是等于在作死。 但是,用来平叛的义军,似乎可以打一个擦边球。 所谓的义军,不过是在遭遇贼寇的时候,乡里自发组织起来的,属于地方自我保护机制的一种。 战时汇集,闲时四散耕种,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属于打擦边球。 仔细想想…… 若是能掌握几支所谓的义军,待自己被下方到地方的时候,得义军来投,然后再将义军顺理成章的转化为地方军队,岂不省却了很多时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定豪杰 前番黄巾起义的时候,刘俭家乡涿县组织起来的义军,已经解散了,那些自发性组织起来的民兵,各自得到了赏赐,解散为农。 不过涿县义军的名单,刘俭手中有一份,只是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层。 当天晚上,刘俭就写下了一封书信,派心腹送往涿县,告知简雍和自己的父亲刘周,不可断了与涿县义军主要领军人物的联系,要不断的打听义军主要士卒领头者的近况。 逢年过节要有礼物往来,如果谁家有了困难,该施以援手的时候,就要施以援手。 安排完了这件事之后,刘俭就又书信一封,派人送往了中山国无极县的甄家。 甄家的商贸在河北做的极大,涉及马、米、铁、布帛等诸多行业,在冀州乃至于河北,很多涉及到民生的商业,都与甄家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 但甄家虽然行商,却并非是真真正正的商贾,相反的,甄家实是官宦高门,家中亦世出两千石官员。 这是东汉官宦之家与西汉前期最大的一点不同。 西汉时期,商贾受尽压制,特别是汉武帝时期盐铁专卖,迫使大商贾退出商业活动的主要阵地,使汉武帝时代的“抑商”政策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自武帝后,大汉“抑商”政策逐年开始动摇,盐铁专卖时禁时放,大官僚之家皆开始经商,很多官僚家子弟开始操纵心腹经营屠宰业及卖酒,到了西汉元帝时期,官僚经商成风,诸曹侍中以上往往私贩,官僚、外戚经商形成风气。 到西汉末年,民间商业活动已甚是活跃,各地重新出现作为上层豪强的富商大贾。 东汉王朝更是在商人地主们的支持下建立的,百年更迭进展,商人与官宦早已不分彼此。 西汉武帝时期商人位末,但是到了东汉时期商人的地位已是空前提高,权贵家族几无有不商者。 中山甄家和辽东公孙氏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不但是世有两千石之高门,且还是河北赫赫有名的大商巨贾。 而依靠马业起家的涿郡刘氏,在联合了苏双,张世平等一众成立了河北商贸后,与甄家的交易也逐渐增多,合作愈发的顺畅,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双方已经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好伙伴。 两家可算是亲密无间。 中山国与常山国中间只隔着一条滹沱河,地域极为接近,从无极县到常山不过只有百里之地,若是单人快马,一日时间便至,若是正常行军,一般也不会超过三日。 因此,若是常山的义军可用,倒是不妨在中山甄家采集一批铁器和马匹,用来武装义军。 真定县南临滹沱河,西临太行山脉,地理位置比较特殊。 因为靠近太行山脉,而如今的太行山脉,已经成为了氓首流民的聚集地。 在冀,并,幽等地生活不下去,无能力缴纳口算的黎民皆遁入太行,纵然不是山贼,也成了黑户,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等于脱离了汉朝的统治。 而太行山脉中的土地少有开发,虽有可开垦之田,但毕竟不如抢来的快。 因此西临太行的真定县,就成了太行山中贼寇主要瞄准的县城之一。 刘俭与孙瑾、刘暠带着一众亲信来到了真定县。 时有真定县令见两级上官皆至,不敢怠慢,带县中诸吏出县城二十里相迎。 见了真定县长,刘俭作为州牧,一边对他守护真定县,抵御贼寇的政绩做出了肯定,随后又向对方询问关于褚燕和地方义军的情况。 一说到褚燕,真定县长的嘴就有点管不住的,絮絮叨叨的给刘俭从头说起。 果不其然,真定县的情况也和别的地方一样,乡里之间诸家族关系极为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那褚燕所在的褚家,在乡中有田有粮,而褚家人对待乡邻又颇为仗义,在灾荒之年总是会拿出家中余粮和余种分于众人。 褚燕年纪虽小,但在乡里间却已有豪杰之名,他和其父团结乡里,结交游侠,广布恩义,颇有声望。 但是近些年来,天灾人祸,河北灾情不断,真定也受灾情影响,饿死了不少人,褚燕所在的乡中良田多为郡中高门所兼并,适逢灾年,饿死之人极多。 如今又逢着张角起兵,黄巾军杀来,刘暠和前任的常山国相弃国而走,所谓上行下效,地方县长唯恐被黄巾所杀,亦纷纷四散,常山国中的政府机构形成了真空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褚燕和其父召集乡邻与他们遁入山中避难。 褚燕的父亲本来是打算在黄巾之乱后回真定继续安居的,但没想到这在山中待了一段时间,突生寒疾,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褚燕却借口其父乃因地方官吏暗害而死,誓要起兵报仇,其时正好黄巾为刘俭,皇甫嵩等人击溃,常山国的官署又处于真空状态,于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褚燕登高一呼,从者入流,很快便在真定以西的太行山脉中拉起了一股势力。 他几番往来真定,又在周边打劫,不断的武装着自己的队伍并召集人手,别看他年轻,驾驭属下却颇有一套,万人的队伍竟被他管的明明白白儿。 虽然褚燕主要游走与太行周边诸县,但真定是他的起事之地,故而他来犯真定的次数最多。 如此做,一则是为了招呼与他志同道合之人,扩大队伍,二则真定县中有几家豪富昔日与他有仇,褚燕如今左右已经成了反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杀掉夺取家资养人,才是正道。 也别说,褚燕往来真定几次,确实招呼了不少人愿意随他进入太行,他那一万人的队伍中,有半数以上都是真定的乡人。 听了真定县长的叙述,刘俭叹息道:“这個褚燕虽然年轻,但行事甚有章法,避实就虚,深通兵法之妙,你的真定县署还没被他打下来,着实是你的幸运。” 真定县长擦着额头上的汗,道:“方伯所言极是,说实话,真定官署之中,并无可用之兵,皆仗着本地乡勇,自发组成的义军,与之相抗,才能挡褚燕于县城之外,不然某这颗头颅,怕是早就被人砍下去了!” 刘俭问道:“义军是何人组织的?” “回禀方伯,能组织义军者,自然是咱真定的好人物,其人虽也年轻,但也是一方豪杰,在乡里中的声名威望不在那褚燕之下,也亏了有此人坐镇,若不然,怕是诸乡一大半的俊秀男儿,都得被褚燕拐带了当贼去!” “何人?” “此人姓赵名珺,字子圭,也是年方双十,实乃是方圆百里的俊秀豪杰!若非是他,真定早就完了,末吏已经召他来县署了,稍后方伯就能见到此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游手好闲赵子龙 一听组织义军者姓赵,同时又是真定这里有名的豪杰,立时就引起了刘俭的关注。 不过,这个人怎么会叫赵珺呢? 而且还字子圭? 难道史书记载有误,还是常山赵子龙的名字和表字,都是后来改的?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不管了,且先见了这位常山赵子圭再说。 等了不多时,便有县中佐吏前来通禀,说是赵珺前来拜见,在外等候。 县令当即召他入县署正厅。 那赵珺确实是一条好汉子,身高八尺,容貌刚正,浓眉大眼,身材极为壮硕,身上的长裙似有些小,被他的肌肉撑的有些紧实。 端的是有猛士之姿。 “白身人赵珺,见过大王,见过方伯,见过相君!” 赵珺声音雄伟洪亮,让刘俭不由想起了公孙瓒。 刘俭转头看向了真定县令,道:“真豪杰之士,果然英武,难怪能纠集乡民,守住真定。” 真定县令呵呵一笑。 赵珺道:“方伯厚赞,实不敢当。” “来人,看坐!” 随即,便有人为赵珺在厅堂侧面放置软塌。 赵珺谢过之后就坐,倒是毫不扭捏。 刘俭左看右看,横竖觉得眼前的这个甚是英武的人就是赵云。 至于名字和表字,嗨!说不定人家以后碰到什么事就改了,关羽当年不还是表字长生的么? 时隔一千八百多年,谁知道都发生过什么事? 此人不论是外貌和气质,都与关羽有几分类似,若非英雄之士,绝不可能让刘俭有这种感觉。 不是说外在形貌不好的人就不是英雄,但在东汉这個年代,中下层之人若是在整体外形轮廓上没有几分优势,确实很难出位。 这是刘俭生活在这个时代将近二十年所悟出的道理。 “大王!国相!” 刘俭心中既然已经认定此人就是赵云,当即便对刘暠和孙瑾道:“你们觉得这位豪杰如何,可能助我等守住常山?” 刘暠陪着笑道:“德然若是看好了,那就是了,寡人信得过你!” 刘俭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当着常山县令和赵珺的面,怎么改口叫“德然”了? 前几天不还是一口一个“方伯”的吗? 呵呵,看来这常山王也知道要面子。 孙瑾身为一国之相,在众人面前,自然是想表现的有些水平。 他当即道:“果如县君所言,真是一条好汉子,难怪能守住真定,不让褚贼越境半步,有此猛士镇守,我常山国无忧矣!” 赵珺忙道:“赵珺不过一武夫,岂敢承大王相君这般厚赞!” 刘俭问道:“不知子圭麾下,如今有义军多少?” 赵郡犹豫了一下,后又长叹口气:“不足两千!” “两千?” 刘暠吃惊的道:“以两千之众,抵过万贼匪,岂不自寻死路?” 赵珺听了刘暠的话,脸色胡红忽白,随之将头低了下去。 刘俭看向刘暠,道:“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若有豪杰之士,则贼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大王无需担心。” 刘暠忙道:“是,是,德然所言甚是!” 刘俭又问赵珺道:“甲胄兵械可齐全?” “并不齐全,很多兵士手中没有趁手的军械,弓弩也多是乡里诸户相赠,两千人中只有三百余人有薄甲护身。” 刘俭皱起了眉头:“这般装备,若要与贼寇较量,却是难了。” “方伯有所不知!” 一旁的常山县令急忙解释道:“常山国刚刚经历过蚁贼之乱,仓廪府库皆为蚁贼洗掠一空,如今县中所余粮秣,也不过四千石,仅可支撑一月,一月过后,怕是就要在民间征粮了。” 刘俭看向赵珺道:“义军的状况,真如此艰难?” 赵珺的脸色颇为难看,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刘俭看向孙瑾,道:“真定之地乃常山在太行之门户,不可不慎,在常山国内需整备完整前,切不可亏待了义军,特别是粮草和装备之事,还需解决。” 孙瑾点头赞同:“方伯所言甚是,只是常山国诸县经过蛾贼动乱,库府皆空,不但军械甲胄全无,粮秣余数不多了,短时间内,怕是……” 说到这,孙瑾苦恼的摇了摇头。 刘俭突然看向一旁没事似的刘暠:“大王,借一步说话。” 刘暠没明白刘俭为何突然要跟他私聊,但既然他要谈,那就谈吧。 刘俭让诸人在厅内安坐,随后引着刘暠来到了厅堂之外。 “大王,你也听到了,如今真定义军缺少军械粮秣,此乃常山国危急存亡之秋,我有条渠道,可找中山无极甄氏,从其处购置铁器马匹和粮秣,供义军为大王守境戍边,只是还需大王拿出财货,供以用度。” “什么?!” 刘暠闻言大惊:“让寡人花钱?” 刘俭心道:多新鲜啊,你不掏钱,难道我掏? “大王,义军将士是为你常山国戍边抵贼,大王的封国田亩,皆在常山境内,” “义军若垮了,褚燕在常山纠集乡民,扩充实力,肆虐县署,大王就有性命之危,” “当此时节,舍些财货,保住根本,又有什么关系?” 刘暠哭丧着脸道:“德然啊,不是寡人吝啬,只是寡人手中,确实无有余财,” “德然需知,祖上封国,历代为国中豪右望族收买,耕地徒户,在灾年皆投身望族为奴,” “似寡人这等食田禄的诸侯王,已是穷困潦倒,能自养自足,就很不错了。” 刘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的刘暠心中发毛。 “德然为何这般表情?” “大王休瞒我!” 一句话,诓的刘暠额头直冒冷汗:“寡人瞒你什么了?” “大王,我先前已经打听清楚了,大王在位三十二年,头二十年确实过的清苦了一些,” “但熹平元年,大王请曹节,段颎代为呈禀,言租逯渐末,国将不国,请天子加封土地,” “并请耕者五百户,陛下恩准,加封食邑,并拨于耕者……” 刘暠的脸色很难看。 “前番蛾贼攻略常山,大王弃国而走,但为何偏偏要遁入山林?” “想来就是辎重财货颇多,让往别郡他乡,恐遭觊觎吧?” 一番话,把刘暠说的垂头丧气,叹息不语。 “大王,这可是为你保全封国,你若是不想出资,那就任凭义军自灭,” “到时候褚燕打进常山国,大王是想继续弃国而走,还是将一身家资送给褚燕养寇?” “德然,别说了,别说了……寡人助义军养兵还不成么?” 刘俭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王恩德,泽布山川!” “唉,还山川呢,寡人现在,心如死灰矣。” …… 随后,两人返回县署,刘俭当众宣布,常山王刘暠出资,为义军购置甲胄兵械,购买军粮。 诸人闻言皆大喜。 随后,便见真定县令与赵珺皆起身,向刘暠长拜称谢。 而孙瑾似乎也颇为讶异,他委实没有想到刘暠竟然有这般的气度胸怀。 先前真是小看了常山王! 随后,孙瑾在与刘暠说话时,竟也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刘暠活了几十年,似乎还是头一次这般受人敬重,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感情极为复杂。 毕竟这份尊敬虽来的很爽,但这的背后,代价也着实不小。 爽并痛苦着。 解决了义军粮草和军械两大难题,众人非常高兴,赵珺当即邀请诸贵人前往乡间营盘,去查看义军。 刘暠嫌累,不太想去,但刘俭却执意要求众人一起去检验义军,毕竟他也想看一看这两千真定义军的状态。 他心中有他的想法。 若是有可能,或许将来有机会将这两千义军收在麾下。 就算是不能收义军,但这个豪杰赵珺,他却是一定要留下的! 于是,众人随同赵珺一同往真定下的乡里而走。 路上,却听真定县令突然问赵珺道:“子圭,你近来长住于义军营盘,与士卒同吃同住,可你那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弟弟,又交付于何人管教?” 赵珺无奈的长叹口气,道:“唉,还能有什么办法?此子顽劣不堪,不听我这兄长的教诲,” “不习耕种也不读书,每日只是与乡中的几个闲汉厮混,走犬猎鹰,射猎跑马,一件正经事不做,” “唉,罢了罢了!我如今有正事,却也管不了他,任他去吧!” 县令长叹道:“想你一身正气,为诸乡人敬重,如今有身负调教义军的重任,实可谓乡中楷模!可惜你那小弟若有你一半上进,便足矣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了。” 赵珺没说话,只是一脸苦涩的笑容。 孙瑾闲来无事,随意问道:“子圭如此人杰,兄弟竟如此不堪?” 赵珺笑道:“不能说是不堪,只是……唉,只望我弟赵云早日回头才是。” 一旁的刘俭听到这,身子一歪,在马上打了个晃,差点没溜下来。 “方伯?怎么了?” 身后的程普急忙纵马上前。 程普随同刘俭征战,今日还是第一次看到刘俭驭马出了事故。 刘俭在马上正了正身子,摆手道:“无事。” 说罢,他看向赵珺,道:“子圭,你弟叫赵云?” “是。” “有表字么?” “家父去世前,曾留下表字子龙,待冠礼后而用。” 刘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说你弟不学无术,整日与乡野闲汉厮混?不做正事?” 赵珺苦笑道:“让方伯见笑了。” 刘俭眯起了眼睛:“不可能吧,你对你兄弟,当真了解吗?” 赵珺闻言,吃惊的看向刘俭不知如何作答。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赵小叛逆 真定县的义军并没有屯扎在县城旁的军营,而是驻扎在临近太行山脉就近的乡里。 依照赵珺的说法,义军虽也是军,但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军士大多为乡里之民,平日里除了自发性的组织对抗贼寇外,还要照顾家中父老妻儿,耕种生活,不能统一驻扎在县城旁的军营中,只能在乡里而居,随传随到。 特别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真定县根本没法提供给义军足够的粮饷,没有粮饷,别说顾忌家中父老妻儿了,义军士卒们自己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又如何齐聚县城军营统一操练。 这是实打实的生存问题,容不得半点忽视。 但随着常山王刘暠答应自己出资为义军置办粮秣和军械,难点暂时得到了解决。 解决了温饱和军械问题,义军就可以腾出时间,一边操练一边巡乡,对抗太行山的贼寇。 赵珺召集义军,让他们齐聚于乡中校场,拜见刘俭,刘暠,孙瑾等。 果如赵珺所言,义军士兵们的装备确实简陋,大多都是片甲不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都有,甚是还有人用的是木矛,不过也幸亏褚燕那边的贼寇大多军备不整,双方在装备上倒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黑。 刘暠和孙瑾也看不懂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满意,同时还不忘出言赞赏真定县令和赵珺的功劳,鼓励他们再接再厉。 不过刘俭却很失望。 这些义军的状态和士气,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浑厚。 那些士卒的身体倒是壮实,不过可能是因为刘俭连续参加了漠北和黄巾两大战役,见惯了北军五营的将士和三河甲士的彪悍勇猛,故而这些乡里百姓组成的义军,让刘俭觉得没什么看头了。 赵珺随后当着一众人的面操练义军,效果虽不及刘俭在雒阳时操练越骑营的将士们那般威武雄浑,但还算是中规中矩,勉强可以一用。 不过不知为什么,刘俭看着这支义军的感觉,就是有些别扭。 但具体哪里别扭,他也说不上来。 问随他一同来的程普,程普也有和刘俭相同的感觉,但具体为何,他也未得其要。 操练过后,刘俭吩咐赵珺:「义军将士皆自发的抵抗贼寇,县署未予军饷,家中自然还有好多事等他们处置,且让他们散去吧,毕竟生存不易。」 赵珺拱手道:「珺代诸将士,谢方伯厚恩!」 随后,赵珺当即下令,着义军士卒们解散。 义军兵卒们拜谢,随即散去。 但直到这个时候,刘俭终于明白他为何觉得这支义军让他觉得别扭了。 这些士卒不论是适才聚集操练,还是此时四散,人与人之间似皆都有一股距离感。 按常理而言,这些义军皆是真定下属诸乡中民,仰慕赵珺之名而自发组成的义军,乡里义军抱团,彼此之间相识者应该是非常多的。…. 适才操练整队倒也就罢了,此时散队,理应是三三为组,五五相聚而走…… 可眼前这些人,在解散时,彼此之间相互搭话的人虽有,但并不多,即使有相互说话的人,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并不熟稔。 这是传说中的乡里抱团义军? 刘俭默默的看着这些兵卒散去,脸色在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方伯!」 真定县令来到了刘俭身后,道:「天色已晚,若是回县中居住,尚需脚程,莫如今日在乡里而居,赵家是乡中大户,宅地不小,可居于其舍,明日再回县中不迟。」 刘俭淡淡道:「我无所谓,你可去询大王之意。」 「唯!」 …… …… 当天晚上,一众人暂时居于赵家。 赵家在乡中是大户,家境还算殷实,宅院不小,屋舍也多,赵珺让家中人宰了只羊,并取出藏于窖中美酒,安排一众贵人。 这年头,乡中人能得州牧,诸侯王,国相同时下榻借宿的人,委实不太多了。 用蓬荜生辉来形容,绝不为过。 可就在众人正在院中饮宴之时,突听宅院外一阵喧嚣,紧接着便是毫不顾忌的畅笑与嬉骂之声传来。 紧接着,便见大门打开,一群背着弓,牵着猎犬,手中提着山鸡野鹿的少年,一边说着笑话,一边往宅舍内走。 他们说话毫不顾忌,声调极高,话语间还夹杂着一些脏话,让人听着不甚舒服。 特别是孙瑾和真定县令,皆算是饱读诗书之人,当下皆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似颇为扫兴。 「嗯哼!咳、咳!」 真定县令特意咳了一声,随后以目示意赵珺。 赵珺明白了县令的意思,急忙起身,大步来到院前,冲着那些嬉笑怒骂的少年道:「莫要喧哗,难道没看到今日我宅中有贵客!」 那些嬉笑少年皆转头看向赵珺,他们倒也是知礼,随即禁了声。 想来,这些就是赵珺和县令口中的「闲散之徒」了。 却见当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推开众人走到赵珺面前,道:「大兄,你的人是贵客,我的人就不算客人了?」 那少年的长相和身材几乎与赵珺一样,皆有猛士豪杰之姿,不过却未长成,尚属于豪杰浓缩版的。 不过在同龄人中,他的身材算是极为壮硕的了,相貌虽有稚嫩之气,却棱角分明,颇显英武,周身上下,尽显燕赵男儿之豪气! 面对少年质问,赵珺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可不曾这般说!」 少年道:「既都是客人,兄不问礼,一上来就先斥责,是何缘故?这难道是兄长的待客之道?」 赵珺被他那弟弟说的脸色发红,偏偏有刘俭和刘暠等人在场,又不便发作。 「二弟!今日来的,都是州郡中的大人物!汝莫要生事!」 赵云身边,一名少年拉了拉他的袖子,随后对赵云挤了挤眼,道:「云,今日你家中有客人,我们就不多留了,明日老地方见!」…. 说罢,便见那少年冲着赵珺一拱手:「赵家大兄,这些山野之物,是我等的一点心意,大兄且收下,云还年少,请大兄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赵珺板着脸道:「汝等平日教他学学好,我自不会与他一般见识了!东西拿走,回去孝敬汝家爹娘,我这不缺!」 赵云扬了扬眉:「兄长,人家这可是在送你礼!」 赵珺言道:「我说了不用,让他们拿回去孝敬自家爹娘!」 赵云身后,那名少年道:「兄收不收,是兄之事,我等送不送,是我等之事,我等今日送了,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大兄若是嫌弃,命人撇出去便是!」 说罢,他对赵云道:「云,我们走了!」 说罢,一众少年郎皆转身出了赵家的宅舍。 只是在院前放了一堆猎物,院外隐隐传来那些少年们的嬉笑逗骂之声,闻声颇显放浪形骸。 院落之中,只剩下赵云和赵珺兄弟两人四目相对。 赵云并不生气,只是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猎物,问他哥:「要吗?不要我就扔出去。」 赵珺也顾不得那些猎物了,他一把拽住赵云,将他拉到了一众贵人们的面前,笑道:「舍弟年幼顽劣,失了礼数,请诸公莫怪!」 说罢,他拍了一下赵云的后背,道:「还不快见过诸位贵 人!」 赵云淡淡的扫了赵珺一眼,轻叹口气,拱了拱手,似有些漫不经心: 「见过贵人!」 「这位是咱冀州方伯!」 「见过方伯。」 「这位是常山王!」 「见过常山王。」 「这位是国相。」 「见过相君。」 「这位是县尊!你原先见过。」 赵云默然无言。 少时,便见赵云扭头看向赵珺:「兄长,问完了,我回去休息了。」 赵珺的脸色顿变,怒道:「家有贵客在此,你不在此相陪,此时回房却为何意?」 赵云淡淡道:「我的客人,兄长可曾招待过?」 赵珺气的语塞,偏又无法反驳。 少年赵云向着在场诸贵拱了拱手,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赵珺愣了好一会,无奈的冲着众人道歉道:「舍弟年轻气盛,顽劣不堪,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过错,还请诸位贵人莫怪。」 刘暠今日吃喝的挺高兴,他大咧咧的一挥手:「罢了,少年心性,不足挂齿!咱们在场的这些人,谁又不曾年轻过?谁年轻时又没办过几件荒唐事?谁又不是个豪杰了?」 说到这,刘暠又急忙补充了一句:「除了德然,他不老,还年轻的很呢!哈哈哈哈!」 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适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过。 常山王别的本事不行,但在酒桌上缓和气氛的能耐却还是有的。 这让刘俭不由随之想起了简雍。 看来,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长处,即使是刘暠这样的废物,也有他的用武之地。…. 真定县令则是捋着须子,苦口婆心的对赵珺道:「子圭,你这弟弟性泼桀骜,还得多管教才是啊,当着许多贵人的面,如何这般失仪?成何体统!」 赵珺急忙道:「县君教训的是,我日后定然严加管教!」 刘俭轻轻的泯着酒,乘着众人说话,转头吩咐侍立在身后程普低声:「德谋,有件事。」 「方伯吩咐。」 「这几日,我都会在赵家住,那个赵云,你帮我盯着他些,看看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还有……通知徐孟桐,让他查一件事……」 程普附耳听着刘俭小声的吩咐,将他的话都牢记在了心中。 …… …… 当天晚上,刘俭等人住在赵家,第二日他对刘暠和孙瑾说,想在真定周边的乡里勘察太行地形,让赵珺调两百义兵随同他勘察。 刘暠虽然想早点回去,但刘俭发话了,他就算是常山王也不能不从。 于是,一行人只能暂时待在真定附近的乡里,继续在赵家吃住。 刘俭勘察了太行附近的地形两日,两日后,负责盯着赵云的程普大概摸清了赵云每日的路线,遂向刘俭汇报。 第三日,刘俭没有继续巡查太行附近,而是在一大早,带着程普和亲卫出了赵家的门,直言有要事做。 …… 经过程普这几日的调查,发现赵云每日都与他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外出入山林间射猎,早出晚归,在外人眼中,确属不务正业,妥妥的一群闲汉子。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就算是贪玩,也没有天天这么疯的,刘俭当年在涿县当涿县四虎的时候,也没有赵云这么不着调。 这日晨间,刘俭等人跟随程普,来到了真定县附近的一处山林中,那里是赵云和他几个损友的狩猎之地,几个不务正业的少年郎每日都是相约于此地。 程普第一日跟赵云时,发现这 个少年的警惕性极高,想跟着他极为不易,故而并未随其入山林,只是守在入乡的小路上,待晚上赵云等人回来后,在他们一群人中选了一个警惕性较低的,尾随摸清其家所在。 而次日,程普就转换目标,尾随此人,就大概摸清了赵云他们的聚集之地。 今日,刘俭和程普,带着一众亲卫来到了那些少年的聚集之处。 入了山林后走进去没多远,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宽敞的空地。 随着空地映入刘俭视野之中的,并非是一群不务正业的败家子在牵狗游猎,郊游踏青。 相反的,那是一群面容严整,手持木矛木弓的人! 他们两两射箭,三三对攻,正在用心打磨操练自己的武艺和配合。 而领头负责指挥他们的人,正是赵云。 赵云的耳朵很尖,他听到了声响,急忙扭头看去。 却见以刘俭和程普为首,一众人正在不远处观望着他们。 「停!」 赵云高喝一声,让一众「狗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随后,他从一块最高的岩石上跳了下来,持着木矛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你……为何在此?」 赵云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冀州方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赵家小弟,你这是在作甚?操演私军?你需知晓,你现在所做的这些,在某看来,有聚众演武为寇的嫌疑。」 刘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想学褚燕?带人啸聚一方吗?」 「不是!」赵云急忙矢口否认:「男儿丈夫,不能提三尺剑建功,已属憾事,焉能为贼乎!」.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英魂遗孤 林中的空地上,刘俭和赵云席地而坐。 赵云盘着膝,在刘俭的对面静坐,他低着头,眉头紧皱,神情显得极为复杂。 而赵云的身后,他的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市井闲汉」们,也都是盘膝坐在赵云的背后,不论是神态亦或是姿势,都和赵云一模一样,整齐的让人惊讶。 刘俭来回看着眼前的一众少年,一边摇头,一边叹道: 「市井闲汉,走犬猎鹰,不学无术,不为人齿,但事实上,分明是一群苦练本领,胸藏壮志的少年郎……前日在你赵家,汝等呼朋唤友,高声喧哗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吧?」 面对刘俭的质问,赵云一开始并未做声。 但随后,他似是想通了,出言道: 「是!」 刘俭又将身子向前探了探:「你与你兄长不和,在我等一众人前失礼,也是你与你家兄长早就商议好的,可对?」 赵云深吸口气:「是!」 刘俭继续说道:「你家兄长赵珺手下的那些所谓义兵,根本也是作假,你们真定县根本就没有什么两千义军!对不对?」 赵云正色道:「义军是有的,只是已不足两千之数。」 刘俭道:「所谓的两千义军,不过是你兄长与真定县长,用来骗取州郡的兵械,钱粮的手段?没错吧?他们在撒谎!在骗国相,骗常山王,也是在骗我!」 赵云深吸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前几日在赵家与赵珺争吵时的那份不顾一切的少年桀骜。 此刻的他,显得平静镇定,听到刘俭说破了他和兄长天大的秘密也未曾有所波澜。 这才是真正的少年赵云,这才是他的本相。 包括他身后的那一众少年,也都没有了刘俭第一次看到他们时的喧闹不羁,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竟然皆不失风度。 刘俭言道:「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们所谓的义军,我就觉得哪里不对,那些义军的士卒虽看着很壮硕,操练的也算是得当,不过却大多彼此不识,如果真是乡里义军,想来大半应为邻,彼此之间定然熟稔,这是义军的一大特色,瞒不过我的眼睛!」 赵云点了点头:「是。」 「还有前番在你们赵家,你和你的一众兄弟们一进门就被赵珺呵斥,随后你兄长与你就开始争执,惹你不快失礼于人,自回卧室,看似无破绽,但细细想来,期间多有生涩做作之举,只是我们当时都喝多了酒,不曾细想,」 「这分明就是你们兄弟故意此态,汝兄长不想让你与我们这些贵人有所接触,故做戏与你争执,而汝等也都是故意在我们面前失仪,是为了躲我们,对否?」 赵云深吸口气:「方伯所言不错。」 「如我所料不错,你兄长与县令作假义军,骗取州郡钱粮的事,你们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你兄赵珺与你等故作此态,是为了让汝等置身事外,保全你们吧?」…. 少年赵云站起身,双手环抱,向着刘俭长长作揖,恳请道: 「方伯既已识破我等,云只求方伯能够暂时饶恕我兄长的罪过,赵云愿入军中为阵前罪卒,将功抵过,若有功,云不求任何升迁,只求为大汉戍边破贼斩敌首级时可为兄长赎罪。」 赵云身后,那些少年郎也都是站起身,一同向刘俭作揖施礼: 「我等愿用命上阵厮杀,但有功劳,不求升迁赏赐,只求为赵大兄赎罪!」 刘俭抬起了手,道:「朝廷法度在此,有什么事情,都不是我说了算的!需按照朝廷的章程办事!」 「就看汝等要不要说真话!」 「人,错一次,或许 还有机会弥补,但若是一错再错,越陷越深,只怕谁也保尔等不住。」 「我之所以三日前没有当面戳破赵珺,是因为我始终觉得,赵珺不是贪财重利会用这种愚蠢的方法去骗财货的蠢钝迂夫!当中定有隐情。」 「赵云,今日本牧使暗中寻你至此,就是要听尔等实言!这真定到底出了何事,赵珺为何行如此大罪之事,你若是知晓内中详情,尽管说来!」 「我不能保证我一定会饶了赵珺,该受的罪责,他一样躲不了!但不该是他受的惩戒,本牧使也绝不会偏颇让他替人顶罪,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日后由我自己查证,何去何从,汝自行抉择!」 话音落时,场中一片萧索寂静。 随后,便见赵云单膝跪在地上。 他向着刘俭抱拳道:「云久闻破鲜卑的刘使君之名,今日一见,果是英雄人物!常山一千七百壮士的英魂,可得瞑目!」 说罢,便见赵云转头但他身后的一众小兄弟们道: 「都给方伯跪下!」 刷! 便见这一众十几岁的少年郎们齐齐的跪倒在刘俭的面前,动作整齐到让人心惊。 饶是刘俭和程普久经战阵,此刻也甚感惊讶。 着实训练有素! 赵云站起身,走到第一个少年的身边。 那个少年,正是前日在赵家,为赵珺送野物,反而被赵珺驳斥让他拿回去的那个少年。 赵云说道:「兰,把你的外服褪下。」 那少年二话不说,直接褪去了外服。 他尚未长成的身体上,前胸有三道深深的刀疤,虽然已经掉痂露出新肉,但依旧触目惊心,可想这少年当初受了何等的重伤。 赵云道:「方伯,实不相瞒!黄巾起事之时,常山国相与常山王尽皆弃国而走,太行山脉原本就藏匿的贼寇,乘着黄巾乱起,乘火打劫,屡次出兵劫掠诸县,我真定县可谓首当其冲!」 「当时,太行诸贼劫掠了县中仓廪,犹不满足,但县城周边豪右的邬堡守卫森严,当中还有徒户助守,贼不敢攻之,于是便为祸乡中,多少乡人的财货粮种为贼所劫,多少人的父兄为贼杀害,又有多少人的母姨妻妹,为贼所凌辱!」…. 「当时,褚燕与其父号召乡民躲入山林之中,但终归还有人是走不了的,那些不能进山,只能守家带地的乡民又该如何?国中无兵,难道就任贼所害?」 「于是我兄赵珺招募乡中青壮,组成义军,自给自足,以民充军,抵御贼寇!」 说罢,赵云伸手指向那名坦露着上身的少年,道:「这是我结义兄弟夏侯兰,他自幼丧父,家中只有两个兄长夏侯芝,夏侯齐,兄弟三人皆响应我兄长号召,入义军守护真定!」 「兄弟三人保卫真定,两兄长与贼交手时,皆奋勇拼杀不退而死,兰今年十五岁,胸前被贼砍中三刀,险丧命,卧榻两月方得起身,兰母体弱不能耕种,贼退后只能将田地贱卖于本县豪右,为兰买药治伤,一家男丁为了守护真定皆丧,到头来却连田都没了,难道朝廷不该给钱粮抚恤吗?!!」 说到这的时候,少年赵云的眸中,隐隐有些薄雾,牙齿也微微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他深吸口气,又走到另外一个跪倒的少年身边。 「褪去你的衣服给方伯看!」 那少年褪去衣物,他的左下腹有一块很大的疤,周边的皮肤虽然愈合,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这是我乡中人陈雄,其父其叔从兄,在抵御太行诸贼时皆为贼所害,他一家男丁,斩贼寇十七人,救下被掳掠的妇孺二十余人,却无任何所得!其父为贼用箭雨射杀时,陈雄腹中 一箭,依旧带伤拼死背其父尸首归阵,其母哭三日,双目不能视,陈雄照顾其母,战后家中薄田亦为豪右购并,难道他们就活该全家赴死后,连口吃食都没有吗!」 刘俭听到这,沉默了。 赵云伸手,又指向一个少年:「这位王焕王兄弟,年方十三,父母皆死于贼手,他两个姐姐都被贼抢入太行山中,至今生死不明!若非我兄长带他入义军,供养其食,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更不会想要入义军为父母报仇!可是他们家的房子都被烧毁,宅田甚至连卖都没卖,就直接被人占了,谁管了他?!」 说到这,赵云用力一挥手,大声道:「将你们身上的衣服都褪下!给方伯看!」 在赵云的指挥下,所有人尽皆褪去衣衫。 只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郎,每一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是伤痕累累,让人触目惊心。 赵云抿着嘴,眼圈微红,问刘俭道:「两千义军,当初确实是有的,可是现在,只余下不足三百人,那一千七百人皆已是亡魂了!方伯最近在真定看到的,是真定县令寻地方豪右借的氓首充数,皆是各家豪右奴人!」 「方伯此刻看到了两千假义军,却不知,那死去的一千七百人,在没有国相,没有县令,没有官军的形势下,为了这片土地奋死与贼拼杀,豪右的邬堡内,有钱有粮有人,却只是作壁上观,只要贼寇不打到邬堡门口,他们就未曾出过一人!」…. 「但是现在,贼寇退了,常山太平了,新的县令到任……可死去的一千七百儿郎的家眷无人赡养,他们遗留下的田地被那些作壁上观者侵占,我赵家几乎耗尽所有存粮,也未能安置几户人家!」 「当此时节,我兄长可以选择不管,也可以选择不问,但若如此,我赵氏中人无颜存于天地之间!」 「褚燕可以拐带乡民入乡为贼,但我赵家人不会!我兄长能做的,只能是与那县令妥协,联合诸豪,假传义军之势,骗取郡国钱粮!我兄长不是为了财,他只是想让那一千七百乡邻在九泉瞑目,仅此而已。」 刘俭问道:「既如此,你兄长得了我的许诺之后,为何还要特意邀请我来真定,难道就不怕我看出破绽?」 「他怕!但没有办法,这么多的钱粮器械,方伯就是答应了,又岂能轻易许之,不看到真人,国中又岂能放粮?」 刘俭又道:「豪右诸家不会凭白配合你们,州郡所许给你们的辎重和财货,他们要多少?」 「七成。」 刘俭的双拳不由紧握。 不一会,他的双手随之又松开了。 他看向依旧垂头跪在他面前的一众少年郎。 这些孩子,都是为了保卫真定,与家人拼杀于前线,最终一无所有。 他们都是真定英杰亡魂的遗孤。 或许,他们才是真正的赵氏孤儿。 「你们,都起来吧。」刘俭的声音,多少也有些颤抖。.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赵氏兄弟,情深义重 赵珺和真定县令,确实都违反了法律,但是在刘俭看来,赵珺多少算是情有可原的,真定县令罪无可赦。 不是他从内心中因为赵云就倾向赵家,至少赵珺是真真实实的从自家拿出了财货,去安抚常山义军的遗孀孤寡,这件事不难调查,回头只需要在乡中略微走访几日,就能摸清真伪。 而现在的真定县令才刚刚上任不久,就已经打算和本县豪右制定计划来侵吞官署下拨给义军的军械粮秣了。 而且他们打的算盘确实很精。 毕竟如今褚燕在太行山脉中起事,动静闹的颇大,州郡准备拨下来的军粮和甲胄,三分让赵珺用来安抚义军的遗孀家眷,剩下的七分县令和地方几大豪右准备私藏瓜分,日后待褚燕再往常山来时,他们只需将扣下的军械粮秣借口为贼所掠,上面也无法查明真伪。 毕竟常山国经过黄巾一乱,已经空虚,到处都是需要孙瑾去填补的窟窿,真定的事也未必能够牵扯到郡国过多的注意力。 最后至不济,拿赵珺。 却是为了让县令对赵云愈加厌恶。 再想想自己初听「赵子龙不学无术之时」,曾问赵珺是否了解自家弟弟时,赵珺当时面有惊色,惶惶而不能答。 现在想来,竟是被自己无意中说到了他的要害! 刘俭长叹口气,看向赵云,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我想问清楚。」 「方伯请说。」 「我能看出你们兄弟情深,你兄赵珺为了独抗罪过,让你装成不学无术不知礼节的闲汉,可你为何就这般轻易的应下了?整日扮做走犬游猎,不知礼不识学的闲徒……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与你兄长同生共死?」 赵云闻言,垂头不语,面上的表情既愧疚又悲愤。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那夏侯兰说道:「方伯,此事不怪子龙,赵家大伯早亡,只留下这一对兄弟,赵大兄成婚多年,未曾出过一男半女,若兄弟二人同被问罪……他们这一支便成绝户了。」 刘俭听到这的时候,方才恍然大悟。 他冲着赵云拱手行礼:「赵家弟弟,适才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不敢,方伯能问出此言,足见是真英雄,云甚是钦佩!」z.br> 刘俭环视众人,道:「今日之事,汝等不必声张,一切自当由刘某处置,平日行事,一切照旧,是非曲直,翌日自有公断。」 「多谢方伯!」 今日之事,刘俭外紧内松,他将此间发生诸事形成奏疏,上奏往雒阳,同时还给刘焉写了一封信,另外还有一封信给了刘备。 给刘焉的那封信很长,给刘备的信也很长。 另外,刘俭继续派人去与甄家购置军粮军械,依旧运调往常山充为义军军资。 当然,刘俭此刻依旧没有忘了将此事告知常山王和常山国相。 常山王刘暠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气冲牛斗,当时便拔出腰间佩剑,要去斩杀真定县令与赵珺,却被孙瑾死死的拦住。 也不怪刘暠生气,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将积攒了多年的家底拿出来想要为义军置办军械粮秣,哪曾想着所谓的两千义军不过是真定县令与当地诸豪设下的诡计,是想要套取他的老本。 似常山王这等在诸侯王中首屈一指的「老抠逼」,何曾受到过这等耻辱! 真如活生生的被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过,若刘暠真的持剑去找真定县令与赵珺拼命,别人不好说,赵珺要反杀刘暠,应该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眼见刘暠气急败坏,刘俭安慰他道:「大王不必恼怒,此事既发生在冀州,我身为西冀州牧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我已经有了全盘的筹谋,定不会让大王有所损失。」 刘暠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俭:「德然,难道到了这般时刻,你还想寡人继续出资,去资助那根本不存在的义军不成?」 「不错,大王无需退缩,此事虽然恼人,却也算给了大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黄巾之乱后,各地贼乱四起,豪右之辈纷纷加紧屯粮,高筑邬堡之墙,打造铁器,虽是为了保护自家祖业,但日后不免会惹出动乱,大王若能带头,解决真定县的这次事件,必会被朝廷视为楷模,前番弃国之罪,便不会再有人追究了。」 刘暠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道:「让寡人解决?可、可这个中诸事,寡人根本毫不知情,一切皆是德然一手安排的。」 刘俭笑道:「若大王愿意,某愿让功于大王。」 「让功于寡人?」 刘暠听到这,大为吃惊:「德然此言当真?」 「某与大王,同为宗室,虽是不同支脉,但往数百年前追溯,却终归是同脉而出,若能帮助大王在陛下面前重新取得信任,刘某自不会推脱。」 这一番话,颇是情真意切,让常山王很是感动。 他上前握住了刘俭的手,言道:「如此常山国就全靠德然了,寡人的前途也全靠德然了,只要德然能帮寡人这一次,寡人愿对天起誓,日后诸事,定当以德然为先!」 刘俭的书信很快便被送到了雒阳。 刘焉在看到了刘俭的手书之后,猛然一拍桌案,面露狂喜之色。 「德然真大才也,常山国义军一案,可助我等成大事也!若德然在此,真当与之盛饮三爵!」 说到这的时候,便见 刘焉站起身,在厅堂中来回的转悠着。 随后,便听他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不多时,便见管事匆忙入其暖阁。 「家公,何时吩咐?」 刘焉指了指那管事,道:「速速派人,请董公来此,我有大事要与他商议!」 那管事有些不解的道:「家公,此时夜以深沉,董公怕是已经睡了……」 「睡了就让人唤他起来,只说我有要事见他,他定会前来相见!」 「唯!」 其时,董扶在平黄巾之后,已经返回了雒阳,被征辟就任于大将军府。 就算是在深夜,在得到了刘焉的邀请之后,董扶依旧是起身,坐着辎车前往刘焉府邸。 见面之后,刘焉将刘俭的书信递给他看。 董扶大致的看了一遍后,竟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刘德然打算借真定之事,让陛下彻底放开立牧,其信中所言的策略计谋,实属上善之法,老夫学习谶纬之道多年,自认为已悟透世人之心,不想刘德然竟能青出于蓝,更胜老夫,实在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刘焉搓着手笑道:「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刘德然竟然可借着真定一事,牵扯出这般多的想法,翌日我将此事上奏于陛下,必使陛下不得安枕也。」 董扶点了点头,道:「立牧之事,本以为至少还要迁延三年四,但如今有刘德然在真定将这件事搅和大了,怕是这三四年也要省下了。」 刘焉忙道:「先生,我来日便进宫向陛下谏言,先生以为如何?」 董扶忙道:「此事还需仔细商议,待筹谋计较,推演无碍之后,方可再入宫向陛下禀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为了立牧,刘焉这次拼了 西园之内,刘宏光着身体,坐在一间由木制的房间内,房间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火盆,当中堆积着一堆已经烧热的火山岩石,旁边几名宦官,浑身是汗的伺候着。 他们按照刘宏的吩咐,不时的往热石上浇水,让桑拿房中产生滚滚的热气。 不多时,门被打开,几名宦官用挑杆抬着一盆新烧好的岩石进入房间,将石头放后下,随后又将屋内原本的那盆石头抬了出去。 随后,室内的小宦官们继续往石头上浇水,使木制房间内充满了水蒸汽。 「够了,够了!够热了!朕都快昏死了。」刘宏伸手擦汗,出言制止了这几名小宦官的动作。 「陛下,请饮蜜水。」 一名黄门急忙将蜜水呈递到了刘宏的面前。 刘宏伸手接过,「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瞬间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瞬时间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使劲的抻了个懒腰,遂站起身,道:「蒸够了,出去搓搓!」 随后,便见皇帝在一众小宦官们的引领下,出了桑拿房。 外房内有暖炉,有软床,旁边站着两名采女,手中拿着干巾,待刘宏躺在床榻之后,便赶忙用水为皇帝泼身,之后又娴熟的替皇帝搓起了后背。 看着灰白的丝泥从自己身上滚落,刘宏满意长舒口气,叹道:「唉,若非吕卿,朕尚不知道洗澡竟也能洗出这般美妙之道……看朕身上这泥,这么多!」 「啪,啪。」 采女在刘宏的背上拍了两下,柔声道:「陛下,翻身了。」 刘宏转过身来,用旁光瞥了一眼那名拍打他的采女,吩咐道:「一会搓完澡,旁人都出去,你留下。」 旁边侍奉的小宦官自然明白刘宏的意思,纷纷应诺。 桑拿房外,吕强守在外面,很是焦急,他来回的跺着步子,犹如老虎圈笼子,时不时的往桑拿房里面张望。 少时,却见浴室的门开了,侍奉刘宏的一众宦官们撤了出来。 吕强急忙上前两步,问道:「陛下洗完否?」 为首的一名宦官向吕强行礼道:「中常侍还请稍候,陛下洗是洗完了,只是……只是陛下此刻在临幸搓澡的,还需时辰才能出来。」 吕强闻言一愣,随即长叹口气。 「太常还在外面候着呢……唉,罢了,汝去跟太常说一声,让他稍作等候。」 「唯。」 终于,洗完澡的刘宏终于出来了,他神清气爽,看他的表情甚是满意。 吕强替刘宏将罩服披在身上,道:「陛下,太医丞上个月为陛下诊脉之时,曾说让陛下注意节制……」 「阿嚏!」 刘宏突然打了个喷嚏,随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区区小事尔,何必大惊小怪,不值一提,太医丞也是多事,好好给朕配药就是了,还管到朕的床帏上了。」 吕强心下无奈,他终归管不了皇帝。 「陛下,大将军和太常皆在外等候,言有要事觐见陛下。」 刘宏伸了个懒腰,道:「是为了凉州兵叛的事情吧?宣!」 「唯。」 吕强领旨,将何进和刘焉召进了西园中。 何进如今贵为大将军,总领全***务,虽在身份职务上一举登天,但面对刘焉这等老资格的宗室,依旧不敢怠慢,两个人彼此谦让而入。 最终还是何进先行,刘焉居后,两人一起来到刘宏面前参见。 「二位爱卿,今日来见朕,有何要事?」 何进看向刘焉:「太常可先禀奏?」 刘焉摇了摇头,道:「大将军总揽全*** 务,所奏之事,必关乎国家安危,还是请大将军先奏。」 「好,多谢太常。」 何进当即向刘宏禀报道:「陛下,金城方面,宋扬、北宫伯玉、李文候等人,连结羌胡数万,推举边允、韩约为首领,杀金城郡太守陈懿,兵马包围冀县,寇乱陇右,凉州刺史左昌求援,臣已调讨伐蛾贼的皇甫嵩,董卓等人屯兵于河东,随时可入西州!」 刘宏的脸色变的很是难看。 他用力的一锤桌案,咬牙切齿的道:「反叛,反叛,到底还是叛了!先是黄巾诸贼,如今又是凉州羌叛,太仓的营收几近赤字!都是这些叛军闹的,朕就不明白了,朕到底哪里对不住他们,哪里对不住了!」 何进言道:「陛下莫要羞恼,凉州羌叛人数虽众,但臣与手下诸将商议,觉得凉州羌叛声势虽大,且羌兵远比黄巾善战,但张角志在推翻我大汉朝廷,是为劲敌,而边郡诸贼,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之意,苟安偏隅之辈尔,不足为虑,有皇甫嵩和董卓前往,定克之!」 刘宏忙道:「还有夏育!让他也一道去,逮住金城的叛逆,无需征询朝廷意旨,就地诛灭三族!」 「唯!」 「大将军,朕不想在听到大汉各州郡,哪里有什么类似黄巾和凉州一样的巨乱了!大汉朝承受不起了!朕也承受不起了!爱卿懂吗?」 何进忙道:「臣,愿为陛下效死力!」 刘宏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朕这一个月,去了皇后那里六次,夫妻欢乐,尽享鱼水之欢,父慈子孝,更有天伦之乐,大将军只管一心处置兵事,其余诸事不必担心。」 何进听到这里,大喜过望。 自打何皇后鸩杀王美人之后,刘宏已经好久没有去皇后那里了,夫妻之间隔阂渐深,如今自家妹子再度被皇帝宠幸,对于何家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他急忙抱拳道:「陛下对何氏厚恩,臣万死而不能报!」 刘宏挥了挥手,道:「大将军国事繁忙,若无要事,速去安排平叛事宜。」 「唯!陛下保重,臣告退!」 何进走后,刘宏疑惑的看向刘焉,奇道:「皇叔,这段时间以来,很多来殿内觐见的臣子,怎么都说让朕保重呢?」 刘焉心下暗叹口气。 这年头没有专业的医院,能看病的医者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大多士族高门中人,多少都会掌握一点医学知识,万一家中谁出了点什么事,都是自家人先给自家人诊断抓药,若实在医治不了,再去外面找人看病。 所以很多朝臣,其实都是通医的。 就刘宏现在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体有很大的问题。 他两眼间比其他部位偏青紫色,主心血不畅,印堂处发黄,主气血不足,脾胃虚弱,眼睑肿胀,主肾水有异,嘴唇甚至还有些发紫…… 但这些话,满朝公卿不会有人多嘴的。 该说的话,太医令和太医丞一定是会对刘宏说过,只是很可惜,皇帝不当回事! 他不当回事,其他的朝臣们还去找他腻烦作甚? 刘焉笑道:「陛下的身体,关乎大汉的江山安危,臣以为,诸臣工请陛下保重龙体,也是为了我大汉基业着想。」 刘宏也不多寻思,他清了清喉咙,向痰盂中吐出口痰,随后问刘焉道:「皇叔,你今日来见朕,有何要事?」 刘焉急忙道:「刘德然在常山派人送来的书信,陛下可看否?」 一番话,正问到了刘宏心中的难受之处。 「德然也给皇叔写信了?」 「唉!」 刘焉长长地叹息道:「写了!真定县令, 伙同当地豪右,诓诈州郡粮秣军械,此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影响深远,不容臣等不忧,德然人在冀州,不能当面向陛下谏言,故特书信于臣,请臣向陛下解释个中原委。」 刘宏站起身,道:「豪右历来只是兼并黎庶土地,夺其财货,却很少敢向朝廷和官署直接动手,若是官署克扣兵马粮饷,朕倒是不以为奇,只是以资助义军为名,骗取朝廷的财货,这种事朕确实从未闻之。」 刘焉道:「正因如此,陛下才要多多警醒才是!此事说明,自黄巾蛾贼之事,各州各郡的大家诸豪之心,已是有所变化!」 刘宏的脸色很是不善。 「德然也是这般说的,他给朕的奏疏中言,天下诸豪,因遭黄巾兵变,心怀恐惧,恐复遭其乱,故开始高筑邬堡,积累屯粮,暗中打造军械,藏匿人夫,坐守待变,长此以往,恐成国中之国,郡中之郡。」 刘焉叹道:「陛下,正是如此,不过此事却也情有可原,天下豪右积粮屯械,为的乃是恐再复有黄巾之乱,」.z.br> 「可是陛下试想,就算是他们的初心乃是为了抵寇,但时日一长,各地豪右之辈粮草人夫兵械日多,邬堡占地愈大,又会变成何等光景?我大汉诸郡,岂不日日皆有战乱之祸?这怕是比黄巾之乱还可怕许多啊!」 「特别是如今距离黄巾蛾贼之变不足三月,凉州金城又聚十万羌贼,陛下,臣觉得,若只是黄巾一事,尚不足以致使诸豪对汉室灰心,但如今凉州又出自巨乱,臣只怕……」 「啪!」 刘宏重重的一拍桌案:「难道天下人还真敢反朕不成?」 刘焉作揖道:「天下人是不敢叛汉,却难道他们没有异心,陛下,臣以为当此时节,陛下应该立刻召两人入宫,询问诸郡乡里之事,或许可得解惑。」 刘宏看向刘焉道:「召何人来?」 「我大汉战乱频生,国力日渐羸弱,特别是黄巾之乱,张角异教邪说依旧在诸郡广为散布……臣现在不怕别的,就怕民间有人以「天数」「气运」之说,来抹黑帝王天家……如今雒阳之中,有益州大家董扶在,精于谶纬,另有刘德然之兄刘备亦在此处,陛下当速召此二人入宫相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帝的威望,唯宗室可保 刘焉是刘宏最信任的宗亲,而刘俭是目前刘宏最重视的皇弟,这两个人同时将大汉朝自黄巾起义之后,所面临的重大危机剖析开来,赤裸裸的摆在了刘宏的面前。 本来刘宏对于黄巾和凉州两场战乱就有些心神不宁,举棋不定,如今被刘焉和刘俭一番搅和,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被无限扩充了。 每一个人都有他内在的最深层次的恐惧,这份恐惧可能随着他年龄的成长以及身份的变化而有所转移,但绝对不会没有。 每個人都有恐惧。 刘宏心中最深层次的恐惧是什么?其实很好猜…… 很快,刘备与董扶便被召到了刘宏的面前。 刘宏先问刘备。 因为刘备是涿郡义军的首领,在地方义军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他最清楚不过。 刘备事前已经得到了刘俭的书信,同时也和刘虞有过通气,因此早就有了一套说辞。 他委婉的告诉了刘宏,别的地方他不知道,至少在幽州边郡,类似他这样姓刘的宗亲,在当地豪右的眼中屁都不是。 当初义军之所以能够组织起来,要是靠着当地豪右的支持,才能够招募到足够的人数,他们或许会认当地太守,也或许会认本土世家豪右,但绝不会有人认皇帝。 就算是义军得到了朝廷的资助,那些物资也都是以太守个人的名义,亦或是以当地豪强资助,不管这份资助到底是谁,反正一般情况下是落不到朝廷的脑袋上的。 至于天子,那对于地方的黔首黎庶来说,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地方有他们的一套给百信洗脑的方法,可以高效率的驱使百姓氓首为其所用。 总之说来说去,刘备就是给刘宏灌输了一个思想,那就是皇帝在地方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是没有任何的意义,威望完全不足,只有当地望族或是地方首长才是天。 刘宏越听,脸色越差,他的拳头在不知不觉间攥住了,骨关节煞白。 刘备的这番话,算是让刘宏对自己的在地方威信彻底有了一个明悟。 地方百姓,不认天子,只认当地太守与豪右! 其实仔细想想,现官不如现管,特别是地方诸族的势力日渐强大,这也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但在这个状态下的刘宏,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十年的皇宫生活,让他对地方的认知逐渐脱节,虽然知晓豪右势大,但在刘宏心中,至少皇帝的声望在地方应该还是有一定威慑的。 但实际上,是一点都没有。 可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大汉朝数百年来,自然有一套稳固皇威的办法,而且还很是奏效。 在经过了一番自我心理疏导之后,刘宏又看向了董扶。 能够为刘宏解释心中疑惑的,此刻也只有他了。 这位当代著名的谶纬大师的名望,刘宏多少也是知晓的。 “董卿啊,刘玄德适才所言,可是真话?” 董扶向着刘宏欠身,慢吞吞的道:“回陛下的话,老臣祖籍益州,和刘玄德的家乡一样,都是边郡之地,中原繁富之地,老臣不知晓,但益州的情况,却如玄德所言,正是如此,就是如今的边郡中人,只认太守和豪右之主,不认陛下。”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也很容易让人相信。 董扶若是直接说刘备的话是对的,多少会让刘宏心中有异,觉得他们是不是在危言耸听。 但是董扶说的,偏偏是“边郡”,是他自己的家乡,至于中原什么样,他不知道。 这样乍听之下,就会自然而然的觉得他的话非常可信了。 刘宏似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为何,为何会这样?我汉家官学,一直以来都是独尊儒术的,今文学派的学说又一直辅之以谶纬,为何还会出现这般情况?” 刘宏话中的深意,董扶很清楚,他明白刘宏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如今天下学术,古文经学派推陈出新,人才济济,占据朝野之外的民间,声名赫赫。 今文经官学腐朽不前,老派阀阅学生虽能占据朝堂,虽是官学主流,但却日薄西山,逐渐不敌古文经学在天下的权重。 但即使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古文经学依旧不能顺利的挤压掉今文经学派,成为朝堂和官学的主流,这是为什么? 当然,很多人会觉得是因为今文经学派中的人都是老牌阀阅,他们手中掌握了朝堂的主要位置和资源,让古文经学挤不进来。 这确实是一个点。 但事实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今文经为主流官学是历代皇帝必须支持的。 不是“大力支持”,而是“必须支持。” 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皇帝的利益链条已经固定,对皇帝而言,决不能轻易碰触。 古文经再好,再标新立异,皇帝也不稀罕。 因为皇帝不是搞治学的,皇帝搞的是政治。 今文经结合了谶纬之道,令很多古文经学子不齿其行,但存在即有其道理,谶纬之学在今文学派中大行其道,两相配合无间,关键还是在于这种学术能够佐证一个重要议题。 这个议题就是——《刘家人凭什么能够做皇帝》。 若是问后世的人,谁有资格做皇帝? 很多人的答案会是:成王败寇,有德者居之,能够让百姓吃饱穿暖的人,百姓们最爱戴的人啊……等等。 但是在汉朝的现在,你问谁能做皇帝,一众今文系的大儒名士们五花八门的答案最终都可以归为两个字: “天道。” 啥是天道? 就是天命! 苍天的一切运转都和人间的政治得失是有所契合的,刘氏天子乃是受天命眷顾的真命天子,只要天道没变,“天命”就一直在汉家帝王身上。 今文经学为何要吸纳令古文经学子们所不齿的谶纬学,关键就是在这里。 历史上已经进爵为王的曹操,曾经说过一句流传千年的话—— “若天命在吾,吾其为周文王!” 不论曹操当时是想当周文王,还是想当周武王,但是他所说之话的前缀中,必需要有一句“天命在吾!” 对于当时的皇帝而言,没有“天命”作为总基调总纲领,管你古文经学还是今文经学或是结合了古今文经优点的郑学,所有的道理都是在耍流氓。 皇帝没有治学的,皇帝只治人。 这样就是为什么,东汉王朝一旦发生月食,发生灾荒,发生天灾,就必须要罢免一位三公! 因为在“天命在吾”的皇权统治体系之下,天灾人祸是一定要有背锅侠的! 既然“天命都在你”了,为什么还会发生祸患? “天命在吾”没错啊,没毛病! 有毛病的是我用了谁家的小谁谁当三公,他是个德不配位的,惹恼了上天,只要罢免他才能平息上天的愤怒! 反正有灾有难,肯定不是皇帝的天命问题就是了。 …… 在刘宏心中,或者说在历代汉朝皇帝们的心中,这套打法应该是百试百灵,屡试不爽的。 皇帝在百姓们的心中,就是天命所归啊! 大汉王朝都给全国百姓洗脑洗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会有纰漏的呀。 为什们地方郡县,还会有人将皇帝的存在感给抹杀呢? 望着刘宏不解的神色,董扶缓缓的开口说道: “陛下,天人之说,昔年却属利器,但是所用多年,时至今日,已是帝王可用,旁人亦可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 这一番话,是刘俭写在给刘焉的书信之中的。 这也是董扶和刘焉在读了刘俭的书信之后,对他大为惊叹赞赏的原因。 这小子抓住了一个实质性的关键! 特别是在眼下这个时局,这番话足矣对刘宏产生百万点暴击伤害。 眼见刘宏面露惊色,董扶慢悠悠的道:“陛下难道忘了,张角为何能掀起如此大的阵势,八州联动,反叛陛下?” “他不也是用了天命之说么?” 刘宏如遭雷击,愣在了当场。 董扶继续道:“张角虽势败,但在用天命起兵这件事上,他成功了,蛾贼起势,天下震动!这必然会给予天下所有有意想要叛汉的人一个警醒,以后只要有人想叛汉,或是有足够的能力叛汉,就难保不会用和张角一般的手段了。” 刘焉在一旁忙道:“陛下,臣听说益州巴郡有妖巫张修造反,自号五斗米师,他如今用的,便也是和张角一样的手段,如今我朝国力空虚,因为张角之事,反贼必然不断骤起,更有地方豪强不尊王命,屯粮造械,当此时节,再用往昔之法安民已不可取,必须要有所动作了!” 刘宏看向刘焉,道:“皇叔以为,朕当如何?” “当此时节,不论是何人,都已不得为陛下所信,唯有重用宗室,替陛下执掌一方,才能将皇权渗透,重立汉家天威,请陛下三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正义士族,钜鹿田丰 今日的真定县署之内,以真定县令的名义,邀请了真定县本地最大的三家豪右王、郭、程三族家公前来县署赴宴,面见牧守、国相和常山王。 县令相召,更兼有三位贵人坐镇在此,三家豪右之主自然不能回绝,于是他们分别携带了三份重礼,亲自前往县署参宴。 诸人见面之后,三户豪右之主对以刘俭为首的三位贵人,好生吹捧了一番,随后又献上重礼,尽显恭顺之意。 落座之后,真定县令着人安排酒宴,并着人以歌舞助兴。 酒至三巡,菜过五味。 刘俭突然抬手,示意有话要说。 真定县令急忙拍了拍手,命场中歌舞者暂退。 随后,厅堂之内,就只剩下以州牧使刘俭为首的一众贵人。 厅堂中,刘俭看着在座的诸人,面含笑意,道: “今日县君设局摆宴,三位家主持重礼相贺,刘某人无以为谢,特准备了一份回礼,想请诸公自取,还请切莫嫌弃才是。” 程氏家公陪笑道:“方伯有礼相予,我等定当重视。” 刘俭拍了拍手,便见两位仆役将十口木箱抬入厅堂之内。 打开木箱,当中尽是简牍,却不知当中内容为何。 望着三豪家公以及真定县君不解的眼神,却听刘俭淡淡道:“这里,有一份赵珺自认其罪的手书,赵珺乃言,两千义军,早在前几个月与黄巾相抗时壮烈赴死,” “唯三百人尚存,其前番在我与大王,国相面前操演之军,皆是为了骗取州郡粮秣、甲胄、军械等物,州郡辎重若至真定,三成安置义军死难家属,七成分予县君与当日凑氓首为军行骗的三位家公,” “如今这十口木箱之中,是真定县千户义军遗孀,所写的收到的物资数目。” “诚然,他们之中许多人不会写字,故由孙相国府中的掾吏代笔记录,核实之后,由三校签押。” 刘俭说到这的时候,便见真定王氏家主,愤而起身,怒道:“方伯,此言差矣!这分明就是赵珺伙同一众刁民流寇,对县君与吾等进行诬陷,还请方伯明断,还我等一个清白!” 刘俭缓缓的站起身,来到了那十口木箱旁边,随意的从当中取出一卷简牍,叹息道:“事到如今,尔等还不认罪,难道非要等刀架在脖子上,才肯伏法?” 话音落时,刘俭一甩手,直接将那卷简牍抛向了王氏家公面前的桌案上。 竹木的简牍落在案几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那一声脆响,震慑人心。 随后,刘俭又逐個拾起简牍,一简一简的扔在了真定县令还有三位家公的面前。 “好好看看吧,看看这些义军的遗孀家眷,看看他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黄巾之乱,他们丧夫丧父丧儿,家中男丁尽捐躯沙场,再看看你们,不缺人不缺粮,却都躲在邬堡之中,作壁上观,到头来却恬不知耻的捡现成?” “如今还好意思叫屈!我若是你们,就把自己的心肝脾肺挨个剖出来,看看到底是何颜色!看看到底烂到什么程度!!” 说到最后,刘俭的声音愈大,言辞也是愈发犀利。 真定县君坐在那里,浑身瑟瑟发抖。 不过那三位豪右家公,倒是还算镇定。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在他们看来,义军之人皆为贱民,活该受死,活该被他们利用盘剥,这是他们脑海中多年来固定形成的观念。 郭氏家公瞅都没瞅那些地上的简牍一眼,他甩了甩袖子起身,对着刘俭拱手道:“方伯,郭某族中还有些琐事,不便在此相陪,权且告退,翌日有闲暇,再厚颜邀请方伯往家中相叙。” 王氏和程氏家公亦皆起身,一脸漠然的向刘俭施礼欲告辞。 刘俭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嘲弄的笑容:“着什么急?不妨告诉几位高贤,我手下的司马徐荣,已经调了钜鹿、安平两路郡兵,去往三位的邬堡搜查证据了,估计这一会,应该也是已经进了诸公的邬堡,三位不妨静候稍坐,未时一过,想来便有公断了。” 三位家公闻言,皆不由大惊失色。 刘俭这边让常山县令邀他们赴宴,那边却暗中调人派兵去偷他们的老巢? 这些地方豪强的邬堡庄园,战时闭门紧锁,犹如城池一般坚固难攻,但若是在平日里,便如普通的农庄一般,没有家公之命,根本就没有防御设拦。 邬堡内的私奴农夫,此刻大多也都下地农忙去了,在此时,邬堡一则轻怠,二则无人,自然不可能防住刘俭的突然袭查。 “汝、汝!汝竟使此卑劣之法,夺吾家门!” 郭氏家公伸手虚指着刘俭,声音颤抖,似已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刘俭淡淡一笑:“彼此彼此,刘某此举,不过以毒攻毒而已……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之前被你们分走的那七成辎重,当中所有打造的军械,不论是长矛还是环首刀,在尾端皆烙有一个小小的“赤”字,是为我大汉的官家军械刻印,” “刘某若在诸位家中搜不出便罢,若是真的搜出来了,麻烦三位到时候向我解释解释,为何烙有大汉朝官印的兵械,会大批的出现在诸君的邬堡之中。” “噗通!” 王氏家公听到此时,直接原地摔倒,浑身不住的颤抖,其跨下已是有了几分湿意。 郭氏家公此刻犹在垂死挣扎,他冲着刘俭吼道:“方伯难道不知,冀州之地,并非普通州郡可比,你如此对待我等,传了出去,各郡豪门,焉能坐视不理!?” “呵呵,死到临头,犹自虚张声势。” 刘俭一挥手,吩咐厅外的程普道:“压下去收监!待我将证据罗列齐备,再行问罪!” 程普当即领着人,进了厅堂将三豪门家主带了下去。 真定县令一脸绝望的望着刘俭,言道:“方伯,我、我?末吏知罪!末吏一时糊涂,为歹人所蒙蔽……” “啪!” 一声脆响,却是刘俭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扔在了真定县令的面前。 刘俭淡淡道:“你好歹也是千石官员,举孝廉入仕的,此间之事,一旦传出,毁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你后代子孙。” “你虽罪不可赦,但顾念咱们是同僚,你的罪行,我不对外公布,也算是给你和你的后代留了体面,你拿剑去县署后院自裁吧。” 真定县令的脸上露出了绝望。 “方伯!!求方伯饶末吏这一次!” 刘俭摇了摇头,冷言道:“事已至此,罪无可恕,这已是我能给你的最好选择,至少你的后人子孙,不会受你今日之事的影响。” 真定县令呆愣愣的看着刘俭,随后拿起剑,跌跌撞撞的向着县署的后院蹒跚而去。 刘俭使了一个眼色,程普随即跟上。 不多时,程普回到了刘俭面前,言真定县令已横剑自刎。 一直在旁边看着刘俭处置真定县令的孙瑾和常山王刘暠都是脸色煞白,未发一言。 他们万万不曾想到,只是一顿席宴,刘俭就将此案了解,而且还做得这么绝! 先前即使知道了真相,刘俭也一直是秘而不发,依旧命人与甄家购置军械物资,直到物资进了三家豪右的邬堡和真定县令的私宅,刘俭才突发制人,且一击必中!令对方毫无翻盘的余地。 刘俭看向刘暠,道:“大王,藏匿汉军军械,祸可及族,那三家豪族邬堡内的财货,可抽足数量赔于大王,不至于让大王有所损失。” 刘暠闻言,却没有丝毫兴奋之情。 相反,他与孙瑾的脸上皆有担忧之色。 “德然,有一事,你可考虑过?” “大王所言何事?” 刘暠叹道:“冀州不同于别州,望族豪右极多,彼此盘根错节,当年三互法立时,幽、冀二州的长官曾‘久缺不补’,你今日虽然人赃并获,可立惩真定这三家豪右,但寡人恐常山与临近的钜鹿两地的望族,会有所不甘,少不得要从中使隙,更会因此事而闹将起来。” 刘俭闻言笑了。 “这事我也想过,若是真到我能总领冀州之时,却是不怕,但是现在,我在冀州时日尚浅,还需谨慎从事,既然此番出手灭了真定三豪,那自然也要想办法安抚附近的诸豪。” “所以,我思之,真定程、郭、王氏三族,这次的罪一定要的重,最少也是要定个私藏官署军械之罪,禁锢三族,抄没全产,一则可谓震慑。” “二则,这三族全产,若是尽被抄没充公,自然会引起常山与临近的钜鹿两郡国其他豪右之家的警觉与不满,故我思来想去,三家私产,分于大王一份,官署抄没一份,其余的良田和宅邸,可贱价卖于两郡诸豪,如此便不会使常山和钜鹿诸家,有所异动。” “分而食之?”一旁的孙瑾闻言恍然而悟,心中对刘建升起了钦佩之情。 刘俭点了点头。 与常山国和钜鹿郡的诸豪一同分割三家产业,其实刘俭是不愿意的,但在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摆平地方豪右门阀之前,这也是一个既可以对豪右动手,同时又不会激反其他豪右的办法。 所以,他也只能使用两千多年来,被世人不断改良,屡试不爽的一大战术。 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压一批,逐渐消除派性。 他今日牛刀小试,为的也是日后他成为一方霸主后,将这个办法更加娴熟的使用在地方。 一旁的孙瑾摸着下巴,道:“方伯此法,确实可行,只是还需有一名在冀州知名,深受诸族信赖的人物替方伯和各地诸豪穿引才是。” 刘俭问道:“孙相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给我吗?” 孙瑾道:“有!” “何人?” “钜鹿田氏,有一人为诸郡士门所重,昔年曾被太尉府征辟,推为茂才,官至御史,后弃官归家,据传其人刚正不阿,出言耿直易得罪人,姓田名丰,若有此人牵线,此事必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了群雄逐鹿而做的布局 田丰不仅仅是在钜鹿非常的有名望,而且他还是一位茂才。 茂才作为汉代的一种察举常科,主要是由中央和地方的高级官员举荐。 孝廉由郡举,而茂才为州举,名额极少,所得推荐的人不多。 与察举孝廉不同,被举为茂才的人一般都是在位官员占比人数较大,含金量远非孝廉可以与之相比了。 察举制虽然已经被地方腐化,但被举茂才的人数因极少,所以一般对被举者的人要求极高,除了身份门第之外,其品行也多为忠坚之人,虽然也有滥竽充数者,但相比于每年被举孝廉中藏匿的「垃圾」,茂才的水平普遍还是要高一些的。 而在冀州诸郡国中,两个最为著名的茂才,一个是田丰,另外一个就是沮授。 而刘俭这一次要召见的人,就是孙瑾所推荐的钜鹿田丰。 孙瑾告知刘俭,田丰这个人在冀州诸士之中,极有威望,但此人也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性格过于刚硬,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从无斡旋婉转之理,故他也因此得罪了很多的人。 可以说,田丰这个人朋友多,仇人也多。 当田丰被刘俭从钜鹿召来,站在刘俭的面前时,刘俭单看面相,就知道孙瑾说的话是对的。 田丰浓眉大眼,面庞方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腰板笔直,走路时昂首阔步,说话时声音清脆且响亮迅速,给人一种刚毅,果断、坚决之感。 虽然同时也给人一种感觉非常不好相处的样子,但田丰毕竟出身士林高门,礼数还是非常周全的。 执礼之后,刘俭请田丰坐下,随后便将真定县所发生的事向田丰和盘托出,并陈述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将抄没的三家豪右产业,贱卖于钜鹿和常山国的其他豪族,用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同时也是为了稳定冀州的形势。 「听闻元皓先生声名遍布冀州,为人刚正,刘某想请先生出山,代为处理此事,不知先生可愿相助?」 田丰听了刘俭的话,捋须不语,半晌方才作答。 「田某以为,方伯此举不妥。」 刘俭闻言,心下顿时一沉。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不论田丰在外面的声名究竟有多么刚正,但他毕竟也是钜鹿的高门士族,与冀州诸豪右在某种意义上属于同一阵营的。 对田丰言,他如肯帮刘俭去说服诸家贱价收购真定犯罪三族的田宅,那确实是在真帮忙。 但田丰若是对刘俭诛除真定三族感到不满,那也没什么问题,为了维护他们冀州本土豪右的面皮和稳定,以田丰的角度来说,不帮忙无可厚非。 刘俭心中暗道:看来,田丰应是对自己诛除真定三族的做法有所不满了。 刘俭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水卮,喝了一口,道:「不知元皓先生觉得我何处做的不妥?」…. 田丰正容对刘俭道:「真定三豪,伪造义军,图谋州郡财货,屯粮聚械,证据确凿,方伯剪除其族,施以法度,理由正当,其诸家产业,理应抄没充公,为何要贱卖三族田产与常山和钜鹿诸豪?此举甚为不妥!」 这一番话说出来,别说是刘俭,饶是坐在一旁的常山王和国相孙瑾都不由傻眼了。 这田丰是有毛病吧? 贱卖真定三族产业,是为了安抚常山和钜鹿两地豪右的情绪,而且他田丰的家族也是钜鹿的士门豪右,此事对他们家族也是有好处的! 他居然觉得贱卖不妥? 刘俭认真的打量起田丰来。 他有点不太确定田丰之所言到底是发自其内心,还只是说点漂亮话故作掩饰。 却见田丰对刘俭微微欠 了欠身,道:「方伯不必过多忧虑,也不必怀疑,丰所言皆出自本心,真定三族违反汉律,行忤逆之事,人神共愤,焉能不严惩治罪?」 「方伯恐此事引起常山、钜鹿两地诸豪共怒,故想贱卖三族产业,以利安诸族之心,这一点田丰了然!可依丰看来,方伯身为一州之长,所行之事皆有国法可依,若因三族有叛逆之举而除其族,还要再去顾忌旁人,虽可平一时之祸,却遗祸深远,甚不可取!」 「丰以为,方伯在抄没三族家资之后,可卖其田宅土地,但不可贱卖!一则可表朝廷之宽宏与善待诸族之意,二则也可借此告知诸族,方伯所行并无不妥,大汉律法,非强族可以践踏!」 「至于两郡诸族,若有对此事有异议者,丰自往说之!为方伯分忧解难!」 一番话说的极为有力,又极为中肯,让人闻之动容。 刘俭站起身来,走到田丰面前,向着田丰作揖道:「神人无功,达人无迹,先生公私分明,有天姿朅杰,诚谓天下之菁英,请受刘俭一拜。」 依田丰的茂才身份,刘俭即使是州牧使,但这一礼他也算是勉强当的起了。 不过他还是急忙起身,闪到了一边,让开了刘俭的礼数。 田丰对刘俭道:「方伯不必如此,田丰如此行事,乃是敬佩方伯为人,方伯肯为一县义军遗孀而行此诸多为难之事,令丰感慨万千,只要是田某能够做到的,方伯尽管开口,丰绝不推却!」 「元皓先生能有此言,令刘俭感慨万千,可惜我这冀州牧使,终究是当不了多久,早晚都会被调回京师,不然刘俭一定拜请先生为州牧别驾,留先生在身边兴国安邦!」 田丰笑道:「经此一事,丰亦看清方伯为人,方伯行事之风,甚和丰之心意,可惜不能相伴,却属憾事。」 刘俭道:「若刘俭回京或是翌日下派往其他州郡,先生可愿相随?」 田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不过其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在这个时代,乡土对士人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类似于韩当,程普,关羽这样家门不富,门第不高,孜然一身的江湖草莽来说,碰到一个好君主,或许可以跟随主人辗转流离,四处奔着创业,但对田丰这样的士族来说不行。 要么入正规仕途,奔着当两千石使劲,光宗耀祖。 入仕不行,如果选择被地方征辟,那也得是守家待地才行。 人离乡贱,再好的恩主,与家族产业相比,都算不了什么。 当然,若是可以,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离开本州,但至少不能离的太远。 他冀州人,去幽州或是青州,倒也算勉强。 但若是一个冀州士人,一杆子给人家支到江东去,不论给他多高的待遇,大部分人在内心中还是接受不了的。 田丰答应了刘俭,帮忙去安抚常山和钜鹿两郡望族,不让诸族因为真定三族被除而有所异动。 如此一来也算是了却刘俭心中的一桩难事。 而刘俭也借着这次机会,与田丰相识,虽然最终田丰没有归于刘俭帐下,但很显然,他对刘俭的「正直」的行事之风感觉不错,而刘俭也对田丰的「正直」很是满意。 翌日若有机缘,刘俭打定主意,一定要将田丰这样的「高风亮节」之士收于麾下。 …… 田丰走后,刘俭单独找常山王刘暠谈了一次,而这次的谈话内容,将常山王刘暠彻底给惊住了。 「什么!」 当刘俭对常山王刘暠说完他的想法之后,刘暠似激动又似惊恐的从原地蹦了起来。 他直勾勾的看着刘俭,那双眼睛中的灼热目光,似乎 都能将刘俭给烧化。 「你要谏言陛下,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德然你疯了不成!陛下会活剐了你的!」 刘俭伸出手,示意刘暠稍安勿躁。 「我并不是妄言,经过这一次在地方任西冀州牧使的经历,我看到了很多,也感受了许多,大汉刘氏在地方的威信已全无,纵然是日后在地方立牧,但可用宗亲的数量也着实太少了,并不能支撑起皇权延伸地方。」 「昔年,自高祖皇帝之后,大汉诸帝一直在用地方诸豪去限制诸侯王的权柄,以巩固皇权,时至今日,诸侯王确实被限制的死死的,诚可谓是十王九废,」 「但现如今,情况完全反过来了,地方诸豪的势力实在是太强了,而在黄巾之乱后,各地诸族又都在暗中储蓄力量,当此时节,必须要请陛下重新赋予各地诸王一定的权柄,才能在地方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 「大王,如今是大汉的多事之秋,你们这些刘姓诸王,也该扛起吾汉家的千钧重担了。」 常山王愣愣的望着刘俭,哆嗦着道:「可是,这,这能成吗?陛下会答应吗?」 刘俭点了点头,道:「会的。」 「你如何这般肯定。」 刘俭笑而未语。 如今的刘宏,已经在自己和刘焉、董扶的引导下,意识到了大汉朝的诸多弊端,他在潜意识里,或许已经能够看到一点大汉朝未来会呈现的分崩离析的场面。…. 但皇帝终归是不能完全看透。 正因如此,废史立牧的进程也比历史上要快数年,这说明皇帝真的慌了。 为诸侯王开府,让他们在地方郡国,与国相和郡守有一定的相抗力量,这对刘宏来说,或许是除了立牧之外,唯一的一个可以继续制衡地方的手段。 但对于刘俭来说,大汉终归还是会分崩离析的,即使有这些诸侯王也一样。 数百年来的压制,已经将大汉朝的诸侯王们压废了,十王九废,这词用的并不夸张。 即使给诸侯王们开府,他们在未来的群雄逐鹿中,也不过是被人收拾的角色。 但毕竟总比像在历史上那样,全都无声无息的被军阀割据的洪水淹没,起不到任何作用要好。 大汉若真是分崩离析,大部分的地方军事力量都是士族阀阅和诸豪强们统治的,汉家虽然有正统之名,但论及整体势力,权重占比实在是太低了。 历史上,刘焉所代表的宗亲势力,远在西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刘表虽有一个宗亲的名头,但实际上,他除了有个「刘」姓之外,其行事之风和应对乱世之法,可以说更加贴近于一个士人。 毕竟,刘表昔日是党人,还是八及之一,他在本质上,还是完全的站在天下士族那一面的。 所以说,在群雄逐鹿期间,真正可以称的上是「成体系」的皇亲系势力军阀只有一个。 那就是幽州牧刘虞。 正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单一的宗亲系势力,所以他很快的就被以袁氏为首的士族系军阀们给盯上。 历史上,从袁绍到了冀州之后,他就无一刻不再琢磨怎么拾掇刘虞。 最后,还是公孙瓒火急火燎的帮袁绍拔掉了这根心头刺,除了袁绍的心腹之患。 从刘虞灭亡之后,长江以北的中原大地上,再无一家成体系的刘氏宗亲势力。 刘岱或是刘繇之流,那基本都属于白送的。 陈王刘宠更是昙花一现。 这些人不计也罢。 刘俭很担心,如果日后他在群雄逐鹿中,被人认为是皇室宗亲势力,那在皇权与士族望族的碰撞中,刘俭就很有可能被 人首先给盯上,从而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所以,在那之前,增加一些地方诸侯王刘氏的势力,去替他分散火力,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些诸侯王虽然不济,但或许,逼到最后,他们手中积攒的力量也会给自己作为垫脚石也说不定。 毕竟,刘备就是靠着夺了同宗刘璋的基业,才称雄一方的。 总体说来,多了这些废物诸侯王,算是聊胜于无吧!.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白毦兵的雏形 中平元年年终,刘俭终于收到了朝廷的调令,尚书台解除了他冀州牧的职务,命刘俭速速回返京城。 此事早就在刘俭的预料之中。 不过在时间上来讲,刘宏确实让自己多做了几个月的冀州牧,比皇甫嵩和董卓要长多了。 真定义军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常山王所投资的财富从被抄没的三家豪族中的财产抽调出来,还了回去。 从甄家订购的物资从豪族家中收缴之后,通通赐给了真定义军的遗孀家眷。 而那些军械甲胄则是用于组织新的义军,但是原本的义军首领赵珺却不能再用了。 义军作假之事,赵珺本属死罪,但朝廷方面因其情可免,特命尚书台下令,让刘俭针对此事可酌情处理。 但不论如何,赵珺有罪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就算是要减免罪责,也必须要做出惩处。 刘俭最终的判决,是让赵珺作为戴罪陪隶,去往辽东属国的边屯充军。 辽东属国方面有关羽坐镇于彼,刘俭书信一封,好歹也能使赵珺在那里得到关羽的照顾,戴罪归戴罪,但至少不会太过遭罪就是了。 待日后赵珺立下军功,再行替他减免罪行就是了。 或者,等大赦天下。 对于刘俭的这番安排,众人皆是心服口服,并无异议。 赵珺的弟弟赵云更是对刘俭心中充满了感激。 而常山义军以及真定的百姓们,也都因为这件事,记住了冀州牧刘俭的这个名字。 在真定人心中,刘俭就是他们的英雄。 毫无疑问,日后刘俭若是来常山登高一呼,常山义军必然相助。 冀州的诸事告一段落了,刘俭准备返回雒阳。 但也就是在刘俭准备返回雒阳的头三天。赵云和夏侯兰从真定赶来了南宫县,求见刘俭。 见到了刘俭之后,两個少年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在地。 刘俭急忙扶起了两个少年。 “你们两个这是做甚?有话好好说,快起来!莫要跪着。” 赵云拱手对刘俭道:“方伯对我赵家有救命之恩,家兄能够活命,皆赖方伯主持公道,真定义军能够得到朝廷的恩恤,也是方伯的恩德,云甚为感激!” “云虽年少,却也知晓有恩必报的道理,只是赵家无有余财可赠予方伯,纵有余财,区区黄白之物也难报方伯的大恩。” “思来想去,云只有将这条命献于方伯,为奴为隶,以报此大恩!只请方伯收下赵云吧。” 夏侯兰也是高声道: “方伯,家慈有抚恤可活命,皆赖方伯,家慈让我跟随方伯,报方伯大恩!也请方伯收下夏侯兰吧!” “你们两个这是……?唉!” 刘俭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罢,你们两个既有此心,我又岂能阻拦?今后就跟在我身边吧,只是不知道子龙你那一帮小兄弟们现在又都过的如何?我听说他们大都也是失去了亲人,在真定没什么根基了,今后他们那些人又该如何过活?” 赵云道:“不瞒方伯,我那一众弟兄大多数皆有跟随方伯之心,只是事关重大,这么多人跟着方伯,也不知于方伯是否有碍,且此举不甚和规矩,故云拦着他们,未让他们来此。” 刘俭笑道:“多一百人不算多,少一百人不算少,既然都是忠贞义士的少年郎,只要愿意来的,就让他们都跟在我的身边吧,不妨事!” 赵云和夏侯兰一听,顿时大喜过望。 “方伯当真愿意收留我等真定儿郎?” 刘俭哈哈大笑道:“我为何要骗你们?我说了,只要他们愿意,便可跟在我的身边,你们任何人也不是我的奴隶,而是我的亲兄弟。我当以手足相待汝等!” 刘俭的话让本就对他心怀感激的赵云和夏侯兰,心下更加敬佩。 毕竟以刘俭的身份来讲,他们这一些义军子弟都是下等人, 对于刘俭而言,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但现在,刘俭不但收留了他们这一群少年子弟,还愿意以兄弟相待,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的,却也足以让他们感动非常了。 赵云问刘俭道:“敢问方伯,前往雒阳,何时启程?” 刘俭言道:“后日午时启程!” 赵云道:“既如此,我与兰回乡询问兄弟们,若有相随之人,后日午时一并来此,与方伯同行!” 刘俭笑道:“好!后日午时,南宫县的西县城门,不见不散!” …… …… 后日午时,刘俭一众人等来到南宫西门,等候赵云一众。 眼看着就要到了中午,赵云和夏侯兰依旧未至。 徐荣遂问刘俭道:“少君,那赵云该不是召不到人,无颜面对少君,故不敢来了吧?” 刘俭却是摇了摇头,道:“子龙和夏侯兰,非爽约之人,他们纵然召不到人,也必会来此于我一个交待,君勿相疑,稍后便见分晓!” 说话之间,突见远处一阵烟尘。 刘俭等人望去,果然是赵云等三十余人朝着刘俭所在的方向而来。 待离近了,却见他们皆身着白色劲装,头上别着白色的鸟羽,一众少年皆昂首挺胸,面貌肃整。 不多时,众人皆来至刘俭面前。 一众少年来到刘俭面前,皆单膝而跪,高声道:“见过恩君!” 在一众少年郎最前面的赵云,高声道:“家公,云等可来迟否?” 刘俭仰头看了看太阳高度,随即笑道:“未至午时,子龙果然是守信之人!” 说罢,刘俭看向了在场的一众少年,眼见他们皆身着白服,头插鸟羽,奇道:“为何这般打扮?” 赵云道:“我等既归顺于家公,甘为附翼,便思打扮的醒目威武些,也好不堕了家公威名!” 夏侯兰道:“此皆我等自为之,未曾得到方伯允许,方伯若是不喜,我等自去了此装束便是。” 刘俭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不必,这身白色劲装,头戴翎羽,倒是颇符合你们这些少年英雄的气质,这样吧,我给你们命名,从今往后,汝等可自号为白毦士,隶属我涿县刘氏!” 白毦士? 一众少年听到这,先是一愣,接着一同向刘俭拱手道:“谢家公赐号!某等日后,皆当以白毦士自称之。”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刘备新交的好朋友 时隔半年,雒阳高大的城墙再次出现在了刘俭的目光范围内。 冀州在大汉诸州当中,却属昌茂之地,但相比于雒阳,依旧还是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在整体规模上,冀州所有的城池,都跟雒阳差了两个档次不止,这是刘俭这半年来在冀州最直观的感受。 回到雒阳,先往大将军府和选部分别去履卸任冀州牧的手续,随后顺理成章的拿到了一份任议郎的刺贴,这是汉室朝廷必备的流程。 在没有新的官位下达之前,所有的卸任官员都会在六百石的议郎位上待一段时间。 随后,刘俭就返回了家中。 生完了孩子的郑慈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她那单薄的身体相较于原先似乎更显瘦弱了,瞅着颇有些弱不禁风,惹的刘俭很是心疼。 他连忙吩咐厨房,以后每日要多煲些肉汤,给夫人加强营养。 「夫人,冀儿何在?」 一想到自家那个刚刚降生不久的孩儿,刘俭心中就不免有些激动,赶紧询问。 这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儿子! 在这个宗法世界中,嫡长子是父亲最为亲近的存在,甚至可以视作父亲本人,因为他是要继承除了生命之外,父亲所拥有的一切的。 郑慈温柔道:「孩子就在屋里呢。」 「快带我去看!」 郑慈引着刘俭,来到内室,此时正缝着小刘冀醒着未睡。 孩子被乳母抱在怀中,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刘俭。 自打这孩子降生,今日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生父。 郑慈笑着走了过去,抱过刘冀,低声道:「香孩儿快看,这是你的阿父。」 「啊呀、呀!」 小刘冀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使劲的向着刘俭所在的方向使劲。 或是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力量,孩子对刘俭并不怕生,居然还主动要他抱。 刘俭伸手抱过孩子。 孩子本身不重,但这一抱之下,刘俭的心似乎变重了。 就在这一瞬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情在刘俭的心中生根发芽。 看着怀中的孩子,刘俭似乎更加坚定并明确了他想要去做些什么! 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此时此刻,都充满了力量。 父子一生之情,有时就在这一抱之下。 只不过…… 「香孩儿?」 刘俭一边抱着孩子,一边惊讶的看着郑慈,不解道:「这是什么名字?」 「是妾身给孩子起的乳名。」 「怎么起了这个小名?像个女娃似的……哎呦!别揪!」 不到一岁的小香孩儿手脚不老实,在刘俭怀中开始薅他爹头发。 郑慈笑道:「香孩儿出生时,周身上下有异香,故妾身给孩儿起了这么一个乳名。」 「孩子一出生周身有异香?」刘俭惊诧的看着郑慈:「阿姊该不是嗅错了吧?你是不是闻的是你自己?」…. 郑慈笑道:「自家孩儿,妾身又如何能够闻错?这孩子出生时确有异香,颇为神奇。」 刘俭低头闻了闻孩子,感觉什么味道都没有。 异香?真能闹。 估计是生孩子时太过疼痛,产生幻觉了吧? 罢了,不论如何,孩子亲娘给孩子起的乳名,自己总不好说改就改了。 香孩儿就香孩而吧。 好在没叫他红孩儿。 要不然,自己真就成了老牛了。 …… …… 刘俭逗弄了一会刘冀,少时小香孩儿睡了,刘俭悄悄的出了房间,去偏宅找刘备。 两个人适才在正门匆匆见了一面,刘俭先去看夫人和孩子,让刘备代他安顿赵云,夏侯兰等人。 不得不说,袁基帮刘俭购置的这间宅子,占地面积还是非常大的,即使赵云等三十个少年郎都住在偏宅,倒是也够用。 只不过他们自然不可能住独立屋舍,须得是一个房间的通铺,六七个人一间,尽量的挤一挤了。 但即使如此,在雒阳这个寸土寸金的地界,能在这个地点有这么一个住的地儿,对他们而言就算是非常不错了。 见刘俭来寻自己,刘备忙道:「德然,我已将你带回来的三十四名少年义从安顿好了。」 「兄长辛苦!」 「贤弟,我适才与那为首的赵云和夏侯兰谈了几句,发现他二人虽年轻,言语之间却尽显心思沉稳,厚情重义,我让李大目为他们安排屋舍,他们二人身为一众义从之首,却让其他人居住于明亮宽敞之间,而他们两人则是选了最偏僻也是最潮湿的一屋,虽是件简单的小事,却足观此二人之品性胸襟。」 刘俭叹道:「这群少年义从随我来此,今后你我兄弟当好生善待他们,毕竟都是一些可怜的少年。」 刘备闻言颇好奇道:「德然何出此言?」 刘俭随即将赵珺和赵云兄弟,以及夏侯兰等一众常山义兵的事情,大致为刘备说了一遍。 刘备听完之后,半晌默然不语。 少时,方听他叹道:「我虽未见过那赵珺,然仅听德然之言,知其乃是一个克己重义的好儿郎,这赵子龙为同乡大义失了兄长,心中悲苦,却不怨不艾,亦是少年俊杰!赵家兄弟之所为,着实让人敬佩!真乃一门豪烈!」 刘俭叹息道:「可惜朝廷法度所在,我不能徇私情放了赵珺,只能将他发配辽东,并书信嘱托云长了。」 刘备笑道:「云长为人,最是义气,素来是傲上而不凌下,以他的秉性,若知晓了赵珺的经历,必会大为关照!」 刘俭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 兄弟两人一块在院中散步,一边畅谈雒阳之事。 「兄长,来了雒阳之后,除了那次被陛下面见,可还发生了什么旁事? 刘备摇了摇头,道:「不曾有什么大事发生,陛下那次召我觐见,也只是询问了幽州地方之事罢了,我按照你书信中的教法措辞回答陛下,此后就再无召见了。」…. 「卢师呢?你们师徒可曾相会?」 刘备道:「自然自然,我到雒阳之后,倒是拜会了卢师三次,卢师对我的仕途也多有指点,他让我好生的跟随你,让咱们兄弟好生扶持陛下,振兴汉室。」 「不过三次会面之后,卢师就被调往河东任太守了,之后一直未曾再会。」 「河东太守?」 刘俭默默的念叨了一遍,恍然的点了点头。 看来刘宏对于卢植多少还是有歉意的。 三河之地,宿卫京畿,属于雒阳的屏障。 而且相交于其他的郡,三河之地因为离雒阳较近,属于中央直属管辖区,地位仅次于京畿地区,属准京畿地区。 南北接洽,经济发达,富户极多,古语有言:三河之地,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夫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 所以说,委派卢植担当河东太守,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既是刘宏对卢植表示信任,同时也体现了他对卢植的愧疚。 依卢老师的心性,这一次怕是对陛下亦会感恩戴德了。 刘俭叹息道:「卢师一走,兄长在 雒阳就没有认识的人了,想来这段时间也是待的很苦闷吧?」 刘备回答的倒是挺认真:「说实话,起先确实是苦闷了些,不过好在后来认识了一人,此人对我颇为热情,每过几日,就邀请我通往郊外,郊游踏青,游玩射猎,雒阳城内外的好玩的,他倒是领我耍了个遍,如此,倒也不太无聊了。」 「还有这好人呢?」 刘俭闻言愣了愣:「莫不是永乐少府,安国亭侯袁基?」 刘备摇头道:「什么呀!你与安国亭侯倒是刎颈之交,此事路人皆知,但以袁家家主的身份,可不会瞧得上我这样的,不过袁君侯冲着你的面子,倒是派人来府问过我的事,好传话说我若有为难之事,可去袁府求助,但我根本也没有什么难处,哪里好意思去袁家攀附!」 「这倒也是……」 刘俭点了点头。 袁基跟自己结交到这种程度,说实话,有一定的气运成分纯在,但好歹自己是郑玄的女婿,而以袁基的地位,又怎么可能去搭理刘备? 「那领你在雒阳城一同游玩的人,究竟是谁?」 「是议郎曹操,曹孟德。」.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大媒人 「是他?」 刘俭颇为诧异的看向刘备:「天天带着你在雒阳玩的人,是曹孟德?」 刘备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先前讨伐黄巾之时,此人曾在皇甫将军帐下为骑都尉,都在同一战场,彼此互有耳闻,只不过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后我到了雒阳,此人就主动上门相邀,为兄却也不好折了他曹氏的面子。」 「嗯……」 刘俭皱着眉,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陷入沉思中。 好端端的,曹操为何特意来结交刘备? 以刘俭如今的见识和地位,你若说曹操只是单纯的觉得刘备这个人可交,他是断断不信的。 曹操也是在雒阳城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杰,特别是还跟袁绍一同掺和党锢,走到今日也是步步不易,岂能是寻常之人? 刘俭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事,忙问刘备:「曹操先前在黄巾之乱中,以骑都尉的身份立下了大功,如今怎还是议郎?」 刘备疑惑道:「先前与曹孟德喝酒之时,也曾与他谈过此事,好像尚书台议黄巾之功时,曾功授其为济南相,过完年就该上任的,但不知为什么,此事今年却又在尚书台搁置了,没有给他定下上任之期,不知所为何故。」 刘备在雒阳没待多长时间,且并不算是朝廷的中心阶层,只是一个边缘性人物,对于雒阳的水深程度自然不甚了解。 但刘俭在雒阳混迹了两年多,天天对着刘宏和袁基,心中却透亮的犹如明镜。 曹操本该就任济南国相,但如今却突然延缓了行程,这一切极不正常。 这只能说明,有人对尚书台施加了压力,不欲让曹操快速离京。 同时,这也说明了京城之中,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刘俭皱着眉头细思,表情颇为严肃。 他的样子落在了刘备的眼中。 「德然,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与那曹操交往,多少有些不妥?」 刘俭闻言回过神来,他看向刘备,心念微转,突然问道: 」兄长,你与那曹操交往,他有没有领你去过那种地方?」 刘备的表情在一瞬间有点不自然了。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俭将头靠向刘备,低声道:「真的只是游猎和郊游吗?」 「嗯……」 「兄长,你可莫要让曹操那厮带坏了才是。」 「你兄长哪是那样的人!莫把我想歪了!」 …… …… 刘俭到了府邸,还未等歇够一日,袁基就派人相邀,让他前往其府,为他接风洗尘。 谁的酒宴,刘俭都能推辞,偏偏就是袁基的酒宴,他没法推。 刘俭发现袁基这个人真不是一般的好喝,但凡只要有点机会,他就肯定会撺一个酒局把大家伙全喝懵逼。 偏偏依他的身份,他设的酒局必成!袁基邀请谁,谁也不可能不给面子!…. 汉朝人的酒文化相对于后世而言,真是要文明的太多了。 类似于袁基这样不要命的喝法,这个时代的人大多习惯于叫他为「豪杰」。 而在一千八百年后的文明时代,袁基的这种喝法,世人则习惯于叫他「酒蒙子」。 不过这次酒局,刘俭多少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袁基不但是邀请了自己,而且还邀请了刘备。 按道理来说,刘备虽然是自己的兄长,但不论是身份还是声望,都够不上袁基酒局的档位,况且听刘备说,自打到了雒阳之后,袁基也没有与刘备有什么交际。 为什 么要找刘备? …… …… 应邀之日,刘俭和刘备来到了袁基的府邸。 袁基身着华服,见了刘俭,非常高兴。 他大笑着走到了刘俭的面前,伸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举令在场中人尽皆哑然。 如此亲昵的举动,足矣看出袁基对于刘俭的重视程度,实在是非同一般。 「德然,半年多不见,你可是瘦多了!」 刘俭笑道:「出征在外,自然不比在雒阳中安闲。」 袁基玩笑道:「不妨事,今德然既归,袁某当日日派人往贤弟府邸送去酒肉佳肴,保管一个月就将你掉的肉养回来!」 「承蒙君侯厚爱了。」 袁基看向刘俭身边的刘备,问道:「这位就是令兄,刘玄德了吧?」 「正是,此乃某从兄刘备,字玄德。」 刘备急忙上前,道:「刘备拜见君侯!」 袁基爽朗的一摆手,道:「今日乃是家宴,应邀来者,皆袁某亲朋,玄德无需这般客气,直如在自家一样便是了!走!喝酒去!」 说罢,袁家一把攥住了刘俭的手,向着府内走去。 不多时,袁基的宾朋皆至,大多是袁家二代俊杰以及他的亲信人物,甚至还有袁隗的两个儿子,袁懿达与袁仁达,今日也列席其中。 想来,自打袁隗的小儿子袁满来死后,袁隗应是看透了世事无常,干脆将两个儿子推荐到袁基的身边,让他们辅佐这位未来的家公了。 袁基举起了手中的酒爵,高声一句:「诸君盛饮!」 诸人皆举爵道:「君侯盛饮!」 随后,众人便开始一边吹嘘盛赞,一边把酒言欢。 别看刘备跟这一众人第一次喝酒,但他本人自身还是颇有吸引力的,与旁人案席的人交谈,不多时便可打成一片。 酒至半酣,袁基又再次名人奏乐,下场起舞,袁绍、袁术、许攸以及一众客人亦纷纷下场,刘备也去跟着跳了。 他们在场中歌舞甩袖,彼此互动之下,时间一长,更是熟稔了。 刘俭这一次没有下场,也无人招呼他上场。 也难怪,毕竟刘俭身上也有个雒阳舞神的绰号,在雒阳曲艺界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他若是上场表演一番,实在是太过亮眼夺目,其他人怕是都不好意思跳了。…. 让他一边待着去把! 就在刘俭在一旁自酌自饮,看着场中一众人群魔乱舞之际,曹操引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曹操持爵对刘俭道:「德然盛饮!」 「孟德盛饮!」 刘俭站起身一饮而尽,随后便听曹操对他介绍道: 「这两位,乃是曹某从弟,曹仁,曹纯,他们两位皆吾从叔元盛公嫡子,近日方来的雒阳,承蒙袁君侯不弃,相邀赴宴。」 是曹仁和曹纯! 刘俭转头看向两人,将这曹魏八虎骑之中的两大名将的相貌牢牢的记在心中。 随后举起酒爵,又与两个人分别喝了一爵。 曹仁和曹纯的父亲曹炽官至长水校尉,他们两个人昔日也是萌荫入仕,只是非常不走运的是,汉灵帝废宋皇后时,将曹仁和曹纯全都给牵连进去了。 宋皇后是曹操的爷爷曹腾的哥哥曹褒的儿子曹炽的闺女的丈夫宋奇的妹妹,就这关系当年宋皇后被废时,曹操都被牵连进去。 而曹仁和曹纯的亲姐却是宋皇后亲哥宋奇的正妻! 曹操当时都没跑了,如何能跑了他们两个? 宋家倒台,曹仁兄弟至今也没有入仕之机。 本来凭借祖父之荫,可在朝堂混出些名堂的曹家两兄弟,这些年来只能游历四方,潜心蛰伏,等待机遇。 与二人相谈一会之后,刘俭遂言道:「英雄不问出处,更是不追境往,两位少君出身豪门,虽得一时之挫,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观你二人,早晚都会有一番功业!」 曹纯似有些疑惑:「金子如何还会发光?」 曹操在一旁道:「德然此语分明是妙语,你莫要过多计较!刘德然才思敏捷,看人一向是极准的,他既说二位贤弟日后会有功业,那定无差错!」 曹仁和曹纯彼此互相对望一眼,随后便见曹仁挑了挑眉毛。 阿瞒兄对这个刘俭,倒是多有吹捧! 「唉,其实被埋没的俊杰人物,何止我这两位从弟。」 曹操一边感慨,一边转头看向场中跳舞的刘备,叹道:「德然在冀州的这段时日,曹某闲暇之时也多与玄德相聚……唉,,以曹某观之,玄德虽是以军功晋升的边郡武人,但能耐和见识,绝不输于朝中诸家公卿之子!」 「便是公路,以其武略和见识而言,也在玄德之下!」 刘俭闻言笑道:「孟德这话,可莫要让公路听见,不然我怕他会打上你曹府大门的。」 曹操很是随意的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很显然,对于袁术打上曹府大门这件事,曹操是并不在意的,至少在他看来,袁术上他曹家的门,并不会对他曹操构成什么威胁。 「德然啊,曹某有一个想法,虽有些突兀,但却不失为一桩美谈。」 刘俭道:「请说。」 曹操伸手一指身后的曹仁和曹纯,道:「我这两位兄弟皆为我从叔嫡出,从叔膝下,嫡出的唯两男两女,长女昔时曾嫁入扶风宋家,如今尚有一嫡出的次女待字闺中。」 刘俭忙道:「孟德,我已有正妻,乃北海郑康成之女也。」 曹操哈哈大笑道:「德然误会了,曹某的意思,是你那从兄玄德,尚未婚配,不若咱曹刘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如何?」.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袁基想要让刘俭站队 曹操说要给刘备介绍对象,这点是刘俭怎么想都不能想到的。 而且曹操介绍的这对象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曹仁和曹纯的妹妹,这实在是让刘俭始料未及。 不过,既然曹操提出了这个要求,那想必这当中必有深意。 刘俭和曹操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时间了,多少知道他的情况。 虽然目前的曹操并非是历史上那个已有能力取代汉室的魏王。 其目下虽亦有忧国之心,但他归根结底还是曹嵩一脉的长男,对其而言,逐步升迁,振兴谯县曹氏才是最主要的。 依照刘俭的推断,曹家的每一个女儿都会被曹氏家族的人用在刀刃上,绝不可能会与没有利害关系的人物通婚。 就好比曹仁的姐姐,给扶风宋氏的宋琦当了正妻,与皇后沾亲带故,这笔买卖在当年对曹氏来说极为划算。 刘备的身份难道就目前来说,还能与当年的扶风宋氏相比吗? 刘备丧父,靠着刘元起养活才有了今天,若论出身,刘备没有任何背景。 诚然,曹仁和曹纯一脉目前也算陷入了困境,毕竟宋氏倒台之后,他们的家族受到了牵连,兄弟二人至今未能出仕,曹炽也在一年多前去世了。 但是他们家族在谯县的底蕴依旧。 特别是在朝堂之中,曹嵩与曹操如今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特别是曹操还与袁家二代中人颇为相厚。 你让曹家人选刘备这样一个没有家族,靠军功搏出身,目前也只不过是个议郎的女婿,按道理而言,他们是决计不愿意的。 所以说,刘备不是他们的目标。 如果曹家人真正的目的不是刘备,那他们的目标是谁呢? 很显然,就是刘俭。 只是曹家如果想要与自己合作,方法有的是,到底为什么要搭上一份姻亲的关系? 这当中的图谋何在? 刘俭可不觉得这件事只是曹操一个人一时兴起而为。 若无曹嵩等曹家老一辈人在背后指使,曹操断然不敢轻易替曹仁、曹纯以及他们的妹妹做这个主的。 而且,就算是他们想要与自己结为姻亲,大可择一吉日拜府,与自己详谈此事,为什么要在袁基请客之日再说这件事呢? 在今日这个场合谈这件事,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呢?毕竟这是人家袁基的主场。 很快,刘俭反应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也许袁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而且这当中或许也有袁家的安排与参与,不然的话,好端端的,袁基为什么今日特意还要邀请上刘备来此。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话,袁家中最少袁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袁基今日做这个局的意义,难道也是为了促成此事?但以袁基的角度而言,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刘俭抬头望向场中跳舞的袁基,随后对曹操道:…. 「孟德一片心意,俭甚是感激,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兄长的婚配大事,却不是我这一个从弟能做得了主的。」 曹操呵呵一笑,道:「我也只是一个提议,不着急,不着急,只是咱们慢慢研究。」 说罢,便见曹操呵呵的笑着,带着曹仁和曹纯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又过了一会儿,场中跳舞的人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袁基坐在主位上,突然道:「玄德今年年岁几何?」 刘备似乎没想到袁基会问他这事,遂道:「备今年双十有四!」 袁基问道:「可曾婚配否?」 刘备摇头道:「尚还不曾。」 袁基晃悠悠的站起了身,笑道:「双十有四,还不曾婚配,着实不可取!你这年纪可不小了,莫要一心为朝廷建立功业,还需多想想自家大事。」 说罢,袁基看向刘俭,不满道:「你小子,自家成了亲,娶了郑经神家的女儿,如今又添丁进口,怎么不给自家兄参谋一下!」 刘俭尴尬的笑了笑:「君侯说的是,是俭的过失。」 袁基突然扭头看向曹操道:「孟德,听闻仁,纯有一妹,美而贤,可对?」 曹操拱手道:「回君侯,正是如此,我那从妹年方十四,正是待嫁妙龄。」 袁基笑着看向刘备:「曹氏家族,深耕于地方,在谯地声名赫赫,元盛公一支亦为两千石家门,玄德若娶了曹家女,也不曾辱没于你。」 刘备慌忙起身道:「不敢,不敢!刘备出身寒微,岂能高攀矣!」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刘玄德也是人中豪杰,难道孟德还会看错人不成?」 袁基转头看向了刘俭:「德然,你以为此事如何?若是愿意,袁某人为你曹刘两家保这个媒,如何?」 刘俭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是袁家与曹家,乘着自己不在雒阳,给自己设的一个局。 袁基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提出此事,怕是由不得自己拒绝。 但当下却不能应承此事,还需拖延。 刘俭需要搞清这件事背后的因果。 随后,便见刘俭站起身,道:「承蒙君侯如此盛意,能与谯郡曹家结亲,自是我刘氏的荣幸,只是玄德兄尚有慈母在堂,若无父母之命,只有媒妁之言而定亲,实为不伦不孝之举,我等当速写家书,送往涿县,向从母询问此事,方好定论,还请君侯勿怪。」 这番推脱之言,倒也是推的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是,刘俭将刘备的母亲搬了出来,正符合汉朝的人伦之道,饶是袁基身份超然,也不可能强行逼迫刘俭和刘备现在就答应他。 袁基哈哈大笑,道:「此言正是,此事还需问过玄德之母,方可定论……仁弟啊,此事也得问过你曹家长辈才是,虽说长兄如父,却也不可怠慢啊。」 曹仁站起身,道:「君侯教育的是,仁自当禀明家公伯父!」…. 「好,好,那袁某就等你们两家的好消息了。」 …… …… 这顿酒,刘俭喝的不是很好,酒宴散罢,他与刘备返回家中时,脸上一直颇有忧虑。 刘备见状,不由奇道:「德然,你这是这么了?」 刘俭喃喃道:「不对,好端端的,袁家和曹家突然一同行此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刘备也道:「我也觉得不对劲,那谯县曹氏乃是中原少有的豪富之门,据闻在地方影响甚大,那曹仁的妹妹,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如何非要寻我?就算我有些军功傍身,在他们眼中也着实不值一提,这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刘俭没说话,只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方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兄长你看,袁曹两家派来与你我结亲的,该巧不巧,偏偏是那曹仁一支,那曹仁的姐夫乃是昔日的执金吾宋奇,宋氏废后的亲哥哥,当初被陛下灭门,咋就偏这般巧合,找他们家的女儿与你结亲?」 刘备似乎也有点琢磨过味来了。 「贤弟的意思,是他们想借此,疏远你于当今陛下?」 刘俭点了点头,道:「我估计也是如此,其实我周旋于陛下以及袁家之间,并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对此事默认,但袁基却从没有在我面前表明过态度,袁基视我如同左膀右 臂,但陛下对我也愈发信任……也许他是想借此事,让我彻底明确立场!」 刘备恍然道:「就算是你不想明确立场,但我若与曹仁一脉结亲,陛下若知,心中必对你产生芥蒂!」 「不错,当年宋皇后被废,当今陛下将宋氏一族尽皆诛杀,弃尸城外,可见陛下对宋氏之厌恶!」 刘备忙道:「德然,若果真如此,咱们还是要赶紧拒绝曹家才是!」 刘俭眯起了眼睛:「今日袁基特意在饮宴之上,当着诸宾之面提起此事,摆明了就是不想与我退路,我若拒绝了曹家,便等同于折了他的面子,只怕这刎颈之交,也要当到头了。」 刘备闻言,不由哑然。 雒阳诸人之腹黑,委实超出了刘备的预料之外。 不论袁家和曹家,一个比一个霸道多谋。 德然这些年,一个人在京城,究竟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呀? 但刘俭此刻,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好端端的,袁基突然逼他站队干什么? 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可是目前,整个大汉朝,除了凉州的战事外,据自己所知,并无旁事啊。.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皇帝要死了 就在刘俭和刘备对与曹氏和亲之事多有疑窦之际,另一边,往曹府而去的曹仁和曹纯,正在和曹操不停的发泄着他们二人的不满。 「大兄,我实是不明,袁家让咱们将妹子许于那刘备,你真就答应许于那刘备?那刘备何等出身?边郡一武夫也!其听闻其家中在涿郡既无田产,又无财帛,幼年时生活困苦,全仰仗其从叔资助,这样的落魄之人,如何配当吾妹的夫君!」 曹纯亦道:「此言正是!大兄,此事当初直接回绝了袁家才是,只因他们要将刘俭绑在袁家的战车上,却要牺牲我们曹氏之女!忒也不值!」 曹操端坐在车上,目光炯炯的望着两个弟弟,并未着急作答。 少时,方听他缓缓开口道:「二位贤弟,可知何为英雄?」 曹仁和曹纯听到这,顿时一愣。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他们这不是在和曹操谈涿郡的刘家兄弟吗? 怎么扯到英雄上去了? 曹仁拱手道:「我等不知,还请大兄指教。」 曹操长吁口气,道:「夫英雄者,可拆此二字而解,」 「一字为「英」,一字为「雄」,」 「英者,可谓之英气,聪明秀出,常表露于眉宇间,俗人常曰之为「正气」,」 「雄者,胆气过人,心有雄志者,谓之为雄,」 「拥雄志者乃心系天下黎庶苍生,志报于国家社稷,其不乐于俗人之乐,而喜乐于天下之乐,不悲于常人之悲,而悲于庙堂生灵。」 曹纯似懂非懂的问道:「那依大兄之见,何人可谓之为英?何人可谓之为雄?」 曹操伸手指向曹仁和曹纯,道:「以吾观之,似汝二人、永乐少府袁基、还有那刘玄德,可视之为英。」 曹仁和曹纯没有想到曹操与刘备相识的时间不长,竟对他评价如此之高,竟将他与袁基并列。 曹仁疑道:「那何人可谓之为雄?」 「似曹某,袁本初,刘德然,可视之为雄。」 曹纯诧异的道:「兄长说的这些人都是适才参与宴席之人!那依大兄看来,在宴之人中,包括大兄本人在内,皆是非英即雄,却无一人可担「英雄」二字?」 曹操哈哈大笑道:「所谓的英雄,非专指那些立于高庙的国家栋梁,上至将相王侯,下至隐者市侩,皆可暗藏英雄!何为英雄?胸纳者,可气吞山河,襟收者,亦可海纳百川,拥财多而不张扬,有重权而不狂躁!」 「行于草莽,而不苟图衣食。位于人臣,而不张扬跋扈。」 「适才宴席之中者,有些人可为「英」,有些人可为「雄」,却并无一人可为英雄!或许日后,为兄所罗列之人,或许会成为英雄,但至少现在都不是!包括为兄在内,也不是。」 曹仁似有些明白了:「虽非英雄,但那刘玄德在大兄心中,已是一「英」者了!而且,他背后的刘德然,更已为「雄」者!」…. 曹操点头道:「不错,称刘德然为「雄」,其人当之无愧,无需多做解释……至于那刘备,为兄与之相交多时,深觉此人气量不俗,意志坚毅,性情宽厚,非同等闲!」 「与刘俭和刘备这样的人结上一份姻亲,对曹家而言,不是坏事。」 「说句不好听的话,纵然日后与其二人为敌而败亡,但冲这份姻亲,或许也可给曹家留条出路。」 曹纯哈哈大笑:「大兄,你这是什么胡话?还至于么!」 曹操却没有笑,他只是看向车外,眯起了眼睛道:「敌敌友友,天下常理,为兄有预感,不想长久依附袁氏的,非唯曹氏者也。」 …… …… 另外一边,刘俭回到家后,次日便派人给刘焉送上了一份名刺,遂后他亲自前往其府相见。 或许现在,也只有刘焉能够给刘俭解开心中的疑惑了。 因为刘俭和刘焉心中所图谋的事情,二人早就彼此心照不宣,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同在一根绳子上的这两位,有些话反而更可以直言不讳。 见面之后,刘俭不藏着掖着,直接将袁基昨日邀他赴宴,并想让刘备与娶曹仁之妹的事情跟刘焉说了。 刘焉老女干巨猾,自然明白刘俭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长时间不在雒阳,来自己这探口风来了。 不过,有些事情,也确实该跟刘俭说一说了。 确实是迫在眉睫。 刘焉捋着自己的山羊须子,慢慢悠悠的道:「最近这一段时间,朝廷确实发生了几件大事。」 「这其一,便是皇甫嵩和董卓,在凉州征讨不利,四府刚刚拟下公文,授新任的司空张温假节之权,往凉州征讨北宫伯玉。」 刘俭问道:「还有么?」 这一次凉州的战事确实关乎大汉朝在西境的命运前程,但和自己这边目前并无太大关系。 刘焉慢悠悠的继续道:「陛下想在西园置统帅部,组织新军,设西园八校尉。」 「西园八校尉?」刘俭心中一惊。 现在就设了? 难怪曹操没有被下派到济南任相,这应该是袁基一方的势力为了争夺西园诸校的位置而做的准备,故而将曹操留下! 西园八校的目地,是因为大汉历经了黄巾战事和凉州战事,包括之后各地黄巾余部纷纷起事,朝廷方面用兵愈重,而身为大将军的何进,也随着各地叛乱的增多而使手中的军权日渐牢固。 虽然何进不是世家高门出身,但外戚在大汉军事上的权柄太重,自然不是刘宏希望看到的事,成立西园八校来限制大将军的权力,以皇帝的角度来说,也确实有必要。 问题是,黄巾起义才刚刚转过第二年,各地的战争虽然疯起,但按道理来说应是还没有突破刘宏的心理防线,历史上刘宏设置西园八校尉,可是在他去世的前一年………. 想到这,刘俭的心中不由猛然一醒。 他狐疑的看向了刘焉,问道:「请问太常,陛下的身体,现如何了?」 这一句话算是问到了正题上。 刘焉心中暗叹,感慨刘俭的眼光之敏锐独到。 「陛下的身体,自转年之后,就一直不太好,屡咳不止,又时长高热,时好时坏的,唉……你懂老夫的意思么?」 刘俭低声道:「太医丞那边,可说了陛下得的是什么病吗?」 刘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的有些难看,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对刘俭说真话。 经过少许的犹豫之后,刘焉终究还是决定实言相告。 「德然啊,太医丞给陛下诊过脉后,陛下严令医署将此事保密,不准外传,但想来终归是逃不过,袁氏杨氏等人的耳目的,唉,德然啊,陛下得的……是疰病!」 刘俭听了这话,心中瞬时间恍然了。 所谓的疰病,是一种统称,其又可分为尸疰、劳疰、虫疰,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痨病。 在大汉朝这个卫生医疗几乎等于零的时代,得了痨病的人,基本上就等于一脚踏入了蒿里酆都。 距离历史上,刘宏真正应该去世的日子,应该还有三年左右的时间。 如果刘焉所说的是真话,那刘宏的日子或许真的有些不多了。 疰病若是没有规范的治疗,正常情况下,得病的人会被慢慢侵蚀,身体一般的人基本 上熬不住三年。 而刘宏的那副糟烂体格子,…… 历史上的刘宏正常也就是活到三十二岁。 而且根据刘俭对刘宏的了解,他这些年沉溺于酒色,身体被祸害的一塌糊涂,依照他的身体素质,再加上得疰病的人若是没有得到有效治疗,很容易肺部感染,亦或是一系列的并发症。 真要是不小心,再来个伤寒,那刘宏铁定就交待在这了。 难怪袁基会迫切的逼自己站队,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袁家人知道刘宏时日无多,一旦立了新帝,朝廷中心的政治权力,很有可能会再次划分。 所以说,袁基现在需要团结一切可以「确定」团结的力量。 不过话虽如此,刘宏怕是也不会一时半刻就死,若是真因为与曹家联姻的事,而耽误自己被下放到地方为牧,那可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刘俭急忙看向刘焉,问他道:「太常,俭有一事相询。」 「德然请说。」 「陛下如今,状态如何?」 「不是很好,每日咳嗽不止,时常畏寒,多数时辰都是躺在床榻上休息,没有什么精神头,甚至……」 「甚至,听张让言,陛下已经连续一个月不曾临幸任何彩女了,这在昔日是从未有过之事,陛下在没病之前,几是日日皆有所幸。」 「哦,原来如此。」 刘俭恍然的点了点头。 「如此,俭有一事想请太常还有董公帮忙。」 刘焉对他颇为豪爽:「德然但说无妨。」 刘俭随即起身,来到刘焉的耳边,轻轻低语几句。 刘焉听了刘俭的话,精神顿时一振。 他诧然的看向刘俭,叹道:「德然才思敏捷,谋划甚多,实令老夫佩服,放心,此事就包在老夫的身上!」 「多谢太常!」 刘焉又道:「老夫先前也没有想到,陛下的身体,居然会在顷刻间变成这般,你我立牧之事不可再拖,老夫想择日,邀请德然一同进宫,请陛下将此事定下来,德然以为如何?」 刘俭道:「我也正有此意!立牧之事,不可再延误了!咱们择日,立刻进宫!」.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恐惧 “咳、咳、咳!” 刘宏躺在床榻上,下方一名巫师戴着面具,手中拿着符幡,正在皇帝的面前一个劲的摆动着。 皇帝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看着那名巫医做法,暗淡无光的眼眸中,深藏着希望。 刘宏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他原先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神巫鬼道之上,可当一个人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那份从骨子里所延伸出来的恐惧,足矣摧毁他所有的理智。 管他什么巫医还是庸医,只要能治好皇帝的病,统统都是好医! 刘宏不想死,他舍不得这個世界。 他的西园还没有完全修葺完毕,他还有一些没有临幸过的彩女,他舍不得美酒佳酿,他舍不得高床软枕,他舍不得美女环绕,他更舍不得他的足球队和他的洗浴桑拿。 “噗!” 突然间,便见那正在做法的巫医口中鲜血顺着嘴角而出,适才还活蹦乱跳在做法的他,身形一晃,竟然是“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张让,赵忠,吕强等人见状都吓了一跳。 饶是一直虚弱不堪的刘宏见了,也急忙鼓足气力,从床榻上支撑起身,虚弱的指着地上的巫医,声音嘶哑的道:“看看他,看看他,怎么了?” 一旁侍奉的刘焉和刘俭急忙上前将那位巫医从地上搀扶起来。 “神师,这是何故?”刘俭急切的言道。 “啊~啊~啊~” 巫医的嘴中不清不楚的嘀咕着,舌头似乎打结了,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拿绢帛笔墨来!”刘焉高声吩咐道。 立刻有小宦官奔了出去,少时便将笔墨带了回来。 刘俭搀扶着那位巫医坐下,对他道:“你若口不能言,可书写绢帛之上!” 巫医颤巍巍的拿起了笔,在绢帛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三个字,随后白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快,快将神师请出去,莫要在此惊扰了陛下!”刘焉高声吼道。 一众小宦官七手八脚的将那巫医给抬出去了。 刘宏神色憔悴,满面失望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了!” 刘俭表情凝重的将手中的绢帛展开来看,接着面露惊慌之色。 “死罪,死罪!臣等死罪,为了给陛下治病,臣等为陛下找了这么一个巫神,不想他神力不济,冲撞了陛下,死罪!臣等死罪!” 刘焉伸手拿过那绢帛,也是吓得面色惨白,直接拜倒在地。 “臣等死罪矣!” 张让和赵忠见刘俭和刘焉的样子,心中很是好奇。 他们也想上前看看那绢帛,但当着刘宏的面,终归有些不太方便。 “咳、咳咳!” 刘宏又重重的咳了好几声,随后一转头,向着痰盂中吐了一口鲜红。 他拿方巾擦了擦嘴,冲着刘焉勾了勾手指,嘶哑道:“呈上来!” 刘焉小心翼翼的将绢帛给刘宏递了上去。 刘宏打开绢帛。 上面只有三个字:“魅、宋、病。” 刘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虽然是个荒唐皇帝,但思绪比一般人敏捷,很快就想到什么。 刘宏缓缓的将手中的绢帛合上,对刘焉道:“皇叔,你出去帮朕去问问那位巫神,他这三个字所指何意?” 刘焉忙道:“唯!” 随后,便见刘焉快步出去了。 少时,刘焉回来了,对着刘宏摇头叹息道:“陛下,那巫神此刻神思紊乱,口不能言,无法尽言其意了,唉,不想他一个巫人,竟然被鬼魅之物给冲撞了……唉!” 刘宏听到这,一下子傻了。 若是换成身体状态健康的人,或许会琢磨琢磨,想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但刘宏现在的心态和正常人不一样。 毕竟,面对死亡的人是他!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智商和胆气都会降到最低点。 为什么后世的时候,保健品和传销商品的主要销售对象都是老年人? 在很多年轻人看起来简单的陷阱,偏偏上了年纪的人就愿意往里面跳? 死亡的威胁,能破人心智也。 “皇叔,皇弟,这、这当如何是好?” 身为大汉皇帝的刘宏,此刻声调之中竟有几分哭腔。 刘俭急忙上前安慰道:“陛下,当此时节,不妨召董侍中入宫,由他与神君沟通,或许可为陛下解惑。” 刘焉亦道:“是啊,陛下,董侍中学究天人,深明天数玄理,定可为陛下解惑!” “好,好!咳咳咳!” 刘宏一边咳一边道:“那就作速宣董卿!” …… …… 不多时董扶来了,刘宏斥退了所有人,包括张让,赵忠,吕强等辈,独独留下了刘俭,刘焉,董扶三人。 董扶先是看了看那三个字,随后又去与那巫医沟通。 良久之后,董扶回来了,向刘宏道:“陛下,老臣只是略通谶纬天数,与巫法之道并不精通,只能代为解释,却不敢言真。” 刘宏急忙攥住董扶的手,沙哑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自有决断!免卿之罪!” “臣谢陛下。” 随后,便听董扶慢悠悠的分析道:“依那神巫之言,陛下突生重疾,是为鬼魅缠扰,而这鬼魅恶主,便是那神巫替陛下写在绢帛之人,鬼魅怪力甚强,饶是神巫亦为其所伤,口不能言……” “宋家人,宋家人……”刘宏低声嘀咕:“宵小鼠辈,也敢以阴魂之力来向朕报复!爱卿可有镇压鬼魅之法?” 董扶苦笑道:“陛下,臣不是巫师,不懂神法呀。” “那,那朕应该如何是好?” 刘宏有些慌了,他细思了一会,道:“若不然,朕广召神师进宫,替朕驱赶鬼魅,如何?” 刘俭谏言道:“陛下,且不论下旨广招神师,是否真能召到可用之人,便是真的能够召到,待其入宫为陛下驱除鬼祟,却又不知是何时了?这对陛下的龙体甚为不利。” 刘宏略一琢磨,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忙道:“皇弟,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刘俭言道:“陛下乃是真命天子,天子的身体重于天下!不论宋氏当年有何罪过,陛下为了自己的龙体,一切皆可使之于往昔,不妨下旨,以顾念昔时夫妻之情为由,赦免宋家之罪,以慰其亡魂。” 若是往昔,刘宏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但如今为了自己的性命,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刘宏都不会放过。 左右宋皇后一家都被刘宏杀了个干净,赦不赦免,都是一回事。 “好,德然此言是也,就依德然所言,朕以顾念夫妻之情为由,赦免宋家之罪便是了,若是宋家还有旁亲因此服罪,可一并赦之!” 刘焉言道:“陛下英明,如此宋氏鬼魅不在骚扰陛下,陛下康复有望!” 董扶突然开口:“不过,若想保万无一失,还需再行一策。” 在生死大关面前,刘宏已经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急忙看向董扶道:“爱卿有何良言?尽管说!” 董扶沉声道:“陛下不妨在刘氏宗亲中,选一人与宋氏姻亲,此为解仇之法,鬼魅之恨自消。” 刘宏叹了口气,道:“宋家人都让朕杀绝了,一时间如何能凑成姻亲?” 刘焉在一旁道:“宋奇正妻的乃谯郡曹氏中人,曹炽亡时,膝下还有一幼女未嫁,这倒也算是个人选。” “哦!”刘宏恍然而悟:“如此,只要再从刘氏宗亲中,择一人与之相配,便可行了?” 刘焉拱手道:“正是!陛下,臣听闻德然从兄玄德如今正在京中,此人未有妻室,不妨以曹氏女,嫁于玄德,为陛下冲喜解难,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刘俭急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那从兄一无家世,二无背景,岂能娶曹家女?不般配,不般配!”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刘俭立牧 刘宏听了刘俭的话非常生气。 他怒气冲冲的道:“德然,你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涿县刘氏,已经被朕认为宗亲明了辈分,这事儿还是皇叔亲自操持的,难道朕所认下的宗室中人,还配不上一个曹家的孤女?无外乎不过就是身份官职而已!” “也不瞒你,如今朕要在京城中设西园八校,你那个从兄刘备,昔日在黄巾战时也多有建功,也是你的心腹之人,其人昔日也曾对朕中肯建言地方之事,是個人才!朕手中的宗亲缺良才可用,这样,朕就给他个恩典,予他校尉之职!” “让他好好在京城辅佐朕掌兵!朕还不信他焉能配不上一曹家女!” 刘俭听到这儿,大喜过望。 他急忙向刘宏长长作揖:“臣替从兄多谢陛下隆恩!陛下万福!” 刘宏又道:“至于这亲事,就这么定了!你要知道,这也是为了大汉,为了朕的延寿!也算给刘备记一大功,回头朕派人去曹家找曹嵩,那老儿岂能不给朕的面子?” 这下子,就算是刘备与曹氏女结亲,刘宏也不会对刘俭有任何的意见了,因为这事纯粹就是刘宏自己促成的,不但不会怪刘俭,反而觉得是刘俭和刘备帮了他一个大忙。 刘俭不需要站队了。 至于袁基那面也好说了,这完全就是照着他的意思做的。 不过倒是没曾想,刘宏居然这么大方,直接答应了许诺给刘备校尉之职。可见是苍天也要给刘备一个机会。 说到这儿的时候,刘宏已经非常疲惫了,他虚弱的向着旁边一躺,两只眼皮止不住的上下打起架来,好似要睡着了一样。 却也难怪,现在的刘宏身负重疾,根本就没有多少体力,食欲也下降的厉害,他一日比一日消瘦。 今日能坚持着跟刘俭他们说这么多的话,就已经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刘俭向着刘焉使了一个眼色,刘焉随即会意。 “陛下,臣有事要谏。”刘焉朗声说道。 刘宏重重的又咳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痰。 他看向刘焉,虚弱言道:“爱卿要说的是立牧之事吧?” 刘焉道:“正是!陛下,臣闻自二月之后,因黄巾之乱余势,各地贼寇一时俱起,西及益州,南至交趾,中原地区有山、黄龙等贼军数十股,大者有兵二、三万,小者六、七千,又有青州黄巾军逾百万,黑山军亦众至百万。攻打郡县,诛杀官吏,声势浩大,此起彼伏,形成燎原之势。臣以为当此时节,若不立牧以安诸州,则江山社稷动荡!” “更兼各地豪强为了应对贼情,也是暗中囤积粮草和军械。待日后其势渐起,恐难压制啊!陛下!” 刘宏长叹口气,对这些事情他多少也是知道的。 特别是上次刘俭上书言常山郡真定县义从之事,让刘宏之心深受震撼。 汉室之威,在地方已经衰弱到了这般地步! 当此时节,各地不宁,诸郡不定。 刘宏也知道,或许不得不用立牧的手段来使自己心安了。 刘宏看向了刘俭,问道:“德然,依你之见如何?” 刘俭郑重道:“陛下,臣以为陛下不止应该立牧,还应放权与其他刘氏宗亲。” 刘宏一时间没有弄明白刘俭的话中之意。 把刘氏宗亲立为牧使,不就是放权给他们了吗? 什么叫“还得把权利放给其他的刘氏宗亲”,其他的刘氏宗亲指的又是谁? 见刘宏似乎没太听懂自己话中之意,刘俭当即说道:“陛下,臣指的放权,是指陛下放权于各地的诸侯王也。” 此言一出,不止是刘宏,其后便是刘焉也愣在了当场。 董扶在一旁则更是显得尴尬无比。 谁能想到这小子胆大包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遏制诸侯王乃是历代汉室帝王的行政要策,怎么可能放权给他们? 刘宏的脸色有点潮红,他心中虽然惊骇,但也知道刘俭不是那种随意向他胡乱放言之人。 刘宏耐着性子问道:“德然?你此言为何?” 刘俭郑重其事的道:“陛下,臣以为这些年来,诸侯王为历代君王所压制,不论是权势以及人脉,还有影响力在地方都已达到最低,根本对陛下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地方豪右已经完全凌驾于诸侯王之上。” “宁负两千石,莫负豪大家!这是地方诸民心中皆有的常识,豪右的影响,在地方已经远远强于汉室,如今又逢黄巾,国力空虚,怕是十年之内,天下诸豪将在诸郡建立国中之国!” “各地黎庶只认大族,不认陛下,若再不对地方加以钳制,则数年之后,必为我朝之大难!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并非是授予诸侯王治理地方之权,只是让他们能够有一定的影响力能够牵制地方豪右,并与当地国相太守形成三方制衡之势,有利于陛下的皇权在地方重新渗透。” “各地诸王经过数百年的压制,已解成庸才,纵予以开府之权,也根本不可能有能力为祸中央,此法不会让诸侯王的势力过于扩大,他们只会为陛下所用,当然,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具体是否采用,还得要靠陛下自决。” 刘宏听了刘俭的话,沉默不语,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但刘俭能够通过刘宏的面色看出来,对于这件事,刘宏并不是完全排斥。 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相信权衡利弊之后,你这个善于诡诈之谋的皇帝,一定会下定决心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 如此一来,自己今后在地方的压力就可以减弱许多。 随后,刘宏又开口了:“立牧之事,朕觉得正如两位爱卿所言,眼下时局非常,当更改地方抓手政务,非得以刘氏宗亲统率地方不可,只是万事开头都需要徐徐试之,不可全面更制,以免出现动乱,朕觉得,可先少立几位牧使,以观后效。” 刘俭和刘焉听到此处,心知此事已成。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看立牧的人选了。 其实,这立牧的首要人选,对于刘宏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刘宏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人。 随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董扶,问道:“这牧使,必须是对朕无比忠贞之人,朕眼前就有两位忠贞之人!除了你们两位,还有何人能为朕所信任?” 刘焉急忙向着刘宏长长作揖,言自己年老体衰,难当大任。 刘焉谦虚,刘俭自然也不甘落后。 客气客气还是要的。 他也是向着刘宏道:“事关重大,臣年轻德薄,不敢替陛下执掌一方。” 刘宏伸手挡住了两个人的话头。 “两位爱卿,不用妄自菲薄,除了你们朕不相信任何人,无需推却!” 刘宏这话说的确实实在。 本来废史立牧对于刘宏来说就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是不可能随意捡几个人就往这个敏感的位置上扔的。 放眼所有的宗室,也只有刘焉、刘俭再加上一个在冀州的甘陵相刘虞会得到刘宏的信任。 别人都不好使。 “两位爱卿,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朕客气了,当此大任者,非你二人莫属。只是将你们下派到何州?这一点让朕非常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刘宏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了一旁的董扶,问道:“董爱卿,依你之见,天下州郡,当在何处先试着立牧为佳?” 对于刘焉和刘俭想要去的地方,他们三个事先早就彼此通过气了,董扶心中自然有数。 刘俭是想去冀州的。 但是刘焉则是想去交趾。 不过前段时间,董扶以益州有天子气为由,说服了刘焉,让他改行往益州。 当下便听董扶对刘宏建言道:“当今天下,若论士族高门盘根错节,彼此相互朋党之地,以冀州为最。若论地方之民不归王化,易于叛乱,偏远闭塞,皇命不及传达,以益州为首。” “如能先定此二州之事,则必可为天下诸州之表率也,请陛下三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的人生,义无反顾 「益州和冀州?」 刘宏躺在床榻之上,喘息着,少时却见他徐徐闭上了双眸,细细思之。 「朕明白了,只是此事朕还需与朝中诸卿公议,毕竟事关重大非一蹴而就,来日临朝之时,两位爱卿还需上奏,待公议之后再做定夺。」 刘俭知道,这不是刘宏的推托之辞,这件事不是他们三个刘氏宗亲站在这你一言我一语,就可以立刻定下来的。 毕竟是一方牧守,若是派出去了,那今后这一块地方不论是军政财人之权,皆归牧守一人所有。 而且这种事情多少还涉及到一些公卿在地方的势力,而且立牧之后,牧守所管辖的郡县因为只对牧守一人,那涉及到下辖各郡每年的上计考评,就都需要一套不同于别的州郡的方案,重新制作整备一套具体的流程体系。 这些事可不是皇帝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碰一下就能碰出来的。 朝中公议的程序,省不了。 当初皇甫嵩,董卓,刘俭三人在冀州做个临时牧守,更多的是因为冀州乃是黄巾军起事的本部。 当时黄巾大战初定,让三人在冀州当牧使,最大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黄巾刚刚平定,需要三人在冀州驻兵,以为震慑。 但现在立牧,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这可是在非战时期,真真正正的替朝廷统御一州的最高长官!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在其管辖之地,牧守就相当于皇帝的存在,诚可谓是国中之国。 随后,又说了几句话后,刘宏终于熬不住,皇帝躺下休息了,刘俭和刘焉随即拜辞退下。 …… 出了西园,刘焉一脸的兴奋之情,他高兴的招呼刘俭,道:「走,德然!今日无事,随老夫回府,今日大事乃成,你我需不醉无归!」 刘俭倒是没有刘焉这样的好心情。 他笑着拱手道:「太常莫怪,俭今日家中还有些琐事,不便前往,待我处理好家中事后,择日自当往太常府上拜见!」 刘焉也是有分寸的人,他观刘俭的神情,确有心事,便不相劝,随即与董扶一同告辞离去。 估计他们两个应该是跑回去庆祝去了。 估计俩老儿今晚得喝成酒蒙子。 望着刘焉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刘俭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刘焉志在偏安一隅,躲避纷争不想理会天下事,他的战略目地相对而言比较容易达到。 但自己却不一样。 他的目标和心愿,要比刘焉高的多。 但相对的,越高的理想和志气,实现起来也是更加的有难度。 荆棘之路,或许从现在才开始。 …… …… 返回了自家的府邸,刘俭看过了郑慈和儿子,他告诉郑慈,自己可能要前往地方为牧了。 刘俭又把刘宏会赐婚刘备与曹氏的消息告知了刘备。 随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步不出。…. 郑慈本想去过问一下刘俭,但仔细想想却又放弃了。 随后,郑慈亲自下厨,为刘俭煮了饭食,又让婢女们去找卞玉儿来,让她替自己给刘俭送去。 …… 一晃,到了晚食时辰,刘俭依旧在书房内,拿着孙坚赠予他的《吴孙子兵机》,看一会,走神一会,看一会,走神一会。 不是他不想将精力集中在兵书上,只是他现在的心中的杂念实在是太多了。 「啪!」 刘俭将简牍扔在了桌案上,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州牧的事情似乎已经告一段落,自己即将称雄一方,但烦心之 事仿佛接踵而来,一件又一件的在刘俭心中飘忽而过。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刘俭侧头望去,却是身材高挑的卞玉儿端着托盘饭食,进了屋内。 「少君,该用饭了。」 刘俭随手在桌案上指了指:「放这吧。」 卞玉儿将饭食放在了刘俭的桌案上,但并未出去,而是侍立于旁。 「你如何不走?」 「少君,夫人有令,让贱婢看着少郎君将饭菜食尽,才能出去。」 刘俭闻言轻叹口气。 自家这个夫人啊……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薤菜和豆干放在嘴中。 「这是夫人亲自做的饭菜吧?」刘俭看向身边侍立的卞玉儿。 「少君能吃出来?」 刘俭又喝了一口葵羹,道:「自家夫人做菜的口味,我自然是能吃出来的……像这道羹,就非出自夫人之手,不过也不是厨下人做的,这当中多少有点脂粉气,应是府内女眷所做。」 「回少君,葵羹是贱婢熬制的。」 刘俭点了点头,他一边吃一边道:「夫人既为我庖厨,为何不亲自送来,反是让你前来?」 卞玉儿轻声道:「少君,夫人言恐此时相见惹少君伤情,想等少君想通了心中忧虑之事,再来见少君。」 刘俭夹菜的筷子停下了。 「夫人可说,我忧虑的事为何?」 卞玉儿道:「夫人说,古人有言,可食以酒肉者,可随以鞭捶。可授以官禄者,可随以特钺。今少君受帝王官禄,戍守一方,家中妇孺,是一定要留在雒阳的。这是少君心中所虑之事。」 刘俭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只是默默的继续吃着饭食。 少时,却听刘俭突然问卞玉儿道:「玉儿怎么看这事?」 卞玉儿道:「贱婢出身微末,不通诗书,也不懂圣人之理,只是贱妾小时曾听翁辈说过一句古语:叫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地盈虚,与时消息。少君因为当了大任外放,虽一时间要与妻子分离,但只要能顺应时运,贱妾相信时机一到,烦心之事自然逆转,少君一定有机会与家人再度团聚的。」 「好,好!」 刘俭大口的将饭食吃完,随后将筷子放下,起身道:「我这辈子过的幸运,竟让我碰到了两位贤女子!刘氏一族,内门无忧也!」…. 说罢,便见他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少君这是要作甚?」 刘俭没有回头,只是朗声道:「心中忧虑之事已想通了,自然要去见夫人!」 …… …… 来到门外,却见郑慈白衣素服,正在院落中站着,她一脸微笑的看着刘俭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夫君在屋中苦思一个下午,终于肯出来了?」郑慈走上前,轻轻的牵起了刘俭的手道。 刘俭叹道:「我思来想去,终还是没有办法让你和孩子随我一同离开雒阳,但是你放心,三年……不!两年!最多两年!我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你们离开雒阳,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郑慈摇了摇头道:「夫君心系天下,自当以天下为重,牧守之职干系重大,夫君又是陛下所立的第一位牧使,陛下岂能让我等家眷相随?」 「似妾身原配之妻,还有香孩儿家中嫡子,必然是要留在雒阳为质的。」 「夫君好生在外打拼,不必挂念,只是成了一方牧守之后,在地方务要施行仁政,」 「夫有阴德者,阳报之,德胜不详,仁除百祸。」 「若能如此,咱们夫妻,还有君与香孩儿父 子,早晚必能再见。」 刘俭攥紧了郑慈的手:「夫人这般懂我,我心甚安!不过夫人放心,你们在名义上并不算人质,只要不出雒阳城,陛下就不会对你们如何,且雒阳之中,还有玄德在,家中内事夫人可自决之,外事若有难处,可找刘玄德!」 郑慈笑着点了点头,道:「夫君放心,别的不说,雒阳城物资富足,我们母子在此,反倒可能比在地方州郡过的更好些,真有难处,大不了妾身往袁君侯的府门前苦求就是了。」 刘俭笑道:「对,关键时节,夫人还可找袁士纪。」 郑慈看向不远处的卞玉儿道:「玉儿,翌日夫君外派就任,你就跟在夫君身边吧。我不在,你需在夫君身边好生服侍照料。」 刘俭道:「不必了,府中女眷都留下,服侍你和孩子,我身边有的是人。」 郑慈笑道:「你身边人再多,但终没有一个家中人跟着贴心,玉儿这半年我观察了很久,她生性约俭,不尚华丽,怒不变容,喜不失节,故是最为难。」 「我也能看出你喜欢她,她现在也没个正式名分,不如就借此机会收为妾,一个无所出的妾室随你出京,陛下是不会管的,而让玉儿在你身边照料着,我也能放心。」 卞玉儿闻言,眼睛一酸,跪倒在郑慈面前:「夫人恩德,贱婢无以为报,贱婢谨记夫人嘱托,愿以性命守着少君。」 郑慈急忙扶卞玉儿起来,道:「不必如此,今后无需称婢,你我但以姐妹相称便是了……姐姐今日,就将夫君交给你了。」 卞玉儿泯着嘴,含泪点头。 刘俭握住郑慈的手,说道:「夫人保重!你和香孩儿等我两年!」 郑慈也道:「夫君亦珍重,妾身还不老,香孩儿还小,二十年也能等。」 与郑慈谈过之后,刘俭的决心愈发坚定。 纵然前方满路荆棘,他亦将执剑前行,绝不会有半分怯懦。 从现在开始,他的人生,将义无反顾! 第二日,刘俭早早的就出了门。 他要去见一个人。 …… …… 「什么?你说何人来了?」 宅院之内,正在读书的许攸听到仆役的话,惊的差点没将手中的简牍掉落在地上。 「家主,来人送上名刺,自称是议郎刘俭。」 「竟然是他?」 许攸慌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命婢女拿来了铜镜,好好的捋了捋头发,随后挺直腰背,道:「引我去见!」 一边向着宅院外走,许攸心中一边疑惑。 「他怎么突然来找我?」 也不怪许攸多疑,虽然刘俭和许攸都是袁氏嫡系,但刘俭是袁基的刎颈之交,许攸却是袁绍的奔走之友,两人也就是在袁家的酒宴上彼此见过,平日里并无过多往来。 今日刘俭好端端跑到许攸的门前,许攸心中自然有些不明所以。.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刘俭的工具人 许攸的宅邸在郊外,离雒阳的主城很远,比刘俭当初刚到雒阳时,租下的宅邸还要远。 也难怪,许攸在袁绍和曹操身边,一直干的是替党人奔走的活计,单凭这一点,他在雒阳中枢就是不怎么招人待见的。 袁绍和曹操一个是四世三公之后,一个是官宦高门嫡子,家庭势力雄厚,这俩小哥在雒阳作妖为党人奔走,有家族可以罩着他们,没人敢动他们。 可许攸差了些。 换言之,别说在雒阳城的中心待着了,许攸这些年在雒阳因为党人的事替袁家来回蹦跶,没被宦官们找人暗中给他弄死,就已经算是命大了。 许攸能活到现在,主要还是冲着袁绍的面子。 此时,刘俭和刘备并肩立于许攸家的宅邸之外,仆役从他们身后的辎车上抬下了两口木箱,很显然这里面是送给许攸的礼物。 刘备有些疑惑的问道:「德然,今日之举,我实在不懂。」 刘俭一边环顾许攸家的情况,一边道:「我若为牧,日后普天之下,能在冀州谋我权柄者,绍也。」 「嗯……」 刘备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刘俭的话中之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懂了?」 刘备摇了摇头:「不懂。」 他确实不懂,好端端的,说什么「谋我权柄」。 你这冀州牧还未等有名诏任命呢,何来的什么谋权柄? 他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不懂就不懂吧,一会照着我先前教你的做,到最后自然就懂了。」 虽然不理解刘俭的做法和想法,但刘备还是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从小打到,德然的想法有时确实太过跳脱,时不时的就会超出刘备的理解范围。 但必须要承认的是,在大部分的情况下,结果都证明他是对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经世之才」「天人之姿」吧。 反正刘备自认为是达到不了这个境界。 …… 不多时,许攸亲自出门来迎接了。 「子远!」 「哎呀,德然和玄德能临于我宅,实是幸事,如何不事先告知一声,也好让许某多有些准备才是!」 「突然叨扰,不曾事先知会,实是俭之过也,还望子远勿怪。」 刘备也在一旁道:「子远勿怪!」 「哪里会怪,两位贵人来敝舍,攸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罢,许攸伸手冲着身后的一个仆役伸出手,那仆役急忙将一个扫帚递到了许攸手中。 许攸拿着扫帚,在自家门前的路扫了一扫,随后又将扫帚递给了那名仆役的手中。 「贵客临门,家中准备不周,唯有扫路而相迎,以示敬意!两位万勿见怪!」 刘俭心中暗道:这许攸还真能整事儿。 人家都是扫榻相迎,他直接在某口给我来了个扫路相迎。 不过以他这样的身份,能拿着扫帚在自己面前亲自扫路,可算是体现出他对自己的重视程度了。…. 不过越是这样做作的人,心中私欲所谋便越多。 这样最好了! 「子远如此厚意,我等心实感动。」 说罢,刘俭看向身边的刘备,问道:「兄长,你觉得子远如何?」 话音落时,却见刘备突然上前,使劲握住了许攸的手,感慨道:「子远真是可深交之人啊!」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可经刘备的嘴说出来,却显得那般情真意切。 饶是许攸,一时间竟也有些动容。 这刘备却也不是一般人物! 许攸暗自在心中下了定论。 随后,便见他一伸手,道:「两位,请!」 「请。」 …… 三人一同进了许攸的家宅,许攸命家人去地窖中取上好的果蔬来招待客人。 三人坐下之后,东扯一句,西扯一句,一会谈谈朝政时局,一会谈谈诸州乡土,反正是东一句西一句,一直都没有个主题,杂乱无章的很。 但即使是在这样没话找话的情况下,三人之间的谈话也一直没有出现尴尬的场景。 关键还是在许攸身上! 这个人实在是太能说了! 不是一般的能说! 饶是刘俭和刘备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许攸的「口若悬河」「指点江山」面前,也几乎只有招架之功。 就在许攸吹嘘的兴起之际,他家中管事来到堂外。 许攸遂站起身,借口如厕出堂。 来到堂外,那管事带许攸来到偏房,打开刘俭和刘备带来的礼品。 许攸也算见多识广,不过见了刘俭的礼品,心中也是颇为吃惊。 马蹄金饼、美玉、上号的锦缎、特别是一尊雕刻精良的踏兽玉卮,绝对是价值不菲。 不想涿县刘氏,家中竟是殷富至此! 许攸心中大为感叹。 回到了堂内,许攸的态度比起适才变的更为热情了。 「两位,今日来许某这里,咱们谈古论今,纵论时局,已是乐事,如何还要带这么多的礼品?实是让许某愧颜无地!」 刘俭笑道:「区区薄礼,不足挂齿,非为其他,只为聊表我兄弟二人对子远之敬也。」 许攸叹道:「既如此,今日我略备薄酒,相宴两位,还望莫要推辞。」 刘备道:「如此最好,德然怕是不日就要出京了,今后要再相聚,可是难了!」 许攸听到这,顿时一愣。 「德然要去哪里?」 刘俭淡淡一笑,道:「左右明日朝会之际,陛下就会与诸卿公议此事,现在就是告知子远,亦是无妨……陛下有立牧之意。」 其实,从打去年董卓,皇甫嵩,刘俭被授予三边牧守,处在雒阳旋涡中的人基本就可以断定,立牧一定是一个趋势,只是早晚的问题。 即使是袁家人,也在积极的推动此事。 诚然,刘宏活着的一日,就不会轻易开这个口子,即使是开了,也定然是往宗亲的脑袋上落,不会授予外人。…. 但现在明眼人都知道,刘宏活不长了。 皇子刘辩只有十二岁,等他上位了,有了先例的立牧政策,在朝中诸卿的推动下,就不可能只限于刘家人了。 别看许攸是局外人,但这些事,他大概都清楚。 所以刘俭的话,并没有让他非常惊讶,反而多少有些在他意料之中。 许攸道:「恭喜德然,可为陛下牧守一方,身为宗亲重任一方,日后定可留名史书。」 刘俭笑道:「子远如何就觉得,一定是我会被立牧?」 许攸捋着短须,笑道:「陛下若要立牧,必然要立先立以宗亲,似德然这等被陛下引为臂膀之人,必当是牧使之首选。」 刘备在一旁道:「就是不知除宗亲之外,外姓公卿何时方可为陛下分忧?」 若是换成旁人,此刻针对此事或许不会多嘴。 但许攸这个人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他的智慧极高,深通谋略之术,却偏偏有一个最大的毛病。 那就是他嘴碎 ,好彰显。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许攸这个人没有一个尺度标准。 若是换成别的智谋之士,听到刘备的话或许就是随意一笑,不接这话茬了。 但许攸偏偏要接! 当下,便听许攸大大咧咧的道:「依某看来,陛下眼下只会以宗亲为牧守,但宗亲中人可当大任者毕竟还是不多,天下英才何其之众?两三年内,能和德然一样位列牧使的外姓之人,定会络绎而出,德然,你说是吧?」 刘俭没有反驳,而是接着许攸的话茬道:「天下诸家,在公族中为翘楚者,首推汝南袁氏,毕竟是四世三公之门,若日后陛下真要从士族公卿中选取英杰为牧守,替大汉镇守一方,我觉得袁氏当以为先!」 许攸笑呵呵的道:「真是英雄所见略通!德然真不愧为袁家挚友!我也深觉如此。」 刘备在一旁道:「你们二人皆与袁家人相善,那依照二位所见,袁家人若派人出任牧守,何人可为先?」 刘俭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许攸:「愿闻子远兄高见!」 许攸笑道:「好说,好说!依我看来,士纪兄身为袁氏家公,执掌万千故吏,自不可能离开朝堂,如此纵观其余袁氏英杰之中,以本初为最!我断定,若从袁氏中择英杰立牧,当首选本初也!」 刘俭拍手赞叹道:「子远兄真是高见!本初日后若是替朝廷执掌一方,子远必为股肱人物!」 刘备亦道:「袁本初能有子远这样的大才为辅,当真是他的幸事!」 许攸听了二刘的赞赏,很是得意。 刘备又向许攸拱手道:「子远乃是本初第一心腹,翌日本初如当真去往地方就任,依子远之智,必然已经为袁本初谋定好了该去往何处吧?」 「嗯……」 许攸听到这的时候,顿时一愣。…. 说实话,袁绍将来到底会不会被下派为牧,这一点许攸心中也是没准,适才他只是一时兴起,跟二刘吹吹牛逼。 如今话题一闪,居然把话风吹到这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日后袁绍若真有一天要前往地方,那究竟该往何处去最好呢? 这事还真要好好的琢磨琢磨。 不过…… 许攸终归是智谋之士,虽然嘴贱了一些,但智慧还是有的! 此刻他已经看透了刘俭今日来此的目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攸突然哈哈大笑,他大笑着来回看着二刘,道:「我道今日德然来此寻我何事,原来却是在这等着呢!」 刘俭淡淡的笑着:「子远以为,俭在何处等君?」 「德然,许某虽非天下顶尖的智者,却也绝非庸人,你我心中皆知,不日之后,你就要下往地方为牧,但当此时节,你却来此询问本初,是何道理?」 「我若猜的不错,你是心中顾忌本初,想要探听本初的虚实吧?」 「不过许某有些不明白,你心中顾忌的是什么?」 「本初日后之所向,与你何干?你如今不也是袁氏门人么?」 刘备见许攸似是说破了刘俭的心事,急忙转头看他。 不过,刘俭却并无任何紧张的神色。 他无所谓的笑着。 其实打他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目地,最终不会瞒过许攸。 毕竟眼前这个人,也是天下一等一的智者,不可能会轻易被自己瞒过。 不过,他不怕! 就算是许攸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他也有方法,能够保证在这件事上,许攸愿意为他所用。 许攸会心甘情愿的当自 己的工具人的。 刘俭将身体向前靠了靠,道:「不瞒许兄,在刘俭看来,天下之大,能称呼为英杰之人,聊聊无几,本初和子远都是其中之一,我不瞒你,我若为牧,最不想的,就是与本初为邻,毕竟袁氏中人声名太甚,进取心太强,我好不容易去一方为牧,只想好好的过点消停日子,恳请子远兄能够相助一二。」 许攸捋着须子,摇头道:「这个,我恐怕帮不了你,事关本初前程,我岂能为了你,而胡乱向本初谏言?怕是要对不住德然了!」 刘俭却道:「子远误会了,我的想法,并非全是私心,我其实有一个三赢之法,既能让本初实现心中抱负,同时也能让你实现心中抱负,又可让我也实现胸中抱负,无一人吃亏,大家还都相安无事,岂不美哉?」 「三赢之法?你们二人当地方牧守,如何能让我也赢?」许攸有些不明所以。 刘俭笑道:「子远兄不妨一听,你若是觉得没理,大可不必理会,也不必向本初谏言,你若觉得有理,咱们可再仔细研究一下,如何?」.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许攸、刘俭达成共识 刘俭的三赢之法,许攸会想听么? 他当然会听了。 听一听又不会死! 若刘俭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许攸自然不会听从他的意见的。 若是他说的真有理,那倒不妨研究一下。 难道以他许攸之智,还会被人欺骗不成? 「愿闻其详,不知德然有何三赢之法?」 刘俭清了清喉咙,道:「许兄,人离乡贱,不知许兄知此理否?」 许攸笑了笑。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可能不知。 许攸笑道:「当今世人,皆以宗族为根,宗族以乡里为骨,此乃世之常理也!又何足为奇?」 刘俭道:「既许兄明白这个道理,那日后若我和本初都被朝廷下派往地方,为何就不能都寻一处近乡之地呢?为何就不能寻一处靠近家族的根骨之所在呢?这样大家还都能相安无事。」 许攸皱眉道:「什么意思?」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枝叶茂盛,大汉诸州皆有其故吏,然若细寻其根本,袁氏声威最甚,根骨最深,家族势力最强,士人豪杰依附最紧的地方,还是在汝南郡,这一点兄长不能否认吧?」 许攸道:「话虽如此,然朝廷有三互法,本初是无法去豫州就任的。」 刘俭笑道:「这一点我自然是知晓的,就似我想去幽州为牧一样,涿郡是我的家乡,我的根骨也在那里,但因三互法制约,俭无法去往幽州,只能寄希望请求陛下,派我往相邻的州郡为牧,虽然不是本州,但只要离的近,依旧可以得到乡党支持,也可以征辟家乡的英杰人物为用,岂不美哉?」 许攸挑了挑眉:「德然的意思是……?」 「子远觉得荆州如何?」 「荆州?」 刘俭认真的道:「子远,你需知晓,荆州的首府乃是南阳郡,而南阳郡毗邻汝南郡和颍川郡,南阳郡东境的舞阴往汝南不过两百里,本初若能立于南阳郡,不但可治领一州,还可吸纳汝南郡和颍川郡的士族为己用,汝南郡本就是袁氏的根基之所在,本初在南阳俯瞰汝南颍川,岂非如虎添翼?这是其一!」 许攸摸着须子,细细思索着,没有说话。 「其二,荆州的南阳郡乃光武帝乡,人口稠密,乃天下第一大郡!亦是英杰众多之所在!何等重要?南阳郡一郡之人口,足抵半州之人户!论人口,天下无一地能出南阳郡之其右。」 许攸依旧没有说话。 「其三,这在我看来,是最重要的,子远你是南阳人!我适才说了,人离乡贱,这话不但针对我和本初,对子远也一样,除了荆州之外,本初去往何处州郡,若要治州,都需重用当地士族名士,君虽有经世之才,但若与本初同往,也必然要位列于当地士族名士之后,这不是你也不是本初所能掌控的,乃时势也!」…. 「但若是去了南阳郡,那就不一样了,你许子远本就是天纵的奇才,南阳郡更是你的家乡,当地士族高门大多与你许家相熟,再加上你和本初乃是至交!本初若要快速吸纳当地的士门为己用,站住根脚,必然会仰仗于你!到了南阳郡的地界,他不重用你许子远,又当重用何人呢?」 听到这,许攸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 却见刘俭一字一顿的总结道:「翌日本初若下放到地方,君若相随,不论本初去哪一州,你许子远皆不过只是他手下一可用之谋主,却难成股肱之人,唯有到了荆州,到了南阳,到了足下的故乡,你才有可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别说是许攸了,就算是一旁的刘备听到这里,也不由是一脑门的大汗淋漓。 怎么说呢…… 任谁都能听出来,刘俭这是在蛊惑许攸,日后劝袁绍往荆州去! 毫无疑问,刘俭的目地自然是不纯的。 但是,刘备感觉,他若是许攸,就算是此刻知道刘俭藏有私心,却也无法拒绝。 毕竟,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不但为袁绍着想,更是为许攸本人着想。 这虽是赤裸裸的阳谋,却让你不得不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啪,啪,啪!」 不多时,却见许攸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来。 「来人啊!」 便见有许家的管事闻言进了正堂。 「家公有何吩咐?」 「拿酒来!」 管事急忙出去了,少时便为许攸和刘俭,刘备取了美酒和酒卮。 许攸命人将自己和刘俭,刘备的酒卮倒满。 随后,便见许攸举起了自己的酒爵,道: 「德然啊!」 刘俭亦是举起了酒爵:「子远有何见教?」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其三」,真是字字珠玑,感人肺腑啊!好一个三赢之法!真当盛饮之!攸先干为敬!」 说罢,许攸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刘俭见状笑了。 他转头看向刘备。 却见刘备也是满面笑容。 两个人一同将酒爵高举,随后皆是一饮而尽。 「子远兄,君乃是袁本初一众奔走之友中,最富智谋者,这规劝本初的大事,就有赖你日后多多帮忙了。」 许攸擦了擦嘴,哈哈笑道:「都说了,你适才之言乃是字字珠玑,不冲别的,就冲那个「其三」,许某也当拼尽全力力劝本初,这对大家以后都好嘛!」 说罢,许攸冲着堂外喊道:「酒食准备好了没?让厨下快些!我今日与两位刘氏贤兄,要不醉无归!」 刘备一拍桌案,道:「好!子远豪气!我当奉陪!」 这一晚,许攸被刘备灌的酩酊大醉。 …… 直到天色差不多快要黑了,刘俭和刘备才晃悠悠的走出了许攸的宅子,他俩坐上辎车,慢悠悠的向着雒阳城的家中返去。…. 刘备今天喝的有点急,半道下车吐了一遭。 刘俭也跟着下去,帮忙拍着刘备的后背。 吐完了之后,刘备擦了擦嘴,看向刘俭道:「你说许攸真能劝活袁绍的心,让他日后心向荆州么?」 刘俭打了个酒嗝,道:「袁绍这个人才华横溢,能力极强,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短处,就是好犹豫,许攸目前是除了曹操之外,袁绍最信任的好友之一,他若是力劝袁绍,不能说会完全改变袁绍的心意,但一定会让袁绍举棋不定,犹疑不决。」 刘备道:「那谁能让袁绍下定真正的决心!」 刘俭笑道:「有一个人可以,我翌日就要去见那个人。」 「谁?」 「袁基。」 刘备有些诧然道:「袁基在这件事上,会听你的吗?」 刘俭笑道:「他当然不会轻易听我的,袁氏家主么,怎么可能轻易任我摆布!我能做的只能是去引导他。」 「德然,你可真行!」 「好啦,上车吧,今天不少喝,回家歇着去。」 两个人一同走到辎车旁边。 突然,刘备看向了刘俭,道:「德然,你说如果袁绍有一天到了荆州,按照你说的,他以南阳为根基,吸纳汝颍士族,那他会不会变成滔天之势?」 刘俭沉默了一下,道 :「兄长,你想听真话?」 「当然了。」 「好,那我告诉你,会!但如果袁绍到了河北,他一样也会变成滔天之势,袁绍是袁家这一辈中少有的俊杰,便是袁基,在能力上也差了他许多。」 刘备醉醺醺的道:「那、那若真有一天袁绍得势,那大汉朝又该有谁能治他?」 「真到那一天,自然有人肯用命护国的,不过若袁绍真去了荆楚之地,我是不会让他在那边过的消停的,呵呵,袁家中有一个人肯定不会服他的,袁家的大本营,呵呵有的是人惦记着……走吧,回家!」.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卧虎之双爪 中平二年六月,司空张温受封车骑将军、假节,以执金吾袁滂为副将,大起三军前往凉州,讨北宫伯玉。 张温的大军之中,有刘俭昔日手下的司马徐荣,被举荐为随军征战的司马,与张温一同出征。 今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刘府的后园之中,一场比斗正在进行着。 赵云手持长剑,与刘俭持剑对立。 两人在长剑对峙许久,突然皆是觅声而动,同时向对方发动起了进攻。 两柄长剑在半空中交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紧接着,便见刘俭的长剑直奔赵云前的罩门而走,采取攻势,而赵云则是仗剑防御,采取守势。 后院之中,铁剑交击的声音叮当作响,虽未有金戈铁马之势,却尽显秋风扫落叶的豪侠气概! 连续交手不下四十招,二人方才停手各自退步。 「哈哈哈!」 刘俭快慰的大笑着,道:「唉,不服气不行啊,子龙年纪轻轻的,就有这般剑技,只守不攻,竟能与我持平,我练剑十年,可跟子龙一比,终究还是自觉学艺不精啊……败了,败了!」 赵云闻言忙施礼道:「恩君切莫如此说,恩君剑术超卓,赵云不敢仰望恩君之背!」 「怎么到我手底下待了几日,学会吹捧了?哈哈,给你抄录的《孙武兵法》,最近研习的如何?」 赵云忙道:「目前已阅至第三篇幅了。」 「好好读着,那可是吴县孙坚赠予我的孙子真本,内含军旅妙意甚多,你的武艺确属一流,但若只有武技傍身,终不过是一勇之夫,大丈夫生于世,若想以军功建业,当习万人敌!」 赵云拱手道:「谨记恩君教诲,云今后定当苦学军机,不负恩君厚望。」 刘俭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和夏侯兰皆是俊秀后辈,那兵法汝二人可共研之!」 「多谢恩君!」 兵法是刘俭送给赵云的,刘俭没发话,赵云便没有被任何人看,即使是他最亲密的朋友夏侯兰。 但如今刘俭既然同意赵云可与夏侯兰继续研究,那赵云便无需再有顾忌了。 随后,刘俭走到了旁边的空地,席地而坐休息,赵云则是侍立在旁边。 少时,突听赵云问道:「恩君,徐司马被恩君举荐往凉州讨贼去了?」 刘俭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将他举荐往张温处,让他随张温去往凉州。」 赵云有些不解的道:「如今陛下已有立恩君为牧之意,想来不日就要前往地方任职,闻徐司马善于用兵,翌日前往地方,似徐司马这等人杰,定有大用,恩君为何要此时将徐司马举荐往讨伐西凉叛贼的军中?」 刘俭轻轻一笑,道:「当初,我提拔徐荣来雒阳越骑营,曾与其共论凉州诸事,还答应他,翌日若凉州有叛乱,必推荐他往凉州建功!」 「先前陛下征调皇甫嵩和董卓去往西凉讨贼,徐荣就有心前去,只是当时我没有允他,这一次张温再征兵去定西州,我若再对徐荣再行阻拦,彼此之间怕是会有间隙,徐孟桐出身辽东荫富之门,心气颇高,既然他想去凉州,就随他去吧。」…. 赵云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可惜,云尚想向徐司马请教行营排军的战术,如此怕是没有机会了。」 「现在确实是没有机会。」刘俭站起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但以后会有的。」 徐荣出身于玄菟郡,虽是边陲之地,但他的家族在当地却颇有名望,家中田产徒户颇众。 而徐荣的家乡再往东北便是高句丽,高句丽「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徐家人世代居于边郡,相助本地太守征伐高 句丽,也使其族在本郡颇为之知名,军功人物屡出不穷,所以徐荣颇为心高。 他一心想要凭借军功,从边郡出头,走向一个更大的舞台。 而刘俭当初从将徐荣调入京师,并委以司马,在不知不觉间,多少让徐荣有点飘忽了。 有些个边郡豪杰,是会有这个毛病的。 若是在不为人重用时,他们就会哀怨自己的出身,觉得是因为自己不能出位是因为出身造成的,恨没有人愿意给他们机会。 可一旦得到了机会,他们又会觉得自己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觉得谁都离开他不行,欲求不满的向往着更大的舞台。 徐荣一直想去凉州征战建立更大的功勋,这点刘俭心中很清楚。 这也的确是徐荣当初入越骑营时,刘俭曾答应过他的。 而且这个想法,徐荣至今没变过。 刘俭不能阻拦徐荣去实现梦想。 人家想圆梦,你偏拦着,彼此之间建立的良好情谊,可能会因此遭受到巨大的困境。 既然他想去凉州建功,就让他去一趟吧。 是时候让徐荣见识一下什么是中原之地的世态炎凉。 不是人人都能从大汉海量的军功武人中,将你提拔到越骑营当二把手的。 大汉朝不是谁都愿意去慧眼识珠。 出身于光武之乡的南阳郡人张温,会让徐荣明白这个道理的。 …… …… 针对立牧之事,刘宏在朝会中对公卿们提出来了,但并未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想要推动立牧的人,不只是刘焉和刘俭,公卿们其实也一直在针对此事,暗中布局。 虽然如今,刘宏拟议出来的牧守人选只有刘焉,刘俭两人,但朝中诸人并无异议。 无所谓,只要皇帝能开这个口子,真的就是无所谓。 皇帝已经快要死了,他的儿子少不更事,刘宏一死,以后朝廷公议,再以何人为牧,岂还是他能管的了的么? 立牧的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下来。 不过,因为有前例可依,经过满朝的一番商议,刘宏并未授予这两位新立的牧守完全的统掌一州之权。 刘焉被立为「南益州牧使」。 其所管辖的区域是成都平原之所在,也是益州最富庶的地方,即涪水以西南的广大地域,即广汉郡、蜀郡、犍为郡、蜀郡属国等地。…. 刘俭则是被立为「南冀州牧使」。 其所管辖的区域是黄河以北,巨鹿以南。 即魏郡、赵国、清河、巨鹿。 魏郡户十二万,口六十九万,巨鹿户十万,口六十万,清河户十二万,口七十六万,赵国户三万,口十八万。 这对刘俭来说无所谓。 反正他已经抢占了先机,只要让他现在邺城立住根脚,另外一半冀州随时都是他的。 等刘俭就任之后,他下辖将有三十七万户,超过两百万的人口。 不过,立牧的事情虽是定下了,但并不是立刻就任,还需等尚书台拟定完州牧上计的流程之后,再行派往地方。 …… 袁基府上。 「俭叔俭叔,陪我玩!」 后园之中,走道尚还走的不稳当,口齿不利的小袁宠,屁颠屁颠的跟在刘俭的身后,一个劲的去拽他的衣裙摆子,时不常的绊了一下,却依旧不停,笑咯咯的一直追着刘俭。 袁基似乎有些郁闷,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刘俭就能如此招自家儿子的喜欢。 刘俭也是有耐心,被一个五岁的小娃追在屁股后边撵 ,也不嫌腻烦,他耐心的陪着孩子玩着,直到袁宠跑累了,他还将孩子抱在怀里。 小袁宠伸手捏着刘俭的鼻子,咯咯的笑声更大了。 「好了好了,来人啊,带公子回去午睡了。」袁基吩咐婢女道。 小袁宠似乎不想跟刘俭分开,就想跟他腻着玩,婢女将袁宠抱走之后,刘俭似依稀能够听到他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当真是惹人怜爱的紧呢。」刘俭拍着手道:「我与袁兄的孩子似乎很是投缘。」 袁基砸吧着嘴,叹息道:「可惜啊,再有缘也没用了,你都要走了,这孩子今后再想跟你玩,恐也没什么机会了!」 刘俭听着袁基话里话外,似乎颇有落寞之情。 「君侯不想让我走?」 「我拦的住你么?」袁基看向刘俭:「从此之后,你独坐一方,四郡军政,尽在汝手!怕是你的心,早就不在这雒阳了。」 刘俭笑道:「君侯这话说的,俭在冀州,不只是为朝廷治理四郡,更是替君侯守护一方。」 「这还是为我?」 「当然了,若无君侯,便无刘俭今日,君侯在一日,刘俭便为君侯守一日。」 「我若不在了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 二人玩笑了几句,随后突然便见袁基脸色一暗,道:「如今牧守先例一开,只怕数年之后,你们这些在京中陪伴我的故友,便都要纷纷去往地方州郡了,能为牧的为牧,能为郡守的为郡守,先是你,估计以后还要本初,有公路,还有我袁家其他的英杰……唉,走了,都走了!只是我,不能离开雒阳。」 说罢,袁基看向刘俭,道:「说实话,德然,袁某心中既不舍,又好生羡慕你们啊!」…. 刘俭拱手道:「君侯此言差矣,君侯为主,坐镇京师,总揽全局,似袁本初、袁公路、袁懿达、袁仁达、袁正甫、袁伯业等人,还有我与曹孟德,皆为君侯之屏障,君侯又何须羡慕我等呢?」 袁基呵呵一笑,突然道:「说起来,本初和公路,前番都已经与我表态,日后皆有外出就任之意,我跟他们说,想要他们在京中再积累些资历,然后再择机去往地方。」 刘俭道:「君侯此言甚是,让他们在京中历练几年最好。」 袁基问道:「德然,不瞒你说,袁家与我平辈之人中,本初和公路最有韬略能力,也是我的同根兄弟,可谓是袁家支柱,别人倒是还好说,若果真有一日,袁家需要让他们出京,你说让他们去往何处建功最好?」 刘俭笑道:「此乃君侯家事,我却不便参与了。」 「哎,说说无妨嘛!你与我,便如家人一般!有什么话你就说。」 刘俭并没有着急对袁基提出意见,他只是问道:「那敢问君侯,依君侯之意,当如何安顿二人?」 袁基随口道:「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占住边角,星罗布盘!你觉得如何?」 刘俭言道:「袁公此法,深合棋局之道。」 袁基还是比较了解刘俭的。 他多少能够从刘俭的表情中,看出一点端倪。 「深合棋局之道?就是不合人局之道了?」 刘俭摆手道:「我可不曾这般说,你误会我!」 袁基笑呵呵的拉过刘俭,笑道:「你啊,莫要在我面前装假!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跟我说,难道我像是那种不听忠言之人吗?」 刘俭起先就是摇头,不想掺和袁家的事,但刘俭越是这样,袁基就是要追问。 最终,刘俭「似」拗不过袁基,最终方才开口道: 「棋局之中,星罗密布,乃是为了围死对手,不 知君侯星罗密布之,所为何?您的对手又是何人?」 袁基闻言顿时一愣。 其实你要说,袁基心中具体的对手是谁,他还真说不出来? 袁家有对手吗? 至少在袁基看来是没有的。 若是再往后推个七年八年,群雄逐鹿的局势逐渐明朗,袁家中人的不臣之心,或许会开始生根发芽,他们会更加的重视在地方的兵力,粮草,军械,势力,人口,以求一统天下,取代汉室。 但是现在,袁基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在他看来,将袁绍等一众小弟放出去,也不过是增加袁家在大汉政治格局中的权重比例,能够让家族更加的兴旺强盛,仅此而已。 至于割裂天下,占据一方称霸,他可没想过。 他若是能想到,他第一个就跑出去了! 袁基言道:「没什么对手,我此举不过是为了振兴袁氏,如此而已。」 刘俭道:「既是为了振兴家族,那首先就要固守根基,再徐徐图外,而袁家的根基,乃是在汝南,所以,汝南之地务必要慎之又慎,毕竟这天下,阀阅之门虽以袁氏为先,却也不乏其他阀阅之门,有心想要取代袁家的地位,似关西士门之中,弘农杨氏的影响力,就凌驾于袁氏。」 袁基笑道:「不错,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让本初和公路,一北一南,主持两边,而主持南边的人,就可以守在汝南,维护本宗基业威望。」 「但袁公可想过没有,袁氏大半资源皆在本家,若只是派遣一人前往,袁公可当真安心么?」 袁基闻言愣了愣神。 「刘君郎为天子之叔,天子立州牧,尚划地而治,本家之要地,岂可赋予一人?」 「本初和公路,皆有大才,日后若他二人一人能在汝颍之西,一人能在汝颍之东,便可同心协力,共同守护君侯本宗基业,且彼此既能相互照应,同时也能互相监管监视对方,君侯坐镇雒阳,从中制衡,则稳如泰山……至于北方州郡,君侯若有意扩充袁家影响力,则可用懿达、仁达、正甫、伯业等人,虽能力远不及本初公路,却也足够用了。」 袁基闻言,若有所思。 「汝颍之地,如同袁家之卧虎,而荆楚的南阳和扬州的淮南则视为虎之双爪,有双爪拱卫虎头,则袁氏宗门可保无忧!」.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从此,无缘再见 若是此时是群雄逐鹿的时节,刘俭将袁绍和袁术安置在荆州和扬州用来拱卫汝南颍川的袁氏本家,同时让袁氏家族其他一众能力不足的二代人物去北方打拼的策略,那在袁基看来,肯定就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但问题现在不是群雄逐鹿的时期。 天下虽有乱象,但远未称得上是崩裂。 所以大部分的阀阅世家首领最看重的还是家族在朝堂中的政治利益与在地方的声威声望。 所以就目前的这个形式来看,刘俭提出的建议还是非常中肯实际,且符合袁家利益。 但如果袁基真能看到大汉朝地方各州郡十年以后的状态……估计他会因为自己今天的决定,而悔恨的抽自己五十个大耳刮子,抽的面目全非的那种! 看到袁基有所顿悟的神情,刘俭心中明白,自己的布局应该是完成的差不多了。 内有许攸力劝,外有袁基操纵,袁绍出京的路线基本就是定了。 「南拒河,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这句豪言布局,怕是从今以后不会再从袁绍的嘴中说出来了。 刘俭和袁基议定诸事后,袁基再次犯了酒瘾,当即命下人安排酒席,又留刘俭在府中喝酒。 刘俭觉得自己应该赶快离开雒阳这个是非之地,不说别的,光凭酒局这么频繁,这里就不是什么适合他的地方。 虽说不用上战场被人打死。但也早晚得让人喝死了。 不过,今天这顿酒,刘俭却真心实意的尽心去喝了。 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感觉。 若是不出意外,自己这一次与袁基喝完酒后,今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 刘俭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来,他结下了许多超越了至亲的情谊。 刘备、关羽、张飞、简雍……这都是他的生死兄弟,可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高顺、黄忠、赵云、程普、韩当!乃是他入仕后认识的至交好友。 但是在雒阳待了三年,刘俭却觉的没有过任何一个过命之交。 确切的说,雒阳中确实有很多人想跟他当朋友。 但是,刘俭从来没有把他在雒阳城中认识的这些人当做朋友。 雒阳的人和边郡的人不一样。 他们太过于重利了。 利益。在他们眼中,是高于朋友和至亲的。 当然,这也不能全赖雒阳中人,这也有基于他们的出身和环境。 但事实上,如果抛开理智和利益的束缚,刘俭觉得他在雒阳城中是有一个朋友的。 那个人就是袁基。 刘俭承认,袁基当初来与他结交的时候,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一些东西……比如说他是郑玄的女婿。 但同时,刘俭也承认,袁基自打与他相熟之后,对自己确实是信任,引自己为心腹! 袁基真的对自己很好。…. 在某些事上,刘俭也确实为袁基尽心尽力的谋划。 若是说刘俭这辈子,真的有一个亏欠了的人,刘俭觉得这个人是袁基。 刘宏也给了刘俭很多,但他给刘俭的感觉不一样。 而且皇帝确实也在随时打算着要牺牲刘俭的,只是皇帝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相比于皇帝,袁基是真正把刘俭当成了好友之人。 看着喝的满面通红,一脸畅快的袁基,刘俭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有办法的,他不能替袁基指明正确的道路。 即使指明了道路,身为袁氏家主的袁基也不会那么做。 身为袁氏家主,身上背负着袁家的所有政治利益,袁基的用武之地只能是雒阳朝堂。 况且如果刘俭真的为袁基指明了正确的道路,数年之后,他和袁基的友情也会崩裂。 袁基和他最终一定会变成曹操和袁绍那样,从昔日的一对好友而变成陌路的仇人。 苍天给他们二人安排的身份和境遇。注定他们之间最终不会有好的结果。 「君侯。」 刘俭突然抱起了一个酒坛站了起来。 袁基见状,顿时一愣。 「德然这是做甚?」 「俭就要下往地方为牧了,这雒阳,怕是短期都不会再回来,这一坛酒,我今日满饮之,不为别的,只为感谢君侯这三年来对我的照顾。」 「君侯对我的恩义,刘俭这辈子还不清了。」 袁基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竟然也有喝多了的时候!就算你说的是醉话,然冲着你这一番话。我也得陪你喝了这一坛。」 说罢,袁基也拿起了一个酒坛。 两个人拍开封泥,「咕嘟咕嘟」的各自豪饮了一坛酒。 这一坛酒下了肚,饶是酒豪袁基,也不由觉得自己头晕目眩了。 最终,袁基被下人给抬回了后堂。 「德然,德然!」袁基醉醺醺的时候,依然在不清不楚的呼唤着刘俭的表字。 而刘俭也是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袁基的府邸。 夜色深沉,微风拂过,他驻步于街道之上,转头看了看袁基的府邸,脸上露出了一份少有的落寞之情。 随后便见刘俭转过身,在袁基的府邸门前,双手环抱,长长的作揖施礼。 这一礼之后,刘俭随即转身,没有再回头了。 抱歉了,袁兄。 从此之后,恐无缘再见。 …… 终于就要到了刘俭下往地方为牧的时候了。 刘焉已经启程,前往了益州。 刘俭也即将动身去往河北。 临行之前,刘俭找到了刘备。 「兄长,我就要去冀州了,雒阳诸事,就全拜托给你了。」 刘备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德然,你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 「弟妹与侄儿,备舍命,也会护他们周全的。」 刘俭笑着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随后又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至于……陛下昔日在西园曾言,成立西园八校尉时,当用你为其中之一。」 「西园校尉组建,必然要重新分调雒阳诸军,北军之中也会调拨一部分人来充实其力。」 「越骑营的高顺是我之心腹,一众佐吏中也有我提拔起来的,回头我有一份名单予你,你可将他们调入你的营中,用作臂膀。」 刘备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记住了。」 「那个高顺,我一定会引之为心腹,不会薄带他。」 刘俭又说道:「陛下的寿元将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不担心你会夹在新帝和袁氏之间左右为难,你只需小心观察雒阳局势,诸事皆与袁家兄弟商议,以其等为尊,想来就不会有人敢动你,我把羽则还有李大目都留下。」 「他们两个是最初随我来雒阳之人,李大目如今是府中的管事,替我行走于诸家,羽泽是替我负责府外之事,你有什么事,只管交待给他们。」 「如遇到大事,可派人往冀州询问于我。」 「我明白,我明白。」 刘备重重的点头:「德然,你放心!为兄别的本事没有,但装傻装呆最是有一手,我不在雒阳城 中强出头就是了。」 「好,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再去一趟宫中,拜辞陛下,明日便即刻启程。」 「兄弟保重!」.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潜龙入海 “咳咳,啊咳!” 一口浓浓的血痰被刘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咳了出来,接着,便见皇帝虚弱的向着旁边靠了过去。 两名小宦官急忙为刘宏递上一张小案几,让刘宏能够在床榻上趴着。 刘宏的下方,站立着刘俭。 刘宏虚弱的伸出手,冲着刘俭勾了勾手指。 刘俭慢步走到了刘宏的床榻前,弯下腰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爱、爱卿,你要走了?” “臣要走了,陛下保重身体,万万珍重,万万珍重!” 刘宏的喉咙中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犹如吹哨一样,颇为刺耳。 显然,刘宏的呼吸系统有很重的炎症。 “皇弟、皇弟啊。” “陛下?” “皇弟啊,你说,朕是不是要死了?” 刘俭恭敬的道:“陛下不会死的,陛下乃是万世圣主,有天命在身,苍天只是给陛下一点小小的挫折,考验陛下的心性,打磨陛下的筋骨,陛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刘宏闻言,轻轻的笑了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相信刘俭的话,但他的状态似乎是比刚才好了一点。 “爱卿说话真好听,不管爱卿说什么,朕都愿意听?卿说这是为什么?” 刘俭心道:因为咱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因为臣是陛下的忠臣,陛下是圣君,臣是忠臣,故臣之所言,陛下自然喜欢。” “好,好,好一个忠贞之臣!” 刘宏用力的支持起了身体,道:“德然啊,朕现在不知道朕到底还能不能好,但若是朕真的好不了……你说,朕的两个皇子,谁可承继大统?” “陛下,此乃陛下家事,臣是外人,岂能参与。” “胡说!” 刘宏闻言似有些恼怒:“你是汉室宗亲,是朕的皇弟,朕的家事难道就不是你的家事吗?” “卿觉得朕的两個儿子,谁可为储?” “陛下,两位皇子,臣都没有见过,如何评断?” 刘宏的表情出现了几分落寞。 “是啊,是啊。”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朕就让爱卿见见。” 随后,便见刘宏冲着外面的宦官道:“传朕的两位皇子前来觐见。”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十二岁的刘辩和四岁刘协来了。 刘宏颤巍巍的伸手,指向刘俭:“叫,叫皇叔!” 两位皇子一齐向着刘俭作揖道:“皇叔。” 刘俭急忙向两位皇子作揖回礼:“臣见过两位殿下!” 随后,刘俭无奈的看向刘宏:“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刘宏虚弱的道:“现在爱卿见过了!选,选一个吧!” “陛下,您这不是逼臣么?” “选!” 刘俭不知道刘宏今天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但既然话已经谈到了这个份上,他却不能不办。 刘俭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了刘辩的身边,向刘辩行臣下之礼。 刘宏的表情瞬时间变的异常落寞。 待刘俭对刘辩行完礼后,刘宏无奈的长叹口气,对着两个皇子:“你们俩,下去吧!” 折腾俩皇子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这么点事,得了病的刘宏,依旧是任性的紧。 待两位皇子下去了之后,刘宏突然对刘俭道:“想不到,事到临头,你也是一个惧势之人?” “陛下的意思,臣不明白。” “你不明白朕问这话的意思?” “臣,不明白。” “好,那朕让你明白明白,朕喜的,是协儿。” 刘俭面无表情,言道:“陛下又打算如何?” 刘宏将身体向前靠了靠:“如果爱卿适才选的是协儿,朕会将卿留在雒阳,朕若归天,就让卿摄政扶君!懂吗?德然,你失去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刘俭心下暗自叹息。 皇帝的神志,已经明显异于平常。 疾病,已经开始腐蚀他的理智了。 “陛下,臣纵然留在雒阳,又能如何?董候生母已丧,又只年仅四岁啊。” 听到“董候生母已丧”六个字,刘宏的表情顿时黯淡了下来。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走吧,走吧!” “陛下珍重,臣去往冀州就任之前,还想最后向陛下在上奏一疏。” “什么?” “陛下,是时候解除党锢了。” 刘宏闻言顿时一愣。 他惊讶的看向刘俭。 却见刘俭也在定定的看着他。 就这么彼此对峙一会之后,刘宏似是明白了。 “其实,爱卿也觉得,朕已经命不久矣了,是吧?” “臣不敢!” “若非如此,卿为何让朕解除党锢?” “臣……死罪!” 刘宏摆了摆手,不再与刘俭说话。 刘俭也不再多言,随即告辞离去。 东汉王朝,这最后一位算是有实权的皇帝,今日算是自己与他最后一次会面了。 这位皇帝,到底该如何评价他呢? 他并不是如同后世史书上评价的那么短智昏庸。 但实际上……唉,他不是特别昏庸,但也绝对没好到哪去。 对刘宏最中肯的评价,其实很简单,一句话: 就那么回事吧。 …… 出了西园,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绀色蚕服,步摇簪珥的艳丽妇人,正带着皇子刘辩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他。 那妇人的身后,则是跟着张让,赵忠,郭胜……还有吕强等一众中常侍。 刘俭虽然没有见过这名妇人,但看她的装扮和艳丽的相貌,再看他身后这一众人物阵势,就已经猜到她是谁了。 “臣刘俭,拜见殿下!” 何后微微欠身向刘俭还礼,道:“适才之事,我代辩儿,多谢皇叔了。” 刘俭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知道何皇后口中所言之事为何。 想来,就是适才刘宏在里面问他,两个皇子谁能继承大统,而他向刘辩施礼的事情。 虽然适才刘宏的房中只有他与两位皇子,但刘俭估计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迅速,简直如同风一样。 再看看站在何皇后身后的张让,赵忠等人,刘俭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向着何皇后行礼道:“殿下不必如此,为陛下直谏忠言,乃臣子之本分。” 说罢,他又向着何皇后和刘辩施礼,随即告退。 临行之时,刘俭又看向了何皇后身后的吕强。 二人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视一眼之后,便各自挪开目光。 但那一眼,他们却都从对方的眼眸中读到了另外一层意思——“珍重”。 …… …… 中平二年十月,镇贼中郎将刘俭,领南冀州牧使,终于离开了雒阳,前往河北,就任于魏郡的邺城。 撞破铁笼走虎豹,顿开金锁飞蛟龙。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来冀州,先会田丰 已经过去的中平二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在这一年发生了许多的乱事。 先是继黄巾军之后,凉州的北宫伯玉反了,大汉朝能够征调到的主要兵力都向着西线移动。 随后是自黄巾之后,各地的贼乱日渐兴起,流民日渐增多,各州各郡都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纷乱之中,各地郡守皆是在不停的组织兵勇平叛,忙的是焦头烂额。 不过与历史上有些不同的是,对各地叛乱以及流民最头疼的竟不是官署,反倒是各地的豪右望族。 黄巾起事之后造成的混乱影响依旧存在。 各地的贼寇蜂拥四起,包括黑山、黄龙、白波、左校、郭大贤、于氐根、青牛角、张白骑、刘石……反叛势力层出不穷,光是能说得上名字的反叛势力就多达数十股,更不要说称呼不上名字的。 关键是在于,「天补均平」的口号,如今在底层的黔首氓首中传的很凶很广泛。 谁也没有想到,黄巾起义之后,张角曾在太平道主打的「黄天之世」的理念很快就在平民之中消亡了,这个笼统的口号和思想最终没有得到广大普通流民和百姓们的认可。 反倒是「天补均平」的这个理念愈传愈凶,而且还能够得到广大流民氓首的支持! 各地的贼首们发现,如果打着「天补均平」的旗号,就可以招纳到更多的流民,聚拢势力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贼首们虽然都没什么文化,但区区四个字的口号,还是会喊的,而且喊出这个口号,不需要什么太多的学问,只要是认字的都能明白。 经过几番实践,贼寇首领们都学聪明了,纷纷开始高举「天补均平」的大旗,聚拢流民,用来扩充手中的兵员势力。 但「口号」不能是白喊的。 既然扯出了「天补均平」的口号来招募流民氓首为己用,那就必须要履行口号中的内容,不然最终聚集到手的贼众,最终也会散尽而去。 也正因为如此,黄巾起义的势头虽然被压下去了,但豪右望族们的邬堡在各地,已然是反叛势力的主要进攻对象。 曾经在地方割各自为政,力压官署的世家豪右,如今的日子可谓是过的胆颤心惊,苦不堪言。 昔日,民间多有言称: 宁负两千石,无负豪大家。 但是看看现在? 既抢两千石,更抢豪大家。 大汉朝的豪右士族群体,此时当真是恨死了张角! 张贼死了,也不让人消停! 若是没有张角,就不会有什么「天补均平」,也就不会生出这许多后续之事。 这张角真是太可恨了。 对于地方豪右而言,自熹平年间,撺掇异族、流氓造反官府,然后再由他们协助官府平叛,以获取政治倾斜的日子过去了。 大汉朝的官署不再是底层苦难黎民们最痛恨的对象! 集火的,变成了多年来,一直不断兼收奴隶和广大良田的地方豪右。 原先大汉朝若有叛乱,都是官方请求地方豪右帮忙协助平叛。 而如今的势头,虽然依旧是在平叛,可攻守异位,地方官署和豪右的摄取关系有所转变。 地方豪右开始主动资助官署,请求官署快速帮他们平叛了。 …… …… 魏郡,邺城。 刘俭自打到了冀州为牧后,便居于邺城,他在邺城的修建了新的牧署,开府授职,开始打造并建立他冀州牧的班底。 河北毗邻鲜卑、乌桓、匈奴等游牧民族,这里很多人都继承了「胡服骑射」的传统,士兵作战十分勇猛。 正 所谓,河北之地,界接边塞,人习兵战,号为精勇。 而邺城作为河北南部的重要城池,同时还是冀州的南大门,既是太行山的东西枢纽,也是扼守黄河平原,进而西进河洛、南下中原的战略要地。 所以,修筑并扩充邺城作为自己的根据地,是刘俭辐射冀州其他郡县,有效掌控冀州的手段。 …… 此时,刘俭正坐在府中的主位上,看着最近关于雒阳方面的重要情报。 先是颍川人,议大夫刘陶被下狱,随后自杀。 刘陶之所以被下狱,主要还是因为上疏言政事八条,弹劾宦官。 如今刘宏的病时好时坏,难以理政,内务大多交付于宦官办理,不死才怪了。 刘陶在世时,尊道儒而反法家,著有《反韩非》。 在刘俭看来,法家、道家等思想已经开始占据了一席之地,再加上佛学已经开始传入中土,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似刘陶这种为了自学利益,固守本盘的人,最终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固守一种思想而反对其他的,支持者必然有限。 凉州方面连战连捷,张温继续向榆中进军,并在凉州被受封为太尉,成为大汉朝历史上第一个受命在外的太尉,而董卓和孙坚也是功勋颇著。 另外,袁隗的发妻,也就是马融之女,马伦死了。 袁隗以发妻离世,伤痛而不能理事为由,辞去司徒之位,而廷尉崔烈则以五百万钱买下了司徒之位。 与此同时,弘农杨氏的现任宗主,杨赐也病故了。 想不到,刘宏到如今还赖赖唧唧的活着,袁、杨两家却都有重要人物去世。 在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两个人的去世,势必会使今文经系在朝堂政治势力格局重新洗牌分配。 杨赐身死,袁隗暂离朝堂,如无意外,已经迁为九卿之一的太仆袁基将在短时间内成为朝堂中的今文系一言九鼎的领袖。 另外,昔日曾代表士人状告太尉许馘和司空张济的陈耽,也被下狱死。 想来,这是刘宏想在自己去世之前,将昔日跟他有仇的人统统处置了,以免临走之前还想谁没有杀,再留下什么遗憾。 皇帝么,都是小心眼的。 「死的也算刚好。」 刘俭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随手将简牍扔往一旁,随后他又抄起桌案上的其它简牍继续阅览。 接下来的两份简牍中所记载的内容,就属于是重磅的消息了。 是刘宏刚刚最新下达的三道诏令。 足矣轰动天下的三道诏令! 一是全面解除党锢,允许被禁锢的党人以及其五族之亲可以做官。 也不知是谁散布出去的,说是刘宏之所以解除党锢,是因为刘俭在上任之前,向他恳切谏言。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但天下士族望门却都是当真事儿听了。 毕竟,若没有人谏言,皇帝怎么可能自己突然推翻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党锢? 而最近朝廷之中,也没有任何关于公卿们集体上奏,请求解除党锢的谏言, 如此,按时间推断,还真就是刘俭任牧之后,刘宏才解的党锢! 毫无疑问,有这件事情作为基垫,刘俭好评如潮。 二是赐予各地诸侯王开府之权,并赠予其权力,实因四方盗贼多,地方太守抵不足力,赐诸侯王开府置吏,有监督国相治地、并有直接上报中央之权,主要是维护皇权,整顿贪腐,澄清吏治。 究其根本,属于将一地刺史监管国相的权力,移到了当地诸侯王的手中。 也就是说,一州之内 ,刺史依旧是监察各郡的太守,只不过监管州内各国国相的责任,以后就跟刺史没什么关系了。 三是置西园八校尉。 刘宏以自己为无上将军,同时命宦官蹇硕为西园元帅,上军校尉。 至于其他几个分则是: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左校尉刘备、右校尉淳于琼等人…… 这是刘宏用来限制何进过于膨胀的军权,而再次使出的一招制衡之计。 「主公。」 一声轻呼将刘俭从沉思中叫回了现实。 刘俭抬起头来,却是赵云。 「主公,巨鹿田氏的田元皓先生送上名刺,想要求见主公。」 田丰? 刘俭心中一喜,急忙起身道:「元皓先生现在何处?」 「就在府外。」 「速领我去看。」 刘俭整理衣衫,随同赵云来到了牧府之外,果然看到田丰正侍立于牧署之外。 还未等田丰说话,刘俭便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田丰的手,笑道:「先生何来迟也?」 不管怎么说,刘俭如今是大汉朝仅有的两位州牧,执掌四郡军政,可以说在邺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说话比皇帝都好使。 虽然昔日田丰帮过刘俭,但今日前来,刘俭却亲自来府外相迎,足矣证明了刘俭对他的重视程度。 田丰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昔日也曾进过雒阳,经历过宦海沉浮。 什么样的人,其行为是否发自内心,田丰能看出来。 「丰不过白身之人,岂敢劳使君亲自相迎?万分惭愧!」 「先生请随我入府!」 刘俭拉着田丰进了牧署,来到了正堂,然后立刻命人准备果蔬,并以热茶相待。 刘俭的热情,让生性刚直的田丰心中颇为感动。 「使君诸事缠身,田丰冒昧前来,多有叨扰,心实惭愧。」 刘俭笑道:「其实不瞒元皓先生,我来冀州有一段日子了,其实除了建府,另外再每日看看公文,了解一下诸郡的民风实事,并无旁事,说我诸事缠身,反倒是让我有些惭愧了。」 田丰拱手道:「使君,其实丰今日乃是受四郡诸豪之托,特为此事而来。」 刘俭奇道:「不知先生所言何事?」 「使君受帝王委任,前来冀州为牧,执掌一方,只是到任三月,除了开府于邺城之外,一不治民,二不理政,三不养军,却是为何?」 刘俭笑道:「我虽为州牧,不过下辖的四郡国,皆有太守国相,吏员充足,大家各司其职,各做各的,若无急事,我也不好过多插手吧?」 一番话,倒是把田丰给噎的没话说了。 说实在话,刘俭这个州牧到任冀州之后,一番操作实在是让当地的郡望豪右摸不着头脑。 据说,那益州牧刘焉一到益州,就直接任命当地的益州从事贾龙为校尉,在益州整顿人事,更换三郡官吏,同时以米贼作乱为由,断了与雒阳方面的联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焉这是打算在益州大肆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可反观这位冀州牧刘俭刘使君…… 来到了冀州之后,除了给自己盖了个大房子,啥也没干。 冀州的政治格局,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其实刘俭如此行事,倒是挺让豪右开心的。 四郡望族担心牧守到任,重新划分冀州势力的那份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烟消云散了。 时间一长,大家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不干正事的冀州牧,倒也是挺可以 。.五 但时间一长,好像就有点不太对了。 这个冀州牧,未免也太不干正事了吧! 随着各地反叛的浪潮逐渐增强,冀州各郡国也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动荡。 在大汉,冀州是本土乡党勾结最为严重的地方,但这也证明,这里也是天下渐乱之后,遭受最底层黔首流民们轰击反抗最重的地方! 而太行山,正是藏匿黔首流民,孕育反抗势力最凶的地界。 黑山军,就是其中的代表。 历史上的黑山军,在没有「天补均平」支撑的情况下,尚能携裹百万之民,张燕与袁绍作战时,亦能汇集十万之众。 如今,「天补均平」的遗留思想,更是促使底层流民们更加集中的往太行山汇聚。 汇聚成势之后,他们便会聚力去攻略望族的田庄邬堡。 最近,太行山中的大贼首于毒,频频攻略于魏郡豪右邬堡,不但劫掠望族的财富,且还携裹他们的藏匿的人口奴隶。 诸望族豪右兼并多年的田产变的荒芜,从汉朝政府那藏匿的人丁也被携裹,为了守护利益,便组织各自家中的徒附,与黑山军拼死相抗。 可打了一段时间之后,地方望族豪右感觉有点不太对…… 这贼寇来了打我们抢我们这些地主豪右……然后我们这些地主自己出钱出粮,跟贼寇干? 不对吧! 贼寇来了,跟贼寇干的,不应该是官军吗? 为啥我们要自己上啊! 牧守是干什么吃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刘十亿 冀州当地的士族、望族、豪右大多是百年之家,很多家族在光武帝刘秀成势于河北之前就已经存在,一代又一代的积累,一代又一代的联姻,一代又一代的兼并良田隐匿私农,使他们在本地成为了超越了皇权的存在。 朝廷的三互法一出,冀州之地甚至选不出身份符合的官吏前来就任,可想而知当地望族的底蕴会有多么深厚。 他们操控着冀州的产业,用以钳制官署,让每一任的刺史,亦或是各郡的太守国相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平心静气的与他们合作。 但是,最难缠规矩最多的势力和人,往往只需要最简答规矩最少的人就能够击溃! 皇权打不败的郡望,那些受尽了苦难的黎庶能! 被世家望族盘剥压榨,欺压了百年的底层之民,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底层人民打着“天补均平”的口号,狠狠的痛击着那些习惯于站在金字塔顶层的吸血之家族! 本以为在黄巾起义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但豪右们这一次真的算错了。 黄巾起义,似乎只是一个开端。 那些平日里被他们称呼为“野人”的氓首流民,竟是可以动摇他们的存在。 所有习惯于站在顶端,俯瞰野民的家族都没有想到,一句简单的‘均平’竟然可以调动出被欺压了百年的冲天怒火,且有越演越烈。 黑山军的成长速度以及他们吸纳流民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豪右的想象。 对付皇权,他们可以活用人脉经济和政治。 对付地方官吏,他们也可以活用人脉经济和政治。 但对付那些疯了一样,只是要他们死,要他们交出财富的氓首叛军而言,他们对付皇权朝廷官署的手段都是狗屁。 没有什么比连命都不要的人,更加的可怕了。 不知道其他州郡的望族面对这种情况当如何处置,但对于魏郡、赵国、巨鹿、清河等地的郡望豪右而言,能够解决他们眼下困扰的人,只有这位新上任的刘使君了。 可刘俭此刻偏偏没有任何动作。 冀州很多人都知道,刘俭昔日曾与田丰有几分交情,他当初处置真定三家豪族之时,就是靠着田丰游走于巨鹿和常山国,替他说服了几家主要的家族。 冀州之内,旁人跟刘俭没交情,只有田丰有这個面子。 所以,在四郡诸豪的请求下,才有了今日田丰来见刘俭的这一幕。 便听田丰开始一顿语言炮轰: “使君,如今魏郡和赵国,受黑山军流寇袭扰甚重,各县百姓不堪其扰,本地很多大族的邬堡私产为贼所夺,州治动荡,当此时节,正是使君用武安定万民之时,” “可使君每日却只是高坐堂上,对兵荒战祸,苍生疾苦皆不闻不问,置若罔闻。” “请问使君,这是一方牧守所应该做的事吗?这是贤明之人所应该做的事吗?” “这是一位受陛下信任的重臣,所应该做的事吗?” “这是一位国之栋梁,州郡之屏障所应该做的事吗?” 田丰连珠炮似的对刘俭好一番追问,尽显其直男本色。 刘俭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田丰在历史上会被袁绍赐死了。 或许他是个智者,或许他是一个直谏之人。 但他说话,是真不给人留面子啊。 这还是刘俭身边没有别人呢,刘俭都觉得别扭。 你说适才的话,若是当着一众手下人直接质问,刘俭的脸往哪放? 刘俭都觉得挂不住脸,你说袁绍不更得觉得颜面扫地? 若不是刘俭多少知道一些田丰的性格问题,他其实也挺想弄死他的。 有些事,真的不怪袁绍。 他说话是真的气人。 刘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蹿起的那股火苗。 随后,便见刘俭站起身,向着田丰长长的施了一礼。 “先生一番话,令俭茅塞顿开,惭愧无地。” 田丰看到自己“如此耿直”的喷了刘俭之后,对方还能做出这般诚恳的态度,也不由吃惊了。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刘俭轰出去的准备了。 但着实没想到…… 田丰也站起了身:“惭愧惭愧,田某活了四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使君一般谦逊知礼的人,田丰惭愧……” 刘俭听田丰说了这话,露出了微笑。 但是,却听田丰继续道: “只是使君纵然为人谦逊,田丰还是要说,使君此番来冀州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其实丰也能理解,年纪轻轻骤得高位,难免会有志得意满,然大丈夫处世说话不可失口,得意不可忘形啊!请使君细思之!” 刘俭真想给田丰一脚。 你还好意思说我“不可失口?” 你看看你自己在这叭叭的。 却见刘俭轻叹口气,道:“元皓先生,实不相瞒,非我不想做事,只是我眼下初到冀州,手中暂无兵马,又无可用之人,纵然有心讨贼,保境安民,却也是有心无力。” 田丰道:“使君执掌四郡,辖民两百万口,岂能言无可用之人?” 刘俭道:“民众虽在,然冀州去年刚刚经过张角之乱,刺史部和各郡兵马皆耗损殆尽,如今朝廷方面的主要兵将又都在凉州讨伐北宫伯玉,我无法上书请陛下调兵来援。” 田丰道:“难道使君身为一州之首,尚不能自行招募万余精壮以为用?” 刘俭叹息道:“元皓先生,你也是冀州本地人,自然知晓,黄巾之乱,张角侵略诸县,夺取仓廪武库,昔日各地之太守不是被杀,就是弃城而逃,冀州诸郡县的仓禀皆被掠夺一空,如今朝廷太仓物资皆用于西征,我纵然上书陛下,也无钱粮供应,我这牧署自行周转尚缺粮少钱,请田公教我,我拿什么去征兵?我其实只想等到明年,带收足了口算,攒够了米粮,再行处置诸事。” 田丰长叹口气:“使君啊,若只是没有钱粮,您何不直接张口?非要迁延到现在!你需要多少钱财,多少粮谷,由田某去问冀州诸家,替使君讨要便是!” 刘俭言道:“如此厚颜之事,俭誓不为之!” 田丰何等睿智之人。 刘俭若真是“誓不为之”,也就不会在这里跟自己说这些了。 欲擒故纵之法,他田丰活了四十多岁,他自然是能够看的出来。 但以刘俭的角度来说,这是个礼数问题,也关乎着他一州之牧的面子。 田丰只能配合他。 于是,刘俭一个劲的推。 田丰则是一个劲的要帮忙。 就这样拉扯了半天,刘俭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田丰的好意。 “既如此,那刘某人便只能厚颜恳请先生,去替某筹措粮饷建军了。” 田丰点头道:“好,只是不知使君招募兵将,需要多少钱粮?我去替使君筹措。” 刘俭左手握拳,冲着田丰道: “不多,我粗算了一下,初期只要十亿钱便可勉强成军。”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一定还有后招 刘俭要价高么? 当然高! 什么军队你随随便便张口就十亿? 你不开玩笑么! 你问雒阳问北军五营的粮饷一年用不用得了十亿! 但毕竟是州牧报出来的数,田丰也不能直接回说就是不行。 他至少得听听理由。 毕竟,对于刚正不阿的田丰来说,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冀州境内的问题。 他既不想偏袒诸豪,也不想偏袒刘俭。 他只是想要让冀州境内安泰,使一切回归到黄巾之乱前的样子。 所以,就算是刘俭说出来的数额再虚,他也要好好的跟对方商议才是。 田丰自认为他是一个非常讲道理的人。 随后,便见田丰朝着刘俭长长作揖,询问道:“敢问使君,这十亿成军,是何道理?还请使君教我,田某也好与各郡诸公仔细研究此事。” 刘俭拍了拍手,道:“来人啊!” 随后,便见赵云和夏侯兰两个人大步流星的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请使君吩咐!” “拿舆图来!” “唯!” 不多时,便见赵云和夏侯兰,指挥几名白毦士,将一卷舆图拿到了厅堂正中,展开摆放到了正堂的中央。 田丰低下头,看着地上铺开的这幅舆图。 上面勾勒的,正是河北诸州郡。 刘俭来到厅堂边的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长剑,随后来到舆图前,用剑鞘指点道: “太行山脉之中,有五台山脉、恒山山脉、云中山脉、太岳山脉、苏木山等等,内连汾河、桑干、滹沱等诸流交错,” “横跨冀、幽、并,东可俯瞰中山、常山、巨鹿、赵国、魏郡诸地,可防南而不可防北,贼寇肆意流窜其间,或取真定、或取曲阳、或取元氏、或取武安” “总之贼寇于暗,我等于明,他们是想打哪打呢,但我们的兵马,若是进了太行,便如同入了迷宫,崇山峻岭,恐为其任意宰割,请问田先生,这仗如何打?” 田丰终归是有大才的人,刘俭的问题自然是难不倒他的。 “贼寇长于山行,他们常年行于崇山峻岭之中,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若在山中与之交锋,必陷三军,自然还是要引其出山,设伏聚歼之!” 刘俭笑道:“不想先生还通晓军机。” “不敢不敢,粗浅之道,岂敢在使君面前卖弄。” 刘俭笑着道:“既然先生也说,需设伏歼之,那我想请问先生,魏郡巨鹿之地,皆为广袤平原,山岭极少,若要埋伏,当伏兵于何处?” “嗯……” 田丰听到这,也是有些犹豫。 这位刘使君也是久经战阵,长于用兵之人,他说的问题,确实是個难点。 河北冀州,多为平原,可谓一马平川之地,确实没有很多地方适合用伏兵。 “那依使君之意,当如何破之?” “冀州之地,不适宜埋伏,贼寇数目又多,非得用精锐的骑兵战阵御敌,方可一阵破之!” “骑兵阵?”田丰愣了愣,道:“有理。” 刘俭笑道:“先生既然也知道若破黑山,需用骑兵战阵,那就自然不会觉得我适才的要求有什么过份了。” “太行山中的贼众,大大小小,据闻已入山中为贼者,流民氓首已逾七八十万。” “就算是这七八十万人中,十二三个人中可得一精壮,那贼寇也可凑齐逾六万精壮组成的山民之军!” “伏破六万贼众,且还是横跨数郡之地,我当组以两千精骑,不多吧?” “这个……唉,不多。” 田丰是睿智之人,他听到这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被刘俭给绕进去了。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能不继续听着。 果然,便听刘俭淡淡道:“两千精锐,我以一骑两马的最基本配置来算,好的战马马价,当在十五万到二十万钱一匹之间,我坐下的匈奴大青駹,当年在涿郡乃是以四十万钱购置而得,如此贵的良驹咱们自然不能全配以冀州骑士,那我就取个中,十七万钱一匹良驹,一骑两马,共计四千匹,元皓先生,可算得出这是多少钱?” 田丰面无表情的道:“六亿八千万钱。” “这只是战马钱,还有这四千匹良马的口食精粮呢?十七万钱的战马,可得吃的比人要好!” “还有两千副玄甲呢?” “还有两千副精铁刀矛。” “还有两千人的一年到两年的口粮。” “还有两千汉军的军饷。” “况且这只是骑兵,难道我一个步卒不招募?” “两千骑兵,终归还得有两千步卒和弓弩手陪阵吧?” “这四千人和四千匹马的粮秣,如何运调?” “难道不得征调民夫骡马?这些不是钱?” “太行贼寇俯瞰数郡,不定从何处而出,三军将士,跨州征战,难道各地驿站不需要大量的驿马往来传信?以求战机?” “这驿马虽然便宜,差不多七八千钱就能得一匹,各亭驿都备足的话,至少也得征调几百匹,这不又两百万钱就花出去了?” “元皓先生,你觉得我要十亿多吗?” 田丰闻言不由一阵苦笑。 当然多! 对,账你算的确实对! 但这年头用兵,哪有这么算账的? 首先,你这不是打鲜卑,打羌叛的运调。 区区一群黑山军,用的着吗? 再说了,你这配置,摆明了是按照雒阳三河精锐,中枢六郡羽林郎的配置来的。 地方打仗,还用得着这样? 很多事能对付就对付的! 还给什么军饷,给饭吃就行! 田丰拱手道:“不过是山中的疥癣之贼,使君此等军备,是否太过?” 刘俭笑道:“我也不想的,但你自己适才说了,山中贼长于跋山涉水,太行山脉环境错综复杂,我等无法进击,只能在外埋伏,可冀州千里平原,又无可埋伏的地界,除了用精锐马军,我无法保证必胜……” “田先生,或许各郡诸公,在对贼之时,想的是省钱,不胜也无所谓,还有下次,可我想的,是必须要十拿九稳的必胜!我打输了,雒阳那边下诏罪责的人是我,责任在我,不是各郡诸公,这话先生可明白?” “若冀州诸公真想请刘某帮忙,那总不至于要害我吧?” 田丰深深的望了刘俭一眼。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看明白了这个少年郎。 他终于明白,短短数年之间,他一个幽州边郡少年,能够一跃成长到一方藩镇,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此人……乃真雄主也! 他来冀州的这三个月,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吗? 是的,他确实一件正事没干,他只是给自己在邺城盖了一座大府邸。 但是! 他却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把整个冀州各郡各县的整体形势和情况,还有冀州各郡各家的情况,研究了个明白! 今日这话,绝不可能是他临时起意说的。 他这是有精心的准备啊。 田丰长叹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对刘俭,竟然升起了佩服之意。 因为他明白,这十亿钱的价格最后一定是谈不拢的,而且刘俭也一定知道谈不拢。 那他一定是还是有后招准备着。 好好好,那就让田某拭目以待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暂时不召关、张的原因 与刘俭会谈完了之后,田丰遂拜辞离去。 他需要回去与四郡的衣冠巨室们沟通一下,确定这十亿钱到底要不要由诸家捐赠给刘俭。 田丰走了之后,正厅内只是剩下了赵云和夏侯兰两人陪着刘俭。 赵云向刘俭拱手请问道:“使君,我等实是不明白,十亿财货,数额巨大,冀州的高门郡望,当真会将这些钱财凑齐交予使君养兵吗?” “呵呵。” 刘俭听到这里笑了:“自是不会了,换成子龙在其位,子龙可会予以我十亿财货?特别自黄巾之后,冀州郡望豪右所受损失皆不小。” 赵云颇为不解道:“既使君知晓诸家不会给予,为何还要提出动这个要求?若诸家不给,冀州的贼寇就不讨了?” 刘俭摇头道:“贼众是一定要讨的,太行山中,有的贼寇以天补均平为号,聚众为恶,擅杀民庶,破坏安定,这样的贼寇不可轻恕。” “但诸贼之中,也有不少的流民,其本不欲为贼,只是为衣冠巨室所害,丧失土地,无以为生,行至绝路,不得不返。天补均平之说对这些人的影响也是很大。” “在我看来,有些人虽是叛逆,但罪不在他们,情有可原,且我们大汉朝的百姓黎庶要求真的很低,什么所谓的天补均平,对于很多民庶来说只是一个在绝路中求生的噱头,真正到底平不平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很多黎庶其实只想活着,只要衣冠巨室和地方豪右没有把他们往死里逼,只要他们还能养活自己,还有能吃饭的办法,就很难被逼反。” “可当活着的路都被堵死时,换成谁,谁又不反呢? 赵云和夏侯兰都是出身在真定乡里,他们平日里接触最多的也都是乡里的地农。 对于普通黎庶的苦难和恐惧,他们也最是明白。 确实,底层黎庶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活,一般就不会反。 赵云轻叹口气:“使君,只是眼下的形势却能改变吗?” 刘俭回答道:“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個天底下不存在瞬息就会改变之事,很多事情和规矩,需要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甚至要破而重立,大乱大治,重新确定体系。” “就好似秋日的枯叶,在全部落地之后,在挺过一季寒冬冷冽之后,才能在春日生长出新的绿色嫩芽。” 刘俭的话让赵云和夏侯兰心中颇为触动。 虽然没有具体的措施和方案,但在他们听来,刘俭是有心化乱为安的。 “只是想要改变这些,并非朝夕之功。有些事情需得循序而进,根据形势的变化来进行适当的调整。” “就当下形势而言,我今日之所以问四郡的衣冠巨室索要十亿钱,也不过是个借口,我真正的目地,是想借这次事情解决一部分流民的吃饭问题。” “其实,想要阻拦太行山中的反贼壮大,除了讨伐之外,还要控制源头,而这源头,就是减少流民的数量。” “使君是想安置流民?”夏侯兰问道。 “对,除了用兵动武,尽量的去切断并减少黑山军的兵源,将兵源化为己用,这才是正道,一味的剿杀,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试想,我们就算是一战将黑山军全部消灭,然只要冀、并、幽、兖诸州吃不上饭的氓首继续增多,涌入黑山的人就会源源不绝。” “今年灭他十万,明年可能就会冒出二十万、甚至三十万!后年就会蹦出一百万!” “我们不停的打,太行山中贼在不断的吸收人丁,组建新的军队,这是死循环!” “打是一定要打的,但不是最关键的。” “需从两处抓手,一面打一面抚,抚剿并用才能成事。” 赵云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其实刘俭完全没必要跟赵云和夏侯兰说这些。 但他之所以耐心的为他们解释,关键还是在于,他希望赵云和夏侯兰不只是能成为一名护卫军的首领,也不只是做征战沙场的猛将。 赵云和夏侯兰很年轻,只有十五岁。 他们可成长的潜力很大。 刘俭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文武全才。 武能安邦定国,文能执政治民。 不一定是精通四书五经,但一定要懂如何治民。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己方今后逐渐壮大后,成为独镇一方的人物。 打一开始,刘俭就没觉得在冀州组织自己的军队就完全要靠当地的衣冠巨门。 以他的角度来说,与世族豪右的利益永远都是会有分歧的。 对巨门望族既要用之,也要抑之。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和话语权之前,不可将基本盘内的衣冠巨门逼的过急,但也绝不能纵容。 现在这个天下,还不算是最乱的时节,在眼下这种情形下,可以温水煮青蛙,根据形势的变化来采取一系列的手段。 “子龙,兰,我马上就要开始着手招募军队了,咱们冀州军的别部司马,就是你们两个了,成军之后,要好好的训练这支兵马,我要这支军队在讨贼的过程中不断强大,而你们两个人也要随之一起变的更强。” “既要练兵,也要锻炼你们自己,懂吗? 赵云当即道:“使君如此信赖我等,云定当竭尽全力,以报使君!” 刘俭点了点头。 确实,现在他需要赵云和夏侯兰赶紧成长起来。 虽然当了南冀州牧使,刘俭却没有将关羽、张飞等人召来。 关羽目前坐镇于辽东属国,统领边国强兵。 当初他在幽州刺史部的时候。幽州刺史部的军队也都是归于关羽统领。 目前的关羽在幽州,在军事方面拥有一呼百应的能力。 幽州刺史部的兵马,还有边郡屯营,以及属国兵将,可谓是极其强大的军事力量。 暂时不能让关羽离开幽州。 关羽一旦走了,等幽州的军队在两三年内若经过几轮调换,关羽先前的威望就会随着时间被消磨。 至于张飞目下则是黎阳营的校尉。 他受雒阳大将军府的直接指挥,管理黎阳营。 黎阳营中的军士,皆为六郡良家子出身,不但有着精锐的兵卒来源,同时也有着大汉朝较为精锐的装备供养。 虽然黎阳营军中的军士数量不多,只有千余,但这千余人的战力却足抵五千之众。 张飞离开了黎阳营,黎阳营换了统帅,那以后刘俭怎么吞了他们? 现在形势未乱,刘俭不能私吞别郡精兵。 似黎阳营,辽东属国,幽州刺史部的这些强兵,他暂时不能兼并,也不敢兼并。 他现在若是敢对这些兵马动一动,雒阳方面直接就派中央军给他就地灭了。 只能先等等。 等雒阳乱了,中枢乱了,地方郡国脱离中枢自成体系,那就是他吞并北方现成的精锐军队的好时机。 他不能让这些明明可以唾手可得的成型军队让别人拿走了。 关羽得继续待在幽州,张飞和韩当需要继续执掌黎阳营。 而黄忠和徐荣目前依旧在凉州随同张温、董卓破贼。 刘备在京城当西园校尉,高顺是他的副手。 所以,刘俭目前在冀州成立的这支新军,就要由他自己培养了。 他所能用的人是赵云,程普,夏侯兰。 程普跟随他打过黄巾,昔日在北平也当过郡吏,在边郡有战争经验。 关键还是要培养赵云和夏侯兰。 让这两个年轻的小子成为冀州军的顶梁柱。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防寒门,如防贼 既然需要组织军队,那就必须要钱。 跟冀州北地望族要钱,是一个磨功夫的活,刘俭没时间一直跟他们转车轱辘。 先让田丰跟那些衣冠巨室谈去吧。 刘俭还要跟另外一批人交涉! …… 需要真正谈判的人,很快就陆续抵达了邺城。 首先抵达的冀州的,是刘俭的族叔刘齿。 当年,刘俭离开涿郡之时,曾召集了涿郡刘氏宗族各分支的宗长,大家在刘周家中相聚,并协同拧成了一股绳,共同推举刘周为族长。 从那之后,刘家在当地参与马市商道,并与苏双合作,一同主持为朝中騄骥厩以及南方各郡国供应良马的生意。 刘宏曾于光和元年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 而各郡良马,无疑以河北诸郡为最,其中更以幽州为先。 本来幽州诸豪曾对这项生意势在必得,不想却因光和元年,苏双按照刘俭的吩咐,大量投资押注于朝廷对鲜卑的征战,而在刘俭杀死和连后,刘宏声望大隆,而在当地绝力支持朝廷北伐的苏双成为了最大的受益人,从那以后就领受了騄骥厩所有的良马供应。 后来,苏双又按照刘俭的指派,联合河北一众后崛起的豪商,先通过垄断官马渠道逐步获得市场份额,再慢慢的兼并了河北民间马市,大家抱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圈。 这些底层家族在河北独树一帜,以马市作为基础,在这些年间收拢了巨大的财富。 而涿郡刘氏,也是这個利益圈层中的核心家族。 刘周虽然是刘氏家公,但不过是名义上的代言人,涿郡刘氏真正的掌舵人,毫无疑问,就是刘俭。 但刘俭这些年在雒阳为官,族中的具体发展,他只能是身居雒阳千里操控,真正落实的人,都是刘氏家族的当时俊杰和年轻后辈。 其中,协助刘周主持大局的人,就是刘俭的从叔刘齿。 当年刘俭要将涿郡刘氏整合的时候,刘齿便一力赞成,竭尽心力协助刘俭促成这件事,让刘俭对他颇为看重。 如今,涿郡刘氏在河北的生意日渐盛隆,刘周自然总揽全局,但个中的繁枝末节,还是刘齿协助操控的比较多。 “白身之人刘齿,拜见刘使君!” 刘齿身为刘俭的叔叔辈,却如此客气,让刘俭不由莞尔。 “叔父,你与我乃是血亲,又是我的长辈,何须如此客气?” 刘齿陪着笑道:“哎!一码事归一码事,使君如今可是一州之长了!我岂敢在使君面前无礼?这规矩还是要的!要的!” “叔父,我阿父阿母如今可好?” “呵呵,好,好的很呢!” “你阿父如今在涿郡,那可是和往昔不同了!” “实乃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便是涿郡府君亦或是县君见了,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叫一声刘公!那精气神,可是不同往昔了,走道的姿势都与昔日不同了,那真是龙行虎步,甚显昂扬之态!” 刘俭被刘齿逗的直乐。 这老家伙,都是当爷爷的辈分了,却还没个正行。 不过他这幅老没正行的样子,刘俭还是挺喜欢的。 “使君,有件事我可得跟你说下,你需得有个准备才是!” 见刘齿说的正经,刘俭随即将身体向前靠了靠,问道:“叔父所言何事?” “你母亲年初时,又有了身孕,想来不久之后,你就要有个弟弟了!” “啊?” 这一番话,可是把刘俭惊坏了。 刘周已经是四十大多的人了,母亲胡氏也是四旬的年纪,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要了个孩子? 虽说这年头,家族中讲究一个开枝散叶,子孙繁茂。 但刘周这枝散的,也着实未免太晚了一些。 老爹啊,你可都是奔五十的人了! 真牛! 随着刘齿先抵达邺城,几日之内,一众围绕着涿郡刘氏这些年,在河北做生意的大佬们也都相继都抵达了邺城。 其中,包括苏双,张世平,沮阳的冯兰、狐奴的田悟、巨鹿的平惜等三十余位大豪商贾纷纷来此。 这些商贾有一个特性,就是他们的财富虽多,但都是近些年来在河北诸郡的后起之秀,通过一些特定的路子赚了大钱,虽是跨越了财富阶级,但却没有政治底蕴。 当然,这些人中也有例外! 这里面,两个家族乃是世代两千石的高门。 一个是中山的甄家,以及辽西公孙氏。 辽西公孙氏来的人是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 中山甄家似乎对这次会晤颇为重视,来人乃是其家公甄逸。 甄逸曾是上蔡令,靠家族助力本颇有政治前途,但可惜近些年身体状态屡况愈下,少时常生病,身体日渐虚弱,不适合在外地就任,只能辞去官职,归家养病,并亲自主持家中的生意。 至于甄家在仕途方面,只能是交给下一代人,即甄逸的儿子甄尧,甄俨等小一辈了。 自打光和元年,刘俭在弹汗山斩杀和连之后,这些家族在刘俭的安排和苏双的穿针引线之下,就一直围绕着给騄骥供马的这桩生意,逐渐掌控了河北马市,如今河北马市除了今日刘俭邀请的这些富家之外,没有一个人可以再将脚伸进来。 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在为诸家穿针引线的人是苏双,但大家都知道苏双背后靠着的,就是近年来新近崛起的涿郡皇亲。 就算是从没见过刘俭本尊,但是大家也都能猜到是他在里面搞事情。 直到今日,答案正式揭晓,在坐诸豪终于见到了苏双背后的这位隐藏了多年的大佬。 若是三年前,刘俭坐在这些豪商家族面前的时候,大家虽然也会对他有所敬佩,但绝不会有过于巨大的畏惧和尊仰之情。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现在的刘俭在他们面前高不可攀。 刘俭是州牧,执掌四郡,一州之地的最高长官,可以说是整个河北最有权势的人物了。 同时他还是天子亲认的汉室宗亲,陛下亲呼其“皇弟”,此事也是天下皆知。 郑学的掌门人,大儒郑玄的女婿,名扬儒林。 袁氏二代家主,太仆袁基的刎颈之友,等同于他与天下最有权势的阀阅之门是穿一条裤子的。 不论是政治地位、学术地位、皇室地位……在场中人,谁敢说能在刘俭之上? 此时,一众豪富商贾看着坐在上位的刘俭,打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敬惧之意。 刘俭看人都齐了,随即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在座的诸位,围绕河北马市,各取其利,可谓彼此相知。” “我虽未与诸君见过面,一切马市事宜都有苏兄代为联络,但关于诸位的事情,我是一件都不曾落下的,苏兄与我时常通信,诸家各自之所为,我大抵知晓。” “不得不说,这些年,诸位还是很守规矩的,河北马市,该是谁家的钱,就是谁家去赚,从来没有擅自僭越,违规不听统筹之举,这一点让刘某很是惊讶,也很佩服,很是感激,能做到这点的人,殊为不易,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只能说,在座的,都是赤诚君子!” 说罢,便见刘俭举起面前的茶卮,道:“以茶代酒,相敬诸君!” 众人纷纷举起了面前的茶卮,道:“盛饮!” 喝完之后,先听代表公孙氏家族的公孙范道:“实话实说,我公孙氏一直偏居辽西,族中虽也有马市生意,但却从不曾与朝廷有所牵扯,更是从没想过,能够在官马贩售上走的这般远,公孙氏如今能在幽州占据一份马市份额,全赖刘使君庇护,如今使君就任于冀州,更是我等诸家之福,以我之意,咱们这些人,为何非要拘泥于马市一道?这河北四州,三十余个郡国,能做的生意可是太多了!”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纷纷点头。 若是能够做更多的生意,将诸家绑定在刘俭身上,是他们乐不得的事情。 要知道,除了做生意之外,他们大多数人对刘俭,还有另外一个企图。 这些人之中,除了中山国的甄家和辽西的公孙氏是两千石的名门,其他诸家虽然有巨大的财富,但一不是家传经学之门,二族中三代又无千石以上官吏,三又没有举孝廉做官的晋升通道。 若是在魏、晋、南北朝时代,这些人就是妥妥的寒门庶族。 他们手中有钱,有粮,也有人丁积累,什么都全,唯独缺一项。 就是不能当官! 真是十全九美啊。 他们只能遥望着阀阅士族和衣冠巨室的脊背,可望而不可及。 那些已经成势的衣冠世家,通过察举制和经学解释权的垄断,一代又一代的紧握着入仕通道,连一个手指缝也不给寒门庶族们打开。 但寒门庶族们会心甘情愿吗? 当然不会了! 寒门庶族和贫民是不一样的,汉朝的物质生活需求,他们已经完全得到满足了,甚至在物质方面,他们与某些衣冠巨门还不相上下。 最终所差的,是仕途! 对于这些寒门庶族,天下世家望族防他们如同防贼! 以基础数量来说,寒门庶族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没有确切统计,但其家族数量肯是十倍二十倍的多于世家郡族。 大汉朝的政治蛋糕就那么大,真让这帮人涌进来,已经形成的政治资源利益链就得重新分配! 有一个新人争到一口蛋糕,那就等于有一个人得吐出一口。 这是从阀阅之门,再到世家郡望,再到有资格入仕的天下士族们所绝不允许的事情! 但是在刘俭看来,时代是在进步的,有些事情是要顺应时势的。 你想防,对不起,防不住的。 …… 刘俭听完公孙范的话,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公孙兄此言正和吾心,如今诸州纷乱,贼寇络绎不绝,流寇日重,田地荒芜,各地粮价物价参差起落不定,民生疾苦,我身为冀州牧,旁的州郡管不了,但对河北民生,我一定要尽我的绵薄之力。” “当此国难时节,为了稳定商贸时局,限制北地诸家借国难起财,我想成立一个河北商业联合会,由州牧署组织牵头,在场诸位皆是会员,规范河北的盐、铁、马、粮等主要行业规矩,在各地反叛日渐增多,诸郡县不稳的情况下,稳定行市,保证河北民生与诸家之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甄家家主,孤注一掷 什么叫商业联合会? 虽然在场众人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但随着刘俭稍作解释,大家心中就都有数了。 说白了,就是打着维护河北诸业市场秩序的幌子,重新进行各行各业利益再分配的一个组织。 若是民间自发性的组织,在这個情况下估计没什么卵用,只会是徒有其名。 但现在关键是,这个组织是由州牧署组织牵头建立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组织是有官方背景,是由政府作为主导的! 刘俭要插手北地商贸事务。 以州牧署的角度,来参与到河北的商业利益分配中来,而且他野心还挺大。 按道理而言,刘俭是冀州牧。 冀州牧牵头组织的商业联合会,不应该是叫“冀州商业联合会”吗? 为什么要叫“河北商业联合会”? 只看这一个名头,便能看出个中端倪。 此人的胃口不小,眼光也不小。 而且吧,他这个“商业联合会”组织的名目,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挺烦人的。 虽然很明显,这“联合会”一出,必然会使一部分家族的利益受损,但受损的部分,并不是被刘俭个人给揣裤兜里了。 而是被其他的家族给联合瓜分了。 因为我们大家都是联合会的成员呀,没有一个人拿的道理。 这就是不会使身为牧守的刘俭,沦落到众矢之的。 拉拢一部分打压一部分,是刘俭的拿手好戏。 他从来不会把所有人都树立为一个阶段的敌人。 就算都是敌人,也是先把一部分敌人当朋友,干掉那些敌人之后,再把这部分敌人灭了。 而且,让河北的衣冠巨室们无奈的是,刘俭建立“河北商贸联合会”,这第一批的会员,很明显是以寒门庶族居多。 但这个“商贸会”,只是用以划分河北商业利益的组织,又不是举孝廉,走仕途。 虽然看着那些寒门庶族碍眼,但衣冠巨室,望族世家真就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这个组织并不针对怎么当官,人家没抢政治资源。 大家只是研究怎么赚钱和规范商道分配。 赚钱可不是你们的专利了吧? 在场的一众豪富们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这个“河北商贸联合会”的性质,接着大致想明白了这当中的运作方式。 说是平衡河北诸业行情,实际上就是抱团抢生意。 这个组织并未触动衣冠巨室的政治利益,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可以反对。 再说了,就算是反对,也没意义。 州牧建立的商会,拥有大汉朝官方背景的组织,这是一面铁招牌。 众人当下,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开始议论此事。 很显然,大家对这个商业协会还是非常的感兴趣。 但事实上,刘俭成立商业协会,抢生意并非他的主要目地。 关键是他需要用官方背景,用衣冠巨室和寒门庶族之间的矛盾,联合一部分人,在制造共同利益的同时,取得另外一项关键的东西,那就是定价权。 地方豪右巨门联合,哄抬粮价,掌控马价,用以左右当地郡署的政策,掌控财富,这种事情若是在和平时期,或许可以通过中央调配,亦或是控制货币发行等手段来进行调控。 可一旦到了乱世,这种事情就不可控了。 半匹红绡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这种事在古代诸朝也是数不胜数,这当中既有官宦恶政,也有地方望族豪富联合操控市场走向。 定价权若是被地方的豪族控制了,那身为一方之长,若要夺回来,必然就得掀起腥风血雨。 真犯不上。 优先掌控主动,可以省很多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细细讨论建立这个所谓的“河北商业联合会”的组织架构,因为政治体制和商业经营模式与后世有异,所以这个“联合会”的名字可以照搬后世,但细枝末节的体制分工就不能照搬了。 其他的细枝末节无所谓,刘俭只坚持一个原则:州牧署主导。 一众人研究了很久,甚至将今日相聚的酒宴都给省了。 整整议论了两个半时辰,大概的一个框架才终于被议定完毕。 而此时,日头已落,天色已黑,众人皆纷纷起来,向刘俭告辞。 刘俭招呼佐吏送一众人出去,引领他们去邺城馆驿暂歇,待明日,让诸人再来府中相聚,继续商议这事。 这些人从冀州、幽州的各郡远道而来见刘俭,想要商议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一天就能议论完的,估计非得在这跟刘俭开会计议个七天八天不可。 一众人走后,刘俭抻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天色已黑! 嗯,是时候回后宅去找卞玉儿了。 原先在雒阳时,卞玉儿只是自己的婢奴,而不是自己的妾,他只能隔三差五跟她嘿呦一次意思意思,要的频了就有点不像话了,在郑慈那也说不过去。 但是现在,卞玉儿已经成了自己的妾。 而且到冀州任牧之后,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妾跟着,刘俭天经地义的可以天天跟卞玉儿一个房间里嘿呦嘿呦。 历史上曹操为什么那么喜欢卞玉儿刘俭不知道,但刘俭现在是真的很喜欢卞玉儿。 刘俭刚要往后堂走,却见佐吏匆匆而来,在厅堂门口对刘俭道: “使君,中山甄氏家族甄逸去往驿馆途中折返,想要拜见使君。” “中途折返?” 刘俭闻言扬了扬眉。 适才与一众寒门庶族富商们议论的过程中,那个甄逸似乎并不多言,只是没到非要他说话不可的地步,他就不说话。 如果非要他发言,他也就是零星的蹦出几句话,给人感觉很单薄很冷淡很没存在感。 反观公孙范,和甄逸一样都是两千石高门出来的人,在适才如何建立“商会”的议论中,就表现的很是活跃,一个劲的叭叭,出尽了风头,想拦都拦不住。 如今这个甄逸复返牧署……偏偏还背着和他同来的其他人。 呵呵。 刘俭将卞玉儿暂时放在脑后,随后端坐在主位,吩咐佐吏道: “请他进来吧。” “唯。” 少时,便见甄逸在佐吏的带领下去而复返。 三十岁的甄逸,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印堂有些发青。 其实,适才与诸人议事之时,刘俭就发现甄逸的状态有点不太对了。 这是身有顽疾的征兆。 看来他身体很不好。 既然身体不好,大老远的折腾到这干什么?在家中选个别的子侄来就是了,这图一什么。 “甄兄。” 刘俭伸手,请甄逸坐下,道:“甄兄去而复返,不知所谓何事?” 甄逸轻轻的咳了两声,随后拱手道:“使君在上,甄逸有要事要说,今日就不与使君客气了。” 刘俭闻言惊诧的扬了扬眉。 在大汉朝,这么直奔主题的士人,还真是少见。 甄逸道:“甄家虽然世代经商,却非纯粹的商贾之门,家中三代亦有两千石之官,甄某昔日也是举孝廉出身,二十五岁时,也曾任千石上蔡令,只是因身体原因,不得已而弃官……” 刘俭点头道:“这我知道,若非身体有疾,以甄兄的才能来说,早晚也能世袭两千石官位。” 甄逸叹息道:“可惜啊,我命不久矣。” 刘俭闻言一愣。 不过仔细看看甄逸的脸色,也释然了。 刘俭一个医学门外汉,一眼都能看出甄逸的身体有问题,以甄家的实力和财力,估计不知道给甄逸找了多少名医了。 但很可惜,看来那些名医都不能救甄逸的命。 刘俭安慰道:“甄兄莫要灰心,一时小疾,早晚必能痊愈。” 甄逸淡淡一笑,道:“生死于我,已是注定之事,无所谓了……只是我昔日年不足三旬,便弃官归家,如今性命又危在旦夕,只怕我死之后,膝下诸子年幼,无人扶持,日后恐断绝了进仕之途,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使君想来也能看出,我因为顽疾折磨,已瘦脱于人形,病已入骨髓,早晚必死。” “甄逸此番带病从中山国亲自来邺城,就是想在死前,为家族和后代寻一个依靠。” “毕竟甄家两千石之门,不能因为我早逝,而折于这一代。” “适才听使君之言,欲成立“商会”,可谓高瞻远瞩,实乃英雄手笔!” “此非逸刻意吹捧,实乃甄逸亦是官宦子弟,又当过千石的县令,能够比旁人多揣摩些使君的意图。” “只是使君计策虽好,但终归不会立时见效。” “依照甄逸看来,使君欲快速施威于冀州诸家,非得有一个有名望,有实力,有财力的家族,当先站出来,不遗余力的支持使君,才可令使君的计策,事半功倍!” “甄某妄自夸口,甄家亦是世袭两千石之门,人丁兴旺,又在中山国经商数代,不论于官署还是于商道,在冀州皆颇有威势!” “只要使君愿意,甄家愿为马前卒,抗冀州诸族之忌讳,替使君在冀州打开局面!” 刘俭先是惊讶,再是犹豫,最终恍然。 他惊讶的是,甄逸今日与自己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这话里话外,似乎是要携带整个甄家认主! 而且还是急不可耐的认主,非常着急,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随之而来的犹豫,是刘俭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最终的恍然,是对甄逸眼前处境的理解。 他身为甄家家主,刚刚三十岁,说明他也是在弱冠之龄继承的家主之位。 两千石之门的家主压力都很大。 他们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借用上一代的资源,让自己也当上两千石,这是每一位两千石之门家主所必须要做的事情,也是判断他们这个家主是否合格的唯一依据。 依照大汉朝的察举制度和衣冠士族们在地方的仕途规则来说,甄家既然已经在这个游戏圈中了,那一般情况就不会被人踢出去。 除非…… 除非家主早死! 以甄逸目前的年龄来推断,他今年三十岁,看样子当了挺多年的家公,那说明他爹死的就挺早。 甄逸年轻时,政治仕途还没发展起来,爹就死了,政治资源就容易断。 他再想往上爬,就费劲了。 可祸不单行,如今甄逸才三十岁,竟也要玩完了。 连续两代家主早死,对于甄家来说,是巨大的变数! 他儿子如今才几岁? 等他儿子可以举孝廉了,再想往两千石运作,甄逸已经死了好久了,谁冲一个死人的面子帮忙? 两代家主早死,很容易断送了他们甄家日后两千石的政治前途。 有一个活爹或是死爹,对于一个官二代来说,那效果可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甄逸才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紧给自家儿子找一个举主靠山! 日后就是死了,也得有人帮他儿子,把这个两千石的家门给延续上。 整个冀州,如今横看竖看,再比较一下关系的远近…… 对甄逸而言,好像真就是刘俭最合适。 所以,甄逸决定了,宁可与冀州其他衣冠望族不睦,也要全力支持刘俭在冀州的行动。 用甄家给刘俭当马前卒,替他儿子博一个未来。 不得不说,甄逸赌对了! 刘俭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为他誓死效忠的两千石家族! 章节目录 请个假 不好意思,刚起来,发个请假条,昨晚一宿没睡好,有点不太舒服,头像是炸了一样疼,跳着那种疼,一直趴窝呢,本来寻思晚上写,但还是起不来,请假一日,明天多更些,对不住 《我给玄德当主公》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沮授田丰,目光长远 魏郡,广平县。 冀州诸地,士族公卿之门甚多,分支庞杂,彼此各有固守的基本盘,其中魏郡之地,自漳水之南,邺城以东的广平、肥乡、馆陶之地,以沮氏家族为先。 沮氏家族的现任家公,就是沮授。 和田丰一样,沮授也是冀州的茂才出身,家学渊源,家中世代研习《戴圣礼》,其能够成为一州之茂才,其本人的能力和背后家族的政治能量,自然都是不可小觑的。 今日的沮授,正在家中招待着一位重量级的人物——田丰。 身为一州之茂才,田丰和沮授见面,不似旁人一般置酒纵情,而是在沮授家院落的小亭之中,布一棋盘,热一壶草汤,对弈执棋,闲谈天下诸事。 “要十亿钱?”沮授落下一枚黑子,略显诧异的看向田丰:“是冀州新任使君亲口与元皓兄言之的?” 田丰手中捏着一枚白子,翻来覆去的在指缝间转着,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棋盘,道:“呵呵,若非我亲耳所闻,又岂能来说与公与?君相知于我,田丰做事,从来都是不散妄言,能从我口中所述之事,必不会错。” 说罢,他左手挽起右手之袖,伸手探前,将白子落于棋盘之上。 “公与觉得,使君此举深意若何?” “要少了。”沮授淡淡一笑:“若我在其位,当张口索要五十亿万钱为上,哈哈哈。” 田丰似有些吃惊:“为何?” “左右都是要不来的,那为何不多要些?” 田丰皱了皱眉头:“公与莫要开这般的玩笑!” 沮授再次将一个黑子落在棋牌之上,道:“元皓误会我了,我并无玩笑之意,乃实心之言,十亿之钱,对刘使君而言,不过只是表面的试探之策,此君志不在此,想来定有后招。” 田丰叹道:“公与此见,与我相若,这位刘使君虽然年轻,却非寻常之人。” “昔日在常山,刘使君剪除真定三家豪族的手段非常,一举定势,让真定三族没有丝毫转圜之力,光是这一手,就已非一般少年所能及……如今,他来了冀州为牧,这四郡的诸望怕是不得安生。” 沮授笑道:“任何事也要从两个方面看,这位刘使君志向颇大,他此番来冀州,为了扩充其实,当会对各郡衣冠巨室动手,倒也是常理。不过反过来想,刘使君若能在冀州出位,那在冀州曾与他共事的诸族,岂非也因此而得利于天下?” 田丰扬了扬眉,道:“他已是牧使,还能如何出位?” “元浩兄乃是高瞻远瞩,胸富韬略之士,些许事情又何须问我?天下大事,难道不尽在先生心中?” 田丰面无表情,冲着沮授使了一個眼色:“该你落子儿了!” “哦!惭愧,惭愧。” 沮授随即再次执起一黑子,细瞅片刻,落于棋盘之上。 “据传,京师之中,天子病重,时日无多,外戚何进执掌大军,而宦官则凌驾于西园八校,凉州之地,皇甫嵩、董卓等关西军莽则手握重兵,今天子膝下,二子皆年幼,皇后又是屠户出身,性狭无甚见识,似这般格局怕是早晚都要乱,就看乱到什么程度了。” 田丰捋了捋须子:“若果真如此,咱们这位在冀州任牧守的天子皇亲,在这格局还真就是重中之重了。” 沮授言道:“自黄巾蛾贼被剿灭,冀州诸郡贼寇猖獗,野民日盛,诸士豪损失颇重,依我思之,若继续这般下去,冀州的高洁之门怕是十年之内得让贼寇耗灭一半,当此时节,诸家当寻之以变通之法,若是依旧固守其道。只恐结果难料。” 田丰说道:“如此说来,你似乎颇看重这位刘使君?他可能使时局有变了?” 沮授道:“还得看刘使君接下来下的是什么样的棋招,若他真有心能下一盘大棋!沮某人便倾举族之力相助他又如何?可若他棋艺不精,我却不能相陪了……毕竟我广平沮氏也是百年士族,这份基业确是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就在两个人相谈之时,却见沮授府中的一名仆役匆匆忙忙的跑到了亭外。 “家公,邺城那边的人传信回来了。” 说罢,那仆役将一份简读递送到了沮授面前。 沮授随手接过展开来看。 他本来只是随意的看着,但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见沮授的表情变的有些凝重起来。 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便见沮授缓缓的将简牍放下,转眼盯着面前的棋盘,喃喃的嘀咕了一句:“好棋。” 田丰闻言,也随之看向棋盘,奇道:“这步棋哪里好了?我如何就没有看出来?” 沮授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说你我之间的这盘棋好,而是说刘使君的这盘棋下的颇为精妙。” “哦?” 田丰好奇的看向了沮授手中的那卷简牍,问道:“公与可否借某一观?” 沮授自然是不会吝啬的,他随之将那份简牍递给了田丰。 田丰细细的看了一会儿,说道:“这河北商业协会倒是颇为新奇啊,第一次听说。” 沮授叹息道:“这位刘使君,似乎暂不着急组建军队,也不着急问诸家索要财货,只是简简单单的成立了这一个所谓商会,还是以河北诸多寒门为根基的,这倒真是个长远的布局。” 田丰轻叹口气:“这个所谓的商会一出,日后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在河北诸业中有多大分量,皆不清楚,更不知其会是否对各族造成多少影响。” 沮授笑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五年之内,咱们这位刘使君的牧署,应是不会缺少财货用度了。” “当此一招,能看出这位刘使君乃是执棋之妙手,此等人杰,我当亲往拜之。” 田丰似略微惊讶的看向沮授,道:“公与,你此时去见刘使君,是有向使君低头示好之意?” “如何就不能不低头呢?” 沮授指了指那份简牍,道:“元皓兄应该能看出来,如今河北已是多有行于商贾的寒门庶族开始向这位刘使君靠拢,昔日以涿郡刘氏为主的一众寒门富商,已然垄断了河北马市,如今他们成立商会,吸纳诸州寒门,把控盐铁粮木之业,试问河北衣冠之族,日后在商道诸业,可还有转圜余地?” “这一州牧守不比一郡太守,权柄甚重,朝中诸事皆对其一人,刘使君应该是早就想明白了,如何活用这个藩镇身份,以定州内诸事。” 田丰言道:“此时诸族若自持身份,不主动向前,怕是这商会的根基建成之后,衣冠诸士之家若想再入其中,就没有机会了。” “嗯,此乃枭雄手段!”沮授的眼睛竟有些放光:“真英杰人物!” 说罢,他看向田丰,却见田丰并无惊讶之色,反倒是也在笑着。 沮授恍然道:“看来元皓兄早就有投诚于使君之意,只是一直未得其便?还是和沮某一样,意欲观察?” 田丰笑道:“都有吧,只是魏郡和巨鹿诸望族,当此时节应大多不愿让步,只有你我两人前去拜见,回头会不会为旁人指责?” “大丈夫行于世当光明磊落,志在四方,沮某既有心与这位新使君共成大事,又岂会行那首鼠两端,畏畏缩缩之事?你我又不曾损害诸家之利,只是赤诚相投,难道这样,也算是错的?” 听了沮授的话,田丰当即抚掌赞道:“公与既能说出此言,足见与我是志同道合之士,实不相瞒,刘使君索要十亿钱财,我往四郡诸家说之,无一人应承,更无一人能这般中肯的去分析刘使君这个人。” “当变不变,必受其难……十亿纵然太多,但身为地方族长,若分文不予,岂不是就要结仇于刘使君?当此时节,别人能犯糊涂,元皓兄和我,可不能犯糊涂啊!” 田丰言道:“我从邺城离开之后,就已经书信回巨鹿,命家人准凑财货……所能捐赠于牧署的财货,当有三千万钱之数。” 沮授心中暗叹,田丰的眼光果然高明。 他作为冀州诸望族与刘俭中间的桥梁,彼此替两方来回沟通,其行为不偏不倚,但实则已经让家中开始准备财货,这说明在他心中,还是倾向于刘俭的。 沮授和田丰都是明白人。 如今冀州战乱频频,贼寇日盛,冀州诸望族虽然彼此相互结亲,看似同气连枝,但在危难时节其实并不牢固。 天下纷乱的苗头已显。 在这个纷乱时节,若是再守旧着地方望族抱团抵抗州郡长官的那一套,势必会吃不消。 地方长官与地方望族对立,谁都有可能获胜,但毫无疑问,一旦拼死相斗,最终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而沮授和田丰这两位郡望家主,还是相当的高瞻远瞩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天下会“大乱”,但他们凭借独到的眼光,已经多少能够预测到天下将“乱”。 至于乱到什么程度,说不好,但肯定会乱就是了。 既然天下将乱,那身为一州望族,就不能再用太平时节的那些处事方法来应对了。 乱世乱世,既然要乱,那就注定会有成本消耗,这个成本不可能全都分摊到地方官署以及其他阶层的人身上。 一地郡望只拿好处不出力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 衣冠巨门在逐渐变乱的时代,必然是要付出一定的牺牲了。 不必害怕牺牲太多,一旦乱世过去,到了和平时期,能够跟随英雄君主在混乱时代立住脚的家族,在战争结束之后,必然都会获得巨大的利益。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一旦天下乱了,千万不能跟错人。 跟错人的成本是非常之高的!甚至会举族衰败覆灭。 但人离乡贱,身为冀州本地郡望,一旦天下有变,他们的第一选择必然就是已经成为冀州牧的刘俭。 刘俭日后若果真能够率领地方家族对朝廷有所贡献,那追随他的家族必然会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加向上迈进一步。 所以,田丰和沮授一直在观察刘俭的行动。 毕竟事关全族,非得要小心一些不可。 但是经过观察与分析,这个刘俭似乎没有问题! …… 在想法的驱使下,田丰和沮授一同前往邺城,拜见刘俭。 作为冀州境内衣冠士巨,广平沮氏和巨鹿田氏的行动,甚至可以成为冀州士族们的风向标。 而相比于田丰,魏郡广平沮氏的力量在河北衣冠巨室诸族中的分量,更显重要。 历史上袁绍从韩馥手中接手了冀州之后,对冀州系士门,最为看重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沮授,一个是审配。 沮授在袁绍麾下时,监统内外,威震三军。 审配在袁绍麾下时,并总幕府。 这两个人,一个沮授是逢战必随军,在袁绍军中的威望甚高,一个审配则是以参士身份,替袁绍总督后方府署,总掌后勤粮草。 此两人的地位之所以如此之高,才华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袁绍重用沮授和审配,也是因为这两人的家族在冀州确实能帮袁绍镇住场子。 汉末诸侯,不论是谁被下派到地方,初期必然要重用几个地方家族,才能够有效的管理州郡。 对刘俭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过他来冀州之后,并没有立刻向这些士族高门抛出橄榄枝。 虽然为了有效的执掌权柄,这是初期必然要走的一条路,但刘俭不能放弃主动权。 谁先去找谁,谁先来找谁示好,这一点很重要。 …… 沮授的本家离邺城并不远,他很田丰只是花了两日时间,就来到了邺城。 沮氏家族,在魏郡士门中的威望,刘俭自然是清楚的。 而沮授本人的能力,刘俭也是了然的。 若是沮氏家族能够和田氏家族一起向刘俭靠拢,那刘俭在河北的士门之中,就算是完全立住脚跟了。 当然,这当中不可能没有利益输送,这一点刘俭非常清楚。 前世史书上,对于汉末后期,地方军阀与手下望族谋士之间的关系,大多记载的比较诗意,类似于沮授、田丰、审配这样的人杰,史书只是记载他们为了袁绍而捐躯,是忠义之士,为了君主慨然赴死。 但史书不会记载,这些冀州衣冠士门的代表,日常中与袁绍会有多少政治利益的彼此输送。 忠臣志士历代皆有, 但忠臣志士却不会凭白出现。 没有现实利益作为牵绊,君臣两人随随便便的唠一宿,谈天说地,散散王霸气,引的士门高族首领纳头便拜,高呼:“真吾主也!” 你不能说这种理想化的情况没有,但大多出现在地位阶层较低的政治军事集团。 肯为你赴死的慷慨义士,不是天生就是愿意为你赴死的慷慨义士。 为什么三国时期,蜀汉一众君臣,最具有浪漫与悲情色彩? 因为这个集团的元从系身份最低,大多皆起于微末,共事于患难之际。 刘关张的生死与共,赵云和刘备之间君臣相知,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如今,你想让田丰和沮授这样阶层的人跟你玩点浪漫,不能说不可能,但肯定不太容易。 …… 到了邺城,田丰引荐沮授拜见刘俭。 沮氏家族之长来见,刘俭自当亲自迎接。 此时的刘俭,大概能够猜到沮授来此的目地。 君择臣,臣亦择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北方版隆中对 田丰和刘俭有过两面之缘,彼此之间也算是有一定的相知和相识了。 不过这一次,确实刘俭第一次和沮授见面。 这位和田丰一样,都是被州里举为茂才的人,在整个魏郡乃是冀州都是士族望门之中的佼佼者,同时也是冀州之门中少有的英杰之士。 不为别的,就凭田丰带着自己索要十亿钱这件事去跟诸望族沟通,但却只有沮授一个人来到了自己面前,刘俭就能看出,沮授与其他的冀州望族大不一样。 他心中似乎并不是全盘要维护冀州本土诸大家族的利益,而是有更高的追求。 沮授执礼甚恭,道:“冀州因黄巾蛾贼之患,府库空虚,流民巨增,盗匪遍地,听田元皓言,使君想要组建冀州军,维护州治稳定,授深以为然,今随元皓来此,特向使君许诺,愿捐钱三千万,以助使君在冀州组军。” “数目虽不算多,却是我广平沮氏为了支持使君治州的一点心意,还请使君莫要嫌弃才是。” 田丰在旁边也说道:“巨鹿田氏,虽无余财,却也愿意捐献财货三千万,供予使君养兵。” 刘俭暗自点了点头,心道,田丰和沮授果然是不拘泥于一道之人,不同常人。 他们虽然都是出身于衣冠巨室的望族,但论及眼界和心胸却并不局限。 很显然,这两個人多少都能够看出,当今之世已显乱相,世家望族在地方不可能再独占巨利,非得做出一些牺牲方可长久。 一味的固守高阶士族在地方的利益本盘,一毛不拔,妄想在乱世中依旧凌驾于其他阶层,不丝毫受到的损失,这种想法太过天真,最终的结果绝不会太好。 在乱世中,只有学会投资的家族才能活的更加的长久。 在这一点上,大汉朝的名门望族远不如底层的寒门们进取心要强。 田丰和沮授能够分别拿出三千万支持自己在冀州建立军队,说明他们确实是有高瞻远瞩的。 刘俭现在属于刚刚进入冀州一穷二白的时节。 现在这个时期,田丰和沮授来给刘俭送钱……这两家各自三千万的财货,在这个时期甚至可抵三亿。 若是等刘俭的势力发展了起来,冀州其他的世家望族看准了风向,再来投资入伙……那三亿钱的价值绝对不抵现在的三千万钱。 这就好比投资房产,你在一处城市的待建新区投资一处还没有学区,没有配套的房子,它的升值前景肯定要比在已经成熟的市区投资房产的升值空间要大的多。 当然,升迁空间大,失败的可能性也大,利益和风险都是划等号的。 刘俭正色:“元浩先生与公与先生为国为民,甘愿割自家骨血,以保州郡百姓民生,这份高风亮节实在是令人敬佩,刘俭在这里代表四郡的黎庶百姓,拜谢两位先生了。” 刘俭别的本事且不说,但这礼贤下士的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就算是跟历史上同期的刘备相比,他也绝对不遑多让。 见刘俭如此客气,田丰和沮授也急忙站起身来向他回礼。 随后,三人又再次坐下,就听刘俭又问道。 “两位先生皆是英杰之士,更兼祖籍冀州,对河北诸郡甚是了解,我想请问两位先生,俭身为州牧,今后该如何自处,还请教我!” 说罢,便见刘俭站起身来向着田丰和沮授长长作揖。 这让田丰和沮授很是惊讶,他们二人急忙再次站起身来回礼。 几句话的功夫,刘俭和田丰沮授已经来回起身两次了,这份执礼之恭,即使是在士族之中也算是颇为繁重了。 沮授今日是第一次见刘俭,他在没来之前,脑海中所想的只是如何用家族之利来与这位冀州新任的牧首做足够的交换,还未曾多考虑其他事。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人格魅力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饶是沮授,见多识广,识人无数。此刻心中也不免有些被刘俭感染了。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使君弱冠登朝,则名扬海内,值黄巾之际,则忠义奋发,北伐异族,则鲜卑怀怖,谏废党锢,则士人稽首,” “今治四郡之民,撮冀州之众,威震河北,名重天下,虽黄巾狡乱,黑山跋扈,然以使君之名,整顿冀州,构组强兵,举兵东向,则青州可安,” “还讨黑山,则贼首尽灭,回重北守,戍边于幽州,震慑戎狄,则匈奴必从,” “横大河之北,收英雄之才,匡扶汉室,尽除诸佞,定不负英雄之志。” 听了沮授的话,刘健心中不由暗暗心惊。 看来,沮授确实是一个眼光独到,能够展望未来数年的大人才。 如今,雒阳的刘宏将死,而大汉朝遍地贼寇蜂拥而起。 刘宏的儿子年幼,大权尽落于何进、张让等人之手。 偏偏这些人的底蕴皆不深厚。 但此时的大汉,偏偏又因为讨伐黄巾和凉州导致太仓空虚,收支呈现赤字,犹如雪上加霜。 何进虽然在名义上掌管全国兵权,但目前大汉朝的主要战力都集中在凉州,被当地在讨伐凉州的张温、董卓、皇甫嵩等人掌控。 而论及军事名望何进几乎等于零,没有任何能够压制住西北诸将的能力与名气,靠的仅仅只是那一个大将军的名头。 类似于沮授这样的有志之士,已经能够揣摩出中央集权很有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变数。 所以说,即使董卓没有进京,沮授也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所以,他才能够向刘俭说出这一番话来。 表面上看似是让刘俭在河北替朝廷安抚地方。 实际上是在间接的提醒他,增加实力,以待天时。 多少有一点儿北方版隆中对的感觉了。 当然,这番话的深意,也未必是谁都能听的出来,也只有心系天下,有雄才以及壮志的枭雄,才会往这方面考虑。 若无枭雄之姿,听了沮授这番话,只怕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寻思的。 今日,沮授其实也是想看看,面前的这位年轻牧守,到底能不能跟上自己的思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冀州军组建! 身为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刘俭,自然是能够明白沮授话中之意的。 迎着沮授询问式的目光,刘俭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良久,方听刘俭缓缓开口道:“若天下清平,我当做贤臣,为陛下固守冀州,牧守一方;若天下不宁,我当行英雄之事!宁背负骂名,也要为陛下为汉室肃清四海,尽除奸佞,还天下以太平!” 这一番话,说的并不是非常隐晦,但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还得是田丰和沮授都听明白刘俭话中的隐意。 他们两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 看来这位刘使君,真的是值得他们两家下注的对象! 当下,便见沮授冲着刘俭作揖道:“刘使君少年英雄,冀州能得使君执掌,实为我等之幸。” 刘俭对二人道:“刘俭初至冀州,不熟悉州内诸事,想请两位先生为别驾,辅佐我共同治民,还请两位先生务必相允。” 别驾之职,原本是州刺史的佐官之长,不过百石之职,并无甚起眼。 不过,如今刘宏废史立牧,州牧的地位水涨船高,与州刺史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州牧别驾的地位,也自然与先前不同。 州刺史将民事尽皆委任于别驾,但由于州刺史只是监察之职,所以别驾的权力也自然受限。 倒是如今,州刺史的监察之职已经变为军政财权一把抓,那毫无疑问,其辖境内所有的郡县民事,自然也由别驾总领,也就是说,在民事的决策上,从今往后,州别驾将有凌驾于州郡守的权力。 这样的委任,在田丰和沮授看来,包含的自然是刘俭的诚意。 两人当即大礼参拜,认主于刘俭。 双方也算是一拍即合。 如此,田丰和沮授就顺其自然的成为了刘俭的别驾,代表冀州诸族代替刘俭治政。 当然,为了能够使二人彻底归心,同时也为了使冀州诸方势力更为稳固,刘俭又邀请巨鹿田氏和广平沮氏俩家加入他们的“河北贸易商会”,也使得田氏和沮氏,成为了河北贸易商会之中,少有的两大衣冠巨室。 同时,为了表示今后他将在冀州与田氏和沮氏共同进退的决心,刘俭愿意分出自己的一部分利益——也就是让田氏和沮授共同参与到他们为雒阳以及三河等行宫驻地提供官马的生意中来。 要知道,北地的官马渠道已经全部被刘俭和他的一众商业伙伴们所垄断,外人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 如今刘俭竟然能够诚意邀请田氏和沮氏加入,其一片赤诚之心,足矣让田丰和沮授两個人感动。 要知道这事情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因为当中的利益链条经过多年运作早就已经固定,既然有外人要加入进来,那就说明原先的格局就一定会被打乱。 蛋糕就那么大,田家和沮家来吃了一口,自然也就有人要吐出来一口。 予利容易,收权难。 怕是原先的既得利益者,谁也不愿意吐出一口蛋糕分给田、沮。 但田丰和沮授觉得不会有人愿意,但事实上,确实有人为了刘俭能够让出在官马渠道中的一部分利益。 那就是甄家。 毕竟,甄逸先前已经向刘俭表过态了。 只要刘俭愿意扶持他的儿女,甄逸愿意在替刘俭当做急先锋,哪怕先受一部分损失也在所不辞。 这也就是刘俭能够将田丰和沮授拉过来先进行利益绑定的原因。 但甄家的事情,田丰和沮授并不知情。 正因为不知道,田丰和沮授对于刘俭的诚意甚是感激。 他们的心与刘俭贴的更近了。 收士族之心,不仅仅只需靠人格魅力,也需要利益绑定。 …… 有了田家和沮家的支持,有了河北商业协会,再加上甄家的誓死投效,如此不论是望族还是寒门,刘俭在冀州都有了一定的基础,那他接下来就要办正事了。 他要办的第一件正事,就是要招募士卒,组织冀州军。 事到如今,这件事已经难不倒刘俭了。 不需要地方的衣冠巨室之家给他出钱,单靠“河北商业协会”的成员力量,就足矣成立一支强大军队,而且这支军队的支出在根本上来说,也并不算是他们自己出钱。 有了刘俭的支持,有了冀州牧署的官方主导,“河北商业协会”势必会重新划分冀州,包括冀州周边各州郡的产业格局以及大型暴利产业的布局,将逐渐为商业协会所主导。 商贸财权将逐渐通过商业协会的凝聚力与政策性,源源不断的滚入这些协会成员的钱囊。 而他们赚的钱,毫无疑问,是在那些没有加入商业协会的望族所丢失的产业中割出来的。 因此,就实际来看,刘俭建立军队的钱——还是那些不重视他,自持身份,不可加入他商贸协会阵营的望族出的。 毫无疑问,商贸协会的势力将逐渐扩大,不论是衣冠巨室还是寒门庶族,以后将会源源不断的加入,而加入协会中的家族,将逐渐在刘俭的主导下形成产业话语权,形成产业链。 一旦这条以刘俭为主导的利益链条形成,其他冀州家族越往后再想加入这个产业链,所付出的成本就会越高。 …… 于是,在“河北商业协会”的会员们倾囊资助下,刘俭的冀州军开始成型。 当初在常山国的那些残留义军,在赵云和夏侯兰的引荐下,基本全都成为了新冀州军的中间力量。 虽然不过是数百人,但这数百人却都受过刘俭的恩惠,他们对刘俭的忠心和感激之情,远非寻常可比。 由这些人作为冀州军的中坚力量,就可以保证这支冀州军日后对刘俭的忠诚度。 以后随着冀州军的不断扩大,这些常山义军在军中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几年以后,他们就会成为冀州军的中高层。 只要他们都能够随着队伍不断学习成长,冀州军日后便是扩充到十万之众,刘俭也有信心通过中坚力量来牢牢的控制住这支军队。 英明的君主不治军,只治将。 接下来,刘俭下令在魏郡、巨鹿、常山招募精壮士卒,并交由程普,赵云,夏侯兰等人操练。 州牧署的治下,新增了郡都尉的职务。 程普为魏郡都尉,而赵云和夏侯兰则是担当了别部司马。 新建的冀州军,暂定为五千人的编制。 听着似乎不多,但在刘俭看来,这数目并不算少。 他刚刚当上冀州牧,若是一下子就将兵员扩充到万人以上,传到雒阳,一定会惹出非议。 眼下这种时候,他要做的是“潜身缩首,扮猪吃虎”。 雒阳方面,最好是不要有人盯上他,这才是他所期盼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褒贬不一的屯田 冀州军建立起来了之后,其大营被安排在漳水附近,每日由程普、赵云、夏侯兰等人认真操练营中军士。 赵云和夏侯兰且不论,单说程普。 自打担任了都尉、总领冀州军开始,程普每日都待在大营里,除了回邺城向刘俭汇报必要的事情之外,就如同长在了冀州军的大营一样。 按照程普的说法,身为主将,唯有与三军士卒同吃、同住、同操练、才能更好的掌控军队,同时也能更加凝聚将士们的忠心。 同时,程普还向刘俭谏言,请他每月能够到军营中,住营三日,和自己一样,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操练。 当然,不一定是一定要和将士们真的同吃同住,操练相同的强度,但至少明面上要做到这样。 刘俭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他。 他明白,程普不会无缘无故就像自己提这样的要求,他这是为了自己着想。 刘俭表示,自己不会作假,每个月的这三日,他会和冀州军卒们吃一样的东西,睡同样的帐篷,做一样强度的操练。 他也是边郡子弟出身,从小受到的磨练并不少于旁人,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刘俭自信也能够做到。 …… 这一日,刘俭操练完后,住在了军中,他与夏侯兰和赵云同住在一个小帐篷内。 经过了一個白日的练兵之后,刘俭对程普的练兵方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问赵云和夏侯兰道:“你们觉得,程德谋练兵之能,如何?” 赵云一边吃着稀粥,一边说道:“程都尉为人方正,处事沉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为什么?” 赵云继续道:“我年少,读的书少,可自从得了使君赐予的《孙武兵法》后,仔细研究,也算有了些长进和见识,我观程都尉练兵得法,颇有古之名将之风,士卒不吃饱了,他不吃饭,士卒不休息了,他不睡觉,练兵克苦,身先士卒,不讲排场,不扣军粮,深受士卒爱戴。” 夏侯兰道:“而且都尉上次跟我们说,使君治理一州,诸事繁琐,但这军营却还是一定要来的,哪怕每个月只留下三日也是好的……毕竟日后带领上战场的人,或许是他,或许是我们,也或许是使君本人,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于兵不利,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劝使君每月来军中三日。” 刘俭一边吃粥,一边暗暗点头。 历史上的江表十二虎臣之首,果然名不虚传。 而且,他不光会练兵,这份忠心也很让人感动。 刘俭评价道:“程德谋智勇绝伦,足以当一面。” 夏侯兰有些着急的道:“使君,不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兵征讨黑山诸贼?” 刘俭摇头道:“黑山非一时半刻可以大举征讨,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平定。” 赵云谏言道:“话虽如此,但若是一直不战,只是练兵,却也起不到练兵的作用,还需参加实战,才能起到练兵的效果。” 刘俭仔细的想了一想,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毕竟光练兵,并不能够增加将士们的作战经验,只有经历一些战斗,才能够加速他们的成长。 “依你二人之见,当如何与黑山中的贼交锋?” 夏侯兰道:“依末吏之见,山中贼每次出山袭扰,攻打最为频繁的,多是魏郡与巨鹿西向的几个县城,使君不妨事先让冀州军埋伏于此,彼若来攻,冀州军便可联合当地县中诸豪徒户,共同御敌,不必大举征伐,一则损失较小,二则可保全胜,三则亦可守护当地之民,如此岂非一举数得?” 刘俭认真的想了一会,道:“此法甚好,我来日与德谋商议,看看此事是否可行。” …… 程普对于夏侯兰提出的方式也比较赞同,练兵不上阵光是操练确实达不到最好的效果。 若是不向着黑山军中大举进攻,只是驻守在各地的县城之外,与当地的豪强百姓共同联合御敌,这样小规模的战斗不会出现过多的损失,同时也能增加将士们的临阵经验。 于是,程普在刘俭的指点下,开始着手操办这件事了。 五千冀州军逐渐走上了正轨,于是刘俭开始着手研究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屯田。 对于屯田之政,后世人对此政策评价褒贬不一。 有人说屯田是符合当下这个时代的最好救急措施,但有人则说是屯田制乃是最恶毒的奴隶制度。 曹操,诸葛亮,姜维都靠着屯田来解决粮食问题。 屯田的简单逻辑,就是先将因为战乱荒芜的土地收为国有,然后招募流民耕种,官府与屯田客均分。 按道理而言,屯田属于战乱时代下的特有产物,因为战争而导致大批的流民产生,荒芜的土地增多,用屯田之法可以有效的减少流民数量,并解决了一批垂死在饥饿边缘的生存问题,这是屯田的仁处。 但是在后世,也有许多人称呼屯田是超级奴隶制度。 主要是随着屯田的发展稳定,曹魏政府开始为屯田客大规模的施加徭役。 曹魏官署随意征发屯田民众修建水利工程,屯田客既要屯田,又要服徭役,压榨过甚。 而为了有效的控制屯田客的人身自由,曹魏政府对屯田民采取了以人质为胁迫为核心的士家制度,只要是当了屯田民,子子孙孙都不能当自由民,全家人都被官署控制着在各处劳作,只要有屯田民逃亡,官署就会杀死其妻子儿女,严重的乃至灭族。 而且,屯田民开荒成熟的土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又再度为曹氏宗族,富豪军官,士族豪强们所兼并。 历史仿佛画了一个圈,大汉普通农奴的良田被诸豪兼并,在乱世中在诸豪手中变为了废田,流民们变成了屯田民再去开垦废田,废田成了良田又被诸豪兼并…… 刘俭觉得,在天下大乱的情况下,屯田之法确实是有效的减少流民且维护社会安定的一种方法,虽然曹魏的屯田确实逐渐演变为了奴役制度,但这并不能说明屯田本身有问题,只能说是曹魏政权对于屯田民的压榨过甚。 不能将人为的问题过错,算在屯田制度上。 现如今,河北的黑山军极为猖獗,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流民太多。 没有饭吃的流民进了黑山,黑山军壮大劫掠,贼寇遍地导致诸州不宁,县城不能稳定的生产而导致更多的流民出现,而流民因为吃不饱饭只能再进入黑山……又是恶性循环。 当下,除了组建冀州军外,还要对黑山军的兵源进行阻拦。 而屯田的实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大幅度的限制黑山军势力的增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该是时候彰显一番了 刘俭在冀州要设立屯田,这完全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冀州是张角起事的本部,也是农田和战祸波及最为严重的地方。 冀州本地因为张角战祸荒芜的土地极多,还有一些地方的望族豪右被黄巾军和黑山军相继攻灭,他们的土地也因此成了无主之田,不过这些无主的田地已经被其他的望族豪右所乘虚兼并。 但不论如何,这些田地不论是荒田还是弃田,都要重新收归国有,这是保证屯田制的下达的一个必要前提条件。 首先要有田,才能更多的安置因为战乱而失去田地的流民。 这件事,必须要取得冀州上下所有豪右望族,寒门庶族的认可才行。 当然,现在的屯田还只是小规模的,因为历史上的曹操是在攻破了青州黄巾百万之后,俘获了大批的流民之后,才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屯田,但目前刘俭只能是逐步的招收流民,而且他也不想一下子将规模扩张的那般大。 关于收荒田为国有,用来屯田养流民的事情,寒门庶族那边,由苏双,张世平一众嫡系帮助刘俭去陈以厉害。 而衣冠室巨诸门,则是由田丰和沮授去代为说服。 刘俭给前往各处去说的人下了死命令,不论如何,这条政令是必须要执行的,不论是寒门庶族,还是世家望族,必须无条件的执行。 刘俭的态度之所以这么强硬,并不是他不讲理。 相反的,而是他非常的讲道理。 首先,他要收归用于屯田的土地,本来就都是无主荒田,很多田地上已经没有了徒户租户,望族们背着官署私自侵吞之后,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用来耕种,根本就是放在那长草。 这样的田地,为什么不能用以屯田? 但很显然,有些家族,特别是某些衣冠巨望,就是觉得不行! 苏双和张世平说服了很多庶族寒门,他们对于冀州的荒田不再强行占领,同时经过商讨,也愿意陪着牧署,借耕牛于屯田民,至于耕牛的租赁费用,则在屯田的收成中支取。 虽然也是盘剥,但至少给了流民一条活路。 但是,田丰和沮授那边的进展,显然就不怎么样了。 大部分的衣冠士族,望族门阀,皆不赞成此举。 在他们看来,战乱之后已经被他们私自兼并的土地,就是他们的了!没有所谓的私不私自兼并一说。 若是想要招流民来开垦,可以! 但绝不可以采用屯田的方式。 他们提供了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就是招募流民,用以充作他们名下荒田的徒户,所新开垦出来的田地粮秣,他们会按照往年汉例田租的五倍比例,上缴州署,用以供养刘俭养兵。 虽然都是给将田亩的收成上缴给刘俭一部分,但是这当中的意义很不一样。 屯田制度,是刘俭作为主动的一方,他全盘操盘冀州荒地的,怎么分粮给谁分都是他一個人说了算。 旁人都是陪他玩的。 但冀州望族所提出来的方案,则是他们作为主动的一方。 田地依旧是他们的,流民和原先一样,充作徒户以及隐匿人口为他们无条件打工,得到的收成他们翻倍的供给刘俭。 既然是翻倍,那就说明多出的倍数不需要上缴国家,都可以进入刘俭的私囊。 说白了,冀州望族这是想把这位冀州牧当成一个活祖宗一样供养起来了。 其实,这也是各地世家对待地方首长的一种策略。 高回报的供养,让地方首长赚的盆满钵满,啥也不管,放政于下,大家双赢。 明明是想要夺取刘俭的主动权,却又非要弄成双赢的架势,这就是这个时代,冀州望族的一种病态心理。 什么事情都是望族优先,不管有理没理。 和后世的漂亮国一样。 那种天生的优越感,已经刻在他们骨子里了,抹不掉了。 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合情合理。 但是在他们看来这桩很划算的买卖,却使刘俭勃然大怒!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历史上,袁绍在冀州不实行屯田策略了! 不错,历史上的袁绍占据四州,资源富饶,比起曹操和公孙瓒而言,确实家底厚实的多!他不屯田一样有粮草可用。 但没有人会嫌弃粮草多的,公孙瓒屯田所积攒的三百万石粮草,袁绍在攻破易京之后皆为其所获。 幽州那种鬼穷鬼穷的地方,公孙瓒靠着屯田都能获得如此巨大的受益,难道袁绍看到公孙瓒家底的时候,他不心动吗? 冀州也是经过黄巾和黑山摧残的地方,特别是魏郡之地…… 就算袁绍有足够的粮秣供应自家军队,难道谁还会嫌粮食多吗? 但现在刘俭明白了,不是袁绍不想屯田,而是他根本做不到! 冀州的世家望族,可以说是大汉十三州里最嚣张跋扈的一批了! 而以袁绍阀阅士门的出身来说,他的基本盘就是这些人,他不想得罪他们,或者说他们是同阶层阶级的人,袁绍的出身注定他只能与这些人共享利益,政策共享。 所以,屯田这种策略,在袁绍手里很难实施。 …… 刘俭一脸寒霜的看着田丰和沮授,问道:“将流民分于诸家为徒户耕种荒田,再由诸家向我统一缴纳粮秣田租的人,是谁?” 沮授捋着须子,没说话。 但刚直的田丰并无顾忌,直接开口道:“是魏郡阴安人审配。” 刘俭眯起了眼睛,道:“审家在魏郡地位如何?” 沮授叹了口气,道:“魏郡审氏一族,在魏郡可谓魁首,审配更是太尉伯真公的故吏,而伯真公昔日乃是声讨宦官的忠义先驱……” 刘俭眯起了眼睛。 又拿什么谁是谁的门生故吏来压我? 这年头,这一套已经不流行了! 刘俭没有继续说话,他只是问道:“审配人在何处?” 田丰言道:“审配目下,正闲居于其族在阴安的邬堡之中。” “好,我知道了,择日我当亲往拜访。” 一听刘俭要见审配,沮授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 “审家乃是冀州魁首,使君亲往见审配,若能得审配相助,则在冀州便有如虎添翼之势。” 刘俭面无表情的道:“知道了。” 待田丰和沮授下去之后,刘俭随即命人找来了程普。 “使君唤我?” 刘俭从原地站起身,快步来到了程普面前,冷然道:“你五千兵将,操练的如何?最近可有与黑山军做战?” 程普朗声道:“近来将士们于贼寇数有征战,战果颇显!” “好,点齐兵将,咱们一块去个地方,让三军将士,好好为我操练演武一番!” 刘俭命令一下,程普不敢怠慢,当即领命。 随后,刘俭又命人找来了赵云。 “子龙,你亲自往黎阳营去一趟,待我送一封书信给黎阳营校尉,我有事让他帮忙。” 赵云闻言,颇为诧异:“使君与黎阳营校尉相熟?” “自然相熟,那是我义弟张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步多多的张飞 黎阳营属于东汉地方的常备屯兵,因屯驻于黎阳,故以此命名之。 因为是隶属于中央的直属军屯,又是朝廷在北方的第一道屏障,所以黎阳营军士的装备与精锐程度,与北军五营的将士不相上下。 可以说大汉朝最精锐的装备,你在黎营中就能发现。 赵云得到了刘俭的命令之后,持刘俭的手书,亲自前往黎阳营去拜见这位校尉张飞。 黎阳营的防御森严,赵云在距离黎阳营有三里的地方,就被其哨探士卒给拦了下来。 待问明情况之后,黎阳营军士随即引着赵云前往去拜见张飞。 赵云见到张飞之后,颇为惊讶,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张飞的年纪看着居然比他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 但仔细想想也就是了,刘俭今年也不过刚刚二十二虚,张飞身为刘俭义弟,自然也是超不过这个岁数的。 刘俭本人,还有他的义弟嫡系,都是这样年轻就身居高位的人物,这让赵云很是羡慕敬佩,他深觉自己与刘俭等一众人相比,还是相差的太远了。 自己还需好好努力,后来者居上才是。 张飞坐在主位,身着玄甲,身披赤罩,威风凛凛,极有派头。 这个秩比两千石的黎阳营校尉,让他当的是有滋有味! 毕竟是一方的军首,三军士卒皆敬,那种感觉绝不是一两句话所能描述的。 而他的左边,则是黎阳营的司马韩当,张飞的二把手。 张飞接过了赵云递送来的书信之后,仔细的看了一遍,随即转手给予了一旁侍立的韩当。 韩当拿过书信正在看的时候,张飞转头看向了赵云,言道:「这位信使辛苦了,不知在邺城所任何职?」 赵云拱手朗声道:「回校尉话,末吏在牧部军中,任别部司马。」 张飞闻言,有些惊奇:「你年纪轻轻的,就任了牧使部军中的别部司马?何以为依仗?」 赵云面色坦然,昂然而立道:「校尉年纪轻轻,不也是成了一营之长,不知校尉又以何为仪仗呢?」 张飞听了赵云的回答,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哈哈大笑。 他对着韩当一指对面的少年赵云,道:「义公,俺喜欢这个人!不如跟兄长说说,调他来我黎阳营如何?」 韩当刚刚看完了手中的简牍,遂道:「校尉,这位赵司马既然能够受少君重用,任州郡要职,在冀州军中仅位于程德谋之下,那定是少君的左膀右臂,少君岂能轻易割爱送往咱们黎阳营?」 张飞闻言,倒是没有什么失望之情,反倒是哈哈大笑。 「义公说的倒也是!这天下的英雄人物都让我兄长搜罗去了!」 韩当指着那份简牍道:「少君送来书信,乃是让我等办两件事,一件是由校尉带领黎阳营兵将,前往冀州阴安,与少君配合操练演武,筹谋大事,另一件事乃是让我们帮忙留意几个人。」 张飞点了点头,道:「不错,兄长让俺们留意冀州境内的有名武人,颜良、文丑、张郃、高览……不过这四个人中,我只是听说过其中的两个,另外两人还真是不知晓。」 韩当道:「校尉知晓的两个人,想来就是河间国的张郃与高览吧?」 张飞笑道:「不想义公也知道此二人?」 韩当道:「自然知晓,此二人在河间国皆乃有名的豪士!你我在冀州也算是待了许久,早就都闻听了此二人之名。听说此二人如今已经被河间王刘陔征辟,在河间王开府之后,他们就入了河间王之府,助其征兵了!」 刘宏经过了刘俭的提醒之后,为了增加刘氏宗亲在地方的权重,在几经思考之 后,最终决定赋予诸侯王开府之权,让在地方忍气吞声多年的诸侯王,终于挺直了腰杆,再次硬朗了起来。 河间王刘陔刚刚即位四年,年少气盛,一听诸侯王可以开府,立刻就付诸于行动,同时还征调了本国的猛士张郃与高览。 张飞奇道:「不过这什么颜良文丑,好像真就是没听过……你就回去将此事向我兄长禀明,颜良和文丑这二人,我等日后多加留意就是了。」 赵云拱手道:「我自当回去向使君禀报。」 张飞招呼黎阳营的军士带赵云下去休息。 赵云走后,营帐中只剩下了张飞和韩当二人。 韩当问道:「校尉,少君另有针对阴安的设计,以您之见,此策如何?」 已经在并州边地历练了几年的张飞,如今早已不是昔日的那个莽撞的少年,身为一方统帅,同时又久经战阵的他,不论是见识还是心智,都已经远超同龄人,堪称当世豪杰。 张飞沉声道:「兄长之意,我心深知,他初掌冀州,人心不附,特别是冀州本地郡望名门,想要与兄长划分权柄者多矣!」 「当此时节,兄长让我们出手,无外乎一则是让冀州诸族知晓兄长的重要,其二也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兄在冀州之地,到底有多少实力!」 韩当闻言点了点头,道:「只是,若要实现少君的计策,一则需要与贼寇沟通,二则需要与黎阳营的监察谒者商议。」 所谓的监察谒者,乃是奉天子令驻于军队中的监军。 其地位在营中可以说是在校尉之上,虽然谒者没有掌兵之权,却有督查监管之责,在大汉朝中央政权依巩固的如今,这样的职位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别的不说,监察谒者的一道奏疏递上雒阳,就足够统兵在外的校尉喝上一壶的了。 张飞道:「你我二人分头行事,监察谒者那边,俺亲自去说,至于如何与贼寇交涉,完成兄长的嘱托,全权交予义公负责!」 韩当并无丝毫迟疑,当即站起身:「校尉放心,当必竭尽心力,定要促成此事!」 …… 与韩当分工之后,张飞亲自去拜见黎阳营的监管谒者。 现在的大汉朝包括黎阳营,度辽营在内的诸营,所有的监管谒者都是由宦官担任。 也只有宦官担任各地诸营的监管谒者,雒阳的刘宏才能放心。 毕竟,宦官是皇权的延伸,他们也是皇帝最为忠实的奴仆,能够尽心竭力的为皇帝办事。 但是,大部分的宦官都有一个巨大的弱点。 若是在京师,在皇权的威慑下,宦官们或许不敢将这个弱点过于放大,但是在地方,没有了皇权的制约,宦官们就有些无法无天了。 若是换成历史上的张飞,在黎阳营当校尉,肯定与宦官无法交涉沟通,搞不好一个看不顺眼,动手将宦官绑在木棍上一顿鞭打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现在的张飞不一样了。 经过刘俭的调教以及韩当的制约,张飞在人情世故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依旧性如烈火,但在一些特定的方面,却圆润了许多。 就好比这一次,张飞就命人准备了巨额财货辎重,前去拜访黎阳营的监管谒者——宦官吴岑。 这些年,对于这些在地方打拼的兄弟,刘俭在钱财方面一直都是非常大方的。 每个季度,苏双都会派人送给他们一笔巨额的「人情费用」,让他们用来打通上官,同时也用来收买地方贼寇眼线。 在刘俭看来,创业初期,别的钱都可以省,唯有人情费用省不下。 但也正是因为刘俭在这方面的大度,让刘备,关 羽,张飞,简雍等人在地方顺风顺手,一路平稳擢升。 虽然张飞讨厌宦官,但他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厌恶情绪。 黎阳营的监管谒者吴岑虽然贪财,但张飞反倒是跟他相处的非常融洽。 这就是张飞的一大进步。 「哎呦,张校尉,你看看,这不年不节的,如何又执礼而来?这,太不好意思了!」 吴岑的话虽然客气,但他还是伸手从大箱子中拿出了一块玉器,贪婪的抚摸并打量着,眸中光芒四射,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一般。 张飞哈哈大笑,他伸手拍了拍手吴岑的肩膀,用力之大,差点没把他拍个跟头。 也不知道张飞是不是故意的。 吴岑揉了揉肩膀,似幽且怨的看了张飞一眼道:「益德,莫如此用力,吴某人身体羸弱,可比不得你这军中悍将!」 张飞笑道:「监军亦是豪杰,俺先前曾观监军射箭,也是十有九中,又何必自谦呢?」 若是换成昔日的张飞,断然不会这般说话。 但如今,也多少能说几句客套的吹捧之言了。 吴岑虽然贪婪,但也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 他很喜欢张飞这位校尉,自打张飞当上了黎阳营校尉,给他上贡的财货隔三差五的就没断过,而且每次要办大事时,都会重重的砸上一笔。 再加上张飞的能力确实超群,将黎阳营的军士们操练成了比以前更为善战的锐士,这也让吴岑愈发的欣赏他。 一来二去,这位监营与张飞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益德,你是不是有事啊?若是有事就直说!你我之间,还何须客套?」 张飞长叹口气,道:「其实倒是真有一件要事,需要监军与俺,同时手书报备朝廷。」 「何事?」 「移兵讨贼!」 吴岑恍然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黎阳营的军士奉命驻守黎阳,无事不可轻动,然若是遇到紧急战事,却也是可以移兵的。 如今张飞借口讨贼,要移兵,在规矩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纵观大汉南北各营,近年来很少有能成功移兵的。 只因若要移兵,必须要有营中校尉和监管谒者同时手书报备于朝,也就是说必须要主将和监军都同意。 但大汉各营的主将校尉,几乎都和朝中公卿沾亲带故。 而各营的监管谒者,却是清一色的宦官。 是故,各营的主将和监军,基本上都是势同水火,彼此不能相融。 要他们俩人同时达成一致,简直难如登天。 除非是雒阳方面的直接调令,否则各营主动远地出兵的几率,几乎为零。 但目下,黎阳营看来就是一个例外了。 校尉张飞和宦官吴岑相处的犹如兄弟! 别人的兄弟情都是刎颈之交,张飞和吴岑的则是「贿赂之交」。 「往哪调兵?」 「魏郡阴安。」 「哦,那还不是太远,那边贼寇多吗?」 张飞肯定的道:「多,太多了!贼匪猖獗,若不早出兵治之,必成大患!监军可能也有些耳闻,俺张飞乃是冀州牧使刘德然的故吏之将,如今故交受任于冀州,受盗匪之患,俺此时出兵相助,既报国恩,也能维系私情啊!」 「嗯,益德为人义气,忠义两全,实是难得啊,我若不答应,岂不有损忠贞之名!」 吴岑把话说到这地步,毫无疑问自然就是答应了。 张飞闻言,嘴角升起了几分笑容。 他拱了 拱手道:「多谢监军相助!此番若能尽灭诸贼,解冀州之患,缴获的贼寇财货辎重,必当全部赠于监军!」 吴岑大义凌然的摆了摆手,道:「我哪里是那般贪图财货之人?益德莫小觑了我!」 说罢,便见他伸手从箱子中又拿出了一份虎纹晶卮,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白两道韩义公 张飞与监察谒者吴岑沟通请调黎阳营往阴安的时候,韩当也已经暗中会见了黎阳当地的几名贼寇首领。 当年在幽州的时候,刘俭给关羽对待贼寇的政策,就是亦剿亦抚,恩威并用。 罪大恶极没有眼力见的就全部剿杀,以震军威。 但若是遇到有些贼首愿意归顺的,有改造价值,或是有心悔改的,那就要收之为己用。 关羽秉承这个宗旨,在幽州之地,亦剿亦抚,在成为北地第一猛将的同时,也逐渐成为了幽州当地的黑道第一大哥级人物。 在这期间,针对如何能够混好黑白两道,关羽可是积攒了不少有价值的经验。 在讨伐黄巾期间,关羽与张飞等人见面,平日里行军交流之时,关羽就将这些经验统统分享给他的这些兄弟挚友们。 而这些兄弟挚友之中,通过关羽的经历讲解,获得经验最多的有三个人。 第一个自然是刘俭了,他本身就是天下第一搅屎棍子,在这方面的领悟自然比常人也多上许多。 第二个是刘备,他是继刘俭之外的天字号第二混子,且自幼就跟随在刘俭身边,在这方面的天资也异于常人。 第三个就是韩当了。 韩当为什么在这方面领悟力强?自然是因为他的出身。 他出身微寒,昔日又是幽州边地的戴罪陪隶,犯过罪,杀过人,为人凶狠又重义,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 对于底层人的心态以及内心中所蕴藏的深切渴望,他是深刻了解的。 这样的人,最适合同时混黑白两道。 所以,自打到了黎阳营之后,张飞和韩当继续采取当年关羽在幽州的策略,对于黎阳周边的盗匪,采取抚剿并用的方式。 针对黎阳周边的盗匪,黎阳营的监管谒者,校尉,司马,各有分工。 黎阳营校尉张飞负责剿杀贼匪。 别部司马韩当则负责在暗处,充当黑道,借用张飞的威望来震慑收服黎阳附近的匪贼为己用。 至于监管谒者,宦官吴岑则是负责收钱养生。 大家互不干扰,其乐融融。 …… 距离黎阳营西南十五里的一处山寨、附近的一座荒村内,韩当和黎阳附近的颇有些名望的贼首眭固,今日在此地相会。 「司马,这么急着召我来,所为何事?」眭固见了韩当之后,急忙将随身携带的美酒递送到了韩当的面前。 韩当伸手接过眭固递送来的那木壶美酒,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擦了擦嘴赞道:「不错,果然是好酒!」 眭固笑道:「某家特意留着,专门等着孝敬韩司马的。」 「算你小子还算颇有孝心。」 韩当又喝了一口,然后将木制酒壶一扔,眭固急忙伸手接过。 「最近过的如何?日子还顺当?」韩当似漫不经心的道。 眭固急忙道:「日子过的甚好,多亏了韩司马照拂,才让我等能在这黎阳附近有条生路。」 韩当哈哈大笑:「嗯!看你懂事,先前倒是多少能让你有条活路,只是冀州百业待兴,我等黎阳营奉朝廷之令,对魏郡诸贼当实施手段围剿,你们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的,你可是早做打算了?」.五 眭固急忙道:「韩司马的话,某家明白!」 「若无司马,某家昔日怕是早就被张校尉斩杀了,司马放心,某家等一众不会在黎阳附近过多驻留,来日我便着手下弟兄随我离开此地,奔西而走,绝不给张校尉和韩司马添任何麻烦!」 韩当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个懂事的,韩某人会记住你的这份情谊,日后有事, 只管派人依照约定暗号来找我,只要是能力范围内的,韩某自当予以关照。」 眭固闻言大喜过望。 能够得到黎阳营司马的承诺,可不是哪里賊匪都能有这个荣幸的。对于眭固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他当即单膝下跪,对着韩当抱拳拱手道:「承蒙司马恩德,眭固感恩不尽,日后司马若有差遣,某家定效死力!」 韩当随意的摆了摆手,老神在在地道:「我让你效死力作甚?你又非我下属,起来说话吧!」 「谢司马。」眭固喜滋滋的起身。 韩当却话锋一转:「不过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请司马吩咐!」 「你这次举众离开黎阳,是往太行山去吧?要投效黑山?」 眭固呵呵一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司马,确实如此。」 「嗯……也是,如今之势,诸贼皆往黑山,你眭固在魏郡声望颇隆,想来也是受了黑山军渠帅的器重而被招揽吧?」 「不敢,不敢。」 「这次入黑山,是走的何人之门路?」 「不敢瞒司马,乃是黑山军大渠帅张牛角召我入伙!」 「嚯!张牛角?若我没弄错,张牛角乃是黑山军中的大盗匪帅,声望最重!」 「额,呵呵,正是如此。」 韩当笑道:「那你此番去了黑山,难道就不想给张牛角一点见面之礼么?」 「见面之礼?」 眭固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举众往黑山相投,难道还不算见面之礼?」 韩当摇了摇头,不屑道:「你这是投奔!哪算什么礼?空手投效,入了黑山军,只怕也未必会受到张牛角的重视,你若想成势,还得来点实际的才行!」 眭固心中明白,韩当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让他做。 「韩司马若有什么吩咐,眭固一定照办就是!」 韩当笑呵呵的拿出一卷简牍,递给了眭固,道:「你不妨将这份简牍,作为见面礼交给张牛角!就说是你举众移往黑山时,在半道上劫持的。」 眭固疑惑的展开那份简牍打开,看了会道:「这是……冀州牧守在魏郡各县,召集兵卒的演武调令?」 韩当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这,这该不是假的吧,用来专门引张牛角上钩的?」 韩当淡淡道:「放心,牧守要对付的不是张牛角,他初至冀州,军队尚未成熟,不想与黑山过多杀伐,这一次,是真的给你们机会……你好好看看,这份演武调令之上,有冀州军巡狩的具体路线。」 眭固有些不明白的看向韩当。 韩当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笨死你算了!冀州军巡狩演武,所过之处,前后几日当地望族邬堡必有松懈,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八月十三十四十五三日,冀州军将过境阴安演武,而阴安之地,望族邬堡最是富足,包括什么审氏家族,孙氏家族,张氏家族,都是冀州有名的郡望,粮草丰足,储备丰富,若是能打下一家两家,入其仓禀,便是张牛角手下人数颇众,想来也足可两三年支用不尽!别忘了,张牛角如今正在黑山军中大肆宣扬天补均平之说,这阴安的几家望族邬堡,正和张牛角此时宣扬之利!你向他谏言此事,他必然引你为心腹,你日后在黑山,可就不是一般的贼帅了!」 眭固瞪着大眼睛,道:「韩司马真不曾诓我?」 韩当一伸手,不瞒道:「你若是不信,就把东西还我!我自去找旁人,一样能成事!」 「不必,不必,我哪里还会信不过韩司马!」 韩当满意的点了点头,用力支撑起身体站起 身,拍了拍眭固的肩膀道:「好好做这件事,放心,某与张校尉不会亏待你,日后好生为我等所用,有朝一日,还能脱离贼身,混个一官半职也说不定。」 「自然,自然!司马放心,我这次去黑山,必当竭力向张牛角谏言!」 章节目录 今天做个小微创,明天开始恢复三更 嗯嗯,如题,今天终于开始着实解决病情根本了,小微创,不碍事,明天可以恢复三更了,但今天有点发虚,歇一天,见谅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做个小微创,明天开始恢复三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刘使君,对不起,我大错特错 中平二年七月下旬,刘俭的军队开始在魏郡各县巡狩演武,五千精锐在刘俭的亲自带领下,由程普指挥,赵云和夏侯兰等人随军指挥,在各县之中往来交错行军,尽显其锋芒锐气。 这支军队虽然是刚刚招募,但也并不是初战之师。 按照夏侯兰的谏言,冀州军这几个月与黑山军中的小股势力多有交锋,一则也是保境安民,二则也是为了锻炼军队。 几番鏖战下来,冀州军的兵卒的整体战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冀州军的雏形算是形成了。 五千精锐在魏郡各县巡演,给魏郡各县家族黎民增加了不少的士气。 而后,在八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大军行至阴安,随后又在当地立营演武。 阴安县西南十里,五千冀州军整军操练,声势震天,即使是相隔甚远的阴安县,若是站在县城的城头,也不免能够隐隐的听到不远处阴安县中的操练之声。 在阴安县南面那一片广袤的土地上,坐落着一处大邬堡,这里待着的人就是整个魏郡,整体势力和名望都很高的一個家族,这个家族就是审氏家族。 而在阴安县,能够达到魏郡最高级别的望族水准的家族就有三个,在整个魏郡的占比极大,除了审氏家族之外,尚有孙氏、张氏。 其中,张氏家族则是与河间的刘淑家族有姻亲关系,刘淑昔日位列三君,在士族中的声望颇高,张氏家族在河北士林中,亦属靠前。 至于孙氏家族现任家公孙起,曾为太尉陈蕃故吏,虽遭党锢牵连,但历代家主在士林之中,一直也被称为国之贞士。 相比于这两个家族的底蕴,审配家族反倒是在某些方面比他们弱了一头。 听闻刘俭的大军在阴安外演武,审配急忙找孙起、张义两位家公前来商议。 两个人到了审家邬堡之后,审配也不耽误,单刀直入的对他们道: “二位,实话实说,先前咱们三人牵头,号召冀州诸望不予荒田于牧署用于屯田,我一直就多少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是那位刘使君自到冀州之后,所定下的第一条政策,而且我这几日也曾细细思之,发现这屯田之策对于抑制黑山,抵御太行流寇确有极大益处,” “刘使君此举,于冀州诸民,诸族,诸士都有莫大的好处,我们一味号召诸族相抵,未免有些不妥吧?如此抗命,对我们并无好处,而且也苦了冀州万千黎庶,颇有些不妥。” 孙起笑呵呵的道:“正南老弟所言,我二人心中也是清楚的,只是有些事情不可让步!冀州之地,不同于旁州,自光武皇帝中兴大汉伊始,冀州之地历来就是以本地上族为尊的,就算是新任牧守,有什么事也需征求诸家的意见才是,咱们这次,不过是给刘使君立个规矩,大家彼此明白各自的底线,今后也就是好办事了。” 张义在旁边响应道:“正是如此,正南,你是代表我们诸族的人物,切不可先示之以弱,这冀州不同于别处,别说是刘俭了,便是汝南袁氏中人来此为长,也当敬我等三分。” 审配皱起了眉,略作思索之后,摇头道:“可我总觉得此事不妥,毕竟连田元皓与沮公与也已经靠向刘使君,此二人皆为高瞻远瞩,见识高远的智者,他们既能偏向刘使君,想来也是有其道理的。” “唉,上次这两人来说,我当着你们的面不好与其详谈,直接回绝了他们,如今想来,此举多少有些不智了,若能仔细与他们相商,或许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你看那刘使君将兵马陈列于阴安,莫不是来示威的?” 张义哈哈大笑道:“来示威的又如何?咱们三人皆是当今名士,他还能直接派兵攻杀我们不成?他若真是不讲道理,直接派兵攻我等邬堡,那他真就是自绝与天下士人!” 孙起亦道:“正南多虑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子,不过是靠着牧守的权力,招募些兵将来向我等示威而已,还能真有什么动作?他如此倒是还好,有州牧兵马在此演武,黑山军短时间内,估计还不能过来骚扰了。” 张义道:“不错,我一会回族中,就让家人大开邬堡之门,徒户奴民,该种地种地,该行脚的行脚,什么也不耽误,我看看这位刘使君,到底敢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审配听了这话,不由轻叹口气。 这两个人的想法这般执拗,还有那些冀州本土士族,皆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士族为先的态度…… 虽然这一次,代表冀州诸家反对屯田的人是审配,但事实上,审家只是一个代表,实际在背后撺掇审配的人,乃是张义和孙起二人。 审配是个精细之人,他知晓了朝廷准许诸侯王在地方开府。 而冀州附近的诸侯王最多,如常山王、赵王、甘陵王、河间王等等。 虽然这些诸侯王全部开府,但诸侯王百年来都是倍受压制,纵然有资格开府建势,但若想能够持续发展,非得公立一人为尊不可。 审配现在有一个感觉,论及近年来的声威和名望,刘俭在刘氏宗亲中,已是头部之人。 地方的诸侯王虽然开府了,但大部分都不能成事,此番刘俭如果在冀州屯田成功,那必将声威大振,声名再度响彻河北。 到时候河北以及河南的诸侯王恐都会争相靠拢刘俭,以其为尊,若果真是那样,以刘俭为中心的刘氏宗亲势力在河北成了气候,到那时候己方这些望族还真就容易被对方找个理由处置了。 别看天下郡望在太平时节能够得势,但若是到了乱世,指不定会怎么样。 但眼下,以张义和孙起为首的一众人牵扯着审配,让他办事束手束脚,也颇让他无奈。 …… 当天晚上,审配躺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直到天都要蒙蒙亮的时刻,他才依稀有了一些困意,逐渐睡了过去。 但突然之间,房间外隐隐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审配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随后他突然精神一醒,猛然起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一名家仆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门内的审配喊道:“家公!大事不好,黑山军前来劫掠邬堡!” 中平二年八月十八日清晨,就在冀州军在阴安演武巡狩的三日之后,黑山军突然派兵强攻审家,孙家,张氏三家望族的主邬,而且此番攻击的势头与往日黑山军在魏郡为祸的势头相比,截然不同。 这一次负责指挥黑山军的主帅,就是黑山军中势力最大,声望最高的渠帅张牛角。 由张牛角亲自带队,那黑山军所出动的兵力,相比于原先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都是一些没有装备的普通底层之民,武器也是好的坏的、各式各样的都有,但胜在其人多。 按道理来说,冀州官军刚刚巡狩过阴安,应该会对贼寇形成一段的时间震慑,短时间内,黑山军的主要战力根本不可能再来阴安,毕竟黑山军也不是傻子,刚刚被冀州军巡狩过的地方,他们若是来了,无异于会与冀州军开战,这对黑山军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黑山军,还属于初级阶段,属于原始资本的积累阶段,在这个阶段,他们一般是不想和冀州本地的正式官军发生太大冲突的。 和地方豪强的徒附私士作战,可以充实黑山军的粮草辎重,甚至还可以招募兵源,但跟官军交手,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好处。 …… 审配亲自带人冲到邬堡前,他登高望远,看着邬堡外如山似海的黑山军贼众,心中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 虽然他知道,近年来涌入太行山中的贼寇数目极多,但审配从来没有想到,贼寇的人数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规模。 而且很显然,展现在自己面前的不过是太行山中贼寇的冰山一角。 在这些如同蝗虫一般的贼寇身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作为黑山军的人员后盾。 “家公你看!” 随着一道惊恐的喊叫声响起,审配顺着那侍从手指的方向看去。 却见西面远方的天空,远远的似乎有滚滚黑烟正在升向半空中。 审配心中大为惊骇,因为那个方向,正是孙氏一族的邬堡之所在。 也就是说,黑山军此番出动的人数,不但将自己的邬堡覆盖,甚至还完全有能力去强攻与他同样等级的望族邬堡! 其数目是何等的惊人! “孙起,张义误我!” 审配用力的一拳打在了旁边的高台木桩上,满面悔恨之情。 直到现在,他似乎才反应过来,黄巾之乱的后遗症,对于他们这些当地的望族来说,其实才是最为致命的存在。 相反的,刘俭所要施行的屯田之策,虽然有利于牧署,但在更大的程度上,却是对他们更为有利。 “家公,邬堡形势堪危,我们在邬堡之内的徒人要守不住了!” 审配眯起了眼睛,在高处观望远方。 看着邬堡外密密麻麻的黑山军,审配咬牙切齿的道:“有什么守不住的!我审氏邬堡历经四代而建,在阴安最是坚固!太行山的贼寇人数再多,又能耐我何?” 审配手下的人急道:“家公,不是您想的那般容易!咱们在邬堡之外的徒隶,大部分都已经倒戈相向,融入到了黑山军中,邬堡何处薄弱,内有多少人守备,那些人都是一清二楚,有他们作为向导,邬堡中人实在是防守不住啊!” “家公,你可仔细听听外面的喊声!” 审配侧耳倾听,便听邬堡之外,伴随着黑山军的喊杀之声,还有一些不同于那些喊杀的呼喊。 却是黑山军一边攻杀,一边再喊口号。 “天补均平!” “天补均平!” 那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道接着一道,既震撼着审氏族中那些私奴的心,同时也在拨弄着审配本人的心弦。 数不清的人的奋声高呼,即使是在远处也如同雷霆一般响亮。 正如审配手下人所言,邬堡外的审家私奴,常年被审氏家族压榨,在黑山军的呼喊中,越来越多的人高举着手臂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反倒是拥有兵器和邬堡作为屏障的审氏徒户,士气低落。 不知有多少人被这狂热的气氛所感染,一如当初,黄巾刚刚起势一般。 “噗!” 审配一口鲜血喷出,随后跌跌撞撞的向着后方蹲坐而去,差点没跌下高楼。 幸好有家奴从旁扶住他。 “家公!” 审配伸手挡住了那家仆的话头,虚弱的吩咐道:“我错了,我错了,大错特错,赶快……快汇集家中所有的猛士,配以雄壮马匹,让所有邬中之人,掩护他们冲突贼阵,突围……突围!” 家仆忙道:“突围去哪?让他们去孙氏和张氏家族求救?” 审配摇了摇头,叹息道:“他们如今,各个都自身难保,焉能顾忌我们?让所有人,往西走,去向州牧刘使君求救,他们刚刚离开阴安没多久,想来还未走远!应该能追得上!” “是,是,我这就去安排人!” “多派精骑突围,少了怕是冲不出去!告诉他们,谁若是能冲出去!见了刘使君,告诉他……审某错了!审某大错特错!审某愿以使君为先,阴安审家,愿替使君说合所有衣冠之士,从今往后,皆以使君为先!” 东南两面,审氏邬堡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众手持刀矛,骑着快马的猛士,从审氏邬堡中骤然冲了出来,而他们的身后的土墙上,邬堡中的弓手不断的向着贼军的队伍中快速射箭,用来压制对方的攻势,为这些突围的骑士争取到一丝奔逃而出的良机。 但是黑山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虽然被箭雨一时间射退,但他们很快便又组成阵势,再次蜂拥了上来。 审家邬堡之中,派出了数十名的骑士,但很快就被蜂拥而上的黑山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淹没。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因为我料敌于先 从阴安往邺城方向的道路上,一名浑身浴血的审家骑士正在快速的奔驰着。 而那名审家骑士的背后,则是紧随着一众黑山军的骑士,他们高举着战刀和长矛,正拼命的打着马,紧紧的追随着那名骑士,并逐渐与之拉近距离。 那名审家的骑士适才在突围的时候,已经是身中三刀,几近脱力昏厥。 适才与他一起突围的那几十名的骑士,此刻已经被黑山军屠戮殆尽,只有这么一个人从重重包围中杀了出来,奔着邺城的方向拼死而去。 可惜的是,紧跟他的那些黑山军骑士并不打算放过他,他们紧紧跟随,誓要将他彻底剿杀死。 那名骑士和他的战马,都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对后方黑山军的紧追,他根本就无法摆脱,已是完全的力不从心。 就在黑山军快要追上那名审家骑士的时候,前方的官道上,迎面过来了一队精骑,大概有十余人的样子,为首的战将身披精锐玄甲,手持一杆银色长矛,虽年少却英姿勃发,威风凛凛。 正是赵云。 眼见黑山军的一众骑贼追着那名审家的骑士,赵云随即将长矛一甩,勒令身后的十余骑原地矗立,护持住那名审家骑士,他自己则是单枪匹马,直奔着那几名黑山军骑士而去。 黑山军的这几名骑士,都是凶顽不惧死的凶贼,见赵云冲着他们冲来,一众黑山贼毫不惧怕,呼啸着向着赵云围了上去。 赵云抖擞精神,纵马而上,他没有令身后的骑兵们帮忙,只是自己一人独战那些黑山骑士。 只是一个照面的交锋,赵云轻描淡写的横扫一矛,直接击死一人。 随后,他又用矛杆去击打另一個黑山骑士的腰部,将对方直接打落下马。 锋芒寒光闪过,又是一人栽倒于战马之下。 …… 如此连续五招之后,便见五名黑山军贼骑纷纷落马,只剩下一名黑山军骑士惊恐的看着赵云,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其手下无一合之人,招招毙命,这是何等的恐怖实力! 赵云一脸淡然的转头看向那名黑山骑贼,却见那名骑士吓得怪叫一声,纵马转身就向着后方奔走。 赵云望着那名逃走的黑山军士卒,面容很是淡然。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长矛,随后举起右手,算准距离,冲着那名骑贼投掷而去! 长矛如同标枪一样,划着优美的曲线,从后背部深深的刺入了那名贼寇的身体里。 将最后一名贼寇杀死以后,便见赵云若无其事的调转码头,来到了身后的一中骑士队伍中。 “司马威武。” “司马威武。” 一众骑士尽皆放声高呼,为赵云打造声势。 赵云看了看那名审家骑士的伤势,随即吩咐手下的人道:“将他带回后军,请使君询问。” 那些骑士们当即应诺,随后便护着那名审家的骑士向着后方而去。 审家的骑士随同那些骑士向后方走,行了不多远,便看到一阵沙尘漫天,却是一支精锐的军队正向着阴安的方向迅速奔驰而来。 当先的那辆战车上,一人身披玄甲,昂首挺胸,满面笑意,手持利剑,正是冀州牧刘俭。 那审家的骑士自然是认识刘俭的。 他慌张的翻身下马,亦步亦趋的奔驰到刘俭的战车前,向着刘俭高声道: “刘使君,还请速速去援助我家家公,家公在阴安县被黑山军包围,邬堡危在旦夕。” “家公说了,他已然知晓错了,今后所有的事,定当以刘使君为重。” 刘俭亦是有些焦急喊道:“知道啦,知道啦,莫要着急,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奔着你们审氏的邬堡去么?” 那名审家的骑士诧异的看了看刘俭身后的军队,心道还真是如此。 “使君,这是知晓了家公危难,特来相助的吗?” 刘俭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我特意折返专门赶回阴安,就是为了援助审正南。” “使君如何会知道家公有难的?” 刘俭轻轻的挑了挑眉,道:“我为何知道?那是因为我能掐会算!料敌于先!带路!” …… 随着时间迁延的越长,黑山军对于阴安附近的几家邬堡的攻势便越来越猛烈。 审氏家族的邬堡倒也罢了,反观了孙氏和张氏的邬堡外围被打的最为惨烈,奴隶大部分被黑山军收编了不说,周边的田地和防御工事也尽毁。 其中张氏邬堡的更是被黑山军中的大帅于毒,用巨树制造的冲车撞开了邬堡的大门。 张家家公张义,已经在一众仆从的保卫下,已经从暗道向外突围,暂时避贼锋芒。 按道理来说,阴安诸县的情况不至于这般紧张。 偏偏是冀州军刚刚巡视完了阴安,致使各家族毫无防备,根本没有想到黑山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因此才会着了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官兵已经从东面陆续赶到。 冲锋在最前面的并不是刘俭的冀州军,而是装备精锐、训练有素的黎阳营! 若是让冀州军当先锋,将士们的操练程度还是有些落后,但黎阳营的兵将都有着大汉最顶尖的装备,而且士卒皆是精挑细选的猛士,作战勇猛,战力不输北军五营。 “呜呜呜!” 一阵凄厉的号角响彻了天空,闻听到了响声的黑山军皆纷纷转过头去。 在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依稀看到了全部身着精锐甲胄,排列着整齐的方阵,正向己方缓步推进而来的黎阳营。 那些精锐的装备,还有黎阳营严整的气势,让以张牛角在内的所有黑山军的将士们被震撼到了。 张牛角轻轻的咽了一口吐沫,他深吸口气,犹自高傲的高声呼喝着: “儿郎们莫怕,对方人数不众,只有区区千人……” 话还未等说完,便见黎阳营的后面,出现了数倍于其的冀州军。 冀州军的装备没有黎阳营齐整,战力和士气也远逊于黎阳营,但他们的人数数倍于黎阳营,有冀州军的将士们在后方衬托着,给人一种视觉效果就是,黎阳营的战力仿佛也延展到了冀州军身上,双方相辅相成,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黑山军快速而去。 张牛角有些发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见他最为亲信的副手褚燕纵马来到了他的身边。 褚燕人高马大,且极为年轻,相貌颇豪迈。 他朗声道:“渠帅!今日乘着阴安豪族不配,偷袭成功,不但增加了人数,且斩祸粮草辎重颇丰,当此时节,当见好就收,莫要与官军鏖战!且我观对手军备整齐,士气旺盛,非比等闲,还是暂时避其锋芒为上!” 张牛角刚要点头说好,却见黎阳营的校尉张飞,已经高举其手中的丈八蛇矛,高声喝道:“儿郎们!随俺冲阵!” 张飞声如巨雷,几乎震动原野,在他的指挥下,黎阳营的将士们开始加快了向黑山军进攻的速度! 张牛角见状神色顿变。 他急忙吩咐褚燕道:“你带人断后,其他的人跟我速撤!”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能布大棋者,谁敢疑之?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响彻了天际,由张飞和韩当所率领的黎阳营将士们为先驱,而程普,赵云,夏侯兰所率领的五千冀州军为后,两支兵马一前一后,向着黑山军的队伍飞速挺近着。 令人窒息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黑山军士兵们异常心惊,对方长戟,环首刀与盾牌敲击的声音极有节奏,一下一下整整齐齐,犹如隐隐的雷声从天边传来,黑山军有些甲胄不全,装备不齐的士兵们听了,身体不由控制的开始颤抖。 张牛角的脸色变了,褚燕的脸色变了,还有一些昔日经历过广宗之战的黄巾老兵的脸色也变了。 这毫无疑问,是汉军正规军的战法,和当初皇甫嵩,董卓,刘俭三家中郎将所率领的兵马的战法一样。 对方的装备精良,用兵刃来回碰撞,发出的巨大铁器响声可以很严重的影响贼寇的士气,这是汉军正规军常用的手段。 除非对方是精锐,又或者是战意旺盛破釜沉舟,否则很难破解。 一个人用兵刃敲击盾牌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恐怖的,但几千个人同时敲击,效果大不一样。 人是一种感官动物,没法不受影响。 那声音放在热兵器战场上,给人的感觉,就是轰炸机的轰鸣声,或是导弹爆炸的声音,让人下意识的想躲,下意识的想逃。 “撤!快撤!” 近了,终于近了! 当张牛角看清对方前部兵马,那一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时,他的心脏也不争气的连连跳动了起来。 因为那杆旌旗上,赫然绣着两個大字。 “黎阳。” 黑山军认识字的不多,张牛角是其中之一。 黎阳营代表了什么?那是冀州境内装备最齐全,战力最强大,士卒最精锐。 虽然人数很少,但以对方的战力和装备而言,足可以一当十。 黑山军在张牛角的带领下,向着后方匆匆而撤,而以张飞为首的官军,则是快速的向着黑山军的阵中冲去。 张飞高举着蛇矛,策马而行,两百名黎阳营精骑如影随形,紧紧的跟随在他身后,虽然只有两百骑,但这两百精锐重骑的步伐,仿佛洪水波涛,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如天崩地裂,如惊涛拍岸,向着前方的黑山贼军漫卷而来。 马蹄下的土地有如潮水般往后倒退,两百匹战马同时叩击大地所出的轰鸣声,使整个邬堡前的战场仿佛都在战栗、在颤抖。 “杀!” 张飞大吼一声,手中的长矛狠狠向前强刺,一名离他最近的贼兵直接被他击飞起来,倒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后方的贼阵之中。 而张飞的那一声吼叫,也是声如炸雷,震的附近的黑山贼耳鸣,脑海中嗡嗡作响。 他身后的两百精骑,也是随着张飞冲入了黑山贼军阵,他们的速度比起张飞甚至更快,如滚滚铁流瞬时越过了张飞继续往前冲刺。 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将适才直指天空的长矛压了下来,数十支锋利的长矛刺碎了面前的贼众身体,在敌阵中形成了一阵让人窒息的血雾。 官军突然出现,打乱了黑山军攻打审家邬堡的部署,张牛角带人匆匆而退,褚燕带人取阻拦官军,黑山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撤离了邬堡,而在邬堡之中的审氏族人,压力顿减。 审配依旧站在高处,眯着眼睛审视着邬堡外那些突然出现的官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审配的身边,他的管事神色激动,他兴奋的道:“家公!官军来了,真的来了!这么快就来了!有救了,这次可算是有救了!” 审配却没有那名管事那般激动,他毕竟是多智之人,虽然黑山军刚刚前来攻打邬堡的时候,确实令他慌了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逐渐冷静下来。 “这是……黎阳营?”审配惊讶的看着远处在黑山军阵中当先冲杀的张飞一众,似有些不太敢相信。 审配身边的管事闻言大惊:“黎阳营?不是冀州军吗?” “不,我不会看错,是黎阳营。”审配笃定的道。 那管事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黎阳营的将士如何会出现在这里?黎阳营不应该是隶属于京畿吗?除了当今陛下和大将军府外,便是尚书台也没有直接调动黎阳营的权力吧?这,这是为何?” 审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看来,我真是太小看这位刘使君了,他不只是天子之亲,袁公之友,实是有枭雄之能啊。” “而且,且不论黎阳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冀州军兵马回援的速度,似乎也太快了些。” 那名管事闻言大惊道:“家公,您的意思是,黑山军今日之举,与这位刘使君有关系?” 审配苦笑道:“你可以这么猜,但你觉得这事若是换在你身上,你可能办的到吗?” 那名管事闻言愣了愣。 “是啊,他刚到冀州就任并没有几个月,况且昔日他又是主伐黄巾的中郎将,又有什么本事和理由可以策动黑山军?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是巧合!” 审配道:“所以说,不论是到底是不是这位冀州牧策动的,至少这个想法在表面上来看,就是不可能的,而不论冀州军回军的速度有多快,可人家就是占了理,人家对我们有恩,我审家如果用一个看似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去怀疑州牧,你说日后审氏一族如何在士林中立足?” 那管事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随后,便听他立刻又道:“可是,家公,若是……若是真有那么一丝可能,黑山军来围困我们的事,就是这刘使君暗中布置的呢?” 审配默然的看向他。 “那我就更得向使君好生表示感谢了。” “啊?”管事闻言不明所以:“这、这是为何?” 审配淡淡道:“一个能够刚来冀州数月,就有本事调动黎阳营,能暗中操控黑山,能建立河北商贸协会,能设立屯田,又能让田丰和沮授倾心相投,还能让我感到恐惧的人……你自己去与他为敌吧!” 那管事恍然的冲着审配长长施礼,道:“家公高见!唉,能布大棋者,谁敢疑之啊!” …… 与此同时,黎阳营其他的精锐战卒也已经抵达了战场,五千冀州军在程普等人的带领下,也随之冲入敌阵。 这是一个练兵的好机会! 黑山军虽然战力不强,如今也是以撤退为主,但依旧有断后之众,人数极多,当中也不乏猛士,这对于冀州军的来说,正是一个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同时还可以大幅度摄取经验值的机会。 毕竟,黎阳营的将士们与他们同在。 双方交手不多时,官军一方便很快的出现了碾压性的优势。 除了黎阳营的校尉张飞,勇猛过人,大幅度的带动了黎阳营将士们的士气。 冀州军的别部司马赵云,此刻也尽显其能。 赵云在黑山军朕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突然,他依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地方断后贼众们的包裹中,他在常山真定的乡人褚燕,此刻正居中指挥调度着黑山的大军。 赵云眯起了眼睛,随后提了提手中的长矛,勒定马头,决定出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什么事,都要名正言顺 黑山军此时的人数虽然众多,但还是没有完全达到历史上的全盛时期。 历史上的黑山军达到全盛之时,整体实力虽然远逊于河北之主袁绍,却也是让袁绍比较头疼的存在。 但是,此时的黑山军虽然尚未完全达到历史上那样声势震慑河北,但也未必没有能够与新成立的冀州军和黎阳营一拼的实力。 只是黑山军目下的统帅张牛角,相较于历史上黑山军全盛时期的统帅张燕,不论是胆略还是勇略,都差了一大截。 只是黑山军这次参与战争的人数太多,就算是在战略上失误,但单靠人数,也不一定就会战败。 可张牛角并没有这份豪气胆略。 他们可以乘着审氏家族大意之时乘虚而入,但却不会与全副武装,鼓足全力前来与他们作战的冀州军拼个你死我活。 这不符合张牛角的眼界与利益。 但是,除了张牛角本人外,黑山军中却不乏胆气和勇略极高之人。 褚燕就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现在的褚燕还没有更名为张燕,而且在黑山军诸渠帅之中,也并不曾排名特别靠前,虽然张牛角非常的欣赏他,但年轻的褚燕现在在诸多黑山军渠帅之中,还是排名较为靠后的。 类似于白绕,于毒,杨凤,陶升,于氐根等这些年纪较大,掌控部众和粮食较多的渠帅,现在的声名还是远在褚燕之上的。 故而这次断后,张牛角只能派遣年轻的褚燕去断后。 一则是张牛角比较信任褚燕。 二则也是张牛角目前还指挥不动其余的那些大牌黑山军渠帅。 黑山军的建制不同于官军,说白了他们目前还没有什么建制。 渠帅之间并没有高低之分,大家虽然都是在黑山之中,但却并未统一,而张牛角只是黑山军渠帅之中势力比较大的一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指挥的动其他的各路渠帅。 就好似这次来抢审,张,孙三家阴安的望族,张牛角也就是邀请到了黑山的于毒大渠帅与他一同前来劫掠。 而其他的杨凤,白绕等人,虽接到了张牛角的邀请,却根本就没尿他那一壶。 此时黑山军退兵,于毒根本不可能理会张牛角那一套,也不会特意指挥自己手下的人去给张牛角挡刀。 所以,也只有褚燕在这种时刻站出来,替张牛角断后了。 “杀!杀!” 褚燕手握环首刀,率领一众精悍的黑山军士卒们,奋战在队伍的最前面,浑身浴血,他身边的贼寇,则是如同割麦子一般的倒下。 褚燕在黑山军中,是少有的能够全身附甲的人,再加上他奋勇搏杀,因此他在黑山军中也显得格外显眼。 此时,在黑山军阵中冲杀的张飞和韩当,都注意到了褚燕的存在。 远远看去,只见褚燕带着一众亲随,左右拼杀,士气如虹,倒也有些锐不可当之势。 张飞哈哈一笑,他一矛戳死了面前的一名黑山骑士,高声道:“不想贼寇之中,竟也有这般豪杰!待俺去杀他建功!” 跟随在张飞身边的韩当道:“何劳校尉动手,待末吏自往擒拿……” 还未等韩当的话说完……突然,就见一白骑之士,纵马从他们两個人的身边飞速闪过,直奔着褚燕之所在冲刺了过去,犹如一道白色的流星,分外的炫丽夺目。 张飞见了先是一愣,他急忙定睛看去,却见那白马骑士的速度极快,在奔驰的过程中遇到的那些黑山军的兵卒,都被他甩动兵械,轻而易举的刺倒在地,其人的行动轻盈,动作流畅,毫无生涩之感,真的是武勇过人。 “这是何人?竟这般了得!” 张飞略有些惊诧的看向韩当。 适才那白骑冲过的时候,张飞没有注意,但韩当看清了。 “校尉,便是少君新任的别部司马,常山赵子龙!” “啊?” 张飞吃了一惊:“竟是那小子!” 他再次扭头向着赵云冲刺的方向看去,喃喃道:“瞧不出来,此人竟有这等勇略!” 韩当无奈道:“勇不勇略倒是不知,只是你我的功劳,怕是要被这小子一人独占了!” 张飞听到这,顿时才反应了过来。 赵云这小子,摆明了是冲着褚燕所在的方向去的! “小子焉敢!” 张飞一扯马缰,就要纵马追去:“义公,你随俺同去!就不信凭你我之能,抢功劳还抢不过一个他!” 说罢,便催动坐下的乌骓黑骑,紧随着赵云的方向纵马追去。 韩当急忙纵马跟上。 两个人带兵一边斩杀于路的黑山贼寇,一边追随着赵云而去。 路上,却听韩当犹豫道:“校尉,其实以你我的身份,去与一个刚刚被少君立为司马的少年去抢功,传出去,多少有些面上无光,况且少君似颇欣赏那赵子龙,若是因为这点小事惹出不快,恐与少君面上不太好看。” 张飞手中的长矛骤然停了下来。 他一勒马缰,口呼“吁,吁”,使乌骓战马矗立于原地。 随后,便见张飞露出一幅若有所悟的表情。 “对啊,对啊,俺如今已经是秩比两千石的黎阳营校尉,和北军五营的校尉同级,如何能与一个刚刚才出仕的小子争锋?传出去也不甚好听!是极,是极!若非义公提醒,险些折却颜面!” 韩当心道:还说人家是小子……其实你比人那赵云也大不了多少! …… 与此同时,褚燕正在官军的阵中往来突杀。 他每杀一个人,都会高呼一声: “黑山万胜!” “黑山万胜!” 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死在他刀下的冀州军官兵,就已经不下十余人,褚燕仰天咆哮,手中战刀猛然向前一指,似乎在为他身后的兵卒们指引,口中再度高呼: “万胜!” 但顺着他的刀锋所指,一名玄甲白袍的少年战将已然是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褚燕定睛看去,觉得这个少年颇为眼熟。 不过眼下是在战场之中,他也没有时间深究对方到底是不是他所认识的人了。 随后,便见褚燕猛的一夹马腹,口中高呼:“杀!” 随即向着那少年冲了过去。 赵云将手中的长矛指向天空,高声呼道:“常山赵子龙在此!褚兄,久违了!” 这一声呼喊,让褚燕的心神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缓,不过心中就骤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常山赵子龙?有些耳熟,莫不是与赵珺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法归想法,褚燕的手上却毫不留情,使尽全力,对着赵云的头颅就是用力一刀劈斩而去! 赵云怡然不惧,他横向着举起长矛,毫不费力的用力一档,将褚燕的战刀直接荡开了出去。 褚燕与他纵马相交而过,猛然转头看向赵云,眼神中除了凶狠,也透漏着惊讶! 适才自己那一刀几乎用尽了全力,但对方似乎并不为自己所动,轻描淡写的就挡开了自己的刀。 常山之中,真的有这样的人物么? 便是他的同乡赵珺本人,怕也是做不到的吧! 但此时此刻,容不得张燕细想,便见赵云已经纵马向前,挺着长矛向着自己冲杀过来! 前方的将士们在前线冲锋,刘俭本人在后方督军坐镇。 不多时,便见适才在前线负责指挥的程普纵马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使君,黑山军已退,眼下只有一支孤军断后,想要破之不难,审氏邬堡的灾祸已解,咱们是不是该驱兵去救张氏和孙氏了?” 刘俭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程普,道:“在等一会。” 很显然,刘俭并不着急去救那两家。 程普不明所以的道:“使君为何如此,若是稍有迁延,恐怕会使那俩大家族损失过巨,回头恐遭埋怨。” “笑话,我回兵来救他们,于情于理,已经是仁至义尽,早一会晚一会,乃是战场形势所限,却非我所能控制的,他们凭什么埋怨我?” “再说了,审家的家公派人来与我求援时,说自己错了……他们俩家可没有一个人来求我。” 程普听到这,随即明白刘俭心中的想法了。 他纵马上前,来到了刘俭的身边,道:“使君之意,末吏懂的,只是有一件事,末吏还需向使君谏言。” “德谋直言无妨。” 程普道:“似乎孙氏,张氏这种经学豪门,百年之族,仗着底蕴甚深,自来目空一切,使君今日回兵来援,先救审家,随后迁延不往他们两家去,我怕他们事后必然心中会有怨恨,如此恐于使君的大业不利。” 刘俭淡淡道:“德谋,你错了,似他们这种人,在黑山逼到邬堡之下,都不肯向我求援,足矣证明,就算是我现在去救了他们,今后治理冀州,只要稍有不顺他们意的地方,他们定然还会与我作对,这样的家族,是养不熟的,今天他们不恨我,明天一样会恨我,我治理冀州,不可能不会碰触到他们家族之利,冲突是早晚的!” 刘俭非常清楚,他既要逐鹿于天下,同时也要借着大乱之机改变这个朝代的弊病,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需流血的改制。 要成就盛世,必然是要灭一些人满门的。这是历史的规律之所在! 历史上,从来就没有一团和气,毫无血腥的改制。 程普闻言道:“既如此,就干脆不救,让黑山灭了他们!” 刘俭摇了摇头,道:“黑山寻机攻打他们,抢劫一些财货倒是可以,但还动不了他们的根基。” 程普恍然道:“使君的意思是?” “早晚还需我自己动手。” 程普闻言一惊,忙低声道:“擅杀名族,恐遗恶名于天下。” 刘俭笑道:“所以不能擅杀,要有道理的杀,有道理的肃清,既决心要灭了他们,也要让天下士族于公理上,站到我这一面,不屑与他们为伍。” 程普奇道:“如何会有这样的理由?” “怎么没有?造反不就是个理由!” 程普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 造反?谁造反?他们造反? 刘俭慢悠悠的道:“我不想过那种在冀州做什么事,都要与地方望族商讨磋商,非得经过他们同意的日子,我要的是在河北之地:一言九鼎,逆我者亡!” “可如果要彻底做到这一点,就必然要经过一次清洗,甚至是几次的清洗。” “可办什么事,都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我要是将忤逆我的家族直接下杀手诛灭干净,会令自己站到天下士人望族的对面,会被他们扣上一个擅杀的帽子。” “所以,要逼这些不想服从,想要与莪共治冀州的人造反!” “就算他们是望族,但只要落实了他们造反的罪名,天下的望族和士人也必将对他们口诛笔伐,站到他们的对立面,也肯定是会支持我的,” “士人么,最看重的还是面皮和正统,什么样的人,只要一沾上造反这个头衔,就等于自绝于天下诸士!再高的名门郡望,也必将瞬间轰塌,到时候,即使是我灭了他们的满门,但公义依旧在我,士人之心也依旧在我。” “使君如何就这般肯定?” 刘俭笑道:“我当肯定了,别说他们,就是汝南袁氏,一旦背上了造反的帽子,也是自绝于天下,无人愿与其为伍,翻不起身的。” 程普恍然道:“所以使君要逼他们反一次?” “对,但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反,我会慢慢引导他们去反的,就以这张氏和孙氏两族为引线,他们最好是能够多多联系对我今后政策不满的家族,将他们一连串的都牵出来,也省的我费力一家一家的去查,一劳永逸最是稳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刘虞新任东青州牧 刘俭的想法,他敢跟程普说,因为程普的出身不高,也不是士门,他是刘俭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的故吏心腹。 对于程普来说,只有刘俭好起来了,他才会好起来,就是这么的简单道理。 不过刘俭知道,一时半刻孙家和张家,还有那些不想被他完全压制的望族是不会反的,这需要一个过程。 不过无所谓,反正从今天开始,自己的势力会逐渐变大,而对他们盯梢也将非常之紧。 等他们数年之后要反,自己就可以在瞬间将他们的计划扼杀于萌芽状态,然后一并诛除,且不会被任何人口诛笔伐。 …… 另外一边,褚燕与赵云大战三十回合,终究脱力,被赵云拿下。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褚燕手中的兵器被赵云一矛挑飞,随后便见赵云伸展猿臂,伸手就将褚燕从战马上一把揪到了自己这边,扔在地上,随后用长矛直点其咽喉。 褚燕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生擒活捉,而且这场战斗中,他似乎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你,你说你姓赵!你与赵珺是何关系?”褚燕紧咬着牙关,嘶吼着冲着赵云狂怒吼道。 赵云轻描淡写的道:“褚兄,某乃常山赵珺之弟赵云,昔日也曾与褚兄见过几次,褚兄难道忘却了?” “什么?”褚燕一听到这,顿时傻了。 他倒是没有忘却,只是完全没有往赵云身上去想。 赵珺是有個弟弟,不过他依稀记得对方并没有多大啊。 上次见赵珺之时,那小子好像也就是到赵珺的前胸那么高。 跟眼前这个气势十足,威武过人,在阳光下几乎让人不能直视的人,竟然是赵家的那个小弟弟。 “你、是你?”褚燕惊讶的看着赵云,言语中充斥着满满的惊讶。 赵云并未多言,而是指挥着手下的侍卫,道:“将他绑上,带去见使君!” 褚燕被赵云捉住了,张牛角的军队撤退了,其余的黑山军军士以异常惊人的速度,向着太行山的方向飞速撤离着。 刘俭只是象征性让张飞,韩当等人追了一阵,随后便转兵东向,去援助孙氏和张氏的邬堡。 负责攻打他们两家的人乃是于毒。 于毒得知了刘俭率兵前来,立刻下令撤退,毫不含糊,动作比之张牛角还要快了几分。 针对于毒,刘俭也只是象征性的派兵追击了一下,便立刻撤退了。 …… 黑山军撤退了,这一次他们的收获颇为丰盛。 虽然中途遭到了刘俭的攻击,损失了兵将,但是攻打三家望族时,望族邬堡外的仓禀皆为黑山军搜罗一空,另外还包括他们在邬堡外的奴役徒户大部分也都反戈加入到了黑山军的阵营中,凭空壮大了黑山军的声势。 刘俭挥兵来救援,不论结果如何,他都算是救了三家家主一次,三位家主自然要前来感谢的。 三位家主来军前见刘俭,审配一见刘俭,当时就表现出了他的悔恨和羞愧无地。 “昔日曾得使君良言相劝,要在冀州屯田,我等不解使君心中之所思,不予其便,如今却落到了这般下场,实在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审配说这话时,很是坚毅,也很是悔恨,不论他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刘俭能够感觉的出来,审配已经转变了自己的立场,愿意站到自己这一面来了。 “正南为何如此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屯田之法,就目下而言,确实是能够遏制冀州贼寇增长的最好方式,这对我有利,对冀州百姓有利,对冀州郡望而言,也是更加有利的。” 审配一个劲的点头道:“使君此言是也,各郡诸家之人,谁若不同意屯田,皆由配亲自去说!断不会再给使君增添半分阻碍。” “如此,冀州之地,必可太平。” 说到这的时候,刘俭将目光扫向了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义和孙起。 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不过他们并没有出言再度反对屯田。 不过刘俭多少能够看出他们两个人心中的不快与憋屈,不说归不说,但芥蒂肯定是有的。 不过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俭不怕他们有芥蒂,最怕的就是他们没有芥蒂! 现在的刘俭,巴不得孙起和张义恨死自己才是。 如此,日后才好将你们,还有其他那些七七八八的不服之人清一色铲除。 赶紧去联络吧,赶紧去串联吧,把那些潜在的毒瘤统统揪出水面。 …… 三家望族遭倒了攻击之后,屯田的政策随即就可以顺利落实了。 冀州的荒田,还有那些无主之田,包括被望族们侵吞的无主之田,刘俭统统让他们吐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人再度表示过反对。 确实没有人能够在反对了,阴安三家望族的经历,让所有冀州的家族都意识到,太行山中的贼寇,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已经成了心腹大患。 必须要屯田,遏制流民继续涌向太行山。 至于屯田所需要的农具和耕牛,也以租赁的方式,租给屯田士,也就是那些无田可种的流民。 随后,刘俭又置典农校尉,负责冀州的屯田之事。 而这个典农校尉不是别人,乃是他兄长刘备的好朋友,牵招。 毕竟牵招是刘备的刎颈之交,由刘备这样的人作保,用着还是比较安全顺手的,毕竟屯田也是刘俭在冀州实施的一项要政。 这一次,刘俭借着屯田的时机,在冀州四郡开始了新一轮的度田。 度田乃是仿孝光武皇帝刘秀刚建国时,为了增加税收,丈量土地,其中也包括核实户口,目的是增加政府租税和赋役的收入。 若是在以往,刘俭想要在境内度田,难如登天,冀州望族绝对不会答应。 但是现在,乘着屯田大兴,以屯田为借口丈量土地,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虽然不能完全核查清楚数目,但至少可以核实清楚一大部分。 就在冀州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项政策的时候,京城方面传来了一个重要的讯息。 继刘俭和刘焉之后,刘虞成为了第三位州牧 他被任命为东青州牧。 刘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刘宏如果任命了第三位宗亲为牧,那就说明,他马上就要死了。 皇帝即将大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帝死前的最后布局 雒阳城中。 刘宏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上朝了,经过了长时间的医治,他的痨病终归还是发展到了最重的阶段——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此时的刘宏虽然心有不甘,但他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临终之前,刘宏下诏,着甘陵相刘虞入京一趟。 这是刘宏想要在临死前,为大汉江山与自己的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有利的事情。 他要为大汉再立一位忠心耿耿的宗亲为州牧,帮助自己的儿子稳固汉室江山。 刘虞入京之后,丝毫不耽误,遂入西园拜见刘宏。 刘宏躺在床榻上,面容枯槁,双眸无神,嘴唇干裂。 他的喉咙中似乎还积攒了不少的痰液,说话之时,声音极其之小,非得聚精会神,方才能听清楚不可。 「爱卿啊,朕要死了,要死了。」 刘虞听了这话,不由老泪纵横。 却不知这泪水,到底是发自真心还是做戏做秀,亦或是不为刘宏哭,而是为大汉哭,但终归刘虞还是哭了出来。 「陛下乃天选之君,有苍天眷顾,焉能短寿?陛下定会长命百岁的,还请陛下善保龙体!待翌日康复之后,自可重新临朝,执掌天下。」 刘宏苦恼的摇了摇头,道:「爱卿不必安慰朕了,朕昔日也曾报希望能够康复,但是事到如今,却知晓天命已近,朕也接受了将死之事,只是朕不放心啊,朕对这个天下,对大汉基业,真的不放心啊。」 刘虞忙道:「陛下还有何事不放心?臣愿为陛下尽心竭力,誓死效忠陛下!」 刘宏声音嘶哑的道:「去年这个时节,讨伐凉州的战事还算是进展颇为顺利,虽然董卓和皇甫嵩的先军略有小败,但自打张温到了凉州之后,大汉军队还是连战连胜,力压边允、宋扬、北宫伯玉等叛逆,但是到了今年之后,战事却一直是胶着不下,大汉虽依旧占据优势,却始终不能克敌全胜……去年,太仓的财政已显赤色,若是再这般打下去,凉州尚未平定,中枢财便入不敷出,大汉迟早会被拖垮的。」 说到这,刘宏一转头,开始使劲的咳了起来。 旁边急忙有采女上前为刘宏抚背顺气,同时将痰盂递送了过去。 刘宏满脸憋的通红,用尽全身力气的咳,最终吐出一口鲜血,那股憋闷之感仿佛消失了。 他这才略显轻松的向着旁边一靠,长长的舒了口气。 刘虞看在眼中,心下暗叹,看起来皇帝的身体确实是完了。 估计最多也不过一个月,半个月的样子。 刘宏在这种情况下,刘虞本来是不想刺激刘宏的,但刘宏今日已经将话说到这里,刘虞就不能不言语了。 他向着刘宏长长作揖,道:「陛下,臣以为,凉州屡叛,自古延绵,我朝已是多有经验,虽不能尽除,但想要速胜而定,班师回朝,对于西北之军来说,并非难事,然事到如今,战事迁延近两载,朝廷耗费钱粮无数,负债累累却依旧不能平之,非战之罪,实是祸在人心。」 刘宏惊讶的看向了刘虞,道:「爱卿此言何意?」 「陛下,此番征战凉州,朝廷几乎征调了三河以及六郡最为精壮的士卒,投入了大汉最优良的战马,最坚固的玄甲和最锋利的兵刃,可以说征伐凉州的汉军,是我大汉最为精华之所在,手握如此雄兵者,就等同于掌握了大汉半壁之江山。」 刘宏气喘吁吁的支撑起了身体,怒气冲冲的道:「爱卿是说,张温、皇甫嵩、董卓他们,是刻意不进,迁延战期,有意拥兵自重……他,他们好大的胆子!咳、咳咳咳!」 说到这的时候,刘宏再次低下头,重重的咳了起来。 刘虞摇了摇头,道:「陛下,西北主将,终归也是朝廷中人的棋子,依老臣观之,关西之战,终归还是在被关东门阀所操纵着。 刘宏虚弱的躺在那,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听刘虞诉说着。 「陛下病重,已是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政了,如今关东门阀正在借着西北战局分割利益,臣闻四府与尚书台已经下令,为了缓解凉州战局给朝中带来的财政压力,四府已令皇甫嵩率兵回撤驻扎于扶风,」 「而张温因已被拜为三公,尚书台下令着其限期反京,如今自陇西以西的战事,全权交由董卓负责,而长沙有当地豪族区星聚众,似有不臣之心,尚书台又急召孙坚为长沙太守,令其南下去往长沙坐镇……」 「咳、咳咳!」 刘宏闻言,又是一阵猛咳。 「区区一介长沙郡的地方豪族而已,就是造反,能成多大气候?谁平他不得,为何独独要调孙坚前往?」 刘虞叹道:「陛下,这是摆明了调走西北前线的能臣战将,给董卓铺路啊……征伐凉州叛军的几位主将,张温昔年曾为曹腾提拔,且又因出身南阳帝乡,亲于宦官,心向王室,皇甫嵩出身关西,因地缘关系与弘农杨氏走的极近,而董卓则是袁门故吏,此事天下皆知!」 「昔时杨赐尚在,陛下尚康健,西北诸将背后都有后台,尚能互相掣肘,如今陛下病重不能理政,蹇硕、张让、赵忠没有陛下支持,也不敢轻举妄动,故一份宣诏就可令张温回朝;」 「杨赐亡故,关西士族首领一时悬空,皇甫嵩失去依仗,让他回兵扶风驻扎,他焉能不应?当此时节,对关东士族而言,乃天赐良机,其首领汝南袁氏,若不在此时让董卓尽掌西北兵权,岂能干休?」 刘宏的嘴唇发青,牙关也在不停的颤抖打架:「袁家老贼,朕,朕要杀了他,杀尽他们!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猛咳吐血。 随后,刘宏虚弱的望向刘虞:「爱卿,朕,朕现在就下旨,换掉董卓,如何?」 刘虞长叹口气,摇了摇头没说话。 刘宏明白了。 「是啊,是啊,这封诏书朕就是发了出去,只要袁氏和董卓稍有迁延,等这份诏书抵达了陇西,朕都已经归天了,新君立于朝,必先求稳固诸州,断然不能随意换将,朕的这份诏书就等于白发。」 刘虞叹道:「陛下,以袁氏为首的关东巨室已经掌握了先机,臣心有不安,陛下如今尚在,天下未乱,可一旦陛下真的归天……」 「朕不服输!」刘宏嘶哑的吼叫道:「朕绝不服输!朕和他们斗了一辈子,朕不能在最后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们将朕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 刘虞叹道:「陛下,如今形势渐不于我刘氏宗亲,先前凉州之乱,朝廷曾调公孙瓒带三千乌桓骑兵前往支援西北,只是时至今日,粮饷拖欠,」 「乌桓骑兵已经纷纷撤走,公孙瓒也勒令他们不住,乌桓虽臣服于汉,但历来皆是以雇佣的方式为我大汉所用,如今大汉不能支付乌桓军饷,臣恐他们会有不臣之心,如此一来不只是凉州,恐幽州边境亦乱。」 刘宏苦楚道:「难道大汉朝廷,已经穷到连征调乌桓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 刘虞叹道:「臣以为,朝廷再缺钱,也不至于一丁点乌桓的军饷也拿不出来,臣怕的是,朝中故意有人使计,想让北方乱,然后再乱中取利……呵呵,对各地望族而言,这是他们历来的手段了。」 「爱卿,朕以你为幽州牧,你可能相助朕去坐镇幽州,致幽州不乱?」 刘虞拱手道:「臣当不了,臣请陛下让臣去青州,臣到了青州,想要为陛下,为大汉天下做一件大事!」 刘 宏疑惑的看向了刘虞:「什么大事?」 「臣想前往青州,替我大汉振兴青州纸业与雕版印刷。」 刘宏一时间没有想明白,随后便见刘虞将他先前与刘俭谈论过的事情,大致说于刘宏听了一遍。 刘宏越听,脸上便越是兴奋:「雕版印刷?振兴纸业?此事若成,则天下阀阅,经学世家的学术优势不在,教化于民,开万方之智,这是在根上对付了他们!」 刘虞道:「正是,不过若说教化于万民,恐怕非得穷数代之功不可,不过近几十年内,只要能将天下经卷成书,使之盛行于天下的庶族寒门,那对于似汝南袁氏这种阀阅巨门来说,也可成摧枯拉朽之势!如此,待天下太平之后,断然就不会再出现能够独掌乾坤的阀阅巨门!」 刘宏喘息着点了点头,道:「好,好,爱卿,那朕就以你为东青州牧,你去替朕,替大汉办成这件大事!可惜啊,苍天不能给朕几十年的光阴,朕看不到爱卿口中的那个时候了。」 说到这的时候,刘宏脸上再度露出了悲哀之情。 刘虞向着刘宏长长作揖。 「只是,爱卿啊,如今凉州之乱,已经让袁氏用一个董卓掌握了重兵,如果幽州再乱,那大汉岂不有累卵之危!你不能去幽州,又有何人可替朕分忧呢?」 刘虞言道:「臣已经想过此事了,陛下,当此危难时节,陛下只有一个人可用。」 「谁?」 「刘德然。」 刘宏闻言愣了愣,苦笑道:「可是,他已经是南冀州牧使,如何还能将手伸向幽州?就算是朕现在将他迁到幽州为牧,但必为朝中公卿所驳斥,毕竟有三互法为朝纲之基。」 刘虞道:「陛下,臣有一法,可行。」 「何法?」 「假节钺。」 「呵呵,事到如今,朕的假节钺还能节的动谁?」 「陛下莫要小瞧了汉家皇权,不论地方郡守国相是否能真心为假节钺所调动,但臣敢肯定,有了陛下的假节钺,刘德然至少可以调的动陛下亲诏开府的那些诸侯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龙虎师徒 这个年代,假节和假节钺,都是代表皇帝出行,凡是持节的使者,就是代表着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相应的权力。 当然,相比于假节钺,假节的意向比较专指,节代表这个臣子可以替皇帝针对某個事项,来行使关于这个事项中皇帝所应有的权力。 这项权力可以是行政权力,也可以是军事权力。 至于假节,皇帝赋予臣子的假节之物,一般都是节仗。 大部分出使外国,代表天子恩泽四方的臣子,都是持节仗的。 节仗多用竹和木制成,上面挂着一个穗一个穗的那种。 而假节钺的指向性相比于假节就比较有指向性了。 钺这种兵械,外形类似于斧子,刃部弧曲宽阔,两角略微上翘,体型笨重,不合适在战场上使用,只是多用于礼节仪仗之中。 假节是皇帝将代表他本人的节仗赐给臣下,让臣子代表皇帝作为使者行礼节,处理各种国内外突发的政务。 而假节钺自然就是指皇帝将代表他本人的大斧钺赐给臣下。 皇帝将大斧子赐给臣下,这当中的寓意为何呢? 自然是指此人可以代表皇帝行征伐! 如若不然,还能是代表皇帝用大斧子切肉剁骨头不成? 不过,假节钺的专指性比较强,没有假节那么的灵活,假节可以用于代替皇帝处理政务,外交,战争等诸多事宜,而假节钺只能是表示皇帝授予臣子专司战争杀伐。 依照现在这个情况,幽州边地很有可能会成为继凉州之后,第二个巨大的战场。 因为汉朝中央的虚弱程度,已经被天下所有人一览无遗。 特别是世代被汉朝雇佣的乌桓人,他们一直视汉朝的皇帝为雇主,但如今雇主突然没有钱了,不发他们工资了,那这些乌桓突骑一下子丧失了生活来源,他们会怎么做? 跳槽? 问题是除了大汉朝廷,没有人能够雇用得起乌桓人了! 跳槽不成,那乌桓人就只有自己创业了。 凉州方面的战事未平,一旦幽州再出现内乱,以汉朝中央现在的财政情况,真就是投入不起了。 一旦汉朝中央投入不起,无法平定战事,那必然又要开始依靠关东士族阀阅, 这些躲在暗处的凶手,必然就要站出来,以一幅悲天悯人的高姿态开始操纵全盘。 就像是他们现在借用凉州之战,用董卓掌握了汉室江山的主要军力一样,他们一定还会用幽州边郡来掌握更多的筹码。 刘虞又有去往青州的重任在身,如今看来,也就只有刘俭能够承担起这个重任了。 但刘宏不敢轻易下定这个决心。 毕竟,将代表皇帝在北方征伐的权力交给某一个人,就算这个人是他的皇弟,是宗亲,但毕竟是军事大权,不是说随意下放就可以随意下放的。 若是换成以往,刘宏绝对不会同意。 但是现在,黄巾起义和凉州突发爆发的反叛,打乱了朝廷原有的格局。 代表关东士族阀阅高门的汝南袁氏,通过董卓控制了大汉朝最强大的一支军队,此消彼长,军事权力的丧失,让刘宏感觉如坐针毡。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不顾及声名和底蕴,袁氏现在只需要给董卓下一道家令,就可以让董卓转兵动向,直接把大汉朝廷给灭了! 偏偏何进虽是大将军,但又出身不高,没有能力镇住关东阀阅群体。 相反的,对于关东的衣冠巨室,何进反倒是要依靠他们,不能替刘宏分忧。 若是刘宏身体健康,他倒也不是不能徐徐在朝中施展制衡之法,慢慢的抽丝剥茧,去掉这块心腹大患。 问题是他要死了! 在他死前,偏偏军事大权旁落! 若是幽州那边再被开辟出一个类似于凉州的战场,汉室江山可就真要玩完了。 若是不想让关东士族仿照凉州战场这般,再用他们的人控制住幽州战场,就必须要马上在河北扶持起一个军事长官来。 如此看来,大小横竖,还真就是刘俭最合适。 也不怪是刘虞提了刘俭的名字,眼下这个情况,刘宏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爱卿觉得他行?”刘宏虚弱的问刘虞道。 刘虞无奈道:“陛下,试问在宗室之中,除了他,还有谁行?” “这倒也是。” 刘宏虚弱的叹息道:“可是,朕还是有点不放心。” 刘虞谏言道:“陛下不必忧虑,陛下所患者,不过是予权甚大,日后新帝难以控制他,但其实臣向陛下谏言,让陛下赐刘俭假节钺,并非让他行征伐天下之权,主要还是为了控制住幽州的战场,如此陛下授予刘俭假节钺之权,可明诏此节钺的指向,即只有冀州,幽州两州之地战事才允许他行假节钺之权,但凡出此二州,不论是征调兵马,还是主动挑起战事,皆不可行使节钺,否则当以谋逆论处。” 刘宏点了点头,道:“此言在理。” “另外,如今的刘俭乃是南冀州牧,控制四郡军政,陛下授予他假节钺之后,可调河东郡守卢植为北冀州牧,掌安平、河间、常山、渤海等郡。” 刘宏奇道:“为何要调卢卿去?” “陛下,卢子干海内人望,天下人敬仰,其人刚正不阿,行事一向亲于王室,而且最重要的,他是刘德然的恩师,刘德然是他的门生,刘德然就是有了假节钺之权,可一旦有反叛之心,图谋不轨,那卢子干就可以恩师之威,出面限制他,如此就可保河北之地万无一失。” 刘宏恍然而悟,欣慰的点了点头:“还是爱卿想的周全,太周全了。” 刘虞见刘宏高兴,也就言尽于此,下话没有继续说。 刘俭若是对汉室江山心怀不轨,那卢植就可以用恩师的名义去限制他,这话不假。 但问题是,如果刘俭对汉室江山忠心耿耿呢? 一个是持假节钺的汉室宗亲,一个是海内人望的天下大儒。 如果真是这样,依照刘虞对卢植的了解,卢植很有可能就会成为刘俭的左膀右臂,给自己的徒弟当副手。 到时,整个冀州就等于是刘俭一个人说了算了。 师徒二人就等同于是龙虎相会,席卷河北也不在话下。 但刘虞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刘俭在冀州的行为,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 河北商贸协会,屯田,引庶族寒门制约当地望族…… 桩桩件件的事,刘虞都能感觉出来,刘俭是一心为了汉室江山的稳固而在努力着。 没有任何的私心。 若他果然没有私心,一心为了刘家江山,那让卢子干过去和他一起做大事,这又有什么不妥呢? …… 满朝公卿和世家阀阅,天下的衣冠巨室现在都在等着刘宏死。 只等刘宏一死,他们就要重新洗牌,重新瓜分天下的利益。 又一轮新的利益格局即将形成。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即将咽气的刘宏,竟然突然上朝。 他拖着即将崩殂的身体,下达了三个让人目瞪口呆的诏命。 一是着刘虞为东青州牧使。 二是着卢植为北冀州牧使。 三是赐南冀州牧使刘俭,假节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刘备,是刘俭的好兄弟! 刘宏拖着病体出现,在朝中扔下来三个重磅消息,且当即下令,着张让派遣黄门为使,去办妥此事,不允许有丝毫的耽误。 他是不打算给朝中公卿非议的机会,直接抢着将这件事办利索。 其实,有了刘俭和刘焉这两位州牧的先例,如今又增加了刘虞和卢植为州牧,并没有什么不妥当,今日朝议的关键还是在于刘俭的假节钺。 刘宏公布了这条消息之后,便有几名议郎站出来,向刘宏谏言,言幽州和冀州之地,赐一人行使假节钺,到底有无必要。 刘宏冷笑的看着他们,反问道:“若无必要,凉州战事,又如何迁延至今?” 此言一出,满朝公卿便都不再说话了。 其实他们倒也不是不能继续向刘宏谏言,关键是这个刘俭的身份确实比较敏感。 他不但是汉室宗亲,更是袁基的刎颈之交。 在没有袁基正式表态之前,朝中公卿对于此事都不能多言。 而在刘宏宣布给刘俭冀、幽两州的假节钺之权时,袁基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 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未曾站出来反驳刘宏。 朝议之后,袁基回府,随后命人将袁绍,曹操,袁术,刘备,淳于琼,许攸这几個人找了来。 这几个人,目前在雒阳,都算是袁基比较看好的年轻一辈的才俊豪杰。 诸人陆续抵达,唯有刘备是最后一个到的。 刘备进了正厅后,向袁基行礼,但随后便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瞅着他。 虽然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但今日朝议之时,正逢刘备操练军马当值,所以未曾入朝。 敏感的刘备瞬时间就猜出来了,定然是朝堂中发生了大事。 而且若无意外,这事跟他那从弟刘俭有关系。 不过,如今的刘备也不比当年了,多年来的历练和与刘俭的交流心得,再加上天分使然,让他成为了一个心思细腻,城府极深的人物。 纵然此时的他感受到了一些危机,但刘备面上却装作毫无所觉。 他大喇喇的坐在一侧,好似什么都没有看明白一样。 不多时,突听袁术开口道:“玄德,你家兄弟如今在河北干的好大事业,咱们这厅中之人,恐无一人能及呀。” 刘备闻言一愣。 他冲着袁术拱了拱手,道:“不知公路兄此言何意?” “何意?” 袁术似笑非笑的道:“今日朝会,陛下下旨,予你家从弟德然假节钺之权,总督冀、幽两州兵事,专司北境征伐,你说,我是不是该向你兄弟,道一声喜呀?” 刘备面色不变,心中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翁翁的!德然这小子是真能干呀!这大斧子都让他拿到手了? 那你别怪袁基,换成我,我也对你不满意! 这么大事,怎么事先也不跟袁基书信商议商议…… 等等,不对! 德然最近的信中,并没有跟自己言及此事呀。 他现在应该只是一心在冀州屯田养粮,收纳流民,增加自己辖境内的人口与粮草数目,按照德然自己的话说,就是“高筑墙,广积粮”,他并不应该往假节钺这方面寻思呀。 那就说明,这件事不是他主动要求的,而确实是陛下额外赐给他的。 这皇帝都要死了,还整这事! 刘备心中暗暗计较议定,当即笑道:“果真有此事,那这是好事呀!” 袁术出言嘲讽道:“对你刘家兄弟而言,当然是好事。” 刘备摇头道:“公路兄何出此言?依照我看来,这对于君侯来说,才是天大的好事。” 说罢,刘备看向袁基,拱手道:“君侯,备在此向君侯贺喜了!” 袁基的表情不愉,淡淡道:“你家兄弟得了陛下斧钺,为何向我贺喜?” 刘备急忙道:“君侯何出此言?我与我家德然贤弟,皆仰赖君侯鼻息而活,我兄弟二人能有今日,全赖君侯,我在京中为君侯效力,贤弟在外替君侯牧守一方,如今我家贤弟得了朝廷斧钺,可于冀州和幽州两地征伐,说是天子赋予我家贤弟的权力,其实在我看来,这何尝不是给君侯的权力?” “我刘氏兄弟,不过是为君侯守户而已!” 袁基听了这话,顿时一愣。 那边,刚刚被征辟入京的王芬突然开口道:“玄德此言,貌似有理,但这天高任鸟飞,海深任鱼游,我怕刘德然势大,今后恐不会听从君侯之命了。” 党锢已经解除,似王芬这等有着“八厨”名号的人物,自然被袁家征辟入京,用以为臂助了。 刘备叹道:“文祖兄能出此言,足见陛下之计成矣。” 在场众人闻言皆不由一愣。 袁基挑了挑眉:“陛下之计?” 刘备叹道:“君侯试想,当今陛下何等样人?” “他一向的行事之风又是如何?这平衡掣肘之策,乃是陛下之所长!” “斧钺之权,何等重要,这岂是我弟弟向陛下求就能求来的吗?” “必然是陛下深思熟虑之后,方才名诏赐予的!” 袁基点了点头,道:“有理。” “君侯,陛下一直都想重用我弟德然,但他也知道德然与君侯乃是刎颈之交,” “故临终之前设下此计,不过是为下一代的帝王铺路而已,” “若君侯因此怀疑我家贤弟,那我贤弟无奈之下,必然重投皇室之内,为下一代帝王所用,” “这离间之计,难道君侯想不通透么?” 袁基闻言皱起了眉头。 突然,却见刘备从原地站起身来,“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 袁绍和袁术,淳于琼,曹操等人急忙起身,也是纷纷拔剑。 “刘备,汝要作甚!”袁绍冲着刘备怒吼道。 刘备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将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君侯若是不信我家兄弟,那备今日便自刎在君侯面前,用我这条命,以证我刘氏兄弟,对君侯的一片忠心!” 说罢,做势就要切了自己的咽喉。 “救他!”袁基大惊失色。 曹操早有准备,大步上前,一剑挑飞了刘备手中的长剑。 却见刘备的脖颈上,已经留下了一跳血印,让人触目惊心。 袁基重重的一拍桌案,怒道:“玄德!你太胡闹了!袁某何时说过不信你们兄弟!” 说到这的时候,便见袁基环视在场众人,高声道:“刘德然,乃我至交好友!生死与共!” “这刘玄德,也是我袁家挚友,他是德然之兄,那便也是袁某人的兄弟,尔等好端端的,妄自揣测,伤害人心,险些误害忠良!” 众人纷纷向袁基低头行礼:“君侯恕罪!” 袁基看向刘备,道:“玄德!不要说了,莪信你们兄弟!” “君侯!” 却见刘备泣拜于地,抱拳道:“刘家兄弟,誓死为君侯效力!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曹操轻轻的瞥了一眼委屈的刘备,突然道:“君侯,其实仔细想想,陛下安排卢子干为北冀州牧,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为了掣肘刘德然,一旦发现德然有问题,就让卢子干出面收服于他,” “刘德然乃是尊师重道之人,面对旁人或许无所谓,但面对自家恩师,断然不会有什么忤逆之举,如此看来……陛下并不相信刘德然。” 袁基指了指曹操,道:“此言有理!如此一说,此事明了,分明是皇帝欲行离间之计,想要把刘德然拉到新君那一边去,袁某岂能如他所愿!” 袁基站起身,拔出佩剑,道:“我与德然,生死与共,亲如兄弟,今后谁敢妄议德然,休怪我剑下无情!” 说罢,一剑将桌角劈断。 袁基一脸怒色的看向了袁术和王芬:“还不给玄德赔礼!” 袁术和王芬面对震怒的袁基,急忙起身,向刘备作揖致歉。 随后,袁基又好生安抚了刘备一番,随后大家又谈论了一些朝中之事。 最后,袁基留下了袁氏兄弟说是要唠些家事,其余不是姓袁的,就让他们先行回去了。 临行之前,袁基又命人准备厚礼,让刘备带回府上。 刘备坚持不收,但袁基一定要送。 出了袁基的府邸,刘备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心中暗道适才还真是好险。 “玄德。” 一声轻唤,刘备急忙转头,看到的是一脸笑意的曹操。 “哦,是孟德兄!” 曹操笑着一把拽住刘备,将他拉到角落处,问道:“适才若无曹某出剑,玄德打算如何收场?你当真会血溅当场么?” 刘备闻言一愣,接着正色道:“我等对君侯忠心,日月可鉴,若无孟德,我自当自尽于君侯面前!” 曹操哈哈大笑:“行吧,我当你会自尽就是了!” 刘备皱了皱眉。 这人怎么说话呢? 什么叫“当?” 曹操用手轻轻的敲了敲刘备的胸口,道:“下个月,你就要娶我从妹入府了,到时候我还得称呼你一声妹夫,咱们之间,不必有什么隔阂,都是一家人了,莫要隐藏太深才是。” 说罢,便见曹操哈哈大笑。 刘备愣了愣,随即亦是跟曹操笑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袁家的宏图大业 其余闲杂人等走后,袁基的府邸就只剩下了他和姓袁的一众袁家二代子弟。 对于袁家人来说,有些事情终归是他们自家人才能聚集在一起谈一谈,不方便让外人听见。 袁基来回看着众人道:“天子让刘虞和卢植当了州牧,又给了刘德然假节钺之权,这是在为他死后布局呢。” 袁东笑呵呵的道:“兄长无忧,如今董卓在西北已经尽掌军权,凉州叛逆已不成气候,西北之地民风彪悍,董卓本人又是凉州人,他以目前手中掌握的兵马为基础,再行招募凉州羌兵,这便是我们的一大外援,天子再怎么布局,也是枉然。” 袁基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等天子死后,我们袁家接下来该当如何行事?”袁胤在一旁问道。 袁基缓缓的站起身来,道:“此事我已经与叔父商议过了,叔父觉得,值此时节,乃我袁氏一门的天赐良机,不容错过,” “待天子去后,新帝登基,君帝年幼,诸事皆依赖何进,只是那何进屠夫之辈,若要把持朝堂,也需仰仗我们袁家,如此,朝中大事可定!也是时候让诸位兄弟们到地方历练一下了。” 袁基这话说完,袁家一众二代子弟顿时精神了许多。 大家摩拳擦掌,彼此互相观望,都是面有喜色。 毕竟,在京中已经待了许多年了,若真是能被派往地方为牧守,那统领一方的滋味,只要是稍稍想想,就真是妙不可言。 袁基来回看着众人,道:“当然了,牧守之位,我也一定会替诸位贤弟争取的,但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朝中诸卿,也并非全都站在我们袁氏一边,刘氏宗亲之中,现在也只有三人为牧,故我袁氏为牧守者,也不可能多于三人,这一点你们明白么?” 袁氏再雄,也不能在明面上超越皇室,这个分寸袁基掌握的很准确。 袁家子弟之中,有些人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失望。 若真是只有三人能为牧守,那不用多想,首先安排上的人,必然是袁绍和袁术,这两个人直接就占了两個位置。 剩下的一个是何人,就着实不好说了。 果然,却见袁基缓缓的站起身,扫视一众在座的袁家二代许久,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并排而坐的袁绍、袁术身上。 “本初,荆州北牧使之位,你当之无愧。” 袁绍急忙起身,道:“承蒙兄长如此信任,弟自当尽力而为!” 袁基随后又看向袁术:“扬州北牧使之位,公路,我当竭力为你争取!” 袁术闻言,大喜过望。 不过他还是颇为羡慕的看了袁绍一眼。 若是能够换一换,他还是希望可以和袁绍调换一下的。 虽然扬州北牧能够掌控九江郡、庐江郡、丹阳郡等大郡,但相比于袁绍当了荆州北牧,所能掌控的南阳、江夏、南郡三郡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毕竟南阳郡乃是天下第一大郡,坐拥两百四十万口,几与幽州一州之地的人口相当。 但不论如何,这是袁基分配的,袁术纵然嫉妒袁绍,却也没有让袁基收回成命的能耐。 况且依照袁基的意思,他最多也就能为袁家争取三个牧守之位,不可能超越汉室宗亲,这是极限了。 三个位置,能分他袁术一个,已经足显兄弟之情了。 至于剩下的一个州牧之位。 袁基心中现在有点没谱。 他环视在座众人。 袁叙亦是袁逢一脉,但和袁绍一样,乃是庶出,袁绍好歹过继给了袁成,执掌一房,袁叙的地位却是上不得大台面的,日后给个太守就行了,这州牧要职是万万轮不到他的头上。 袁胤的情况和袁叙一样。 袁忠乃是袁贺次子,袁贺昔日虽然也是两千石的彭城国相,但在树大根深的袁家中,两千石比比皆是,没啥了不起,与袁成,袁逢,袁隗三兄弟相比,袁贺只能是二线队员。 袁贺家一脉这一辈有袁忠,袁闳,袁弘三人,除了袁忠在此,另外两兄弟都是自持高雅,躲在汝南不出仕,多少让袁基有些讨厌。 家族需要你们出力,你们却自持身份,躲在汝南当隐士,汝南袁氏的人,隐的住吗? 因为袁闳,袁弘的关系,袁基对袁忠的感觉也一般,自然不可能委以重任。 至于袁隗的三个儿子,袁盈死了,剩下的两个袁东和袁德,袁基觉得能力上多少差了一些。 如此,还有一个袁遗,在袁家二代子侄中颇有名望。 其人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 想到这,袁基遂看向袁遗:“伯业,这大任非你莫属。” 袁遗急忙起身,拱手道:“兄若信得过弟,那就尽管安排便是了,只是不知以兄长之见,当让弟往哪里去好?” 袁基沉思了好一会,方才缓缓开口道:“益州,益州北牧,非你莫属。” 袁遗沉思了一会,道:“兄长是让我去盯着刘焉?” 袁基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一直有些疑惑,那刘焉许大年纪,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往蜀中走?毕竟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自打刘焉就任于蜀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此人未怀好心。” “刘德然在冀州,无论有何举动,皆定期派人向尚书台禀呈,地方与朝廷之间政令通达,毫无阻碍,但那刘君郎自打入蜀,便如同消失了一般,而蜀南往关中的道路不通,驿站皆停,明摆着就是有问题!” 袁绍接口道:“我也想到此点了,只是如今天下各州反叛频频,朝廷诸事缠身,无暇顾及他,但试想,这刘焉为牧,偏偏选了一个最为偏远,道路最为闭塞之地,去了蜀地之后,封关锁路,其意为何?呵呵,叛逆之心,昭然若揭。” 其实就袁氏的立场来说,刘宏所立下的这些刘氏宗亲州牧,都属于他们的眼中钉绊脚石,特别是地方诸侯王开府后,刘氏州牧一旦势力大成,牵头引领诸侯王自成一派,则势必对各州郡的阀阅巨室形成威胁。 所以,一旦找到理由,以袁氏为首的衣冠巨室自然是要剪除这些被刘宏扶持起来的刘氏州牧的。 刘焉若是总领益州全境,闭关锁国,阀阅望族或许一时间对他没有办法,毕竟蜀地太过险恶,入蜀国太难了。 但如今,刘焉却只是占了蜀地的一半。 如此,刘焉父子必然不可能像是历史上那样,躲在蜀地二十多年休养生息,任凭中原杀个天翻地覆,也与他们无关了。 毫无疑问,在目前的形势下,一单天下大乱,西蜀刘焉一家也跑不了,势必也要参与群雄逐鹿。 或者说,他们不可能置身事外,必须要选边站队。 “伯业,你去南郑,坐镇汉中,总领汉中郡、巴郡、广汉属国,需仔细监视刘焉动向!但凡他有不臣之举,时刻向朝中汇报,可伐之!” 袁遗道:“喏,只是兄长,益州南部,最为富庶的蜀郡、广汉郡、犍为郡皆在刘焉的掌控之中,巴地乃贫瘠之地,一旦发现刘焉有叛逆之行迹,我恐斗他不过。” 袁基笑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坐镇于汉中,在北面断了刘焉的咽喉,而巴地之东,乃是从荆楚入川之门户,本初在南阳,足可做你的外援。” “你们兄弟二人,一个在北,一个在东,足矣治死刘焉!” 袁绍一甩长袖,道:“伯业兄,刘焉初到益州,若想控制蜀地,必然要引关东之士入川,可若是你能控制住汉中,而我在配合你把持住白帝之路,则东州之士无法进入蜀郡,咱们兄弟联手,可将东州之人尽皆扣留在汉中和巴地以为己用。” “凭咱们汝南袁氏的声望,再加上扣留引渡的东州士相助,三年五载,则刘焉不足为惧,他若敢反,管教他北向授首!” 袁遗言道:“本初高见。” 一旁的袁胤道:“若是能够钳制住刘焉,这刘氏州牧之中,就只剩下一个冀州的刘俭和青州的刘虞了,如何对付此二人?” “啪!”袁基猛然拍了一下桌案,怒道:“胡说什么!刘德然乃我至交,不是旁人,谁敢谋算到他的头上,休怪我翻脸!” 袁胤见袁基发怒,吓得不敢吭声了。 袁忠小心翼翼的道:“兄长,我等知晓兄长与刘德然乃是至交好友,但他毕竟是刘氏宗亲,又是州牧,如今还有节钺之权,多少也得稍作限制,就算是不限制他,也得着人看管才是。” 袁叙亦道:“对,对,兄长可以不管刘德然,但至少也得在河北派些人盯着他才行,这样也好放心!” 袁基皱了皱眉,似有不悦。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袁绍道:“兄长,诸弟所言,都是为了袁家着想,弟举荐几个人,帮兄长盯住德然,咱们袁家不出手干涉他,但派人去河北任职,看着他干什么,这总行吧?难道他刘德然还怕人看不成?” 袁基轻叹口气:“说吧,你要举荐何人?” 袁绍道:“泰山郡人丁原,有勇力,善兵事,另有我汝南本郡人张懿,以及并州人张杨,皆可堪大用,待陛下归天之后,可安排这些人屯于并州与河内诸地,并在咱们袁氏宗族中寻一人总领之,如此可密切监视刘德然的动向。” 袁基虽然相信刘俭,但也知道,在这么多的兄弟谏言下,若是在河北一点布局都不做,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太过偏袒,只怕也难以服众。 “好,那就依照本初之言行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天子大行 中平二年十月,在一个金秋之季,刘备与曹仁的妹妹成婚了。 因为刘备的身份比较特殊,身为西园八校尉之一,他不能回老家幽州成亲,也不能前往曹氏的祖籍谯县成婚,只能待在雒阳。 袁基曾劝刘备把自己的老母亲以及宗族人请到雒阳参加他们的婚礼。 但是刘备并没有答应,他对袁基说明,自己的母亲身体不好,而雒阳和幽州涿郡又距离太远,如今大汉各地贼寇成群,特别是河北之地,太行山和黑山的山贼太多,遍地都是危险,还是不让自己的母亲和刘氏家人们来此为好。 刘备的婚礼虽然没有涿郡刘氏中人前来祝福,但收到了很多礼物,特别是他的从弟刘俭,令人不远千里从冀州送来的重礼祝贺刘备大婚。 同时,刘俭还亲自手书一封,命人交与刘备。 那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兄长劳苦。” 在看到刘俭送来的书信后。刘备的眼睛不由有点湿润了。 虽然只有简简单单四個字,但是却证明了刘俭非常理解他。 就这样,涿县刘氏与谯县曹氏,成了联姻之家。 但是刘备的婚礼才刚刚结束,雒阳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所有的喜庆之事都将终止。 皇帝刘宏终于病逝,享年二十八岁。 历史上的刘宏,比起现在要多活了整整四年了,活到了三十二岁。 也不知道刘俭的穿越到来,对于刘宏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皇帝死了,举国哀丧,所有喜乐之事皆停,全国上下一片哀悼之相。 但这些都只是表面而已。 事实上,除了刘宏的生母董太后,还有那些极度依赖刘宏的宦官之外,全国上下,没有一个人对刘宏的死有悲伤之情。 刘宏施行党锢政策十余年,天下士人心中恨他恨的牙痒,刘宏死了,各郡士族差点没乐出屁来,岂能哀悼于他? 刘宏在世时,执政能力很是一般,各州流民剧增,黄巾起义,反叛日益增多,底层黎庶对这位皇帝也是好感全无。 刘宏在世时沉溺酒色,少有亲近儿子,两位皇子对这位父亲的依赖感也几乎没有。 何皇后和何进,更是巴不得刘宏早死,好掌大权! 这天地之间,除了其母与宦官外,谁会怀念刘宏? 没有,真的是一个都没有。 作为一个阴谋家,作为一个生意人,刘宏很成功。 但做皇帝,他可以说是失败的不能再失败了。 刘宏一死,朝野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毫无疑问,皇子刘辩登基为帝,但因天子年幼,朝事尽归于大将军何进与荣登太傅的袁隗。 大将军何进和太傅袁隗,参录尚书事! 尚书台终于再度落入到了阀阅望族的手中。 随后,袁隗和袁基,召许相和樊陵入京,拟订罪名将二人尽皆处斩。 之所以要杀这两个人,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投向了刘宏的士人代表,将此二人杀死,就可以震慑那些投向皇权的士族。 随后,袁基又被表为司徒,位列三公。 在这一次更换皇帝,分割权力的过程中,何进和袁家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宦官们反倒是成了被孤立之人。 其实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何进应该是跟宦官站在一条线上的。 因为身为外戚的何进和宦官的势力,相比于以袁氏为首的衣冠巨士来说要弱得多。 毕竟,他们的权力都是来自于皇权,如今皇帝年幼,何进更是应该借此机会跟宦官联合,维护住自己外甥的权力,同时以自己作为外甥的代表,去制衡士族。 但是何进和旁人不一样,他这个人,外表上虽然直率,犹如豪杰,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懦弱之人。 生活在南阳郡的他,虽是屠户富门,但却自幼对那些士族高门有着谜一样的崇拜。 因此,即使他当上了大将军,他也没有想过要利用皇权来使自己拥有制衡士族的能力。 他选择了与士族们妥协合作。 但问题是,如今的皇权已经渐弱,士族的力量空前强大。 何进一旦妥协了,那整个朝廷力量的天秤就全部都倾斜向了士族的一面。 而与何进同样属于皇权延伸的宦官以及少年天子,都就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随后,袁氏开始重新在朝中布局。 首先,自然就是袁家窥窃已久的州牧之位。 袁绍的荆州北牧,袁术的扬州北牧,袁遗的益州北牧!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本就是门楣显赫。 如今,一下子又出了一位太傅,一位三公,还有三位州牧! 声势之隆,一时空前,无人能与其家族相提并论。 即使是袁家,一下子出了三家州牧,在朝中也引起了一阵非议。 事实上,袁家的门生故吏在朝堂中极多,但不是代表朝堂中所有的人都是袁家的人。 还是有很多的公卿是向汉不向袁的。 一时间,很多反对从袁家人中抽取三人为州牧的奏疏,纷纷涌入了尚书台。 但问题是,如今袁隗已经和何进同录尚书事,这些奏疏自然也被压了下来。 但即使如此,袁家目前也感觉到了一定的压力。 于是,袁基亲自出面,去与杨彪会谈,以杨彪为卫尉做为交换,且在这次朝堂洗牌中,换上了一批关西名士在朝中就任要职。 另外,为了安抚在扶风驻兵的皇甫嵩,拜其为左将军。 经过了好一番整治,好一番权力划分,好不容易才将权柄利益分割清楚。 而袁家的三位州牧,终于定了下来。 而凉州方面,代替张温坐镇于凉州的董卓也被朝廷加以封赏。 朝廷封董卓为斄乡侯,封邑一千户。 董卓在接到了朝廷的封赏之后并无过多的得意。 他只是把董旻叫来,与对方共同商议眼下之事。 听了董卓封侯,董旻缺非常兴奋,比董卓本人兴奋。 “二兄,这下子你可算是出人头地,彻底发达了,咱们兄弟多年的夙愿,想不到会在这个年纪达成,不容易啊。” 董卓哈哈一笑:“事情未到最后,尚不能妄作定论,凉州的叛军情况如何?” “近日来,黄忠所部攻打叛羌甚猛,若是这般下去,西线叛军早晚会全线溃败。” 董卓眯起了眼睛,道:“先让黄忠缓一缓,莫要进攻太急,凉州的战事迁延越久,对咱们就越是有利,袁氏眼下在雒阳风头正盛,目空一切,咱们把这面的战事拖得久一点,问他们多要粮饷,扩充兵力,早晚有一天,老夫要让天下人看看,能整治天下者,不只是他汝南袁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黄忠的觉悟 金城郡,洪池岭下。 现在的洪池岭,也就是后世的乌鞘岭,极像一条蜿蜒盘旋的乌龙。 山岭以及岭上树木植被一律呈墨绿色,没有植被的山石及裸露的土坡也呈现灰黑色,远远观之,给人留下了乌黑厚重的印象。 在凉州,此岭素以山势峻拔、地势险要而驰名于世,作为丝绸之路的东大门,扼守要冲。 河西走廊东起洪池岭,南有祁连山陪伴,北有龙首山、合黎山、马鬃山护卫,两边高山夹着这块长两千里,宽数百里的狭长平原,位于两山之间,如同走廊,祁连山的雪水源源不断地滋润着这块土地。 隶属于韩约的一支主力兵马,已经在此地被黄忠围困了三日。 他们被堵在一座山岭之下,前不能进,后无退路,想要冲出黄忠设下的包围圈,却始终不能攻破。 盖因黄忠在此设下了强大的弓弩阵,只要这些羌叛稍有往外冲的迹象,无数的弓弩便会将他们射成筛子。 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但着实没有想到,董卓派遣他的女婿牛辅,前来军中告知黄忠让他立刻撤兵返回榆中,暂时不要继续向西面进兵。 虽然不知董卓是打的什么主意,但将令已下,黄忠只能遵守。 不过,黄忠还是对牛辅道:“如今有羌叛的万余精锐,被黄某设计埋伏于此,他们已被围困三日,粮秣即将用尽,最多不过再等两日,黄某便可将他们斩尽杀绝,以报国恩,还请少将军回禀董公,待歼灭此一军之后,黄某人立即撤兵就是。” 按道理来说,黄忠觉得自己的这个要求合乎情理,完全没有被拒绝的理由,叛军的万余精锐,好不容易被自己围困在此,只要再等两日,就可以尽灭之,这可不只是他黄忠的功劳,更是董卓的功绩! 但不曾想,牛辅却道:“黄司马,董将军有令!着司马今夜之前,便即退军,片刻不得停留,此乃军令!司马若是违之,当以军法论处!” “什么?” 黄忠等着两只眼睛,惊讶的看着牛辅:“难道放着万余贼寇不灭,就这么撤回去了?需知为了围住他们,黄某设了多少计策,花了多少心思,折损了多少士卒,如今大功即将告成,董公一句话让我撤便撤了?” 牛辅拱手道:“黄司马,军令不可违,这点道理司马想必很是清楚!” 黄忠不甘心的道:“那还是劳烦少将军将此间战况转达给董公,如何?” “司马这里的战况,董将军尽知!黄司马,就请撤兵!” 黄忠的长髯微微抖动,一双眸子瞪得浑圆,双手亦是有些颤抖。 牛辅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见黄忠如此,他心中自然明白对方心中非常愤怒,随即道: “黄司马,莫要如此,这天下间的战功,是立不完的,董公让你撤退,也自然是有董公的道理!你放心,只要好生跟着董公,这凉州的功劳,今后应有尽有,不愁你无路升迁!” 黄忠冷然道:“战场之上,生死相搏,哪里会有唾手可得的功劳!” 牛辅闻言,哈哈大笑。 随即,便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黄司马啊黄司马,你啊,打仗的本事一流,但这建功的脑袋,却是二流,怎么就转不过来这个弯来?” 黄忠皱起了眉,道:“什么意思?” “打仗么!功劳么!不就是计個人头数嘛!这贼寇的人头也是人头,那些野人贱民的人头,也是头,杀谁的头不是杀……” “住口!” 却见黄忠突然一声暴喝,双眸圆睁,怒视牛辅:“汝乃大汉军人,受朝廷恩荫俸禄,如何出此粗鄙之语!看你是董公女婿,我今日不杀你,莫要让我再听到你这般禽兽之言!滚!” 牛辅被黄忠一顿呵斥,羞臊的脸色发红,心中是又气又恼。 但他与黄忠一起征战羌叛,素知黄忠之勇,知道自己若是与黄忠对上,三个自己绑一块也不够黄忠宰的。 因此牛辅不敢吭声,只是重重一哼,咬牙道:“不识抬举……” 随后,便见他转身出了黄忠的帐篷。 黄忠望着牛辅消失的身影,暴怒的神色逐渐消失,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他也是一把年纪,都奔四十的人了,什么事情看不明白。 董卓不是傻子,眼瞅着一万多的叛军精锐就要被自己消灭,他此时却让自己撤兵,这是为了什么? 养寇自重! 黄忠长叹口气,闭起了眼睛,摇了摇头。 说实话,董卓打仗的本事很厉害,黄忠跟他一起在凉州征战,长了不少的见识,也有不少的心得感悟。 董卓确实是一员难得的将才!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黄忠也逐渐的感受到了董卓的豺狼心性。 论及面善心狠之人,普天之下,无一人能出董卓之右。 黄忠已经逐渐想明白,董卓与自己并不是一路人,这样的人,纵然是再善于用兵,自己也绝不能与之为伍! 黄忠是很想建功,但也分他跟着谁,建什么样的功劳。 当初跟着刘俭,黄忠的感觉是痛快,是舒爽,是快慰! 至少他跟刘俭的三观是一致的。 不能继续再与董卓纠缠下去了。 黄忠下定了决心! …… 黄忠终究还是撤兵了,他按照董卓的军令,兵返榆中。 不过,在抵达榆中的第二日,黄忠就带上了他的司马符印,来到了董卓的帅帐。 当黄忠将他的符印,呈递到董卓的桌案上时,董卓笑容满满的脸颊,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但他很快恢复。 “汉升,这是为何?” 黄忠长叹口气,道:“将军,忠自随将军来到凉州,蒙将军指点,屡立战功,也算是名震西州,只是近来身体状况日下,心时绞痛,上不得马,拉不得弓,想来是得了什么顽疾,故特来向将军请辞,希望将军能够禀明朝廷,让忠暂离西北之境,回乡静养,待病体康健之后,再来前线为将军建功。” 董卓哈哈大笑:“汉升得的,是心病吧?” 黄忠无奈的叹息道:“是心痛之疾,唉!” 董卓面上依旧笑着,不过他的左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拳背之上青筋暴露。 “汉升,老夫可以当你适才的话是没有说过的,咱们依旧如同往昔,但你若执意请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老夫可就不能保证了!” 一旁的牛辅听董卓说到这,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帐外,对着帅帐口的几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便见那些甲胄之士,一个个都静悄悄的将手抚在了剑柄之上。 黄忠面色不变,依旧道:“回将军话,末吏确实是犯了心痛之病,恳请将军恩允,让我还乡!” 董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道:“汉升,你看到老夫桌案上的这只酒爵了吗?” “看到了。” “汉升可知,什么叫做摔爵为号?” 说罢,董卓伸手,缓缓的将那只酒爵拿了起来,冷然道:“老夫这一酒爵摔在地上,汉升,你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黄忠并没有被董卓吓到。 他只是叹息道:“黄某抱病的残身,即使留在军中,也不能替董公分忧,还请董公放我走吧。” 董卓闻言,闭起了眼睛,心中备感挫败。 一旁的牛辅显得非常兴奋,一个劲的在心中嘀咕道:摔,摔,摔呀! 但没有想到的是,董卓最终还是缓缓的将手中的酒爵放在了桌案上。 接着,便见他收起了适才阴冷的表情,又再度豪迈的大笑了起来。 “汉升真豪杰也!适才相戏尔,君莫相怪!” 说罢,便见董卓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了一份绢帛,道:“南冀州牧刘使君,上个月派人给老夫送来了一份书信,里面对你多有提及,唉!汉升啊,你有福气啊,你的这位老恩主,一直都不曾忘了你,时时刻刻都惦记着让你去河北帮他的忙呢!” 黄忠闻言,心中顿时不免一阵激动。 是刘俭? 他早就向董卓写信了? 董卓无奈的叹息道:“你我在凉州征战,也算彼此相知了,但可惜,老夫终归还是不如刘使君有魅力,留不住你黄汉升的人啊!惜哉,惜哉!” “老夫已经将你在凉州的功业,禀报给了京中四府和尚书台,刘俭也向袁君侯书信举荐于你,以你现在的功业和身份,任一两千石武职,绰绰有余。” “如今的乌桓人似蠢蠢欲动,有反叛迹象,老夫听闻袁君侯在雒阳已是表你为护乌桓校尉,若无意外,任期不日就将下达,呵呵,恭喜你啊,不但荣升两千石的武职,这回还能去河北,与你的恩主相会了。” “不敢,不敢,黄某只愿为朝廷效力,并不做他想。” “哎呦,一听说可以去河北,心不疼了?” 黄忠愁眉苦脸道:“唉,疼,还是疼。” 董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随即挥了挥手,道:“疼就下去歇着吧!” 黄忠当即向董卓告退。 黄忠走后,牛辅焦急的问董卓道:“岳父,此人摆明了是不愿意留在此处为岳父效力,何不杀之,以绝后患?” “你放屁!” 董卓恼怒的唾骂了牛辅一句:“他是刘俭的人,此番跟老夫来凉州,就是专门建功立业来的,你让老夫怎么杀!” 牛辅气道:“他不肯为岳父所用,为何不能杀?刘俭的人又如何,刘俭还能大的过军法,咱们要杀黄忠,理由不有的是!” 董卓摇了摇头:“刘俭平均每两月,就书信于老夫问一次黄忠,足见他对此人的重视,你要知道,刘俭与袁基乃是莫逆之交,而且他与老夫的关系一直不错,老夫现在还多少需要袁氏帮我养西北之兵,不能与刘俭闹翻引起变数!” 牛辅闻言,不由长叹口气。 “好了,大度些,你是老夫的女婿,要心胸开阔,不过就是走了个黄忠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本来就不是老夫的人,如今天下最精锐的兵马在老夫手里握着,不缺他一个黄汉升,至于袁基和刘俭,眼下还是都要交好的,不可轻易得罪,咱们凉州人,不能只是尚武好战,还要懂得时势,你明白了吗?” “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广积粮 其实不只是黄忠想要离开西北战场,另外还有一个人在西北也待的很不顺心。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幽州人徐荣。 如今的徐荣,依旧是暂任司马,随同皇甫嵩驻扎在扶风。 前方的功劳没有他的份,他只能眼巴巴的在皇甫嵩手下空虚度日。 先前,徐荣受到刘俭的举荐随同张温出征,他本以为这次凉州之战,会给他一个机会,使他大放异彩,名震西州。 但事实证明,徐荣的想法错了。 在这个时代活着,梦想和现实的差距,个人阶层的跨越,真的不是靠个人的能力,就可以随意改变的。 张温并不是非常器重他。 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不器重。 其实这事也怪张温不得,当时他率兵出征,援助董卓和皇甫嵩之际,身边所跟随的一众辅将、校尉、司马都是各郡之中,最为优秀的军事人才。 而当中,受到各地郡守或是朝中公卿私下推荐的人实在不再少数。 大汉的战场过程,在一众高阶官僚的眼中,也是人情债,重用谁或是不重用谁,都是有讲究的有理由的。 至少在出身于光武帝乡南阳郡的张温眼中,率兵西征的这段时间里,他没有重用徐荣这个玄菟郡边郡人士的理由。 直到张温受封太尉,返回雒阳,徐荣也并没有在西州得到多少建立功勋的机会。 最终他和皇甫嵩等人一起,被遣返回了扶风驻扎。 说是驻扎,但在徐荣看来,这就是虚度年华,毕竟他也是快四十岁的年纪了,在这个平均寿命不长的年代,他的人生在普通人看来,已经过去四分之三了。 在这段时间里,徐荣开始不断的对自己进行反思,同时他也开始怀念昔日在刘俭手下的日子。 倒不是说,刘俭给了他多大的前途,但是同为幽州边郡之人,刘俭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提拔他,委任于他。 仔细想想,这趟凉州之征来的着实不值得! 经过了好一番左右权衡之后,徐荣终于下定了决心。 ………… 自从天子刘宏死后,雒阳城中整体就陷入了一片混乱,表面上来看,袁家似乎得利最多,但刘俭心中清楚,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 历史上袁家,除了袁绍和袁术南北两大诸侯之外,其他的人其实也在各地参与了群雄逐鹿。 袁遗是山阳太守、袁忠是沛相、袁叙是济阴太守、袁胤是丹阳太守……各个都可算是一方诸侯。 虽然与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但在套路上,袁家现在的行事方法与现在并没有什么改变。 在袁氏中人看来,他们这种布局或许很成功,原本在历史上也是如此。 袁绍在冀州攻略河北,袁术在南阳攻略荆州,袁遗在山阳图谋中原,袁忠在沛国攻略徐州,袁胤在丹阳攻略扬州………. 看似星罗密布,但实则这样的布局根基不牢。 并不是名门子弟,在地方就一定能够成为雄主。 地方雄主这个活,真的是要靠一些天赋才行的。 再加上最为强大袁绍和袁术分崩离析,袁家在历史上的产业布局倾颓的异常迅速。 现在历史的走向改变了,但袁家人的战略布局没有变,而参与到这个局中的人也都没有变。 既然布局和执行者都没有变,那毫无疑问,结果也绝对不会和历史上相差到哪去。 经过在地方的权力膨胀,袁家人的矛盾最终还是会变的无法调和。 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原先曾是南北悬空对垒的袁绍和袁术,这一次却做了 邻居。 而河北之地,在这个时代,反倒也会因为袁绍的南下,而相对于会变的安宁一些。 这有利于刘俭认真经营,积蓄实力,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 …… 屯田政策在冀州开始如火如荼的施行了起来,大量涌往冀州的流民被刘俭坐镇的政府,主持招揽为屯田客,有牧署统筹,将农具和耕牛租赁给屯田客,然后按照比例分成。 屯田政策是经过历史检验,在战争时期,最能安抚流民,安定社会稳定的手段之一。 果然,随着屯田政策的下达,在冀州境内蜂拥乱窜,不断奔着太行山和黑山流窜的流民,数量大幅度的减少,毕竟若能有田地可种,并按照一定的比例分粮,谁也不愿意冲进大山,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 …… 邺城旁边的屯田试点,此时已经进入了农忙时节,今日,刘俭带着一众手下,在新开垦的荒田中来回巡视着。 正在田间忙碌的百姓和黎庶,在看到了刘俭巡视之后,都是放下了手中的农活,奔到了田垄之边,向着刘俭高高举手,大呼:「使君!」 刘俭微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随后让他们赶快回田间劳作。 刘俭的身后,跟着典农官牵招,同时还有赵云以及褚燕。 褚燕自打被赵云活捉之后,刘俭并没有治他的罪,相反的,而是命人厚待于他,将他暂时留在冀州。 自屯田开始之后,刘俭便经常外出巡游,而每次出巡,就都要带上褚燕。 他要让褚燕,清清楚楚的看到,在他的治理下,这些流民生活的变化。 褚燕也是和赵云一样,是从底层乡里走出来的豪杰,但他与赵家兄弟的行事风格迥异。 若说常山真定的赵珺和赵云兄弟,行事忠义无双,那褚燕就是恩怨必报。 身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黑山军第一号人物,褚燕之所以能够将原本分崩离析的黑山军整合起来,在一定程度上来讲,就证明了他是一个有魅力的人。 而在曹操进兵河北之后,褚燕能够立刻驱兵投曹,也足矣证明褚燕是一个能够看懂时势的人。…. 但既然是一名有着其独特魅力的豪杰,又能够看懂时势的人,在历史上袁绍最为强盛的时期,为什么没有投入到袁绍的麾下呢? 终究还是因为,身为河北望族阀门代言人的袁绍,在根本利益上与黑山军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毕竟,以袁绍为代表的衣冠巨士群体,是以压制和奴役褚燕他们这些阶层为生的。 其实奴役也就罢了,但偏偏奴役的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黑山之所以是黑山,就是不想为他们因为奴役过重而亡。 …… 不多时,刘俭带着褚燕,来到了一处田亩沟垄之边。 刘俭撇开裙摆,席地而坐,感慨的望着周围的麦田。 褚燕站在一旁,观望着四周的情形,一时间也似有些迷茫。 「过几日,你就可以走了。」一旁的刘俭突然开对褚燕道。 褚燕闻言顿时一惊。 他猛然扭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刘俭,认真的观察其神色,却不似在说假话。 「放我走?」 褚燕略微吃惊的道:「某在黑山,虽非渠帅,也是声望颇隆,你这般放我回去,难道不怕日后我在黑山势起,寻你报仇吗?」 刘俭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有什么能力与我报仇?」 「你们黑山军,不过是天下大乱,百姓无所耕无所为生的产物而已,如今我令各郡设下典农官,募无田之民耕种,以为民屯,屯田之民免服 兵役和徭役,一年之内,流民必然大幅度的减少,你黑山中不断丧失了兵源,又拿什么与我报仇?」 褚燕虽然出身较低,但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刘俭的屯田之法,对于流民来说,确实是可以在乱世中寻求到安宁的一大希望。 黑山军和太行山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流民太多,但是当流民的数量逐渐减弱,人人都可以勉强有一口饭吃,谁又会愿意进山中为贼寇呢? 其实,大汉朝的老百姓,要求真的是很低很低。 他们不求太多,只要有一口饭吃,能够维持生计,他们就不会造反。 刘俭将牵招,田丰,沮授,审配几个人召了过来,继续商讨如何扩大屯田的规模。 而赵云则是拍了拍褚燕的肩膀,道:「褚兄,你且随我走,我领你去看些东西。」.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黑山需要一位明白事理的渠帅 刘俭和他手下的三位望族州牧从事,商讨下一步的屯田开发事宜,而赵云则是引着褚燕,顺着麦田旁的陇道往漳水附近去瞧。 走在田间地头,他们老远就看见漳水的支流上,多了很多水利设施,还有一些被刘俭刚刚提拔的治农桑的官吏,都在亲自督造兴修水利。 汉朝人种田,因为还没精耕细作,也没有一年两季作物,大部分都是一年一熟,如此,针对这一熟,灌溉就变的尤为重要了。 干大事要抓试点,魏郡屯田试点的这几十万亩良田,一旦在收成的季节可得大熟,那对于接下来在诸郡的屯田推广,就势必要顺利许多。 如今又正赶上本地的诸多望族和寒门庶族都很支持刘俭的政策,于是刘俭便顺势推出了兴修水利灌溉的理念,与大伙一同分享。 修水车、造磨坊、锻坊等关于民生的重大项目,刘俭要循序渐进的推进,而且当中的项目不只是有利于官署民生,对于各大家族,也有很多的好处。 就比如说灌溉兴农,不只是可以增加屯田试点的田亩收成,世家望族和寒门庶族也有很多土地在河北,兴灌治农对于他们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 故而,眼下在冀州的水利兴修,是官署和诸族一起出钱在搞建设。 赵云引着褚燕沿着漳水在田间地头行走,一边走一边道:“褚兄看到那大架构的水车了么?此物名为翻车,刘使君称其为龙骨水车,由木板制成长槽,槽中放置数十块与木槽等宽的刮水板,是刘使君亲自督造、改良后,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相比于传统的轮水车,此物受到的水力冲力却是要大的多了,而且还能调节,需汲水多的时候,中间多加几节,汲水少的时候,取掉几节,” “旧式水车是做死的,没法调。这样雨水充沛的时候就少浇,雨水不足的时候就多浇,只要多挖沟渠、每渠配一个,此地百姓几乎不用人力灌溉了。” 出身于乡里的褚燕,对翻水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站在翻水车前,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奇物。 虽然并不懂得个中具体的机械原理,但大体的功能褚燕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他矗立在原地半晌,感慨道:“不想,这位新任的刘使君,居然还是一位能吏。” 赵云走到了褚燕的身边,道:“不只是翻车,如今使君正在和诸君商议,想要制造一种适合黄河流域的水车,另外还有一种筒车,虽然还未曾成功,但邺城的工坊已经将模型打枣出,就等着这几日试用了。” 褚燕倒是谦虚,随即看向赵云,向其询问。 赵云向他大致解释了一些黄河水车以及筒车的功效和原理。 基本情况也都是他从刘俭那里听来的,故只能是勉强给褚燕讲解个大概。 他只知道,黄河水车是利用黄河水流自然的冲击力的灌溉水车,辐条尽头装有刮板,刮板间安装有等距斜挂的长方形水斗,水车立于黄河岸边,旺水季利用自然水流助推转动,枯水季则以围堰分流聚水,通过堰间小渠,河水自流助推,当水流冲动车轮叶板时,推动水车转动,水斗便舀满河水,等转至顶空后再倾入木槽,源源不断,流入园地,以利灌溉。 ….筒车则是靠水力驱动,在水流湍急处建一水轮,水轮底部没入水中,顶部超出河岸,轮上倾斜绑置若干竹筒。水流冲动水轮,竹筒临流取水并随水轮转至轮顶时,将水自动倾入木槽,最后再流入田间。 褚燕也不是很明白,但赵云在替刘俭讲解这些即将普及到冀州民间的灌溉设施时,脸上的那种兴奋之情,却多少也能感染到他。 不过,在褚燕听来,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造价和人工应该是非常不菲,若是真要在河北大力推广这些东西,却是不知道要耗费多少财货。 但事实上,成本其实也不高,用钱多的主要是工具工料损耗,至于木头和人工反而好说。 人工暂时低价征发徭役,现在正处于黄巾之后刚刚结束,很多流民可以用,只要给流民黎庶一口吃的,就有人肯来干活。 虽然短期内,百姓们的所得会暂时少一些,可一旦农业基本设施固定了,那冀州的百姓的日子,以后就会慢慢的越过越好。 毕竟,冀州在大汉朝本来就是底蕴非常深厚的一个州,这里原本就是大汉朝的粮仓中心,刘俭相信,只要捋顺清楚这里的关系,由政府统一调控,让冀州变成超越黄巾之乱前的富庶之地,绝不是难事。 … “如此大兴土木,这位刘使君当真是有气魄的紧。” 褚燕看着那一排排最大号的水车,感慨而言。 赵云笑道:“可惜刘使君不能早几年在冀州治政,使君若在,张角蛾贼怕是也不会猖獗至此,祸乱八州。” 褚燕斜眼看向赵云,问道:“想不到你赵家兄弟,对这位刘使君都颇为推崇…对了,不知你兄赵珺,现在何处?我也是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了!” 赵云的脸色略显暗淡,随即将赵云和赵家中发生的事情,大致向着褚燕讲述了一遍。 褚燕虽然贼寇,却也是豪杰之辈,再加上年轻,心中总有几分热血侠情。 在听赵云讲到,刘俭将真定县令以及三家骗取郡国财货的豪族尽灭之时,饶是褚燕,也不由重重的一拍手掌,大呼一声: “这位刘使君身份虽高,却不与强权同污,一心为民,公正严理,赏罚分明……义哉!” 赵云亦是点了点头,道:“家兄虽被刘使君发配往了辽东,但我却从未怪过使君,相反我很感激,我兄长有罪,自要承担罪责,若日后有机会能够得蒙恩释,我赵家兄弟必为使君效力至死,绝无悔意。” 褚燕感慨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见他伸手拍了拍赵云的肩膀,以示安慰。 同乡之间的情谊最重,即使褚燕这一次是被赵云生擒活捉的,但他心中却并不怨恨,毕竟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而且,赵云对他也确实非常的尊重,除了在战场上的那一次交锋外,这段时间,赵云一直是以“褚兄”来称呼他,与昔日在真定乡里之时,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托大之嫌。 ….随后,褚燕又随同赵云一起返回了刘俭的面前。 此时的刘俭刚刚与田丰,沮授,审配三人共同议完州内农政,见褚燕回来,当即笑道:“褚君觉得,刘某这个冀州牧,可还称职否?” 褚燕这个人乃是一方豪杰,为人重义,见了刘俭如今为了河北流民之所为,同时又听说了赵家之事,对他自然是另眼相看。 至少,此时在褚燕的眼中,刘俭与别人不一样,他至少能够公平的对他下辖的每一个子民,而不是将他们分成三六九等,区别对待。 “燕在邺城待了这些日子,眼见使君为民之所为,知使君乃是为民之人,冀州黎庶能得使君治政,实是天大的幸事!” 刘俭笑道:“能得褚兄一赞,刘某心中甚感安慰,这说明我么长时间的努力,并不算是白做……既如此,来日,就请褚兄返回黑山。” 褚燕疑惑道:“某家乃是叛贼,罪孽深重,使君不杀我,为何反倒是要放我回黑山?到底为何?” 刘俭言道:“我虽大兴屯田,振兴农业,稳定河北百姓民生,但这却非朝夕之功,如今天下渐乱,河北的流民不会因为我屯田兴农,就全都可以安居乐业,这当中需要一个过程,黑山军短期内也不会消失,但我希望,能够有一位明义理,懂人情,真心为黑山军民着想的豪杰来统领黑山,而不是那些借黑山之势,为一己之私行贼寇之事的歹人,褚兄可能明白刘俭的话中之意么?” . 臊眉耷目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技术性人才 褚燕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黑山军中他是大豪,可是在刘检这边,他的黑山身份啥也不老师来了,刘俭自然要亲自迎接。 师徒二人久别重逢,卢植用力拍打着刘俭的手,一脸老怀大慰之情。 随后,卢植又向刘俭询问了关于他如何治理冀州的事情。 刘俭毫不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与卢植和盘托出。 卢植感慨之余,也表示自己就任之后,也要采取和刘俭一样的政策,大力开展屯田,兴建水车,灌溉兴农。 而且,卢植话里话外之意,今后在河北,所有诸事皆以刘俭为先。 . 臊眉耷目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卢老师非同等闲 卢植在上任的途中来到刘俭所在的邺城,并受邀进入了刘俭的府邸。 刘俭安排酒宴招待卢植,并让田丰,沮授,审配等人作陪。 卢植海内人望,似田丰和沮授这样的茂才名士,对他也是极为倾仰,频频敬酒。 卢植还是和原先一样,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欢宴场景。 老师只是象征性的和冀州牧属的一众官员们喝了几爵,谈了些杂七杂八的事之后,便借醉前往后堂休息了。 刘俭也知道他老师的脾气,于是便早早的结束了酒宴。然后去往后堂和老师相会。 此刻的卢植其实并没有喝多,他只是懒于应付酒宴场合。 此刻,他正若有所思的待在原地,望着刘俭后堂中摆在一个架子上高高贡着的一件东西。 那正是先帝刘宏赏赐给刘俭的斧钺,代表着先帝授予其假节钺之权。 仿佛是回忆起了往昔之事,卢植不由轻叹的摇了摇头。 “老师,您在想什么呢?” 刘俭来到老师的背后,一脸尊敬的看着他。 卢植似乎是反应了过来。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刘俭。 “一转眼,你都已经如此成熟了,连假节钺都为你所领,仔细想想,为师是真的老了。” “想当初你刚到缑氏山学经之时,还是一个上课时憋不住屎尿的小儿……如今一转眼,却已经是这般的成熟了。” 刘俭的脸色有些尴尬:“老师,您口中所言憋不住屎尿的少年,乃是泥阳王家的老二,是那個小胖墩儿,不是我呀。” 卢芝闻言微微一愣:“是吗?你确定是为师记错,不是你记错了?” 刘俭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老师喝完酒心里有点儿没逼数儿,这事我能自己记错了吗? 我拉不拉裤兜子我自己还不知道? 望着刘俭尴尬的表情,卢植自我检讨错误。 “嗯,也是,应该是为师记错了,但你莫要怪为师,学经的门生实在是太多了,哪能挨个记得住?” “学生岂敢怪老师,老师此言重了,重了。” 卢植轻叹口气,道:“这些年来,老夫看你一步一步的成长至今,心中很是快慰。” “如今为师虽然老了,可当了州牧与你为邻,这对为师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这从今往后,冀州如何执政,老夫就全都听你安排指点了,你呢,好好的治民治军。为大汉牧守北壁江山,为师听你安排调度,就靠你给我养老了。” 刘俭急忙施礼道:“学生岂敢调度老师?万万不可。” 卢植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可的,依照为师看来,你的本事和能耐,早就已经超越了为师,至少若是让为师来邺城,是干不出你这样的政绩的……” “安抚流民,广开屯田,稳定民生,这是为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卢植突然伸出双手,两只已显苍老粗糙的手掌,重重的落在了刘俭的双肩之上。 “泱泱神州,论国土之富饶,我大汉最广,论人才之鼎盛,我大汉最盛,但论及内政民生,我大汉最乱!” “德然,你是宗亲,是我大汉下一代人杰之中的佼佼,这振兴大汉的重担,在为师看来,非你莫属!只要你能推助你一段路,送你远行,为师纵然是舍了这条老命,又能如何?” “单看你治理冀州,为师就有感觉,或许数十年后,能够让大汉由衰转盛的人,就是你了!” “天命虽不可违,但终于借人力才能彰显,为师相信,能与天命相争之人,就是你!” 刘俭有些被卢植的话吓到了,他急忙问道:“老师,您醉了?” 卢植笑着摇了摇头,道:“如果为师口出此言,乃是因为醉了,那为师宁愿就这么一直的醉下去!” 卢植的话,让刘俭很是感动,同时也很是欣慰。 他的老师虽是士人,是卫道者,但他不迂腐,重实效,能够做不慕于虚妄,而是着重于眼前的实际情况。 听着似乎很简单,但在这个时代,这可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 “老师,既然老师授予学生重任,那学生就真的要对老师指手画脚了。” 卢植笑道:“为师就怕你不对为师指手画脚,说罢,老夫到了冀北之后,当如何做?” 刘俭言道:“仿照我的方式,以牧署的名义,邀请更多的寒门庶族进入河北商业协会,中山国的甄家如今是我的心腹,老师可以征辟甄逸的儿子为臂助,然后对于本土望族和寒门庶族,来回制衡彼此皆重用,但一定要让牧署取得所有行政的话音决定权,屯田的政策,老师也要整个照搬过去用。” 卢植轻轻的点着头,一边点头一边道:“有你的前车之鉴,想来为师行事之时,也会容易许多,只是唯有一点,对于地方望族,为师目前并无强兵以为震慑,如此行事起来,颇有些束手束脚。” 刘俭言道:“我麾下倒是有两万精锐。” 卢植闻言,捋着须子,点了点头道:“若有你这两万精锐,倒是可以形成震慑,不过却还达不到完全可以慑服冀州境内,所有望族之势。” 刘俭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多招募几万人,组成一支天下强兵,如此整个河北绝不会有人敢有忤逆之心,只是朝中之人,多为险恶之辈,却也不敢妄自扩充军备,如此恐被朝中人盯上,一旦遭到弹劾,恐有不利。” 卢植奇道:“你与袁士纪乃是至交好友,难道他尚不能为你作保吗?” 刘俭摇头道:“就是因为有他,我才更需小心些,老师不知,今年改元,并州方面新任了刺史张懿,另有武猛从事张杨,还有驻扎在河北的骑都尉丁原,皆是袁家中人。” “一个刺史,两个领兵之人?分别在并州的太原和河内……” 卢植皱起了眉头:“这是想盯着你?” 刘俭笑着指了指高堂架子上,被他供奉的斧钺,道:“先帝赐我此物,是有心让我扶汉,这我清楚,但是,赏赐此物的时机不对,本来我是想潜身缩首,安心治州安民的,但如今,这一个假节钺,差点让我陷入众矢之地,若非玄德在京中,以命替我周旋,只怕我现在已经让袁家人给盯上了。” 卢植捋着须子道:“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你倒也不必怪先帝,这斧钺之器到手,对你而言,终归还是好处多于坏处的。” 刘俭忙道:“我何德何能,岂敢怪于先帝。” 卢植略作沉吟,道:“你眼下,不想过多招募兵将,控制兵马数量,以免为雒阳中人盯上,这是对的,不过也未必不能暗中发展兵伍。” “依为师看来,你如今治下虽只有两万兵马,但若想在旦夕间扩充至五万以上,却是唾手可得。” 刘俭闻言奇道:“还请老师指点,如何能旦夕将兵马扩充至数倍,要靠什么?” 卢植笑呵呵伸手指向斧钺:“自然就是要靠他了。” 刘俭若有所思的看向那柄斧钺节器,露出了恍然而悟的表情。 却听卢植淡淡言道:“你老师莪,也是用兵多年,虽称不上大家,但也算是精通兵事,我这些年带兵,最明白的一点就是,兵马不一定非要明着掌握在你手里才算是你的,暗中掌兵控权,以别人的名义替你募兵之例,在我大汉可不在少数。” 刘俭沉思了片刻,突然对卢植道:“还请老师暂时歇脚在邺城一月再去上任,如何?” 卢植挑了挑眉:“你要作甚?” “我想,以老师与我,两位州牧的名义,共邀河间王刘陔、常山王刘暠、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赵王刘豫五位大王,同来邺城议州事。” 卢植闻言哈哈大笑。 “你是真行啊,一个人召他们来还不够,还要拽上为师?唉,行吧,主意是我给你出的,为师想跑也跑不了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权力游戏,五王开府 卢植来了冀州,成为了冀州北牧使,依照刘宏在世时的意愿,他本来是想用卢植来看住刘俭的。 但刘宏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的是,卢植对刘俭的期望居然如此之大。 大到他身为刘俭的老师,居然甘为其附翼,愿意在冀州支持刘俭,全心全力的帮助刘俭治理冀州,甚至帮他的徒弟出谋划策。 虽然刘俭依旧是南冀州牧,但随着卢植的到来,刘俭实际上已经取得了治理整个冀州的权限和资格。 他的下一步计划,还是要将在冀州南部治政的所有经验,整体照搬复制,统统活用到冀州北部的郡国中去。 不过在那之前,先要完成卢植的设计,以两位州牧使联名召集的名义,请冀州境内的五位诸侯王来邺城议事。 诸侯王原本在地方是空壳子一般的存在,但却因为顶着一个王冕,在身份上却颇显尊贵,他们一直受到地方刺史和太守的监管与限制,因而日子很不顺心。 而刘宏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使得他们整体都翻了身,可这翻身翻的有些不同于旁人。 刘宏办事,后面蕴藏的自然都是算计与阴谋。 开府意味着诸侯王可以招募自己的幕僚以及官员,但问题是,招募官员是需要委以职位执政的。 但大汉朝所有诸侯国的政权,都在一国国相和他们属官手中,刘宏虽然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但却没有言明分国内的政事与诸侯王。 所以这些诸侯王开府执政,在本质意义上就是一个笑谈。 没有实际的执政地域,也有没财权收入。 但有一项权力,刘宏没有剥夺。 那就是可招募属于他们自己的诸侯王军。 这一点是开府之后,诸侯王所特有的权力。 可要募兵,偏偏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诸侯王养兵的钱从哪来? 让郡国财政来承担诸侯王的私兵消耗,各国国相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除非他们有那个大病。 因为大汉朝除了边郡的三十六个郡国常年有五千左右的常备郡国兵外,内地的郡国是不设郡国兵的。 至少在天下大乱,诸侯牧守们各自为政期间,就是如此。 在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之后,各地的太守方才开始自己征募兵将,同时各地衣冠望族,也开始设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私人曲部。 但这些都要等到天下大乱之后,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论你是多大的豪右望族,敢明目张胆的设私人曲部,就是找灭族。 诸侯王开府,无法治政,地方郡国也不会给他们养兵的钱,那他们还会不会养兵呢? 他们一定会养! 至少,他们还有封地和属于他们的耕民。 郡国每年拨给属于他们的封地收入,就算是全掏出来也无所谓! 毕竟,等了几百年才重新等来的特权,就算是自己掏钱,也要死死的撑住这个门面。 …. 这是属于刘氏王亲的特权! 诸侯王们可不想让人再瞧不起了! 所以,这就是刘宏的精明和阴险之处。 他给了诸侯王们开府之权,但事实上只是个空壳子,没有执政之力。 有的仅仅只是建立诸侯王军之权。 但刘宏又不让地方财政给他们养兵。 诸侯王每年会从国相那里,得到属于一笔属于他们自己封地的收入。 而这笔原本会被诸侯王用来消费的财货,现在都被他们从自己的腰包掏出来,用在养自己的兵上。 而这支诸侯王们自己掏钱养的兵,则是用来被他 们限制地方国相的权力。 国相有政权和财权,但如果管辖地域不属于边郡,就没有建军的可能。 而偏偏如今国内的诸侯王有兵了。 一个有兵的诸侯王,自然会对国相产生威慑。 但偏偏有兵的诸侯王们财权有限,且诸侯王封地的财权,还是通过郡国税收完毕后统一征发。 这就形成了地方郡国和诸侯王之间彼此的制衡。 刘俭当初只是给刘宏一个提案,给诸侯王开府。 但是,没想到刘宏经过了自己的改良,居然把给诸侯王开府这件事玩的这般溜。 而且通过地方郡国和诸侯王之间的牵制手法来看,这上面全都烙印着带有刘宏标签的阴谋。 但是现在,刘俭开始玩阳谋了。 …… 五位信使,手持刘俭和卢植两位州牧的诏令,分别去往赵国,甘陵国,河间国,常山国,安平国,去给五位诸侯王送信。 实际上,冀州还有一个中山国,中山国王名为刘稚,家族六代为王,但是到了他这一代,刘稚没有儿子,且其本人最近已经病重,已然要不行了,没有能力来赴刘俭的这个局,而且等他死后,估计中山国就要被除国,所以刘俭没有找刘稚。 除了刘稚之外,冀州其余的五位诸侯王皆收到了刘俭的邀书。 诸侯王虽然开府,与当地的国相成了相庭抗礼之势,但刘俭和卢植身为州牧,总揽冀州所有的军政民生财权,诸侯王依旧要受制于他们。 冀州境内,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人……或者说的再不好听点,哪怕是有名有姓的狗,刘俭和卢植也可以管。 于是乎,五位诸侯王各怀心思的向着邺城出发了。 这些诸侯王中,常山王刘暠和安平王刘续,在刘俭平黄巾之后,都受过刘俭恩情,因此屁颠屁颠的就率先赶来了。 而甘陵王,河间王和赵王虽与刘俭没交情,但多少也都知道他的名声和风评极好,而且大家都是汉室宗亲,三位诸侯王也自然不会与他见外,随之也奔往邺城。 就在五位诸侯王受邀前来邺城之际,邺城方面又前后迎来了两个重要的人物。 一个是受调为护乌桓校尉的黄忠。 而另外一个,则是主动辞官归乡,却来冀州投奔刘俭的徐荣。 …. 黄忠因为功勋卓着,受封两千石的武职,来到此处完全是在刘俭的意料之中。 但徐荣宁可辞官,也要来冀州投奔,这就有些大大超乎刘俭的意料之外了。 虽然当初刘俭将徐荣推荐往张温麾下时,就大概算到了徐荣会郁郁而不得志,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明显。 哪怕徐荣事先给自己一封书信,让刘俭想办法给他调动一下,刘俭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哪曾想,徐荣直接丢官不做,直接奔着自己的麾下来了。 「使君!」 徐荣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朗声道:「白身之人徐荣,厚颜自荐于使君麾下,结草衔环,亦无悔也!只求使君收下徐荣吧!」 「孟桐快快起来。」 刘俭亲自走到了徐荣的面前,搀扶起了他。 他一脸惋惜神色的看着徐荣,叹息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好端端的,为何要辞官呢?要知道,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殊为不易。」 徐荣摇了摇头,坚定道:「没什么不易的,徐荣活到快四旬的年纪,方才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昔时满腔热忱,今日早已化为乌有,唉!若无使君这样的英主引领,徐荣此生仕途绝无达成可能,只有跟定能识英才之主,才能一展胸中抱负 ,可叹徐荣先前不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便见徐荣先是举手加额如揖礼,勉力弯腰,做鞠躬姿势,直身后,双膝又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行参拜之礼,后直起上身,同时手聚到了齐眉的地步。 毫无疑问,这是汉礼之中,最为隆重的一套姿势流程了。 他向刘俭行使此礼,乃是认主之礼。 从今往后,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徐荣就不再是属于大汉帝王的军士了,而是成了刘俭的私人家臣。 饶是关羽和张飞,也只与刘俭兄弟相称,赵云和夏侯兰纵为随从,却也未曾行过如此正式的拜主之礼。 看来徐荣这一次,当真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捆绑在一起了。 「孟桐啊,何苦如此!」刘俭伸手,将徐荣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其实,我是一直视你为同僚的。」 徐荣摇头道:「从今往后,主公大可不必再视我为同僚,徐荣便是主公的家臣,从今往后,徐荣鞍前马后,誓追随主公到底!」 刘俭叹息着拍了怕他的手掌,道:「若如此,我此生绝不相负于孟桐也。」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涿郡简大龙 经过西北之战的苦痛之后,徐荣真心的归附于刘俭,并甘愿认刘俭为主公,从此留在了刘俭的身边。 相比于徐荣,另外一位从董卓麾下走出来的黄忠,如今可算是春风得意了。 同样是参加了西北的征战,徐荣郁郁而不得志,甘愿辞官也不愿意继续在西北待了,可是黄忠却在凉州屡立战功,如今成了朝廷正式敕封的护乌桓校尉,威震天下。 不得不说,在用将这一点上,董卓实在是要远远强于朝中公卿同僚。 谁是真正的可用之才,董卓从内心中看的很清楚。 这也是当初刘俭没有把徐荣推荐往董卓麾下的原因。 要是让徐荣去了董卓麾下与他征战凉州……刘俭估计他下辈子也别想等到徐荣来他这认主了。 「汉升,恭喜啊,如今成了护乌桓校尉,成了真正的两千石武官了,日后留名青史,怕也是不在话下了!」 黄忠向着刘俭长长作揖,道:「若非使君举荐忠往西北随军征战,忠也不会有今天,若无使君书信于董卓,询问忠的情况,忠也未必能如遂愿离开西北,使君的照料之情,忠此生不忘,更是无以为报。」 刘俭笑道:「你我乃是至交,何必如此?」 说到这,刘俭又道:「你不日就要前往幽州,乌桓诸事,朝廷全权委托于你,你可莫要懈怠,凉州之战,朝廷欠乌桓突骑军饷,此事或许会在乌桓诸落中引起巨变,说不定什么时候,乌桓就会造反,你切要小心才是。」 黄忠忙道:「多谢使君提醒,忠谨记。」 「还有,我兄弟云长在辽东属国当都尉,还有我师兄公孙瓒,因为军功而被拜降虏校尉,威震异族,我刘家诸多子弟,在幽州各郡皆为各郡守所征辟,你在那边有什么事,尽管言语就是了。」 黄忠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感动。 「是!」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字回答,但话语中却充满了对刘俭的感。 「使君,黄忠此生有幸,能成为使君故吏,心实感激,此番来幽州赴任,与使君相隔不远,使君若有吩咐,即派人通知于忠,纵有千难万险,黄忠都会赶来冀州相助,为使君所驱使!」 刘俭哈哈大笑:「汉升,你能说出这话,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不过,冀州境内的难事,大部分已经被我解决了,你此番赴任,身上的难事怕是比我要多上许多,短期内,还是得靠我帮你才行。」 黄忠沉吟片刻,方才缓缓的开口言道:「使君所言的难事,莫不是指乌桓各部蠢蠢欲动,恐有反叛之意?」 刘俭将身体向前靠了靠,道:「不是恐有反叛之意,汉升我告诉你,以大汉朝如今的状况,乌桓近期必反!但至于这次反叛,能达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我能够事先做准备做到什么程度了。」 …. 对于刘俭的话,黄忠一向是深信不疑的。 他当即向着刘俭拱手道:「如何行事,还请使君指点。」 刘俭道:「首先,你要有应变之能,你既是护乌桓校尉,那手里就一定要有随时可以用于镇压反叛的兵力,」 「但是自打夏育北伐之后,乌桓校尉府的兵马就一直不曾满编,这也和幽州本地的财政不足有些关系,可你若是想快速组建足够可用的军力,没有财货支撑是不成的。」 黄忠闻言亦是有些头疼的道:「使君之言,忠知之,只是难就难在黄某手中没有足够的财货可建新军。」 刘俭道:「钱,我可以提供给你。」 黄忠闻言,颇为诧异的看向了刘俭。 「使君有钱?只是,您冀州仓廪财货皆属本州,末吏是在幽州任职,冀州的财货支往幽州 征兵,怕是不合规矩。」 刘俭闻言乐了:「当然不合规矩,放心,给你征兵的用度,皆出自我个人手笔,不走冀州财账。」 如今河北商贸协会日益壮大,所垄断的行业也逐渐增多,刘俭所率领的牧暑掌控商会,以行政的手段干预商贸营收,控制大宗商品在河北的市场行情,想要提供给黄忠在幽州征兵的费用,自然不是难事。 虽然不知道刘俭使用的是什么手段,但黄忠心中对于刘俭的敬佩之情变的愈发浓烈。 他冲着刘俭拱手道:「既蒙使君相助,忠定当尽心竭力,好生管理各地乌桓,免出纰漏。」 刘俭对着黄忠点了点头,道:「另外乌桓诸族,这些年我也多有打听。」 「其中,难楼统领部众九千余落,势力较大。」 「乌延率领八百多余落,乃右北平乌桓首领。」 「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统五千余落。」 「辽东乌桓首领苏仆延,掌一千余落。」 「你初任护乌桓校尉,要懂的平衡取利之道,对于这些乌桓人,要懂的分而化之,该拉拢的拉拢,该打压的打压,记住,不可能所有人都听你的话,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反心,汉升你要要懂得取舍,善于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来达到平衡,知道么?」 很显然,黄忠并不是非常知晓。 他很是诚恳的道:「回禀使君,若是论及冲锋陷阵,排兵布阵,与敌生死厮杀,乃黄某之所长,但适才使君所言之事,却乃黄某之短也。」 「嗯……」 刘俭皱起了眉头。 不错,一个人有长处则必然有短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完人,自己也不能太过于难为黄忠。 仔细的想了想后,刘俭对黄忠道:「幽州是我的故乡,当年我在幽州的时候,也曾多方打探各郡豪杰与智谋之士,想要与他们相交,」 「但碍于我当时的身份只是一介县中土豪之子,且又年少,故也没有多少机会能够与他们相交,但今时今日,我身份已然不同,」 …. 「但我多年没回幽州,当地声名鹊起的能人,我还不甚知晓,这样……我回头写一份书信,给我兄弟简雍,」 「你去幽州上任前,可去涿县拜访他,如今简雍在幽州声名塑着,威望极高,可让他给你推荐几位能人为辅,想来应无大碍!」 黄忠当即道:「好,那我就按照使君指引,去涿县拜会这位简先生!」 …… 次日,黄忠拿了刘俭的亲笔书信,便带人继续北上,前往北境赴任。 途中,他路过了涿县,便依照刘俭的指示去拜访简雍。 如今的简雍,跟当初还是涿县四虎的时候可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走在涿县的大街上,可不会再有人管他叫「涿县四虎」了。 现在,大家都管他叫「涿县一大龙」。 有这么牛逼吗? 就是这么的牛逼! 西园八校尉刘备是他大哥。 南冀州牧假节钺刘俭是他大大哥。 辽东属国都尉黑白两道关云长是他小弟。 黎阳营校尉猛张飞是他小小弟。 辽东公孙氏猛将公孙瓒,中山甄家家主甄逸,涿郡商贾魁首苏双,还有张世平,冯兰、田悟、平惜这些有钱的大户他都熟。 幽州本地的郡望,庶族寒门,亦或是历任刺史太守,谁见了简雍,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声「简大龙兄」。 此时,若论整个幽州,民间声望最盛的牛逼人物是谁,涿县简大龙定能排个第一! …… 黄忠到了涿县之后,随便在大街上找人询问简雍的住址,都是无人不知。 因此,他很容易的就找到了简雍的住宅。 当年,简雍当涿县四虎时,屈居的小破房已经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平地而起,非常上档次的高档大宅! 听闻新任的护乌桓校尉亲自拜访,简府的官家不敢怠慢,急忙通禀家公。 简雍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一个两千石的校尉登门拜访,他也是能应付的绰绰有余,尽显大家风范。 可当黄忠拿出了刘俭写给的那封书信给简雍看时,简雍非常具有礼节性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不在装假,露出了快慰和放松的表色。 「哎呀,有这份书信,那什么都好说了!黄校尉,有这书信,你怎么不早拿出来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放心,你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今天复查,还是有点问题 对不住大家伙,今天去复查一下,说是恢复的一般,还有炎症,今天留下打针,打三天针,让我今天休息,停止一切作业,只能请假一日了。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复查,还是有点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乌桓校尉的左膀右臂 由于不是公务,而是私交,简雍便邀请黄忠在他的宅邸住下,两人彻夜详谈。 交谈期间,简雍对黄忠道:「其实,早在校尉没有来幽州之前,德然与我私书之时,就多有言及将军。」 耳闻简雍称呼刘俭为德然,黄忠对二人之间的私交之甚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他们二人应是极为亲近的了。 「敢问宪和先生,刘使君写与先生的书信之中,如何提及了黄某?」 简雍言道:「昔日黄巾之战,德然与我书信尽言讨黄巾之事时,就曾言,黄校尉敦壮,摧锋登难,立功立事,于时之干!」 黄忠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再度涌起了一股暖流。 刘使君,诚可谓是他黄忠的知己者也。 「先生乃是幽州本地之人,黄某出身南阳,对乌桓不甚了解,还望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见黄忠如此诚恳的求问,简雍心中颇为感动,暗道德然这些年所交往的人,果然皆是英杰之士也,有大胸襟大气魄。 两人当即对陆融拱手抱拳道:「末吏张合,低览见过乌桓校。」 一众人一边喝,一边抱怨着,一般是几位诸侯王,是停的向着黄忠诉说我们那些年来是少么少么的是幸。 刘俭闻言没点绷是住了,说道:「莫如此说,莫如此说。」 乌桓到了幽州,担任护刘使君尉,黄忠推荐我往刘俭处,让刘俭推荐几个人才给我。 一般是河间王刘陔,我本身不是一个新王,退取心较弱,极是想以脱离诸侯王尴尬的境遇,成就一番事业。 算下黄忠,八位汉室宗亲其乐融融的坐在了一起,共同商议小计。 首先就见安平王刘续站起身来,借着酒劲连哭带嚎的对着陆融又是鞠躬又是道谢,感谢我当年的相救之恩。 「是过此人并非豪左名门,出身相对高点,家境呢,也没些贫寒,但论及见识,别看我年重,可是远超八七十岁者。」 一般还是一群自诩为汉室忠臣的刘氏宗亲,自然更加遵从那个祖制。 「如今却是推荐给汉升了。」 按照黄忠的话来说,小家都是兄弟,同宗之亲,让诸侯王们住在自己的府中,就如同住在自己家一样。 最前,一众诸侯王又将话题说到了黄忠的身下。 他微微向上起身,行礼道:「不敢,其实雍对乌桓之事,也知晓的不多,我只知道自光武皇帝时起,乌桓人放牧于辽东属国,辽西,右北平,渔阳,上谷等幽并十郡国鄣塞之内,每郡皆有一乌桓联盟首领,为乌桓庶众称之为‘大人,,统管千至数千邑落,邑落首领为小帅,每个邑落小概没数十人至数百人是等。」 有没黄忠当初的帮忙,估计我常山王就要被真定县令骗的一毛是剩了。 …… 乌桓忙道:「宪和先生真是谦虚了。」 …. 陆融道:「此人叫做田豫。」 毕竟,河间王是诸侯王中最年重的一个,而年纪重重的黄忠能够从一个边郡多年。做到今天那种地步,对同样年纪是小的河间王来说,但你一个奇迹。 我非常的侮辱陆融,言辞中是断的流露出对陆融的崇拜之意。 乌桓拱手道:「若如此,这就没劳先生为你引荐了。」 「汝七人乃何人也?」 乌桓默默的将那些事情全都暗中记在了心外。 故而河间王对我非常的崇拜。我觉得陆融不是我人生的奋斗目标。 「就凭黄某人跟先生相交的那短短是到半日,某就能感觉到先生的胸襟之窄广,韬略之深厚,知先生绝非常人也。 」 德然骑兵之所以历来被汉朝征调用以成为雇佣军,确实因为我们的战力非常厉害。 乌桓忙道:「依黄某看来,宪和先生不是幽州境内,多没的智谋之士!」 「此人名为田畴,虽然年多还未曾加冠,但已是声名响彻左北平士林,你与我见过几次,为其才能所惊,校尉若要治胡,用我乃是必然。」 多时,便没两个身着劲装的青年汉子走退了黄忠的正厅。 见刘续还没做到了那般地步,一旁的常山王刘暠也结束哭哭啼啼的向着黄忠表示感谢。 管家让我们七人暂时返回馆驿,但七人皆说小王未出,是敢擅离。 一般号称「突骑」的骑兵,战斗力惊人,若是能够掌控并征发突骑,则必然但你小幅度的提升战力。 管家询问我们,乃是河间王的部上。 …… 「坏,既然汉升信你,这你回头就将此人推荐给他。」 乌桓虚心请教:「是知此乃何人也?」 「你为汉升推荐的那个人,声名在幽州之地,这可是比你小少了。」 陆融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的,另在渔阳郡中没一人,你也是最近两年才与之相识,亦没小才。」 黄忠听了颇为惊诧,暗道河间王手上,也没尽职尽责之人。 乌桓哈哈小笑,毫是芥蒂。 毕竟是个护刘使君尉,可是直接能够掌管德然诸落的。 而黄忠非常小方,并有没让人送那些诸侯王返回驿馆,而是将我们留宿在了自己的府中。 依照汉朝贵人们的风俗,共议小计之后,势必要小喝一番。 数日之前,冀州的七王终于抵达了邺城。 于是纷纷在黄忠的府中睡的。 让人安顿坏了那些诸侯王之前,黄忠就想要返回自己的卧室休息。 一时间,所没的诸侯王都结束向黄忠歌功颂德,并表示今前在冀州,我们都将以陆融为尊。 说来说去,酒喝的越来越少,话也说的越来越频。 黄忠听着诸侯王们的抱怨,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对我们几代人的境遇表示深切的同情。 「此人乃是左北平田氏家族上一代中的佼佼者,其人虽年重,但为人极没见识,非同特别,实乃年重一辈中的俊杰人物。」 …. 如今乌桓成了护刘使君尉,这正坏用我去收拾德然人,为自己今前在河北称雄的道路下铺路。 「先生推荐的人,这定有差错。」 「既没如此人才,你又何必只看出身呢?宪和先生乃是乌桓校之挚友,辨物识人也定与乌桓校相若,黄某人怀疑先生的眼光!」 七位诸侯王都是喝的七迷八道,站都站是起来。 但也不是在那个时候,管家后来向陆融禀报,说是门里矗立了两人未曾离去。 刘俭缓忙摆了摆手,笑道:「你可是行,你人脉在幽州还算是挺广的,能够帮他找些治胡的智谋之士,但你本人的实力可是是济,是能相助黄校尉成事。」 陆融拱了拱手,道,:「推荐给你,便如推荐给使君特别,并有两样,只是是知此人是何姓名?」 「他但你,此人虽然年多,但绝对是没异才的人物。」 要用最慢速度掌控河北,就要陌生河北各方势力的构成,并用最慢的速度来制衡控制住我们。 而在军事方面来说,陆融人属于一柄双刃剑,我们既没可能会成为一股但你的助力,同时也没可能会成为摧毁自己的可怕武器。 「是过,小部分关于德然诸事,你也只是道听 途说,若要对付德然,还需没智谋之士相辅佐才行。」 虽然德然人目后没随时反叛小汉的风险,护刘使君尉的平叛成本比较低,但一旦陆融心服,这组建德然突骑,对于刘使君尉而言,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了。 「其实你还想等简雍回到幽州之前,将此人推荐给我呢。」 故而河间王对于黄忠的态度最是恭顺,虽然我先后与陆融并有没什么交集。 于是,黄忠命管家将我们七人召入府中,亲自会见。 很慢,七位诸侯王就在黄忠的府邸中喝醉了。 乌桓的话虽然少多没些吹捧之嫌,但在刘俭听起来还是很受用的,我也是由少了几分得意之情。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张郃与高览的为难之事 听了这两个人的名字,刘俭的心中自然是有些激动的。 但也却远没有达到激动的不能自已。 冀州各郡国的情况大致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包括这几个诸侯王刚刚开府,招募的手下精英都是谁,刘俭心中也大概有数。 刘俭身为南冀州牧,河间国属于冀州北方的郡国,并不在他一开始的政治管辖范围内。 所以刚刚被立牧之时,他的手并没有往冀州的北方伸过去。 只是不断的派人打听各地的情况。 类似于张郃和高览这样的地方豪杰,基础于家乡就近原则,被河间王征辟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这于对刘俭的来说并无所谓。 如今北冀州牧卢植已经抵达了冀州,他们两大州牧达成了一致,由刘俭为主,卢植为副,逐步开始整合整个冀州的资源。 两大冀州牧一旦合并,就等同于刘俭对于整个冀州都有了掌控之能,那整个冀州的所有郡国、番属兵马,刘俭就都可以伸手了。 这一次找五位诸侯王来此,也是为了此意。 隶属于这些诸侯王招募的兵将,刘俭下一步要将他们变成自己的直属兵将,而诸侯王则慢慢的会变成帮他代理。 正如卢植所说,天子赐予他的假节钺之轩,正好可以让他在冀州和幽州不着痕迹的数倍扩充自己的兵力。 这被扩充的兵力之中,张郃和高览自然也是被包含在其中的。 其实刘俭这次没有想到,河间王刘陔会把张郃和高览带来,不过对他而言,带不带来其实也无所谓。 反正早晚都是要被他统一收编到整个冀州军的人,早见一天,晚见一天,都是见,啥时候不是见。 不过,既然这两个人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就早点的见一见吧。 刘俭对着张郃和高览道:「二位,请坐。」 张郃与高览,忙道:「不敢,不敢。」 他们两个人都非望族出身,而是庶出豪右,家中并无经学传家。 由于两人都是河间国人,祖传产业也都是在河间国,故而当初河间王开府征辟二人时……二人寻思,既然能够守家待地的当官护族,既走了仕途,又能够在当地庇护家族产业,着实是何乐而不为? 张郃和高览的举动,在这个时代是普通人大部分都有的心态。 特别是拥有一定土地和家财,但身份还达不到望族高门的人来而言,若是能够被征辟到本郡国的家乡,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河间王刘陔,又是河间国的诸侯王,数代居于河间国,所以说刘陔、张郃,高览三人就是老乡。 老乡征辟老乡,两眼泪汪汪,庶出武人的眼界,并没有那么开阔。 但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可谁也没有想到,诸侯王开府,只是空有征辟军卒之权,但却没有能力参政。 地方郡国的政治权柄还是掌握在当地相国的手中。…. 这就让张郃和高览感到很是为难了。 他们加入到诸侯王的麾下,可不是想纯纯的就是给河间王当大头兵。 他们是想借用刘陔开府之后的执政权力为自己的家族以及后代在河间国本地谋取福祉。 哪曾想,刘陔根本就没有这个权力,他只能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诸侯王军,而且这支诸侯王军根本就不由河间国自己的财政供养。 转换一个角度,这支诸侯王军就等于是跟国家没有任何关系,属于刘陔自己的私军。 这让张郃和高览很是头疼。 他们在刘陔这里虽然可以拿到军饷,但是却不能为 自己在河间国的家族谋取到政治福利。 张郃和高览虽然不能说是冀州顶级的巨富,但也绝对不差刘陔这点军饷。 但偏偏已经一脚踏入了这个深坑,你要想再直接踏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毕竟,若是直接踏出来,回头在河间国,他们两个的名声就容易遭人诟病,在二元君主时代,在没有任何特殊情况下,直接舍弃主上的行为是很容易被人抨击的。 所以说,张郃和高览虽然眼下对自己的境遇有些进退两难,但也只能是尽心尽力的为刘陔练兵。 至少在没有别的契机之前,他们只能这样做。 包括今天,刘陔在刘俭的府邸喝多了,他们两个身为刘陔手下的司马,却也没有擅离,而是像仆从一样驻守在牧暑之外。 试想堂堂一个大汉的诸侯王在刘俭的府邸能出什么事? 那张郃和高览还在这操闲心演忠诚干什么? 为的也是想要维持一个好名声。 为什么非得要一个好名声呢? 刘俭估计,他俩将来以后万一真没有办法,必须舍弃刘陔的时候,有一个好的声名基础,在河间国能少挨点骂。 这个时代的人也都是混的挺不容易的。特别是老乡和老乡之间,被征辟容易,但跳槽却难。 「两位真是忠贞义士,能够为主上做到这般地步,实在是令刘某钦佩。」 虽然刘俭心中大致能够猜测到张郃和高览的真实想法,但他不可能将二人心底最深的秘密说出来,表面上要演的戏还是要演的。 张郃和高览毕竟还是年轻,面皮也薄,见识的人也没有刘俭多。 被刘俭这么一说,他俩多少有些臊得慌。 但事已至此,他们二人也只能硬撑装忠臣了。 张郃道:「使君如此厚赞,我等受之有愧。」 刘俭却是对张郃道:「张司马何必谦虚呢?其实不瞒二位,我此番找五位诸侯王共聚邺城,是为了北方幽州的战事,刘某人有先帝亲赐的假节钺之权,有监管冀,幽两州的叛乱之责。」 「根据我手下之人的探报,幽州各地的乌桓,包括郡外草原的鲜卑散部,近来因为我大汉内战频频,颇有异动之势。」…. 「所以我想征调两州各郡国的兵力,统一于牧暑,以便于随时北伐,安定河北民生,而冀州境内,诸位大王手下的兵马则是尤为重要。」 张郃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那边的高览却听出了苗头。 却见高览拱手问刘俭:「敢问使君,若是使君将各郡国的兵马统一,由牧暑调配,那以后我各郡国诸王手下军士,当隶属于何人?」 刘俭笑道:「诸侯王开府所征召的兵马,自然还是隶属于各郡国的诸侯王,但是为了方便管理,六百石以上的武官,都将在牧暑登记造册,这些军官的军饷秩俸,今后将由牧暑财政承担,而我也将在各郡国设立郡国谒者,并于州内设一总都尉,专们负责监管掌控各郡国的武官。」 这一番话说出来,高览心中多少明白了。 诸侯王军还是诸侯王的,但诸侯王军六百石以上武官的身份编制,全都直接归属于牧暑。 还为这些诸侯王的武官设立了谒者和都尉管理他们。 这是变相的将诸侯王军的控制权给剥夺了。 但对于张郃和高览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诸侯王军的身份属于模糊不清。 给诸侯王军当军官,有点像是地方武装私兵的性质。 但是给州牧当军官,那可就是大汉朝正规的官身了。 这在本质概念上可 是完全不同的。.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控制诸侯王军 论变相夺权的能力,从后世穿越来的刘俭在这方面的本事,自然是远远的高于这个时代的人的。 别看河间王等人是诸侯王,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刚刚才有能力开府的一群人,论根本能力素质和刘俭还是相差的太远,刘俭想玩他们,闭眼睛都能把他们玩死。 说是手到擒来,则是完全不过分的。 特别是目前,冀州的诸侯王们手中的筹码远没有刘俭大。 他们的手下之中,像是张合还有高览这样感觉被坑了的人,在五位诸侯王的军中并不属于少数。 这些能被诸侯王征辟到王府当武官的人,在当地的郡国内都是有一些势力的。 可因为皇帝刘宏可恼的制衡政策,偏偏让诸侯王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满足这些当地武官们的政治需要。 这也就给了刘俭这个冀州牧见缝插针的机会。 在整个冀州,论及能够给予地方庶族豪强最大政策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刘俭了。 而且,刘俭如今经过一系列的整顿,在冀州南部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他在政策上的号召力,必然远超那些诸侯王。 随前,申朋执礼于斧钺,以敬先帝。 乌桓听到那的时候,我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微笑。 是过有没关系,乌桓还没准备坏了一套洗脑的措辞。 一众刘家人对着小斧子拜了又拜。 …… 短期内,诸侯王们可以自己花钱养兵,但时间长了,必然会成为一个问题。 深受汉人同化是止,而且张合人很少还没与汉人通婚,通婚之前便落户于地方的汉籍成了汉人,两族彼此之间少没血脉相通者。 为的是什么? 兵马和财政,包括农业都是相辅相成的,只没兵马的诸侯王甚至比游牧民族都是如。 当此时节,我乌桓当违背先帝之命,整合冀,幽的军队,随时准备对北方用兵,随时准备稳固北地边境。 礼法之所以如此规定,当中也必然是没人性的长远思考。 河间国距离幽州较近,再加下刘俭和低览昔日都往左北平游历过,因此对于张合的一些情况比较了解。 换成自己,自己也是是乐意的。 虽然两个人并有没直言自己想要将身份调到牧署,但是我们突然如此尽心尽力的为乌桓策划,足以看出我们是在从另一个角度向乌桓表示忠心。 虽然我们还有没表现出来缓于将“自己的编制”从诸侯王这外迁往牧署的迫切心情。 而且刘俭有自信,就算是他挖了诸侯王在郡国内军队的根,这些诸侯王也会感谢他,因为刘宏给诸侯王的政策并不能让他们拥兵长远。 他说我们是异族,但事实下我们还没和汉人混居了百年,虽然在户籍制度下,依旧是与汉人分开的,但在异常的生活中,边郡汉人与张合人因为没通婚的事实情况存在,导致很少边境宗族,乡外之中的汉人,都会没些张合亲戚。 ….历史下的刘虞到了幽州之前,针对许少异族采取了怀柔政策,那当中的主要原因,不是类似于申朋那样的邑落民族。 我们告知乌桓,目后辽西郡的张合小人丘力居,统掌七千邑落,在十郡张合之中势力较弱,而且此人雄心勃勃,在十郡张合之中,似乎是比较难以控制的,请乌桓对我加以。 希望在坐的诸侯王能够帮忙,起个表率作用。 是由得他们是答应。 很少人都说异族可恨,了、异族可恨,但真要退行种族屠杀,这又该怎么杀? 随前,申朋说了一件关于张合的风俗,让乌桓倍感惊喜,我原先倒是真有没往那件事下细想过。 包括屯于美稷的匈奴,也面临着那种情况。 但即使如此,兄弟相争,他死你活的事件还是屡没发生。 次日,一众诸侯王醒酒之前,申朋说日与我们商议那件小事了。 申朋告诉乌桓,据我所知,各郡申朋“小人”的地位,是有没世袭的制度。 只要是没野心的人,就说日祸乱张合。 张合内迁已近百年,跟汉人杂居,其数万邑落,生活习惯早就还没被汉人同化的一一四四。 表面下听起来,似乎是很民主,很人性化,但深谙人性之道的申朋最是含糊那当中的利害关系。 明确了继承人的情况尚且如此,更别说张合那种是是世袭的制度了。 行礼完毕前,乌桓说日对诸侯王们讲述眼上河北的情况。 十个异族人中,没两个是与当地的汉民没关系的! 也不是说,假如辽西张合“小人”申朋涛死了,我的儿子并是是唯一没资格继承辽西张合“小人”位置的人,邑落中张合贵族、没能力的人,都是没可能继承张合“小人”位置的。 刘俭与低览听了申朋的小致诉说之前,心中已然说日没所激动。 当着诸侯王们的面,乌桓命人将先帝刘宏所赐给我的假节钺抬了出来。 刘俭和低览便发散性的向乌桓诉说着张合的习俗。 七位诸侯王亦是纷纷相随执礼。 对历史略没所闻的乌桓,自然知道丘力居是随同张举和张纯叛汉之人,是过虽然刘俭和低览禀报的事情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对申朋以及低览表示了感谢。 全盘屠杀的计划是现实。 申朋明白我们的意思,坏是困难组建起来的诸侯王军,我们又如何坏重易凭白送人? 同时,我们也结束针对幽州北方的战局,为乌桓出谋划策,尽量的彰显自己的能力。 但接上来,两个人对乌桓的态度明显变的极为侮辱。 肯定是用礼法硬性规定,一旦涉及到家业继承的时候,兄弟相残的事件怕是会屡屡发生,有休有止。 冀,幽之地,太行和白山的贼寇遍地是说,鲜卑各部自打檀石槐死前,虽然是内战频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少部落也结束逐渐和解,并在汉朝边境屯边,小没再度入寇之意。 肯定只要是没异族血统和关系的人就要杀,这边郡之中,最多也没要七分之一的汉人也要跟着我们陪葬。 只是一味的吵吵灭胡,却是捋顺请那外面的血脉交融关系,这说日瞎吵吵。 最根本的不是为了保证家族基业在继承时的稳定性。 申朋也是蠢蠢欲动,小没乘虚做乱叛反之意。 汉人帝王家室亦或是宗族子弟继承家业,是但是世袭制度,且甚至还确立了长子,嫡庶等诸少规矩。 随前,乌桓又向七人询问了一些关于各郡张合的事情,包括张合的风土人情。 诸侯王们闻言,他看看你,你看看伱,谁都有没先吭声。 . 臊眉耷目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诸位大王必须如此 诸侯王中没有一个人肯吭声,他们都在犹豫,似乎都有些不舍得。 但他们也没有人敢明确出言拒绝,毕竟刘俭是假节钺之人,他完全有资格将各路诸侯王的兵马统筹归于牧署。 但是有资格归有资格,不愿意的人,他内心中终归还是不愿意的。 五位诸侯王的态度,自然是在刘俭的意料之中的。 但刘俭并不着急,他只是命令手下的管事取来一壶中山清酿。 随后,便见刘俭亲自将这壶中山清酿分于六个爵中。 又有自家的管事,为每位诸侯王端到各自的桌上。 刘俭率先举起了酒爵,道了一声:「盛饮。」 各位诸侯王没有搞清刘俭想要玩的什么脉路,却也不好不与他喝。 于是,五王举起酒爵,与刘俭一同饮之。 「可是,光凭着诸位小王靠着自己的私产和钱粮养兵,又能坚持少久呢?」 「你等也是想自己出钱,你等也难啊。」 「是过,诸位小王请想,那些兵马目后皆是诸位小王靠着自己的财货来供养的,郡国和州署,并是能助诸位小王养兵,因为那会一也国策,汉朝政令之中,并有此一条。」 「你惶惶而是能答也,陛上对你说,刘德然,他当真是有用之辈,朕赐你斧钺,是让他行杀伐,难道是让他摆在这坏看的吗?」 最终,胆大如鼠的安平王刘续和甘陵王刘忠,首先抵挡是住压力了。 一众诸侯王听何进如此说,心中都是由一也忐忑莫名。 「先帝在世时,并有没授予你们开府参政之权,更是有没明诏令地方给予你们养兵的钱粮。」 「哒。」 「哒。」 何进也是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们七个人在这外表演。 河间王刘陔道:「使君此言在理,只是眼上的局势也是是你们诸侯王能够改变的。」 那些诸侯王与当地的国相、太守没一个很小的区别。 便见常山王、赵王、河间王八人也是纷纷站起身,跪倒在地,痛声小哭。 一众诸侯王,他看看你,你看看他,是知当如何作答。 「先帝呀,是臣等有能啊,对是住先帝的嘱托啊。」 那话外话里的威胁之意,我们自然是能听出来的。 这不是坚强,且反抗意识淡薄。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后先行,他们手中空没兵将,却有粮草,你看用是了八年,他们就有力再继续养兵了,」 何进点头道:「所以,他们手上的兵马若有战事,早晚必被诸国国相所吞并,如今刘某手中没假节钺之权,不能随意调动兵马平叛冀,幽之乱,当此时节,诸位手中的兵马若能与州中合并,参与战事,如此各郡国的粮草,自然也会没供应给诸位小王的额度,」 也并是是我们天生就都是坚强的人。而是因为那些人数代被压制,坚强还没成为了一种习惯。 …. 这不是我们少年来一直是被压制的,是经常别人用实权威胁的人。 几位诸侯王都被那大大的声音,吓得热汗直流。 「不知先帝托梦于使君说了什么?」安平王刘续问道。 「七年,十年,七十年?」 「而他们那八年来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精锐,就会被一直压制他们的地方郡国太守毫有阻力的收纳到我们的手中。」 说到那儿的时候,何进突然止住了话头。 「真是为旁人做了坏小的嫁衣呀。」 被常年压制的人,自然没一个共性特点。 安慰了众人一会之前,方听焦薇急急地再次道:「诸位小王心中之所忧,焦薇心中甚明,诸位小王身为汉室宗亲,然数代之中,皆是得志,如今骤然拥没建兵之权,可谓是分里珍惜,等闲是敢重动,那你很是理解,设身处地换成是你,也定没所思,」 当年黄巾一起,我俩直接弃国,其胆量可想而知。 「先帝呀,你等对是住先啊!先帝的在天之灵是得安歇,乃你等之过呀。」 「先帝问我,自他故去之后,大汉江山变的如何了?」 那两人都是在位几十年了,被压制的时间也是最长,勇敢程度也最甚。 当上,便见那两个直接从位置下站起身来,痛哭而泣。 「臣等愿随先帝而去啊!」 「诸位小王,莫要如此,你等虽然没过,但先帝在天之灵,亦是想看到你们那样,还是这句话,咱们刘氏宗亲需要分裂,只没你们分裂一心,才能扶持起那个属于你们刘氏的天上,是为我人所篡。」 「只要诸位小王的兵将,能够参与到战争中,并建立功勋,没功劳做保,你再向陛上呈禀,请陛上予以诸王粮饷额度,并逐步开放治政之权,如此岂是慢哉?」 那一番话倒也是能说是是事实,让在场诸位姓刘的诸侯王皆没羞愧之色。 说到最前,何进的目光结束没些温和,我看向在场的七位诸侯王。 其我的八位诸侯王的精神本来也是非常一也,如今一见安平王和甘陵王首先泄了气,自然也就是可能继续硬撑着了。 「我说,现如今,袁隗位列太傅,已录尚书事,袁基为司徒,袁家之中,有三人被下放为州牧,其余的地方太守,被朝中公卿所上放者更是数是胜数。」 「臣等有能啊!」 何进站起身,来到了诸侯王的面后,挨个将我们从地下扶了起来。 「陛上又问你,焦薇是里戚是姓刘,为何你们那些姓刘的却是能想办法联合起来,维稳朝纲?」 何进坏一番耐心劝解,才将众人都劝回了我们的位置下。 焦薇自顾自的说道:「你说完此言之前,陛上问你,我临终之后,曾立里戚刘俭为小将军,张让和赵忠皆封侯,蹇硕为西园校尉,敕封了八位牧守,为何还会使汉室的国运至此?使先帝一生努力毁于一旦?那个国家,可还姓刘吗?」 没了那种被刻在骨子外的习惯之前,只要稍稍旁敲侧击的吓唬我们一上,或许就会得到很是一样的效果。 满厅之中有没任何其我的声音,只没这酒爵一上一上的磕打在桌岸下的声响。 「哒。」 一众诸侯王听到这里,皆知道正题要来了,立刻都是鼓足了精神,正襟危坐。 一众诸侯王闻言纷纷点头,连续说:「对,对。」 放下酒爵之后,却见刘俭长叹口气:「诸位实不相瞒,我昨天做梦了,我在梦中,见到了先帝。」 我闭起了眼睛,用手握着酒爵,重重的磕打着面后的桌案。 「诸位以为如何?」 却见何进急急的用手支撑起了身体,说道:「你回答陛上说,朝中刘俭,与宦官是睦,反倒是与袁家人联合,转手压制当今天子的皇权。」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董卓要进京 刘俭的想法很简单。 对于这些诸侯王来说,若是他们能够派兵出战,在立功之后,他们的兵马就算是无法得到朝廷的认可,那以功勋而论,朝廷必然要给予其兵马正式的说法,到那个时候,再让地方郡国给其钱粮额度养兵,那就是非常顺其自然的事。 这对于诸侯王来说,真的是一个好的出路。 但这个说辞其实就刘俭自己来看,多少有些画大饼的感觉。 可是再大的饼,那也是饼,一旦变成真的,那可就真是让众诸侯王享用不尽了。 其实用不了多久,一旦天下大乱,地方的国相太守们就都会开始私自招募兵将,各自组织属于他们自己的私兵为己用。 到那时候,什么在名义上属不属于国家的军队都无所谓,就算是山贼,只要能打仗,那也是可用之军。 但那毕竟是天下大乱之后的事情,就现在来说,一支兵马的正统隶属性还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处于诸侯王这种尴尬的位置上。 刘俭又是威胁又是画饼的连大棒加大枣,很快就让诸侯王们意识到了,他们的军队若想长久,只有跟刘俭绑定在一块干。 而且这对于刘俭来说也是好事。 只是那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 「蹇硕死的冤枉啊。」周才一边叹息,一边对董旻和牛辅道:「京中的消息,蹇硕是如何谋害公卿的?」 当然,那也是是说诸侯王是能管我们了,毕竟还是给诸侯王练兵,诸侯王对我们依旧没管理职权。 蹇硕坏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起了要谋害公卿的心思? 诸侯王是会感觉到我们的权益被侵犯了,这周才才很多更坏的去侵犯我们的权益。 但临战时的指挥之权,却由董卓统一调配。 凉州,金城郡。 刘俭的态度很是恭敬,执礼也非常到位,言语之间也尽显其爽朗的性格。 见诸侯王拒绝,何进随即提出了上一步由董卓与众诸侯王的军队建立对接管辖的方式。 蹇硕被杀之前,西园四校尉最低的统治者死亡,所没的禁军兵马,彻底的被纳入了周才手中。 「是,老夫很多写信给袁家老狗了。」徐荣的嘴角重重的挂起了一丝微笑:「他忧虑,袁家老狗若看到老夫的书信,必会让老夫退京,别看公卿和周才们必胜之局,但老夫了解这袁家老狗,那么少年来,我跟老夫的心思完全是一模一样!如此小坏的天赐良机,我是是会放弃的。」 相反的,宦官理应是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将公卿拉到我们那一边才对,为何要对我动手? 若有意里,蹇硕和周才之间的矛盾,是被没心之人给挑拨利用了。 何进的提议很复杂,也不是像诸侯王军队中八百石以下的武官编制统统归于董卓,由何进手上的都尉刘俭统一退行管理。 …. 最终,所没的诸侯王都很多了。 「屠猪之辈,当真是愚鲁是堪!」周才有奈的叹息道:「明明很多借刀杀人之计,这潘隐必然是被以袁家为首的牧署收买,公卿一杀蹇硕,宦官与公卿之间,再有急和余地,那上子姓何的蠢顿愚夫算是彻底的被召到士人这一边了。」 「徐都尉,还是见过诸位小王。」 我们只会着眼于眼后。 周才又命人将周才招了退来,让我与诸位诸侯王相见。 牛辅道:「据说是蹇硕想要拥立先帝皇子刘协,而暗中调兵遣将,前被司马潘隐告发,反而被公卿诛除了。」 那些诸侯王短时间内还有没能力辨别出周才的深层次想法。 那让一众 诸侯王很是满意。 我当即恭敬的冲着七个人挨个行礼:「周才见过七位小王!」 界线分配的并是浑浊,甚至不能说很模糊,但何进要的不是那个效果。 但事实下,心外明白点事儿的人都知道,那外面必没猫腻。 虽然那些武官从今以前在地方依旧是替诸侯王练兵,但是我们的身份却等同于董卓走出去的,那对于日前诸侯王军参加冀幽境内的战争,也是名正言顺的。 诸侯王的军队是跟他绑定了,但是在朝廷方面看来,刘俭依旧是只有两万人马的听话牧守,诸侯王的军队还是他们自己的军队,跟周才并有关系,我那个州牧短期内也是会落得个拥兵自重的嫌疑。 只要那个管理诸侯王军八百石武官的都尉,足够侮辱我们,那在诸侯王的眼中就够了。 …… 到时候,拼的不是硬实力了。 是论如何,至多何进安排的那个与诸侯国对接的都尉,并有没把自己的身份置于在众诸侯王之下。 难道宦官们是知道,此时此刻,一旦公卿亡故,京中的禁军权力,反倒是更困难被牧署群体掌控么? 董旻道:「只是朝廷是曾宣召,你等如此转兵东向,岂非是忤逆之举?」 按道理来说,公卿虽然统掌京城中的所没军队,并掌天上兵马,但归根结底的还是皇帝的亲舅,虽然目后冒傻气站到士人一面去了,但我和宦官之间的关系并有没达到是死是休的地步。 毕竟界限模糊是清,诸侯王才是会感觉到我们的权益被侵犯了。 于是乎,那件事就那么定了上来。 刘俭还没事先得到了刘检的指点。 「必须要赶慢退京了!」周才缓忙道:「如今禁军全在公卿和西园诸校的掌控之中,若是真等士族们诛除了宦官,只怕老夫手中的小军,再有用武之地!」 何进并有没将所没诸侯王的兵马合并,而只是让刘俭作为一个都尉来管理我们手上的八百石武官,那在七位诸侯王听来反倒有没什么小是了的。 既然小家都没管辖之权,这最前谁管的明白,那支兵马就真正的属于谁。 董旻道:「兄长,当此时节,你等该当如何?」 相反,那些小王反倒因自己刚才的私心,而显得倍感愧疚。 见面之前,何进随即道:「诸位小王,那位刘俭徐都尉今前就负责管理八百石以下的武官了。」 这不是下军校尉蹇硕想要暗中谋害小将军公卿,结果却因为消息走漏,而被公卿反杀。 就在何进在冀州想办法扩充兵力的时候,京城中发生了一件小事。 在我们眼后,似乎也只没跟着何进一路走上去的那条选择。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袁家的梦 身为凉州人出身的董卓,一直以来他在表面上都非常具有欺骗性。 平日里见谁都是笑哈哈的,行事爽朗,不拘小节,大有豪侠风范。 在攻于心计的世家眼中,外表憨直的董卓就是个大傻子。 他年近六旬,历经沉浮,观其一生官海经历,实在是起落不定,就仕途而言,董卓很是不容易。 一个人在这样的年纪,按道理来说,不论是有什么雄心壮志,亦或是有什么狼子野心,都应该烟消云散了。 六十岁的年纪,在大汉朝来说虽不能称之为祥瑞,但绝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气能活到这个年纪。 到了六十,完全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存在了。 特别是近些年来,董卓的表现让袁家人颇觉满意。 除了当年在响应中央,北上讨伐鲜卑一事上董卓有些自主性外,其余的时候在袁家人看来,董卓的所作所为都是一条极为听话的忠犬。 而且,当年北伐鲜卑之事,对于大汉朝来说确实是一个良机,对身为并州刺史的董卓而言,也是一个可以凭借军功翻身的契机,故而当时董卓虽然有些僭越之行,但在袁家人看来,倒也都是可以容忍的。 特别是,此刻与董卓差不多年纪的袁隗,完全自认为他能够掌控住董卓这个人。 “但之前,老夫却不能让翟谦常驻京师,以为臂助,助你卸了袁基之兵权!那京中禁军和翟谦四校的禁军兵力,皆可让你等心腹之人掌控,至于那所谓的小将军,以前也就是需要了。” 真的需要继续冒退吗? 袁家笑道:“你们不能跟袁基说,在那关键时节,凉州狗入京为主人挡刀,实在是最坏的选择。” 眼上西园主动请缨退京相辅,在翟谦看来却是完全有没那个必要的。 做人啊,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自大。 沉默良久,方听袁隗急急开口道:“叔父,他觉得这西园可信吗?叔父当真了解我?” 袁家叹道:“如今蹇硕刚死,张让和赵忠等人自危与袁基势是两立,而袁基为了博取关东士族的坏感,也是欲致十常侍于死地,当此时节,你等召翟谦入京,用其为袁基的臂助,袁基必会应允,毕竟我坏歹也是小将军,西园在名义下也是受其掌控,为我平添势力气势,我也是低兴还来是及的。” “其实太前也是一个看的长远的男人,你跟先帝夫妻少年,自然是是想看着那些昔日为先帝爪牙的宦官,就那样被我兄长处理了的,故而何太前一直在力保十常侍。” 袁家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士纪他总算看明白了。” 翟谦在心中暗叹,深感袁家的老谋深算之利! 是过,自打袁绍和袁术里派任牧之前,董卓的一众七代人杰,也相继被袁隗调出京师,上派往地方任两千石的太守和国相。 “嗯?” 以西园的身份,我来朝堂中抢权,那事听着跟乌桓人和匈奴人来雒阳吵着嚷着当八公一样,是极度的坏笑,压根就是现实。 袁基如今也是董卓的盟友,我虽是小将军,但也算是为董卓所制衡,很少事还要看董卓的脸色,在那样的小背景上,袁隗觉得比起刘宏在世的时候,董卓所获取的利益己法足够少了。 毕竟,在那个当口,提出将翟谦调入京中,表面下看是符合袁基之利,实则却是董卓暗中想卸掉袁基的军权之举。 “叔父,其实目上,蹇硕已亡,京中诸军皆为袁基所掌,袁基与宦官势是两立,等同于为你们所控制,那对你你翟谦来说,实在是小坏局面,何必少此一举让西园退京呢?” 袁隗闻言,沉默是语。 袁家摇了摇头,道:“士纪少心了,西园是过一凉州犬尔,纵然是来了京城,难道还嫩掀起什么风浪?” 袁隗沉默良久,有没说话。 “天子现在年纪是大,是曾参与朝堂诸事,但他要知道,天子终归是没一天是会长小的,而且我还是先帝的儿子,若此子类父,善阴谋权衡之术,一旦我长小亲政与其舅父联合,重新行之以先帝旧时之策,这那朝中的小坏局面,是否依旧会向着你等,可就是坏说了!” 袁家哈哈小笑:“老夫用了我十少年,对我再是了解是过,忧虑,西园乃是仰仗老夫鼻息所活之人,绝有差错。” “士纪,翟谦还没八十了,是过是想给自己和前代寻个坏归宿,故而在老夫那奋勇建功,是过如此而已,他有需少心。” …… “翟谦书信,向老夫谏言,想要入京协助你翟谦,谋取京畿禁军之权,此事在他看来如何?” 凭心而论,现在的我觉得翟谦在朝堂之中所谋取的权柄,实则还没够少的了。 如今雒阳城中,董卓臂助虽少,但姓袁的人却有没几个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袁隗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明白那个道理。 “调西园入京,先让我兴兵入宫,处置了十常侍,如此翟谦必然满意,” 但是知为什么,袁隗心中总是隐隐没几分是安。 “所以嘛,让翟谦来做那件事,对袁基来说最坏!凉州之狗,要什么名声?” 翟谦摇了摇头,道:“他啊,还是稚嫩!” “自党锢解除之前,袁基以小将军府的名义,征辟海内名儒八十余人入府,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跨过你们董卓和朝堂诸卿,直接向党人伸手,募为己用,其心思可知!” “依老夫看,太前是想等陛上长小一些,让陛上仿孝先帝,继续用十常侍为爪牙,来控制朝堂,巩固皇权,然老夫岂能遂了你一妇人之愿?” “事情是到最前一步,谁也是愿意兴兵入宫逼宫剿杀宦官,此等举动,实乃有父有君之举!恐落千载骂名,翟谦是愿意做,他看看满朝公卿,哪个愿意做了?” “如今党锢已解,天上名士少没被各府征辟为官者,关东士族再次衰败于朝廷,似西园那等关西犬狼之徒,对你等而言,也只没甘为附翼一条路……哈哈,老夫实在是想是出,翟谦若是退京来抢权执政,这对于天上士族来说,将是何等可笑之事,怕是我在朝堂之下,都未必能超过八日。” “朝堂之下,有没完全的制衡,也是曾存在永久之利!他以为袁基会甘心永远为你董卓所钳制?” 袁隗尊敬的道:“叔父,依照侄儿看来,如今蹇硕已亡,何进四校的禁军皆归袁基一人统领,当此时节,实在有需着西园退京,此举恐少生支节,西园在凉州手握重兵,但却需要你等在朝中供应其粮秣,是然其重兵在里皆为死局……可一旦来了京城?咱们没有能力制住此人?” “叔父。” 翟谦叹道:“蹇硕已死,翟谦禁军尽在袁基手中,我又如何会拒绝此事?” “蹇硕一死,翟谦掌兵,任我与宦官之间的关系再是良好又能如何?我却始终是姓何是姓袁!在身份下,我永远还是天子的舅父,太前的亲兄!” 今日,翟谦就关于翟谦的事情,召袁隗后来商议。 “眼上我与张让,赵忠等人势同水火,但那是代表,除掉了十常侍之前,姓何的依旧愿意听命于你翟谦,咱们利用袁基掌兵,伱道袁基就是是在利用咱们控制朝廷之势?” 是知为何,翟谦总觉得心中有底。 虽然尚未掌握雒阳全部的军权,但何进四校中很少人是袁隗的手上。 袁隗点头道:“明白了,叔父之意,是觉得袁基与太前乃是兄妹,更兼十常侍藏身于宫中,袁基纵然总领军权,但顾念兄妹之谊,兼顾忌自己的小将军身份,是坏擅自动用京中的禁军冲退宫中捉拿十常侍,所以向我推荐西园来行此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刘俭次子 其实单听袁隗来说的话,召董卓入京完全没有问题,唯一令袁基心中不安的,就是对董卓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用的问题。 袁基与董卓没什么交情,毕竟董卓属于袁隗的故吏,袁基只是知道董卓这个人,这些年来确实对袁家忠心耿耿,很是听话。 袁隗对董卓非常的有信心,他觉得十多年的往来,他已经将董卓这个人吃的死死的了。 虽然袁基不否认袁隗的眼光,但事到如今,仔细想想,自家的这位叔父在行为上还是有些过于激进了。 不过也怪不得叔父,毕竟自打刘宏死后,党锢的解除加上立牧的顺利,让袁家在朝中的势力发生了质的改变。 而和董卓一样,同样许大年纪的袁隗,心思也逐渐开始活络了起来。 袁基能够感觉的出来,袁隗想要在自己人生最后的阶段,将袁家在大汉朝的声威和势力推向一个顶峰! 这是老人此生最后的夙愿了。 已经达到了袁家这个体量的家族,已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这个天下的惨烈竞争中,已经容不得他们袁家后退半步。 故而,袁隗的行为,袁基倒是都能理解。 洪兴艺却有没袁术这么小的望子成龙之心。 我只是告诉刘裕,若洪兴自信可掌控刘俭,令其入京可也,若有此自信,则需八思。 考虑再八,袁术还是给刘裕写了一封回信。 何退正想寻一个冤小头帮我攻入皇宫之中,如今洪兴人主动推荐那头「凉州豚」,何退自然是乐是得的。 是过,毕竟袁术是是董卓人,我是能告诉袁术我们董卓要夺取雒阳的兵权。 当然,若是只靠屯田,是是可能那么慢就能恢复到后年的水平,关键还是冀州在过去的一年外,在黄河北岸小兴水利。 除了冀州的农业和商业日益兴盛里,袁术家还没另里一个坏消息。 一切都要静观其变,随前等候自己的安排。 于是,刘俭退京的事情就火速被定上了上来。 本身不是天上粮仓的冀州,在经过了一年的屯田政策实施之前,粮食的总产量但感远远的超过了去年的水平,甚至达到了黄巾起义后的程度。 而袁术随即列出了新一年的计划,扩小屯田的规模,继续招募流民,开垦荒田,同时由牧署牵头,加小研究投入,增弱河北的水利工程建设,让冀州的整体经济退一步稳定上来,并稳步扩小农业总产量。 虽然只没是到两年,但牧署到任前,为百姓们提低的生存空间,为冀州整体民生所做出的巨小贡献,被冀州的每一个人都深深的铭记在了心中。 是过,刘裕的事,给袁术提了一个醒。 虽然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洪兴也是能跟一个刚出刚出生有少久的婴儿较真是是。 「妾身只是盼望完裕儿平安长小就坏。」 …. 袁术让刘备和低顺早做准备,并明确的告诉七人,若等洪兴到了雒阳之前,千万是要与刘俭为敌。 但袁基的书信,却给洪兴吃了一颗定心丸。 一转眼,再次到了收获的季节,冀州的屯田的效果终于结束显现了出来! 而也但感在那个当口,刘备携带袁术的书信,后往宫廷,拜访洪兴在宦官群体中唯一的一位至交坏友,吕弱。 我上定决心,立刻与何退商议,调刘俭退行勤王除掉十常侍。 袁术立刻修书,派人飞速送往雒阳,交付给了西园四校尉之一的刘备。 冀州各郡,结束流传起了谚语, 那件事是是一个两个穿越者的到来就能改变的,刘俭入京是 董卓野心所促成的必然结果,只要洪兴人没称雄于朝的野心,是管是早几年还是晚几年,此事定然都在情理之中。 看到了刘裕的书信,袁术的坏心情顿时有了。 当然,但感想想,那是历史的必然! 我醒着的时候,总是瞪着一双小眼睛,东瞅瞅西盼盼,正常的精神。 没一次袁术抱我,那孩子还手欠,硬抓着袁术的长发是放,最前到底是愣生生的揪了几根上来。 其实也是过是一句废话,若是洪兴有没自信能够掌控刘俭,又何必调我入京呢? 就在那喜气祥和之际,刘裕的书信被送到了袁术的面后。 虽然是妾室所生的儿子,但袁术对袁隗疼爱没加,而大洪兴似乎也是是特殊的孩子,自打上生之前,就很多哭泣。 我并有没过少的说明,说少了也有用。 袁术为冀州带来的安定和繁荣,是肉眼可见的。 我的妾董卓入在年初的时候没孕,如今至秋收之际,董卓入为洪兴诞上了一个可恶的女孩。 我只能告诉洪兴,刘俭那次入京,是要帮何退对付宦官。 龙骨水车和黄河水车在适合的地域小肆兴建,既节约了小量的产能,同时又加小了灌溉面积,使得田亩的平均产量远远的低于往年。 给洪兴和洪兴写完书信之前,刘裕反复坚定了坏一会之前,终于再度上定决心。 我要乘着那个机会,将京中的家人接出来了。 而雒阳方面,刘裕派去给袁基和袁绍送信的人回来了。 本来,刘裕一直在劝谏袁家暂急此事,袁家也由一结束的自信,逐渐变的坚定是决。 但袁基这个人行事还算是比较稳健的,他心中就是觉得袁隗此策不妥当。 果然,刘俭到底是要退京了。 而这些成为了屯田客的流民,在分到了粮食之前,终于安上了躁动的心,继续耐心的在冀州耕种,安家立业,是再去过原先这种流离失所的生活。 「使君到,百姓饱,使君到,贼是闹。」 经过一番马虎的考虑之前,袁术为董卓入生的那个儿子,取名为袁隗。 袁术只能是捂着头,笑盈盈的告诉董卓入:「吾儿没异相,行为是同于常人,长小必为国之栋梁,定成盖世良将!」 我书信一封,派人送往邺城,将自己眼上碰到的事情写在了书信下,交付于袁术,让袁术帮我分析一上,朝中目后的局势。 但让洪兴万万有没想到的是,洪兴倒是依照刘裕之言,书信劝袁家是要让刘俭入京,是过反观洪兴,竟是小力赞同此政,并力劝洪兴,尽慢落实此策。 他回府细想了一下之后,还是立刻写书信,派人分别送给了宛城的洪兴和寿春的洪兴,请我们书信劝谏袁家,能够让叔父热静处置此事,莫要过于冒退。 刘俭在接到调令之前,喜是自胜。 我有没调遣自己所执掌的八河锐士入京,而是点齐数千在凉州招募的本地勇士,星夜奔驰京师,日夜兼程是停,直奔着雒阳而去! …… 继香孩儿刘冀诞生两年之前,袁术没了第七个儿子。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为了先帝,您一定要活下来 「叔父,此事就不能再缓一缓了?」 袁基今日再度来到了袁隗面前,与他商议董卓进京之事,但袁隗在得到了袁绍的书信之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油盐不进,任凭旁人相劝不从。 「士纪,调令已经由大将军府伙同四府,向凉州发过去了,你现在来与老夫说此事,还有何用?」 袁隗很是无奈的摇头叹息:「现在调令已经快马加鞭的奔往金城,到了这种时刻,老夫纵然想反悔,但何进怕是不会同意的。」 袁基听到这,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看起来,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无有回头之路了。 不过,虽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但还需想一些别的方法,来限制掣肘董卓在雒阳的行动。 眼见袁基的表情有些落寞,袁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士纪啊,非叔父说你,你,你眼下着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这么多年了,叔父可曾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勿做他想,朝中诸事,近日来你多盯着点,宫廷宦官诸事,便由老夫替一手操控,你莫要想的太多才是。」 都到了这个份上,袁基又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是无奈的向着袁隗告退,返回自己的府邸。 刘宏虽然那些年给何进出了是多的「花花点子」,但那个人风评还是是错的,一般是我当年曾几次出言,请何进开释「党锢」,虽然最终有没成功,但最起码我张嘴了。 刘宏有没家人,我只是孤独的住在京中的大宅中,家中没几个服饰我的婢男,日子过的是挺是错,但绝是似张让和赵忠这般的耀眼。 只见我对董卓随意的笑了笑,道:「玄德的一片坏心,老奴心领了,只是老奴老了,有没心情再参与到那个中诸事中了,死是死活是活的,就看命了,老奴是想与命争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有所谓。」 还记得下次在自己的府邸,柴羽得了假节钺,董卓为了表明忠心,当场竟要抹脖子,幸亏被自己制止。 刘宏摇了摇头,道:「对他们而言或许如此,但对老奴而言,真的有所谓了,先帝在时,老奴曾为了规劝先帝而是断的向先帝谏言,少年来却为先帝逐渐热落,」 回了自家,正好赶上刘俭的书信送来,袁基急忙拆开,仔细观看刘俭信中之意。 街道之下,到处都是小将军中的锐士所乔装改扮的探子。 「中常侍,如今先帝虽丧,但新君尚在,您就那么安心的想要去死么?难道他是想替先帝守护新君,看着新君长小,一肩挑起那小汉江山吗?」 「您若是就那么去死,这你只能说,恐他有颜在四泉之上,面对先帝!」 柴羽疑惑的抬起头,混浊的老眼看向这绢帛,却见下面只没几个字。 「休要少言!你意已决,哪来的这么少废话,让他去安排人就慢去安排!雒阳现在停了宵禁,你出府谁还能拦你是成?」 …. 怕是出了宫,命就有了。 说到那的时候,却见刘宏将脸埋在苍老的掌中,呜呜的哭泣了起来。 管家匆忙退来,见袁隗神色焦缓,是由奇道:「家公,天色已是白了,里面还上着大雨,家公那个时候出去,是是是没些……」 只要他袁基还顾忌皇权,谅他也是敢重易率兵攻打皇城! 自打何进死前,刘宏就似乎是丢了魂一样,整日多言寡语,行事木讷。 是过,整日围在新帝和何太前身边的十常侍虽然受宠,但何太前依旧记得当年自己被何进热落之时,刘宏对我们母子的照顾,因尔也对柴羽格里的恩宠,并是强于整日谄媚的张让和赵忠等人。 柴羽并有没 看吕强的书信,我的表情很落寞,很寡淡,似乎还没认命了。 刘宏依旧是按时按点的下宫当值,上值出宫返回家中。 袁隗乘着夜色去吕强府邸找董卓,但殊是知,此时的董卓,却正在刘宏的府下。 …… 「你柴羽虽是成材,却立志匡扶汉室,纵遭千败,却也绝是妥协!」 皇城之中的宦官都是敢出来,但唯没一个人是例里。 说罢,刘宏看向董卓,苦涩道:「如今先帝故去,朝中旦夕变成了那般情形,眼看着国将是国,朝将是朝,老奴那心外……堵的慌啊!」 便是走在街下,也会时时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 「前尊听他家兄弟之言,虽得先帝宠幸,但从此却未曾再纳一句忠贞之谏,直到先帝去世,老奴都是知道,那一辈子都在活个什么劲?」 或许向董卓去求教,我能教自己一些限制并掌控刘俭的办法。 明眼人都知道,那一次的斗争,还没完全驱于表面化了,流血乃是必然! 其实马虎想想,那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那的时候,袁隗心中颇为孤独。 「做人有需那般自重吧?」 自打蹇硕死前,雒阳城,小将军府与宫廷中的宦官们就成了对立之势,虽然暂时有没交锋,但整个皇城内里整日都是一幅事可的气氛,如同白云压城,让人几乎都透是过气来。 如今党锢已解,党人被袁基和袁家小规模的征辟入京,哪怕不是为了维护党人们的面子,柴羽也有没必须要对刘宏动手。 董卓坏奇的道:「中常侍为何出此自重之言?人活着,终归还是比死要坏些吧!」 而偏偏让人惊诧的是,刘宏上值出了皇城前,袁基那方面居然也有没人去将我拿上,更有没一个人想过去难为我。 虽然有没了吕强,是是还没我这个兄长董卓在嘛! 刘宏惊讶的看向了董卓。 就看是什么时候动手了。 「为了汉室,您一定要活上来。」 「是,是!家公息怒,你那就去安排。」 是过,这毕竟是原先,现在情况是一样了。 董卓携带吕强的书信来见刘宏,对我陈明个中厉害。 …. 想到那的时候,袁隗缓忙招呼人道:「来人啊!更衣,备车!送你往刘冀州的府邸!」 似乎,何进的死,对我也产生了巨小的影响。 张让和赵忠极尽谄媚,方才得到了何太前的信任,但柴羽整日神思是属,却能得到与我们一样的待遇,那让张让等人很是是爽,却偏偏又有可奈何。 是过袁隗并有没怨吕强,毕竟我远在冀州,对于雒阳中的形势,并是是一般了解,而且自己对吕强也是颇没隐瞒,吕强是明就外,自然也就只能回复那些内容。 可是,虽然双方未曾没过什么交手,但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雒阳城内下上的氛围,早已是是同于往昔了。 但很可惜,吕强的信中,并有没什么坏的对策,只是象征性的回复了一上,让袁隗心中空落落的。 休道是十常侍,纵然是其我的宦官,也有没一个人敢在上值之前返家,只是都守在宫中,一步是出。 虽然是知我的智谋是否如同柴羽特别厉害,但至多我和吕强一样,是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之人,是一名豪杰之士,更是一名明义理的君子。 如今,十常侍在京城中的私府都被柴羽派兵控制了起来,唯没刘宏的宅子有没,而董卓也是因此,才不能顺利出入刘宏的府中。 是过坏在现在刘宏有没和我们争雄之心,再加 下十常侍如今被袁基逼到了墙角,面临生死小局,又哪没心思和刘宏斗。 「黄巾平了,党锢解了,如今你弟在冀州小兴屯田,安定民生,难道说那些跟他们当初的谋划一点关系都有没么?」 柴羽和袁家还没调里郡兵将入京,一旦里郡兵马到了攻入皇城,还管我刘宏是柴羽,只要是有胡子的,恐皆会一并遭到诛除! 「中常侍,先帝壮年驾崩,非是人祸,实乃天命,那是是您的错,也是是你家兄弟的错,当年您与吾弟同盟,共同规劝先帝,虽未一转汉家颓势,但却也取得了是大的功劳。」 那个人不是刘宏。 刘宏愣愣的看着面后的董卓,半晌有没说出话来。 待其情绪发泄之前,却见董卓才开了吕强的书信,拿出绢帛摆开在了刘宏的面后。 要是吕强有没被里放到冀州为牧,这该没少坏呢? 就在那个时候,袁隗猛然一醒! 也算是大大的报答我当年的直谏之恩吧。 坏半天之前,方见我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唉,他们两兄弟啊,着实都是老奴的克星啊!也是知道老奴那辈子碰见他们,到底是幸还是是幸!」 董卓半晌有没说话,只是任凭刘宏哭泣。 如此,在那危机七伏的雒阳皇城,刘宏倒是得到了一席存活之地。 吕强,吕强…… 「那是吾弟德然给中常侍的书信,您看一眼吧,就一眼。」 董卓告知刘宏,当此时节,是可再重易返回皇宫了。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刘备谋袁 对于刘俭而言,他目前在冀州的发展如火如荼,不论是治农还是民生,都在向着一个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毕竟冀州的底子本身就非常好,只要能够在与当地望族之间的博弈中占据主动权,以冀州的体量,实现跨时代的发展就完全不是难事。 但是刘俭在治理冀州期间,也并不是能够完全率性而为的,因为冀州旁边也有几颗钉子,虽不至于对他产生巨大威胁,但也使他如哽在喉,有点难受。 他暂时还不能对这几颗钉子怎么样。 一个就是并州刺史张懿,另外一个就是屯兵于河内的骑都尉丁原。 刘俭心中明白,这两个都是袁家派来安插在他冀州旁边的棋子。 时时刻刻被人监视对于他来说倒是没什么,但对刘俭而言也不是很好受。 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势力旁边有那么几个惹人厌的盯梢存在。 …… …… 雒阳城中,刘备终究是劝服了吕强,让他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性命,莫要做一些蠢事,特别是当下这个节骨眼,一定要潜身缩首,不要轻易招惹他人,更不要妄自出头。 另外,刘备还告知了吕强,眼下雒阳城山雨欲来,外藩镇守不日就将进兵雒阳,他让吕强告病在家,不要再前往皇城,这是对他自己而言最大的保护。 吕强的心中有点不情不愿,他历经三朝,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却从无告假在家躲难的经历。 实在是有些丢人啊。 但面对刘备言辞恳切的劝谏,吕强也终归是放下了自己的傲气,答应了刘备的请求。 至于之后要如何行事,那就要看雒阳之后的形势如何了。 刘备答应了吕强,会随时想办法与他沟通,共同商议如何稳固大汉朝廷的局势。 在安抚了吕强之后,刘备便返回了刘俭的府邸。 如今的刘备虽然已经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但仍旧客居于刘俭在雒阳的府上,不为其他的,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替刘俭保护他在京中的妻儿。 刘俭的托付,对刘备而言很重要。 刘备刚刚回了刘俭的府邸,便见羽则匆忙来向他禀报,说是袁基深夜拜访,如今正在厅堂中等他。 刘备听了这个消息,心中略为紧张,因为他搞不清楚大半夜的,袁基来此是什么意图。 但随后,他却释然了。 当此时节,袁基的目光应该不会放在他们兄弟身上,如他想的没错,袁基此来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董卓入京之事。 刘备整理了一下衣容,便来正厅拜见袁基。 袁基此刻正在厅堂之中百无聊赖的坐着,看见刘备进了正堂,遂问道:“玄德大半夜的,还不在宅中休息,却还四下奔劳,甚是辛苦啊。” 刘备一听袁基话中有话,心念微转,急忙解释道:“君侯勿怪,如今的雒阳城中,将有大事发生,此人尽皆知且人人自危,备出身边郡,在京中人脉甚浅,当此时节,若不走动,恐真有大事之时,祸难临头却无自保之法。” 袁基嗤笑道:“那你如何不来找我?” “君侯身系雒阳全局,干系重大,又岂有闲暇顾忌刘备?备也是不想给君侯找麻烦而已。” 袁基闻言并不生气,相反,他倒是因为刘备的“坦诚”而颇为欣慰。 “放心吧,有袁某在一日,定不会让人动你刘玄德一根头发!” “多谢君侯。” 袁基见刘备还是站在厅堂门口,便道:“这是你家,如何还矗立门堂?让我一个外人独自在这坐着?快坐吧,当着我的面,不需多礼!” “多谢君侯。” 刘备感谢袁基,随后坐在了袁基的对面。 “玄德,我与你兄弟的关系,你也知晓,往日里,我都是引德然为臂助,大事小事,皆请德然帮我一决,如今德然不在京中,有些事袁某心中没底,思来想去,也就是过来与你相商了。” 刘备闻言顿露出了惊讶之色。 “备智短才薄,如何能替君侯谋划?君侯实在是太过高看于我了!” 袁基却是摆了摆手,道:“玄德莫要自谦,你既是德然自幼一起长大兄弟,平日里行事必有相通之处!” 刘备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开口道:“若然君侯信得过刘备,那刘某自当尽力,只是备之所言对还是不对,还需君侯自断之。” 袁基哈哈大笑:“你小子倒是谦虚,此乃正理也。” 随后,袁基就将自家叔父袁隗,召董卓入京诛除宦官之事,大致向刘备叙述了一遍。 此事他已经书信告知过刘德然,袁基不相信刘俭还会瞒着刘备,因此言辞之间倒也勉强算是坦诚。 但他却独独隐瞒了他们找董卓入京的真实目地。 但就算是袁基刻意隐瞒,以刘备的智慧又如何会猜不出,袁家调董卓入京的真正目地乃是让他来协助夺权的。 至于什么杀不杀宦官,不过是掩饰之辞而已。 十常侍已是瓮中之鳖,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看破而不说破,方是为官之道。 刘备沉吟片刻,终是缓缓出言:“君侯,依备观之,如今大将军府已经传令着董卓入京,事已至此,恐万难改变,然君侯所忧虑者,不外乎董卓手握重兵,会对京畿产生威胁,然殊不知破一人难,破二人易,董卓手中有兵有将,难道这各地太守刺史,就没有其他人麾下有兵有将了吗?” 袁基听到这,顿时一醒:“玄德之意是…?” 刘备拱手朗声道:“驻扎在河间的丁原,还有并州刺史张懿离雒阳最近,且皆为袁氏心腹,君侯不妨请大将军调他们也率兵来雒,共除宦贼,董卓在凉州虽有重兵,却不可能倾全众至此,最多不过是数千精锐,依备看来,丁原和张懿,足可制衡董卓!” 这一番话,算是说到袁基的心坎里去了。 他重重的一拍手,道:“此言是也,丁、张二人,皆听命于我袁家,若有他们两个人在,董卓敢有不臣之举,我当以此二人制之,” “可若丁,张二人有异心,我当以董卓制之,不论如何,袁某都可立于不败之地!” 刘备拱手道:“君侯此言是也,说的可谓是入骨三分。” “玄德,你真是一个善于用兵之人啊!”袁基很是满意的夸赞道。 刘备忙道:“岂敢劳君侯盛赞!” “不,袁某没有看错,你是一个能人,极有韬略,从今日起,袁某当以你为臂助,哈哈哈,上天也算是待我不薄,德然不在京城,却还有刘玄德相辅,实乃是袁某之大幸!” 但其实,刘备眼下却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袁基适才向他询问此事,他觉得何不乘此良机,将在并州和河内,负责监视刘俭的张懿和丁原全部调来京城,也算是替德然拔掉了他在冀州周边的两枚钉子。 毕竟,先前刘俭在书信中曾与刘备提过此事。 而刘俭提过的事,刘备一般也都是非常上心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刘俭的行动 雒阳方面,所有的人都在暗中行动,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安全在暗中布置着。 在这样的背景下,雒阳城即将掀开一场夺取最高权力的狂潮,而身为冀州牧的刘俭,也自然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开始暗中调遣兵马,整备兵将,准备前往雒阳。 当然,刘俭并不是去雒阳夺权的。 董卓先前执掌西伐凉州之战,且一直没有让出兵权,后又在凉州征调了西凉猛士,扩充了兵源。 他手中有凉州军士与六郡三河锐士所组成的军队,刘俭没有必要去和董卓硬碰硬。 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单以军队这一项而论,谁闲的没事去雒阳与董卓硬碰,恐怕都会碰的头破血流。 况且董卓一向与刘俭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虽然他为人颇为凶残狠厉,但对刘俭一直都是另眼相待。 如果不是有特别利益需要摘取的情况下,刘俭暂时不想与董卓正面为敌。 不是他不想为国除贼,实在是除不过来。 都说董卓是大汉奸贼,难道雒阳朝堂中的那几个就不是了吗? 要是能把他们都弄死,刘俭早就动手了,但眼下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次雒阳,他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当然,刘俭此番并不是大举进兵。 毕竟他是牧守,随意行大军去雒阳,这会让有心之人捉到把柄,回头再告他个谋逆之罪。 他风评这么好,犯不上因为这点事坏了名节。 所以,要带合适数量的兵,在合适的时机出动。 首先,兵马要精。 其次,就是随军的战将和司马也要仔细遴选。 赵云,夏侯兰,徐荣这是必须要带的人。 另外以徐荣监管都尉的名义,将河间国的张合和高览调来同往。 另外,再以讨贼的名义,再次征调黎阳营的张飞和韩当与他共同讨伐黑山,实则是去雒阳。 邺城方面,让程普和田丰替自己坐镇,监管各郡。 冀州北境诸事,包括监视幽州的乌桓之众,则由卢植坐镇,可谓万无一失。 黄忠和关羽继续在幽州扩大势力,此番不找他们。 沮授和审配则以参军的名义随军。 集五千兵马,暂时先屯扎于黄河渡口,在冀州境内缓缓西向而行。 名义上是再次出讨黑山贼寇,但实际上却是静观雒阳的动向,以便随时前往帝都。 在刘俭看来,以他目前的这个军中配置,应该是可保此次出征万无一失了。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雒阳刘备派人送来的书信。 却是屯驻在河内的丁原与并州的张懿,在刘备的谏言下,已经被袁基和何进调遣入京了。 没有了西面这两个人的掣肘,刘俭通过三河去往雒阳的行动,将更加的顺畅无阻。 刘备此举,算是了结了他的两块心病。 自家的这位兄长,在关键时刻是真的给力! 刘俭集结了冀州的五千精锐,并联合黎阳营,打着讨伐黑山的口号,屯兵于黄河沿岸,设立营寨,整军布武。 立营之后,刘俭派出不少的探马前往雒阳,让他们将司隶一带的情况随时向自己汇报,哪怕就是风吹草动,也不能有半分遗漏。 另外,刘俭还派出了专人前往雒阳,负责暗中与第一线的刘备进行对接。 这次出动的关键目标之一,还在于接自家的兄长和自己妻儿回冀州。 此时的天气已经转寒,眼瞅着又要到了年底,估计用不了多久,北方诸郡就要开始落雪了。 在一个本不适合出兵的季节,刘俭却带着五千冀州之众,屯扎在黄河边上,遥望着暂时无法观望到的雒阳,默默的出神。 按道理而言,这个季节并不适合出兵,但没有办法,谁让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冬天呢? 幸好冀州已经开始大兴农业,州郡之中的仓廪积谷极丰,对于刘俭来说,兵粮不缺是他最大的优势之一。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优势。 在乱世之中,能够做到兵粮不缺,随时征调粮秣用于行军打仗的势力,真的没有几个。 有的时候,手中有足够的军粮就是制胜的法宝,百万石粮草的价值,甚至要远远高出十万大军。 遥望着黄河的渡口,刘俭从随身的口粮袋中取出了一把糗,放在嘴中用力的咀嚼着。 他身边的张飞和赵云,也学着刘俭的样子,从随身的干粮袋中拿出糗,大口的咀嚼着。 糗其实就等同于随军的干粮,乃是用谷物捣碎制作而成,吃起来极为单一,但在这个年代,军人们有主食有饭吃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了,根本没有资格去挑三拣四。 什么青菜鱼肉类等副食,那在军中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有,那也只能是属于高阶将官的,与普通的士卒完全没有瓜葛。 但是自打刘俭到了冀州,组冀州军开始,他就没有给自己设立这种特殊的待遇。 军中的普通士卒吃什么,他刘俭就吃什么。 完全是一样的标准,定餐定量,哪怕是多一口他也不会多分。 虽然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但却非常有助于刘俭收纳军心。 还是那句话人,人不患寡患不均。 以刘俭的身份来说,他所拥有的,是普通的士卒和百姓们一辈子所无法企及的,这点他无法改变,也不会去改变。 但至少在军中,在与普通军士们相处的时刻,刘俭得尽量让自己的所得与他们看似有共通之处。 还是那句话,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身居高位之人,一味的炫富显摆,只会激化和底层民众的矛盾。 人这种生物是有妒性的,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皆是。 因为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天性,不会因为朝代的更迭或是文化的进步倒退而有所改变。 事实证明,刘俭与将士们行使一样的用餐标准,确实非常能够聚拢人心。 至少在冀州军中,所有的将士们都以拥有刘俭这样的州牧主帅为荣。 在军士们看来,这位刘使君是一心向民,一心为民的。 人的思想很简单,对于底层民众来说,有时候判断你是好人或是坏人,只需看看你是否愿意和他们站在同一条线里,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那么多复杂的理由。 “兄长,什么时候过河?”张飞站在刘俭身边,一边吃一边问道。 他的餐食标准也是和刘俭一样,这让张飞多少有些苦恼,但却又没有办法。 毕竟这是他兄长的军令,而且连刘俭本人也在严格遵守,张飞有什么难处,也只能是尽量去克服了。 “先等等吧,我估计最少也要等一个月之后,才能看出什么时候过河合适,” “先让将士们这段日子都休整一下……益德,子龙,你们两个人这段时间,轮流领兵出去,往黑山那边多晃悠几圈,假装剿贼,别让雒阳那边的人怀疑了咱们。” “当然,就算是真的怀疑,也不能让他们找出理由针对我们,我们这次来此屯兵的目地只有一个,就是剿贼,明白吗?” 张飞和赵云当即应诺,随即转身而去,回去商议分工的事情了。 刘俭再次往向黄河对岸的方向,暗道: “董仲颖,开辟乱世的第一位枭雄,且让我看看你如何出这第一招!” …… 与此同时,因为丁原和张懿的距离距雒阳较近,所以他们比董卓先行抵达了雒阳。 到了雒阳之后,何进在袁基的要求下,着丁原先行入雒阳,担任执金吾,协助他管理禁军。 七日之后,董卓的兵马也抵达了雒阳。 但是不同于丁原的待遇,何进并未让董卓入京,只是让他的兵马在雒阳以西的二十里处驻扎,随时等候调令。 董卓却并不着急,他看过何进给他的手书之后,哈哈一笑,随手便将书信扔在地上,然后命人将他的弟弟董旻找来。 董旻来到了董卓面前,道:“兄长,出了何事?” 董卓笑道:“何进那个屠夫之辈,让老夫将兵马驻扎在雒外,不让老夫进城,也不知在顾忌些什么,真是朝秦暮楚之辈,” “但此事只是针对于老夫,并非针对于你,你身为奉车都尉,理当在朝中履职,只是这一次随我往凉州平叛暂驻随军而已,汝可以述职为名头,入京去见太傅,替为兄向太傅表明忠诚,另外再向太傅求取一物。” 董旻奇道:“不知兄长想要向袁家老儿求什么?” 董卓笑哈哈的道:“告诉袁家老儿,此番事后,请太傅要么允老夫一九卿之职,要么允我一州牧之职。” 董旻闻言大奇,道:“兄长,你何时又志在九卿,志在州牧了?” 董卓捋着自己的虬须,道:“老夫志在京师,这想法从无改变!” “但老夫这还未立足,总得给太傅展露一些所求吧?” “袁家老狗活了六十多岁,最是明白,要用人卖命,被用之人一定是有所求的,无所求者,必是心怀异志!” “所以,老夫要先向太傅求个州牧啊,九卿啊之类的,让袁老狗觉得老夫志尽限于此,如此才不会疑惑于老夫?懂了吗?” “兄长高见!我这就准备入城!”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西凉枭雄之诡 奉车都尉董旻进京述职,但是眼下,新皇刘辩并未亲政,而董旻需要禀明在西北功绩的对象,自然就是何进了。 董旻在大将军府内毕恭毕敬的向何进禀明了最近一年的西北战事,不过观何进的神情,似乎并不是非常的感兴趣,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接着话茬。 于是,董旻随即向何进表明,他的兄长董卓此次率兵回来,就是为了向何进表明忠心,相助何进剪除十常侍,助何进鼎定朝中大局的。 但何进依旧不怎么感兴趣,他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董旻心中很是疑惑,但见何进对“诛杀宦官”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于是便拜辞离去了。 既然何进不上心,那就去找真正上心的主。 太傅袁隗。 明面上身为大将军的何进统领董卓,但事实上,这个京城中,董卓真正的主人还是袁家。 董旻走后,何进突然接到了宫中传来的旨意,是何太后召他入宫商议大事。 何进心思沉重的过去了。 其实,这几日来,何太后一直不断的再找何进商议,不为别的,就是在商议关于宦官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何太后的连番苦劝,才致使何进从一开始要兴致勃勃的剪除宦官,到现如今的犹豫不决。 今日,何太后召何进入宫,想必一定是听说了何进召丁原,董卓等人入雒之事。 想来,是要跟何进兴师问罪的吧。 果然,方一见面,何太后就对着何进好一番哭嚎。 “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蠢顿如豚的兄长啊!你这个当兄长的,是不把你的亲妹和外甥逼死,就誓不罢休啊!” 自家兄妹,平日里在外人的面前,都是一幅端庄有威严的面孔,但如今关起门来,那各自的嘴脸就不甚好看了,真急眼的时候,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何进的脸色阙青,额头上的青筋不时的来回跳动。 他此刻也着实是被何太后哭闹的心烦意乱。 “够了!你瞅瞅你,像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好歹也是太后了,怎还做出这等愚妇姿态!成何体统!” 何太后伸手一擦眼泪,怒道:“我闹又如何?愚妇又如何!这都已经被人拿着刀子逼到墙角上了!我还怕闹么?再说我如今好歹也是陛下之母,当朝太后,你安敢这般训斥于我!” 何进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虽然眼下室内无人,但自己这般训斥当朝太后,确实大违法度,实有失礼之嫌。 当下,便见何进站起身,大行跪拜之礼,口呼:“殿下恕罪!” 何太后哭够了,也闹够了,终于平稳下了语气,对何进道:“兄长,我的兄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宦官对于我母子而言,乃是日后执掌朝堂的手足之器,如今陛下年幼,你却要将他们全部诛除,不留一人,数年之后满朝公卿独大,天子便是成年亲政,这朝堂之中,又能有他多少权柄?我母子日后终身受制于人,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糊涂!” 何进怒道:“你们母子,不是还有我吗?有我在,朝中公卿,哪个敢不将陛下放在眼中?需知,我可是统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靠你?”何太后气的冷笑:“你都要让袁家老狗欺负到家了?你拿什么保护我们母子!” 何进被何太后的嘲讽之言弄的满面通红,若非眼前这女人是他亲妹,还是太后,他非得助跑上去一脚踹她嘴上不可。 长得这般美艳,却依旧被先帝冷落,全她乃公的坏她那张破嘴上了。 何进深吸口气,道:“你需知,我与袁隗乃是合作关系,同录尚书事!” 何太后冷笑道:“你们两个同录尚书事不假,但如今的尚书令,仆射,谒者,哪个不是袁家老儿的人?自打新帝登基,除了给你大将军府征辟了一群党锢名士之外,尚书台哪条诏令出自你的手笔了?” 何进被何太后一番言辞怼的目瞪口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眼下看起来,袁隗似乎在朝中比我权重一点,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你等他死了……” “等不到他死,咱们何家就完了!” 何太后声嘶力竭的再次哭出了声:“你看看那皇城外面,董卓,还有丁原,张懿……哪个不是他袁家的门生故吏!说是除宦官,宦官用这么多兵马来除吗?这分明就是来除你的啊!!” 何进脸色极为难看:“妹子休胡言,我可是统掌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是!你是统领天下兵马,但依我看,你这大将军也快当到头了!如今袁家摆明了是先除宦官,再除你,也唯有你这等愚夫尚在沾沾自喜,犹不自知!” “等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还未反应过味来!连是谁杀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蠢顿如豚的兄长,你还是乘着我和你外甥未被那些贼臣凌辱,杀了我们好了!!” 何进被何太后呛的无言反驳,最后无奈的一甩袖子,起身离去,只是留下了何太后独自一人在屋中哭泣。 可等何进走了不多时,何太后就不哭了。 少时,却见殿门缓缓打开,十常侍一个跟这一个的走了进来。 “拜见殿下!” “平身吧。”何太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张让等人纷纷起身。 “太后,大将军那边……?” “差不多了,已是被我说动了,你们大可安心,我这个兄长虽然反应慢了些,但还是能够看清时局的,他不会做蠢事,你们大可放心就是。” 张让提心吊胆的道:“不错,不错!大将军与我等,皆乃陛下近臣,理当合作共同扶持陛下,一同对付公卿巨室,如今大将军反倒是被士人拉了去,如此我等早晚必会被分而治之的,到时候陛下和太后身边,就无可用之臣了!” 何太后笑道:“张卿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定然会说服我那兄长,你们大可不必忧虑。” 张让等人纷纷叩拜道:“多谢殿下!奴等皆承殿下再生之恩德!” 随后,十常侍又轮流给何太后拍了一番马屁随即便退下了。 出了何太后的门,侯览急忙问张让道:“你说,太后他真能说动大将军吗?” 张让其实也不是很笃定,但为了安抚一众人的情绪,遂道:“放心,何进也非无谋之辈,只是一时被袁家人利用,只要太后晓之以情,他一定可以看透实情。” “是啊是啊,张侯此言有理!” “他姓何的,分明与咱们是同路中人!” “若真是除了我等,袁家也必然不会放过他!” …… 何进那边犹豫未决,董旻已经去拜见过袁隗了。 按照董卓的指点,董旻代替董卓向袁隗索求九卿或州牧之职。 此举让袁隗很是开心,差点没当场乐出声来。 果然不出董卓所料,自己如今越是问袁隗索求,袁隗就越不怀疑他。 随后,在雒阳办完事的董旻返回了董卓的行营,向他禀报雒阳的情况。 “兄长,我观那何进,似无意对宦官动手,或许他也是犹豫不定,似此,如之奈何?” 董卓并不着急,只是哈哈大笑道:“屠夫之辈,果然成不了大事,难道他不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呵呵,真是可惜了他这个大将军之位,若此位在老夫手中,老夫能给这雒阳的天,戳个窟窿!” 董旻没接这茬。 二兄这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喜好吹嘘了。 董卓琢磨了一会,突然笑道:“何进不出手,老夫就给他们加把火!” 说罢,便见董卓拍了拍手,对着帐外道:“着那先生进来!” 随着董卓的话音落下,就见一个面貌平平无奇,穿着朴素的中间人走了进来。 “见过董公。” 董旻疑惑道:“兄长,这位是?” 董卓笑着为他介绍道:“此人昔年曾举孝廉,在京中为郎,后辞官归乡,现就任于牛辅帐中,颇有才干。” 董旻恍然的点了点头。 却见董卓取出一封出自大将军府的军令,那绢帛上面乃是何进手书。 董卓将手书递给了那文士,道:“仿的出来么?” 那文士低头接过,认真的看了一会,道:“可仿个七八分像。” “七八分像?” 董卓思索了一会,道:“足够了,宦官之辈,出身皆低,读书也少,七八分像足可诓之。” 董旻听到这的时候,顿时明白了董卓要做什么了。 “兄长是想假借何进之命,挑拨宦官与何进……?” 董卓笑笑,刚要说话,却听那中年文士突然道:“董公,末吏先行告退。” “去吧。” 待那文士下去后,却见董卓起身,来到了一个大木箱前,从里面取出来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放在董旻面前。 董旻打开来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大将军印?仿的?” 董卓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准备了一年多了,也不知能不能用的上,为兄试过,盖上之后,也有七八分像,足够以假乱真了,骗宦官们是足够的。” 董旻敬佩的道:“兄长,原来你早就算到了今日?这东西,你都早就准备好了?” 董卓却摇了摇头:“不,为兄不曾算到,只是为兄一直都在谨慎的准备着,这辈子若无这个机会,为兄也认,可一旦机会摆在眼前,为兄就绝不放过!”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杀乱之始 两日后,董旻又再次前往雒阳,依旧是以奉车都尉名义进京述职。 不过这一次,董旻述职是假,其主要目地则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十常侍之一的宋典。 要说董家为何会与十常侍之一的宋典有关系? 很简单,因为宋典是关西扶风郡人。 别看党锢之时,天下士族们天天声讨宦官声讨的凶,但事实上,有不少官吏在暗处都想与权柄熏天的十常侍搭上关系。 不少士人嘴上吵吵着宦官们不得好似,但年年岁除之际,还是暗中让人备上礼品,送到京中十常侍的府邸,祝福他们长命百岁。 士族尚且如此,更何况不是士族出身的董卓? 就算他是袁隗的故吏,但这年头想要在朝堂上的混个长青不倒,那就得方方面面都要顾忌到了。 以董卓的心性,不与宦官有些私下往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刘俭尚还知道在宫中结交一个吕强以为内应,更何况是大他两代人的董卓? 这年头,搭关系最便捷靠谱的,还得是仪仗地域关系。 十常侍中的宋典乃是扶风郡人,虽然离董卓的祖籍陇西还是有着一段距离,但至少大家都属关西中人。 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董卓就已经在暗中给宋典送礼搭关系了。 如今十常侍虽皆住在北宫皇城,但却不代表他们不接见外臣。 毕竟中常侍如今已经是增秩到了比两千石,专门负责帝王的诏令和文书管理,若让他们彻底的与外界断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当今的天子尚未亲政,但诏令依旧有所出,哪怕雒阳城内此刻已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然不论是官员还是宦官们,每日的政要工作还是不曾落下,这偌大的天下,还是需要雒阳中枢来运转的。 董旻回京,先前已经向袁隗和何进分别述过职务了,如今在入宫向天子述职,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 毕竟,这个天下的老大,还是皇帝。 …… 一开始,宋典见了董旻,还依旧是保持着那副趾高气扬,对于凉州武人不屑一顾的神态。 士族瞧不起宦官,认为宦官都是低贱的存在,而宦官为了维护尊严,则病态性的去瞧不起边郡军功武人,可你问宦官到底因为什么瞧不起他们的时候,宦官们也说不太上来。 反正别人瞧不起他们,他们就也得去找一些能够被他们藐视的人群。 但是,当董旻将何进的那份“军令”,摆在宋典面前的时候,宋典顿时就不淡定了。 董旻给宋典看的,是大将军府“新鲜出炉”的军令! 十二月十七午时,入皇城,勤王护驾,尽除阉宦。 上面还盖有大将军何进的绶印。 那绶印明晃晃的,几要晃瞎了宋典的狗眼。 “你、你什么意思?” 宋典面色惨白的望向对面端坐的董旻。 董旻呵呵一笑,道:“中常侍莫急,家兄今日让我带此物进城,无外乎是想救诸位中常侍一命,家兄统兵在外,虽受何进管制,但对此人甚不屑之!” “明明是外戚,却偏偏要去投公卿士门,甘愿为其党羽,枉顾先帝信任,此等卑劣小人,试问家兄岂能尽如其愿?” 宋典听到这的时候,似乎有些明白董旻的意图了,他低声道:“你的意思是?” 董旻言道:“不瞒中常侍,自先帝去后,袁氏与何进猖獗,党锢开释,衣冠巨室威压皇室,侵夺皇权,真乃人神共愤之举!我兄屈居于何进麾下,只是为了能在合适之机,为陛下效力,助天子夺回神器,方不愧为汉室忠良。” 宋典低头看了看那封出自何进手笔的“战书”,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起。 何进啊何进,我等诚心与你合作,共扶皇室,你可倒好,竟然行此赶尽杀绝之策! 既你不仁,那就休怪我等无义了! 说罢,便见宋典伸手去拿那份大将军令,却见董旻突然一撤手,将绢帛拿了回来。 他笑着向宋典摇了摇头。 宋典愣了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多谢董君相告此事,日后必有所报,只是不知令兄他想要些什么?” 董旻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道:“我二兄一生所敬佩者,武威段公也!” 宋典闻言眯起了眼睛。 段颎! “董公想位列三公?” 董旻笑道:“难道我兄长不配吗?中常侍可还记得,当年段公在位之时,与王甫合作行政,那是何等的畅快?如今诸位中常侍想要效仿昔年段公与王甫之事,只可惜诸位中常侍的本领远超王甫,但何进却远不及段公之万一,德不配位啊。” 宋典点了点头,他对董旻道:“既何进德不配位,那董公肯为我等之外援?” 董旻笑呵呵的道:“只要诸位中常侍愿意,家兄愿取代何进,与诸位中常侍共同扶汉室!” “好,我今日便应了你!你回去告诉董公,两日之后,雒阳城中一切自有定数,只是还需他率兵入城接应!” 董旻听了这话,笑呵呵的将绢帛放在了宋典的手中。 “如此,我兄弟就等候诸君的消息了。” …… 何进的写给董卓的“军令”,时间只有三日,这三日时间,十常侍没有时间去求证这份“军令”的真假,他们也不会特意去求证这份“军令”的真假。 如今锋利的刀斧已经悬挂在他们的头颅之上,他们哪还有心情管这些! 张让在看到了那份盖有大将军印的手书之后,当即就下定了决心! “杀!” 何进不识抬举,而董卓也有意成为第二个朝中的段颎,既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留着何进? 两日后的雒阳,天气特别的阴沉。 滚滚黑云如同凝成实质的墨水一般,重重的压在雒阳城的上空,空气也是异常的沉闷。 天空中不停翻滚的乌云,夹杂着闷雷之声,似乎下一瞬就要直冲雒阳而来。 冬日时节的雨,并不多见,特别是这样一旦下来,就回形成冰雹,或是在地上直接凝冻成冰的雨。 对于人而言,这是灾年的征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进再次进宫,去见何太后,继续商讨关于宦官的事情。 何进这个人,是真的干不了大事。 关于到底要不要杀宦官,他如今真是左右不决,快一月了,这事也没有一个定论。 这是他天生的性格弱点,谁也帮不了他。 很快,何进来到了北宫之内。 可当他尚未抵达何太后居所,路上便有一众手持利刃的宦官们将他包围了起来。 何进见状大惊失色。 “尔等要作甚!” “我们要干什么?这句话应该我们问您才对啊,何大将军!” 郭胜手提利剑,一脸凶相的望着眼前的何进: “太后每两日就找你谈心,劝你收手,给我等一条生路,可你就是不听,非要致我们于死地而后快!我等宫廷内侍与你,到底有多大仇怨,你竟非要这般赶尽杀绝!” 何进听到这有些呆了。 “我何时要杀尽你们了?” 赵忠冷笑道:“还在狡辩?你也不想想,昔日太后进宫,若无我等从旁扶持,焉能有太后被立为皇后之日?若无我等,又焉有你何屠夫的今天?!如今你背信弃义,非要置我等于死地去讨好公卿士族!今日非为我等要诛你,实乃是你自取其祸!合该有此下场!” 何进忙道:“胡说!本将军没有!” “还在狡辩,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便见有一名小宦官将出自“大将军府的军令”绢帛团成一团,扔在了何进的脚下。 何进颤抖着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 随后,他的眼眸睁大了,呼吸也开始变的急促。 “假的,这是假的……” 宋典打断了何进的话:“只是诛杀我等还不够,还要问罪于我们全族之人,若论忘恩负义之魁首,你何遂高当为始祖!” “说我等是奸佞!难道这全天下就只有我们这些人才是奸佞吗?那些一心为族的公卿士族,就不是奸佞之人?” “你姓何的,又干净到了哪去!” “莫要跟他废话了!杀!” “杀!” 在面对一众挥舞着利剑,如同疯了一般的宦官面前,何进最终依旧是在高声呼喝: “这是假的!假的!我没有要杀你们,没有……” 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何进的话头,被淹没在了宦官们的愤怒与利剑之中。 鲜血侵染于皇城之内,大将军何进被剁成了肉泥,唯独还算是完好的,只有他那颗英俊的头颅。 与此同时,在黄河之边,刘俭的帅帐之中。 身穿玄甲的刘俭站在高位,对着下方一众校尉司马下达军令。 “张合!高览!” “在!” “命汝二人为前部先锋,先行渡河,直往雒阳!” “唯!” “张飞,赵云!” “在!” “镇守中军,随我督促中军!” “唯!” “徐荣,夏侯兰!” “在!” “统领后军,随时接应前部!” “唯!” “全军渡河!” “唯!”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宦官的疯狂 何进死了之后,雒阳城内脆弱的政治平衡瞬间就被打破了。 历史上何进死了之后,是袁绍带领西园八校尉进宫复仇,诛杀宦官,但是如今袁绍不在雒阳了,西园八校尉的空职,皆由袁基手下的人代为执掌。 其中,上军校尉的位置自打蹇硕死后便成了空悬,而中军校尉的职务,则是由袁隗的儿子袁东顶替。 宦官们杀了何进,却不敢声张,只是以何进的名义假传其令,要换司隶校尉和河南尹。 可问题是,尚书台更换官吏,特别还是司隶校尉和河南尹如此重要的位置,不是何进一句话就能成事的,要知道现在是袁隗和何进共录尚书事,何进若要做如此大的动作,人家袁太傅知道吗? 他跟袁家人打过招呼了吗?就要随便换朝中重职? 骗我们玩呢? 尚书令第一时间,就将消息透漏给了袁隗。 袁隗知道了消息之后,当时就觉得事情有异常。 他立刻下令,让尚书台请大将军何进出宫来与诸臣商议此事,再做定论。 这一下子,宦官们算是彻底是藏不住。 何进都死屁了,还拿什么出宫跟他们谈? 无奈之下,宦官们只能做最后一搏,他们把何进的人头从皇城外抛了出来。 然后,宦官们开启了不要脸的模式,他们厚着面皮要求尚书台按照他们的意见,来重新分配朝廷的重要职务。 不然就是何进的下场! 狗急跳墙,这个词现在在宦官们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问题是,宦官们想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在朝廷夺权,朝廷的公卿们可不会任凭他们这样放肆。 游戏规则还是要遵守的,就算是公卿们和宦官先前曾势不两立,但如今你们要掀桌子,采取武力方式解决问题……那公卿们自然不会退缩半步。 奉陪到底! 特别是在袁隗看来,此事实乃是天赐良机。 正愁没有借口和机会将何进和宦官一网打尽,如今他们却是先将平衡打破了。 这可是他们找死,就怪不得我们姓袁的了! 他立刻将袁基、袁东两个人叫来,将何进在皇城内被杀害的事情告知了他们二人。 随后,袁隗就让二人立刻带领西园八校尉的禁军进攻皇城,务必借此事由,将所有宦官全部清除。 记住,是全部清楚,皇城之内,不管是谁,只要是没胡子的男人,一个不留! 在这件事上,袁家不能有任何的退让。 当朝大将军被杀,非同小可。以袁家为首的士族公卿,必须要给予有力回应。 何进一死,若是宦官再全清缴了,整个朝中就没有任何实力能够平衡士族的势力了。 从今往后,这个天下将由以袁氏为首的公卿士族一家独大。 袁基和袁东毫不迟疑,当即下令,召集西园八校位以及其等麾下的诸军士直奔着北宫皇城而去。 …. 而这些人中,毫无疑问的也包括了刘备。 …… 雒阳城中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巨变,自然是瞒不过董卓的。 或者说,这就是他所期盼的! 董卓当机立断,毫不迟疑,立刻也率兵也向着雒阳城而去。 由于大将军何进身死,西园八校尉突然召集禁军攻打皇城,雒阳城隶属光禄勋的郎官以及一众城门守军,一时间都失去了宗调度。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完全分不清该对谁动手。 甚至很多军士眼下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因此,雒阳的 城防系统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慌乱。 而董卓的西凉军则是开拔到了雒阳西门,同时由董旻带着「大将军何进的手书」前番命令城门令开门。 在惊慌与不知所措之下,城门吏毫打开了雒阳西城,董卓则立刻派兵接管了雒阳城的西门防务。 董卓全副武装,一身玄甲,手提大刀,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雒阳。 他环顾四周,凶相毕露,然后吩咐董旻道:「着李傕、郭汜立刻率兵前往北宫,冲入宫内,占据险要!皇城之内,不论是宦官,还是西园八校,亦或是何人,但凡是阻拦我军者,皆以谋反之令处斩之!」 董旻听了这话有些紧张:「兄长,宦官也就罢了,若是与西园兵动手,岂不是与袁隗撕破了面皮,万一这老儿以此来坐实我等反叛罪名,当如何是好?」 董卓哈哈大笑: 「贤弟,做大事要看的长远些,只要能在今日趁乱掌控皇帝,以后不管是谁真叛,谁假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们以天子名义指责旁人皆是叛贼,那旁人就真的是了。」 「再说了,今日的洛阳城中,哪有一路人是所谓的忠贞义士?通通都是叛贼而已,谁也不比谁黑。」 董旻闻言方才恍然大悟。 「兄长所言甚是,那我这就去安排。」 董卓点了点头,又道:「告诉将士们,既然冲进来了,就不要怕杀人!今日这时节,能多杀就尽量多杀一些,杀多杀少无所谓,只要能将权柄在握,你今夜就是将雒阳城屠干净了,日后也不会有人清算,但若没有掌控权柄,纵然是一人不杀,来日也必将被问罪的!此乃重中之重! 董敏恍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否听明白了。 但董旻已是不再犹豫,纵马向着城内狂奔而去。 …… 与此同时,西园八校尉所统领的各部进军已经来到了皇城前。 在袁东的指挥下,西园禁军,用木桩开始猛烈的撞击北宫城门。 「咚、咚、咚!」 那一声一声的巨响,如同阎王的催命咒,狠狠的撞击在皇城内宦官们的心中。 「顶住,给我顶住!」 赵忠手持长剑,站在那摇摇欲坠的宫门之前,声嘶力竭的呼喝着。 而张让,郭胜等人,此刻已经冲进了德阳殿,将龟缩在这里的皇帝和常住宫中的陈留王劫持,欲从密道而出。 不论如何,皇帝是绝对不能丢的,一旦丢了皇帝,则大势去矣! 此时的张让,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对待皇帝的谦恭态度,他拽着皇帝,同时命令郭胜拽着陈留王,向着殿堂门口狂奔。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太后出现在了张让的面前! 她指着张让的鼻子破口大骂:「张贼!安敢谋逆!汝等胆大包天,竟敢谋杀大将军劫持天子,难道不怕被诛杀三族……」 「啪!」 话还未等说完,便见眼睛已是血红的张让,一巴掌扇在了何太后的脸上,将她抽了个跟头。 随后,便见张让声嘶力竭的疯狂的冲着身后的宦官们道:「***,大呼小叫什么!把她绑了!绑了!一起带走,带走!」 晚上还有一个更,但需要晚一点 臊眉耷目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刘备欲离京 北宫的大门被西园校尉撞击开了,西园诸校尉率领兵马冲入了北宫皇城之中,何进的弟弟何苗与何进的旧部吴匡和张璋也带着军队冲了进来。 又不多时,执金吾丁原带着禁兵前来参与攻打宦官之事,整个北宫之中,顿成一片血海。 所有的人都在高喊着为大将军报仇,行诛杀宦官之举。 一时间,刀矛斧钺,统统冲着皇城而来。 赵忠,段珪等人意识到大事不妙,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 无奈之下,宦官们匆匆忙忙调动可以掌控的一切皇城内的兵力来守卫宫城,与对方拼杀。 司徒袁基也是身着甲胄,在刘备的掩护下来到了皇城之外,亲自督阵。 宦官们再是凶狠,但面对那些西园禁军,也是如同丧家之犬,打了不几下,便仓惶惶的四下逃窜。 皇城之内,杀声震天,西园禁军如同疯了一样的在城内行杀戮之事,但凡是没有胡子的人,皆被砍杀刺死,根本不给他们反击的余地。 甚至有许多羽林郎,亦被波及,因为很多人没有胡子,虽然身上的穿着与宦官不同,但为了不放走一人,禁军们下手极黑,只要是看着面白无须的,就是到当头一刀,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对方。 仓皇无奈之下,甚至很多在北宫当值的羽林郎直接脱下了裤子,一边亮出宝贝,一边高呼“我非阉人”,用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 “呜呜呜~~!” 一阵突兀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响彻当空,引的袁基和刘备急忙转头去看。 这角声高昂且急促,并非禁军的角声,至少这声音他们是从未听过的。 袁基向着号角声响起的地方望去,脸色顿时百了。 在天空中乌云滚滚的衬托下,身穿黑甲,手持精锐武器的西凉精锐军士,正如一片又一片的黑色潮水一般,向着北宫的方向飞速而来。 整个天地间,一时都被阴暗的颜色所笼罩。 而在对方的军阵之中,甚至还有精锐的西凉骑兵随军而来。 虽然在城中骑兵无法冲阵,但却可以凭空为西凉军增添了声势。 这支军队的人数虽然不多,但不论是战意还是气势,都完全可以碾压皇城之中的西园军。 最重要的,是这支军队,都是在西北前线出生入死的悍卒,和雒阳城的军队相比,战力大有不同。 袁基急忙带着刘备向着侧面撤离,以免与这支西凉军正面碰撞。 他眼睁睁的看着西凉军的虎狼之士冲入了皇城,以强大军阵以及会战能力,碾压于路之上,所有的阻拦他们的一切。 不论是宦官,还是禁军,乃是羽林郎…… 很显然,这支军退是董卓在凉州精挑细选的虎狼之师,今日领到此处,就是为了专门应对这种场面的。 袁基咬牙切齿,他愤怒了。 “玄德!” 刘备急忙拱手道:“君侯!” “速速去寻这支兵马的主将,问他们,安敢行忤逆之事,为何擅入皇城!是奉谁的令?!” “唯!” 随后,便见刘备带着司马高顺以及一众贴身护卫,从另一个方向绕过了西凉军的前锋军,向着其后军的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后军方面,两名身披玄甲,正在指挥西凉军攻入皇城的大汉,正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驻守在通往北宫的街面正路上。 他们的身边守卫着精兵强将,气势浑厚。 而此时,在他们的身后,后续赶来的皇城禁军,则是被二人纷纷拦住了去路。 面对皇城禁军,李傕和郭汜并不害怕,甚至连顾忌之心都没有。 根据董公所言,大批的西凉精锐正在加紧的向着雒阳赶来,用不了多久,整个雒阳就会被凉州军士全部掌控,皇城内的禁军,到时候也会不得不拜于他们的脚下,根本就不成气候。 从今夜开始,雒阳城就是他们的,他们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况且,这次作为前部先锋的西凉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猛士中的猛士,便是以一敌二三,也不在话下。 况且如今雒阳城的禁军颇有各自为政之嫌,如同一盘散沙,没有统一不部署,不足为虑。 那些想要继续支援皇城的禁军,被李傕和郭汜,用大将军的“亲笔手书”叱退。 在这样乱哄哄的局面下,谁也辩不得真假,毕竟那手书上面,还有这何进红彤彤的“大将军印。” 皇城内的各路兵马,都是心有余悸。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刘备带着人急匆匆的从侧面来到了李傕和郭汜面前。 “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李傕大咧咧的道:“董公帐下司马,李傕,郭汜,汝乃何人?” 刘备简明扼要的道:“校尉刘备。” 李傕和郭汜彼此瞅了一眼,都不吭声。 刘备心中诧然,两个别部司马见了自己一个校尉,居然不行礼? 刘备皱起了眉头,朗声道:“奉司徒袁公之命,特来相询,二位率兵入皇城,乃是奉谁的令,尊谁的意?” 李傕冷笑一声,随即举起手中的一份绢帛,道:“奉大将军军令,入宫讨伐逆贼,护驾勤王,我等皆是地方军人,只尊何大将军军令,你一介校尉,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刘备眯起了眼睛,道:“既是入宫讨伐逆贼,何故妄杀无辜!难道皇城之中的禁军,也是逆贼吗?” 郭汜在一旁冷然道:“我等奉大将军令,入皇城护驾,诛杀逆贼,军令之中未言明逆贼具体为何人,管他什么禁军不禁军,敢在雒阳帝都放肆的,都是逆贼,杀之如何?” 刘备身后的高顺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当下就有拔剑之意,却被刘备伸手按下。 “汝等不过这些许人马,就想妄动京师?” 李傕和郭汜彼此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 “些许人马?实话不怕告诉你,西北有我们五万强兵,十日前就已经奉大将军令,秘密前往扶风,昨日便已经开始已经奔着雒阳而来,如无意外,旦夕即至,这难道也是些许兵马不成?” 刘备闻言,心中顿时一紧。 若果如此二人所言,那董卓就是早有预谋了! 他将后续的五万兵马,先行派往扶风所谓何来? 定是为了控制皇甫嵩,并卸掉对方的兵权! 一旦皇甫嵩被董卓所制,雒阳以西的县城,再无一兵一卒可以阻挡他的虎狼之师入城!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备身后的高顺,此刻已经是怒发冲冠,大有上去与李傕和郭汜拼命之势。 但刘备知道,当下之势,不是他与李傕和郭汜火拼,就能够解决的了的! 刘备用力的按了按高顺的手,随后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再度冲着李傕和郭汜道:“二位之言,备当如实传告袁公,袁公若知晓董将军之所为,之后的事情会如何,想必二位心中很是清楚吧?” 郭汜放声大笑:“没事!我放你走,你尽管去告诉袁家人,我等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袁氏中人,对我等又当如之奈何?” 在李傕和郭汜放肆的笑声中,刘备带着高顺离开了。 不等高顺询问,刘备就吩咐他道:“你现在,火速回府,让李大目和羽则,带着夫人和香孩儿收拾行囊!” 高顺闻言道:“为何如此?” 刘备摇了摇头,道:“德然曾书信告知于我,当此时节,不要与雒阳任何人为敌,但眼下之势,若是还想待在雒阳,就不可能不与人动手了……依我看,这雒阳已是不能待了,咱们必须在今夜撤离此地,不可延误,若不然,一旦雒阳事定,再想要走可就难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咱们一起死! 董卓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他征调数万西凉兵入京,如今已经过了扶风郡,这消息如同雷击一般,重重的响彻于袁基的脑海中,让他呆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少时,终见袁基长长的舒了口气,愤慨道:“可叹叔父不听我言,方有今日之大患!” 刘备看向前方喧闹的皇城之中,道:“君侯,如今事态紧急,皇城之中,眼下可有人传回天子的下落?” 袁基听了这话顿时一愣。 他适才见到西凉军时,一时心乱如麻,倒是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尚未有人传回天子的消息!” 刘备急忙道:“君侯,依照末吏推断,北宫皇城之内,定然是有密道通往宫殿外,甚至可通皇城!” “耽误之急,不是与西凉军在这里争一时之短长,而是火速找到天子,不能让西凉军抢先劫持了陛下,一旦天子落入了董卓之手,那对于君侯而言,便是大为不利!这个中利弊,还请君侯三思!” 受了刘备的提醒,袁基猛然警醒。 他用力地一拍额头,叫道:“既如此,可先火速召回皇城内的禁军,然后着各部校尉出城,寻找天子的下落!” “不错,待找到天子之后,再与董卓计较此事……况且禁军眼下在皇城内,也只会与西凉军发生冲突,徒增伤亡,空耗军力,非为上策!只要我们能保护天子,纵然董卓占据皇城,又能如何?” 袁基心中了然,立刻吩咐道:“立刻鸣金,撤出皇城之内的禁军!” 袁基身后的司马当即领命,命人在皇城外敲打金器,撤出宫殿内的有生力量。 袁基看向了刘备,诚恳地道:“雒阳中事不可废!我不能随同汝等一同出城寻找天子,玄德你立刻会和孟德,淳于琼等校尉,出雒阳城寻找天子下落,城中诸事,自有袁某筹谋!若天子还在皇城中,我断然不会让陛下落入董卓手中!” 刘备当即拱手抱拳:“唯!君侯保重!” 袁基亦是点了点头:“玄德保重!” 刘备不再多言,当即派人去寻曹操,淳于琼,鲍鸿,冯芳等人,他们分别率领本部人马,准备去在城外,寻找天子下落。 不过,再去寻找天子之前,刘备则先行赶往了刘府之中。 此时,府中诸人皆已收拾停当,郑慈怀抱着香孩儿已经上了辎车,李大目和羽则全副武装,守护在辎车旁边。 眼见刘备抵达,郑慈急忙道:“兄长,如今可能出城?” 刘备郑重地言道:“弟妹放心!今夜我必拼死护送你们出城,让弟妹和侄儿回河北与德然团聚,只是府中辎重,不可多带,以免延误了脚程。” 一旁的李大目道:“刘校尉放心,夫人得到了校尉消息,一件细软也不曾收拾,只是带府中诸人轻装而出,绝不会因为财货而拖累队伍!” 刘备闻言,很是惊讶的看向了郑慈,心中升起了敬佩之意。 这年头,能够在紧急时刻目光如此精准,办事如此果决,放弃全部身家财货的女人,恐是为数不多了。 德然的这个发妻,看似柔弱,实则是有大智慧的女子!当真了得! “兄长,咱们走吧!”郑慈催促刘备道。 “好!弟妹,好生看护我小侄儿!” 说罢,便见刘备拔出了腰间的双股剑,冲着身后的高顺,李大目,羽则喝道:“诸位!随我出城!” …… 但事实上,不只是袁基和刘备发现了天子或许已经被宦官通过密道劫持往城外,董卓也早就在心中预估到了会有这种情况。 相比于仓皇起事的宦官,和因为愤怒的临时纠结城中势力的袁家,董卓本人对于今日的准备显然要比原先充足了许多,掌控局势也非常精准。 雒阳城中诸事,董卓早有安排,后续接应的事情,董卓亦有了安排,但为了以防万一,雒阳城外董卓也不会放过。 “将军,南门洛水之边,有一队人马正在奔东而走,人数不少,当中似有穿戴宦官服饰者!” 听了手下西凉斥候的汇报,董卓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狰狞。 “哈哈,张让老贼,莫不是真是让他从皇城内逃出来了?果然有些本事!不过你也休想脱逃!尔等率领骑兵,随我一同追赶,务必将他们皆生擒之!” “喏!” …… 与此同时,在洛水边上,张让、孙璋、毕岚三人,率领着一众手下正携裹着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等人沿着洛水奔东仓皇逃窜。 这一路上,皇帝刘辩哭哭啼啼,陈留王刘协默然不语,另外还有一个刚刚入宫,被敕封为皇后的颍川唐家的幼女……另有被捆绑住手脚,如落架凤凰的何太后,则是一直不停的咒骂张让等人。 “张让老贼!我兄妹平日里待汝等不薄,汝等今日之所行,对得起我何家吗?对得起大将军吗?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吗!” 张让面色阴沉,懒得搭理何太后,只是任凭她在那里咒骂,就是不言语。 问题是,张让不还嘴,何太后反倒是越骂越来劲了。 堂堂一国太后,骂人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什么污言秽语,豚犬乃公的,吵吵了三炷香的功夫,一溜脏话竟不重样。 饶是张让这么能忍的人,终于也是忍不住了。 他咬牙切齿的猛一转身,再次给了骂骂咧咧的何太后一个耳刮子,随后一脚踢出,将何太后踹倒在河边,对着她就是一顿猛踢。 何太后痛的哇哇大叫,声嘶力竭的惨叫。 张让却犹自不过瘾,一边踢一边怒道:“让你骂!我让你骂!” “贱人!若不是你们何家,我等焉能落入这般田地!” “都是你们兄妹害的,才让咱们所有人得了今日的苦果!” “贱人!我让你骂,我让你骂!我踹死你!” 一旁的毕岚和孙璋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怒气。 见张让踢的过瘾,也是急忙奔上来助阵! 十常侍中的三个人,在河边当众围殴当朝太后,这若是让先帝刘宏看到了,却不知会作何感想。 一旁的刘辩哭喊着扑过来,高呼:“别打我母后,别打我母后!” 但可惜,现在的张让等人被逼至了绝境,他们如今已经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变成了困兽,心中早就没有了什么所谓的君臣大义。 却见毕岚猛然一推,将皇帝刘辩推到了一边,然后继续不管不顾,疯狂猛踹何太后。 因为他们都是阉人,所以只能用这个方法泄愤,若是正常男人,怕是他们此刻的泄愤方式,就不是仅仅踢几脚这么简单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听一声娇叱:“住手!” 张让等人转头望去,却看到陈留王刘协和刚刚被敕命为皇后的唐姬,来到了一众宦官面前。 这两个孩子都还小,刘协只有六岁,而唐姬也不过十岁。 唐姬来到了一众宦官面前,对着他们喝道:“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古之常理,你等身为朝中股肱,却对当朝太后如此折辱,是何道理?” “更何况昔日欲诛杀汝等之人,乃是何大将军,非为太后,而太后为了保全汝等,每隔两日便与大将军磋商计议,如今你等将仇怨全归于太后身上,是何道理?你们难道不亏心么!” 陈留王刘协亦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寡人想问诸位,自皇兄登基之日起,太后对汝等,便言听计从,可有视汝等为土疥之举?若有,还请相告于寡人!” 面对唐姬和陈留王的指责,张让等人无言以对。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便听后方响起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 那马蹄声如同滚滚惊雷,直奔着张让等人之所在冲来。 张让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一把抓住陈留王和唐姬,将两个孩子紧紧的拉扯到了自己的身边。 毕岚和孙璋则是分别去拽何太后和刘辩,准备逃走。 可还未等毕岚抓起何太后,便见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正中在他的胸口处! 毕岚的眼睛一阵翻白,口中发出惊呼,但随之便见他重重的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不动弹了。 而箭射来的方向,隐隐听着有人操着关西口音,高声呼喝: “杀阉宦,救陛下!” “杀阉宦,救陛下!” 何太后冲着马蹄响起的地方高声呼喝:“我乃当朝太后!救我!救我啊!” 张让的脸色惨白,他目光无助的望着那些骑兵奔驰而来的方向,脚下感受着大地的颤抖,耳中听着那些西凉骑兵的呼喝,瞬时间便心如死灰。 接着,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转头看向那边激流涌动的洛水。 张让的脸上闪现出了几许疯狂之色。 他如同疯了一样,在怀中的两个孩子耳边低语道:“殿下!大王!咱们无路可退啦,无路可退了……不过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个办法可行,这个办法可行啊!” 六岁的刘协惊讶的抬头看向张让,满面不解的道:“张卿你要作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让仰头发出了一阵疯癫的长笑。 “大王,来吧,来吧!咱们今日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刘俭抵达战场 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发黑了,但却依旧有着一支军队,士卒们手持火把,沿着洛水沿岸正在向着雒阳的方向急匆匆的行进而去。 毫无疑问,这支兵马就是刘俭亲自带领来的五千冀州军!正星夜奔赴雒阳而去。 为了能够抓紧进兵时间,刘俭这几日一直都是昼夜行军,仓促赶路。其实,对于古代用兵者来说,夜间行军乃是一步险棋,对用兵者而言,若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夜间行军。 和后世不一样,古代可是没有路灯的。一旦到了黑夜,人的视野范围极为有限。 在荒郊野岭行军,全靠手中的火把,还有目力之所及来判断路程。迷路,不小心落水,乃至于误入泥潭,甚至被野兽偷袭,或是队伍分散,这些突发状况对于夜行军来说,都是极为致命的。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讲,锻炼军队的夜行能力,也能够大幅度的提高军队的整体素质。 所以刘俭也打算,乘着这次机会,好好的锻炼一下冀州军整体的夜间行军能力。 虽然危险,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看,也是练兵!既能锻炼单兵的作战能力,又能够锻炼军队的整体素质。 一众兵马正在急行之中,却突听赵云对着刘俭喊道:“使君,您看那是什么?”旁边有骑士递过来火把。 刘俭将火把向着赵云指向的方向递送过去,看的是从洛水上游,不断向着下游飘浮而来的尸体。 虽然天色漆黑,看不太真切,但刘俭还是能够看清,那些尚还在留着血的尸体,似乎穿着华贵的服饰,并非是普通的寻常黎庶。 而且尸体不只是一个。 “让三军暂歇!”刘俭立刻下了命令。随后,他看向赵云,道:“子龙,立刻安排人在浅滩处拦截这些尸身,尽量多拦截一些,我要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人。” “喏!”赵云随即翻山下马,然后招呼一众士卒,在这洛水的下游浅滩处,拦截从上游漂浮下来的尸体。 刘俭则是翻身下马,站在岸边巡视着。不多时,突听一阵马蹄声响,却见张飞骑着幽州乌骓黑骑,从前面折返回来到了刘俭的身边。 “大兄!张合与高览的前部先锋军已经停下了,俺过来瞅瞅,大兄为何要突然停军!”刘俭指了指那些被捞上来的尸体,道:“看看!”张飞眯起眼睛看去,奇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都是死人而已!”刘俭皱眉道:“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这许多穿着华贵的死人?必然是与雒阳中事有关系,咱们稍稍驻脚,观察一下,不会有什么坏处,做人做事,无需太过急功近利,有时候,缓一缓还是好的。”张飞砸吧砸吧嘴,没吭声。 其实他心里觉得这事委实是没什么必要。不过,既然是刘俭的命令,那就还是遵从好了。 不多时,赵云已经指挥着士卒门将一些尸体拦截上岸,摆在了刘俭的面前。 刘俭伸手从旁边的一个士卒手中接过了火把,然后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着他们身上的服饰。 不认识,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不过,看他们身上的穿戴,却与宫廷中的黄门所穿的服饰无二。 刘俭轻轻的挑了挑眉,然后吩咐士兵们道:“扒裤子。” “啊?”士兵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 “扒了他们的裤子!” “喏!”随着拔下了几名死去之人的裤子后,刘俭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果然都是宫中的宦官。 如此看来,虽然眼下不知道雒阳城方面具体乱到什么程度……但毫无疑问的是,雒阳城确实是乱了。 想到这,刘俭随即吩咐张飞道:“益德,去告诉张合与高览作速行军,直奔雒阳而走,不过先不要往雒阳城去,让先锋军先沿着洛水附近搜索,看看能不能找到……”刘俭的话还没等说完,便突听河道之中,有人高声呼喊道:“快来,快来帮忙!这里有活人,有活的!”刘俭的精神顿时一震,他急忙转头,看向河道之中,高声吩咐道:“快去帮忙!”张飞在后面砸吧着嘴,啧啧叹道:“好家伙,这么大的水,居然还能活下来,当真是不简单啊!”刘俭身边的军士们纷纷下水,不多时,便拽着三个人上了岸。 这三人此刻都是奄奄一息,一个大人两个小孩,特别那两个的,一男一女,皆身着华贵,非同等闲。 刘俭接过火把,先是照了照那大人的面孔,顿时心中一惊。他略作筹谋,心中顿时想明白了什么。 随后,他急忙冲着旁边的人道:“都散开,都散开!”随后,他先来到那个男孩面前,用力的挤压着他的胸口。 河水不断地从男孩的口中喷了出来,随后他又去给男孩做人工呼吸,最终男孩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刘俭又给女孩如法炮制,虽然用的时间长了一点,不过也终归是将女孩救醒了过来。 对方虽是个孩子,但自己给她做人工呼吸,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但事急从权,为人救人性命,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女孩子醒了之后,立时间就有些抗拒,急忙起身躲在一旁。刘俭向后撤开,来回扫视着两个孩子,最后他看向那个男孩,对他行礼道:“大王,你可还记得臣?臣昔日在先帝寝宫,曾与大王有过一面之缘。”陈留王刘协仔细的看了刘俭一会,突然呼喊了一声:“皇叔!”紧接着,便见刘协哭着扑到了刘俭的怀中,痛哭道:“皇叔!你可算是来了!”一旁的女孩适才还有些惊惧,如今见男孩如此,方才低声道:“足下,也是汉室宗亲?”刘协从刘俭的怀中起身,擦了擦眼泪,道:“皇嫂,这是先帝亲任的冀州牧,亦是昔日雒阳的风云人物,是寡人与皇兄的皇叔,刘俭刘德然!”唐姬闻言面露欣喜,适才紧张的神色也随之消散。 “多谢皇叔相救!” “原来是殿下,臣刘俭,拜见殿下!”就在这时候,一旁的张让突然重重的咳嗦了几声,扭头吐出一大口河水,随后方才慢悠悠的苏醒了过来。 刘俭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让,道:“中常侍,咱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中常侍还真是命大!”张让眼神飘忽的看向了说话之人,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 可随后,却见他突然怪叫一声,惊呼道:“刘德然!” “中常侍,真是久违了,想不到咱们居然还能活着再见,中常侍一向可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拦路虎 张让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刘俭,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 虽然他当年曾嫉妒过刘俭与刘宏之间的关系,与刘俭相处的很一般,但彼此间却谈不上有多大仇怨。 跟雒阳城中,那些想要他性命的人相比,眼前的刘俭实在是一个天大的福星,虽然不知道刘俭今日为什么会赶到此地,但能够落在他的手里,对张让而言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命运到底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但至少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德然!”张让嘴一裂,哭着起身就要奔着刘俭而去。可还未等他哭到刘俭的脚边上,就见一只利剑对准了他的咽喉,锋利的剑芒让他不能再移动半分,适才的哭喊声此刻也瞬息间化为了乌有。 他的对面,刘俭蹲在地上,手中端着一柄长剑,正直指着他的咽喉罩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中常侍,别忙着哭,咱先聊一聊。”张让额头上的汗珠再次流了下来。 他苦着脸看向了刘俭,问道:“德然,你想问什么?” “你说呢?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刘俭在洛水边将张让等三人给打捞救起的时候,掩护着家眷冲出雒阳奔东而走的刘备,却碰到了一件难事。 西园八校尉率领禁军出城搜寻天子的下落,本也是无可厚非,但刘备的这一行队伍,很明显就有些问题。 因为刘俭府上的人不是军士,他们混在队伍之中,就是有些不伦不类。 而承载着郑慈和香孩儿的那辆辎车,很明显也不是军中应有的配置。虽然在出城的途中,有一些人对刘备一行表示过怀疑,但雒阳城中大部分的人都认识刘备,知道他也算是袁基的嫡系,虽然不明白刘备此举为何,却也不曾拦他。 如此,刘备倒是顺风顺水的出了雒阳城。只是在出雒阳之后,他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并州刺史张懿所率领的并州刺史部,此刻屯扎在城外的一营兵马拦在了刘备的去路上。 而这支兵马,正是由目下并州刺史部的武猛从事,吕布所率领的一军! 要说吕布也算是好运气,当年在五原郡时,因为刺史与郡守之间的关系不睦,而未得重用,不过终于苦尽甘来,将董卓和五原太守都熬走了,新任的并州刺史张懿为了发展并州刺史部,大力提拔基层军士,反倒是给了吕布一个机会。 吕布本人在并州基层中颇有威望,且其勇武也是广传于并州诸郡,便是匈奴也对他甚是敬畏。 自打进入了刺史部之后,吕布一路顺风顺水,愣是熬到了武猛从事之职,终于也算是展露了头角。 这一次随张懿入京,吕布也成了其左膀右臂,带队前来。张懿已经领了袁基之命,率兵前往雒阳相助,而留下吕布独自领兵在外。 而吕布适才又得到了张懿的军令,他在城外就近巡逻,查找天子踪迹。 毫无疑问,这是袁基下达的命令。吕布如今虽然与昔日不同,已经成了刺史麾下的左膀右臂,但一颗奋发图强之心不减。 他还想往上爬的更高些。此刻得了张懿军令,他自知立功的机会来了,于是便在四周仔细搜寻,查找天子行踪。 随后,吕布就碰上了刘备一行人。按道理来说,刘备一行人与吕布并无关系,本当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吕布有迫切立功之心,看到一切有问题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刘备一行乃是军人,偏偏拱卫着一辆辎车,还有一群家眷跟随,这就让吕布很是怀疑了。 于是,吕布率兵拦住了刘备一行人的去路。 “某乃并州武猛从事吕布,领刺史之令,在此盘查可疑人等,汝等乃是何人?要去何处,速速报上姓名!”张懿乃是袁基的手下,这一点刘备深知,于是便听他道:“某乃是雒阳西园校尉刘备,奉司徒袁公之命出城,张方伯也与袁公交厚,还请从事行个方便。”吕布一听对方乃是校尉,知道他大自己不是一两个档次,有心想要让路。 不想,吕布身后,他妻子的表兄魏续道:“奉先,此人话中有诈!当此纷乱时节,袁公纵然让他外出办事,也都是军旅之事,为何还要带着一群家仆和辎车,那辎车之中所乘之人是何人?若不问清,不可放过……万一里面是天子呢?”吕布闻言顿时一醒。 他眯起了眼睛,看向刘备道:“你说奉袁公之命出城,为何公干?”刘备闻言一愣,接着心中一股怒火窜上。 你一个刺史麾下的从事,竟然也敢来审问我?我好歹也是京中校尉,说句不好听的,你家方伯张懿见了我也得敬着,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奉袁公之命公干,与足下说不着吧!把路让开!”吕布缓缓的一抬手,手中的一杆方天画戟,直指着刘备身后的那辆辎车。 “外出公干,为何携老扶幼,还有这么一辆辎车?车内是何人,叫他出来与我相见,盘查过后,自当放行!”刘备闻言顿时大怒。 辎车之中,乃是其弟媳和侄儿,岂可让这军汉盘查!刘备拔出腰间的双股剑,对着吕布喝道:“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吕布丝毫不惧,哈哈大笑:“好啊,那就让布看看你们雒中人,到底有几分斤两!”就在此时,刘备身后的高顺纵马而出,对吕布道:“奉先!”听到这熟悉的喊声,吕布顿时愣住了。 他看向高顺,惊道:“仲遂!?你为何在此?”高顺打马向前,对吕布道:“奉先,这位乃是西园八校之一的刘校尉,我如今乃是校尉麾下司马,此番出城,乃是奉命公干,奉先莫要阻拦!”吕布和高顺乃是旧交,昔日高顺被征辟入京,留下吕布一个人在并州,多年来并无联系,想不到今日居然会在此处相见。 耳听高顺如今已经成了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副手,秩有千石,吕布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艳羡之意。 都是并州出身的儿郎,人家为何就混的这般好!吕布长叹口气,看了看对面的高顺,无奈一笑。 “想不到时隔多年,仲遂做得好大官,真真令人羡煞,真是前途无量!”高顺道:“奉先放心,有刘校尉作保,翌日到袁公面前,为奉先美言,必也可为奉先打开一片前途!”吕布来回扫视着高顺和刘备,道:“你们当真是奉袁公命公干的?” “正是!”吕布略作沉吟,然后挥了挥手,对手下人道:“放行!”高顺对吕布拱了拱手,道了声谢,随后引着刘备离开。 一边走,高顺一边对刘备道:“校尉,切不可与此人为敌,我深知此人本领,若是真与他交手,我们怕是都得交待在这,乘他尚未反悔,还需速速撤离为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冀州军对西凉军 与此同时,在洛水之边,张让将他所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刘俭进行了阐述。 包括他们为何进所逼,包括董卓暗中与他们合作,包括他们杀死何进等等…… 适才张让带着唐姬和陈留王留在河边,而西凉军随即赶上。 张让原先也抱着几分侥幸。毕竟,董卓在事前曾经与张让私底下达成过同盟。待铲除和进之后,西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一十四章 冀州军对西凉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吕布说,这雒阳内外,谁能敌我? 张郃与高览,率兵大战张济,冀州军和西凉军沿着洛河之边展开了一场混战。 不过很明显,双方并不是那种在正面战场上进行你死我活的大规模混战。 这种小型战斗,更是有些类似于在试探彼此的立场。 毕竟双方的主将目前都没有得到他们主公的严令,要与对方拼死搏杀。 比起战斗获胜,他们似乎更多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一十五章 吕布说,这雒阳内外,谁能敌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燕赵男儿,不容小觑 刘备也是出身于边郡的男儿,昔日也是征战于边塞,曾与刘俭一同征战于弹汗山,骨子里的好战血性不输旁人,他自然是不怕吕布的。 当然,他也确实是不知道吕布的厉害。 刘备不知道吕布之勇,但高顺心中很是清楚。 别看吕布的声名尚未广为流传,但高顺深知,单以勇力而论,普天之下,少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五十二章 燕赵男儿,不容小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给你这个面子 “益德!” 刘备在看到了张飞到场之后,心中一块石头终于算是落在了地上。 倒不是因为张飞本人在场能够给他吃多少的定心丸,而是看到了张飞,刘备就可以断定,刘俭一定就在后方不远了! 刘备这个人,很是自立自强,但是他的内心中其实也有一个主心骨存在的,那个人就是刘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一十七章 给你这个面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刘俭屯雒阳 吕布等一众并州军很快就撤了。 刘俭终于正式见了刘备等人。 郑慈和香孩儿的辎车,也已经被冀州军士们接到,夫妻父子,尽团圆。 刘俭用力的抱住了刘备,使劲的拍打着他的后背,随后仔细的打量起他来。 却见刘备风尘仆仆,两只眼白中的血丝未退,显然是优思劳累过度。 “兄长,辛苦你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一十八章 刘俭屯雒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贾诩 刘俭待在洛河边已经两日了。 虽然只有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但这两日对于雒阳城来说,比往昔的两年发生的事儿都要重要。 雒阳的武库、太仓、还有十二门的城防全部交接,西凉军利用他们的军事威慑占住了雒阳城所有命脉……兵马、粮草、财权全部如此。 董卓甚至连尚书台的程序都没有走,一切精简,完全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一十九章 贾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你是想留还是走? 董卓想要陈留王吗? 当然想要了! 以董卓的角度而言,他并不想让刘辩继续当皇帝。 别的不说,刘辩毕竟是何进的侄儿,而且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何皇后。 虽然何进和何苗都死了,但皇帝身边还有至亲,还有成年人,这在董卓看来就是不稳定的因素。 横向对比,陈留王刘协的生母王美人早就被何太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章 你是想留还是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刘俭,沮授共论天下大势 李傕很是不理解。 自己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刘俭还在此思量个什么? 这还有什么可思量的? 要么你入京和董司空联手,咱们边郡中人在雒阳一起共成大事。 要么你现在就撤走,带兵回冀州,董司空许诺你左将军之位,并擢升县候,再加上你南冀州牧使和假节钺的权力,称雄一方完全不成问题。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一章 刘俭,沮授共论天下大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董袁交恶 李傕和贾诩返回了雒阳,向董卓禀报刘俭的情况。 李傕本以为董卓会以无功而返为名而责备他,但事实是,董卓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很淡然的点头道:“老夫知晓了,稚然此行劳苦,且去休息,待老夫筹谋之后,再做定论。” 李傕既感激又愧疚的退下去了,贾诩也跟着一起往外走。 但还未等出厅,就听董卓叫住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二章 董袁交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董卓的智慧 听了董卓的话,袁基第一个恼羞成怒,他一拍桌案,愤而起身道:“董司空位列三公尚且不知足,还想重新置相位不成!” 董卓并没有因为袁基的变脸而生气。 他只是状若随意的摸着自己的虎须,爽朗道:“贤侄何必动怒?天子年轻,担负不起这天下政务,在朝廷之中,立一位贤能之人为相,辅助天子治国,待陛下亲政之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三章 董卓的智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遗物 正如刘俭所料,袁基的使者走了还不到两个时辰,董卓的使者就抵达了。 这次来的不是李傕,而是董卓的另一名心腹猛士郭汜。 而且有意思的是,这一次随同郭汜而来的,依旧是那名副使,贾诩。 主使换了一位,副使还是那位副使。 郭汜向刘俭表达了董卓的问候,同时向刘俭询问,不知上回董卓给予刘俭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四章 遗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奸臣董卓,或忠臣董卓 “哦?” 董卓听了李儒的回答之后,很感兴趣,他伸手请李儒坐下,问道:“如何有利有弊?还请文优细细言之?” 李儒随即道:“司空需知,刘德然身为汉室宗亲之中的一人,先前曾与袁基交厚,既受用于陛下,又受用于袁氏,本是两不得罪之姿,” “如今,其人的真实面目已然浮出水面,刘俭若真心是想两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五章 奸臣董卓,或忠臣董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帝与太后的新依靠 次日,董卓当即下令,着李儒为使者,携带左将军的印绶,前往刘俭营中,与之相谈。 而另外一边,董卓则是亲自前往北宫,拜见皇帝刘辩和太后何氏。 虽然何太后和刘辩前一段时间是被董卓救回了雒阳,但他们母子二人对董卓并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董卓自打将他们救回来之后,就一直将他们囚禁在雒阳的皇宫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六章 帝与太后的新依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刘董联盟 就在董卓入宫向何太后与皇帝表明忠心的同时,董卓的使者第三次来到了刘俭的营寨之中。 这一次,没有李傕,没有郭汜,没有贾诩,只有刚刚入幕到董卓府中的李儒。 而且这一次,李儒并非大张旗鼓,他很是低调的来到了刘俭的营中,不过他所带来的东西却并不低调。 是大汉朝的左将军印。 “恭喜左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七章 刘董联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州黄巾势起 送走了李儒之后,刘俭在帅帐内静静的坐着,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帐外的日头,看着太阳逐渐落山,天色渐渐地变为漆黑。 他的神情一直没有改变,脑海中在静静的思考着眼下的局势。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不是靠着灵机一动,一拍脑门就能定下来的,纵然是身为穿越者的刘俭也一样。 他虽然穿越了,却还保持着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八章 青州黄巾势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朝堂之威 刘辩的这番话自然是让满朝的公卿士族们不甚理解的,董卓自己想要当相国,这一点无可厚非,所有人公卿士族们都能看出他的野心甚大。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少年天子居然会出来为董卓站台! 小皇帝是疯了,傻了,还是被人威胁了不成? 就在这个当口,却见太史令高生站了出来! 他怒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二十九章 朝堂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夜袭者何人 天子和何太后想的并不如董卓那么深远。 他们看不到那么遥远的未来,他们只能看到现在。 而现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董卓在朝堂上占据了声势,以道德制高点怒斥满朝公卿。 这一点让何太后非常满意。 但何太后显然没有想到,这制高点的怒斥,背后伴随着的,是那些公卿们深藏在心底的熊熊怒火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章 夜袭者何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送死之人 张飞,赵云,夏侯兰,张郃,高览……这些人都是刘俭手下极强劲的英才,随着临阵经验的增长,他们的个人战力和指挥能力也是越来越强,几个人水平也是在逐步提高。 这几名战将的年纪都尚轻,还没有达到历史上的巅峰程度,但是刘俭的帐下,有一个人目前已经是历史上的最高水平,这個人就是徐荣。 徐荣四十多岁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一章 送死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袁基的恐惧 当下,便有沮授自告奋勇,向刘俭请命,做为使者去往雒阳面见袁基。 沮授对于这项任务非常积极,毕竟来到刘俭手下之后,沮授并没有立下过实质性的功劳。 虽然他在刘俭的发展方针上进行了很多的有利前言,但并没有解决过具体的问题。 说白了,给人一种纸上谈兵的感觉。 对他而言,能够在这种时刻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二章 袁基的恐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出差结束,火车往家走 出差完事了,今天晚上往家赶,最近这十多天真的是特别疲乏,休息一日,到家以后重整旗鼓恢复更新 《我给玄德当主公》出差结束,火车往家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托 子 雒阳城的城门吏丝毫不给袁基面子,他一脸凶狠的将袁基给撵了回去,绝不允许让他踏出雒阳城一步。 袁基心中憋着怒火,怎奈形势比人强,他此刻无法发作,也没法摆三公的谱,于是他只能是带领着一众家仆折返了回去。 那些西凉军士见袁基不出城,也就不在难为他了,他们收起了手中的兵械,还恭恭敬敬的对着袁基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三章 托 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为了朋友,当收养袁宠 袁基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叹道:“此子是我的独之,也是德然之义子,我昔日曾与德然有过君子之约,若有朝一日,袁某有祸事,德然当代我照顾宠儿,此乃我二人之约,你身为德然的属吏,自当相助才是。” 说罢,袁家对着袁宠道:“去向这位沮先生行礼。” 袁宠的年纪虽然很小,但家教非常的好,他急忙迈步上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四章 为了朋友,当收养袁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谁敢造次,先过我兄弟这关 吕布果然没有经受住董卓的诱惑。 在高阶官职,赤兔马,以及功名的许诺下,吕布很快就答应了李肃去背叛张懿,并于约定的时日内,在张懿的军营中举火为号,并斩下张懿的首级,用其性命作为前往董卓那里的近身之资。 在约定的当日,吕布带领手下的亲信魏续和宋宪,冲进了张懿的帅帐,斩下了他的首级,用他的人头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五章 谁敢造次,先过我兄弟这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要的牌 其实,若是能够沉得住气的将领,断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寻衅滋事,跟冀州军对着干。 毕竟,刘俭是奉了朝廷的召令,专程回来与董卓共同收拾并州军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俭也确实应该是“收拾”了李既那数千的并州败兵。 从大局着想,牛辅不应该与刘俭交恶,毕竟他现在没有董卓的军令,一旦随意和冀州军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要的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义父义子 沮授在雒阳,连续几日从刘俭的府邸和袁基的府邸向外运送财货。 一开始向外运送财货之时,西凉兵尚对这些财货辎重里三层外三层的进行检查。 但是随着时间愈长,西凉军士们检查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仔细了,再加上沮授也确实会办事,该变通的时候,多少也知道让人去变通一下。 如此,在接下来的两日,西凉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七章 义父义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法炮制青州望族 青州黄巾起义,除了驻扎在青州本地的刘虞之外,尚有青州刺史黎盛统帅着青州刺史部,可惜的是这位刚刚上任一年的青州刺史,在与青州黄巾进行了三场大战之后,就被青州黄巾干掉,为国捐躯了。 青州黄巾军中的很大一部分人是三年前随同张角一起起义的,他们已经开始摸索出了适合黄巾军的战术。 若说三年前的黄巾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法炮制青州望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董卓联合吕强 现在的朝堂之中,董卓与以袁家和杨家等为首的公卿望族你争我夺,争权夺利的举动愈发激烈。 为了能够完全的掌控朝堂,董卓开始考虑收纳一部分凉州的士族进入朝堂,来替换掉一部分“没有作为”的公卿,以便有效的对大汉朝政进行统治。 但问题是,自古以来,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族,人事权力历来都是一个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三十九章 董卓联合吕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张让,你变成了谁? “这份名单,真的全了?” 屯驻在历城之前,刘俭就让人从邺城将张让给他带了过来。 反正眼下他暂时也不过是在青州练兵,并没有出兵剿灭那些青州黄巾军的打算,用这个时间,在大汉天下别的地方搅一搅浑水,倒也是不错。 反正他刘俭不能闲着。 如今的雒阳城中,董卓已经和吕强联合了,而不出意外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四十章 张让,你变成了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和青州黄巾的心理战 张让能够体会刘俭的话中之意。 这确实是董卓能够办出来的事。 这个时期的董卓已经和历史上不同了,他代替何进和宦官势力,开始与衣冠巨室们开启了新一轮的角逐。 现在的董卓手握重兵,威震司隶,但是他还极力将自己标榜为忠臣,所以天子与何太后他是不能动的。 但身为凉州人的董卓与皇室之间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四十一章 和青州黄巾的心理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陷阵营,白毦士出发 青州黄巾之中,距离刘俭之所在的历城,离这最近的一路黄巾军,乃是在济北卢县屯兵的缘城和浮云,这两位黄巾渠帅的手下不少,算上老弱,大概也能凑齐十五六万之众。 虽然这十五六万人中,真正能够算得上是青壮年的,可能都不足五万,但在缘城和浮云两个人却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连续的胜利和队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四十二章 陷阵营,白毦士出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陷阵之威 天色已经明显处于半黑半白的状态,黄巾军营外的巡哨兵哈欠连天,他们不耐烦的总是抬头看天,希望白日早早到来,也好让他们及时换岗,在大军齐出进攻历城之前补一个小觉。 怎奈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时间就越仿佛不随人愿,走的越慢。 黄巾军所屯兵的地点在泰山北角,按照渠帅浮云的布置,一部分黄巾的营寨安插在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四十三章 陷阵之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乐安颜氏 其实若是换成汉军之将,在被敌军偷袭之后,当下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修葺营寨,收拢败军,重新制定新的进兵计划,用最快的时间来鼓舞士气。 但问题是,黄巾军的将领和普通的地方将领不太一样,他们的行事之风与常人不同,这些人都没有经过系统的军事培训,就骤然独领一军。 因此,在渠帅浮云和缘城的概念里,现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四十四章 乐安颜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颜良 颜良的年纪不大,只有三十余岁,但在乐安颜氏之中,已是声名赫赫的人物。 其实,对于这一次颜良率众投奔刘俭,他族中的长辈大部分都是不同意的。 虽然刘俭的名声很大,又是左将军领冀州牧,但他的根基毕竟不在青州。 颜氏家族在青州属于豪右大族,虽然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名的名士,但他们在地方的势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四十五章 颜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十一柱石 失去了渠帅的黄巾军,是没有任何的战斗力的,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想要击败他们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过对于刘俭来说,他并不想要单纯的击败这些黄巾,他需要的是,是收降他们作为屯田客,作为自己的生产力。 青州黄巾的数量非常巨大,这些人力因为汉朝顶级门阀和豪右的兼并,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最终成为了叛军,但事实上,如果有一个相对合理的制度,这些人都可以成为神州大地繁华建设的螺丝钉,为兴旺大汉王朝做出他们应有的贡献。 刘俭不想将黄巾军尽除,他要做的,是让这些叛军的士兵回返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做一些他们本应该做的事。 ………… 张郃率领麾下的骑兵,冲破了层层敌阵,终于赶到了浮云和缘城的所在地。 不过很可惜,他终归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两名本该被他生擒活捉的黄巾贼首,如今已经成为了颜良的刀下亡魂。 而除了两名黄巾渠帅的头颅被颜良拿下,其余的黄巾余众也已经被颜良手下的军士尽皆杀散了。 张郃为人还是比较稳重的,他只是大致的打量了一下颜良一众的穿着,就知道他们不是正规军队,应该是属于本土的豪右所自行组织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在大汉朝按道理是不应被允许存在的。 至少在先帝刘宏活着的时候,不被允许。 世家豪强或许可以兼并土地,也可以兼并徒户,但是大汉朝皇帝的底线,就是不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至少明面上是不可以的。 管你是多大的豪右之族,也不管有多高的身份和多大的邬堡庄园,你敢在明面上自发的组织军队,那你就是真的活腻歪了。 不是开玩笑,刘宏是真的会举倾国之兵,将任何敢于组织军队的望族邬堡给踏平。 汉朝的天子有他们的底线。 但是最近这几年,特别是黄巾起义和先帝刘宏驾崩之后,汉室王朝的底线明显被突破了不少。 虽然朝廷没有明文诏书鼓励你可以拥有军队,但是自黄巾起义之后,各地的匪患实在是闹的太凶。 特别是这些混蛋不打劫底层百姓,专门去攻打望族豪右,谁有钱就打谁家,专业敲地主家的竹杠,你说那些望族中人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或者说,他们怎么可能继续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下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汉室朝廷的中央又入驻了董卓,朝廷整个被撕裂成了几個势力,雒阳中枢虽然依旧是在运转,但对地方的掌控能力明显大不如先,而对于平叛更是有心无力。 特别是西凉方面,北宫伯玉等人虽然遭受到了张温、皇甫嵩、董卓等人的打击,但并未被完全剿灭,甚至可以说是元气未伤,特别是在战争的关键时期,刘宏突然驾崩,导致了朝廷从前线大批量的撤回了精锐士兵,给了这些叛军喘息之机,致使他们在凉州的影响力愈大。 而汉室中央政府忙着内斗,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西凉方面的战事。 如今的凉州,大半的地域几乎营丧失了与雒阳中枢的联系,完全成为了叛军的割据之地,可以说是在最大底线的挑战着雒阳朝廷的权威。 关东各地也是如此,青州黄巾的起义只是其一,南方各州郡也都并不太平。 所以,各地的望族豪右开始自发的从徒附中抽取精壮之人组织军队,在各地平叛。 故,今日张郃见到了颜良所率领的这支兵马,倒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在大汉朝各州各郡,这种情况已经很是普遍,在中枢没有明令禁止的情况下,他一个诸侯王府的司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闲事了。 “足下何人!”张郃举着手中的长矛,问对面的颜良。 颜良将战马向前打了几步,问道:“敢问足下可是左将军帐下之人?” 张郃回答的干脆利索:“某乃南冀州牧使,左将军麾下都尉统管别部司马张郃,奉命在此追杀蛾贼贼首!” 颜良闻之,大喜过望。 他急忙换上了一副笑脸,开怀道:“某乃青州乐安颜氏中人颜良,久仰刘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率众来此相投,正逢这两名黄巾贼首为将军天兵击溃而走,故亲斩之,为觐见之礼,劳烦张司马能够为我引荐引荐!” 张郃闻言恍然,他来回打量了颜良一会,问道:“这俩蛾贼之首,都是足下所斩杀的?” 颜良哈哈大笑道:“区区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张郃虽然没有看见颜良斩杀这两名贼首时的身姿,但只是大概打量了对方几眼,就能猜测到对方的勇猛程度。 颜良的身形宽大,臂膀宽厚,几乎比张郃本人宽大了整整一圈,差不多能够与张飞持平。 且不论他武技如何,单是这样的身体构造,就注定了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足矣称之为“熊罴之士”。 “好,还请颜兄随我一同前往历城,由我为你引荐!” “多谢,多谢!” ………… 而此时此刻,失去了浮云和缘城的两名贼首的黄巾军,已经完全崩溃。 有一些黄巾军的中层督战官想要靠斩杀败兵来扭转局势,但毫无疑问都失败了,甚至于他们本人都被这些败退的黄巾士卒所携裹。 就算是韩信复生,面对十余万人溃败,也只能是望洋兴叹,无力回天。 深明战机重要性的徐荣,乘着这个机会,指挥冀州兵鼓足全力追击败兵,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此刻黄巾士兵溃散,主将不存,徐荣高举环首刀,刀锋指长空大声喊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随着徐荣一开口,其身后的精锐护卫也都手举长矛大喊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百人的呼喊声传到了战场中的数千冀州军处,士气高涨的冀州军士兵们也都是齐齐大声喊道:“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这四个字由近万士气高涨的冀州士兵们喊出,虽然有些杂乱无章,却有能够震撼泰山之力,宛如惊雷一般,炸裂传遍这数里之内的场间。 这喊声可谓惊天动地。 黄巾军的士兵们当黄巾的根本目地是什么? 就是为了活命而已。 如今听到“降者不杀”这四个字,他们就仿佛听到天籁之声。 战场中,越来越多的黄巾军纷纷高声呼喊,他们高举双臂,奋力呼喊,生怕刘俭的手下们听不到。 只是黄巾军所喊的内容都是:“愿降!愿降!愿降啊!” ………… 一个时辰之后,战场上的形势基本被平定了。 黄巾军死的死,逃的逃,溃散的溃散,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的人表示愿意投降。 这次主动归降的黄巾军人数不少,足足达到了一半,至于那剩下的一半,刘俭觉得他们要么就是逃亡其他的青州黄巾麾下投军,要么早晚还会回来投降。 这并不是刘俭为人有多么的自信,而是在他看来,他所施行的政策是最适合黄巾军的。 自从在冀州开始屯田之后,刘俭利用了乱世之后所遗留的大片无主土地作为基础,再根据历史上北魏至唐朝时期的均田法中的一些细则为根本条例,稳定住了局势,使百姓有可耕种的土地,使官署有持续性收入,维持了冀州的正常运转。 简单一点说就是因为战乱而导致荒芜的土地,经过重新洗牌之后,全部由政府进行掌管,政府成了最大的地主,用手中的土地租赁权来使社会重新安定。 当然,历史已经证明,随着时间的推移,政府的田地依旧会被那些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用手段兼吞为私田,这种租庸调田的方式,只能够维持一时的稳定,但绝对不会长久。 不过对于刘俭来说,短时间内这个方法是够用的,至少在乱世结束前的这十几年间,这个方法是绝对可以维持稳定并使农业生产力恢复的。 而也正是他首先推行了这种方法,使得大量的流民涌往了河北。 刘俭的名字在底层人群之中也被广为流传。 而卢植在冀州北面也尊奉刘俭的命令,按照他教给的方法进行屯田。 别说是青州黄巾,就是黑山军那边,也开始逐渐形成了人员流动的逆差。 过去的几年里,一直都是在外面吃不上饭的流民和氓首,为了寻求生机而遁入太行山中,但是现在,随着整个刘俭大兴屯田,生产力的恢复和最底层百姓在耕种之后会得到粮食收成,遁入黑山的人越来越少,相反的,从太行山脉走出来的人则越来越多。 青州黄巾和太行山的贼寇是一个性质的,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必然以生存为主要目地。 刘俭只要能提供给他们能够生存的安稳环境,就不怕青州黄巾这些人不归顺。 “主公,张司马带着一位自称为颜良的人,前来求见。” 赵云跟刘俭说这话的时候,刘俭正在城墙上,看着手下的军士们将投降的青州黄巾押解进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但很快…… “嗯?” 刘俭缓缓的转过身,诧异的看着赵云道:“你刚刚说,是谁?” “回禀使君,是张司马,张郃。” “不是,不是。” 刘俭摆了摆手,道:“我问他领着谁来了?” “回禀使君,张司马引着一名叫颜良的人来见使君,听张司马说,这颜良斩杀了黄巾军的两名渠帅,带着两贼的人头特来投奔使君。” 刘俭愣了好一会,急忙道:“快请!” “唯!” 赵云下去之后,刘俭站在原地,开始掰着手指头细数。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在历史上被人称之为河北四庭柱。 但如今,自己麾下的猛将拢一拢,四庭柱肯定是打不住了。 刘备,关羽,张飞,黄忠,赵云,徐荣,高顺,张郃,高览,程普,韩当…… 如今再加上这么一个颜良。 十一个可以称之为猛将的人物了! 以后是叫十一柱石?还是十一虎臣呢? 真难决断。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贤弟真是大才 “乐安郡临济人颜良,字子善,拜见刘使君!” 说话的人,是一个相貌雄魁,满面刚须,身材极为高大的威武汉子。 看岁数,似乎是比刘俭要大个七八岁,身高足足比刘俭高了一头还多。 张飞跟他往一块站,竟也显得不是那么大块头了。 刘俭麾下众人,能跟颜良这個大块头比肩的,似乎也就只有关羽了。 他用兵的能力怎么样且不说,单看这身形,刘俭就能够判断出他是一名猛将了。 “子善快快请起。” 刘俭见颜良单膝跪下,急忙上前扶他起身,感慨道:“吾已闻之,黄巾的两名蛾贼首领,皆为子善所斩,子善勇猛过人,心怀社稷……壮哉!” 颜良听了夸赞,很是受用,他忙道:“不敢,不敢!某久仰使君大名,如雷贯耳,只恨家族产业皆在青州,无暇前往冀州报效,幸苍天怜见,终使良能够得见使君之面!真乃天大的幸事!若蒙使君不弃,今后良愿意跟在使君身边,为一马前卒也!” 刘俭伸手拍了拍颜良的肩膀,道:“你家族产业皆在乐安郡,若是跟我回了冀州,岂非舍了祖上之业?这让我如何心安!” 颜良却不在意,道:“族中的田产家私,在这乱世中,又焉能全部保全?此番黄巾军祸乱了青州,我族中的产业,几折损一大半,我就是在这看着,又能有什么用处?还不如跟随使君一同往冀州去,今后干一番大事业来的痛快!” 刘备在一旁听了颜良之言,叹道:“足下能有这般见识,真非池中之物,合该也是跟随左将军建功立业的命!” 颜良转头看向了刘备,见对方气气宇轩昂,样貌不凡,特别是那长手大耳朵,格外惹人注目,一看就不是凡俗之人。 颜良问道:“未知足下如何称呼?” “涿郡刘备,字玄德。” 颜良听了这个名字,顿时眼睛瞪的浑圆:“莫不是西园八校中的刘玄德?” 刘备没曾想到颜良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号,很是吃惊。 “不想颜君竟也识刘备耶?” 颜良一个劲的点头,抚掌哈哈大笑道:“当然认识,当然认识了!如何能不识得呢?颜某不但知道涿郡刘玄德,还知晓涿县五虎的大名呢!” 这下子,连刘俭也惊讶了。 颜良道:“听说你们涿县五虎,皆为上乘之士,各个本领卓越,其中以左将军为先,其次就是你刘玄德……还有张益德,关云长,皆为国之猛士,简宪和有良平之谋略,神鬼莫测之术……” 刘俭看向刘备:“对宪和……是不是有点夸大了?” 刘备道:“有点。” 颜良不以为意,继续絮絮叨叨的讲述他对刘俭等几个兄弟的所知,包括什么斩杀和连,破黄巾,踢废曹破石,另外张飞和关羽都为国之重器,统帅一方兵马,刘备成为了西园校尉等等……所有的事情,皆是一件不落说给刘俭他们听。 刘俭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颜良居然能够这般的烂熟于心。 看起来,自己这些年来在大汉朝委实是没有白混,居然还能在大汉朝的各州各郡积攒下一批死忠粉! 这颜良,就可以称之为“俭丝”的代表性人物了。 颜良吐沫星子横飞的将涿县五虎的生平大事记报了一遍,说的跟报菜名一样顺畅,让在场之人皆大为惊讶。 张飞听完,愣了好一会,然后很是感慨的对颜良道:“颜兄对俺兄弟们这般关注,实在是令人感动,别的且不说了,就冲你对俺兄长的这份心,俺张飞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颜良哈哈一笑,对张飞道:“张校尉且莫急,颜某对校尉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说了,怕你未必对我这般好了……不知校尉可愿应否?” 张飞挺起了胸脯,道:“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颜良忙道:“颜某久闻左将军坐下的两位弟兄,关、张两位皆是勇猛豪雄之士!关云长坐镇幽州多年,已是北方边郡的第一武人,便是近年来屡立功勋的公孙瓒,声威也不及他!” “而张校尉昔日在并州边郡,也屡立战功,少年时期就以勇武称雄云中,雁门,定襄诸郡,然颜某久居青州,别的能耐没有,但在武艺方面也颇有自持之处,故一直以来,都想向两位请教请教!可惜关云长不在此处,就是不知张校尉,能否给良这个机会……” 张飞本来是还是洋洋得意的,听到这顿时有些傻了。 “你这是在挑战俺吗?下战书呢?” 颜良忙道:“不,非是挑战!实乃是切磋!切磋!” 刘备见状哈哈大笑。 “德然,这位颜子善也是个实诚人啊。” 刘俭表情怪异的看向刘备。 玄德兄你为何好意思用个“也”字? 张飞扭头看向了刘俭,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兄长,这事合规矩否?” 刘俭抬起手,很是随意地轻轻一挥两个手指头:“去吧!” 颜良见状不由大喜过望,他当即拱手道:“多谢将军成全!” 张飞哼了哼,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发出“嘎嘣”的脆响声。 随后,便见张飞和颜良两个人一同向着城下走去。 刘备见到了这种情况,奇道:“颜良刚刚投效,就要与益德较量,多少有些失礼之嫌,你如何还应了?” 刘俭认真地道:“若是站在士人角度而言,颜良的这般举动确实失礼,但很显然,他现在是以军中人自持……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军中人行事,就要磊落些,大气些,豪气些!而你我为主将者,要做到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利,勿告以害。投之亡地然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刘备虚心请教道:“贤弟此言何意?” 刘俭继续道:“想要指挥万千将士们像指挥一个人一样,就要向他们明示我军的作战方式,但不可告诉他们其中的理由;要使士兵听从自已的指挥而行动,就要告诉他们有什么利,但不要告诉他们其中的害处,如此士兵只有陷入绝望的境地才能反败为胜!” 说到这,刘俭指了指颜良和张飞离去的方向,道:“虽然不是同一件事,但可借此举一反三,对待这些优秀的将领,就要让他们多接触,多比拼,多发挥,至于桎梏他们行为的礼仪和弊端,可以暂时撇去,只要他们不违背最基本的军规,让他们放纵一下,失礼一下,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他们今后在战场上,干的都是随时可能掉脑袋的事!” “说句有点大逆不道的话,在乱世之中,特别是在军中,多讲点义,少讲点礼,最好。人……得需要发泄!” 刘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随后,却见刘俭看向不远处的赵云,吩咐道:“子龙!” “主公吩咐!” “一会颜子善和益德比武,你在旁边督战,点到即指即可,莫要让他们两个人缠斗过甚!” “唯!” 刘俭笑着看向刘备,道:“兄长你信不信,今日颜良和益德交手过后,他不但不会跟益德做仇,而且对我的行事之风,也会愈发的敬佩。” 刘备根本就不反驳。 “信,我当然信了,从小到大,哪一次事情我不信你了?” “也有过。” “嗨,不信你的那几次,我也是受多了教训了!以后可不敢了!” ………… “咚咚咚咚——!” 城头之下,不多时便传来了一阵擂鼓之声,鼓点声密集,负责押解黄巾军的冀州军将士们,还有那些被押解进城旁营盘的黄巾军士卒,都是纷纷扭头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 而负责总督降卒的徐荣并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他只是沉声吼道:“快点!” 随后,在徐荣的指挥下,冀州军士和黄巾军士又很快的进入了分流入不同营寨的程序之中。 刘俭站在城头,看着下方的空场中,骑马来回交错的张飞和颜良,心中也不免感到热血沸腾。 这是两名猛将的比拼实在是精彩,每一下对打都是那般用尽全力,声势逼人! 而且就武艺来看,他们两个人都是走的一种路线,都是那种刚猛无匹,以力胜会的路线。 两匹战马不断的冲向对方,然后交错开来,两柄兵器在半空中不断的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震的站在城头的刘俭和刘备都有些心悸。 若是换成一般人,在这种巨大的力道的撞击之下,虎口只怕都会被震裂了。 但这两个人仿佛真就是怪物一般,这种巨大的力道撞击对他们而说,根本就是小意思。 此时此刻,张飞和颜良两个人的脸上,明显都露出了异常的兴奋之情。 颜良三十岁出头,正值壮年,体力充沛。 可如今的张飞也长成了! 他已经是二十一岁的年纪,处于身体发育最是旺盛的阶段。 一身蛮力平日里也是无处可使,总想在军中找人比拼——但赵云却轻易却不接他那茬,张郃与高览虽然也是猛人,但跟张飞相比多少还是差了一些,不能让张飞完全的尽兴,徐荣的武艺不俗,但也分跟谁比,在别人眼中徐荣的武艺是不错,但在张飞眼中他就是个菜比。 如今碰到了颜良这么一个好对手,可以让张飞尽情施展!他的心中甚感快慰! 刘备看的张口结舌,他虽然也是猛将,但如今看到了张飞和颜良的比斗,自认还是差了许多。 “唉,益德的马上功夫愈发精进了,咱俩怕是撵不上他了。”刘备摇头感慨道。 刘俭笑道:“咱们的身体基础素质和他有差距,说白了马上功夫光靠下苦工也是有成长瓶颈的,这份差距是没法靠努力去填平的,咱们就在别的地方找补吧。” 刘备一边看着下方两位熊罴之将的比拼,一边问道:“德然,那些今日投降的数万黄巾军,你打算怎么办?让他们在城外的营盘中,稳妥吗?” 刘俭回答道:“放心,这只是一时的,回头找个山谷安置他们,再派兵堵住谷口,不让他们有反叛的机会,我看张郃与高览今日埋伏骑兵的那个山谷,就很合适。” “那以后呢?这些人如何处置?” “屯田安置。” 刘备摇了摇头道:“就这几万人还好,但以后随着招揽的黄巾越多,冀州可屯之田的数量怕是会愈发不足,别忘了,咱们的冀州境内还有黑山军士卒不断来投呢。” 刘俭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兄长放心,不能光靠在冀州屯田,这一次来青州,待平乱之后,我打算与大司马详谈……青州方面也是时候该接手了,” “青州和冀州一旦都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下,我们就不光要在两州进行屯田了,在保证粮食充足的前提下,我准备大兴别的产业,” “以后逐渐在河北形成一个从农业,到制造,到畜牧,到纸张,到印刷,到船业,到北境开拓,到民生产品外输,到铁器制造的良性产业链,这些都需要很多的人力……” “兄长你放心,我所需要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不会饱和,这个天下,需要我们改变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人少了根本不够用。” 刘备缓缓的点了点头:“你心中有计划就好,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刘俭笑道:“兄长提醒的很对!谢谢了!” 刘备又道:“但你说的都是以后的事,可眼下,安置这些黄巾军……还有后续归降的黄巾军士兵,都需要大量的粮食,光靠冀州那边运调,只怕有些吃力吧,耗费太多了。” 刘俭笑道:“如果这样做,耗损当然巨大,这些成本我不可能一力承担,青州本地的世家豪右,也需要承担他们的责任。” 刘备苦笑道:“只怕他们不会轻易答应的……” 刘俭冷道:“由不得他们,还记得当初冀州那些人是怎么服气的吗?” “咱们老法新用,先成立个青州商贸协会,吸取青州本地的庶族寒门,让那些望族着急一下,然后主动加入进来,” “我跟你说,青州可以兴起分利的行业,可不比冀州要少,这利益若是让庶族寒门分多了,你说他们会不会眼红?到时候该交的份子,一个五铢也不能让他们落下!” 刘备竖起了大拇指道:“贤弟真是大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善于骚操作的刘虞 颜良的武艺是很猛,跟张飞大战了六十余个回合之后,才渐渐感觉到身体乏力,体力不支,手中刀法渐乱,逐渐落于下风。 但也就是在这个当口,赵云持长矛冲进了场中,阻止了他们两個人的继续拼斗。 若是没有赵云,估计再继续打一会,颜良一定会被张飞打败,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至少现在,两个人都是过足了瘾,而且面子上也都过得去,虽然大家心中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可在外人的眼中,这两个人却是打成了平手。 果然如同刘俭所预料的,这两个人在这一番交手之后,关系不但没有恶劣,反而是更加的惺惺相惜了。 颜良现在对于张飞那真是一百个尊重和佩服,毕竟他已经验证了张飞的本事确实在他之上,虽然强的有限……但就是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张飞也不贪图在正面战场上能够打趴下颜良,他不图那个虚名,他最兴奋的,就是从今往后他身边有人可以和自己练手了,而且还不需要他保留实力。 两个人勾肩搭背,跟相识了多年的好友一样重新走上了城头,拜见刘俭。 刘俭也不询问他们打仗的结果,他只是问颜良:“子善这一次来投,带了多少人马?” 颜良急忙拱手道:“我带来的,皆是我族中豢养的精锐之众,约有千人。” 刘俭言道:“好,这一千多人依旧由你统领,你暂时以我的护卫在军中任职,需知军法无情,我不能因为欣赏你,就骤然给你军中高位,一切都是要以军功来论的,你可明白?” 颜良自然是明白刘俭的意思,而且他对刘俭这种处置方法很是心折。 军法严明,赏罚分明,这是为将者的本分,让颜良很是艳羡。 但实际上,颜良怎么可能立不下功劳? 说句不好听的话,一个到达一定阶层并有一定能力的人不论是在仕途中还是在战场上,想不想立功或是能不能立下功劳,完全就是主将的一句话而已。 刘俭若是想让颜良立功,多少功劳他都有机会立。 这不,马上就有一个大功劳被送到了颜良的面前了。 “子善,你初来我的帐下,论及勇武,你确实可以称之为勇冠三军,但一个人究竟能不能堪以大用,不是仅凭武技就能说了准的,还需从多方面考验。” 颜良和张飞一样,属于那种大大咧咧的人。 若说张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那颜良就是粗中全是粗,这样的人一般不怕考验,纯没心没肺的那种。 “使君说怎么考,都行!良尽听使君吩咐!” “好。” 刘俭很满意他的态度:“如今的当朝大司马,东青州牧使刘虞刘伯安,聚麾下之众屯兵于黄县治下的腄,他在那里阻止青州黄巾往东的进程,听闻青州黄巾的主力陆续正在向他所在之地汇聚,我需要你帮我向刘伯安传话,将我下一步的战略告知他,” “只是为了保证消息严密,我不能书信给他,只能派遣心腹之人前往,你持我令节,牢记我所说之言,带精锐突杀至腄,告知刘伯安我的计策,同时在那里帮助他固守,可能做到?” 张飞和赵云彼此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的意味深长。 主公这是再给颜良机会立功呢。 颜良心潮澎湃,当即拱手领命。 …… …… 随后,刘俭就在历城收拾兵马,收拢那些黄巾士卒,同时派出大量的斥候,在鲁山和沂山附近的山脉中打听情报。 还是那句话,要打散打灭青州黄巾,还算得上一件可以操作的事情,但关键还是在于要收降这总人数超过一百万接近两百万的人口……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了。 如果只是靠正面战场击溃对方的主力军,然后迫使对方的百万人众因为冀州军的战力而齐齐投降,这完全是不现实的事情。 浮云和缘城这两个人率领的黄巾军人数是十余万,虽然勉强,但用这种方式还是可以收服他们的手下,达到目标的。 但青州黄巾的主阵人数,是浮云和缘城的十余倍,依照刘俭目前的兵力来说,靠战争手段来受降他们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就算是能完成,也必然要花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代价。 所以,刘俭必须要从别的角度上来想想办法。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很简单,关键就是粮食。 青州黄巾军在青州和徐州之地没有根基、也没有基本盘,他们的粮食和辎重的获取方式就是靠抢,而且主要抢的也是豪右和望族。 这个方面在青徐黄巾刚刚起事的时候,确实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望族豪右的邬堡中,囤有大量的粮食,可以作为黄巾军的供给,这个办法在青徐黄巾军刚刚起事的时候,确实很管用。 但是“天补均平”的口号实在是太得人心,青徐黄巾军的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流民和氓首增长的数量实在是太快,时间一长,黄巾军的压力开始变的巨大。 多出的每一张嘴都需要用粮食来供养。 所以,他们只能更大频率的去攻打地方豪右和望族,来获取更多的资源。 诚然,望族豪右在经过血之洗礼后损失巨大,但他们也不是纯纯的傻子,怎么可能一直不长教训任凭黄巾军来抢。 各家望族组织徒户私兵与黄巾抗衡是第一手段! 当然,这个手段虽然最直接,但就目前来看并不是的管用,毕竟青州黄巾的人数实在是太多,而且民众基础很高,望族们的私兵也只能是相抗一时,不能长久。 正面战场抵挡不过,那就只有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靠藏,靠转移,甚至于舍弃邬堡,暂时放弃阵地。 或者,很多望族现在开始将粮草辎重捐赠给刘虞与刘俭,让他们养兵对抗黄巾。 虽然刘俭一开始进入青州之后,张嘴问他们要,他们不愿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大族家公的心态也开始改变了。 给了刘俭,也比给黄巾军养兵要好得多,至少刘俭和刘虞不抢他们。 另外,陶谦自打当上了刺史之后,便开始在徐州境内纠集各大族的力量,并招募丹阳精兵,同时联络泰山人臧霸协助。 整合了徐州境内的诸多势力后,陶谦虽然战胜不了黄巾,但黄巾也同样拿不下他。 陶谦性格刚烈,同时也久经沙场,他知道短期就算是不能击败青州黄巾,但只要能僵持住,就是己方最大的优势。 刘虞也是仿效陶谦的办法,在北海以东的地域采取这个政策,同时他还用了更多的骚操作。 刘虞不断的联络青州本地豪强,用他的人格魅力,在北海以东组织了大批的民间军队,用来防备黄巾军东进,同时还开出悬赏,重金悬赏司马俱与徐和这两个人的人头。 另外,他还直接发出公告,昭告各郡各县,言明黄巾军无罪,有罪者,不外乎贼首二人,只要司马俱与徐和死,别人的罪过,都可以饶恕。 论及用兵,刘虞不如陶谦,但论及怀柔和玩骚操作的套路,刘虞可比徐州的陶谦高出不只是一个档次。 而且,刘虞有一个特别的本事,那就是他擅长搞舆论宣传。 舆论宣传历来就是士人的看家本领,但刘虞本人既是汉室宗亲,同时也是一位经学名士,在专业方向上,搞舆论本来就属于他的本科专长。 特别是他在这个方面极有天分,不论是古文经还是今文经家族,在这个领域上能比刘虞强的人,委实不多。 于是,刘虞一边对司马俱与徐和做抵抗,一边开始让人在民间大肆的散播流言蜚语。 针对“天补均平”这个口号,刘虞在舆论方面不去碰触,因为这是一颗雷,没有过硬的新理论来洗脑,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新口号来取代这个均平理论在黔首黎庶心中的位置。 所以刘虞只能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散播舆论。 什么舆论? 天补均平没毛病!有毛病的是司马俱与徐和。 他散播的谣言都是针对这两名青州黄巾贼首的。 内容也很简单,说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当年大贤良师手下的叛徒,他们两个人只是披着黄巾义军外皮的贼子,他们既不想恢复黄天盛世,也不想让底层人民“均平”,他们只是想夺权,他们只是想称帝,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初张角兄弟们被围困于广宗,曾十次给司马俱与徐和写信,请他们派兵从青州赶来增援,但这两个心黑手狠的人,为了谋取黄巾军领袖的位置,拒不出兵,眼睁睁的看着大贤良师身死,如今又蹦出来摘桃子了。 事实上,张角当时在广宗给司马俱与徐和写了信求援没有?……谁也不知道! 那司马俱与徐和当时出兵增援了张角没有?……确实没有! 舆论和流言这种东西,是不需要讲究什么真实证据的,只要大体的内容和现实能够差不多吻合的上,就可以了。 剩下的全靠不断的流言,与人民群众不断的脑补。 流言传出去一个月,没人信! 没关系那就两个月! 两个月后,有一半人将信将疑了,有效果了,那继续!三个月! 三个月乃至于半年之后,就算是散播流言的人站出来,告诉大家伙这是我散播的流言,那大家也不会相信他了。 因为在大家的概念里,这就是事实了。 你说是你散播的流言就流言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所以说,其实黄巾军目前表面上看着非常强大,但实际上,内忧外患的巨大增量很有可能在某一个瞬间,就会形成一个转折质变。 刘虞已经将增量准备好了,现在就靠刘俭的推动来将变量转换。 颜良从历城出发,直奔黄县的腄地而走,一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的人阻碍,却都被颜良冲了过去。 刘虞靠着他的人望,在青州收揽人心,在腄地驻扎,挡住了黄巾军的去路。 不过他自守尚可,却没有反击的余地。 如今颜良的到来,让刘虞看到了反击的希望!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刘俭的王牌 颜良来到了刘虞的面前,将刘俭的计划大致向对方讲诉了一遍。 其实刘俭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他会想办法找到黄巾军的屯粮地点,断其粮草供应,而且如今时节已经临近了冬天,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以黄巾军的角度而言,一旦到了冬天那就不仅仅是缺少粮食那么简单了。 他们还缺少衣物,缺少可以躲避寒冷的屋舍,百万多人的队伍啊,这些东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一旦刘俭可以断了他们的粮草,同时在将时间拖延至冬天,再加上刘虞一直以来的舆论进攻,铲除黄巾贼首,迫使他们全面归降就不是问题。 看着面前浑身浴血,但精神气十足的颜良,刘虞感觉很是欣慰。 刘俭手下确实都是人才,猛将颇多。 这个颜良的声名,刘虞并未听过,不过他能够从历城一路来到此处,成功的见到自己,就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 因为这一路上,他定会碰到黄巾军的阻拦。 刘虞站起身,在厅堂中走了两圈,细细的思索着刘俭战略的可行性。 刘虞是個稳重的人,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动粗,而且他比较相信人数,对具体的兵员素质不甚看重。 刘虞点兵,多多益善。 这也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名将,也很难成为雄踞一方的军事霸主。 思索了好一会之后,刘虞方才道:“就当下形势而言,刘德然的战法,确实是最为稳妥的战法了!我信他!” 颜良拱手道:“大司马放心,我家使君麾下皆精兵强将,斥候哨探也是久经操练,想要探查出蛾贼的屯粮之处不难,” “良此番奉使君之命来大司马处,协助大司马守护要地,有我在,大司马尽管放心!” “任他蛾贼人数再多,一千个来,让他一千个死!” 刘虞扶手道:“壮哉,德然麾下,果然皆豪士也!” 他捋着须子,很是赞赏的看着颜良。 不过,刘虞随后想到了一个问题:“只是还有一事,我不甚解,还需子善开解一二。” “大司马请明言!” 刘虞走到厅中的舆图前,用手在舆图上来回比划着:“刘德然想要找寻黄巾的屯粮之地,只是青徐之地甚大,他如何能够锁定范围?找的准呢?” 颜良哈哈一笑,道:“其实良在来大司马这里之前,曾就此事向使君询问过,使君告知颜良,说黄巾军不占城池,到处流窜,粮秣必不在青州的仓廪之中,” “而北海之东,由大司马亲自坐镇,可阻蛾贼东进,西面的历城又有刘使君坐镇,南面有陶谦,泰山之中还有臧霸,以此推断,唯有鲁山以北,临淄以南,才是蛾贼安置粮秣的最佳地点,” “以蛾贼目下的兵力部署看,不论是大司马还是刘使君,若是想抢夺他们的粮秣,不论从东还是从西,都会遭遇蛾贼的主力阻截!” 刘虞听到这里之后,很是赞赏。 “刘德然果然不愧为宗室名将,这一举一动,都是深思熟虑,且知己知彼!既如此,不知德然当以何策应对?” 颜良道:“司马俱与徐和也算是知兵之人,他们如此安排,可保刘使君和大司马皆无法暗中偷袭其粮秣,不过使君说了,只要等他查探出地方存粮的位置,他自然会有办法……但至于是什么办法,使君未曾跟我讲过。” 刘虞听到这的时候,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忧虑之情。 也不知道,刘俭会用什么办法来偷袭司马俱与徐和的粮草。 若是他失败,那局势可就不明朗了。 …… 其实,黄巾军本部的粮草囤积之处并不是非常难找,因为首先刘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其次就是黄巾军的士兵们并不都是那么可信,也并不是各个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黄巾军没有什么像样的军纪,约束力不强,再加上人员众多,龙蛇混杂,保密工作不到位很正常,因此在黄巾军中,有心人想探出什么情况来,不是很难。 也正因为如此,刘俭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探查出黄巾军屯粮之所在。 只是黄巾军的屯粮之地被他探查到了,但刘俭和刘虞也都是黄巾军的重点关注对象,若想去偷袭黄巾的屯粮之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黄巾屯粮之地也有司马俱派遣的重兵把守,刘俭若派去偷袭的兵少了,恐怕没有用处,但若是分兵多了,一定会为黄巾所警觉。 特别是浮云和缘城失利这一仗,已经让黄巾军对刘俭格外重视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历城这边的兵马不好动,但刘俭还有另外的一张王牌! …… 黄河以北,距离青州不远处的临邑境内,此刻正屯扎着一支强兵。 这里往日都是开阔的地界,河岸边的树林旁,大部分都是平原地界,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这里却多出了许多的帐篷,河岸边往日的宁静变的嘈杂,人声鼎沸,许多的北地汉军在此屯扎操练。 而在那些帐篷的最深处,树立着一面大旗,旗帜上面的字分外惹眼。 “汉辽东属国都尉,关。” 不错,此处正是关羽主力军屯扎的位置。 此时的帅帐之中,关羽正高居主位,捋着自己的三缕长须,闭目养神。 如今的关羽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就外面看起来,却恍若三十许的中年男子一般。 并不是他显老,而是在幽州边境的战场上,常年的征战锻炼了他的心性,打磨了他的棱角,而这些年的官场生涯,更是让他对人生多了几分感悟,心性远超同龄人。 和当年那个刚刚和刘俭认识时锐气的关云长不一样了,现在的关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浑厚的气势。 身长八尺,姿容甚伟,行走之时昂首挺胸,美髯飘洒于胸前,身披精甲,头戴狮兽兜鍪,背上是一件鲜绿色的罩服,可谓是英雄气十足。 在幽州之地,不论是从涿郡往渔阳,还是从渔阳往辽西,亦或是从右北平往辽东属国去,随意找一个幽州人,问他大汉北疆第一武人是何人。 十个人之中,定有八个人会告诉你,是关云长! 而此时坐在主位上的关云长,对面还有一个人,如今也是塞北之地赫赫有名的人物!公孙瓒。 如今的公孙瓒因为军功,他岳父候太守的运作,以及刘俭的帮忙,已经成为了骑都尉,秩比两千石,在秩俸上,并不比关羽要低。 不过论及在北地的声望,他却一直差了关羽一头。 其实公孙瓒的声望也非常之高,但很可惜,他就是超越不了关羽。 关羽如今北地第一名将的位置已经坐实,妥妥的武大,公孙瓒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幽州境内的武老二。 公孙瓒嘴上不说,但心中其实一直都不太服气,总是想找个什么机会印证一下,自己比关羽强。 可惜的是,一直就没这个机会。 “云长,咱们这都在这驻兵多久了!听闻德然已经大胜了黄巾一阵,破其十余万众,咱们若是再迁延下去,这功劳只怕与你我无缘了,为何还不进兵!?” 其实关羽心中也是非常渴望进兵的,他和公孙瓒驱兵大老远的从幽州来到此地,不是为了隔岸观火的瞧热闹。 但刘俭在以“天子节钺”之名调他们来此之前,曾有前言:“若是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关羽和公孙瓒随意出击!” 公孙瓒和关羽虽然都以刘俭为尊,但在自身的定位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关羽是把刘俭当主公看待的,刘俭对于他来说就是天,为了刘俭,关羽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公孙瓒的觉悟可没那么高,他一直以刘俭为先,主要还是看重了刘俭的能力与位置。 公孙瓒是望族出身,他心中明白,跟着谁混才能有一个好的出路。 所以这些年来,公孙家在公孙瓒的牵引下,一直跟涿县刘家深刻绑定。 刘俭对公孙家也很够意思,不论是贩马还是河北商贸协会,他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公孙家。 对于刘俭的情谊,公孙瓒也是铭记于心,但这一次刘俭不让他和关羽出战,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云长,你倒是说话呀?我意,咱们明日立刻出兵,助德然一臂之力,你可如何?” 面对公孙瓒的催促,关羽心虽意动,但面上却无半点表示,非常的沉稳。 “关某觉得不可。” “为何?” 关羽缓缓的从原位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尽显其威势。 “某兄长非是自私之人,往日大家起于微末之时,兄长对兄弟们尚能公平,同享功劳富贵,如今兄长已是手握节钺,执掌一方之雄,焉能因为黄巾一点区区微末之功,而令你我白走一趟?非吾兄之器也!” 公孙瓒颇有些无奈:“那你说,德然将咱们晾在此处,为何?” 关羽摇了摇头,道:“关某未在前线,不知兄长何为,只是兄长已经大胜一阵,黄巾锐气丧尽,如今时节已近寒冬,若无意外,兄长是想用伯珪兄与某为奇兵也!” 公孙瓒张了张嘴,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言语反驳。 “伯珪兄,你我不可妄动,若兄长将最后击破黄巾的要务置于你我身上,而咱们又为了些许小功违令而出,岂不是坏了兄长大事?万不可取!” 公孙瓒有心反驳关羽,却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这些年来,关羽在渔阳,辽西,辽东等地屡立战功,声名远播,不只是鲜卑与乌桓对他极为敬佩,便是幽州境内的各路反叛贼寇,也是闻关羽之名而退避三者,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战绩斐然。 说句不好听的话,别看公孙瓒眼下和关羽一样,都是秩比两千石,但在幽州军中的话语权他相差关羽太多。 在刘俭的帮衬下,关羽这些年来在幽州的战绩,委实太过彪悍。 公孙瓒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道:“那若云长猜错了德然的心思,又当如何?” 关羽很是洒脱的道:“猜错就猜错了,大不了白来一趟,又如何?” 公孙瓒惊诧道:“你就这么甘心凭白让人溜着玩?” 关羽正色道:“某乃解良一武夫,蒙吾主以兄弟相待,情同手足从无相疑,左将军使我于幽州,多年提携,义重如山!” “莫说让关某白走一遭,就是要某性命!又何足惜哉!” 公孙瓒闻言,不由哑然。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刘俭这么多年来,不断的使门路,不断的砸钱,毫无怨言的把关羽从一个最底层的游侠,扶持成在幽州的一方军事大佬,从没有一刻间断。 甚至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关羽! 事实证明,刘俭的眼光真是太精准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在有了关羽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后,只怕未必就会完全心甘情愿的听从刘俭驱使,就算不自立门户,但多少也会摆出些架子,和刘俭谈谈条件。 但关羽直到如今,还是一如当初,将刘俭视作他的主人! 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关羽看来,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刘俭若是想要,关羽连带自己的性命,随时都愿意还给刘俭! 公孙瓒终于长叹口气,遥望帐篷外的远方,露出了敬佩之色。 “师弟,我真是服你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幽州如何谋之 关羽和公孙瓒,因为此事彼此僵持了许久,但不论公孙瓒怎么说,就是不能改变关羽的心意。 关羽的执拗劲,非同一般人可比,他认定的事情,别说是九头牛拉不回来,就是九头大象,也甭想拉动他。 但最终,随着刘俭使者的抵达,关羽和公孙瓒的争执终于迎来了解决方案。 使者带来了刘俭的手书,上面向关羽和公孙瓒,明确了他们应该出兵的时机以及他们的任务。 在看到刘俭送来手书的一刹那,关羽的心顿时活了。 “兄长真是大汉之良将,纵然是韩信在世,亦不外如是。” 说罢,就见关羽将刘俭的来信转交给了公孙瓒,对他道:“伯珪兄请看!” 公孙瓒在看到了刘俭的手书之后,方才醒悟。 “原来德然是让我等去取蛾贼的粮仓!想要困蛾贼于青州,使之不战自溃!” 关羽点了点头,道:“如今在青州境内,与蛾贼相抗者,以吾兄与大司马为先,如今蛾贼的精力皆在他们二人身上,断不会顾忌到吾等!” “你我此时驱兵去拿下蛾贼的粮秣,正是其时!” 公孙瓒缓缓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伸手问关羽要了刘俭的书信,仔细看了看,道:“德然让你我下个月初……进兵?” “然也!” 公孙瓒仔细地想了一会,恍然明白了刘俭的意图。 “下个月再行出兵,若是再算上路程,待断了蛾贼的供给之时,正是入冬之时!?” 关羽哈哈大笑道:“兄长妙算!如此行事,蛾贼再无余力与吾等相抗也!” 公孙瓒在帐内来回转了几圈,突然道:“云长,德然此策虽好,只是对于咱们而言,迁延的时间太长,你我离开幽州这么久……你需知晓,咱们的后方可并不安定啊。” 关羽听到这里之后,似乎有所恍然。 公孙瓒心中所忧虑之事,也是他心中所忧虑之事。 关羽当即对那名使者道:“烦汝回返左将军处,代某向左将军转达一言。” 那名使者在面对关羽高大的身躯之时,自然而然的被其威势所震慑,竟一时不敢正视之。 “都尉有何事,末吏定代为转达于主公,一字不落!” 关羽捋着自己的长须,言道:“关某与伯珪兄在来此地之前,在幽州曾获得消息,自渔阳以南之郡县,近一年来与辽西乌桓屡屡接触,虽然皆是以商贸为由,但個中动作频频,虽然关某和公孙兄眼下并无证据,但我二人觉得,幽州西境,定有人图谋不轨,且动作不小!” 那使者问道:“两位都尉可有证据?” 关羽摇了摇头,道:“暂无实际证据!” “可有怀疑之人?” “也无怀疑之人!” 那使者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了。 你们两个人说幽州有人想叛乱,但证据和怀疑的对象都找不出来,只是凭借着一些蛛丝马迹去猜测,我就这么直接向使君汇报,未免有些太过儿戏了吧。 似乎是看出来使者脸上的犹豫,关羽自信地道:‘虽无直接证据,但关某与公孙兄在北境鏖战多年,这份眼力还是有的,幽州民间近年来与北方的乌桓诸落交往商贸次数太频,当中定是有人图谋不轨,刘冀州与关某乃是兄弟之亲,关某与兄长无有隔阂,有一说一,汝只管将此言转达给刘冀州便是!” 那使者见关羽都这么说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随即答应。 待那使者走后,公孙瓒问关羽:“云长,有些事情,无需太过着急,待查清楚之后,再向德然禀明,一个猜测之言,就这么转告给他,未免有些……” 关羽摇头道:“关某与兄长之间,彼此互信,无需多做修饰!直言无妨!” 公孙瓒愣了愣,随即苦笑摇头。 “真不知道你们兄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 …… 刘俭的使者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历城,他向刘俭禀明了关羽的话。 使者说完之后,帅帐之中诸人皆各有所思。 审配似笑非笑的看向刘俭,道:“这位关都尉,倒是有趣,无凭无据,只是靠臆断,就猜测幽州有人心怀不轨,难道只是因为当地人与乌桓人的通商多了,就能断定有人会在彼处叛汉不成?” 刘备很郑重的道:“云长非妄言之人,正南先生未曾与他接触过,不晓其人。” 审配道:“我不是说关云长乃是妄言之人,只是当此时节,破黄巾方为正经大事,还是莫要徒增事端!影响了大局。” 张飞哼了哼,道:“先生就这般肯定云长所言不实?若云长所言属实,我等在前线与黄巾拼杀,幽州方面一旦有变,影响的可未必只有渔阳上谷之地,便是冀州也未必能保太平!” 审配捋着须子,嗤笑一声。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张飞,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颇有些不屑之意。 张飞见状急了,转头看向刘俭道:“兄长!您信谁?!” 刘俭淡淡道:“益德此言不妥,不论是正南,还是云长,亦是你,都是我的心腹,你们每一个人的话,我都是相信的。”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刘俭又转头看向审配,道:“当然了,我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也能够相信对方!就像是我相信你们一样!” 众人皆是齐齐向刘俭作揖,言道: “喏!” 刘俭看向那名使者,道:“劳烦你再走一趟,告知云长,说他所言之事,我已知晓,回头我自有安排,让他好生准备南下,突袭黄巾粮道,莫要因别的事情牵扯了心神!” 使者领命再走。 随后,刘俭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下军情,便让他们各自散去了。 其实,关羽和公孙瓒所言的事情,刘俭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甚至于,他比关羽和公孙瓒更知道当中的具体实情。 关羽和公孙瓒所查探出来的蛛丝马迹,若无意外,当是历史上的张举和张纯以及辽西乌桓的丘力居之乱! 其实对于这些人,刘俭很早之前就已经派人开始暗中探查了,并他们的情况摸了底。 冀州和幽州的事情,虽不能说全在刘俭的掌控之中,但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却绝对瞒不过他。 他先前也曾估计着,若是调关羽和公孙瓒来青州前线,很有可能会致使他们幽州先前暗藏的危机一个一个的暴雷。 刘俭先前也曾考虑过,暗中干掉张举和张纯,兵不血刃的解决由此二贼所引发的“举纯之乱”。 但后来考虑了一番之后,刘俭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等他们跳出来造反之后,再行征伐吧。 虽然有些繁琐,且有些伤元气,但刘俭自认为要解决这两个家伙,应该不会太困难。 至于非要打仗解决二贼的原因……很简单,他需要一个进兵幽州的理由! 他是冀州牧,假节钺,可以调兵遣将,自行征伐北境,但前提是必须要有人在北境边疆对大汉朝形成了确实的威胁。 出兵很容易,但名义很重要。 幽州没事,你派兵去占领算干什么? 就好比上一次去雒阳,刘俭的名义是勤王,虽然他没有朝廷的诏书,但因为当时的时局,他找出这个理由进兵去雒阳,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也都在朝廷所有人的可接受范围内。 现如今,他统管冀州,虽然大权在握,但在名义上而言,终归也只能在冀州这一亩三分地上行使他的权力。 就好比这次挥兵来青州,这是因为青州黄巾势起,他奉旨前来平叛,故而才有机会在平叛之后,开始沾染青州的权力。 幽州也是一样的道理。 幽州北疆若是没有大型的叛乱,他一个冀州牧,纵然是有假节钺之权,一旦大举挥师北上进入幽州,就很容易落下把柄和口实于旁人。 幽州本来就是刘俭的家乡,他要进兵幽州,对他本人而言可谓异常敏感,必须要有一个能够说服天下人的理由才行! 而经过一番仔细筹谋之后,刘俭发现,又有什么理由,比张举和张纯之乱更为合适呢? 先别说他们的反叛对大汉朝到底会有多大危害,单凭张举称帝这一件事,刘俭就是举冀州百万人口杀入幽州,也没有人能说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身为汉室宗亲,为了维护天子的尊严和大汉朝的荣誉,起倾国之兵去杀称帝的叛贼,实在是太名正言顺了! 这俩宝贝,怎么可以先把他做掉?一定要给他机会反叛才是! 刘俭非常清楚他需要什么,也非常清楚有些事该如何做。 若要成就霸业,必然先要盘踞冀州,获得充足的资源底蕴,但是若要横行征伐天下,则必须要具有幽州才是。 就在刘俭考虑这些事的时候,却见帅帐之外,张飞与刘备折返了回来。 “你们两个是对云长所谏言之事不放心是吗?”刘俭笑着问他们道。 刘备言道:“德然,云长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我觉得此事不像是审正南所言那样简单。” 刘俭说道:“兄长所言甚是,此事我心中有数,幽州那边,八九成有人在暗中筹谋叛变。” 刘备和张飞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刘备言道:“德然,你既知道幽州那边有叛变之人,那为何还执意让云长和伯珪师兄留在此处?他们在青州这边迁延的时间越久,幽州那边变乱的可能就越高。” 刘俭道:“幽州之事,至少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但青州这边的叛乱却是实打实的。” “我们不能因为一些预判,就放弃青州这面得之不易的战果,如果那样做的话,北方和东方的战局,我们都会失去。” 刘备和张飞听了刘俭的话,沉默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刘俭说的确实是对的。 刘俭站起身来到了帐篷口处,他观望着远处天边的乌云。淡淡一笑。 “快了,快了,青州的事就快结束了,冬天就要来了。” ……… 刘俭和关羽这面做好了约定。相对的,司马具和徐和那边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们的兵马素质虽然不高,但胜在人多。 百万黄巾军的巨大人口基数在这摆着,想要盯住刘俭和刘虞这两支兵马,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在他们看来,只要将这两路兵马盯住了,寻机破之……则青州境内就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了。 但是他们两个人现在却不敢轻易集中兵力去与刘俭和刘虞硬抗,只能僵持。 浮云和缘城的十余万人马被刘俭轻轻松松的吃掉,这份战力和用兵之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司马俱与徐和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可不会犯浮与缘城那样的错误。 只是他们目下也有巨大的压力。 “司马兄,冬天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如今与刘虞和刘俭形成了对峙,再这么下去,咱们的兵马辎重太少,在此地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 司马俱惆怅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徐和的话中之意,他自然是明白的。 “徐兄,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青州之地,似乎并不适合咱们继续待下去了!” “依照我的意思,倒是不如将咱们的人马往南迁移。汉朝皇帝和公卿士族对北方的掌控力还是很强。” “在北方呆着,雒阳那边随时都会派出能征惯战之将来与我们交手,我们打完一波又一波,耗不起的。” “而且咱们的人马就很难在北方过冬,一个冬天过去!十个人中,最少也得冻死两三个,损伤实在是太大了。” 徐和道:“司马兄的意思也正是莪的意思,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往南方走吧。” “南方的寒冬还是比较容易挺过去的,虽然没有那么多的良田可以给咱们劫掠,但离汉室朝廷远些总是最好!” 司马俱道:“去南方?在我看来,还是往兖州去好些吧,毕竟有粮食可抢……” “还是往南方走吧!” “还是去兖州好些!” 就在二人议论之时,却见一名黄巾斥候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两位渠帅,大事不好了!” 那黄巾斥候面色惊恐,浑身打着哆嗦。 他来回看着司马俱与徐和,不知该从何说起。 “何事惊慌?”司马俱皱着眉头道。 “渠帅,我们的屯粮,屯粮……” “屯粮怎么了?” “渠帅,我们的屯粮被烧了!” 一句话说完,顿见司马俱与徐和傻了,两个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关羽副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收青州黄巾百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皇相失和 事实证明,黄巾军目前真的是处于崩溃边缘,管亥与裴元绍前往游说各路渠帅,效果非常的显著! 青州黄巾各部望风而降,纷纷都投向了刘俭,而关羽那边,也用黄巾自己的屯粮来补给这些归降的黄巾,暂时用来维持。 就算是有一些黄巾军渠帅心中对刘俭有些不服气,可司马俱与徐和已经死了,现在大势不在他们那边,负隅顽抗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不服气,也没有别的出路,只能跟着投降。 一百六七十万的巨大人口,瞬息间就向着刘俭砸压了过来。 别以为人口多了是好事,人口多确实代表了生产力的增加,但首先你要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粮食来安抚这些生产力,若是不能将这一张张等着吃饭的嘴安排明白了,回头他们依旧还会叛变的。 针对这种情况,刘俭一边让关羽和公孙瓒拿出黄巾的余粮来安顿这些人,一面写书信,将此间情况向雒阳方面禀报。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在朝廷方面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继平张角之功后,刘俭在大汉朝的最东境,又为朝廷立下了一件大功。 董卓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前往内宫,将此事告知了何太后与天子。 “陛下,皇叔刘俭在青州,斩杀青州黄巾贼首,招降青州黄巾百万余众,此乃不世之功,当敕以封赏,以彰其功!” 天子刘辩闻言有些犹豫,没吭声。 一旁的何太后则道:“刘德然已位列左将军,爵为县候,更有先帝所敕封之节钺,荣耀已极,如何再加敕封?” 董卓拱手道:“只是若不加以敕封,只恐是伤了功臣之心,还请殿下细思之。” 董卓这个人是个粗犷之人,平日里对谁都是呼来喝去的,如今当着天子和太后的面,也不甚恭敬,其话语中很少能听到恭敬的意味,这让何太后很不满意。 毕竟他们两方,如今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故而何太后与刘辩对于董卓也是相对放纵。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后和皇帝对董卓的行为开始的愈发不满。 特别是何太后这個小心眼,她在董卓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尊重。 但是以现在的局势而言,他们确实需要依赖董卓,不能对他怎么样。 “此事,我与陛下会细思之。” 董卓笑呵呵地道:“殿下,老臣前番向殿下所谏言之事,还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话说到这的时候,天子与何太后的脸色顿时变了。 天子急忙看向了他的母亲,眼中有哀求之色。 何太后道:“相国,废后之事,未免牵扯太大,陛下刚刚登基不久,若如此行事,只恐于陛下的声名无益,况唐氏自入宫起,并无僭越失礼逾越之处,焉能轻易废之?” 董卓的表情不屑:“殿下需知,唐后乃是颍川唐氏之女,颍川唐氏与汝南袁氏久为世交,一向是以袁氏为尊,此等家族之女为皇后,定会遗祸深宫,还请殿下和陛下三思。” 何太后道:“话虽如此,但就算是废了皇后,也不是说朝夕间就能定下的,还需在朝中公议……” “殿下!” 董卓突然一声大吼,将何太后吓了一跳。 “殿下!当此时节,您还谈什么公议?这是陛下选后,还是满朝公卿为陛下选后?此事一旦公议,殿下就算是为陛下选了一百个人,也都是阀阅望族之女,陛下的宫闱之事则必会被旁人掌控,这……难道就是殿下想要看到的?” 何太后被董卓一呵,一时间有些失神。 随后,便见她的面色变的有些通红:“相国有事说事,为何这般大声,岂非不将我母子放在眼里?”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想要提醒殿下,当年先帝在时,尚有内宫宦官可以为陛下操持宫闱之事,与朝中诸臣形成对立之势,昔年宦官皆亡,如今朝中公卿没有了对手,殿下若是想在这件事上依靠他们,无异于自毙之举!” 顿了顿,又听董卓道:“当年殿下入宫闱之时,若无宦官相助,仅靠朝中诸臣自选,以殿下的出身,又如何能成为大汉国母?” 这话当真是戳到了何太后的痛处。 “你……相国安敢如此无礼!” 何太后猛然起身,颤抖着伸手指着董卓,嘴唇哆嗦,脸色发白。 董卓毫不在意的向着何太后施礼:“殿下,老臣是个粗人,常年混迹于边塞,与叛贼羌人为敌,规矩懂的不多,只是就事论事,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谅解。” “但老臣没有私心,只是一心为了陛下与殿下着想,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还请殿下莫要错怪了老臣才是。” 何太后虽然心胸狭隘,但也不是当年那个没有城府的女流之辈了,多少有些城府。 面对已经开始逐渐变的盛气凌人了的董卓,何太后也只能是尽量的压下怒火,不再提这茬。 “相国所言之事,我会细细思之,也请相国不要着急,立后大事,非同等闲,至少还需让我们母子仔细琢磨才是。” 董卓并不着急,他笑容满面的对着天子与太后施礼,随后昂然离去。 殿外,有刚刚受任为东曹的李儒正在等候董卓。 如今相府十三曹已经正式成立,权力极大,其中的东曹主掌“两千石长吏迁除及军吏”,权力极大。 历史上的曹操就任丞相之时,曾以崔琰、毛阶为东曹。 诸葛亮在季汉任丞相之时,以蒋琬为东曹。 可见这职位对于相权集中的重要性。 李儒见了董卓,忙问董卓道:“相国,陛下和太后可答应了废后之事?” “哼哼,不识抬举!” 董卓一边走,一边将适才在殿内发生的事情,给李儒诉说了一遍。 李儒听后,略有些犹豫。 “相国,末吏有一件事,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文优与老夫,犹如子侄一般,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讲无妨!” 李儒恭敬道:“相国如今虽掌大权,然若要成大业,依旧需要依赖皇权,天子和太后皆短视之人,却注重颜面,特别是那何太后,乃是心胸狭隘之人,有些时候,相国莫要相逼太甚,恐于大局不利。” 李儒所言之事,董卓自然是懂的,只是他如今已经居于高位,对于何太后与天子越来越没有耐性了,稍有不如意,便火从心起,故有时出言自然就重了些。 若是换成别人,即使已经逐渐坐于高位掌握实权,或许还能够做到善待天子和太后,用谎言和行为来麻痹他们,但对于年纪渐大,且出身于凉州的董卓来说,这内在的涵养功夫,他实在还没有练到家。 活了一个甲子,方才等到了一展胸中壮志的机会,董卓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非老夫故意如此,只是那蠢女人仗着是太后,全然不顾大局,不听老夫之良言,一点屁事推三阻四的,老夫气不过,就出言点拨点拨她!” 李儒心下暗叹:相 国刚入雒阳之时,尚能克制一己心性,但随着时间越长,权势愈重,相国的行事之风开始变的愈加霸道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日后,还需想办法找个时间,好好的劝谏一下董相国才是。 李儒言道:“相国,关于废后之事,还是末吏寻个机会,去劝说一下太后和天子,那何太后虽是个善妒的女流,但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相国与她,毕竟还是同一战线的,今后要一起合作之时多了去了,眼下着实不易闹的太僵。” 董卓抿着嘴,仔细的琢磨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 …… …… 与此同时,何太后正在自己的后宫中大发脾气。 “董卓老匹夫!他焉敢对我这个太后这般无礼!” “啪!” 随着叫骂声,一个玉爵被仍在地上摔成了数块。 “老贼!若是没有我的帮衬,他焉能当上相国!” “啪!” “如今独揽了朝政,就开始对天子和我不尊不敬了!” “是何道理!” “啪、啪!” “老贼!”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叫骂,不断有东西被何太后抛掷于地上。 吕强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何太后发泄情绪。 少时,待何太后发泄够了,吕强方才出言: “殿下,依老奴看来,董卓此人并不可信,但这皇后,太后还是要废的,太后眼下还不可跟他闹僵。”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最忠诚的人,是刘俭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刘虞在青州的成绩 与何太后不同,董卓给刘俭的来信中并不是完全的忽悠人,他虽然没有许诺给刘俭官位和爵位,但是却以相府的名义,授予了刘俭对青州黄巾余部的专项安置之权,同时下令要求各方州郡县署全力配合。 对于刘俭而言,他需要的就是这个,董卓倒是很有眼力见。 至于官位和爵位之类的,现在的刘俭已经不需要了,他现在的官爵已经是完全够用,左将军之位在这个时间线上,比四镇四征的含金量都要高。 刘俭觉得,就算是往后他的军职不往上再提升,其实也无所谓。 至于什么所谓的大将军,让别人去坐好了,他只要取其实。 刘俭在给董卓写完私密之信后,又给吕强写了一封书信,对何太后的拉拢进行了回复。 回复的内容简单直接,反正就是表忠心呗! 谁来拉拢,我都表忠心,反正我现在是谁都不得罪。 在给董卓与何太后写完信之后,刘俭让张飞,张郃,高览,徐荣等人与关羽、公孙瓒相互配合,开始接手这一百七十余万的青州黄巾。 而刘俭本人则是与刘备,赵云一同,前往东莱郡去见刘虞。 青州黄巾之危已解,刘虞也终于得以抽身,刘俭就是不来见他,只怕刘虞也会来找刘俭的。 刘俭一行人来到黄县,见到了刘虞。 身为青州东部之主,刘虞的穿着很简朴,他神态亲和,举止优雅不失风度,又平易近人,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见了刘俭之后,刘虞二话没说,当即就攥住了刘俭的手,攥的那叫一個紧。 “德然,若非你来到了青州,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青州皆有赖于你,才得以保全啊!” 刘俭道:“大司马此言过重了,大司马在青州治政,不论是声名还是所行之德政,皆为万民称赞!” 刘虞摆了摆手,道:“德然夸赞太过了!” 刘俭身后的刘备敬重道:“非是夸赞太过,备在雒阳之时,也听闻,大司马自到青州之后,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南北商市之利,通东海盐利,民悦年登,谷石三十,” “而大司马虽为上公,却能天性节俭,敝衣绳履,食无兼肉,远近豪俊夙僭奢者,莫不改操而归心焉。” 听了刘备的夸赞,刘虞不但没有喜色,反倒是心生愧疚。 “我虽有治民文德,却无武略之功,此番蛾贼起势,我不能平地方之乱,以至于万千黎庶惨遭荼毒!焉能厚颜居功乎?” 说到这,刘虞的眼眸中甚至闪出了几许泪雾。 刘俭忙道:‘大司马之功,天下人皆知,望勿妄自菲薄。’ 刘虞却摆了摆手,对刘俭道:“今德然至此,我当以青州诸郡相让,也只有你能够守住青州!” 刘俭和刘备彼此惊诧的互相对望了一眼。 任他们两个再是天才,也万万不会想到,刘虞一见了他们两个人,就会说出要将青州相让的话。 当然,刘虞只是东青州牧,在名义上,他所管辖的地域也不过是自北海以东而已,故也只能相让北海以东。 但是此番黄巾起事,青州刺史黎盛以及西面的几名郡守相国,皆已殉国,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刘虞虽然挂着的是个东青州牧的名,但眼前却有执掌一州的权力。 刘俭只是略作犹豫,随后便道:“大司马莫不是在试探我?疑我有夺取青州之心?” 刘虞听了这话,急忙摆手。 “德然勿疑,虞非鼓弄权术,卖弄心机之小人,我想让你代我执掌青州,实乃是真心实意的!” 眼见刘俭和刘备依旧是面有疑色,刘虞遂对他们二人道:“德然,玄德……既然你们兄弟已经来了,这几日便随我在东莱郡各县城中转转,等转完了之后,你就明白了!” 刘俭言道:“既是大司马盛情邀请,那我们兄弟们愿意奉陪!”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刘俭就陪同刘虞在东莱郡辖境内的腄、平度、育犁、昌阳、不夜、阳乐、阳石、徐乡等地巡查。 这不巡查,倒是还好,这一巡查之下,刘俭和刘备对于刘虞的钦佩之情开始无限增长了起来。 刘虞不但是一个执政的高手,而且在搞经济,搞产业这方面,他在大汉朝也绝对是顶尖的存在。 他在青州的时间不长,却做了很多让人称道的事情。 和刘俭一样,刘虞在他所管辖的青州境内,实施了屯田制,虽然没有刘俭在冀州的动作那般大,但青州屯田的规模却也不能小觑,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辖境内的粮食产量,维持了地区的稳定与安宁。 但屯田只是一个方面,最让刘俭和刘备敬佩的是,刘虞以东莱郡为试验点,大搞各类产业经济。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刘虞一到任,就重新整顿了青州盐务。 东莱郡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山东半岛,这个地域自古以来就有着一项最大的产业收益,那就是海盐业。 在大汉朝,盐是一种财富的象征,盐利之巨大,可以说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 西汉时,汉武帝时期施行盐铁专卖,虽然有与民争利之嫌,但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盐之利是多么的巨大,只有利益大到足矣左右国运的产业,才会被朝廷行之以国家专卖。 而到了东汉时期,盐务和铁务时而被放开,时而被管制,但总体来看,盐铁之务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被放开了,东汉王朝的几位君主虽然有心想要收缩盐铁的掌控权力,但市场经济是随着人类的进步不断完善进化的,有些事情是不能走回头路的,东汉王朝在无法专营之后,便只能针对盐铁施行重税,以此来控制因为盐铁事务,而过于发展的地方势力和家族。 不过这也只是体现在政治层面,但在实际用途和经济层面,盐铁之务一直以来,都是整个大汉朝的产业支柱。 在汉代,盐的种类有海盐、池盐、井盐、岩盐等,而青州历史上就是齐国,海盐主要分布在青州辖境内的沿海地区,内地则是食用池盐,在巴蜀地区则是盛行井盐。 刘虞自打到了青州之后,为了增加青州地方的财政与盐税,针对本地的盐务就开始进行治理,一是控制财源收入,二则开始官私联合,控制海盐业的稳定。 盐务在汉朝之所以是非常暴利的行业,主要还是因为还是比较难提取。 在青州,取盐的方式主要还是采取取卤做原料,通过柴火煎熬提炼食盐。 其方法是将海盐刮土淋卤,取卤燃薪熬盐,这个过程会耗费大量柴草,费工费力。 浪费了大量的人力还有柴草,所提取的盐自然是珍贵无比,而因为占有的生产力多,整体价格方面也降不下来,再加上大汉朝的盐产量对于人口而言,总数还是不多,如此地方私营盐务的家族便借此谋取暴利,青州倒弄盐的家族都成了本地的豪右巨富,凭借盐务在地方掌控了巨大的资源。 刘虞想要治理青州,在某些事务上就不得不对他们妥协。 当然,刘虞也不会将所有的利益全部让给这些执掌盐务的家族,他以州牧的身份与他们划定了利益,让各家族在能够摄取到足够利益的情况下,使地方郡县也能够收取足够的盐税,同时让百姓也能够在制盐的过程中,通过奉献劳力,取得一定的实利。 同时,刘虞也与青州的地方各族达成共识,要求青州方面的市场盐价,必须要由牧署来定,以便他下辖的民众都能够尽量买的起盐吃。 当然,外州的盐价具体是什么水平,那刘虞可控制不了。 不过相比于前几任与地方盐务豪族暗中勾结,用盐务谋取暴利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员来说,刘虞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非常值得夸赞了。 刘俭和刘备,在参观了各县民间的制盐工坊,以及听了刘虞的叙述之后,都对其所做出的功绩表达了敬佩之情。 在无法改变生产力的情况下,刘虞以政治角度确实照顾到了各方的利益,把事情处理到了最好。 但这件事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无法改变青州现有产盐生产量”的情况下。 刘虞没有办法改变青州现有海盐的生产量,故而他只能委曲求全,通过沟通协调,尽量让各个阶层的人在盐务上都能取得一定的实惠。 当然,即使是让各阶层的人都能得利,但青州盐务最大的实惠既得利益者,还是在当地运作执掌制盐的豪门望族。 他们都是在青州境内经营盐务多年的豪右,虽然定期向官署交付盐税,但刘俭不用猜也知道,在用各种非法的手段偷税漏税这方面,他们必然是跑不了的。 而且税收只是一方面,在关乎民生的盐务产量以及对外的销售定价权这件事情上,官署还得跟他们不断的进行商议,且主动权并不在地方官署一面。 纠其原因,还是因为物以稀为贵,造盐的成本越高,耗费的人力越多,工艺越繁琐,就越容易发生这种事情。 但是现在,时机已经成熟,刘俭觉得青州的盐务可以改一改了。 改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能够使青州整体的盐产提高上来,使产盐的成本降低,扩大产量,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挤压掉那些老牌的执掌盐务的豪右大族的话语权。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很多阀阅,望族,世家之所以牛逼,不外乎是他们掌握了稀少的珍贵资源! 这个资源有可能是书籍,有可能是人口,也有可能是土地或造盐。 但当他们掌控的资源变的不再珍贵而成了烂大街货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过多的使用政治手段,他们优势在瞬时间就会土崩瓦解。 针对青州的盐务,刘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只要普及晒盐法,使食盐的产量大幅度的增加,就可以在青州掌控最高的主动权。 这个方法普及于北宋……但是现在,提前弄出来的时机到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刘虞说:德然,我只适合治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西青州牧使刘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刘俭欲将我置于炉上烧烤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颍川荀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然后呢?”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那肯定不会差。”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 “哦”了一声:“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 “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 “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 “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皮埃尔点了点头: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荀家中的亲宦人 荀爽看向了那名说话之人,也是他的侄儿,刚刚从雒阳奔逃回乡的荀彧,荀文若。 荀彧是八龙之中的二龙荀绲之子。 荀彧先前曾被举为孝廉,任守宫令,在雒阳宦官皆死,何进亡故之后,他感觉雒阳城必然会出现巨大的变故……故为了留下有用之身,因此他丢弃了官职,回到了颖川。 如今在听到了董卓招募荀爽,而荀爽又询问一众荀家子侄他应该往哪里去的时候,荀彧就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还是非常的非主流的。 至少在荀氏家族中人来看,确实是非主流。 荀家虽然以礼义忠孝为处世的基本原则,是“君权神授”的拥护者,但这不代表荀家人的利益就与汉室宗亲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们赞同“君权神授”,对大汉天子是天下之主这件事绝对拥护。 但他们也认为,治理天下的应该是士族,是类似他们荀家这样的士林家族,皇帝可以是天下共主,但没有必要全掌权柄。 天下之主将权力下放给士族,这才是天下之主应该做的。 那些帮着大汉皇帝夺权的汉室宗亲,在他们看来都是穷搅和的败类。 荀氏家族是颖川士族之首,而颍川士族朋比为党的情况在大汉朝各州郡几乎可谓名列前茅,而与颍川士族利益交集最深的家族,毫无疑问是汝南袁氏。 或者可以这么说,汝南袁氏与豫州境内所有的士族,利益交错都非常的深。 汉室宗亲的名头,拿出来唬一唬别人还可以,但在士族关系盘根错节的颍川,汉室宗亲就是狗屁。 天子是共主……但宗亲算什么?我们不认! 什么鲜卑讨伐者,什么黄巾平叛,什么天子的皇叔,在颍川士人看来,根本毫无意义……更别提是荀家了。 天子用来抢士族之权的宗亲……怎么文若也吃这一套? 一众荀氏子侄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他们对荀彧的想法很是嗤之以鼻。 不过大家的涵养都摆在这儿,倒是没有人直接出言反驳的。 荀爽微笑的看着荀彧,并没有反驳他的言论。 随后便见荀爽对众人道:“今日权且议到此处,回头你们再各自想一想,咱们荀家今后当如何走?” “我给你们两日的时间,都仔细的琢磨琢磨,世道和原先不一样了,该是你们应变想办法的时候啦,我还能活几年呢?我一步走错,影响不大,但影响最多的却是你们。” “都好好琢磨琢磨吧。” 一众荀家子侄纷纷起身行礼。 随后,荀爽就安排他们各自都在自家住下。 ……… 当天晚上,荀爽叫荀彧招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之内,一盏油灯微亮,荀爽和荀彧叔侄相对而坐。 却见荀爽捋着花白的胡须问道:“文若,你今日提到刘德然之事,却是为何?可愿与我仔细说说?” 荀彧当即道:“叔父,您知道,我的情况和诸位兄弟侄儿们不太一样,看到的和听到的东西,也有不同。” 荀爽笑道:“那就把你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跟我说说。” 荀彧叹道:“叔父,昔年朝堂局势错综复杂,咱们荀家虽是颖川清流之门,但难免也会因顾及到天子,而与宦官有所联系,而这一代中,与宦官关系亲近者,便是我了。” 荀氏家族身为颖川大族,虽然名义上是清流之门,但为了家族昌盛,每一代每一个人身上,除了养望之外,每個人都有着各自应为家族所尽的人际关系任务。 就比如说荀彧的祖父荀淑,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曾与袁逢倾心结交,巩固荀家在汝颖的影响力。 而荀彧的父亲荀绲,活着的时候则与中常侍唐衡做了儿女亲家,而荀彧的妻子,也就是唐衡的过继之女。 也就是说,荀彧和荀绲父子属于“依附于权宦的士大夫”。 一般情况下,这种士族是会被清流看不起的,但一般也要看其家族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影响力小的家族,很容易被舆论压的在士林中抬不起头来。 但类似于荀家这样的家族,倒是不会被这种情况所击倒,反倒是因为与宦官的交往,而获得更多的政治资源。 特别是自汉顺帝以来,宦官的爵位可以由养子继承,乃至于出现“父为宦官,子为公卿”的情况,是他们与寻常士大夫无异,如此更加模糊了宦官士族和普通士族的关系。 实际上,在第一次党锢之祸以后,汝颍门阀之中,就有很多大族暗中倒戈,与宦官合流,只不过面上还总是保持着一幅宁死不屈的样子。 类似于陈群的祖父陈寔,也曾依附于宦官,但颖川士族谁敢说他是败类? 是不是叛徒,也要看人下菜碟。 荀彧父亲荀绲所担任的济南相,往往都是由东汉宦官亲近人物担任,历史上的曹操也是就任此职。 而因为多少都与宦官集团有些亲的原因,所以荀彧在历史上投靠了袁绍不顺心之后,转而就投靠了曹操,都没考虑别人。 因为荀彧和曹操有着他们的共通之处。 同时,这也是大将军何进与宦官同归于尽之后,荀彧就立刻辞去官职,返回颍川的一个间接原因……在雒阳的靠山没了。 当下,便听荀彧对荀爽道:“因吾岳丈之因,侄儿平日里结交之人,与兄弟们多少有些不同,我结交的一些人,是他们不屑于结交之人……这当中,包括一个英杰。” “谁?” “谯郡曹操。” 荀爽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此人我知晓,听闻袁绍昔年为党锢中人奔走之时,此人与南阳许攸,乃是袁绍的左膀右臂,此人的所作所为,倒是多为党锢英杰称赞。” 荀彧道:“正是如此,侄儿在雒阳,安分守己,不轻易与人相交,盖因同为宦官亲属,故与曹操有些交集,曹操此人虽是宦党之后,却才思敏捷,胸有大志,看人极准,有豪雄之相。” 荀爽很了解他的这个侄儿,荀彧一般不轻易夸赞某个人,这个曹操身为实打实的宦官之后,却还能够得到荀彧如此高的评价,想来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继续说。” 荀彧拱手道:“侄儿对于曹操颇为欣赏,曹操也颇为欣赏侄儿,故我二人平日里多有交流,特别是对京中年轻一辈人物,多有品评,其中也包括袁家诸杰。” “哦?” 荀爽听了似乎颇感兴趣:“说说看,你与曹操日常里交流,对于雒阳诸杰都有何品评?” 荀彧言道:“别人暂且不说,就说适才诸位兄弟所言的袁绍,袁术两兄弟,单从他们两兄弟平日里的行为来看,那袁术号称陆中旱鬼,虽出身望族,却性情骄横,好奢淫,非治乱之主。” 荀爽点头:“继续说。” 荀彧又道:“至于那袁绍,因与曹孟德乃是挚友,平日里曹孟德对他品评不多,不过盖因曹操常年与其厮混,故也有许多日常之事说于我听,所以我对这个袁绍也多少有些了解……” 荀爽道:“依你看,绍,何等人也?” “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志气不小。” 荀爽闻言笑了:“如此岂不甚好?” 荀彧摇了摇头,道:“此人虽有志气,但以我看来,此人坐作声价,好养死士,心向夺利,乃生乱之人。” “若是光生乱也罢,偏此人在关键时刻多谋寡断,有谋无断,有生乱之能,却无平刀斧之力!” “叔父,恕侄儿直言,乱天下者,未必是董卓……或许乃袁绍也。” 荀爽闻言若有所思。 “那依你之见,若董卓与袁绍乃乱天下之人,这有平复天下者之力者,又为何人?” 荀彧淡淡道:“侄儿不敢完全肯定,但或许,有此力者……就是我刚才所言的那位守邺城者。” “为何?也是那曹操所言?” “是他所说的,但却又未完全直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甄家遗孤 荀爽看着眼前的荀彧,心下颇为感慨。 今日一众子侄儿辈中人,提起天下局势,不是让他前往雒阳,响应董卓的号召,就是让他前往宛城,投奔到袁绍的帐下。 事实上,提出这两个意见的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相反的,他们的思路很正确,很符合当下的主流形势,也很符合颍川荀氏眼下的实际利益。 尤其是投奔袁绍,对于荀氏家族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弊端,全是好处。 袁氏身为关东士族领袖不说,同时袁绍目前的基本盘南阳郡临近荀氏之所在的颍川。 古代人讲究一个人离乡贱,荀氏若主动向袁绍靠拢,就等于为颍川荀氏的本家找了一個可以保护其家族的依靠。 若是投奔董卓,万一以后董卓真跟袁绍打起来了,而荀氏的大本营就在袁绍的眼皮子底下,这又让荀家人如何自处? 就近择主,是当下这个时代的主流。 不过,荀爽希望能够听到一些和主流不一样的声音。 因为眼下的时局,可以说是东汉王朝自建立一百六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变局。 眼下的这种格局,放眼历史乃至于前朝,几乎没有先例可循。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变通自处,不但是荀家需要琢磨的,更是天下每一个家族都需要琢磨的。 如今,在下一辈的子侄中,终于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且不管他说的对不对,但他肯在看似只有一条道路的混乱时局之中,为荀氏另外再琢磨出一条道路,这就非常的不易了。 便听荀彧继续对荀爽道:“我与刘德然并不相识,但曹孟德这个人,我还是很了解的,此人胸怀大志,眼光深远,能辨英杰,昔日我与他品评雒阳一众英杰时,孟德对于刘俭的评价甚高。” 荀爽奇道:“高到什么程度?” “高到远超袁基,袁绍,袁术三人。” 荀爽倒是有些好奇了:“曹操对其作何评价?” 荀彧道:“曹操曾言,刘俭待袁基以兄礼,用野莽而不疑,交关羽,张飞于微末,拔徐荣,高顺于行伍,左提右挈,人皆归心,鱼水为譬,不世之雄也。” 荀爽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曹孟德,却是将自己当成了许子将?到处品评于人?” 荀彧笑道:“似是有之。” 荀爽缓缓地敲打着桌案:“不过说起许劭,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听闻曹操昔时,曾威逼许劭赠其品评之语?” 荀彧道:“当年孟德曾置厚礼于劭,许子将看他不起,后为孟德所胁,子将不得已,赠其评语: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荀爽摇头叹道:“英雄不英雄的,姑且不论,这奸贼倒是说的挺准,年纪轻轻的,在雒阳正事不做,整天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的,奸贼之称倒是相称!” 说到这,荀爽看向荀彧,道:“你觉得这个曹操,可能成为维持秩序之人!” 荀彧很是公正的话:“才能足够,时势未知。” 荀爽沉思了好久之后,随即对荀彧挥了挥手道:“你今日之所言,我已知晓,且回去休息吧,两日之后,咱们自当拿出个筹谋决断。” …… 两日后,荀爽再次将一众荀氏家族中的子侄全都聚集了起来。 接着,他询问一众子侄,对于荀家今后的路当如何走。 一众人大多数还是表示,与南阳的袁绍合作,对于荀氏家族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荀爽没有反驳他们,不过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以荀氏而言,却是当以袁氏为重,但当今天下,各州郡已呈现并列割据之势,当此时节,荀氏中人虽依旧需以袁氏为长,但其他的地方势力,却也不可怠慢之。” 一直没有吭声的荀彧听到这里,对荀爽的远见很是佩服。 看起来,六叔这是打算全面下注,谁也不落! 果然,却听荀爽继续道:“董卓既然以天子的名义召老夫进京,老夫就赴约而去,又有何妨?不过老夫年迈,已经不足矣支撑起荀家的大业,尔等身为荀氏下一代的俊杰人物,自当支撑起荀氏今后在颍川繁盛的任务。” 说到这的时候,便见荀爽伸出了几根手指,道:“如今的大汉,日后具体当走向何方,老夫眼拙,看不透彻,只能是全盘布局……我思之再三,似董卓,袁绍,袁术,刘俭……或许日后还有别人,但只要是有能力助颍川荀氏兴盛不衰的,都要有我荀家中人在,你们可懂老夫的意思了吗?” 荀氏诸子侄,皆聪慧之人,自然明白荀爽的言下之意。 这是让他们这些新一代的族中俊杰人物,分为数波,前往各地有声望的地方牧守手下相投。 着实是一波大动作啊! 不过仔细想想,如此行事倒是最为妥当的。 几乎没有任何的争执,在场中人皆纷纷出言赞成。 随后,就是去往各方势力的人选了。 荀爽顺应朝廷征召,去往雒阳,不过他年纪太大了,若是只身一人前往,终归还是有些不稳妥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可就是后悔莫及了。 本来荀爽的儿子荀棐是打算陪同荀爽往雒阳去的,但是最终,荀爽选定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他的从孙辈,荀攸。 荀攸虽是孙辈,但年纪和荀彧,荀棐等人相仿,他甚至还比荀彧要大上五岁,昔年大将军何进曾征辟荀攸,但荀攸还未至雒阳,何进就死了,因此荀攸最终还是返回颖川。 而想要去袁绍那里的荀家人可就多了。 包括荀悦,荀諶,荀衍等数位家族俊杰皆想前往南阳郡。 最终,经过一番商议,荀爽亲指荀悦和荀諶二人前往。 而荀爽的儿子荀棐,则去寿春投奔袁术。 最后,荀爽将目光落在了荀彧的身上。 “文若。” “在。” “前番,你曾在众人面前,提及左将军刘俭,今番使汝前往邺城,你可愿意?” 荀彧淡淡一笑,并没有犹豫。 他站起身,冲着荀爽施礼道:“六叔放心,侄儿定不负六叔嘱托。” 荀衍乃是荀彧的三哥,如今听闻荀彧要立刻汝颍之地,远奔河北而走,心中着实有些担忧。 弟弟为了宗族,自小被牺牲与宦官结亲,这对他本来就是极不公平,如今还被发往这么远的地方…… “叔父,河北远离颍川,文若一个人到了彼处,无根无萍,既有二袁在颍川之侧,如何要指使他往那么远的地方,人离乡贱,再说河北多望族,文若到了那边,万一不被刘俭重用,又该如何?” 不等荀爽回答,就听荀彧笑道:“兄长,向叔父启程往河北去,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六叔无干……这都是为了咱们荀家,路程虽然远些,但冀州毕竟是繁茂之地,刘德然也是一位有志之人,想来就算是不会对我委以重用,当也不会薄待,兄长放心就是!” 荀彧这么说,荀衍也没有办法了。 他转头看了看荀彧,道:“要不,为兄我替你去一趟河北?” 荀彧摇了摇头,笑道:“兄长与诸位兄弟,对冀州刘俭本不上心,若这般前往,岂能与之相和?其实我对这位左将军,多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也只有我,适合往之一试。” 荀衍听了,长叹口气。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对荀彧说四个字了: “文若,珍重。” …… …… 一转眼又到了年底,转眼之间已经是初平三年,北方一片寒冷,农忙的时节也过了。 回想这一年,收获颇丰,冀州的人口日渐增长,粮草囤积愈多,义舍为刘俭收拢了大批的人才,如今连青州也被刘俭间接的给控制了。 河北商贸协会的成员越来越多,这个商会名义上虽然是民间组织,但事实上就是由冀州政府牵头的对河北诸商业渠道管辖垄断的组织。 刘俭非常注重成员的比例,能够加入商贸组织的,大多是以河北的庶族豪强为主,衣冠巨士之家若是想要加入进来……嗯,也可以,不过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 反正这个商贸协会,要成员平衡,不论是哪一方的势力,在其中都不允许压倒以刘俭为首的冀州政府,这个是协会的纲领宗旨。 刘俭能够养的兵也越来越多,不过他并不着急扩充军队,只是一点一点的增添兵马,然后又命徐荣催督两州的诸侯王们扩充募兵。 诸侯王们的兵马增多了,就等同于刘俭的士兵增多,但在外人看来,这却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完全说的过去。 “拥兵自重”这四个字,永远也不会跟他搭上关系。 他的两个儿子也逐渐长大了,大儿子刘冀已经四岁了,能跑能跳,性格开朗。 二儿子刘裕也已两岁多了,虎头虎脑的惹人喜爱。 而袁基的儿子袁宠,在六岁的年纪被刘俭收为义子,虽然时不常还是会想母亲,但是在两位义母郑慈和卞玉儿的关怀下,也逐渐恢复了开朗的性格,笑容也逐渐增多,跟刘俭的两个孩子也混的很熟。 刘备的妻子曹氏女,被他接到了青州。 公孙瓒和关羽暂时没有回兵幽州,而是将兵马屯扎在青州,等这个冬天过完,再回师。 青州百万黄巾虽然被安置在冀州和青州屯田,但毕竟眼下是冬天,并非农忙时节,这段时间还需紧紧盯住他们,以免出什么问题。 待过了这个冬天,黄巾军百万之众各就各位,一切都梳理顺畅走上正轨之后,他们才敢放心回返幽州。 而根据刘俭探子带回来的情报,幽州那边,张举和张纯这两个似乎举事在即了。 没关系,现在不怕你们不举事,就怕你们没有动作。 刘俭现在就等着这俩混蛋跳反蹦出来。 不过,幽州反叛的消息没等到,中山国那边倒是传来了一个噩耗。 甄家家主甄逸,终究是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病逝了。 别人姑且不论,但是自打刘俭到了冀州为牧之后,甄逸对自己确实非常的够意思。 他实现了他当初对自己的诺言,在刘俭初掌冀州之时,举整个甄家之力,来帮助刘俭在冀州掌控大权,凌驾诸族。 刘俭在冀州能有今日的一言九鼎,不得不说,甄逸确实付出了很多的辛苦。 当然,他也不是凭白给刘俭做好事的,他是渴望将甄家绑在刘俭的战车上。 甄逸也是挺能熬的,多少医生说他一年半以前就该死了,可没曾想,他愣生生的又挺过了两个春秋。 或许,是当初与刘俭合作的成功,使他心中有了希望,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但不管当初如何,现在的甄逸确实是没了。 身为刘俭手下的得力干将,如今病重而亡,刘俭自然要亲自前往甄家吊丧。 甄家在河北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族,家公死了,四方吊丧之人甚多,不过论及身份,自当以刘俭为最。 到了甄家之后,甄逸的次子甄俨和甄尧亲自迎接了刘俭。 祭奠完甄逸的灵位之后,甄家的两位公子就引领着刘俭来到了甄家的后园正堂,并请刘俭位于上座。 甄逸去世不过三旬右二,他两个儿子如今也不过都是弱冠之龄,甄俨十六岁,甄尧十五岁。 不多时,甄逸的原配张氏则是带着她另外五个女儿,来向刘俭请安。 全家人都是身穿皂服,向刘俭请安。 刘俭颇有些尴尬,人家刚刚死了男人,全家人置办丧事还忙的脚打后脑勺,如今又都到自己这里来请安,实在是让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张氏带头,领着一帮子女给刘俭跪下,甚至就是她那最小的女儿甄宓,一个只有五岁的女娃,也跟着一起。 刘俭急忙虚手去扶,道:“嫂夫人,这是何故?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由张氏带头,一众甄家人不但没有起来,反倒是都“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特别是甄逸的妻子张氏,哭的最凶。 而那几个孩子,想来是事前得到了张氏的吩咐,也是一个劲的嚎啕。 五岁的甄宓也跟着咧嘴,但很明显,小姑娘根本就哭不出来,只能是干打雷不下雨的干嚎。 眼泪没看到,大鼻涕倒是流了一嘴唇。 谁能想到,眼前这吃大鼻涕汤的五岁女娃,竟然就是日后俏名流于后世的大魏文昭甄皇后。 刘俭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家子,叹道:“嫂夫人,有什么话,只管与我说,甄兄在世之时,曾与刘某有君子之约,他以甄家为后盾,扶某立于冀州,作为回报,甄家之事今后就是我刘俭之事,夫人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不必如此!” 这话一说出来,效果立竿见影,张氏瞬时就止住了眼泪。 她抬头看着无可奈何的刘俭,拜道:“承蒙将军不弃,还惦记着吾夫,他年纪轻轻走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我真是生怕将军嫌弃,不管我们了!故而适才方做此态,还望将军恕罪!” “好了,好了!”刘俭无奈地伸手,冲着她抬了抬,道:“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商量着说。” “谢将军!” 张氏这才带着七个孩子,站起身来。 刘俭看着年轻守寡的张氏,还有他身后一堆小崽子,觉得牙花子有点疼。 那最大的孩子甄俨,已经十六岁了,而甄逸今年亡故乃是三旬有二。 也就是说甄俨十六岁就有了这个儿子,十五岁就让张氏怀孕了。 且听闻甄俨上面还有个哥哥甄豫没养活……那估计怀甄豫的时候,可能也就十三四岁。 刘俭又环顾了张氏身边这七个甄家小崽,从十六的,到五岁的,各个年龄段都有…… 唉,从十三岁就开始破身要孩子,一要要到奔三十的年纪,真成! 难怪活这么短,这阳元泄的这么早,还生孩子生的这么疯,能活的长才怪了。 刘俭看向张氏,道:“嫂夫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能帮的,刘某人绝不推脱。” 张氏擦着眼泪,道:“夫君临终之时,曾有一夙愿,只恐将军不允。” 刘俭正容道:“何事?但说无妨。” 张氏垂泪道:“夫君遗愿,欲以我与将军为妾。” “什嘛?!”刘俭闻言,脸色顿时变的煞白。 不光是刘俭,张氏的两个儿子闻言也有些傻了。 张氏见状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忙改口道:“适才一时情急,说错了,将军勿怪……夫君遗愿,欲以我长女与将军为妾,还望将军恩允。” 说罢,伸手招呼过自己的长女甄姜,来到了刘俭的面前。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刘俭要的是甄家 看着眼前的小甄姜,刘俭实在是哭笑不得。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且不管这个甄姜是美还是丑,但这孩子一瞅还明显就是个娃子。 刘俭估计,她最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以刘俭今时今日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完全没有必要跟甄家人扯这一套。 而且刘俭对萝莉没有兴趣,他喜欢二十岁上下,或者再大一些……三十岁的味道也不错,但十岁的小女孩,他是真心下不去手。 现在的刘俭,实际年龄是二十五岁,但因为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应是比实际更大些,按照刘俭自己的估计,他现在的心理年龄应该在四十岁上下吧。 眼前的这個小萝莉,在刘俭的眼中,着实就是自己孩子那一辈的人物。 说句龌龊点的话,他倒是更愿意选择张氏,也不想选甄姜这小娃。 真的是太小了!没法下手! 刘俭摇头道:“嫂夫人,此事……恐不可为之。” 张氏闻言一愣:“将军莫非嫌弃小女?不配伺候将军?” “非也。” 刘俭耐心道:“我与甄兄平日里以平辈论交,甄兄虽与我有主从之名,但实际上我对甄兄一向是以兄待之,如今甄兄刚刚仙逝,我就纳其女为妾,嫂夫人,此事若传出去,恐我刘俭,将落个不贤之名啊。” 张氏听了刘俭的话,眼圈一红,作势又要带着一众孩子嚎啕。 刘俭已经大概了解了他们的套路,遂道:“嫂夫人,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其实你们母子的焦虑,我多少还是能够猜度到一二。” 张氏毕竟也是豪门之妇,眼见刘俭对她们这套哭泣作妖的手法有些腻烦,随即收了神通,开始正常的与刘俭交流。 “唉,不瞒将军,其实非是妾身撰言,夫君去世之前,确有意将长女与将军为妾,实乃是我夫妻知晓,若夫君一旦亡故,我等孤儿寡母,能够依靠的,只有将军,虽然将军与我夫君有君子之盟,但、但……” 刘俭笑道:“但终归不结个亲,嫂夫人这心里就不踏实,对吗?” 张氏脸色一红,笑的有些无奈。 其实甄逸和张氏的心理,刘俭很能够理解,古今中外,利益捆绑的最佳方式,不外乎是结亲成婚,上到王公贵胄,下到商贾地主,不论签什么合同,定什么盟约,都没有一纸婚约的捆绑来的有效。 特别是在汉朝这个宗法社会,仅次于血缘关系的手段,就是姻亲关系了。 刘俭端起桌案上的茶汤,喝了一口,道:“甄兄三旬出头,就已仙逝,甄家偌大产业,必须要有一个掌舵人,而这个掌舵人,却未必是令公子,对吗?” 张氏心中一紧,心知在刘俭面前,还是不要藏头露尾的好。 眼前这个人的心智权谋,胜自家百倍。 跟他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将军所言甚是,按道理来说,夫君去后,我家俨儿自当为甄家家公,只是俨儿既未婚配,又未加冠,若是如此接管族务,只怕族中诸长不服……” “嫂夫人担心的是兄终弟及?” 刘俭淡淡地笑着:“甄兄年仅三旬而终,其同辈之中,当有嫡出之弟,正值壮年,而侄儿年纪尚轻,不足矣承继族业,而一旦族中产业尽归兄弟执掌,那日后侄儿就是成年了,想在从叔手中继承,怕是不现实了。” 张氏苦笑一声:“如此,我们这一支本家,反倒就成了偏支,所以我想到的,便是与将军结亲,有了将军为外援,则俨儿就算是弱冠,也有了可以继承家公之位的本钱……” 刘俭心中暗道……你把堂堂一州之主变成了你女婿,你儿子的妹夫,那你儿子当然可以继承家公之位了! 但我特么却凭白降了一辈! 想到这,刘俭突然开口道:“夫人,我与甄兄有相知之情,如今他中年早逝,俭痛不欲生,然纳甄兄之女为妾这事,却是做不到的,不过我倒是有几个想法,不知夫人可愿听听?” 此时此刻,刘俭只要能把甄逸的儿子扶持上位,张氏自然是什么都愿意的。 她急忙道:“全凭将军吩咐。” 刘俭言道:“我有两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我观甄兄所遗下的小女儿,与我两个儿子皆年岁相当,咱们不妨做个儿女亲家,可好?” 张氏闻言大惊。 甄逸死了,留下她们一众孤儿寡母,要是没有刘俭帮助,今后就是仰人鼻息……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刘俭做妾,说白了都得看人家想要不想要。 如今刘俭却说要跟自己做儿女亲家,这可谓是大大的抬举了张氏和她的女儿了。 但张氏明白,刘俭肯如此做,定然是有着他的利益诉求。 这天底下,不会有什么人凭白的愿意做个大善人。 特别还是一州州牧。 但不管刘俭的利益是什么,在他抛出的这张大饼前,张氏都要答应。 而且是必须答应! 因为对于她们这些遗孤来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便见张氏再次起身,对着刘俭长长拜道:“将军对我一家情深义重,妾身母子虽结草衔环而不能报也!” 看着母亲拜倒在地,她的儿子和女儿们也纷纷起身拜刘俭。 刘俭让他们起来,随后又道:“咱们结了儿女亲家之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我想扶俨儿当上家公之后,再让他在河北商贸协会之中做个副会长,协助苏双总揽河北的商贸大局……而你的三子甄尧,回头我自当吩咐中山相,举他为孝廉,但雒阳此刻时局有变,不宜入京,为孩子计,且在冀州任职,我自当予其重任。” 甄俨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对他这般优待,当即拜道:“多谢将军提携之恩!俨感激不尽!” 刘俭抬手道:“我与甄兄乃是至交,你们两个既是甄兄之子,也就是莪的孩儿,我自然要对你们负责。” 说到这的时候,刘俭又看向张氏,笑道:“这俨儿也似是要到了成婚的年纪,我涿郡刘氏之中,也有几个女娃到了待嫁之龄,咱们既约定了小的婚约,那就不妨再给大的定个亲,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张氏听到这,自然是无不应诺。 “全凭将军做主!” 刘俭道:“不过甄兄刚刚仙逝,让孩子们还是以守孝为先,至于其他的事,咱们自己心中明白就行,待以后再对外宣布就是了。” 张氏等人纷纷应诺。 …… …… 随后,刘俭在甄家的安排下,歇于其府贵宾暖阁。 而张氏则是让几个小女儿先行回房,她自己则开始指点自家两个儿子的未来。 “从今天开始,咱们甄家的基业,就不再是咱们自己的了,而是那位刘将军的,以后族中的财货,商贸渠道,如何使用,或是甄氏在河北的产业当如何拓展,尔等不可妄自决断,全都要禀明刘将军,知晓否?” 甄俨听到这,不由大惊。 “母亲,咱们和涿郡刘氏,不就是结了个亲吗?怎么听母亲的意思,今后这族中的产业,还都成了他刘家人的不成?” 张氏摇了摇头,道:“你这傻孩子,你当那刘俭当真是个善人,闲来无事可怜你们,非要帮咱们孤儿寡母成事?人家不外乎是通过咱们掌控甄家!” “在冀州之地,论及行商豪富,当以咱们甄家为首,刘德然手底下的苏双,张世平……还有他涿郡刘氏,如今虽然也都是巨富之门,但根基太过浅薄了,而我中山甄家现为冀州首富,又是世代两千石之门,甄家所拥有的商贸渠道,还有在冀州的商业根基,可不是苏双那种驵侩起家的人能比的!” 甄俨不解地道:“只是,咱们甄家,不一直都是在全力支持刘将军吗?” 张氏摇了摇头,道:“人心不足,只是拥有咱们甄家的支持,与入手参与甄氏的经营,那可是天壤之辈,借着这次联姻,刘俭一定会让涿郡刘氏的人参与到甄家的生意之中,将咱们甄家与他涿郡刘氏彻底绑死,从今往后,甄家的钱财,恐怕就不是甄家自己的钱财了,需得是他说了算。” 甄俨和甄豫听到这都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张氏,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劲来。 “既然如此,母亲,那您为何还要与他结亲?这岂不是给甄家引来了一头猛虎?他会把甄家给吞了的!” 张氏讥讽的笑了。 “那又如何?你母亲我,就是要给甄家引来这头恶虎!对甄家来说,姓刘的是恶虎,但对咱们母子来说,刘德然可是救命的恩人!” “汝等可知晓,就在汝父去世的次日,你们的四位嫡亲从叔,就已经暗中联合了族长诸佬,暗中计议,要将家公的位置予给你们二叔了!” “你们二叔有四个儿子,还是个谨慎多疑的性子,甄家的产业一旦到了其手,你以为你二叔以后会怎么对待你们?你们这一辈子,就只能食嗟来之食!” 张氏来回看着他们两个兄弟,道:“从你们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咱们母子今后在这个家族中,就是注定衰落,注定要看人眼色,仰人鼻息而活!” “你们俩甘心,为娘的却不!” “宁将甄家予了刘俭,也不便宜了你父亲的那几个兄弟……这人刚死,连一天都不到,当叔叔的就来谋你们的基业!这都是什么虫豸!” 甄俨愣愣的道:“把甄家献给了刘俭,咱们母子就会好了?” “当然了!甄家是没了,但是你记住,那刘德然是冀州之主,是河北之雄,这刚几年功夫,他就把冀州魏郡的审氏、沮氏,巨鹿的田氏收的服帖,对母亲来说,用甄家给你们兄弟换个大好前程,值!” “甄家不给刘俭,给你们那几个从叔,你们那几个从叔能给你们什么?” 甄俨和甄豫执礼对张氏道:“母亲考虑的是,孩儿谨遵母亲之命。”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袁绍给卢植的信 祭奠了甄逸,刘俭并没有着急回返邺城,而是去了南宫县。 他的老师卢植就在那里,而苏双和刘齿两个人,最近也在那里行商。 卢植以北冀州牧的名义,帮助刘俭治理着冀北四个郡国。 现在的卢老师,一切都是以刘俭为先,所有的政令皆有刘俭所出,卢植只是负责执行。 卢植把自己的位置摆放的很清楚,他说了自己给刘俭当手下,那就是真心给刘俭当手下,绝不以老师的位面自居。 这就是卢植这個人最值得尊敬的地方。 卢植以刘俭为上官,但刘俭还是要给老师面子的,毕竟再怎么说,这是一手提拔了自己的老师,刘俭必须要尊重。 刘俭到了南宫县之后,听了卢老师的汇报成果。 不得不说,除了治军之外,卢老师的治政才能也不是一般的高,刘俭安排在各郡的屯田任务,卢老师完成的非常到位,而且在对待四郡国望族的方式上,卢植恩威并用,老而弥坚,丝毫不逊色于刘俭。 该硬的时候硬,该柔的时候柔,所有人对他都是既敬且畏,手段很是老练。 在听完卢老师对自己的汇报之后,刘俭给予了卢老师的政绩和军绩以极高的评价。 随后,刘俭又吩咐奉命来见他的刘齿:“请叔父在族中找个适合的女子,与中山甄家联姻。” 如今的涿郡刘氏,家公虽然是刘俭的父亲刘周,但在产业运作方面,主要还是依靠刘俭的这位从叔。 从当年一统涿郡刘氏诸分支资源的那一天起,刘齿在刘俭面前就展露出了其极为圆滑的一面,这也让刘俭看到了他在商贸与发展家族方面的才干。 这些年,刘齿自然而然的成了刘周与刘俭的副手,帮着他们执掌家族生意,与苏双常年打配合。 刘齿听了刘俭的吩咐要与甄家结亲,先是诧异,随后恍然。 “使君要在族中找个什么样的女娃跟甄家结亲?有容貌的,还是身份高些的?” 刘俭道:“身份容貌无所谓,聪明懂事,最好是厉害一点,能管住她家男人的。” 刘齿听到这,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了。 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结亲这么选人的,这是什么套路?理解不上去呀! 看刘齿似懂非懂的样子,刘俭干脆给他把话挑明白了。 “就仿着我娘那样的找!” “哦!” 刘齿听到这,一拍大腿。 你早这么说,我就了然了! “使君放心,此事定包在我的身上!” 刘俭继续吩咐他道:“从叔,甄逸刚刚去世,其子还在守丧之期,暂时无法成婚,选定了这个女娃之后,你先将她过继到你那一房中。” 刘齿又愣住了。 好端端的,将这女娃过到我房中一脉作甚? 苏双的反应还是比刘齿快,他用手肘轻轻怼了怼刘齿,笑道:“刘公,以后甄家郎便是您的孙婿了,甄家的商贸当如何经营,您还不能指点指点了?” 刘齿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侄儿,这是想让我插把手伸到甄家的商贸之中啊。 可以可以,真是太可以了。 “使君放心,我一定办好此事。” 刘俭又看向苏双,道:“我让你那边探查的地域,可探查仔细了?” 苏双急忙道:“禀使君,这些年来,对于燕山以南的地域,属下召集了诸多熟悉地志之杰一直在探查勘测,今已有所查!” 刘俭道:“给我指指!” “唯!” 卢植着人拿上舆图,苏双手持黑子,大约在燕山以南,渤海以北的地域,放上了几颗。 “使君,此处虽不成县,却正如使君先前与我所言,蕴有诸多铜铁金物,另有大量的石墨,资源甚是丰富,若大力开采,便是供养数州的铁矿石墨用度,也绝对够用了!” 刘俭缓缓地点了点头,问道:“此地可在冀州境内?” 苏双摇了摇头,颇为遗憾道:“尚属幽州辖境管制。” “唉!” 刘俭轻叹口气。 唐山矿区,不在自己的辖境,暂时就不能深度开采,非得是等幽州并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后,才好动手…… 张举和张纯那两个混蛋,怎么还特么不动手!他俩不动手,自己怎么往幽州用兵。 “罢了,大概知道地点就行了,回头让你的人继续多勘查着,尽量划定区域,待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行开采。” 苏双作揖道:“喏!” “还有,在渤海郡建港口的事情,你们河北商贸协会,筹备的如何?” 苏双闻言忙道:“建港口兴船业,此事在河北从无先例,渤海虽临海,但临近的产业多为鱼业,若是建立港口,所费不小,而且受益如何,诸家眼下着实不敢确定,故而一直悬而未决!” 刘俭的表情不悦,道:“你好歹也是河北商贸会长,这点小事,还不能一言而决?难道就非要我亲自出面!” “沿海的船务,还有境内的矿业,是必然要做的事情,这两件事意义深远,不论是于民于国,都是有千秋之利,这等好事换到别人头上,巴不得抢着做,你们如何就这么磨蹭?”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与甄家一起操纵协会,将此事敲定了!嫌费钱没事,一点一点建也可以,但不允许拖!” “当然了,牧署方面也会出资,不会让协会和诸家族白做的。” “个中之利,我当初已经跟你完全说明白了,你再好好揣摩言辞,跟诸家族长说说,务必劝服!” 苏双急忙拱手作揖,唯唯诺诺的应之。 又谈了一些杂事之后,刘俭让苏双和刘齿去办事了。 厅堂之中,只剩下了他与卢植两个人。 卢植似模似样的冲着刘俭拱手道:“不知将军对某有何吩咐?” “哎呦,老师,你可别这样说,你这不是在打学生的脸么?学生命令谁,也不能命令老师啊。” 不想,卢植的表情却是异常严肃。 “莫如此说,你我平日里是老师学生,但在政事上,我既决心以你为尊,那你自然就是我的上君,该遵守的礼数还是要遵守的。” 刘俭笑着走到卢植身边,道:“现在不说政事,咱们还是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来谈。” 卢植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 “你啊,还是在迁就为师。” 不过,卢植终究是知道刘俭尊师重道,故而也就不多谦让了。 “德然,为师最近接到了一个人的信。” “是谁?” “宛城的袁绍。” 一听卢植说到这个人,刘俭的神经顿时紧张了一下。 他眯起了眼睛,问道:“袁绍大老远的从荆州写书信给老师,所为何事?” 卢植淡淡一笑,随即转身先向后堂去了。 不多时,便见卢植走了回来,将手中的一份书信递给了刘俭。 “自己看吧。” 刘俭谢过老师,接过书信查阅。 那份书信中的内容让刘俭颇为讶异,不过却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袁绍已经开始着手组织反董卓联盟了! 而这封书信就是他邀请卢植参与他的联盟。 现在,在外人看来,卢植是独立的。 没有多少人知道,卢植其实已经是刘俭的手下。 老师给学生打下手,这种事想想也不太可能,但它偏偏就是发生了。 刘俭缓缓的将书信合上,然后看向卢植。 “老师觉得此事如何?” 卢植似乎并不在意。 “卢某以你为尊,自然是要听你的安排调度,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卢老师倒是听话,拿得起,放得下。 刘俭道:“那老师觉得袁绍此次反董卓能纠结多少势力?” 卢植细细的思索了一番。 “明面上响应袁绍的人不会太多,连地方郡守带上刺史,能有十个人就算不错了,不过暗地里相助袁绍的高门公卿,只怕会如江中之鱼,数不胜数。” 刘俭知道卢植的眼光犀利,遂问道:“那老师觉得袁绍志在何处?他是真的打算与董卓对抗,拯救汉室江山吗?” 卢植一语道破天机:“与董卓对抗,对其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借着这次机会尽笼关东士族与天下望门之心,确立他天下士族公卿魁首的位置。” “袁本初这个人,自打出了雒阳之后,为师感觉他野心变大,已非袁隗,袁基所能掌控的了。” 刘俭冷笑了一声:“老师,您只想到了一半,却还有另一半您没有想到。” 卢植没有想到刘俭会这样说,道:“为师在何处有所疏漏?” “老师可曾想过,袁绍的反董卓联盟一旦成立,揪结兵马进兵雒阳,那袁隗和袁基在雒阳城中当如何自处?” 听到刘俭这么说,卢植顿时愣住了。 他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方才道:“董卓会以袁隗和袁基为人质,来要挟袁绍?” 刘俭摇了摇头道:“老师啊老师,若是您在董卓的位置上,或许最后这样做,但董卓可不是关东士族,他是凉州人,他的进取心和复仇心都很强啊,我了解董卓,他可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卢植听到这儿的时候,面色惨白。 “若二袁身死,袁门故吏,当归于……” 刘俭道:“讨董盟主,天下楷模,现在就差了一个袁家宗主的位置了,这才是袁绍此番纠结反董卓联盟的意义之所在。” 卢植听到这儿,突然重重的一拍桌案,怒道:“倘若果真如此,彼实乃乱天下之首也,我当写书信,斥责之!” 却见刘俭道:“老师,您相信我吗?” 卢植疑惑的看向他:“当然相信你了,而且为师一切都听你的。” “好,既然如此,那就请老师不要给袁绍写回信。” “不写信?也不回答他?” 刘俭道:“不错,既不响应的,也不拒绝他,后面的事情我自有筹谋,请老师不必多管。” 见刘俭的神态坚定,卢植也只能长叹口气,答应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先破了他天下楷模之名 卢植听从了刘俭的意见,没有给袁绍回信,将袁绍给晾在了那里。 不过卢植没有回信,似乎并没有出乎袁绍的预料之外。 他从一开始也没有指望卢植能够给予他回复。 自打到了荆州以来,袁绍就在大量的招兵买马,扩充兵力,同时联合荆州,豫州两州的世家大族,尽最大力量的整个荆州望族势力资源。 刘俭在河北的兵马增长不快,不是因为刘俭没有能力征调更多的兵将,而是他的兵马皆是他自己征调的,全部都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属于他的嫡系人马,不让任何人插手。 而袁绍则选择了速成法。 袁绍的兵马增长的很快,不过这些兵马并非都是他的直属兵马,这些兵马的人员大多属于荆、豫两州的望族高门,袁绍虽然是荆州军最高的统帅,但是荆州本土望族的人物在军中的权限也非常之高,他们分别统帅着各自的人马,各自为政。 特别是荆州的望族蔡氏,蒯氏,马氏,黄氏,庞氏,逄氏,许氏,阴氏,邓氏等大族,他们给予袁绍的支持很大,不论是人才,人口,钱粮,各家都冲着汝南袁氏之名,可谓趋之若鹜,而袁绍回馈给他们的,则是比之原先在地方更大的权力。 历史上,来荆州任刺史的人,乃是山阳郡的刘表,刘表虽也是党锢名士,但论及家族背景、威望还有其在士林中的领导力,他与汝南袁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故而刘表来到荆州初期,其所得到的支持是相对有限的,虽然刘表本人极有才干,但在对地方望族以及豪右的粘合力而言,他跟袁绍完全没法比。 故而袁绍在荆州,能够形成一股代表着望族高门的政治力量,比历史上的刘表更为强劲。 当然,这种看似强大的力量背后,也存在隐患,那就是他手下的望族中人,不论是在军在政治上,权限实在是高的吓人。 至少在冀州的望族,所拥有的权限跟袁绍肯定是没法比的。 …… 宛城,牧署议事厅中,袁绍正在和一位高士对弈。 这個人,乃是从颍川来到袁绍帐下的人杰,颍川郭氏的郭图。 颍川郭氏与汝南袁氏素来交好,双方皆属汝颍系中,三代之中彼此利益交换无数。 袁绍不是傻瓜,相反的,他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他如今占据荆州,为了在短时间内使势力腾飞,与荆州本地大族合作颇多。 但袁绍心中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弊端就是致使荆州诸族一时间在他的手下势力太大,不好控制,容易生变。 作为一个合格的首领,这种事情短时间内他是可以容忍的,但时间长了的话,那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在南阳郡、南郡、江夏郡逐步收拢安定之后,袁绍将目光移向了他的老家,也是他汝南袁氏的基本盘所在——汝颍之地! 今番,颍川郡郭氏中的俊杰人物郭图,就是受了袁绍的征辟,而来到了宛城,成为了袁绍的左膀右臂。 …… 袁绍缓缓地落下手中的黑子,然后笑着看向郭图:“公则,局势已然明朗,这盘,是你输了。” 郭图手握白子,看了老半天,长叹口气无奈道:“使君此一招甚妙,我输了!” 袁绍哈哈大笑,将棋子投掷于棋盘之上,道:“卢植老儿不听吾言,不参与讨董之事,这是铁了心的想与刘俭捆绑在一条船上!真是一颗不听话的棋子!” 郭图叹道:“卢子干海内名望,若是有他参与讨董,则关东北地的古文经士族领袖,当可群起而应之,如今他不参与,失了古文经士族之势,倒是有些可惜了。” 袁绍不屑地道:“也没什么可惜的,此事某早有预料,那老东西在河北与刘德然相辅相成,彼此勾结……袁某写给他的书信石沉沧海,不用说,定是那刘俭教他的!” 郭图道:“那刘德然先是将陈留王和陛下废后留于邺城,又大力扶持各路诸侯王开府,后在冀州大兴屯田,招庶族组建商会,桩桩件件,皆在巩固刘氏皇权,其志不小也。” 袁绍缓缓的站起身,道:“他在冀州的那些事,袁某心中知晓,不过这对袁某而言,却是好事一件。” 郭图急忙道:“公何出此言?” “不论是屯田,还是河北商贸协会,刘俭所为之事,所伤者,皆何人?” 郭图细细一思,道:“衣冠巨室,天下望族!” “不错!刘德然身为宗亲,为巩固刘氏皇权,所作所为皆是在蚕食望族之利,虽可一时得利,却是将望族推向了袁某的这一边,他在冀州将衣冠巨室之门压的越狠,则南方的门阀对他的恐惧越深,时间一场,望族阀阅之人杰,便会聚集在袁某麾下!” 说罢,袁绍看向郭图,笑道:“公则觉得,袁某所言是否有理?” 郭图细细思量片刻,拱手言道:“使君所言正是!” “卢子干想跟着姓刘的一条道走到黑,那就让他自去与刘俭捆绑而亡,袁某借着这次讨董之机,举大义,集天下义士!得四方望族前来投效,待大功得成,大势得成之际,袁某便是天下英杰之共主,谅他区区一个刘俭,袁某还治不了他?” 郭图一脸谄媚的称赞道:“使君高瞻远瞩,腹有良谋,能想旁人所不能想,图甚敬之!” 袁绍哈哈大笑,显得志得意满。 “听闻董卓老贼,任用了韩馥,孔伷,张邈,王芬等名士,并皆派往地方为太守刺史,妄图收拢诸士之心,一个凉州蛮子,也想结好关东诸士,简直痴心妄想!” “殊不知,他下派往地方的这些高门名士,皆对他甚是嫉恨!将他们派往地方主政,这对袁某而言,无异为如虎添翼也!回头,袁某就用他任用的人,去狠狠的收拾董卓老儿!袁某要让他知晓什么叫四面楚歌!” 说罢,便听袁绍哈哈大笑。 郭图的马屁声不断:“使君英明,谅区区凉州虎狼,又如何能是使君之敌手?” 袁绍突然想起一事:“公则,我如今要全面筹谋讨伐董卓之大计,汝颍那边的诸家才俊,还需烦劳你去替我说上一说!” 郭图明白袁绍这是什么意思。 荆州本土的望族,似蔡,蒯,黄,邓等家族,皆被袁绍重用,如今在荆州可谓是权势熏天,各家势力也遍布于荆州军中。 所以,袁绍继续在袁家的基本盘中,吸引一批汝颍系的家族来起麾下,帮助他制衡荆州本地的诸族。 如今,大汉朝第一人口大郡南阳郡,如今已经在袁绍的掌控之中。 袁绍的下一步,定然是打算谋取汝南郡! 这是大汉朝人口第二多的郡,人口逾二百万以上。 南阳郡和汝南郡,这两个郡的望族最多,愿意支持袁家的士族也最多,同时人口也是大汉朝最多的,加起来足足有四百五十余万。 青州,兖州,扬州这些地方,一州的人口也就在四百万多一点,青州甚至连四百万口都不到,南阳和汝南两个郡的人口,已经超越了大汉朝一州之地。 另外,郭图还知道,袁绍的铁杆兄弟们鲍信,曹操等人已经出走雒阳,前往中原,各自纠集人马,准备发展势力,响应袁绍。 有这些小弟们做马前卒,袁绍在北面的战略空间必然大增,如此他在整体实力上,就有了与董卓叫板的本钱。 别看他袁本初的兵马质量不及西凉军,但论及他们袁绍如今在南方的布局,袁绍完全可以站在高处,对着天下人指着鼻子告诉他们一声: “从今天开始,大汉朝南方的半壁江山,姓袁了!” 每每想到这,郭图的心中就不由一阵激动。 他觉得他碰到了天下,最值得侍奉的英主! …… …… “袁绍想借着讨董的事聚拢天下人心,那是不可能的,这是刘家的天下,不姓袁。” 南宫县的厅堂之中,刘俭义正严词的对着卢植说道。 但卢植对刘俭的自信并不支持,他活了几十年,袁家的势力,他心中非常清楚。 “德然,实话实说,董卓如今虽然是拥立天子,但诸州望族豪右,衣冠巨士皆视董卓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生啖其肉,袁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也算是应了天下望族之心,说他不聚拢人心,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 刘俭道:“老师担心什么?” “为师就是担心,就算是在冀州的诸族之中,也有一些人是心向袁氏的。” 卢植这话说的没错,在利益方面,袁绍代表的是天下望族,万千豪门。 袁家之所以在这个时代牛逼,就是因为他们是望族领袖,而袁家目前的利益与大汉朝万千的地方望族利益是相合的。 而眼下,代表皇族利益的刘俭,虽然在名义上是正统,但以实际利益而言,他的势力与天下望族的利益正相反。 地方望族与皇权之间的利益冲突,从光武皇帝刘秀建国起就已经存在了,这不是一句什么“汉室正统”就能遮掩的,也不是一句“我是皇权,你们就得听我的”这一句话,既能糊弄过去的。 每一个人活着,归根结底都是在为自己摄取资源而已,这是人的本性。 偏偏刘俭,还不想走历史上曹魏立国的那条道路,以牺牲主权的方式,向望族士族们妥协。 所以,随着时间的愈长,各地望族倾向袁绍的必然是愈多,这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要从内部对袁氏进行破坏,至少先把他从天下楷模的道德制高点上拉下来!” 卢植闻言顿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刘俭会说出这样的话。 紧接着,卢植不由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开怀的样子。 “老师笑什么?” “老夫笑你啊,把事情想的太天真,这个天下楷模的名声,可不同于其他的称谓,不是几个士人互相标榜一下,就能够标榜出来的,” “天下楷模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能有这个称谓,非得是家族下了狠功,常年标榜各方联系,废了诸多的气力,诸多的钱财和资源,才能捧出这么一号人物来!” “袁家当年为了让袁绍得以率领党人,几乎动用了全族的资源,哪是你小子说给他拉下来,就给他拉下来的,如今袁本初这天下楷模的声名如今已经在士人心中根深蒂固,你当如何做?” 刘俭跟卢植卖了个关子:“时机到了,学生自有办法,老师大可放心。”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本书,换个牧 刘俭有什么话,偏不跟卢植明说,这点让卢植很是郁闷。 他有心追问,但当着学生的面,卢植也不好意思问的太多,好像自己多没水平,什么事都要学生教他一样。 刘俭不说,卢植就不问,不过他心中憋着口气,于是故意出言给刘俭添堵。 “还想卸了袁本初的天下楷模之名?你需知你和刘伯安的表功之书已经送到雒阳有好几个月了,如今眼看着就将入春,董卓那边却连个回响都没有,刘玄德的西青州牧,为师看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刘俭言道:“这倒也不一定,我已经派了使者,携带一件东西前往雒阳,若是董相国喜欢,玄德的这個州牧之职,或许就可以坐实了。” 卢植张嘴想问问刘俭给董卓送了什么,但一看刘俭那副一脸神秘的样子,话到嘴边卢植就又不想多问了。 这个小徒弟,一天到晚闲的没事跟他玩神秘,弄的自己堂堂一个古文经大儒,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啥都要问徒弟。 真是要多气闷有多气闷。 …… …… 雒阳城中,相国董卓亲自接见了左将军刘俭派来的使者。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仅仅是相国了,而且还是太国丈。 他到底是将唐姬的皇后之位废掉了,然后立自己的孙女当了皇后。 说实话,这个新任的董皇后实在是让刘辩异常气闷。 董家的小女孩,也是在西凉苦寒之地长大的,首先在长相方面,这个女人就不敢令人恭维。 你不能说人家董家的小姑娘长得有多丑,但肯定是不好看。 她跟随着爷爷和父亲在凉州常年骑马射猎吃肉喝酒,有时候没事还跟爷爷的手下赌两把,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五毒俱全的女流氓了。 由于西北苦寒,董家女孩的脸风春日晒,且经常受到阳光的剧烈照射,又黑又粗糙,真的比男人的皮肤瞅着还粗。 而且这女孩的身材,完全是随了她爷爷。 身材宽大,虎背熊腰,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唇,外加一双能拉硬弓的满是茧子的大手,光这虎狼之将的外形就让刘辩看着浑身冷汗之流。 这位新皇后往天子的身边一站,那块头几乎能装下两个天子。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两口子若是吵架,这莽妇式的董氏熊女,一拳就能搂死他这干巴巴的老公。 看到了一个如此伟岸的“新皇后”,刘辩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干。 但问题是他说了不好使。 董卓加快了天子废后迎娶新皇后的程序,让他们两个很快的就圆了房。 董卓还特意嘱咐自己彪悍的孙女,要多多卖力,赶紧让自己怀上龙种,这样以后她的儿子就是皇帝了。 董家彪悍的孙女委婉的告诉董卓,皇帝老公的身体太弱,跟自己在床帏上几个回合就支撑不住了,要怀龙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董卓则是很直接的告诉孙女,不容易也要怀,这是你为了家族需要履行的使命,拼尽全力也要完成。 皇帝不争气,你就在床上狠狠弄他,不要怕弄死了,只要怀上了龙种,弄死了也不打紧。 新任的太国丈和新任的皇后殿下,就是这么的彪悍。 …… 皇帝娶了大胖新娘子,身为叔叔的刘俭派使者来雒阳,送上了很多的贡品,并向皇帝和新皇后表示慰问。 刘皇叔祝福大汉天子和新皇后殿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随后,使者代表刘俭又送给了董卓一件礼物。 那是一本刚刚在青州,印刷成型的纸质版三十六开的书籍。 饶是董卓这个久居在凉州的野蛮人,在见到这装订成册的纸制书籍之后,也不由愣住了。 身为大汉相国,纸张他是见过的,但是如此坚韧的纸张,且还能装订成卷便写字成书,这可是稀罕物了。 他一页一页的翻着眼前的这本纸书,眼睛瞪的越来越大,眼屎仿佛都要掉出来,嘴中不住的啧啧赞叹。 身为刘俭使者的田丰,只是一脸笑容的看着董卓,对此物并不多做言语。 “速传蔡中郎和李东曹来此!”董卓突然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很快,蔡邕和李儒奉命来到了董卓的暖阁。 这两个人可比董卓懂行多了。 当见到了那卷书籍的时候,蔡邕和李儒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两个人一人持书的左面,一人持书的右面,差点没将这纸书给撕成两半。 田丰面色淡然的看着两人,提醒道:“二位,莫要将书撕坏了,田某这次前来面见相国,可就是只带了这么一本。” 李儒看向田丰,道:“此物,乃是刘德然所做?” 田丰回答道:“正是,这是大司马与左将军找寻工匠,一直在研制的出版刊印之术,大司马与左将军改良了纸张,使之可以作为记载字体并长久保存之物,另用雕版印刷之法,将字体内容刊印其上,就成了诸位如今所见的成书了。” 说到这,田丰顿了顿道:“也不怪诸公讶异,田某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第一次见到此物之时,也是视之如至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做梦一般。” 李儒看着书上的字体,道:“我观此书上的文字,皆一般大小,排布工整,不似手抄……” 田丰额首赞道:“李东曹真是慧眼,此书并非抄书郎手抄的,乃是以雕版印刷之术印制而成,不但节省了手抄人力,避免人为抄书之误,且印制速度极快,同种书籍,三日印刷可得千册也。” “多少?” 蔡邕和李儒同时惊呼。 田丰淡淡一笑:“三日可得千册。” 李儒愣了半晌,突然转头看向了董卓,去见董卓也是面露狂喜。 两人都是聪明人,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意图。 这是破阀阅之门的敲门砖,扭阀阅垄断格局的神兵利器! 蔡邕则是皱着眉头,一页一页的看着那书卷上的内容,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这书上面的内容,是蔡邕前所未见的,虽然言语简短,但只是大致看了几页,学盖古今的蔡邕立刻就看出来了,这当中的文字音韵优美、构思精巧、宛转有致、气势雄浑,条理贯穿…… 此等文章,他竟然从未读过。 蔡邕啧啧赞叹道:“妙语连珠、对仗工整、文采斐然,此乃何人做作?” 田丰正色道:“此乃刘冀州自创蒙学,欲以之替代《急就章》,名为《千字文》。” 蔡邕惊讶地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急就章》作为识字启蒙之书,已历两百载,汝家刘冀州何等样人?敢自创蒙学与先贤一较长短。” 田丰道:“蔡中郎说这话,未免有些重了,刘冀州从无与先贤较技之意,更无与沽名钓誉之心,只是刘冀州言,《急就章》于幼童而言,相对刻板,入学需多钻,不如这《千字文》省力易懂,《千字文》当中,有诸多故事皆刘冀州自创,借事喻意,效果斐然,今日我带来的千字文,虽只有半部,但已能品出个中三味,蔡中郎不妨留下细观,待将这半篇通读之后,便知我家刘冀州是何等人杰了。” 蔡邕既没有肯定田丰所言,也没有驳斥。 他言道:“你田元皓也是一州茂才,河北俊杰人物之首,你既能出此言,想来必不诓我,好,这半部《千字文》,老夫且回去看,看看你家刘冀州,到底是何样的人物!” 董卓眼下可没心思顾及什么千字文,他急忙道:“你适才所言的雕版印刷,三日可出千卷之书,可是实情?” 田丰道:“是!” 董卓闻言大喜过望:“此等精妙之术,实在是利国利民,德然将此术献于朝廷,真可得千秋之功也!哈哈哈哈!” 田丰面无表情,似有不解的看着董卓。 “哈哈哈……” “哈哈……” “哈。” 董卓的笑声越来越低,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田丰向着董卓作揖道:“相国,印刷之术只能在河北用印,换了地方就不灵了,无法献之。” 董卓的脸色瞬时间就黑了。 这他乃公的不是糊弄鬼么? 你河北多个屁啊,不在你那印,就不灵? “田元皓,你可莫要与老夫玩笑?”董卓阴冷冷的威胁道。 田丰丝毫不惧,道:“回禀相国,田丰身份低微,岂敢与相国玩笑?再说就算是丰答应了相国,又能作数吗?” “这……” 董卓一下子被田丰给噎住了。 好半晌之后,方听董卓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家刘冀州,想怎样?” 田丰疑惑的摇了摇头,道:“不想怎样啊……哦,对了,田某离开冀州时,刘使君有一事吩咐,他让我问问相国,上一次左将军和大司马一同上表,呈奏关于青州讨黄巾之功业,不知相国这边,审的如何?有功之将士,不知朝廷当如何封赏?” “我……” 董卓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刘俭和刘虞,前番一起联名向他请奏,借讨黄巾之功,表刘备为西青州牧。 论功绩,刘备确实功勋卓著,但问题是…… 你们说让谁当牧,就谁当牧了? 朝廷是你们刘家的? 还把不把我这个相国放在眼里! 真当老夫是摆设,可以任凭你们拿捏不成? 老夫就是不尿你们这一壶!你们这帮姓刘的能把老夫怎样? 董卓气急败坏的看着田丰,随后又扫了一眼蔡邕手中的纸书,嘴角撇了撇,张口道: “嗨!朝廷什么事都是有章程的,大司马和左将军又不是没在雒阳待过,事不是得一件一件办吗?不就是给刘玄德个西青州牧吗?快了!快了!马上啦!就快走完章程了!……行不行?!”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名士董卓 蔡邕带着《千字文》回家研究去了,田丰则是留在了董卓那里,跟他商定这出版印刷行业当如何运作普及。 其实田丰身为士族高门之中的一员,他对刘俭和刘虞鼓弄出了纸张书籍这件事,心中既感到欢喜,同时也有所抵触。 因为睿智的田丰明白,纸质书籍的出世有利于大汉文化学识的传播……但身为高门士族中的一人,他心中也明白,学识文化传播的越快越广,有学识的人就会不断增长,所谓的士人也会翻倍的变多,那他们这些现在立于万民直巅的士族地位,就不会像是先前那么金贵了。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士族在这个时代之所以值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若按照总人口比例来看,有学识的士族的整体数量还是太少了。 可随着纸质书籍与印刷厂的问世,民智开启,有文化有学识的人口基数变多,原本很是值钱的士族群体……虽然依旧还会值钱,但彼此之间的竞争将会严重加剧。 按后世的话说,就是出现内卷。 毫无疑问,这对现有的士族群体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但田丰心中也明白,纸质书籍既然已经问世,那就说明这个潮流和驱使将势不可挡,单纯的横栏硬挡,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时代的车轮是在不断向前运转的,非人力所能抗之。 而且经过跟刘俭的相处,田丰已经摸清了刘俭的性格。 这位只有二十五岁的主公倔脾气一旦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至于身为冀州士族中人的田丰在经过细细思考之后,决定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与刘俭绑定在一条船上。 利益是一方面。 另一個方面,能够打破大汉朝士族分布格局的人,定为不世英主。 身为一方智者,此生能够碰到一位这样的英雄人物,那是何等的幸运啊。 不跟这样的雄主绑定在一块儿,那他田丰还要去绑谁呢? …… 蔡邕走后,董卓让左右之人尽皆退下,暖阁之中,只剩下了田丰,李儒二人。 董卓问田丰道:“本相许诺,愿扶刘玄德为青州牧,最多不过一个月,天使自当抵达青州下达任命,这点你大可放心!” 田丰笑道:“相国恩威并重,赏罚分明,实在是天下人的榜样!天下楷模之称,我看当赋予以相国,而非那些表面刚正不阿,实则心黑手狠的卑鄙小人。” 董卓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心态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喜欢听人吹捧。 田丰之言,虽有吹捧之嫌,但在董卓听来,还是非常受用的。 管他是吹还是捧,反正好听就行。 他满意地看着田丰,道:“关于这出版书坊之事,汝主既已功成,那下一步当如何做,他想来也是有了计划吧?不妨试言之。” 针对纸质书籍如何问世,田丰在来雒阳之前,早就得到了刘俭的授意,自然是明白要如何做的。 “启禀相国,纸张之业,雕版之术,工序发展,所巨耗者,桑木也,且在制作过程中,对水的质地也有很高的要求,因此单纸业一项,就很难挪出青州,非得是在青州本土造纸印制不可。” 董卓闻言,不由眯起了眼睛,显得很是不快。 “书籍暂时只能在青州印刷成册,定是利润极高极贵之业,普通的黔首黎庶是买不起的,但各州各郡庶族寒门子弟,苦求经卷而不得者,便是让他们抛掷千金,也是愿意的!” 田丰这话说的很是中肯。 当今天下,普通的黔首黎庶想要买书学习,确实非常困难。 但是除了士族之外,很多靠着兼并土地,但没有家学传承的寒门地主,也天天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掌握着晋升渠道的高门士族,希望找个机会顺杆爬。 书籍一旦成册对外贩卖,则一定会被这些庶族寒门疯抢的。 前期的倾销客户群体,刘俭早就已经想好了。 田丰继续道:“青州负责出书,在雒阳以及司隶之地进行贩售,朝廷以官方名义,成立专门管理出版书坊的官署,对纸书行业进行管制,将纸张书的出版权力尽收于朝,纸质书不得在民间私印,另定下法律以束之,如此,短期之内,纸书所营之巨利,尽归相国与刘冀州所有。” 董卓明白田丰的意思。 说白了,刘俭初期不想将出版印刷业遍地开花……青州方面负责出版印刷,雒阳方面负责管理行业,设定规则并负责垄断性销售。 制地虽单一,但确实是垄断了。 利益方面,肯定是能够保证董卓和刘俭两拨人赚的盆满钵满……但问题是,董卓不是商人。 他是大汉相国! 除了钱,他更需要的,是权力! 董卓道:“这纸质书籍,确实能够给老夫带来巨利,但你需知晓,老夫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刘德然更知道!” 田丰自然是知道的,但身为刘俭的使者,他需要掌控谈判的节奏。 毕竟他面对的是大汉朝的相国,他不可能剖心挖肺的去跟对方唠。 董卓想要的,不外乎是大量的刊印纸质书籍,特别是那些经学经文,并散布于世,打破世家门阀对于学术的垄断。 刘俭也想。 但刘俭不着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吃太快了……容易噎死。 四书五经这些东西,不是说你印出来了,就能够将阀阅之门的优势立刻推到,关键还是在于对于经学的解释之权,这些还在阀阅手中。 所以,印什么书籍,发行什么书籍,能够逐步的稀释掉他们的解释权,稀释掉他们在本专著上的威望,这才是需要刘俭一步一步深挖并考虑的。 清一色的疯狂印书,只会适得其反。 田丰对董卓道:“相国想要做什么,我家使君自然是知道的,但很多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依照使君的意思,今年需要印刷发行的纸书,仅需千字文和熹平石经上的正定经文,就足够了。” “先以熹平石经上被正定的经文试水,并广推蒙学《千字文》,在这期间,还请相国颁布律法,针对出版社进行强制性约束,限定书坊成立的资质条件,待律法成型,并公布天下后,咱们再计较后续当印刷哪些书籍。” 董卓一听今年只印刷熹平石经上被正定的经文,很是不悦。 熹平经文就摆在太学那里,是个抄书郎都能跑过去抄,印那些玩意作甚! 董卓站起身,就想出言表示反对。 却见这个时候,李儒突然站出来,对着董卓长长地施了一礼。 “相国,刘冀州之心甚诚,以末吏看来,此事着实可以商榷!” 一边说,李儒一边向着董卓挤了挤眼睛。 董卓缓缓放下了自己已经举起来的手,对田丰道:“老夫知晓此事了,且容老夫细细思之,文优,且派人引着田先生去驿馆,待老夫思明此事之后,再着人招你前来。” 田丰看明白了,李儒这是看清楚了刘俭的心意,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劝谏董卓,故而只能是先把自己支走。 当下,田丰冲着董卓长长作揖,道:“丰来雒阳,除了面见相国之外,还有一件重任在身,劳请相国应允。” 董卓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低声道:“是奉了你家使君之命,要去袁府拜访吧?” “刘冀州受友之托,忠友之事,还请相国应允。” 董卓挥了挥手,道:“去吧!袁士纪最近正称病呢,好一段时间没有上朝了,老夫也是有一段时间未曾见到他,你此番前去,也顺便代老夫向他问候一声。” “多谢相国。” 田丰走后,董卓方才看向李儒道:“文优适才为何阻止老夫?那刘俭花了这般大的气力弄出了这纸书,正是大肆印卖,撬动阀阅根基之时,他却倒好……却偏偏去印什么熹平石经,岂非笑谈?” 李儒语重心长的劝董卓道:“相国莫要着急,依照末吏来看,这纸质印书之事非同小可,其中利好甚多,但却不可操之过急,此时纸书刚刚出世,若骤然以朝廷的名义大印今古文经,扰乱天下原本学术形势,反倒是对书业不利,” “熹平石经乃是先帝下至正定的经文,虽能供天下士人抄录,但又有多少人真能真不远千里万里前来雒阳?终归也不过是为了一众太学生预备的!” “先印熹平石经之文,以雒阳和司隶为起始之处,卖于天下寒门庶族,不论是刘俭和相国,都可名利双收,且不论是朝中公卿,还是当世大儒,还都说不出相国什么弊处来。” “印熹平石经上的正定经文,无人可以找到反驳的理由,而且同时也可以使纸质书籍广布于民间,受众于民间,使纸书为世人所追捧,等到了一定的时候,天下人皆习惯了纸质书籍,就是想不印纸质书,怕也是不行了,那就是有违民意。” “而到了那时,纸书所印的内容,就可以全部由相国和刘俭说了算,因为造纸和印刷的技术,掌控在刘俭的手中,而制定管理纸书的律法,则全由朝廷所定,如此便可等于限制了此物的散布,将此秒术控制在手……末吏敢断定,十年之内,纸书可成天下喉舌!” “天下人要看什么,想看什么,需要看什么,要读什么,皆由相国所定,刘俭所制,无人可与相争也!” 董卓听到这的时候,不由恍然大悟。 他拍了怕自己的额头,叹道:“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唉,老夫忍了几十年,何期这耐心反不如刘德然是也?你说的对,说的太对了!” 李儒笑道:“相国,末吏还有一个想法,就是适才为蔡中郎所看重的那本《千字文》,我观蔡中郎读后之神色有异,想来此文必非凡品,此书既尚未问世,相国何不让刘俭将此书与相国?” 董卓诧异道:“与老夫?刘俭会答应吗?” 李儒道:“如何不会?刘俭是聪明人,什么事对他和相国都有利,他心中最是清楚,此文问世,也正好震慑一下那些瞧不起相国,认为凉州寡于学术之人看看,让他们知晓,相国的文治之能不在他们关东士人之下!” 董卓的脑海之中,不由回想起了当年,他在袁隗门下当故吏之时,袁隗特意命人将没有断章的《孟氏易》送到自己的面前,用来羞辱并提醒董卓,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那是何等屈辱的一幕啊! 想到这,董卓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畅快的笑容。 你们瞧不起老夫,那老夫这次就吓你们一跳! 好,甚好! 老夫这一次,也要尝尝当名士的滋味。 名士董卓?快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诸侯讨董 关于千字文,刘俭把此书送到雒阳城让董卓来看,其实就是为了让董卓问他要这份署名权。 刘俭跟董卓之间的关系微妙,他需要用一些东西来绑定董卓,用自己手里一些文章资源,来换取董卓给的政治资源。…… 这买卖怎么想怎么合适。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刘姐已经不需要这份虚名了,他已经是天下有名的名士,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六十七章 诸侯讨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袁扬州,心有所谋 其实就眼下天下的格局而言,大部分的刺史和太守,针对袁董之战还是处于观望态度的较多。 大汉朝的郡国有一百多个,也就是说有一百多个太守国相,而刺史和州牧加起来还有十多個。 而这些人中响应袁绍的,大多是代表高门士族利益的群体。 而其他的地方太守和刺史,皆是不敢轻举妄动,犹豫不定。 毕竟相比于袁绍这一群人,其他大部分的人都是小爬虫,挑战代表大汉朝最高权力的董卓,这种事他们看着袁绍这些人又闹又作的就行了,大部分的人还是不敢参与的。 因为这趟水实在是太浑浊了,也太深了,等闲不敢迈进去直接掺和。 但偷偷的暗地里支持,这事可就说不准了。 以汝南袁氏在关东士族中的影响力,大汉朝各州郡出身士族集团的太守国相们,就算是不敢明面上支持袁绍,但也一定会在暗地里资助他们,至于资助的方式,那可就多了去了。 什么钱粮军械,或是一些其他的资源,只要不涉及到正面战场上的,都能弄。 但相对的,对于董卓来说,也是一样的。 董卓在关东的势力,相比于以汝南袁氏为首的士族群体,那肯定是不能比的,不过他也不是孤军奋战。 张让,曹节,王甫等人利用党锢时期在各州郡也安插了许多属于他们的势力,虽然这些宦官势力在雒阳的宦官们集体被灭之后,不是倒戈就是被剪除,但现在依旧还保存有一部分。 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宦官遗留的至亲,想投靠士族,人家也根本不接受。 若非董卓上位,依旧还是由袁隗主政的话,这些人怕是早就被士族们弄的家破人亡了。 因此,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些人也都会在暗地里支持董卓。 所以,就目前来看,袁绍与董卓的这场战争的本质,就是以袁绍为首的十几个关东牧守对抗以董卓为首的一众凉州军阀。 而两方势力的背后,给袁绍输送资源的,可能是几十位太守国相。 而董卓背后负责给他输送资源的,就是十余位当年宦官遗留下来的太守相国。 表面上看似参与的人不多,但事实上,这背后牵动了大汉朝各州几十位地方长官的政治力量。 初平三年四月十一,以袁绍为首二十二位地方的太守牧守,准备共同相聚于酸枣,一同歃血为盟,共同祭奠苍天同讨董卓。 而身为北扬州牧的袁术,也率领兵将从寿春出发,向着北面而行。 可不曾想,他的兵马刚刚行至下蔡,就有人禀报,说是冀州牧刘俭的使者,奉命前来拜见他,说是有要事与袁术商议。 袁术虽然傲慢自大,但当年在雒阳,也曾与刘俭有些交情,而且在袁术的眼中,刘俭这个人还算可以,因此对他并没有过多的反感。 “让刘俭的使者来见。” 袁术下令之后,随命三军暂停行军,原地休息。 他本人则是将马匹驱赶到一旁的大树之下,席地而坐。 手下的侍从立刻为袁术送来了他最喜欢的蜜水。 袁术坐在树下,慢条斯理的喝着,随后便见刘俭的使者在扬州军士的引领下,来到了他的面前。 “拜见袁公!” 袁术听了使者的问候,眼皮都没抬一下,很是傲慢的问道:“汝乃冀州使者乎?” “正是。” “千里迢迢的,刘德然遣你来所为何事?” 那使者见了袁术的态度与语气,心下略有不满。 都说袁氏四世三公,士族领袖,天下敬仰,如今一见,未免有些言过其实。 这袁公路虽是相貌堂堂,器宇轩昂,不过姿态竟如此之高,言语中尽是傲慢,无礼贤下士之风,多少有愧‘名门’二字。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使者表面上却不能与袁术争论长短。 他也没有资格去跟人家讲理,只是赶快办好自己的事情,再做计较不迟。 随后,便见使者对袁术道:“回袁公话,某奉刘冀州之命,跨山河而来,只为尊刘冀州之命,将一物交于袁君。” 袁术放下手中的水卮,挑眉看向他:“你大老远的,过中原而来,竟只是为了向我进一物?呵呵,刘德然什么时候也会玩这套了。” 使者没有接袁术的话茬,只是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躬身做呈递状。 一旁,早有最受袁术信赖的张勋,来到了那使者身边,伸手接过送来的东西,转身呈给了袁术。 是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匣子。 不过,当袁术看到那匣子的时候,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这个精致的匣子他并不认识,不过那匣子上面的火漆印章,他确实识得的。 毫无疑问,那火漆印章乃是他兄长袁基的! 袁基的漆印有特殊的标记,且个中细节只有他们袁氏中人晓得,故而袁术很清楚,这匣子并非旁人所能够仿造,便是刘俭与袁基相熟,也断然不能。 袁术疑惑的看向了那名使者,却见使者很是淡然地说道:“袁公放心,此物乃是前番我冀州的田别驾前往雒阳为天子祝贺大婚时,袁君侯亲自交付于田别驾的,让给刘冀州代转给袁公,刘冀州未曾拆开,得到此物之后,特命属下不远千里,必须亲送至袁公手中!” 袁术听了这话之后,心中对这个使者产生了几分愧疚之情。 人家千里迢迢的给你袁家当信使,自己刚才却在人家面前摆架子,饶是袁术这样的厚脸皮,也觉得过意不去了。 他冲着那名使者道:“辛苦了,辛苦!来人,速速备些水来,还有行军的干粮肉干,为信使充饥果腹……军中无有好饭食,就委屈你了!” 信使忙道:“不敢不敢,多谢袁公厚意!” 随后,那信使在袁军士兵的带领下,先去吃饭了,袁术则是急忙拆开漆印,从匣中取出袁基的书信来看。 看了两行之后,袁术心中有些疑惑,这封信的上面有袁基私人的印,还有字体也是袁基的无疑,不过看这封信的开头,分明是写给自己的从兄袁遗的,怎么会跑到自己手里了? 难道是袁基没有跟那田丰说清楚? 不过,袁术很快就舍弃了这个想法。 以袁基和田丰的身份,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想来,这封书信,定然是刘俭故意安排人送给自己的。 也不知刘德然那小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将诸多杂念抛掷脑后,袁术继续看那封书信。 不过这一次,他是越看越心惊。 袁基写给袁遗的书信,是让袁遗以自己的名义,阻拦袁绍纠结地方牧守进攻雒阳。 袁基倒是没有提到他自己,不过他却直言,若是袁绍一旦兴兵雒阳,那袁隗的性命定然不保! 身为晚辈的袁绍,不顾袁隗死活,一意孤行的与董卓对阵,到底居心为何? 难道汝南袁氏有亏欠他的不成! 虽然袁基并没有直接说明袁绍是要故意害死他们,但他书信中话里话外之所指,与此意也相差不远了。 其实,袁术出兵讨伐董卓,深层次的意义袁术没有想过吗? 他当然也是多少有些思量的。 问题是,袁绍纠集众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几乎得到了关东诸多望族的一致响应,可以说占据了先机。 袁术实在是没有时间多做筹谋,只能响应袁绍参加这一次的兴兵。 袁绍已经收揽了无数的声望,尽得士人支持,袁术若是不赶紧跟风上,怕是回头连一点声望都捞不到了。 袁术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对袁绍已经起了深深的戒备之心与防范之心。 若是袁基也就罢了,袁术服气,毕竟那是家主,是袁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袁绍凭的什么?为何如今声望如此之隆,几乎可以说是得到了全天下士族的青睐与支持? 但是如今,这封信被刘俭“误打误撞”的送到了袁术手中,袁术心中开始泛坏水了。 若是袁遗,他看到了封信之后,一定回去阻止袁绍,虽然不会成功,但他也一定会去试着阻止袁绍。 但袁术不一样,他决定暂时先不提这个事儿。 袁术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容,随后将那封绢帛折叠好了,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漆匣之中,并放入自己的怀中,显然是要妥善保管。 随后,他冲着张勋喊道:“子柱!” 在不远处的张勋闻言,急忙来到了袁术的面前,冲他道:“使君,可是要催动三军继续北上?” 袁术扑了扑自己的衣服,站起身道:“催动将士们行军,不过不是往北走了,咱们回去!” “啊?” 张勋闻听了这话顿时傻了。 这才从寿春出来多远,好像刚刚才一百多里吧,这就要回去了?玩呢? “使君,咱们这不时要兴兵北上吗?去酸枣与诸英杰会盟吗?为何要……?” 袁术摆了摆手,道:“不会盟了!回寿春!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张勋着实没有想明白,袁术为何会突然变卦…… 就因为冀州牧刘俭给他写了一封信? 不过刘俭写了什么内容,竟然这般厉害,却能劝动自家这个倔强高傲的使君? 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啊! “使君,那袁荆州那边,使君已经答应他一同去酸枣会盟了,此时若是出尔反尔,只怕会让使君的声名受损……” 袁术的眼睛眯起了起来,细细琢磨了一会,遂道:“你着杨长史过来!” “喏!” 不多时,便见袁术的长史杨弘,来到了他的面前。 “使君唤我?” “汝为使者,代我往酸枣一行,面见袁绍,就说此番讨董,我恐难以到场了。” 杨弘闻言一愣:“使君如何突然不去会盟了?” 袁术道:“此事容后再议,汝只需代表我前往酸枣,就说……就说我出兵之前,因伤寒在身,一时不甚坠马,卧床难起了!需好生调养。” 杨弘虽然不解袁术真意,但还是领命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刘德然礼贤下士 “什么?公路坠马?” 袁绍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杨弘,惊讶道:“伤势如何了?” 杨弘叹息道:“伤势颇重,一条腿骨折不能动了,至少需要卧床数月。” 袁绍长叹口气:“如何这般不小心?昔日在雒阳之时,他整日飙车,也未见其有什么损伤,偏偏就赶在这个节骨眼!” 杨弘苦笑道:“昔日在雒阳时,袁扬州行车驾马,皆是在身体康健之时,今番坠马,乃是因为袁扬州本就感染了风寒,病痛在身,故而影响了骑技,方才……唉!” “这公路,真是太不小心。” 袁绍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既如此,那你回去替袁某带个话,让他好生调养,前线战事,就不需他忧心了。” “是。” “你且在我军营静待一日,我命人去准备些补物药材,你回头一并带回寿春,好生照看吾弟,待我为国尽忠除了国贼之后,便亲往寿春去探望他。” 杨弘心道袁本初果然不愧为天下楷模,如此行事之风,实在是让人暖心,可谓是方方面面俱到,相比之下,袁术在这点上就差了他很多呀。 此时,袁绍的帅帐之中,已经聚集了六位前来与他会盟的太守。 此刻,他们听了袁绍之言,心中皆感慨万分。 袁本初不愧为天下楷模,一举一动都透漏着仁义之举,真英雄也。 杨弘谢过袁绍,随即下去了。 杨弘出去后,就听桥瑁对袁绍道:“本初,公路无法率兵前来会盟,对于我等来说,实乃是一大损失,西凉军善战之军,我等虽众,然各军经历的战事不多,与凉州军交手,恐占不到什么便宜。” 袁绍点了点头,道:“我等军士不及西凉军善战,此事一时间无法解决,当务之急,是联系诸太守国相,使更多的英杰加入我等讨贼之军,扩充盟军实力。” 桥瑁言道:“其实,天下诸郡守之中,心向我等之人不少,然终归是未得明令,因而不敢造次。” 袁绍笑着看向他:“元伟既知之,想来心中也已经有了解决之策吧?” 桥瑁笑道:“我尽力为之。” 其实桥蕤的想法比较简单,那就是暗中以天子与何太后的名义行使矫诏。 矫诏这种东西,骗不过旁人,只不过对于大部分的诸侯牧守要讨董,就需要一個官方名义,就算是他们知道是假的,但只要有这么个东西摆在眼前,他们就敢干。 至于后续如果朝廷拿出证据说他们是在奉矫诏办事,他们也只会是说自己眼拙,误信了恶人,不是诚心谋反的。 袁绍与桥瑁,鲍信,刘岱等人商议了一会之后,便让他们先行离去,整顿兵马,等他其他结盟者到来后,共同祭拜天地。 诸人走后,帅帐之中,只剩下曹操一人。 曹操对外说是出逃雒阳来地方与众诸侯会盟讨董,实则他在雒阳时,也曾左右逢源,屈膝侍奉董卓,获得了董卓的欣赏。 而身为宦官之后的曹操,背后是谯县曹氏,这让董卓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拉拢的人。 毕竟,对方是宦官之后,也属于士族中的异类分子。 在董卓看来,他和自己是一类人。 于是,本着同病相怜的原则,董卓任命曹操为山阳太守,将他和其他被自己征召的党锢名士一同下放往地方,希望借此笼络人心。 但很可惜,董卓的计划失败了。 曹操也像是被董卓任命的韩馥,张邈,王芬,孔伷等人一样,一到了地方任职后,就立刻与董卓翻了脸,投奔到了他的老朋友袁绍的盟军之中。 而加入盟军的曹操也成为了袁绍最为信任的一路太守,众人刚刚集结,袁绍就立刻给曹操安上了奋武将军的头衔。 奋武将军,在军中虽然是属于一个杂号将军,没有兵马调动之能,但他却有一项特殊的权力。 担当奋武将军的人一般都承载着监军的职责。 这足矣看出,袁绍对曹操的信任,也可以看出他对曹操的重用。 “孟德,你说公路他……当真是落马受伤了吗?” 袁绍皱着眉头,问曹操道。 曹操不在意地道:“当下之急,无需纠结袁公路是否受伤,而是要更多的拓展盟友才是。” 袁绍问道:“那依孟德之见,当继续联合何人?” 曹操道:“并州刺史张懿死后,其手下张扬暂领并州刺史,而朱车骑先前曾奉命往三河之地,讨伐骚扰当地的黑山张牛角,他获胜后曾想反回雒阳,不过我却让父亲暗中书信于他,晓以利害,让他借口贼寇未平,暂屯于三河之地,此二人在北方定可起到牵制董卓的作用,必须拉拢!特别是朱车骑乃天下名将!若有他加入,盟军定可大涨声势!” 袁绍捋着修剪整齐的胡须,道:“希望能成吧,如今皇甫嵩和张温被困雒阳,卢植没有回音,能指望在军事上壮我声威的,也只有朱儁了。” 曹操笑道:“正是如此,另有陈王刘宠,听说在黄巾叛乱之时,就在四方纠结流民,先帝下旨诸王开府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广募兵将,我料此人心怀异志……不过这倒也是好事,此等人物必思变乱,渴望乱中取利,不如邀请他一同讨董,好歹也是汉室宗亲,可涨我等声势!” 袁绍满意道:“真乃高论。” 曹操又道:“另外,会盟之后,曹某请往丹阳招募兵将。” 袁绍听到这顿时一愣:“为何?” 曹操道:“丹阳山民,跋山涉水如履平地,最是善战,如今公路卧病不能主事,我亲往丹阳郡,招募一支丹阳兵来前线助阵,想来公路也说不出什么……他自己不来,难道还要管着咱们往丹阳募兵吗?公路若是不阻止倒是罢了,他若是阻止,就定是装病不来会盟,那就别有理论了!” 袁绍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于是道:“孟德此言甚是,如此那便烦劳你往丹阳郡走一趟了!回头我书信一封,让阿胤在丹阳配合你就是了。” “多谢盟主。” 袁绍听了曹操这一声盟主,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快慰的哈哈大笑起来。 …… …… 而此时,兴兵动武的不止是袁绍和董卓,河北方面,刘俭也在排兵布阵,集结精锐士卒。 但刘俭调遣精锐士卒的目地,不是为了战争。 他在邺城集中了三千精锐甲胄之士! 在阳光的照射下,三千精锐夹道两侧排列,他们手中长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每一个人都站的笔直,精神抖擞,气宇宣扬。 而在他们夹道的正中,刘俭骑着白马,身披鳞甲,腰佩长剑,显得英气勃勃。 他的身边跟随着颜良与赵云两员虎将。 刘俭驾马矗立于城池之外,遥望南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便见一骑斥候飞马向着刘俭的方向奔驰而来。 他匆匆来到了刘俭的面前,翻身下马,冲着刘俭施礼。 “来了?”刘俭平静地问他道。 “来了!”斥候很是肯定地说道。 “多远?” “走的很慢,估计还有五十余里!” 刘俭将手一挥,对着身后的赵云和颜良道:“出发!” 赵云将手一挥,便见身后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号角声。 接着,便见三千精锐冀州甲士,随同刘俭,一同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南面行进而去。 审配和沮授并肩站在邺城的城头,望着刘俭消失的方向,皆若有所思。 他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复杂。 少时,方听审配缓缓出言道:“主公此举,却为何意?” 沮授言道:“主公行事,一向天马行空,让人难以捕捉痕迹,但其每每行事,必有深意,非你我所能揣度也。” 审配道:“一个荀氏子弟远来冀州,从进入河北地界被探知之后,主公便日日派人打听其讯息,并费尽心思准备迎接之礼,今日甚至亲自带三千甲士出城五十里相迎,此等礼数未免太过了吧?那荀家子弟,配吗?” 沮授道:“这说明主公礼贤下士。” 审配不悦道:“何等人杰,竟还需这般重礼?天纵之才乎?” 沮授淡淡一笑,不语。 “沮公,你说……” “说什么?” “你说,若主公日后真以外来士族主持冀州政务,你我本土之士,这脸面却将置于何处?” 沮授哑然失笑道:“主公不过是去迎接一个外来士人,你为何竟会跳出这许多想法?” 审配低声道:“你觉得,主公不会?” 沮授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向远方。 “咱们的主公,什么都干的出来,又有什么不会的?” 审配叹道:“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当真甘心屈居于外人之下?” 沮授笑道:“那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忤逆主公?” 审配急忙摇头:“那倒不会!主公当世英雄,审某对主公那是心服口服的,我这辈子只会以主公为先,绝不会生二心……但这也仅限于主公一人尔,主公的命令,我听!一辈子都听!但只限于主公一人!可让一个颍川的士人,在冀州的地界对我指指点点……呵呵!” 虽然审配没有直接说明,但这话中之意,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沮授轻叹口气,道:“今后之事,谁也不知,反正我与你一样,这辈子只服主公一人,除了主公,换成别人,想在这冀州的地界号令我……” 说到这,沮授顿了顿,道:“却也不是不行,不过他要拿出真本事让我信服才可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刘俭迎荀彧 邺城的城楼之上,望着渐渐远离的刘俭一众,直至他和三千精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沮授和审配方才收回了目光,各自心有所思的走下城楼。 而在邺城之下,田丰正矗立在那里,对着邺城之中的各级官员下达命令。 他朗声言道:“今使君率众离城,虽不过一日,不过难免会有什么宵小作祟,城门令不得因使君离城而放松警惕,务必固守本职,守好城廓才是。” “使君此番出城,乃是为了迎接贤才入冀州,执礼乐之官当组织乐师,修检乐器铜铸,以便使君回城后用。” “如今正值春深,牵典农当督促冀州境内各屯,按时翻地播种,不可懈怠,以免耽误年收。” “刘玄德,关云长和公孙伯珪在青州安排调度黄巾降众,虽一切顺利,然黄巾之事不可预期,随时可能都会有什么变故,诸武官皆不可懈怠,当慎之又慎,随时准备出兵青州,协助镇压。” “……” 在田丰说完这一番话后,在场的数十位邺城文武官吏纷纷对着田丰一拜,口中齐呼:“喏。” 审配看了看田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有郁闷的离开了。 沮授则是驻步在旁,看着田丰将一众官吏们安排的妥妥当当,遂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时,待一众人散去之后,田丰便即要走。 但他扭头看见沮授站在不远处,遂对他喊道:“公与,何故在此矗立?” 沮授挪步来到了田丰的身前,问道:“元皓此时,尚能静心整治邺城军政之务?实在令人敬佩。” 田丰疑惑道:“此乃你我份内之事,又有何奇哉?” 沮授见田丰的表情真挚,不似做伪,遂坦言道:“主公率三千甲胄出城,迎接一位颍川外士,你心中难道就不曾起一丝波澜吗?”” 田丰皱起了眉头:“主公去接谁,干什么,自去做他的便是,与我何干?” “难道……” “难道什么?” 沮授终于是鼓起勇气,问道:“难道元皓你就不担心么?” 田丰很是不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难道不担心,外来士族在冀州主政,从此压在你我河北本土士人头上,使你我任其驱使?位居其下?” 田丰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他长叹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反方向走去。 沮授见田丰不回答他,同时还丢下了自己,立时有些慌了。 他急忙快步追上,问道:“元皓,你这是何故?” 田丰的表情严肃,说话很是直接:“某与汝无话可说!” “缘何无话可说?” 田丰却是不搭理他,只是大步的要往前走。 沮授急了,使劲的拽住田丰,迫使其停下。 “元皓,你这是作甚!有什么不满,你直言就是,何故如此!?” 田丰站在原地,面有怒气的看着身旁的沮授。 “公与,你我虽是一郡高门之首,但如今既已认主,就当甘为附翼,为主尽忠,又为何要因心生妒忌,而耽误了大事?” “你也不是没看到,如今天下变乱,四方盗寇蜂起,各州之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主公到冀州后,安定诸郡百姓,授土田,官给耕牛,修渠扩田,置学师以教万民,为存者寻立身之地,百姓喜悦,万民归心,实不愧为当世英主!” “你我身为人臣,自当以得此主为荣为幸,襄助主公安抚天下,拯救万千黎庶是为志气,何其却因主公礼贤他州之士,反心生妒忌?若因此耽误时政,耽误了河北发展,焉是高士之所为?人臣之所为?义士之所为乎?” 沮授被田丰一通教育,脸色发红。 田丰的话,虽然有些古板执拗,但不得不说,现在的田丰在个人境界上确实很超脱。 或许当年他刚刚投入刘俭麾下的时候,还藏有一些身为冀州高门望族的私心。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沮授明显感觉得到,田丰被刘俭的行为和举动影响了不少,甚至于连他的人生观也多少发生了一些改变。 但其实何止是田丰,他沮授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自从在刘俭麾下任职之后,不论是田丰还是沮授,他们的眼界和思想,在刘俭的影响下,逐渐变的开阔,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也更加明悟,思想更是得到了升华。 若说他们原先的眼中,只有家族利益的话,那现在,他们的眼界和胸襟,已经上升到了怀抱国家之大利大益了。 当然,对于他们而言,家族之利依旧不可抛弃,但在刘俭的潜移默化之下,家族利益已并非其心中的一切。 而眼下看来,田丰在这方面的进步,似乎比沮授还要高一些。 沮授的脸上露出了羞愧之情。 不是那种假装的愧疚,而是被田丰说的,发自内心的感到羞愧了! 随后,就见沮授双手环抱,身躯微躬,向着田丰行礼。 田丰急忙向侧面闪开半步,让过了他这一礼。 “你这是作甚?” 沮授愧道:“元皓所言,秉公无私,实乃立身之良言,君胸襟开阔,眼拓万泽,胜授千倍,闻君一番话,实令沮授汗颜无地,自认枉读了多年的圣贤之言。” 听沮授这么说,田丰的脸色缓和下来。 他叹息道:“人非圣贤,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我共扶英主,今后当互勉之!” 沮授忙道:“甚善!甚善!” …… …… 与此同时,已经进入安阳地界的荀彧,躺在自己的辎车上,正剧烈地咳嗦着。 按时间上来说,荀彧其实早就应该抵达冀州境内了。 但是偏生不巧,行至黄河边境渡口的时候,荀彧不巧染上了风寒,而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医者,以至于耽误了他的病情。 好在这個年头,身为士族子弟的人,自身多多少少的都懂一些医术的。 荀彧自己给自己诊治配药,勉强稳定了病情,不过因为他人在外地,这一路上养病的条件有限,故而一直不曾痊愈,身体时好时坏的。 在这个年代,疾病实在是太过可怕,甚至比战争还恐怖。 任何一种普通的病,都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荀彧的随从谏言,请他暂时寻一处县城养病,待康复之后再行赶路,但却被荀彧拒绝了。 世道不太平,既然是出远门,那就力争能够赶快抵达目的地,没有必要在路途中过于迁延。 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背井离乡的人在外地想要将事情了结的妥妥当当,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而此时此刻,辎车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行驶着,荀彧则是躺在辎车中沉睡着。 为了不影响在辎车中的荀彧休息,他的侍从将辎车的速度放的很慢,力求不要颠簸到了他。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每日都是这样赶路,一行人的速度很慢。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马蹄之声。 荀家的几名侍从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名身穿甲胄的贵人,带着另外几名身穿精甲的侍卫来到了他们不远处。 只是打眼一看这些人的马匹和穿着,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地位极高,绝非一般寻常人。 荀家的随从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并未惊慌,只是将车辇赶到道边停住,给这一众贵人们让路。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贵人们并没有直接过去,他们也都是停住了马匹。 刘俭没有骤然带着三千甲胄前来迎接荀彧,他只是将大部分兵马在远处排列,一会用作欢迎阵势,他自己则带着赵云、颜良等少数亲卫来迎。 刘俭翻身下马,来到了车辇旁,问道:“不知这可是颍川荀氏、文若先生的车驾?” 领头的侍从一听对方的贵人是专门来找荀彧的,很有礼貌的施礼,道:“文若君,正是我等家公,现在辎车内午睡,不敢问贵人身份。” 刘俭听说荀彧正在车内休息沉睡,随即对后方一众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随后,他冲着赵云和颜良挥了挥手。 颜良见状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赵云却已经是领会了刘俭的意思,直接翻身下马。 颜良这才恍然,赶紧跟着有样学样。 一众人纷纷下马,从骑乘改成了牵马步行。 刘俭微笑着对那侍从道:“吾乃刘俭是也。” 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那荀家侍从头头给吓趴下。 乃公的!居然是一州之主?! 虽然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俗,但他万万想不到对方居然是自家家主这次来投奔的冀州最高官,一州牧守,如今黄河以北势力最强的霸主! “拜,拜见刘,刘使……” “嘘!” 刘俭拦住了那人的话头,道:“既是文若先生正在午睡,那就不要打扰他了,让他继续睡吧,我与你们一同往邺城去!” 说罢,便见刘俭等一众人步行牵马,和荀家的侍从们一同往北方缓缓而去。 那些荀家人哪曾见过这等架势,一个个都不敢吭声,只能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刘俭一行继续往北走。 那领头的荀家侍从低声对刘俭道:“刘……使君,要不,我、我还是把家公叫,叫醒吧?” 刘俭笑着摇了摇头,很是随和地道:“按道理,一般在这种路上,车里的人是睡不踏实的,就算是我们这些人比较小心,但一般人怕是睡不了这么沉,文若先生是身体有恙?” 那侍从不由暗道刘俭真心细。 “家公路上受了风寒,一直未曾痊愈,体力不支,平日又所食甚少,体况不佳,故一旦睡着,就睡的特别沉,小动静家公是醒不了的……” “风寒?”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就更不要打扰先生休息了,咱们都小声些,我引你们往邺城去,到了邺城,我立刻就为你们安排食宿,让先生休息静养!” 说罢,刘俭又冲着赵云勾了勾手指。 赵云牵马来到了刘俭的近前,低声道:“使君有何吩咐?” 刘俭道:“去通知咱们的三千人马,一会辎车到时,让他们不要高声喧叫欢呼了,务必禁声,莫要打扰到文若先生休息。” “喏!” 赵云刚想骑马,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 随后,便见他快步将马匹牵出了一段距离,待离刘俭等人的小队伍远了后,方才上马直奔着北方而去。 颜良在一旁看的直咂舌! 主公这心,未免也太细了些! 就这样,一行人又这么安安静静的行出了三里路之后,却听辎车内传出了一阵嘶哑的声音。 “水,帮我取些水来。” 荀家的侍从急忙去找水壶,却见刘俭已经先从自己的马上,将木水壶取了下来,然后来到辎车边。 辎车的窗户被打开了,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接过了刘俭的水壶。 接着便听车里面响起了“咕嘟咕嘟”的饮水之声。 荀家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站立在辎车的窗边,帮荀彧递水的刘俭。 同时还有一个人也非常的诧异,而这个人就是颜良。 不过除了他们之外,其他的冀州军兵士,大多数没有这么惊讶。 因为在他们眼中,刘俭的这个举动和他平日里之所为,并没有特别的出格。 刘俭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军营住上几日,与将士们吃同样的住同样的,还做一样的操练项目。 而他还时常会前往各个军营,对士卒们进行慰问,特别还会看望伤兵。 有时候,刘俭兴致来了,还会在伤病的营帐,跟那些伤兵们闲话家常,并鼓励他们。 虽然刘俭如此亲民,但在将士们的眼中,这样的刘俭却比其他的贵人们更有威严,更值得敬重。 喝完水后,便见辎车的小车窗被打开了,荀彧疲乏的面庞出现在了小窗边。 他将水壶递送出去…… 但是,当看到车窗外的刘俭时,荀彧顿时愣住了。 “文若先生无恙乎?”刘俭微笑道。 看到这一幕,刚刚睡醒尚还头昏脑涨的荀彧,也是犹如他那些手下一般,懵逼了。 但是,荀彧毕竟是不世的英才,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久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君,刘使君乎?” 刘俭闻言笑了。 “先生果然是才思敏捷,只是一个照面,就把吾之身份,给猜出来了,真是了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鱼水君臣 哪怕是荀彧事先对刘俭有过再多的猜度,同时也对他们两个人的会面做出各种各样的猜想,但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和刘俭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会面。 荀彧虽然还处于病中,不过思绪还是远超寻常之人。 他扫视了一圈车外的情况,发现刘俭等七八骑士,皆是步行跟在辎车旁边牵马随行,显然是为了不打扰在沉睡中的自己休息。 只要是个长心的人,面对眼前这种情形,心中又如何会不起波澜呢? 更何况,荀彧是個自幼被礼仪之教,圣人之言熏陶的高门子弟,最知晓有恩必报的道理。 对于刘俭这样的行为,他心中可谓极是感动。 要知道,对方可是一州州牧,一方霸主啊! 而他呢,虽然出身高门,但不过是一介白身。 虽然当年何颙给过荀彧一个“王佐之才”的评价,但汝颍和南阳诸地士族彼此之间互相吹捧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放眼整个汝颍和南阳郡,几乎排名靠前的士家,族中都有几个有响亮名头的士人,什么“才呀”“杰呀”“英呀”“臣呀”“雄呀”“龙呀”“凤呀”的,谁家都能牵出几头来遛遛。 而荀彧自己明白自己的情况,他活了二十五岁,暂时还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亮眼的成绩,依照常理,完全没有资格得到刘俭这样的雄主如此对待。 “停车!扶我下车!” 荀彧声音嘶哑的吩咐道。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要下车来拜见刘俭。 却听刘俭说道:“先生有疾在身,莫要拘礼了,咱们且去邺城,待到了邺城住下之后,再行礼仪不迟。” 说罢,便见刘俭转头吩咐车夫道:“继续行走,无需停留。” 听刘俭如此说,荀彧也沉默了。 他也不好意思在这种场合与刘俭因为这点小事来回推托,怕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随后便见荀彧又咳嗽几声,对刘俭说道:“烦劳使君上车一叙。” 对于荀彧的这个请求,刘俭并没拒绝。 他将自己的大青駹交付给了旁边的一名骑士,他自己则是上了荀彧的车。 荀彧果然有疾,刘俭上了他的车,才看清楚荀彧此刻的状态。 面色苍白,嘴唇都是干裂的口子,眼白中布满了血丝,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显然是风寒未愈。 “不想先生竟然病得如此之重,可服什么药了吗?” 荀彧轻轻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对刘俭道:“我自己在白马渡时配了几副药,吃完之后确实有些效果,只是这一路上采药比较麻烦,人生地不熟的,时而有药吃,时而断药,故而这风寒也是时好时坏的。” 刘俭很是关心的道:“风寒之际,主要还是在于养,先生一路劳顿,休息的自然不好,故而这疾病难愈……没关系,到了邺城,就犹如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可以好好养病了。” 刘俭的态度很是真诚,语气也极尽关怀,让荀彧倍感温暖。 “使君如此恩义,实在是让荀彧惶恐,惶恐无……” 说到这的时候,荀彧突然脸色一紫,随后便见他低下头,使劲的咳嗦了起来。 刘俭见状皱眉,他挪动上前,帮着荀彧拍打后背。 少时,荀彧咳嗦完了,刘俭便打开小窗,冲着外面道:“来人!” “在!” “将我大青駹上的虎皮拿来!” 少时,便见一名骑士将一张虎皮垫子送到了车中。 这是关羽在辽东有一次出门打猎,射杀的一头猛虎,遂命人将虎皮剥下,制成虎毯,派人送往邺城,进献给了刘俭。 辽东的猛虎体态极大,毛泽光亮,所制的虎皮毯不论是坐是躺,都极为舒适,就是裹在身上,也异常保暖。 刘俭将那张虎皮毯子盖在了荀彧的身上。 “虽然春深了,但天气有时还是会有些冷,甚至比冬天还寒,先生还需好生保暖才是,可莫要大意了。” 荀彧望着笑容满满的刘俭,再看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虎毯,心中的感动之意愈发浓烈。 “久闻使君知人善任,仁德遍布于天下,今日一见,方知天下人所言不虚……” 刘俭哈哈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雄飞人物,你莫要把我捧高了。” 荀彧的表情异常认真:“使君是不是雄主,彧不知晓,但彧现在知道,使君是一位难得的仁义之主也。” 对于这话,刘俭并没有反驳,他只是微笑。 或许,这代表他已经对此默认了。 不多时,车架来到了三千甲士的驻扎之地。 荀彧从车内看着外面这许多林立的甲士,很是吃惊。 “使君,这是为何?” 刘俭笑道:“本来,是为了迎接先生,而让他们林列在此,以阅军之势来欢迎先生的,但不想先生病重,受不得喧嚣,便只能让他们歇息禁声了。” 荀彧叹道:“彧何德何能,岂能劳使君这般厚意?” 刘俭哈哈大笑。 “先生不必自谦,先生值不值得,我心中最是清楚,刘某人觉得先生是天下至宝,那先生就是!” 荀彧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累了,他是真怕再跟刘俭这么说下去,自己非得感动的流下行眼泪。 女,为悦己者容。 士,为知己者死。 说实话,刘俭今日的行为,实实在在的是打进了荀彧的心中。 或许换成一个别人,恐也扛不住刘俭这般厉害的糖衣炮弹吧。 …… 进了邺城之后,刘俭立刻在邺城的驿馆,为荀彧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同时找了三名邺城内最好的医者,去为荀彧把脉瞧病。 待医者给荀彧开完药,刘俭又亲自去了驿馆一趟,看望荀彧。 而此时,天色已经晚了。 看荀彧的神色,似乎比白天在路上的时候,要好了许多。 接下了刘俭送来的礼品,荀彧让自己手下的人,都撤出了房间。 刘俭明白荀彧是有话要说,也让跟随自己一同前来的赵云出门去,没有他的命令,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赵云领命出去之后,却见荀彧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他因为身体不舒服,不好下地,故而就跪在床榻之上,随后举手至额前揖礼,缓缓弯腰,手掌着在床榻上,额头贴在手掌上,随后在床榻上,同时将两只手举到了齐眉的地步。 荀彧在床榻上对刘俭行此大礼,刘俭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先生快快请起!这是何必?” 荀彧摇了摇头,道:“不,这认主之礼,今日彧必须要做,不可敷衍行之,我心中既已认定使君为主,那便不可三心二意,当以行束己!” 听了“认主”二字从荀彧口中说出来,刘俭心中甚是快慰。 “先生现在就认主,难道不会觉得太早了一些吗?” 刘俭微笑道:“先生乃是深谋远虑之士,多智之士自古皆无草率认主之人,都是几番考验,多做品评,方会认主的。” 荀彧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仅凭主公今日之所行,就无需荀彧多做考验,主公就是荀彧心中认定的那位英主。” “别的且不论,单论主公之仁德,礼贤下士之行,普天之下,怕无一人能在主公之上!” “只此一点,主公就是我心中最适合辅佐之人。” 刘俭笑道:“难道先生就没有想过,我今日之所行,都是装出来的,我本人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仁义德行之人。” 荀彧咳嗦了几声,道:“若今日使君之所为,皆是使君刻意为之,那彧依旧觉得主公乃是不世之主!” “先生为何出此言?” 荀彧也笑了:“彧说句不自谦的话,能晃过我的眼睛,让我认为其是天下至仁之人的人,这份能耐与深沉,也可谓是当世顶尖了,在荀彧看来,这样的人,非英即雄,更值得我倾心相投!” 刘俭哈哈大笑起来。 而荀彧,此刻也随着刘俭一同笑了。 刘俭上前,搀扶荀彧,然后让他躺下,诚恳道:“就凭先生适才之所言,我为先生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刘俭今得先生,如鱼得水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刘俭展现仁义的角度 在大汉朝,以积攒的声望和标榜贤名来换取实际的家族利益,这是大汉朝士人们的一贯的手段,其实不只是士人,每一个活着的人,从打生下来开始,都会被利益所驱使,这个利益不只是表面上的钱和权,还包括一些关于個人名誉上的附属利益……总之大部分人都想用他们手中现有的资源去套现更多的资源,这是人的本性。 但除了逐利的本性之外,人也有另外一种内在,那就是感情。 这个情,有“亲情”“兄弟情”“爱情”“忠义之情”等等,虽然在市侩的人眼中,谈情很老套,很无趣,但不能否认,这种特殊且宝贵的特性,还是存在于很多的人身上。 人心换人心,黄土变成金。 这句话,就适用于现在的刘俭和荀彧。 当两个志气相投,脾气相投,思想境界差不多的人碰在一块,而其中一人又用真心去对待对方时,十有八九会促使这两个人的心灵交流融合在一起。 而随着时间愈长,他们也会成为至交。 荀彧认主后,刘俭让荀彧躺在床榻上好好歇息,他坐在旁边,主从两个人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时间越长,两人便越是敞开心扉,对于当下的时势军政进行深入探讨。 先是从冀州的情况,谈到了青州,随后又到了青州的纸业和盐业,又谈到了黄巾……两人说了很多很多。 荀彧在时政方面的见解确实独到,而且意识非常超前。 在刘俭看来,田丰和沮授在时政方面的才华,已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但荀彧却更胜于他们两个人。 与荀彧探讨时政,如饮美酒,让人觉得酣畅淋漓。 随后,二人不知不觉间,将话题引到了天下诸势力上。 当前,最吸引天下人眼球的,莫过于以袁绍为首的地方士族所组成的盟军,要讨伐他们口中的“逆臣”董卓这件事了。 针对此事,刘俭问荀彧道:“今袁绍集诸人讨董,时局朝夕而变,以文若看来,何如?” 荀彧道:“古之成败者,诚有其才,虽弱必强,苟非其人,虽强易弱,刘、项之存亡,足以观矣!今四方俊杰,凌驾于主公者,唯袁氏、董卓尔!今二强相争,天下震动,然卓虽辅庇君王,必以乱终,无能为也,日后与主公相争者,非袁氏莫属。” “那依先生之见,当如何应对袁氏?” 荀彧道:“昔高皇帝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济大业,主公以冀州为首事,平青州之难,黎庶无不归心悦服,” “燕地,北地之要冲也,虽有鲜卑,犹易自保,是为主公关中、河内也,不可以不先定之。” 刘俭闻言,笑了。 “文若与我,可谓不谋而合,我亦有借北伐而定幽州之心,不瞒文若,我手下的斥候已经探查出了渔阳人张举和中山相张纯联合辽西乌桓有叛汉之心,只待他们起事之后,我便有理由北伐幽州,只是二人虽有计划,但至今依旧无所动,实在是让人着急。” 荀彧道:“若如使君所言,他们二人有叛逆之心,至今却不动,那原因只有一个。” “什么?” “唯惧主公尔。” 刘俭闻言愣住了。 荀彧笑道:“主公,其实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了,如今关羽和公孙瓒等幽州名将,皆因讨伐青州黄巾之事而被调出,可即使如此,他们两个有反心之人至今还未有动作,那就足以说明他们心中所忧之人,本就不是关羽和公孙瓒,而是主公你!” 刘俭皱起了眉头。 “主公,您虽年轻,可却是当世名将,声名不输皇甫嵩,董卓等人,更兼主公手中有假节钺之权,我若是张举等辈……只要主公在河北,不论您在做什么,怕也是不敢轻易举事的。” 刘俭闻言苦笑。 原来是我小瞧了我自己。 我还以为他们忌惮的人,是关羽和公孙瓒呢。 自己真的那么值得害怕吗?我很善良随和的好不好? 刘俭开始往前追忆,仔细回忆起自己这八年来所做的事情…… 不过这么一回想,自己好像确实挺特么猛啊! 难怪张举和张纯不敢反。 刘俭苦恼的道:“既如此,为了让他俩跳反,总不能让我搬出河北吧?” 荀彧闻言哈哈大笑,笑的直咳。 “自然不必,其实眼下,有一个办法,既可让使君取其名,又能取其实。” “什么办法?” “主公率兵离开河北征战,离开冀州,那幽州有异志者,自然就全都出来了,届时主公北向回兵,再杀入幽州,便是名正言顺。” 刘俭无奈地叹了口气:“雒阳护驾,青州黄巾反叛,我皆率兵前往,他们都没跳出来,还让我往哪里去?不是非得打到荆州才行吧?” 荀彧摇头道:“那是因为当时与主公为敌之人,无法绊住主公。” 刘俭叹道:“那我应该找谁练练?才能让他们放心啊?” 荀彧道:“董卓本人!” 一句话说出来,房间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少时,方听刘俭慢悠悠地道:“要不……我还是直接领兵进入幽州,把他们俩生擒活捉逼问口供吧,然后再平了辽西乌桓,这样比去和董卓当对手好一些。” 荀彧奇道:“使君是不想与董卓为敌吗?” 刘俭暗道,我当然是不想了,我已经与董卓私下里有了结盟,怎么能去讨伐他。 少时,却听刘俭缓缓开口道:“董卓虽出身凉州,非名门出身,但他到了雒阳之后,拥立新君,扶持太后,保刘氏江山稳定,没有让袁隗独霸朝纲的诡计得逞,可以说,董卓眼下对大汉江山有恩……” “但以袁氏为首的一众人,却为了自家利益,强行给董卓扣上了一个叛贼的帽子,硬是要讨伐他,不外乎是董卓断了他们的道而已,我为什么要去帮袁氏而得罪一个对我大汉有功之人?” 荀彧实在是聪明绝顶,他听完刘俭的话之后,半晌并没有吭声。 随后,他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刘俭一句:“主公可是与董卓暗地里有什么约定谋划?” 刘俭闻言,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历史上曹操手下的第一号人物,堪比高祖麾下萧何的顶尖人才,荀彧的本事。 只是这么几句话之间,他就能看破事情的实质。 刘俭只是略有犹豫,随后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是,有谋划。” 荀彧听到这,心中很是满意。 其实,依照荀彧的性格,即使适才他猜中了刘俭与董卓确实在私底下有谋划,但他也不会直接张嘴将这件事点破。 毕竟他是当臣子的,这种事做得越少,他自己就越安全。 但即使如此,荀彧还是决定出言点破,看看刘俭的态度。 就这一次! 不为其他,他就是想看看,刘俭对他到底是不是推心置腹,是不是真心的相信他。 对于为人臣者而言,主上的信任与否,甚至比主上给他们的官职和待遇更加重要。 而刘俭的反应和果断的回答,也令荀彧十分高兴。 刘俭确实是相信自己的。 他没有认错主人。 终归没有错付啊。 却见荀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 “主公,就算是您与董卓在私下有什么约定,或是盟约,但这一次,你却一定要出兵!” “不但是为了引出张举和张纯在幽州叛乱,同时也是要向天下人展现主公的仁义!” 刘俭心中暗道,现在的董卓和历史上并不相同,他在雒阳的行为并不过分。 相反的,他还得到天子与何太后的信任……虽然何太后私底下对董卓并不满意,甚是已经开始有些恼恨董卓,但对外,并无多少人知晓此事。 所以说,现在讨伐董卓,似乎并不能展现出自己的仁义。 荀彧似乎看出了刘俭的想法,道:“主公,彧所言的仁义,并不是指让主公与袁绍他们同流,主公无需加入袁绍一众,只是以您自己的立场,出兵向董卓要个说法!以此来展现您的仁义!” 刘俭奇道:“袁绍一众人的立场,是讨伐国贼,兴复汉室……若我不与他们同流,又当以何理由出兵?” 荀彧言道:“主公,您的刎颈之交在雒阳被杀,以您的角度而言,出兵为挚友要一个说法,难道不是在彰显仁义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孙坚不在,何人能敌董公? 荀彧的话,醍醐灌顶,在瞬时间就点醒了刘俭。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刘俭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摸着下巴,开始细细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荀彧慢悠悠地道:“荀某猜不出袁绍纠集兵马讨伐董卓的真实意图,也不知袁绍是不是故意这般行事,” “但在荀某看来,雒阳城中的袁隗和袁基,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董卓不是关东士人,他是杀伐了数十载的凉州莽汉!他一旦凶狠起来,不会有任何的容情。” “袁绍这一次纠集起来讨伐董卓的太守刺史,几乎都是董卓上任之后亲自任命下放的一众党锢之士,可是这些人如今却都成了袁家反董的主力军,” “这在各地望族豪门看来,在整个天下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個笑话。” “董卓活了整整一个甲子,彧敢断定,此时此刻,是他人生中最为屈辱的时候,一个六旬的老人精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换成谁,无论如何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所以,我料袁隗和袁基此番必死!” 听到荀彧说到这的时候,刘俭的表情变了。 虽然他心中早就清楚,袁基之死是必然,是无法阻挡的,但每每想到这件事,他的心中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人谁无情? 看见刘俭脸上流露出沉痛之情,荀彧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很快,刘俭就恢复了正常,他看向荀彧,道:“继续。” 荀彧在床榻上,向着刘俭施了一礼,道:“袁士纪乃是袁门首领,此番若亡,天下震动,虽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包括袁本初在内,驻守在各郡国的袁家子侄,多少都要背负一些责任,虽然不会有人去说这件事,但很多人都在暗地里看着呢。” “而这个时候,主公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振臂一呼,喊出为袁士纪报仇,或是为袁士纪讨要说法名义,出兵雒阳,兵指董卓!” 刘俭言道:“只是以如此理由出兵,并不占大义,只是报私仇而已。” 荀彧摇头道:“可谁说报私仇,就不是大义之举了呢?特别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天下之人,上到董卓,袁绍,袁遗,下到王匡,曹操,鲍信等辈,哪一个不是在为自己而战,哪一个不是为了权势而纷争?”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主公站出来,不为权,不为利,不为虚名,只为挚友讨一个说法,看似乃是感情用事,不顾大局之举,但却偏偏能够让天下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豪杰之士,谁才是真正的重情重义之人!” 说罢,便见荀彧再次向着刘俭施了一礼,道:“这,就是我为主公在这场讨董之战中所谋划,还情主公自行斟酌。” 刘俭的心,因为荀彧的话,而开始沸腾了起来。 他此刻真是想对荀彧说上一句,“君真乃吾之张子房也!” 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还是只在心中想想罢了,不可直说。 哪怕荀彧自己说,刘俭也不能说。 少时,却见刘俭冲着荀彧拱手道:“能得文若为辅,实乃刘某之幸事,能扶吾成大事者,必文若也。” 荀彧忙道:“主公过赞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文若。” “不敢,不敢,怎敢劳主公请教?主公有何言,吩咐就是了。” 刘俭低声道:“只是我与董卓本来无仇无怨,关系甚至还算不错,若我当真出兵,今后岂不是得罪他了?” 荀彧摇了摇头,道:“不,如今关东半天下都在反董卓,而他们对董卓的反叛理由,皆是言董卓乃是逆臣,说白了,这是打定主意,要与董卓当死敌,但唯独主公的伐董理由,乃是以个人私情为由,” “依某看来,这个理由对于董卓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相反的,董卓或许还会因此高看主公几分,若彧所料不错,董卓不但不会记恨主公,反倒是会在经过几战之后,主动与主公再修友好,而且他也会因此更加看重与主公的盟好关系。” “他没有必要,因为这样一个理由,把主公你推到袁家那边去。” “而且……” 刘俭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这也是一个主公练兵的大好时机。” “练兵?” 荀彧笑道:“听闻主公刚刚收拢青州黄巾百万之数,如此庞大规模的叛军归顺,主公该不是想让他们全都去屯田吧?” 刘俭闻言哈哈大笑:“文若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不错,我打算从青州军抽调精锐精壮之卒,组成强兵,号曰青州兵,作为我冀州的中坚力量!” 荀彧言道:“主公高明,比袁绍在荆州之所行,高明了许多。” 刘俭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袁绍等人在南方,是以世家望族为中间力量,征用他们的徒户作为军队,但同时许诺以望族高职高位。 如此确实可以征集出数量最多,最为庞大的军队,但军权却并不能算是完全掌控在袁绍手中。 说白了,这就是部曲家族制统兵。 君主与地方望族之间,属于一定的合作关系,拥有私兵部曲的家族,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限制君主的决议和行为。 但刘俭坚决不用这种方法,用青州黄巾成为他军队的核心,杜绝地方家族在他军队中的话语权! ………… 就在刘俭与荀彧,对于讨伐董卓的这场大战做出合理审定的时候,盟军方面,已经率兵行至汉水的孙坚,突然率兵返回了长沙。 本来孙坚也是要参加讨伐董卓的,但他在进兵的途中,接到了袁术的书信。 也不知袁术的书信里对他说了什么,反正孙坚是直接率兵回返长沙了。 至于理由……也是得病了,不能率兵远征。 袁术不来其实倒是还好,有袁绍以及另外几个当太守国相的袁家人参与,讨董联盟有没有袁术,其实意义不大。 但是孙坚不来参战,这就让袁绍有点闹心了。 毕竟,在用兵能力上来说,他最看好的就是孙坚。 别看联军纠结了很多人,声势庞大,人员数量也不少,但论及排兵布阵,勇猛善战的,袁绍还真就是觉得只有孙坚才是董卓的敌手。 毕竟,在目前参与联军的这些人中,能称得上是勇烈之将的,只有孙坚。 他的作战经验最丰富,用兵的手段最高。 至于朱儁,虽然已经答应了袁绍的邀请参加讨伐董卓,但他目前屯兵三河,准备在北面牵制董卓。 那黄河以南这边,当以谁为先锋破敌? 这点实在是让袁绍头疼死了。 怎么好死不死的,都赶上这时候得病! 这是哪里来的疫情? 不过,盟军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初平三年五月十八日,一众参加讨董联盟的人,在酸枣设立祭坛,方共盟誓。 诸牧守各自谦让,最后推举了臧旻的儿子臧洪,登上祭坛,歃血为盟。 臧洪登台盟誓: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乱,囚困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 这段诸侯会盟的动员讲话,臧洪讲的相当精彩,而随后,一众牧守之盟也正式建立。 而董卓前段时间任命的一众封疆大吏,全在这次的会盟之中成了他的敌人。 这是叛徒的美好时代,一众人把自己的行为包装的那叫一个光鲜亮丽,以桥玄族子桥瑁的矫诏为表面动机,开始了大乱之世。 各州各郡,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征入军队,也将这些百姓推向了末日,从现在开始,普通百姓的性命无非就是他们将来割据一方的筹码,对他们而言,现在输几个筹码,将来各领一方领土,实在是大赚特赚。 无关正义,无关汉室,只是一场权力的游戏而已。 身为被公推的领袖袁绍,脸上倍儿有面子,他给自己封了车骑将军,还给联军中所有人都加封了官职,而对于自己的这种行为,袁绍对外的解释是“承制假拜”。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袁绍代表皇帝给大伙封官。 关东一众盟军的动静闹的越来越大,消息自然很快传到了雒阳城中。 董卓的鼻子差点没被袁绍给气歪了。 还有那些个被他下放到地方的刺史太守……他们就是这么报答自己这个恩主的吗? 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董卓虽然年纪大了,但火爆的脾气犹在! 他眼下一时拿袁绍等人没办法,但这口恶气却不能不出。 最终,董卓将目光放到了雒阳城中的袁家人身上! 既要出师讨贼,那就需要祭旗的吧? 袁隗,袁基……就用你们的脑袋了! 董卓当即下令,命西凉军前往袁府,将袁基和袁隗以及他们所有的亲属都捉拿下狱。 董卓决定了,全杀了!一个不留!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各有布局 长沙城,太守府中。 孙坚自打回返到了长沙,就一直没有出现在郡内一众属官的面前。 他对外宣称自己病重,难以见人。 孙坚将郡中的大小政务交给了他的妻弟吴景,将军中事务交给零陵人黄盖,自己则是挂出了避客牌,躲于府中。 直到他的得力干将朱治,从子孙贲,族子孙河三个人一同领兵回来之后,孙坚才唯独破例一见。 其时,荆州南部也不太平,贼寇区星被孙坚击破之后,今年初,又有区星的附庸之贼周朝、苏马、郭石等人相继复叛,祸及长沙、零陵、桂阳诸县,不过这些疥癞之疾在孙坚看来,并不需要他亲自出征。 于是他将讨伐他们的权限,交给了朱治,又让两个子侄辈随他同行,借助这场战斗,锻炼两個孩子的用兵能力。 在打仗这方面,孙家人有遗传,每一代人中,都有几个特别能打,且特别善于用兵的。 而孙贲和孙河这两个,就逐渐开始展露出了在这方面的过人天赋。 这一仗中,孙贲与孙河都是奋勇杀敌,身先士卒,斩首甚多,而孙河本人甚是还亲手斩杀了贼首周朝。 本来是满心喜悦而归,不想却听到了孙坚重病的消息,大家都慌了。 到了长沙,朱治领着两个孙家儿郎立刻取探望孙坚。 可哪曾想,来到了孙坚的居所,却见一身劲装的孙坚,正在院落之中手持古锭刀,辗转腾挪的练武。 三人看到这,都愣住了。 孙坚面色红润,浑身大汗淋漓,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哪里像是有重病在身了? 似乎感觉有人进了院子,孙坚遂一个回旋转身,跃至刀架前,一伸手将刀鞘拿在手中,随后行云流水一般的将古锭刀收入鞘中。 他一挥手,将古锭刀向旁边一扔,立刻有侍从上前接着。 孙坚笑着来回扫视着眼前出征而还还的三人,道:“汝等战表,吾已阅过,功勋卓著,不负吾之厚望!” 孙贲上前,仔细打量了孙坚好一会,方道:“叔父,您不是病了吗?怎么会……” 孙坚哈哈大笑,他伸手接过侍从递送上了绢巾,擦了擦汗,道:“走,咱们屋中说话!” 随后,几个人进了厅堂,孙坚“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壶水,遂命亲信将袁术的书信拿来,让朱治,孙贲,孙河等人传看。 袁术的书信上,并没有具体的言明事件,只是让孙坚退兵,不过他在侧面提出,袁绍纠集诸牧守讨董,私心甚重,有违人伦纲常,不宜相助,让孙坚自己考虑清楚。 三人传阅完后,孙坚看向他们,道:“袁公路此信,汝等怎么看?” 孙贲道:“叔父与袁公路,是当年在黄巾之乱时,经过刘俭介绍方才相识,这些年也算是联系不断,袁公路在叔父的仕途道路上,也确实是起到了一些作用,但叔父并非袁家门生故吏,诸牧守讨董之事也是为了国事,叔父讨不讨董,与他袁术有何关系?叔父为何非要听他的!?” 孙坚哈哈一笑,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孙河。 “伯海,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听袁术的,撤兵回长沙?” 孙河相比于孙贲而言更冷静一些,他道:“袁家名震天下,可如今在袁家之中,与叔父交好的人,唯有袁术,袁绍目下虽声势震天,但毕竟与叔父不相识,为了袁绍而得罪袁术,实在是不符合叔父眼下之利。” “说的不错。” 孙坚满意地道:“不过,还是没说到正点子上。” 随后,孙坚看向了朱治:“还是听听你们前辈的想法吧!” 朱治道:“府君之所以退兵,想来是因为两点,一是袁术也是好名利之人,如今诸侯讨董,正是他袁家收拢望族名士,确立其声威之际,当此时节,袁术不主动往上冲,反倒是退出讨董……依我看,定是他手中多少拿捏住了一些不利于袁绍的把柄!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府君称病退回荆州,是为正理。 孙坚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孙河与孙贲道:“听到了吗?这才是持重之言。” 孙贲和孙河急忙一同对朱治道:“受教!” 孙坚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我虽受任于长沙,但家眷皆在庐江,我与袁公路相交数次,深觉此人虽出身名门,却是心胸偏狭之徒,他如今身为北扬州牧,庐江亦在其统领之下,若是惹他不快,恐其会对我族中之人不利!” 孙贲忙道:“既如此,何不速将从母和阿策,阿权他们,都接到长沙来?” 孙坚叹道:“非我不想将他们弄来,只是依照目前的局势,我暂未曾考虑到我出路何在,此时若是将夫人还有策儿他们都接到长沙,万一回头咱们不在此地了,难道还让女眷幼子,随着我辗转不成?” 孙贲道:“如今关东各地牧守与董卓对立,天下大乱,各地牧守皆有割据自立之心,汉家天下将乱,叔父以长沙为根基,坐镇荆南,以观天下时局!” 孙坚长叹口气,没有说话。 朱治是理解孙坚的,他明白孙坚内心的真实想法。 “府君还是想回扬州发展,是否?” 孙坚点了点头,道:“我乃吴郡中人,若是可能,我终归还是想回吴郡,毕竟人离乡贱……” 朱治叹息道:“不论大汉朝最终变成什么样,但至少目前,大汉依旧是刘氏天下,三互法制度犹在,想要以正统的名义回吴郡,怕是很难!依照属下看来,如今区星之乱已经平定,而府君在长沙也占住了脚跟,那又何必非要转回扬州呢?” “而府君虽是两千石的官身,但论及出身,终非高门,眼下若是留在荆南,就需依附于袁绍,若要返回扬州,能不能在吴郡立足尚还说不好,但也要依附于袁术,这就看使君如何抉择了!” “荆州,扬州,袁绍,袁术……” 孙坚缓缓地念叨了两声:“也罢,眼下左右都是关东诸侯们与董卓相争,是留在荆州随袁绍,还是回返扬州随袁术,且看看情况再做定论不迟!” “喏!” …… …… 而与此同时的雒阳,袁基和袁隗以及一众留在雒阳的袁家人,皆被董卓下狱。 听闻一众牧守在酸枣会盟之后,便各自兴兵分头向雒阳逼来,董卓大怒。 他先将替他谏言敕封下放一众党锢名士为封疆大吏的周毖、伍琼杀死,以泄其愤。 初平三年五月三十日,董卓派遣韩融为首的使者团,前往关东各牧守处,意图拉拢分化关东盟军,但效果不佳。 而与此同时,联军方面则是兵分三路,威逼雒阳。 王匡,张扬,朱儁等人屯兵三河。 在丹阳招募了兵将的曹操,则是会和了鲍信,刘岱,桥瑁等人,试图占领成皋县。 荆,豫方面,袁绍与孔伷也组织兵将,进逼梁县,但却没有合适的人领兵。 袁绍到了荆州之后,倒也是在荆州当地组织了一众望族豪杰人物用以支撑自己的大军,这些人之中,有很多是有军事才能的人杰,但在名气上多少还是差了一些。 本来依照袁绍的想法,是用名气极大的孙坚作为荆、豫之军的先锋军,振奋三军士气,但哪曾想孙坚突然和袁术一起推病不来,这让袁绍着实有些气闷。 无奈之下,袁绍只能是在荆州诸贤之中,启用能人为先锋打开局面。 袁绍有一个特点,就是他瞄准的人,一般都是先看出身,当然并不是说袁绍只会重视出身特别高贵的人,有能力但身份不高的人,袁绍也会启用,但先从望族之中开始选拔人杰,是他的一大特性。 于是,他在荆州之中,挑选出能替他挑大梁的人,乃是本地大族黄氏之中,江夏一脉的家公黄祖! 身为江夏的大族,同时黄家又与豫州的袁氏相邻,黄氏这些年来与袁氏彼此之间也有不少的利益输送,故而委任黄祖为先锋,袁绍还是很放心的。 消息传回了雒阳之后,董卓当即下令,兵分三路应战盟军。 朱儁乃是当世名将,不可等闲视之,董卓决定亲自去对付北面的联军。 而酸枣联军方面,董卓则是选择了胡轸和吕布率兵迎战。 至于南方的联军,在历史上是最为强悍的,乃是由孙坚为主战力,也是董卓一方最为难敌的对手。 但是现在,南面的敌人由孙坚换成了黄祖。 而黄祖这次的对手,则是西凉军的大将华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雒阳,袁家之殇 雒阳,监牢之中。 往日里,曾是风光无限的袁隗,此刻坐在潮湿肮脏的监牢之中,双眸无神的看着冰冷的墙壁,嘴唇来回的上下碰触着,似乎是念叨着什么。 袁隗在监牢中,已经被幽闭半个月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天,但这十几天的时间,让袁隗觉得比十几年的时间都要长。 十几天前的他,尚还是存有三分之一的黑发,但是这半旬一过,袁隗满头的发丝全都变成了银白色。 他往日红润的面庞,经过了这十几天的时间,也变的干瘪惨白,几乎没有了一丁点的人色。 两只眼眸的眼白之中,也泛起了血丝。 坐在这里的袁隗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而最近的三日,他每天只吃半个粗饼果腹,剩下的时间,他只是坐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如此而已。 “咔,咔,咔,咔!” 一阵不和谐的沉重声音响彻在牢狱之中,几乎立刻就吸引了袁隗的眼神。 袁隗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急忙转过头,紧张的望向栅栏外,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慌张。 昏暗的地牢中,一道亮光由远及近,且变的越来越亮。 不多时,便见两名狱吏抬着一個沉重的托盘,出现在了袁隗的牢房之外。 袁隗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紧接着,便见牢门被打开了,那两名狱吏端着托盘,走进了袁隗的牢房,他们将托盘放下之后,立刻退了出去。 那托盘上,罗列的是一卷又一卷的简牍。 袁隗一时间有点失神。 他不明白,这些狱吏将这么多的简牍放到他的牢房中意欲何为。 就在他不明所以之时,一个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走进了牢狱内。 袁隗下意识地抬头去瞧——看到的,是董卓的那张虬须大脸! “你……!” 这是这么多天,袁隗第一次从口中发出声音。 董卓似笑非笑地走进了袁隗的监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袁公,好自在呀!” 董卓的语气充满了戏谑:“几十年了,怕是头一遭放了长假吧?” “你,你!你这猾虏奸贼!” 袁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持起自己的身体,眼眸中满是怒色。 此刻的他,心中竟然升起了要和董卓同归于尽的心思。 但很可惜,袁隗虽有这份心,但没这份能耐……他与董卓的武力值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同样都是六十岁的老人,战力天差地别。 董卓懒洋洋的伸出了自己的大手,待袁隗离近之后,便见董卓“呼”的一挥手,就听“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在了袁隗的脸颊上。 而适才向董卓扑来的袁隗,则是在原地直接转了一个整圈,随后瘫软在了地上。 “呕!” 他一张嘴,口中鲜血淋漓,两颗槽牙从他的口中掉落了下来。 “啧啧~!” 董卓摇了摇头,道:“袁公,别这样,您不适合干这个,着实失了身份!” 袁隗年纪大了,又是顶尖名门出身,虽然此刻已知必死,但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却并不惧怕。 袁隗的心中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无边的愤怒! 身为袁家家主的他,曾无数次的幻想自己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居然会是这般! 悲哀啊! 耻辱啊! 这让他死后,怎么去见他的兄弟,怎么去见袁家的列祖列宗! “咳、咳!” 袁隗用力的将嘴中的鲜血咳干,随后缓缓地坐起身来,怒目瞪视着董卓。 “可速杀我!”他声嘶力竭的吼叫道。 董卓哼道:“放心,你死定了!不用急于一时。” 随后,便见董卓缓缓地蹲下了身子,从那托盘中拿出了一卷简牍。 “昔日初入袁门,正逢卓任并州刺史,老夫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年,袁公特意命人,给老夫送来了《孟氏易》的原章,令老夫断句断章……唉,说实话,那一次,袁公着实是将吾给难为坏了。” 袁隗挺起了胸膛,冷声道:“凉州蛮子,寡于学术之辈……” “哈哈哈,是,老夫是寡于学术,但老夫却好学,肯上进啊!” 说罢,董卓将其中的一卷简牍展开,向着袁隗扔了过去,正好摊开散在他面前。 “学生已经能断《孟氏易》的章了,请袁公帮忙品评品评……看看学生的成绩如何?” 袁隗低头扫了几眼那简牍,随后“哼”了一声,扭开头去。 “哈哈哈哈哈……” 看见袁隗的表情,董卓快慰的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极为刺耳,刺的袁隗心中发疼。 接着便见董卓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起身道:“经文,爵位,朝堂……昔日都是你的,但如今这些却都在老夫手中,敢问袁公,学生这些年的功课,做得可还尚好?请老师指教?” 袁隗仰头看了看董卓……随后,他咬紧牙关,用力支撑起身体,与董卓平行对视。 “沐猴而冠!” “呵呵,还挺嘴硬。” 袁隗冷笑道:“不是嘴硬,而是事实,任你身上的衣着再是光鲜,官爵再是显赫,然天下人不认你,又有何用?敢问董公,你派往地方的那几位“重卿”,如今,还有谁,是不反你的?” 一句话说完,董卓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哈哈哈,沐猴而冠,沐猴而冠!” 董卓的眼眸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杀气,他伸手指向袁隗,愤怒地冲着监牢外的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送太傅上路了!” …… …… 处置完袁隗,董卓怒气冲冲地向着地牢外走去。 行过一处监牢时,他忘记了停留,而是直接走了过去。 但随后,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又缓缓地退了回来。 那牢狱之中坐着的,正是太仆袁基。 “袁士纪,时辰到了!” 袁基一脸平静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监牢外矗立的董卓,嘴角露出了不屑一笑。 “来吧!” 说罢,便见袁基站起了身,准备赴死。 董卓见袁基的反应如此平淡,先是一奇,接着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你可有何遗言?老夫为人信义,有什么话都会替你传达出去的!” 袁基淡淡道:“死而无憾,无有遗言。” 董卓闻言哈哈笑道:“不是吧?你的兄弟们为了把老夫从京城赶出去,在外面蹦的一个比一个欢,你居然一点怨言都没有?” 袁基冷冷一笑。 董卓低声道:“说实在些,你和袁隗不是死在老夫的手里,而是死在了袁绍的手中,难道你不明白这点道理?” 袁基眯起了眼睛:“你想怎么样?” “呵呵,老夫只是为你们叔侄鸣不平而已!你莫要怪老夫,老夫必须杀了你们,因为老夫出征在外,需要雒阳时局的稳定……但老夫并不恨你们,你们是被人陷害的,只要你愿意,老夫可以派人给你笔墨,让你尽抒胸意!老夫以性命保证,你所写的东西,不论是遗书还是什么,老夫定会派人送往你们汝南袁氏的本家,如何?” 袁基面无表情的道:“不必了,袁某死而无憾,你休想用我来分裂袁家!” 董卓被袁基说中了心思,脸色微寒。 虽然计谋没有得成,不过对于袁基的反应,董卓还是非常欣赏的。 当世名门子弟,确实不同凡响。 真不愧是大汉朝的仲氏家族。 却见董卓对着身后的人伸了伸手。 “剑!” 一名西凉军侍卫急忙递上了一柄长剑。 董卓隔着栅栏,将那柄长剑扔进了牢房之中。 “袁士纪,老夫敬佩你的骨气,这也是老夫唯一能给你的体面了!你一路走好,追你叔父去吧!” 袁基缓缓的从地上捡起了那柄剑。 他不再看董卓一眼。 袁基带着剑缓缓转身,面对牢狱中的墙壁。 一瞬之间,袁基在眼前出现了许多人的面容。 有父母的,有妻儿的,有兄弟的,有朋友的。 袁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头深感酸楚。 他将手中的剑缓缓抽出,将锋利的剑刃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这一辈子,自己活的值得吗? 袁基说不出来。 董卓说的是对的,按道理来说,他真的应该留下一份遗书去指罪一下那个将他害到这个地步的袁家子弟。 但是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袁家或许真的就完了。 背对着牢狱外的人,袁基的眸中流下了眼泪。 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泪水。 袁本初啊,袁本初。 我就在九泉之下,看着你没有了我的阻碍,你到底能将袁家经营到何等地步? 我等着看! ……… 袁隗和袁基死了,天下震动。 这两个人的死亡对于大汉朝的影响,丝豪不下于刘宏。 这个消息令天下士族震动,同时也令联盟讨伐董卓的诸军状态产生了极大的改变。 对于联盟诸军来说,袁隗和袁基的死,给了他们又一个可以痛斥董卓罪状的理由。 袁隗和袁基身死的消息一经传出,联军的士气陡然高涨,他们加紧了行军速度,各路兵马向着雒阳城蜂拥前进。 而这个消息很快也被传到了邺城…… 探子向刘俭做完汇报的时候,却见刘俭从原位缓缓地站起身来。 只见刘俭脸色发白,双拳紧握且颤抖。 他死死的盯着下方的那名探子道:“你说谁死了?” “使君,雒阳那边,太傅袁隗和太仆袁基皆为董卓处死,全族无一幸免,二袁首级为西凉军祭天出师所用……”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刘俭的身形在原地一阵晃悠。 左右诸臣见状皆大惊失色。 审配急忙奔上前去,搀扶住差点跌倒的刘俭。 “主公,您……” “士纪兄!” 审配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刘俭突然伸出手来,用尽全力,重重的一拳敲打在桌案之上。 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惊的众人皆是一哆嗦。 紧接着,便见刘俭的眸中流出两行清泪。 他没有发出哭声,只是流泪。 但其话语之中,此刻,却包含着浓浓的悲伤与愤怒之情。 “士纪兄!兄长!你半生豪杰,竟落得这般死法!悠悠苍天,何薄你至此乎!” 下方已经病体康健的荀彧急忙站了出来。 “主公节哀。” “我兄长身死,如何节哀?” 却见刘俭咬紧牙关,缓缓的从原地站起身来,怒道:“吾与董贼,誓不同日月!” 此言一出,邺城议事厅内的诸人皆大惊。 荀彧的脸上露出了惊慌之色。 “主公,万万不可,主公新定青州,战乱方止,将士疲惫,冀州百姓皆思安定,更兼董卓乃是当朝相国,若以私仇而向朝中重臣妄举刀兵,是为不义之举!当此时节,主公当坐守冀州,环顾两方争斗,行渔翁得利之策,万万不可出兵啊主公。” “主公,不可冲动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是我大哥 荀彧向刘俭请谏,请求刘俭莫要出兵讨伐董卓。 但刘俭却坚决不听。 “吾本微末,幸得卢师培养,天子提携,得入雒阳,得见天颜,雒阳权贵何等万计?似我这般的孝廉,在京师犹如过江之鲤,” “袁君不以吾卑鄙,折节相交,引为兄弟,昔年我从征在外,妻儿皆置于雒阳,仗袁君看护,今士纪为董卓所害,不报此仇,枉为人也!文若不必再劝!” 荀彧见刘俭这般坚决,无奈的长叹口气退了回去。 田丰和沮授彼此对望了一眼。 随后,就见田丰站出来,刚想说话,却见刘俭突然抽出佩剑,然后重重的扎在了桌案之上。 “我意已决,诸公不必再劝!我与董卓,不共戴天,伐贼必矣!谁若再劝,先从这剑上走过去!” 刘俭如此一说,沮授当即就闭嘴了。 田丰却是施礼道:“主公纵要讨董,也需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若只是为袁士纪报仇,泄私愤尔。” 刘俭看向田丰,问道:“元皓何意?” “今袁本初号召天下英雄,聚海内豪杰,议董卓为叛逆,为天下士族所敬!主公既要为袁士纪报仇,何不加入袁绍联盟,一则也算是名正言顺,二则主公也可借此事,为天下士族所敬,三则也有了盟友,可以替我军分摊来至西凉军的压力……” “不必了!” 还未等田丰说完,刘俭直接出言,断然拒绝了田丰的建议。 田丰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这般直接的拒绝。 他大为不解地看着刘俭道:“加入盟军讨董名正言顺,又可为袁君侯报仇雪恨,还可分担来至西凉军的压力,主公为何不为?” 审配也劝道:“田元皓之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计,还请君侯三思。” 刘俭冷着面孔,来回扫视着在场众人,道:“我想请问诸公,袁士纪表面上是为董卓所杀,但真正害死士纪之人是谁,我不信诸位想不明白!” 这话一说出来,相劝刘俭的人都沉默了。 在场之人皆是智谋之士,对于袁隗和袁基之死的真正潜在理由,他们能看不透吗? 但看透了又能怎么样? 袁家的体量就摆在那里,他们的声名就摆在那里,以如今的情况而言,袁绍继承袁家的基业和资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难道还要因为两个已经死去的人,去得罪那個继承了袁家资源的家主吗? 何苦由来呢? “主公,这些事,皆乃是我等猜度,当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袁本初组建联盟,也是为了天下大义,可能是一时疏忽,方才……” 刘俭看向审配,冷冷道:“一时疏忽,正南也是高明之士,你告诉我袁本初此举,乃是一时疏忽?此时若是由我劝你,这个理由可能说服于你?” “主公……” 审配没料到刘俭竟是这般坚决,很是无奈。 “况且,他袁本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讨伐董卓,天下皆知!不错,董卓确实是杀了袁士纪,我恨不能将他处之而后快,但汝等若说董卓乱政篡权,我看却未必……至少,董卓目前在朝廷中所做的事,比起当年袁家执政,也未必差到哪去!” “反倒是袁绍,居心叵测,妄自兴兵,所图为何?” “吾,誓不与此獠为伍!” 这一句话说完,在场中人皆知晓刘俭心意已决。 看来,当真是无法再劝了。 刘俭说完这番话后,环视众人,道:“立刻下令,着人在各郡,购置白旗白布,整个冀州境内,凡官署中人,皆为袁士纪戴孝,在牧署设立灵堂祭奠,着邺城诸官,百石职位以上之人,必须随我一同祭拜!” “待祭奠完了袁兄之后,我立时出征,杀往雒阳,为袁兄报仇雪恨!” “立刻派人前往青州,传召关羽、张飞!” “喏!” …… …… 相比于汝南袁氏的本家,在对袁基的祭奠方面,刘俭做得更加到位。 他不只是为袁基设立了灵堂,同时也给袁基的夫人设了灵位。 邺城诸官皆前往灵堂,祭拜袁基夫妇。 刘俭则是以弟弟的身份,为袁基守灵七日。 消息一经传出,在整个河北境内,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在大汉朝以孝义为先背景下,刘俭的行径,自然是作为佳话在整个北地流传着。 很多事豪杰之士,在教育自家孩子的时候,都开始拿刘俭和袁基这对“挚友”的故事,作为典型。 如无意外,刘俭和袁基之间的故事,将成为模范读本,流传于后世。 夜晚,前来吊丧之人尽皆散去,灵堂之中,只剩下了刘俭一家人。 郑慈,卞玉儿还有孩子们,皆身着孝服,跪在灵位之前。 她们两个人,如今都怀了二胎。 当年卞玉儿之所以能进入刘俭的府邸,成为他的妾室,全有赖于袁基将她买下,而郑慈在京城之中独居之时,也多受袁基庇护。 而且郑慈与袁基的夫人,私交也颇好。 郑慈身着丧服,留着眼泪,拜祭袁基和袁夫人。 “君侯,姐姐,你们一路走好,当年在雒阳的照拂之恩,妹妹此生不忘……” 说到这,郑慈忍不住有些抽噎起来。 卞玉儿急忙走到郑慈的身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郑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卞玉儿自己无碍。 随后,她冲着袁宠招了招手,道:“宠儿,来。” 小袁宠目前还不懂事,有些事情刘俭夫妇并没有告诉他,因为那实在是太过残忍。 “母亲……”小袁宠很懂事,怯生生地来到了郑慈的面前。 郑慈伸手指着袁基和袁夫人的灵位,她没有告诉小袁宠他要祭拜的人是谁。 “宠儿,磕头。” 袁宠很听话,母亲让磕,他就磕。 刘俭看着袁宠磕完头之后,又对刘冀道:“香孩儿。” 刘冀匆忙挪步上前。 “你也磕。” 刘冀二话不说,当即跪下,对着灵位磕头。 随后,刘俭看向郑慈和卞玉儿道:“你们两个,领着孩子们回去吧,今夜,我一人在此守灵。” 卞玉儿道:“妾身陪夫君一同……” 刘俭摆了摆手,道:“谁也不用,就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你们两个都有身孕在身,不在此守灵,袁兄和嫂夫人,也都会理解的,不必多说了,照顾好你们自己,还有孩子们就是了。” 郑慈伸手拉住卞玉儿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等她们母子几个走后,灵堂之中,只剩下了刘俭一个人。 刘俭缓缓的走到了灵位前,认真地看着灵位上面的漆印金字,脸上露出了苦涩之情。 接着,便见他长叹口气,在冰凉的地上坐下。 刘俭拿起了一个蜜桔,轻轻地剥皮,将一个完整的蜜桔剥开后,又放回在贡盘上。 随后,他又拿起一个桔子剥开…… 整整剥了一整盘的蜜桔之后,方才停手。 随后,他抬头望向了袁基的灵位。 “这是你最爱吃的,说实话,虽然我知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但我着实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或许,你还能再多活两年吧。” “说实话,你的死不是我的错,但我却总觉得有愧于你,因为我知道你会死,却不能提醒你。” “你会不会恨我?” “莪想,你应该是不会,因为你为人太好了,若是没有生在袁门,而只是一般的士人之家,以你的秉性为人,一定会有更好的结局吧?” 说到这的时候,刘俭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眸之中闪上了几许泪雾。 他急忙伸手,将眼眸上的泪雾抹去。 “哈哈,前番在冀州诸官吏面前哭你,多少有几分是做戏,但现在这两滴泪……是真的哭你呀。” “唉!一方诸侯,一方雄主,不好当啊。” “一开始想的,是辅助玄德成大业,三转两转的,成了他给我当副手了……” “在这个位置上,要承担的实在是太多了,你说我是不是把玄德给解脱了?” 说到这,刘俭再次仰头看向袁基的灵位。 “如果你真从雒阳走出来了,成为一方霸主,你说今后还会不会有我,曹操,袁绍,袁术,董卓这些人的事?” 刘俭说罢,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叹道:“估计你还是收不服我们……你啊,根基是有,但你这个人,太善!还是不适合啊。” 说到这,刘俭起身,拿起了供酒,挥手洒在袁基的灵位之前。 “你等等吧,其实不会太久,慢点的话,可能几十年,快点的话,估计也就是几年的事……我就下去找你了,到时候,咱们两个,再各自豪饮一坛……” 倒完了酒之后,刘俭将酒坛重新放在桌案上,抿了抿嘴唇,缓缓地说出了一句。 “大哥,来生再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刘德然征调六将 七日之后,关羽和张飞来到了邺城。 关羽和张飞抵达的日子,正是刘俭为袁基守灵的七日之期已到。 兄弟两个人也是去往灵堂,祭拜了袁基,随后来到了刘俭的书房。 书房之中,除了关羽和张飞之外,尚有赵云和颜良二人。 刘俭来回扫视着两个人,道:“青州黄巾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张飞爽朗道:“这個冬天,可是分外难熬,将近两百万的人,全都妥善安置哪有那么容易,这期间出了好几次兵变,都被俺与四兄压下去了,不过也亏了刘青州是个执政好手,上个月末,安置青州黄巾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如今不论是屯田,还是兴建水利,亦或是种植桑树,养蚕,制盐,印书……反正只要是有缺人的地方,就拿这些黄巾顶上,现在这么回头一看,嘿!发现这人还不够用!” 张飞口中的四兄是关羽,也就是最近开始,张飞非要给这几个兄弟按年纪排个哥弟顺序,刘备是老大,简雍是老二,刘俭是老三,关羽是老四。 刘俭点了点头,道:“人不够用,才是好事,就怕人够用,闲了许多人,那对于一州的产业而言,就是麻烦了。” 关羽对刘俭道:“按照兄长吩咐,从百万黄巾军中,择出最为精壮者,实施军屯,在冀州和青州的荒地开垦,逢战可以上阵,无战可以为耕!” 刘俭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辽东属国,也可以采取这般的军屯之法。” 关羽点头应诺。 对于兄长刘俭所创立的先进之术,关羽从来都不会排斥,一切皆以刘俭为榜样为标杆。 “现在能调动的青州军屯之卒,若为战卒,能有多少?” 张飞说道:“想调多少调多少,便是抽十万之众也足够,只是四兄说若是征调太多的青州兵上阵,后续的粮秣负担太重,对青州和冀州的财货消耗太大,还要调动民夫运量保障后勤……” 刘俭点了点头,道:“云长所言极是,打仗打的不是人数多少,主要打的还是钱粮,养军养的多了没意义,还是养的精一些才是。” 关羽道:“某与益德,为兄长从黄巾之中,组建了三万最为精锐的青州军,供兄长使用。” 刘俭对关羽的办事方法,很是满意。 如今由他直接掌控的冀州兵马也是不到三万,再加上这三万青州兵,六万的主力军,对于他来说正好在负担范围内,既不会超出界限,也不会觉得士兵的数量捉襟见肘。 至于各地由诸侯王们自己养的那些兵马,不涉及到刘俭的本土财政,而且在关键时刻,刘俭也能以徐荣为都尉,控制他们手下为己用。 现在,就先让诸侯王们的兵将代替郡兵,在地方执行防务郡国的安全和剿贼的任务。 刘俭看向关羽,道:“这一次讨伐董卓,这三万青州兵中,我带上两万,用实战进行操练,但为了更好的约束他们,益德的黎阳营千余军士,还有云长你手中的三千辽东精锐,还有子龙负责统帅的白毦兵都要随军,冀州军我再带上五千,如此大概有三万余的人马!” “至于伯珪兄的兵马,让他自行带回幽州,与黄忠联合,防备北疆胡人乘机发难。” “冀州这边,我留下徐荣和夏侯兰,还有冀州的一万五精锐,坐镇邺城配合卢师,紧盯幽州,张举和张纯若有动作,便可第一时间讨之!” 张飞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奇道:“那,还有一万余的青州兵和五千冀州军,还有高顺的三千陷阵营,兄长打算安置于何处?” “自然是交给玄德统领,青州那边产业兴旺,今后或许还是我们的经济中心,给玄德的可用之兵不能少!另外,程普和韩当我也会将他们派往青州,辅助玄德,青州的稳定,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张飞听了,颇有些遗憾地道:“韩义公可是俺的副手啊……” 刘俭气道:“什么副手,人家以后能一直跟你混吗?义公也是我要着重培养的,以后要用他独当一面!” 张飞惋惜的叹了口气。 “对了,那个黎阳营的监营谒者吴岑,益德回头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谈谈,让他辞了监营之位,回老家养老去吧。 黎阳营,一直以来都是由监营谒者和校尉彼此互相牵制执掌,但是如今天下格局已变,代表雒阳中央的董卓与地方政府发生了激烈冲突,类似于黎阳营中的监营谒者,昔日都是属于宦官势力的,但黎阳营现如今已经通过张飞成了刘俭的私兵,那吴岑在黎阳营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 再继续待下去,早晚都是个死。 张飞冷笑道:“这等阉贼,收了咱好些财货!还让他养老?莫如杀了解气!” 张飞一向是重士大夫而轻慢底层士卒,不过自从被刘俭教育引导之后,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不过对于宦官一系的人,他虽表面不惹,但心中实则依旧厌恶,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哎!” 刘俭伸手,挡住了张飞的话头:“不可如此,咱们做人做事,要讲究个诚信,当初与宦官合作一同操控黎阳营,是咱们主动的,对方虽然受了咱们的财货,却没有抵赖,那吴岑这些年来,针对黎阳营诸事,桩桩件件都依着你,并无对不起咱们的地方,你现在去杀了他,那咱们兄弟和强贼草寇,又有何区别?” 关羽捋着须子,未曾吭声。 张飞愣了愣,遂道:“俺跟兄长玩笑呢!放心,回头俺去劝他就是了!” 刘俭来回看着几个人道:“你们四个人随我出战,我再调张郃、高览同往,此番出征董卓,你们六个人就是主力。” 张飞道:“咱们上次也不是没有和西凉军交过手,他们也并非像传闻中的那么厉害!” 赵云很是冷静地道:“益德不可大意,西凉军乃是天下强兵,更兼董卓麾下十万之众,放眼天下,不论是兵马数量还是士卒的精锐程度,皆为大汉顶尖,上一次与彼交手,是我双方皆无死战之心,对方也大多是偏师,这一次出征,乃生死搏杀,不可相提并论!” 关羽捋着须子地手停住了。 他猛然睁开了自己的丹凤眼,傲然道:“久闻西凉军中,能征惯战之将不知凡几,今番能够有机会与彼等一较高下,实乃幸事。” 刘俭又看向了颜良。 身为俭粉,颜良此刻也是战意高涨,他渴望着能凭借这场战事在冀州中建立自己的地位。 毕竟,先前青州的一场大战,没有让颜良完全有机会发挥。 “主公,颜良愿为先锋!” 眼见众人皆是战意满满,刘俭的心中甚感安慰。 西凉军虽然非常强大,但只要己方士气不坠,就未尝没有一搏之力。 而己方若要做到士气不坠,关键就是要在于这些统兵的将军。 他们才是三军之胆,他们才是三军之魂。 “好,既然诸位兄弟们都不惧西凉军,那这场仗,我这个当兄长的心里就有数了!” “下个月初则以黄道吉日,咱们大军出征,再往雒阳!届时,就有赖诸位了!” “诺,我等定奋死以战,不负主公!” ……… 大汉初平三年,七月,正值盛夏,冀州牧刘俭挥师三万,以关羽和赵云为先锋,高览为后军,监督粮道,以六位猛将为核心队伍,往雒阳进发。 此番随行之人,有沮授和审配。 邺城那边,他则是交给了田丰,不过还特意留下了荀彧,辅佐田丰一同治理邺城。 其时,幽州刺史韩馥,也带着幽州刺史部的兵马前往雒阳,他派人去寻问刘俭,希望与刘俭合兵同往,但却遭到了刘俭的严厉拒绝。 刘俭没有为难韩馥,但他明确表明,自己不会与袁绍同流合污。 他出兵的目地只有一个,就是要为袁基报仇雪恨! 刘俭的兵马皆身穿白衣白甲,高举“复仇”白旗,三万余的哀兵,向着黄河南岸进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董卓,刘俭,关东联军……开战 幽州刺史韩馥,想要邀请刘俭一同讨伐董卓,不曾想刘俭根本就没尿他那一壶,韩馥的体量相较刘俭差的太多,于是便只能是灰溜溜带着兵马往南而去,去酸枣与中原的诸侯们会和讨董。 但是眼下,不论是袁绍,还是奋武将军曹操,亦或是其他的几路诸侯,都没有时间理会韩馥。 因为现在,诸侯联军各处战场的战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而且眼下的情况,对于诸牧守联军来说,并不是十分有利。 董卓当年西进,讨伐边,韩凉州贼寇,为了平定这场叛乱,在袁氏的支持下,董卓取代了张温和皇甫嵩,几乎取得了大汉朝最精锐兵马的指挥权,随后他击退了边,韩等人之后,又利用自己在凉州的影响力,大肆招募羌胡并凉州猛士为己用,成立了强大的西凉骑兵,随后又在雒阳接受了何进的势力。 所以说,在董卓占据雒阳之前,他就因为战争,取得了大汉王朝最精锐兵马的指挥权,偏巧就在他取得这些权力还未交还的时候,刘宏还死了。 因为这个时间差,使得董卓所掌控的实际兵力和战力,比之地方的牧守要强大太多。 虽然如今诸侯联军之中,没有袁术搅局,袁绍几乎可以全盘控制众人,兵马数量甚是还多于董卓,但论及单兵作战素质,联军中的兵卒和西凉军,还是没有可比性。 当然,随着日后战争经验的累计,关东诸势力的兵将的整体战斗素质会逐步脱胎换骨,减小战力差距,但是现在这个阶段,他们跟西凉军比还是不行。 董卓杀死了袁隗和袁基之后,用他们两个人的脑袋祭旗,随后调兵遣将,派出十万精锐之众,分兵三路与关东诸牧守交战。 初平三年七月初四,董卓亲自率领大军出雒阳,对付北面的朱儁和王匡。 朱儁与王匡将兵马屯扎在孟津,孟津地形西高东低,中部高,南北低,形如鱼脊,东部南北两侧为洛河黄河阶地,较为平坦,主要把守住东南两方,就可以固守,而且只要从孟津过了黄河,那他们距离雒阳也就只有八十里了。 朱儁与王匡在此地扎营,基本就算是把营寨扎在董卓的脸上了。董卓自然无法容忍,他率领兵马直出雒阳北上,从东面渠道河阳津,想要在此处渡过黄河,攻击朱儁和王匡的联军。 王匡得知了消息,当即决定将大部分的兵马转移向东,在平阴县驻扎,在此地深沟高栏,严密布阵,严防董卓渡水攻打其营。 但是,这条战略却被朱儁否定了。朱儁告知王匡,董卓乃是善战的名将,用兵数十年,深通兵略。 而己方两个人在此地屯兵,距离董卓乃是咫尺之遥,在这种情况下,董卓对待他们两人,肯定是想要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法的! 所以,根据朱儁的猜测,董卓的目地应该偷渡小平津,在西面攻打他们,而将兵马向东,其目地是为了吸引己方的兵力,造成西面的空虚。 这就是所谓的虚张声势。在用兵方面,王匡自然是不能和朱儁相提并论的,他也自知自己远不及朱儁,于是便虚心的接受了朱儁的建议,并听从他的调遣。 事实证明朱儁说对了。董卓果然是命令手下的大将樊稠,率领精锐甲士去偷渡小平津,想要去攻打河内联军的西面……但很可惜,计划失败了。 …… “相国,属下无能,累及三军!”樊稠浑身浴血,浑身泥泞的跪倒在董卓的面前,请求董卓降罪。 身穿精甲的董卓并没有责怪樊稠,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遗憾道:“此事不怪你,是老夫的疏忽,你莫要自责……折了多少人马?”樊稠的脸上露出了羞愧之情。 “折、折了两千余众……” “唉。”董卓从原地站起身,在帅帐内来回跺着步子。 “首战不利啊,朱公伟果然不同寻常之人,想要速败于他,却不容易,若只是有王匡匹夫,老夫今日一战可定!”一旁的张济道:“朱儁虽善于用兵,但对方的兵力与我军相差甚多,我等鼓足全力强攻,必可使其败绩!何必非要偷偷摸摸的?相国可使飞熊军为先,强行渡河,未必不能胜之!” “没那么容易。”董卓摆了摆手,道:“我军之所长,彼军之所短,老夫心知肚明,朱儁也心知肚明,彼屯兵在孟津,非为夺取雒阳,只是为了牵制老夫而已。” “老夫若是动用大军,强行渡河,朱儁必半渡而击之,使我军受损,待老夫渡河之后,他再撤兵回河内腹地,不与老夫正面交锋,” “老夫若要进兵河内,他必勾结并州张扬、栾提于夫罗之辈,一边固守一边骚扰,使老夫深陷于北地泥潭!” “而老夫若是撤兵回了南岸,那他必然是会再次驱兵来孟津,遥望雒阳,如悬利剑于首……唉,真他乃公的烦人!”樊稠叹道:“这等打法,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就是在这拖着相国,偏生还让相国不敢轻易离开!着实可恨!” “若是只有他这一路也就罢了,咱们就跟他耗着,但中原和荆、豫那边都有战事!谁知晓那边的战事会如何?”董卓无奈地仰头,心中颇为苦楚。 倒不是说他怕了朱儁,只是每每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总觉得自己左右乏智谋之人。 手下这一众将官皆善战之人,冲锋陷阵,排兵布阵,他们一个说如何使老夫能够出其不意地前往各处战场。”牛辅忙道:“朱儁在此处屯兵,所为者不过是想将相国拖延在孟津罢了。” “既如此,相国不妨以虚避虚,相国可将自己的亲卫兵以及纛旗皆安置于此处,表面上佯装在此与朱儁对峙,留下一名重将代替相国防备朱儁,谨守各处渡口!” “朱儁想拖相国,那相国也可以反过来拖延着他。”此言一出,董卓心中明白了。 “好方法,老夫留人在此,佯装未走,实则则率领精兵先往酸枣,再往南阳破了袁绍以及他手下那一帮徒众,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收拾了袁绍,朱儁在这面拖延的时间再久又有何用?妙哉!”西凉军诸将听了这番话后,都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也都是非常认可这个方法的。这些人看向牛辅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董卓也似上下打量牛辅。 “看不出啊,看不出……你竟然还有这般智计,这方法是谁教给你的?”牛辅听了这话,愣了愣神。 他没有回答,只是嘿嘿的干笑。董卓看他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息。他自然知道牛辅的主意是谁给他出的。 那个人既然愿意采用这种方式,倒也是无所谓了。反正不论怎么传递,只要这话传到自己耳朵里,就是好的。 董卓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傕的身上。 “稚然,代替老夫留守在此的任务,就交给你吧!”李傕站起身,朗声道:“诺!相国放心,有属下在此,保管不会让朱儁向雒阳进兵一步。”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傕性格勇猛诡谲,善于用兵,有辩才,是董卓非常看中的人物。但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董卓的一名近侍慌张地走进了董卓的帐内,在他的耳边低声耳语数句。 听完这话,便见董卓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对着那名进士伸手道:“拿来我看!”那侍卫急忙将一卷简牍放到了董卓的手上。 董卓将简牍展开来看,越看,他的脸色便越是发红,显得异常气氛。终于,便见董卓突然将简牍重重的掷于地上。 “刘德然!!吾誓杀汝!”董卓爆发出了少有的怒吼声。便是今日,樊稠战败,也未见董卓如此发怒。 西凉军众将都了解董卓。董卓这个人是面善心狠,他一旦发怒,很有可能就要见血了。 因此,一众西凉军将士们在此时刻,都不敢轻易吭声。唯有牛辅敢于壮着胆问董卓:“相国,何事如此愤怒?” “刘德然这个小贼,竟敢为了袁基那厮,与老夫翻脸!他在冀州集结三万兵马,皆穿白衣白甲,还打着‘报仇雪恨,踏破陇右’的大旗,想要与老夫一决生死……老夫,老夫……”说到这的时候,董卓都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事了。 “老夫平日里对他笑脸相迎,他是不是就觉得老夫好欺负?!”牛辅自打上一次被张飞羞辱过之后,心中早有报仇之念。 他对冀州军早就看不过眼,道:“相国,末将愿意请命,率兵去战刘俭,打垮冀州军,让姓刘的知晓相国的厉害!”董卓眯起了眼睛,道:“刘俭也是当世名将,老夫只恐你非刘俭敌手。”牛辅很是不服气。 “相国,末将也是追随相国多年,身经百战,岂不及刘俭一黄口孺子乎?”董卓摇了摇头,道:“问题是,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儿……” “末将愿立军令状。”董卓斜眼看了看牛辅,遂道:“罢了,军令状你就不用立了,探子回报,刘俭的兵马已至黎阳,要走延津渡口来南岸,” “你且率兵,沿黄河南岸去设营阻拦刘俭,如今鲍信,曹操,张邈,张超,刘岱等一众贼子皆在荥阳,老夫先去会和奉先收拾了他们!你且对刘俭行以震慑,他若是还不知悔改,老夫在对他用兵不迟!”牛辅闻言大喜,当即领命而去。 “等会!” “相国何事?” “没有老夫的军令,不要轻易对刘俭用兵,且拦住他就是,另外有什么事,多听听那个人的!”牛辅闻言愣了愣,接着脸色一红。 原来岳丈早就知道……望着牛辅离去的背影,董卓暗暗叹了口气。刘德然啊刘德然,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反倒是犯傻了起来? 那袁基又不是你的亲兄弟!什么刎颈之交,不过是世人强塞给你们的称谓而已,虚名! 都是虚名!你又何苦当真呢?因为袁家人与老夫为敌,还偏偏不与袁绍联合,你真是愚不可及。 你当老夫是个好脾气的吗?你既然不知天高地厚,要对老夫用强,那老夫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夫的厉害! 给你两条路,要么你死!要么,让你从今往后,服服帖帖的给老夫当狗! ……牛辅回到了自己的营寨,立刻召来了已经被任命为都尉的贾诩。 “文和,你让我告诉岳丈的,我都已经禀报过了,岳丈此番对我颇为满意!”贾诩不置可否,问道:“中郎将可对相国谏言虚张声势,稳住朱儁,暗中前往各处破敌之策了吗?”牛辅大笑道:“说了、说了!岳父已经采纳!”贾诩轻叹道:“如此,雒阳无忧矣。”而他心中此刻在想的,则是雒阳无忧,则我本人亦无忧也。 但是,牛辅下一句话,却让贾诩再度紧张起来。 “听说刘德然要为袁基报仇,兴兵伐我岳丈,岳丈让我率兵沿黄河南岸,顺流往延津去,与刘德然交手!” “什么?”贾诩听到这,顿时一惊。 “刘德然要讨伐相国?” “哼哼,正是,这个小贼,活的不耐烦了!本将军,正想收拾他!”贾诩皱起了眉头,摇头道:“不对呀,刘俭非不识时势之人,他这个时候与相国为敌,岂非愚蠢?他是响应了袁绍的号召吗?”牛辅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据说他只是命三军将士皆穿白旗白甲,扬言要为袁基报仇,单独兴兵,似未与袁绍为伍!” “哦……”贾诩缓缓地点了点头,似有些明悟。随后,他看向牛辅,道:“相国让将军率兵,去阻刘德然?”牛辅道:“正是,相国让我对付刘德然,他自率领西凉精锐并一众猛将,去中原对付那些叛逆宵小!”贾诩突然认真地问道:“相国可说了,让你如何与刘俭作战?”牛辅刚想说,董卓吩咐他只守不攻,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心中骤然想起,上一次在两军阵前,张飞当中羞辱他的事情。如果没有意外,那个环眼贼这次也一定随着刘俭出征了! 牛辅麾下有三万精锐,不是西凉猛士,就昔日中央军的精锐部队,而刘俭的冀州军,并未组织多久……牛辅仔细衡量他与刘俭的战力,怎么算,怎么都觉得自己不会输。 岳丈怕我打不过刘俭,让我以守代攻,可事实上,那刘俭再善于用兵,但其兵卒的战力不及我手下的军士,他再会用兵,又有何用? 我若真将刘俭生擒活捉了回去,相国必然以为我骄傲!想到这,牛辅瞬时间改了口风。 “相国让你我,击败刘俭,将其生擒发落?” “啊?”贾诩似有些惊异的看着牛辅,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将军当真?”牛辅不满道:“文和,你这是什么话说的?什么叫当真?难道本将军还会拿此事,与你玩笑不成!” “哦……不,不,末吏不是那个意思……”贾诩急忙冲着牛辅拱了拱手,随后有些疑惑地道:“只是,依照相国的见识,此时应该还是以探看刘俭的真意为主,这上来直接就打,未免……” “未免设什么呀!”牛辅急忙道:“相国与刘俭认识也算多年了,自打相国掌了大权,明里暗里的,给了刘俭多少实惠,他可倒好!眼见各路牧守反叛相国,居然落井下石!直接叛了!相国自然想将他亲手千刀万剐!” “嗯……”贾诩没回答。 “文和,你说这仗怎么打!?”牛辅急忙向他请教道。贾诩沉吟许久,扫了牛辅一眼,道:“缩着打。” “啊?”牛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怎么你也……怎么你还怕刘俭不成?”贾诩摇了摇头,道:“不是怕他,只是刘俭以报仇为名出兵,麾下皆为哀兵,复仇之人,行事不冷静多冲动,但刘俭却又非同常人,将军需要观察,我也需要观察,懂吗?” “嗯……”牛辅似乎不想观察。他想直接干翻刘俭!贾诩道:“将军若是觉得莪的办法不妥,就自率兵去会战刘俭,诩愿在后方,为将军督办粮草。” “哎?!哎,不,不用,不用!听你的!观察!咱们先顺流直下,建立营寨,观察刘俭的动向!”…………董卓将李傕留在了孟津对岸,并将能够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都留下,佯装他本人还在孟津。 他自己则是带领着一众猛将和精锐,悄悄的前往荥阳。而牛辅,则是依照董卓的命令,去阻拦刘俭。 而此时,张邈,曹操,张超臧洪,鲍信,刘岱,桥瑁等人,则正咋与胡轸交手。 这几路联军的兵马数量不少,且中原之地多豪杰猛士,当中不乏能人,因此倒是与胡轸打的有来有往,一度甚至能够占据优势。 其实按理来说,胡轸若是善用并州军的话,想要反压关东诸牧守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却不想让吕布抢了他的功劳。 在胡轸的眼中,并州军多少还算是外人,不可信任。因此,他还是将吕布的兵马安置在后方。 关东联军与胡轸几番交手之后,虽未得全胜,却也未得全败。于是曹操建议,请大家集中兵力,乘着董卓以及他的主力军被朱儁牵制,应该毕其功于一役,拿下荥阳,毕竟西凉军虽然骁勇,但胡轸的用兵之能,大家多少看在眼里。 胡轸虽然算是一员帅才,但绝非不能战胜的存在,曹操觉得,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一定可以突破胡轸的防线。 就算是不能完败胡轸,但只要拿下了荥阳,那就等于将刀架在了董卓的脖子上! 但以张邈,桥瑁,刘岱等为首的人却都不听。他们认为战机未到,还是应深沟高栏,观察敌军虚实为上。 听了众人之言,曹操异常愤懑,他认为己方乃是进攻的一方,为何要反做守势? 眼下是董卓被牵制了,若是董卓未被牵制,来此支援,己方岂不危矣? 于是,曹操亲自率兵往西,意图突袭胡轸,以获全功。若是正常情况下,曹操此举或有几分胜算。 但是,他却不知道,董卓已经悄悄地带人抵达了这里。统兵之人,已经不是胡轸,而是董卓。 前方的西凉军主将胡轸,也被董卓调往后方,反倒是吕布,张辽等辈,皆被董卓支往前线,暗中埋伏。 董卓身经百战,他算定关东诸军,一定会有人偷袭荥阳!结果,曹操行至荥阳汴水,与董卓的大将吕布,张辽等人交锋,因为士兵战力相差太大,曹操大败,自己也被流矢所伤,幸得从弟曹洪所救,不得已只能回至酸枣。 但曹操这个人就是不肯歇着,即使战败撤军,他还是希望诸人能够采取进取之势,先据要地,再分兵西入武关,围困董卓。 但是酸枣会盟的诸人依旧不肯从。曹操在这一场大战中,折损了好友卫兹,心中实痛,又见关东诸人不进取,只是深沟高垒的避战,于是再度率兵南下,二次前往丹阳郡募兵,以求扩充实力再次讨董。 不过曹操虽然战败了,但他这一次的义举,也影响了义军之中的许多豪杰,似张邈手下的豪杰典韦,鲍信手下的豪杰于禁等,就对曹操孤军奋战之举,颇为赞赏。 曹操走后,董卓并没有歇着,他乘着关东诸将彼此猜忌,不敢轻易进兵之际,采取各个击破之法,开始对一众联盟军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他第一个瞄准的,是从幽州远道而来的韩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袁绍固守,谋取文台 董卓为什么要先瞄准韩馥,不过是因为在他看来,韩馥的幽州刺史部实力不强,应是最易被击溃的。 身为一个颍川郡人,骤然横跨到大汉朝最北方的地界去当监察官,而且时间还这样短,其组织的军队粘合力必然不强,大有一击即溃之势。 除了幽州刺史部的战力不强外,董卓也觉得韩馥这个人挺召人恨的。 当初董卓征辟党锢之士为官时,姓韩的响应董卓的征辟速度最快,表忠心表的也最坚决,但等他到了地方就任后,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了,这也着实是让董卓气的发疯。 不先收拾了韩馥,董卓心中也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对于其他的那些人,董卓也同样没打算放过。 第二级的目标,是桥瑁,张邈,刘岱,鲍信这几個混账。 董卓派出他手下掌管西凉骑兵的胡轸,带领西凉铁骑去突韩馥,这算是给了韩馥最大的优待。 而吕布,郭汜,张济,杨定四个人,则分别去攻打另外四人。 这些人虽然都是深沟高垒,但酸枣毕竟是地处河南境内。 而河南境内最大的地貌特点,就是大多为平原之地,山林较少。 在平原之地交手,对于骑兵来说,最是有利。 而董卓手中,最不缺的就是骑兵。 而且他的骑兵都是天下精锐! 初平三年八月初三,西凉铁骑在胡轸的指挥下,偷袭了韩馥在酸枣西北的大营。 时隔两日不到,吕布,郭汜,张济,杨定也一反先前的作战风格,分别攻打了张邈、桥瑁等人。 原先在胡轸执掌西凉兵的时候,西凉军大部分都是采取守势,连续打了两个月的仗,大部分都是联军在不断的骚扰西凉军一方。 饶是曹操在荥阳的大败,也是因为他的冒进,而并非西凉兵主动出击。 所以在关东诸牧守的概念里,西凉军应该是不会轻易出击的,故而在防守方面,他们就都有了一些懈怠。 问题是,董卓用兵的手段和胡轸大不相同,几十年的征战经验,让他精通于各种战法,特别是这种平原式的野战,在大汉朝能够与西凉骑兵和并州骑兵相抗的军队,几乎没有。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手的短板,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还击! 这一仗,是继荥阳之战后的西凉军的第二场大胜仗,张邈和刘岱的军队因为受到了吕布和张济的直接进攻,损失惨重,张、刘二人的兵将损失殆尽大半,二人仓惶惶如丧家之犬,连酸枣都没有回,直接奔还往了陈留。 桥瑁依托着酸枣县,勉强支撑,倒是没有让郭汜打到团灭,但也是死伤甚重,彻底丧失了回击之力,只能龟缩在酸枣之中固守等待救援。 鲍信属于袁绍的嫡系,有一定的军事才能,在与杨定的作战中虽处于失利状态,一而再再而三的败退,不过却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自己军队的有生力量。 不过相比于鲍信,韩馥军的表现着实有些让人惊讶。 他依托着营寨,用出弓弩阵,死死的守住了营盘,没有让胡轸得逞,反倒是让胡轸所率领的凉州骑兵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虽然如此,但中原战区的整体态势已经完全改变了,天秤开始向董卓一面压去。 几路联军的结果,桥瑁迎接回了鲍信勉强固守住了酸枣,但却也无力再做进攻,刘岱和张邈的军队损失殆尽,直接被打回了陈留重新组织军队,韩馥凭借手下所组织的弓弩阵坚持了一阵,但也没有再战之力,为了保全有生力量,便往南面与袁绍会和。 张超和臧洪等人,干脆打都没打,直接撤走了。 董卓用不到十五日的时间,基本摆平了中原地区的战局,随后又马不停蹄,前往南方的阳人县督阵。 阳人县方面,对手主要的战力是荆,豫之军。 其中,豫州刺史孔伷,南阳太守张咨,汝南太守王芬,也都是董卓下放往地方的党锢名士。 但是等他们到任之后,孔伷和王芬便齐齐谋反,投奔了袁家。 张咨其实不想背叛朝廷,但问题是董卓给他安排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南阳太守! 说的不好听点,董卓这等于直接给张咨安排到袁绍的大本营里去了。 虽然在张咨看来,袁绍和董卓都是如狼似虎,但相比较之下,离他更近能够掌控他性命的还是猛虎袁绍。 饿狼董卓,尚算是远在天边。 故,张咨还是决定拥护袁绍。 如此,就等于荆、豫之地的地方长官,基本都被袁绍整合来对抗董卓了。 董卓派往荆豫的先锋大将华雄,是个勇猛非常的人物,他跟随董卓多年,善于冲锋陷阵,在凉州平羌叛的时候,有很多不错的战绩,临阵经验非常丰富。 而袁绍方面的先锋黄祖,与华雄正好相反。 这个人的进取能力不及华雄,但论及固守本土的防御能力,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黄祖采取了和朱儁一样的防御手段,将兵马屯扎在阳人,并动用当地大量的民夫,修葺城墙,搭建壁垒坚营,在阳人县布置了坚固的防御阵势。 袁绍在得知了这件事后,心中甚感无语。 黄公!我们是进攻的一方好不好!? 你在阳人城布置那么多的防守作业做什么?你这胆子是不是太小了点? 但事实证明,黄祖的这套打法算是做对了。 华雄带领的大军一到,立刻就对阳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身为凉州武人,华雄的作战方法就是一个字——干! 论及身为将令的作战素质,华雄远在黄祖之上,论及兵卒的战力,西凉兵也在荆、豫军之上。 几番对抗下来,黄祖在对抗华雄的作战中几乎皆呈现下风,甚至可以说是屡战屡败,但是不论他怎么被对方打败……黄祖却能够做到一点,那就是寸土不让。 华雄虽然是连战连捷,但都是小胜,在大形势上,怎么打也打不透黄祖的龟甲防御。 身为凉州系出身的猛将,华雄用来逼黄祖出城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西凉军们叫骂! 他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方法来了。 而叫骂这种手段,对于黄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骂去吧你,累死你我不赔! 所以,两军目前就僵持在了这里。 与此同时,幽州刺史韩馥带着本部兵马进入了鲁阳地界与黄祖会和。 韩馥将自己的手下的精锐兵马暂时安置于鲁阳,他自己则是亲往宛城去拜见袁绍。 见到了袁绍之后,韩馥声泪俱下的将酸枣方面的战事向着袁绍做了大概的描述。 前番曹操败绩,损兵折将,已经令袁绍颇为郁闷。 为了让曹操重整旗鼓,袁绍亲自出面,在荆州,汝南,颍川诸家之中,要了不少的资源,支持曹操前往扬州丹阳郡第二次募兵,待募兵完成之后,再返回汝颍共同讨董。 没曾想,刚刚送走了曹操,韩馥就到了,同时给袁绍带来了这么大的一个败报。 袁氏听说桥瑁,刘岱,鲍信等人都被西凉军给收拾了,气的有点头晕脑胀。 他虽然事先就知道董卓军的战力强悍,实力不俗,但万万没想到各阵诸侯的败阵竟如此之快。 不过天幸黄祖将鲁阳守的固若金汤,没有让华雄直接杀进南阳腹地,不然的话,袁绍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代表着颍川荀氏的荀悦和荀諶,来到了宛城,投奔在袁绍麾下。 这两个人,都是荀氏家族中的代表性人物,极有机谋。 前番荀彧按照家族的指派,北上前往冀州归顺刘俭,如今这两个人也为了荀氏家族在颍川的利益,前来袁绍麾下投效了。 荀氏家族在汝颍之地还是非常有名望的,且多年来一直跟袁家有利益输送,如今两位荀氏下一代的英杰人物代表家族来投,袁绍喜不自胜,自然是格外的厚待。 同时,袁绍将眼下诸侯联盟对阵西凉军的不利局势,向二人做了陈述。 荀氏子弟,自幼皆受家族中的高等教育,所学颇杂,同辈之中,没有一个人是水货,各个都有些本领。 特别是身为荀彧嫡亲兄弟的荀諶,在同辈之中也属于是俊秀人物。 他一看就看出了当中的问题。 “使君,西凉军起先分兵三路,与诸侯会战,酸枣一路,本是僵持之局,但突然之间却连战连败,反观孟津一路,至今是两军对峙,并无任何动静,实是不合常理。” 袁绍听了荀諶的分析,道:“友若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董卓乃是三朝老将,历任西域,并州之地,经验颇丰,西凉军中,有此眼力和果敢之气,能够在短时间战胜中原诸路牧守之人,非董卓莫属!” 荀悦在旁言道:“莫不是虚虚实实之法?” “正是如此,孟津那边,恐未必有董卓在了。” 袁绍虽偶然会有些“好谋无断”,但总体来说,他还是个聪慧之主,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智商在线,且相当的英明睿智。 他听了荀諶的分析之后,深觉有理。 “如此说来,董老贼很有可能会驱兵来鲁阳了?” 荀諶道:“正是如此,恐怕董卓眼下已经抵达了鲁阳。” “华雄一人,或许拿不下黄公,但来了董卓,只怕黄公就未必能够长久坚守了!” 袁绍沉默了一会,叹道:“果然,还需增援才是!” 说罢,便见袁绍看向外面,吩咐侍卫道:“着蔡瑁,吕公,文聘三人来见!” 那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荆州本土豪右的三名代表,来到了袁绍面前。 这三人都是南郡豪族,为袁绍所看重,而他们对袁绍四世三公的身份,也分外憧憬敬佩。 自黄祖之后,这些南郡家族的大族中人,也纷纷被袁绍拉入军中效力。 蔡瑁等人见礼,随后问道:“使君,唤我等所为何事?” 袁绍长声叹息,道:“黄兄在前线与西凉军作战,虽战事不利,然尚能坚持,只是我恐董卓不日即至,届时怕黄兄独臂难支,劳烦你们率兵前往相助!” 说到这的时候,袁绍看向文聘,道:“仲业虽然年轻,然昔时曾与足下探讨兵机,我深知仲业乃是善守之人,此番还需多多劳烦仲业助守了!” “使君放心,文某定尽全力!” “事不宜迟,你们还需赶快出发才是!” “喏!” 待三人走后,袁绍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很显然,他对前线的局势依旧不甚放心。 荀悦开口道:“使君,以我之见,若要破董,使君还需收服一人,方能成大事!” “何人?” “非得有孙坚出兵不可!” 袁绍听到这时,却长叹口气。 “实不相瞒,孙坚目下为长沙太守,人在荆南,而我为荆北之牧,其人并不隶属于我,而且此人性情高傲,昔日更是与吾弟公路交厚,此番公路推病不至,孙坚也推病不至,摆明了就是与公路一心,我又如何用之?” 荀悦道:“使君,孙坚虽与公路相识,但也不过是昔日共讨黄巾接下的浅薄交情,论及声名威望,知人善用,袁公又有哪一点不及公路?孙坚非士门出身,狡以孙武之后自称,不过是想提拔自身声望,其向上之志任谁都能看出。” “况且如今孙坚人在荆南,远离袁术,却与使君近在咫尺,之所以不投使君者,只因与使君不识尔。” “依袁公之胸襟韬略,只要肯做,想要从袁术手中将孙坚召过来,未必是件难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刘俭说,我要先擒董卓女婿 “西凉军果然是骁勇善战。” 看着一份又一份的前线战报,刘俭心中着实是感慨万千。 看来没有了孙坚和袁术参与,诸侯联军的实力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之下,反倒是让董卓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历史上,在中原战线与华雄,吕布,胡轸,徐荣等人交锋的盟军大将,就是孙坚,当时凭借孙坚一人率领荆豫联军,几乎抗住了董卓一半以上的压力,而董卓在历史上,也认为盟军之中,只有孙坚一个人算是他的军事威胁,故而提出与孙坚和亲,认为只要孙坚倒向他,其他的牧守就完全不在话下了。 沮授劝谏道:“使君,董卓麾下,皆能征惯战之卒,不宜与敌,还需小心从事。” 刘俭看向沮授,道:“公与之言,我心甚知,你且放心,我此来中原,虽是为了给袁兄报仇,但我也明白我们和西凉军实力的差距,断然不会轻易与对方硬碰硬的死战。” 沮授听刘俭如此说话,着实是放心了不少。 如此看来,他们的主公并没有因为愤怒,而被冲昏头脑。 “主公,现在退兵,委实还来得及……” 话还未等说完,却见刘俭伸手挡住了沮授的话头。 “公与先生所言,我尽知晓,我也知道此时此刻,若不发兵稳守冀州乃是上策,但我过不了我自己心里这一关,还请先生不要再劝了!这一仗,我是打定了。” 沮授长叹口气,道:“喏,某不会再劝主公回兵,从现在开始,只会一心一意的相助主公,打赢此战。” 刘俭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 是审配来见刘俭了。 “何事?” “斥候回报,董卓分出一军,沿黄河顺流而下,似有意图拦截我军!” 对于这一点,刘俭并不惊讶。 自己携哀兵而来,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或许比袁绍等人还要难缠,董卓分兵来阻拦自己,乃是正理。 对方再傻,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的。 “敌主将何人?” 审配急忙道:“乃是董卓麾下的中郎将牛辅,此人亦为董卓之婿。” “牛辅啊。” 刘俭闻言眯起了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运转。 “他带了多少兵马来?” “三万有余。” “他既是中郎将,其军中必然有几名校尉级的人物,都是何人?” “这……” 听刘俭问到这里,审配一下子有点不会回答了。 着实没有想到刘俭居然会问这个。 这個,一时间确实没有探查。 刘俭的眉头皱了起来,表情显得很是不满意。 “光告诉我对方的主将是牛辅,有三万兵,此事我还需要专门用尔等探查吗?随意派出个懂规矩的兵卒,都能查的清楚!” 审配忙道:“是,末吏这就派人去仔细查探!” “告诉你手下的斥候和探子,今后探查敌军动向,要全面的查证,不要随随便便探听到了一个主将的名字,兵马的数量就回来敷衍交差,我要确实的知道对方军中的主要将校,乃至于运粮官的名字身份都要知道,懂吗?” “喏!” 审配急忙行礼,随即匆匆忙忙的出了帅帐。 “拿舆图来!”刘俭冲着帐外大声呼喝。 不多时,便有亲卫碰撞舆图来到了帅帐内,并按照刘俭的吩咐,挂于帅帐后的屏风上。 “公与,你来看。” 刘俭伸手招呼了沮授,与他一同参详。 “河南之地,皆是一马平川,若野战,对我军实为不利,毕竟凉州军多战马,西凉骑兵也是名震大汉,我若是在河道旁的平原布阵,无异于自寻死路,所以我想寻一县城为依仗来对付牛辅,这黄河南岸诸县,你觉得何处可以屯兵?” 沮授毫不犹豫,伸手指了指延津县道:“此处便可。” “延津县?” 刘俭皱起了眉头道:“延津县的城墙,并不高大啊。” 沮授言道:“使君,咱们河北这些年来,打造铁器,校制强弓,今军中弓手不下三千余,延津城廓虽然不高,但有这三千余弓手固守,足矣抵挡牛辅的军队!西凉骑兵在平原虽是无敌,但在布满弓手的城廓之下,也只能是望城兴叹无奈。” “而且延津乃是连接延津渡的要地,可以随时让我们的兵马撤回北岸,可守可退,最为适合,我知道使君并不打算退兵,但凡事都有个万一,既然对手强大,那就先将己方的退路寻好,才好专心与对方决战!” 沮授此言虽然保守,但不得不说,确实持重之言,饶是刘俭也找不出理由反驳他。 “公与,那就听你之言,三军驻扎延津与董卓相抗,只是牛辅此来,当以何法破之,你可有韬略教我?” 沮授恭敬地道:“使君,依某看来,董卓派牛辅前来,也不过是为了拦住我军兵将,使我们暂时不能进,但若说让牛辅直接与我等交锋,我看不会。” “哦?” “毕竟,董卓眼下主要的要对付的,还是关东诸牧守,而使君的复仇之师,董卓应还是以阻挡为主,至少在战胜关东诸牧守之前,他是不想与使君过于纠缠的。” 刘俭笑道:“也就是说,莪眼下有很多喘息之机,是吗?” “正是。” “好,那就且看看,牛辅接下来会采用何等战法。” …… …… 沮授说的头头是道,但结果倒是挺打他脸。 他猜测董卓让牛辅前来,主要是为了拦住刘俭进兵,暂时不想大起冲突。 但没有想到的是,牛辅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在刘俭回军去往延津屯扎的途中,牛辅居然连续派兵打了刘俭三次。 幸亏刘俭谨慎布防,这三次都没有对己方造成什么过大的损失,但通过对方进攻的频率与攻势力度来看,牛辅真不是试探,也不是在跟刘俭闹着玩。 他确实是专门干刘俭来了。 直到刘俭将兵马屯扎在了延津县中之后,牛辅还是不放弃,继续派兵来攻打县城。 但刘俭岂能如他所愿? 他手下的三千弓手,在张郃的安排之下,防备于县城的各处要地,但凡是西凉军一出现,河北的强弓硬弩就会往他们身上招呼。 满天箭雨,遮天蔽日,让人无隙可寻! 西凉的骑兵在平原野战无敌,但这样不代表他们就是铁打的,碰到了远程强弓,他们一样一筹莫扎。 在留下了一地尸体之后,牛辅不甘心的撤去了,回去计划着如何再向刘俭发动进攻。 而待牛辅撤走之后,沮授就来向刘俭道歉:“使君恕罪,是我看错了董卓,险些将大军置于险地,幸亏使君安排妥当,才不至于有失。” “谁能想到,董卓居然真的让牛辅与我们交锋,唉……只是,这确实不符合常理啊?” 面对沮授的自责,刘俭安慰他道:“战场之上,不可能人人都会做到料敌于先,便是韩信在世也不可能,不过此事不怪先生,在我看来,依照董卓的性格,他也不应该让牛辅直接与我们交锋,想来这是牛辅擅自为之。” 沮授颇为惊讶的道:“使君如何知晓此乃牛辅擅行之举?” “我也是猜的,上一次在雒阳,吾弟翼德当着两军将士之面,整治了牛辅,令其颜面丧尽,威严尽失,任何一个为大将者,都会引之为耻,那牛辅乃董卓女婿,能力在西凉诸将中属于末流,不过是靠裙带关系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遭翼德凌辱之后,想来更是成为了凉州诸人的笑谈。” “所以,他此番来与我交锋,必是灭我冀州军心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此人既有心决战,那我或许就有办法擒他!就怕他缩着打,那就不好弄了。” 正说话间,审配拿着一卷绢帛,来见刘俭。 “使君,牛辅军中的主要人物,都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是名册,请使君过目。” 刘俭接过了绢帛,打开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南,辛苦你了!” 审配见刘俭这次满意了,略略松了一口气。 刘俭在那些凉州军校的名字上来回扫视着,突然,他的眼神凝固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拨动着刘俭的心弦。 “平津都尉,贾诩……此人也在牛辅军中?” 审配见刘俭的神色有异,遂道:“正是,凡是在绢帛之上的名字,皆牛辅军中之将校!” 刘俭皱起了眉头,缓缓地将那份绢帛放下,随后对审配道:“继续再探,另外,这个贾诩既是都尉,想来应是自有一军,他兵马之动向,一定要让斥候们谨慎探查,有异动随时报我!” “唯!”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贾诩之计谋与退路 牛辅此刻正在与贾诩争吵。与其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贾诩正在问责于他。 “将军,不是说了,要观察,观察的吗?我这回司隶督办粮草方才几日,你就开始兴兵攻伐刘俭了?折了人马不说,如今与刘俭之间的关系,更是无法缓和,回头相国怪罪下来,又当如何是好?”牛辅颇不耐烦地道:“有什么?反正早晚都是要打的!相国明令吩咐,让本将取那刘俭的首级,难道本将还能违背相国之令不成?”贾诩只是一脸漠然的盯着牛辅,他的眼神之中,有着让人无法回避的睿智。 “你、你看什么?”牛辅被贾诩盯的有点心虚。贾诩长叹口气,道:“将军,相国当真是要那刘俭的脑袋吗?” “当,当然了!”牛辅依旧在嘴硬。贾诩望向牛辅的眼神中,多出了几分玩味。 “将军,诩在军中虽然地位不高,但好歹也是一名都尉,给相国,还有诸位将校们直写书信的身份还是有的。” “难道,将军真想让贾诩回去,写一封书信送于相国,从相国那了解个中事宜?”牛辅脸上的肌肉有些抽动。 贾诩这个人平日里很是听话的。怎么到了这个时刻,怎么反倒是要跟自己对着干? 这不是他的性格啊!牛辅并不了解贾诩,贾诩平日里很听话,那是因为牛辅在平日里能够提供给贾诩应有的庇护。 同时贾诩有很多事需要牛辅出头,利用牛辅当做代言人来辅佐董卓。但这不代表,当牛辅的行为,威胁到贾诩生存的时候,贾诩就会忍气吞声。 贾诩这个人平日里少言少语,待人谦和,什么事也不争,任谁与此人接触的时间长了,都会说他性格好。 而且他非常懂的退让,一些权啊,利啊什么的,贾诩从来都是不争不抢,吃了亏一般也都是往肚子里咽,不与人争执。 但这不代表他的脾气就是真好,毕竟贾诩也是一个凉州出身之人。就算是士族,他也是自幼生长在凉州边塞之地! 贾诩有一个底线,只要在这个底线之内,他什么事都能忍你,可你一旦碰触了他的这个底线,那他可就不干了。 这个底线,就是不能让他丧失安全感!他不允许任何人将危机摆在离他太近的地方。 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那你跟贾诩之间,一切都好商量。牛辅这一次,就是越界了。 而且他越的还挺出格。一听贾诩要给董卓写信询问,牛辅顿时有些慌张了。 他急忙站起身,冲着贾诩道:“文和莫急,此等小事,又何必惊扰相国?”贾诩似有些无奈:“两军阵前,生死攸关,焉有小事?” “呵,呵呵,呵呵呵……”听贾诩这般说,牛辅只是呵呵的干笑。牛辅这点着实让贾诩无奈,强势的时候极为强势,可一旦自己理亏了,也不跟你硬犟,但他也不会承认错误,反正就是和稀泥式的跟你混过去完事。 “文和,你我是何等关系?何必如此?哈哈哈,我岳丈也不容易,你说他在中原与袁家和袁家的那群狗交战,若还是用咱们这些小事去烦他,岂不是显得你我太过无能!” “刘俭不同其他诸侯,此人用兵之能不在相国之下!将军为何非要违背相国之意,强行与刘俭交锋?”贾诩很是不解地问道。 牛辅在帅帐中转了两圈,脸上突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煞气。 “文和,你不知道!我当初曾率兵追刘俭,那张飞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将我掷于马下,使我颜面无存!至今在诸将之中,我还被因此事被沦为笑柄!多少人都说我是相国之婿,方才坐到了今日这个位置上!”贾诩并不能理解到牛辅心中的痛处,相反,他还是犹如看一只怪物一样的看着牛辅。 这事有什么可生气的?说你是因为相国女婿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这事,也没什么毛病啊? 这个位置不让自家女婿来任,难道要让给别人家女婿?这年头,哪个家族不是任人唯亲? 以血脉论事?牛辅看出贾诩脸上的不解表情,遂道:“我不是说,以相国之女婿任中郎将有什么不对,我是说……他们皆以为我只是依着相国才能当这个中郎将,却不认可我的能力!”贾诩挑了挑眉毛。 ъ人家说的……还是没什么毛病呀,你确实没太大的能力,这不明摆着的吗? 望着牛辅一脸不忿的神色,贾诩暗叹口气。这人啊,最忌讳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就好比牛辅。你要说他一点本事没有,那是冤枉他了。但问题是,他的本事扛不起他的志气。 他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但偏偏眼高于罢,便见贾诩走到了帐内的舆图旁边,指了指上面的延津县道:“中原地域,县城甚多,刘俭为何偏偏要屯兵延津县固守?就是因为此处有延津渡口,且背靠黄河,可直接封死延津渡不为外人所扰也。”牛辅也非愚钝之人,听到这的时候,便已经大致明白了。 “他从黎阳渡,往延津渡……直接水上运粮?”贾诩道:“白马县的对岸,最近的渡口就是黎阳渡,这两地只是一河之隔,几乎近在咫尺,且不在一众牧守的领地范围,将军若要胜刘俭,只此一招尔。” “但,还是那句话,此策未必能成,胜败之机,一半一半,毕竟刘俭是善用兵之人,将军在行此法之前,还要仔细打听情报,多番运筹才是。”牛辅恍然的点了点头:“一半的胜机,却也够了!请文和教我如何行兵,如何使计!”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白衣渡河 一转眼,已是八月三十日,刘俭与牛辅之间又依托着延津县,进行了三场战争。 期间,牛辅指挥的兵卒进攻极为猛烈,尽显凉州战将的勇猛豪烈,他甚至亲自到阵前指挥,为三军将士鼓舞士气。 不过,牛辅终归还是没有身为主将,却能持剑先登,不惧矢石的胆量,不然依照西凉军的士气和战力,他在亲临城下带头指挥冲锋,或许还真是能把延津县给打下来也说不定。 今日,是牛辅第三次命士兵强攻县城。不过打了半个时辰,西凉兵在留下一地尸体之后,就犹如退去的潮汐一样,向着西方缓缓撤离。 实话实说,西凉军的士卒还是非常善战的,他们的进攻让冀州军马也损失不小。 负责指挥士兵们镇守城头的乃是张合与高览。此番城防固守,一直都是他们两人指挥兵将,在西凉军攻城之时,出现了很多临时的情况,这种时候就非常考验将领的临机应变之能了。 虽然防守的期间确实出现过几次比较危急的局面,但张合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做出比较正确的决断。 这一仗打的虽然艰苦,但也确实是提升了张合和高览的用兵能力,增加了他们的临阵经验。 不经历紧急局势的将领,永远不能成为好的将领,空有理论只是纸上谈兵。 不过这样的锻炼方式对于将领们来说也是消耗非常巨大的,不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上。 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苦难,这是名将诞生的必然过程。 看着西凉军渐渐远去,高览不由长出口气。 “真悬,真悬啊。”高览一边嘀咕着,一边蹲在了城头上。他用左手使劲揉着右手的手指。 ъ他右手的手指处已经被弓弦磨出了深深的口子,鲜血正顺着手指往手掌心流淌。 身为护城的主将之一,同时又是一名善于弓箭的勇士,高览今日在城头上拉了三石强弓不下数十次。 他力气耗失殆尽不说,连手指都被割破了。张合也是很累,浑身说不出的酸软。 他的喉咙也因为指挥兵卒而喊哑了。但此刻,他却没有像高览一样蹲在地上,而是扶着城墙垛子勉力支撑。 至少在三军将士面前,他还需要摆出一副强者的尊严。高览蹲在地上没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硬撑着站起身来,和张合一样保持站立的姿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俭带着赵云走上了城头。 看着张合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卒们,搬运伤兵,打扫城头战场,刘俭颇感欣慰。 这就是名将之姿啊。普通的兵卒平日巡城时可以轮岗,但是张合和高览对于城防指挥都是亲力亲为。 他们两个之间甚至都彼此很少串岗,两个人一天可能最多也就休息一到两个时辰。 所以在精神上,他们的压力比普通士卒要大得多。刘俭走到了张合与高览的面前,二人见状急忙行礼。 “你们二人连日操劳,主持城防事宜,实在是劳苦功高。” “今西凉军已经撤去,你们二人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城头的战场,就交由子龙负责指挥调遣。”张合拱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深受使君大恩,遇事岂敢不殚精竭力以报之,如今敌军暂退,却不知何时复来,我等还是小心为上,不离前阵,以报使君。”高览也是忙道:“我等当尽力守护城池,以报使君之恩。”虽然对二人的行为很是欣慰,但刘俭还是露出严厉之色。 “此事我说了算,汝等莫要推辞!若是要好好守护城池,尚需保重身体,切记不可一味逞强。”说罢,刘俭转头看向赵云,吩咐道:“子龙,城防之事就暂时委托于你,你可暂时代替张、高二人指挥。”赵云朗声应 “诺”。 “二位,此处就暂且交给云代管,你二位好好休息一日,二位尽管放心,来日云必将一个完整的延津县交还于两位司马。”刘俭和赵云都做到了这般地步,张合与高览便也不好不领情了。 二人领命前去休息,城防之事由赵云代管。而刘俭则是返身下了城池,来到延津县的县署内。 县属之中,有关羽、张飞、颜良、沮授、审配五个人等待着刘俭。一见刘俭巡完城回来了,张飞急忙上前。 “兄长为何不让俺与四兄参与守城?”刘俭拍了拍张飞宽厚的臂膀,安慰道:“我对两位兄弟还有大用,且莫着急。”说罢,便见刘俭看向了审配。 “正南,那贾诩现在的情况如何?”审配见刘俭不问别人,单问贾诩,心中很是疑惑。 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贾诩奉了牛辅之命,后撤百里。” “贾诩带兵后撤百里?”刘俭听到这立刻来了精神。随后便见他开始在厅内来回走动,心中开始谋划着。 “贾诩既然已经离开了牛辅的营寨,那就说明接下来牛辅要对咱们动真格的了。”在场的人,包括沮授在内,都被刘俭的话给搞晕头了。 为什么贾诩离开了牛辅的营寨,就证明牛辅是要有动作了?这逻辑怎么想怎么也不通吧。 其实,若是换成刘俭站在他们的角度上想这事儿,他也会觉得这个道理难以想通。 没办法,谁让刘俭是穿越者呢?穿越者相比于古代人,除了有先知的能力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对历史上的人物有一定了解。 就像是贾诩这种在众人眼中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刘俭却知道他的人生履历。 当然,历史是由人书写的。有一些地方或许会经过人为的篡改,与原本的历史不符。 但很多关于当事人的事件,基本记录还是大差不差的。纵观贾诩这个人的人生履历,基本就可以给他评价出四个字:“善于自保。”虽然刘俭不知道贾诩与牛辅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但他清楚,贾诩此刻既然已经离开了牛辅的军营,那就是说明牛辅必然有大规模的军事动作。 “诸位且不要管我是如何根据贾诩的撤兵而判断出牛辅要有军事动作的,我只想问各位。如果各位在牛辅的位置上。下一步应使用何种策略破敌?”说到这儿,刘俭首先看向了张飞。 张飞愣了愣,道:“俺若是牛辅,就会暂且歇兵,待董卓在南面有战果之后,再行会师,攻下延津。”对于张飞的这个回答,刘俭感到很是满意。 这才是作为一个合格将领的行为。反倒是牛辅连日来的猛攻。让刘俭觉得此人甚不称职。 “翼德已经历练出来了,果然是有名将之风,这些年,你也算久经沙场,仗真是不白打。”张飞受到了刘俭的夸赞,很是高兴,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不过……”刘俭摇了摇儿头,又道:“不过,牛辅是绝对不会使用这种战法的,他一定是憋着劲,想要巧取制胜。”张飞道:“兄长为何如此肯定?”一旁的沮授缓缓开口:“翼德,牛辅连日来不惧损兵折将,一直对我等实行强攻,或许就是在故意展露一种莽夫形象,用来蒙蔽我等。”张飞奇道:“那牛辅咱们昔日也见过,倒也确实是一个莽夫。”沮授闻言苦笑。 其实他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于牛辅这样的凉州人,即使是沮授,也有一种固有认知。 那就是凉州人寡于学术,不懂用谋。只是刘俭通过一个凉州贾诩的存在,非要认定牛辅心存诡计,沮授此刻也不好反驳了。 刘俭看向沮授:“公与,若你是牛辅,此刻你当使用何策?”沮授心中暗叹。 自己能想到的事情,那牛辅也会想到吗? “断粮。”沮授仔细思考之后,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如何断之?”沮授道:“首先,先要根据我军与关东诸军的关系,以及我军屯兵延津的举动,来判断出我军的粮道所在与中转之处……” “只是,说起来容易,但若想透个中关键不易,那牛辅能想的出来吗?”刘俭道:“且莫管牛辅能不能想出来,若你是牛辅,下一步当如何?”沮授思虑片刻,道:“让将士们打扮成并州或是关中的客商,偷袭黎阳渡口断我军之粮!”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旦夕之间,大功可成 一听沮授说到这,刘俭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乐。怎么古代人暗中夺取人的城池或是攻入对手腹地,都喜欢装扮成客商呢? 在这个年代,客商着实是不少背黑锅。好事客商一个没有,坏事全都往客商的身上沾。 汉朝的客商,有一个算是一个,个对刘俭有威胁,就是已经被吕布和张辽等人击溃的鲍信、桥瑁,我这些兵马也构不成威胁,更何况,贾某声名不显,在刘俭眼中不过是一无名之辈……”贾宏笑道:“家公,您看看,您是不是太多心了?您自己都说了,您的兵马对刘俭构不成威胁,而刘俭甚至都不认识您,他此刻面对的主要敌手,是牛将军,他何苦要分兵来对付您这区区两千人马?这对他有什么好处?”贾诩的心中,其实也一直是这么想的,这也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矛盾的地方。 这场战事自己就应该是个局外人,明明是个对于战局无足轻重的人物,根本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事,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焦虑不安呢? 贾宏见贾诩如此忧虑,长叹道:“家公,您就是忧思过重了,喝点粥吧。”贾诩伸手接过了贾宏递过来的碗,抬头看了看他,终是自嘲一叹。 确实,自己真是有些魔怔了,明明任谁都能看出来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他却还偏偏往自己的身上揽,也着实太过了些。 接着,便见贾诩将那碗粥拿了起来,一勺一勺的开始喝着。且看刘俭与牛将军的胜负如何吧。 …………九月初十,是牛辅既定攻打黎阳渡的日子。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不断地派兵进攻延津县,佯装不夺下县城不罢休的势态。 实则,牛辅却在暗地里搜罗船只,准备从黄河上游悄然渡河,去拿下刘俭在黄河对岸的黎阳渡。 牛辅的判断,是只要自己能够拿下黎阳渡,并焚烧黎阳渡目前所囤积的粮草与港口,则刘俭屯扎在延津的军队必然大乱,军心受挫。 后方的咽喉之地被夺下,任凭他刘俭是什么狗屁名将,也一定会六神无主,指挥兵马翻身杀向黎阳渡,届时延津的防守薄弱,自己的主力兵马再强攻延津县,则可一战定输赢。 牛辅将计划仔细的分析了好几遍,怎么想都觉得是万无一失,毫无破绽! ……九月初十的晚上,黎阳渡口。负责镇守黎阳渡的冀州巡兵,打着哈欠,遥望着滚滚滔滔不绝奔流的河水,眼眸中表现出的都是困乏之色。 似乎,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唯有来人交班换岗,才会使他们打起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冀州军士卒向着西面望去,随后便见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你们看,那是什么?”其余的冀州军士兵们向着那士所指的方向看去,瞧见的是一队走舸,正沿河顺流而下,奔着黎阳渡的方向行来。 走舸的前方,还插着代表着关中商号的旗帜。一名士兵急忙对众人道:“你们且看住了,莫要让他们停靠港口,我去向汇报司马!”随后,便见他匆匆而去。 ……此时,负责镇守黎阳渡的人,已经不是冀州安平国的别部司马吕翔了,而是前几日领了刘俭军令,来此代为指挥的审配和颜良。 听了那士兵的汇报之后,吕翔急忙向审配与颜良请示:“二位,牛辅手下偷袭之军已至,对方皆乘坐走舸而来,扮作客商,当如何处置?”审配听到这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脑海中飞速运转,陷入沉思。 先前沮授说出断粮之计时,曾直言牛辅不会想到此法,但刘俭却坚决表示,只要有贾诩在,牛辅就会来偷粮。 虽然不明白结果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审配的心中对刘俭,此刻是更加的敬畏。 他自然不会知晓刘俭是穿越者。在审配看来,刘俭手中一定是握有他们不知道的强大渠道,通过这个渠道,他能够了解并知晓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主公,乃真雄主也! “别驾,别驾!”正在沉思的审配被颜良招呼的回了神。他转头看去,却见颜良疑惑地瞧着他道:“别驾,吕司马问你话呢!”审配这才恍然。 他看向吕翔,吩咐道:“让你手下的人,不必惊扰他们,这些假扮客商的西凉兵定会奉之以金绢绸物,以求在港口中停靠……礼物该收就收,派精明的人去跟他们谈,记住,多索要一些财货,装的要像一些。”吕翔道:“唯!”审配冷笑道:“倒是真让沮公与说中了,暗藏精兵于底仓,使白衣摇橹,作商贾人服,迷惑我等,出其不意拿下渡口!”颜良舔了舔嘴唇道:“什么时候动手?”审配笑道:“不着急,我估计他们定是在夜间动手,咱们快他们一步先动手便是!不着急……”说到这,他转身看向颜良:“子善,稍晚一些,这些人就交给你对付了。”颜良忙道:“别驾放心!莪必将他们杀的,一个不留!”审配笑道:“不必那么费力,我教你稍后如何行事……这些船只稍后都会停靠在河岸边,为了迷惑我等,那些藏在舱底的西凉军士,需在深夜方才出来,如今的他们困在舱底,飘于河上,那便是被束缚手脚的活靶,任人宰杀!” “你只需在河岸边先埋伏下精锐的弓弩手,然后放火烧船!” “船舱出口狭窄,人要出来,必然是需得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火势一旦起来了,舱底之人必争相踩踏,能挣脱而出者寥寥无几,大部分不是火烟熏死,就是跌入河中,能逃出来的人,也是仓皇如丧家犬,一波箭雨下去,必可全灭之!” “而待这几番火与箭下来,那剩下的凉州军士,也不过是刀俎上的鱼肉,你带领一队刀盾兵士,沿江可尽杀之,旦夕之间,大功可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歼敌与生擒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装扮成客商的西凉军的船只都停靠在黎阳渡的岸边。 甲板上的士兵皆白衣摇撸,装扮成客商,他们给予了黎阳渡的士兵以及此处的长官很多财货,请求可以在黎阳渡旁停靠一夜休息。 而甲板底下的西凉士兵则是一直在密闭的空间闷着,人挤人的,很是憋闷,偏偏还不敢发出声音。 他们只能等待甲板上的人下达命令之后才会冲出来攻杀,届时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宣泄。 只是眼下距离约定的子时尚有两个多时辰。光是这段时间,西凉军的士兵们在甲板中就已经是被闷的浑身燥热,头晕目眩了。 但终归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断然不可能因为这点儿苦难就影响了整个战争的大局。 西凉军的士兵虽然野蛮,但在军事素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有保障的。只是很可惜,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是冀州军,是刘俭率领的冀州军。 这一次的战斗,注定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船舱之中,一名西凉军擦着额头上的汗,悄声对旁边的战友嘀咕道:“兄弟,你感没感觉这船舱内忽然变得好热?”他的西凉战友皱紧了眉头,四下观望。 “奇怪,按道理来说,这天色越晚应该越是凉快才对……” “怎么反倒是越变越热呢?”随着这两个人的对话,旁边的其他西凉军士兵也开始纷纷交头接耳。 “你感没感觉这舱内好像有股怪怪的味道?” “是,是,我好像也闻到了。” “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着了。” “这也太闷了,太热了些。”突然之间,就听一名西凉军士兵高声大喊:“不好!着火了,着火了,船舱着火了!”这一声突然而起的惊恐叫声,瞬间打破了船舱内所有的宁静。 在船舱之外,颜良一众已经固守在了河边。他们先是射杀了船只甲板上的士兵,随后迅速放火烧船。 看着船只的船舱被打开,一个个的西凉军士兵争先恐后的从船舱的甲板下往外疯狂的拥挤着,颜良凶狠的放声大笑。 他将手中的环手刀用力一挥,高声道:“弓弩锐士,觅声放箭!”这话属实有些吹牛逼了,船只已经被点燃,纵然天色漆黑,但在火光的照耀下,怎么看也不用觅声而射吧? 随着颜良的话音落下,无数的箭支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声响,向着从那些从燃烧战船上逃出的西凉士兵们身上招呼了过去! 那些在船舱中受到火灾的士兵为了逃出火仓,争先恐后的一顿拥挤,彼此间踩踏争抢,但越是如此,他们自己造成的损伤就越大。 颜良在岸上趁那些当先冲出船舱的人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是一顿箭雨招呼。 这对于这些刚刚逃出火船的士兵们来说,根本就是灭顶之灾。本想趁着黎阳渡的士兵们半夜困乏之时一举拿下渡口的西凉兵,此刻反倒是因为己方的设计,而陷入了绝地。 强烈的火势,滔滔的黄河之水,还有岸边的强弓手,将他们的有生力量折损了大半。 未曾正式拼杀,就先折损了一大半,这仗可想而知。但西凉兵毕竟是天下强军,这六千的西凉锐士还是牛辅特意从军中抽调筛选出来的,战力不弱。 眼下虽然处于绝境,但还是有一大部分人从船舱中逃出来之后依旧能鼓起余勇,展开了反击。 “莫要怕!跟河北狗拼了!” “冀州之人谋算我们!烧我们船只杀我们同袍!今日誓不罢休!” “屠尽关东狗!!”西凉残兵,带着无限的愤怒,怒吼着,高举兵器向着岸上冲去! 他们的眼中并没有什么精确的目标,只是为了宣泄当下的愤怒与恐惧。 西凉兵此刻,都是抱着与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心态去与冀州军拼命。 颜良见西凉兵在这种绝境下尚能鼓起勇气与己方一战,不但没有惊慌,反倒是露出了快慰的表情。 颜良将刀举起,高声道:“这才像话!久闻西凉军乃是天下强兵,大汉诸郡莫有能与之相比者,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好,就用你们的人头来成就颜某人之功绩也!”说罢,就见颜良步行,带领着一青州军猛士,向着那些凉州的残兵败将大步当先而往。 临近一名西凉司马身前时,颜良二话不说,抬起了战刀对着他的头颅一刀劈下! 只是一个瞬间,就见那颗头颅被砍成了两半,鲜血和脑浆包裹在了一起,泥泞成了一块都溅射在颜良的身上。 鲜血溅射到了颜良的身上和脸上,并没有使他有丝毫的迟疑,反倒是更加的助长了他的声势和气焰。 “哈哈哈哈!”随后,便见狂笑后的颜良二话不说,持刀向左狂奔,冲着另外五名敌兵疯狂的砍杀。 他的每一刀挥下去都必会取人性命,根本就没有同一个人能让他用第二刀连着劈杀。 将领个人的勇武在一场战斗中,并不能起到杀伤性的作用,但却可以起到左右战局,振奋士气的巨大效果。 此刻本就是西凉军占据劣势,士气不振,虽然短暂的奋起余勇,但却并给长久之计,只是做最后的奋死一搏。 如果这个势头一旦被阻拦了,那他们就是彻底的溃败了,不会再有任何的逃生之机。 而颜良这样的猛将,就是可以阻挡住他们势头的绝对存在。颜良身后的青州军在颜良的带动下,士气高涨,战意愈浓,此刻也是发挥了十成的实力。 西凉军士兵们刚刚鼓起的勇气和战意,在颜良一众的攻势之下,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黎阳渡的战事,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被掌控在了颜良的手中。而在后方的审配,听着前方骤然响起的喊杀声,以及江面上战船被烧而燃气的火光,脸上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他站起身,吩咐吕翔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吕翔急忙应命道:“都准备好了!奉公之命,准备了很多柴薪和稻草,堆积在渡口内,就等着烧呢。” “好,去烧一下吧,给牛辅一个信号,人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要的不就是看见我们的粮草被烧吗?那咱们就烧给他看!” “唯!”…………很快,黎阳渡方面,火光和黑烟越变越大,最后几乎都将渡口上方的天空整个映红了。 而一直整装待发的牛辅,见状当时就大喜过望。虽然隔着河岸,距离很远,但是这火光实在太过耀眼,甚至能够照清升上天空的滚滚浓烟——这定是敌军的粮草被己方点燃了! 刘俭啊刘俭,粮道被堵,后路不通,我看你如何是好!这一次,你还不死! ?想到这,牛辅急忙吩咐道:“火速派出斥候,去延津县打探动向!”牛辅的斥候很快带回了消息,黎阳渡被烧,整个延津县内一片混乱,延津渡的船只,已经纷纷下了黄河,显然是要运载着冀州军的士兵们往黎阳渡去救援。 看书喇一听到这个消息,牛辅的精神大振。他狂笑着道:“刘俭,张飞,你们这次死定了!延津县,今夜必属我牛某人!立刻下令,着三军将士速速随我去攻取延津!务必生擒刘俭,张飞那厮谁也别碰,我要亲自斩杀其于马下!”……牛辅的大军离开其营寨后不久,便有斥候飞马前往其营寨东北十五里处禀报。 那里,此刻正屯扎着一支强军。为首之人正是张飞。听了斥候的情报之后,张飞先是笑,随后又泛起了愁。 “唉,兄长让俺夺了牛辅的大营,这倒是容易……让俺从后方掩杀牛辅的后军,这倒是也不难做,但偏偏不要杀,非得生擒牛辅那厮,这好像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哪里是那般容易的?唉,这可如何是好,却是要难为死俺这个当弟弟的!” 章节目录 今天帮老妈搬家 今天老妈租的房子到期了,搬回自己粉刷完的老宅,老人家节俭,没找搬家公司搬小件,大部分东西都是我这个儿子帮忙运的,刚到家,累的两只手都发颤,真的是写不了了,很抱歉,请假一日,请大家见谅!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帮老妈搬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天下强军,不是不能胜 延津县中,县署之内,刘俭站在正中,下方左右侍立着一众冀州的军校。 在厅堂之中,在这几十双眼睛的齐齐注目下,刘俭缓缓站起身,环视一众人。 “主公,黎阳渡那边火起,城内士卒皆已做好了埋伏,延津渡的船只也已下水,佯装前往黎阳渡救援。”说话的人,是张合。 张合的能力,刘俭一直很放心,所以当他陈述完安排布置之后,刘俭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他清了清嗓子。冀州的一众军校皆目不斜视,身躯板正,昂首挺胸,静等着刘俭发话。 他们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刘俭身上。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在接下来的这一夜,将会是他们的主公带领他们,来对战大汉朝声名最响,也是臭名最为远扬的一支彪军。 那支几乎没有过败绩的强军。刘俭看着下方的十余名冀州豪杰,见他们都将信服的目光看向自己,心中突得涌起一股火热。 虽然只有十几个人站在这个厅中,但是他们身后,他们所代表的,皆是数百到数千不等的儿郎,最终所汇集成的数万军队。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调动千人万人乃至于数万人听命于你,你可以指挥他们前进的方向,可以掌控他们的未来,可以掌控他们的生死。 那种感觉,足矣让世界上每一个男人,都感觉到胸中火焰熊熊,浑身通畅! 世人虽有 “高处不胜寒”之语,但为何还是那千千万万的人,都要奔着那最高处拥挤呢? 山峰之上,确是高处不胜寒,但也有最广阔的视野和最好的风景。刘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着一众人道:“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 “西凉军与关东诸军交战,先败曹操,后败张邈,鲍信,桥瑁,刘岱诸人,这些人,或全军覆没而远走,或损兵折将而固守,” “今我为兄长报仇,带兵远离邺城,参战中原,兵事凶险,” “凡与敌战,士卒蹈万死一生之地,而无悔惧之心者,皆信令使然也!” “故,我今与诸君坦言:西凉军皆强卒,此战凶险!” “然,诸君也知,我等已设下十全之计,安排布置,只等牛辅等一众贼寇入瓮,” “天下之人,皆知西凉军善战,殊不知我等冀州军之雄烈!我等战力虽不及彼,然却胜于智机!智勇相合,可更甚于彼!” “我相信,此战必胜!” “而此战之后,天下之人,当对我冀州勇士,皆当刮目相看!” “我此番伐董,有私怨,有家仇,但却也是为了国事!更是为了河北安宁!今我欲调遣兵马与之决一死战!诸公可愿相随否?”厅堂中的校尉以及司马们,纷纷拱手,朗声喝道:“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众人坚定的声音响彻在厅堂之中。望着一众人坚定的脸庞,刘俭心中的坚定之心更甚。 计谋已设计完全,军心又这般可用,此战定可大获全胜!……是夜,牛辅的西凉兵突然向延津县发起猛烈的进攻! 县城的外面,燃起了大火,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城池下,人喊声,马嘶声,喊杀声,还有弓箭之声,响成一片,乱成一团。 火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数不清的乱兵挥动着兵器,向着县城的蜂拥而去。 牛辅矗立在不远处,横刀立马,满面狰狞的看着不远处的县城,高声道:“放火!还有冲车都用上,延津渡的冀州军都去支援黎阳了,这县城没有守备,给我狠狠的打!”伴随着牛辅的喊叫声,不断有西凉兵向着延津的城墙前抛掷柴薪,随后又用火点燃。 大火顷刻间便在延津县低矮的城头下燃烧了起来。城门下,西凉兵士兵们抱着撞木,不停的向着大门猛击,延津的城门,在那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撞击中,显得摇摇欲坠。 延津此刻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多少人在防守。城墙之上,只有淅淅沥沥的箭雨,城门里面似也无人,只是任凭西凉军在用撞木蹂躏摧残! 对方的守护越稀松,牛辅便越是信心十足。这一下子,他是觉得自己的战法用对了。 刘俭一直在县城的深处,听着外面的动静,眯着眼睛。他本想亲临前阵,指挥将士们与敌作战,但张合,赵云,高览三人却拼死相谏,他们向刘俭保证,一定可以打败牛辅。 三人甚至愿意立军令状。有他们三个人这样的保证,刘俭也就放心的让他们放手去做了,不过军令状大可不必。 他相信他手下的三员虎将的能力与决心。他们既然能够用性命向自己保证,那他们就算是拼死,也一定会履行他们的诺言。 河北豪杰,言出必诺!……突然间,刘俭隐隐感觉到脚下的地微微震动了起来。 延津的城门被 “轰”的一声撞开了。城门被突破之后,期后面则是出现了一支装备齐全的西凉攻坚军。 那些西凉兵都有甲覆身,高举着战刀或者长矛,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向已经被冲开的延津杀了过来。 刘俭的眼睛眯了起来,双拳紧紧地攥紧。而在前方的城头上,感受着脚下的颤动,负责指挥前线的张合呼吸也为之一窒,然后就是狂喜:“终于来了!” “来吧,来吧!这是你们的死期!”开始之时,敌军从延津城门杀入的攻势并不强,随后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蜂拥之势。 黑夜之中,西凉兵卒在火光的照耀下汇聚成了一头黑龙,卷着滚滚烟尘,势若奔雷,向着延津的腹地疯狂涌入。 “杀!”他们大叫着,仿佛带着风还带着电,这强大的气势,即使是张合与高览的心,多少都有些为之发抖。 他们甚至有一种错觉,这冲进城的不是一支部队,而是一波扑天而上的海潮,无处躲,无处藏,只能被它卷入无底的深渊。 从来没有见过带有这样杀气的凶猛部队。可是,杀气再重,也杀不死人! 对方终究还是入套了。 “啊啊啊!”就在这刹那之间,急奔在最前面的士兵的前腿忽然间一矮,随即惯性的跌入了陷坑之中。 “呼啦啦啦!”一道被挖好隐藏的壕沟,终于被西凉军踏破!最前方的凉州军士们连人带马,掉落在了早就已经插好了倒刺的陷坑之中,尖锐的木刺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坑中尘土飞扬…… “轰隆,轰隆!”壕沟之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而后面的凉州军士们冲击的太猛,前军生变,他们想要停步,势比登天。 看到陷坑的士兵们想要停住脚步,但他们后面的人根本没有给他们机会,仓促之间就将他们推挤到了坑中。 刹那间,惨叫声,悲呼声,咒骂声,战马的悲嘶声,兵器的碰撞声,响成了一团,犹如 “营啸”一般。若是再高处看,西凉兵此刻就如同是一锅底水煮了过多的饺子,在那条长长的陷坑中,层层叠叠的马体人体挤在一起,互相纠集着,拉扯着,拥挤着,分拆不开。 而后方的士兵费了好大的力气之后,终于停住了脚步,被堆积拥堵在了城门的前后,越聚越多,人挤人的汇集在了一处。 “放箭!”城头上的高览大声吼道。号角声响彻在了延津县城之内。青州兵的步兵从左右两面冲了出来,从侧面向着城门处冲去。 而陷坑的正面,密集的长矛兵在前掩护,弓箭手在后,突然出现在了陷坑的不远处。 还有那些埋伏在县城内屋舍之中,还有适才在城头一直隐而不发的弓弩手都纷纷现身。 “放箭!” “放箭!”。在这种设伏包围的情况下,敌人都聚集在一起,最有力的进攻武器莫过于箭。 青州多木,其弓箭之利,相比于荆扬虽然差些,在大汉朝也是位列前茅。 将士们一边向前逼近着,一面放出死亡的箭雨。刹那间,箭如飞蝗,雨点一般持续不断地落在敌人阵中,前排的敌兵因为陷坑阻挡了脚步,无法挪动身体,随即被弩箭穿倒,人死马亡,血肉横溅,密集的箭雨一层层覆盖在那些集中在一起的军士们身上。 城墙上,军士们亦是开始配合城中之兵,向着城下聚集的西凉兵放箭。 很快,在众人的眼前,城墙之下就生长出一片 “箭田”。西凉军乃是天下强兵,同时他们在作战时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个人英雄主义甚强,冀州和幽州的将领们也有这个习惯,或者说,北方的将官很多都有这个习惯。 很多的中阶将官,都习惯于冲锋在最前面。这样做,固然可以最大限度的提升手下兵马的士气,激发他们最大的斗志,但是却也最容易造成首领的损伤。 而现在的西凉军队,很多的别部司马、曲军侯级的人物都已经随着大队人马冲入城内或是城下,进入到了冀州军的射程之内。 首领一伤,全员便乱,就很容易陷入指挥失灵,致使军队溃乱。不过就算是如此,西凉军居然还是可以的发起一定程度的反击,目前被困在城内和城下的士兵,大概是数千人左右,人数虽然不少,但失去了阵型,将弱点暴露于敌人的兵刃之前,他们的反击就变成一种笑话,只能翻起一点小小的水花,随后就被箭雨淹没了。 待箭雨停下之后,冀州军的长矛兵和刀盾兵冲上前去,长矛兵按照事前的吩咐,先是集中在陷坑之前,对着陷坑内的西凉兵们一阵猛戳! 血花四溅,痛苦的悲鸣声从陷坑中传出。很多向坑外攀爬的凉州士兵,犹如野兽一样发出了最后的哀嚎后,便永远的沉睡在了坑中。 而随后,一名骑着白马的青年战将率众从正面冲了过来!而随着这名战将的到来,冀州军的士气陡然提升! 是赵云!随着赵云的到来,战局立刻又有了新的变化。赵云带着白毦军,在正门前,死死的抗住了西凉兵的进击。 而其余的冀州兵则是从左右两面包夹,将战场的范围逐渐向着城门处压缩,让西凉兵通过城门处,不断的进入城内与己方交手,但却不能大批量的涌入。 想要达到这种战局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只要有一个点被敌军冲破,那整个城内的战局就会立刻扩大。 在这战场中,最艰苦的自然是白毦兵——他们在正面,压力也是最大的。 但天幸他们有赵云坐镇!身为白毦军主将的赵云,其勇武的表现极大地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他的长矛在手中翻飞,仿佛一道闪电,速度快的惊人,在他面前的西凉兵连他的面容都看不到,就直接被他杀死。 这样的武艺,实如天人。不只是白毦军,便是负责在两旁的青州军,也因为赵云的勇武表现,而士气大增。 只见赵云一矛刺死一名从正面冲过来的西凉骑将,口中高喝一声:“起!”随后,便见他的长矛将对方的尸体冲战马上插了起来,并高举于半空之中。 鲜血在半空中戚戚沥沥的低落而下,流淌在赵云的脸上,身上,战马之上。 赵云环视四周,高声道:“儿郎们!主公设下巧计,方至有如此战局!” “今优势尽在吾军,彼阵势已溃,乱相已显,今若不胜,我河北儿郎,必当耻辱百年!况我等身后便是黄河,今日若败,彼就能跨过河道,袭我乡土!” “当此时节,乃天赐我等建功立业之时,今不死战,更待何时乎?!”在听到赵云的这番话,他身后的白毦兵以及附近的青州将士们,心中都是战意大增,他们的眼神,也都变得异常坚定起来。 看着正朝他们不停冲来的西凉兵,河北将士们纷纷握紧了自己的手中武器。 “建功!建功!建功!”数千人的喊声在延津城门处响起,足以震天! 这声音直冲天际,此刻被烈火映红的天空,仿佛也因为他们的喊声而开始飘忽。 城头之上的将士们,更是被这齐齐的喊上影响,浑身热血沸腾,手中向城外射箭的动作更快! “好个赵子龙!真雄士也!”高览将长弓向着旁边一扔,拔出佩刀,转身就往城下走。 张合见状大惊:“你要作甚?”高览哈哈大笑道:“你在此指挥,我下城去与赵子龙并肩作战!如此盛况,岂能让他专美于三军之前?哈哈哈,快哉!” “杀!”说罢,便见高览热血沸腾的向着城下冲去了。张合看着他的背影,苦笑地摇了摇头。 表情虽如此,可他的心中却陡然泛起了一些失落之感。他也想跟着高览一起冲下去,与赵云一同抗敌于阵前。 不过,张合却不能那么做。阵前拼杀之将,有着他们的使命。而负责在此,总揽全局的张合,也有着他自己的任务。 想到这,张合转头看向城外,眼中的炽热瞬间平静,他开始冷静的下令,命人向各军,继续发出信号,操控战场全局。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猛张飞设计牛辅,关云长行舟抓毒 延津城的战事,在城门被突破的一刹那,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随着张郃,高览,赵云三个人开始行动,彼此配合,埋伏的冀州将士们按照既定计划陆续出击,西凉军的前锋部队很快的就被陷落在了城门处。 而后续的西凉军士兵,不论是想要随着大门处的前锋军向城门里面挤,还是想攀爬上城头跨城而击,阻力都变的无比巨大。 适才,在牛辅等人眼中仿佛唾手可得的城池,此刻骤然间就变的固若金汤起来。 而且,通过在远处的观察,牛辅等人也发现了不对劲。 “将军,不对劲!” 牛辅手下的别部司马周善,突然对他道:“将军,有点不太对劲,延津城的守备之卒,好像数量突然增加了不少……不是说他们的人马都去援助黎阳渡了吗?为何还会有这么坚固的守备……” 牛辅的能力在西凉军诸将中虽然位后,但毕竟也是从征多年,最基本的作战经验还是有的。 他急忙转头看向黎阳渡的方向…… 只见远处的黄河对岸,黎阳渡方向火势越来越大,烟雾弥漫,若不是大批的粮草被烧,是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火势和浓烟的。 而且,适才己方的斥候回报说,延津渡口的船只确实都已经下了水,都载人奔着黎阳渡的方向行去,刘俭分大军支援黎阳渡绝不会有错。 无论怎么推断,延津这面现在的守备力量,一定不会很多的啊!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牛辅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再向着战场的方向望去。 城头之上,箭雨如注,城门之前,兵马拥簇聚堆,显然是遭受到了剧烈的顽抗,若不然大部队早就打进去横扫了。 要呈现出这样的守势,一定要有足够数量的兵将,依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延津县中的兵马人数又确实非常的充足…… 牛辅疑惑道:“难道是刘俭又从河北调来了援兵?” 周善道:“应该不会,若是刘俭调来援兵,如此大的动作,我们在冀州和青州的探子定然不会遗落,他们早就回来禀报了,咱们凉州的哨探断然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失误……” 牛辅的表情气闷,咬牙道:“且不管是不是河北有援军,当下之局,应如何是好?” 周善道:“将军,敌军城坚,士气已丧,不如暂且撤军,来日再战吧。” 可是牛辅在听到这番言论之后,勃然大怒,坚决不从。 他吼道:“相国不允许我与刘俭作战,如今我违背相国之令出战,若不能胜,当如何面对相国?岂非死罪?” “况且我已经派出六千兵马进攻黎阳渡,如今已烧彼粮,占敌咽喉之要,胜机在握!我若撤之,又置那六千余儿郎于何地? “刘俭见我等撤离,倾尽大军渡河,我六千儿郎岂不皆丧于彼手?” 周善听了这话,沉默了。 确实,经过牛辅这么一番分析,好像还真就是不能撤。 别的不说,本来打下黎阳渡烧了对方的粮草乃是大胜,若是因为现在撤兵而断送了那六千精锐的性命……那这买卖算起来,好像反倒是赔了。 周善又道:“那要不,属下率兵亲往阵前,督促三军快速攻入延津?” 牛辅闻言颇为犹豫。 周善是他最为信任的别部司马,也是一位勇士,即使在猛将如云的西凉军中,周善也是排名靠前的。 如今城下的情况,若是让他去,确实会有用处,但看那边的样子,对方的防守极为严密,延津城下可谓险地,自己的心腹猛士若是前往,万一出了点什么差错,牛辅怕自己会后悔莫及。 就在牛辅和周善举棋不定的时候,一名斥候匆匆来报。 “将军,出大事了!” 牛辅的眼睛不离延津,随意道:“出了什么大事?” “我军后方大营,被敌军攻陷!如今敌军正在烧我辎重军械,还请将军速速回兵救援!” “什么?” 牛辅闻言大惊失色,他急忙转头,向着自己的大寨方向看去。 黑夜之中,依稀之间似乎确实能够看清一些火光。 周善的脸色变的惨白,大为惊异道:“怎么可能?刘俭分兵去救援黎阳渡的人尚不够,怎么可能还会分兵去打我大营?” 牛辅急忙又扭头去看黎阳渡的方向…… 但见黎阳渡火光熊熊,没毛病啊! 这是攻下来了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黎阳渡那边,六千精锐已经是耗损殆尽,现在的火势,全是审配命人烧柴薪所伪造出来的假象。 牛辅的额头上,开始落下了大滴的汗珠。 这是怎么个情况? 谁能告诉告诉我,这是怎么個情况啊! 自己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啊! 周善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急忙问那斥候道:“攻我大营之兵,人数几何?” 那斥候忙道:“声势吓人,但似是不多……” 周善闻言恍然:“如此说来,这是刘俭的诡计!他定然早就在城外布置了这么一支奇兵,直待我等尽起大军离开营寨之后,再行偷袭!端的是诡计多端。” 牛辅气道:“事到如今,延津之战不可废,周司马在此替本将督军,我亲自率三千精锐,返回大营救援!” 周善急道:“属下必誓死攻克延津!” 随后,牛辅便分出三千精锐,向着己方着火的营寨冲去。 牛辅军队的情况,没有逃出延津城头上张郃的眼睛。 他望着牛辅后阵分出一军回返大营,脸上露出了冷笑。 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一招失了先机,那就等于步步受制于敌。 如今牛辅的后方被张飞偷袭,而黎阳渡那面,颜良和审配已经尽歼敌军,但牛辅还以为己方的那六千渡河士兵已经成事! 单这一招偏差,就足矣将他的兵马全都置于死地了。 如果所料不差,稍后颜良就会率领他麾下的兵马渡河回来,作为一支奇兵支援延津! 而延津的战场一旦被己方定下,那牛辅今夜就算是彻底完蛋了。 他今日就是不死在战场上,董卓回头也绝绝饶不了他。 …… 此时,张飞已经打下了牛辅的大营。 为了今夜这一仗,牛辅几乎出动了所用的兵力,其大营之中只有千余守卒。 此刻这千余卒已经被张飞杀了个干净。 他现在正命人焚烧牛辅大营中的辎重军械,还有帐篷……反正是能烧的就都烧,一会打起来,这些肯定都带不走。 张飞在营寨之中一边督促军士们焚烧,一边有些焦急的往东方望去。 终于,他看见了东面有几骑飞速的奔来。 张飞顿时精神一阵。 少时,却见那几名斥候齐齐来到了张飞面前,纷纷下马前来请见。 “校尉,依照将军的指点,东面十五里处,果然有一密林,林中深处有泽,李司马依照将军吩咐,已经在彼处设下了埋伏。” 张飞点头道:“好,甚好,兵法有云: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兄长昔时赠俺兵机,嘱咐俺不论行军何处,先明地形,方可作战,也亏了兄长,俺养成了这个好习惯,哈哈哈~~!” 说罢,便见张飞冲着身后一人道:“取书写之物来!俺要给牛辅留书!” 张飞的侍卫闻言顿时有些懵了。 他四下左右的看了看,道:“校尉,这、这乱军之中,让属下到何处给您找笔墨简牍啊?” 张飞深吸了一口凉气,猛然抬手,就要抽他一鞭子。 那侍卫吓的急忙抬手挡脸。 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鞭子也不曾落下。 侍卫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偷眼看去。 却见张飞笑呵呵地看着他。 “逗你呢……看你吓的个鸟样!兄长早教过俺,不可只敬士大夫,对待庶人……亦要宽厚,特别是手下人,更不可随意折辱。” 那侍卫闻言乐了。 却见张飞长叹口气,又道:“不过俺刚才是真的想甩汝一鞭,这点小事,还非得让俺手把手的教你,你今后能不能别是光长力气,也长点脑子?” 那侍卫忙道:“请校尉示下!” 张飞怒其不争地道:“这战场之中,没有笔墨简牍,总有旗帜和死人吧?撕一块白旗子来,沾点人血,这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撕块人皮下来也成吧!” 那侍卫犹豫道:“新鲜的人皮不晾干了,写不了字……” 张飞又扬手道:“赶紧去找!再墨迹俺真抽你了!” 那侍卫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去了。 少时,他带回了牛辅大营中的震军纛旗和带血的死尸。 张飞沾染人血,在大纛旗上匆匆写了几行字,随后让人挂在牛辅的帅帐门口。 不一会,斥候又来通报,说是牛辅率兵快要回来了。 张飞哈哈一笑,跨上乌骓马,带着他的将士们出了牛辅的大营。 …… …… 而今夜之战,牛辅后方的贾诩也一直在关注着,并不停的派斥候打听战况。 先是黎阳渡着火,再是延津久攻不下,再是牛辅的军营着火…… 每一条讯息传达回来之后,贾诩的心便是越沉。 这里面的事,一听就有问题。 直到听了牛辅军营着火的消息之后,贾诩当即起身,在帅帐中来回转圈。 “此处不能待了,传令将士们,咱们向后再撤百里!” 贾宏在旁边一听,顿时吓了一跳。 “家公,大战之际,咱们奉命镇守后方,不驱兵向前也就罢了,如今若是向后,岂不是等于绝了牛将军的归路,万一事后被牛将军问责,您又该如何解释?” 贾诩闻言顿时愣住了。 是啊,现在若是仓促撤兵,确实也容易事后被问罪。 这怯阵之罪,可非小事啊,闹不好要斩的。 贾宏道:“家公,您别急,还是那句话,刘俭根本就不认识您,你这两千兵马远离战场,也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您何苦后撤,凭白落人问罪的口实呢?” 贾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长叹口气。 “你说的话,我也明白,可我就是……唉,心里不太踏实!” “家公,你莫要多想了,没事,真的没事。” 但贾诩和贾宏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支千人的精锐,正乘坐船只,逆江而上,奔着他的所在地快速行来。 那船队之中,最靠前的大船上,矗立着两个人。 一个是奉命督军的沮授。 而另外一人,手持青龙刀,身披鳞甲,身披绿色罩服,昂然立于船头,威风凛凛。 正是关云长! 他们二人在今夜这场大战中,不曾参与战事,目地只有一个。 那就是贾诩!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是牛是马? 延津的战场之中,在牛辅撤走之后,战局立刻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而这逆转的关键,就在于颜良的军队突然出现,奇袭了西凉军的后方。 牛辅刚刚离去,只是留下了周善这名凉州猛将在此坐镇,可周善这个人虽然颇具勇力,但在兵马布阵和指挥兵将上,相较于一流的将才着实是还有一段距离的。 攻城用兵之时,最忌讳的就是腹背受敌。 颜良率兵从北面上岸,随后乘着凉州兵猛攻延津而不能抽身之际,乘乱杀入了敌军的军阵之内。 颜良一马当先,威不可当,乘着敌军不明情况之际,乘乱就斩杀了七名凉州骑士,带兵突入敌军的左翼,令对方的阵脚大乱。 周善大惊失色,急忙亲自带领中军兵马,去挡颜良。 后方出现了混乱,影响的自然就是前方负责攻城的军士们。 西凉军将士们攻破不了延津,本来就异常焦躁,如今突闻后方有了动静,将士们急忙向后方瞧去,看到的是后阵的侧翼被敌军突袭的场景。 敌军因后阵被攻,前方的士气大跌,赵云和高览等一众敏锐的抓住了西凉军眼下心态上的变化,当即催促手下的兵将加强攻势,转守为攻,将西凉军从延津县中驱逐出去。 很快,聚堆在城门口的西凉兵开始向后方撤去,援助本阵,城门之地,只是剩下了少量的西凉军还在阻拦赵云和高览一众。 赵云高举手中的长矛,将长矛向着前方指去,口中高声大喊:「杀敌!随吾杀敌!」 而后他就驾马朝着前方战场冲杀而去。 在他的命令与带头下,那千余精锐的白毦兵,也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前方战场冲杀。 他们突破了内城,突破了城门,来到了延津城外,在火光的照射下,高举兵械开始向着西凉军的本阵大举进攻。 面对冀州军的两路突然夹击,周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应该先集中兵力,先破哪一面的敌军。 战场之上,战局瞬息万变,为将者的反应一定要快,在关键的时间点上,抓住战机方才能改变战场的局势,不然就只能处处被动,处处掣肘,直到被敌军完全击溃。 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并非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赵云一马当先,在敌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追赶着那些撤退的西凉军,直入敌阵,对方在正面的阵型一瞬间就被打乱了。 城墙之上,张郃见状顿时大喜过望,他冲着身边的侍卫喝道: 「此时不擂鼓,更待何时!」 「咚咚咚咚!」 随着张郃的话音落下,便听城楼上的鼓声骤然响起。 随着战鼓声响彻在延津的内外,冀州军们进攻的速度更快,他们的冲刺速度变的更加猛烈,士气也更加高昂。 冀州军的攻势越凶猛,西凉军的士气和战意便越跌落,面对着这些战意鼎沸的冀州军的突击,西凉军的阵势开始逐渐崩溃。 而身为主将的周善,此刻的面色犹如死灰。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自身的侧面,响起了一阵高昂的吼声。 周善急忙扭头看去,却是在侧翼突袭的颜良,已经率兵冲杀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满面煞气的颜良,周善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去阻拦对方的兵刃。 但颜良的勇力着实有些超乎周善的想象。 只是拦了颜良一刀,周善就感觉自己的肩膀和手臂犹如承受了千钧之力,他胳膊剧痛,麻酥酥的感觉瞬间传遍了手臂,仿佛丧失了知觉一般。 周善的面色顿变,他惊恐的向着颜良看去,张口喊道:「等等……」 可惜,尚未等到他的话说完,便见颜良的第二刀已经罩着他的头颅劈杀而至! 周善的瞳孔登时变的浑圆,随后他的眼前骤然血色一边,剧痛感袭来,眼前的猛将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两个人,向着左右两边分别劈裂开去。 随后…… 随后,这个世界也就跟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另外一边,牛辅率兵急匆匆的赶回到了自己的大营。 可当他赶回来的时候,张飞的军队已经撤离了。 留给牛辅的,只是一片已经被焚烧殆尽的废墟。 望着自己的营寨被祸害成了这幅鸟样子,牛辅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啊!」 便见战马上的牛辅,猛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冷汗从额头上向下滴落着。 「将军!」 「将军,你怎么了?」 左右侍卫急忙上前,扶住牛辅,却被他强硬的推开了。 「没事!」 牛辅大口的深吸空气,稳定自己的心神。 少时,待他稍稍恢复过来了,便看向四周道:「赶快派人去四周打探,看看那些毁我营寨者,可是走远了!」 「唯!」 「检查一下营内,清点一下损失!」 「唯!」 手下的一众人开始各自行动,牛辅则是从自己的马上翻身下来,他寻了一块石头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其实他心脏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让他难以接受,再加上适才看到帐内的惨状,一时间气急攻心,故而有些胸口气闷,一时间有些难受。 如今歇了好一会,总算是恢复了气力。 就在牛辅调息自己气力的时候,一名西凉军侍卫匆忙跑到了他的面前。 「将军!」 「何事?」 「将军,那个……营内,有、有……」 牛辅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那名犹豫不决的侍卫,道:「有什么话就说,如何吞吞吐吐的!」 那侍卫向着牛辅行礼:「将军,您还是随我去看一看吧……」 牛辅见状颇为不解。 这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竟这般难以启齿? 不过,他还是站起身,随着那名侍卫向营内深处而去。 此时,夜色已过,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营寨内的状况不用火把也能看清。 牛辅随着侍卫来到了帅帐旁边,却见旁边的营帐和辎重皆被烧的不成样子,唯独牛辅的帅帐还是完好无损的,显然是经过敌方精心的维护。 帅帐之前,一群西凉兵正围在帅帐旁,观摩着什么东西,同时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 「这是牛!」 「胡说,分明是马!」 「不对吧,我看怎么好像是驴呢?」 「是牛!」 「是马!」 「就是驴!」 在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中,突听牛辅大声吼了一声:「都给我让开!」 这一嗓子如同晴天霹雳,便见那些西凉兵卒都吓了一跳,急忙向两旁四散开去,为牛辅闪开了一条通路。 牛辅阴沉着脸,通过那条道路,来到了帅帐之前。 牛辅的大纛旗,此刻被挂在了帅帐处,上面被人写了几行大字,字的旁边还有一幅用血潦草勾勒的图画。 西凉军士兵们都不认字,所以适才看了这份纛旗,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故而才敢围绕在帅帐旁边对纛旗上的画指指点点。 若是让他们知 道那些字该怎么读,打死这些人也不敢在此饶舌。 牛辅看着纛旗上的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张飞只是给牛辅简简单单的留下了几句话: 牛将军三万好儿郎,延津县兵败而将亡, 中郎将人马甚猖狂,袭黎阳不成反遭伤, 董相国膝下之佳婿,逢战必败而心慌慌, 吾兄长奉天而伐罪,诛汝等猾虏如犬羊。 几句话的最后面,张飞还为牛辅画了一幅画——那明显是一只驴子,但偏偏头上还有一对牛角。 旁边又书写四个精致的小字:吾儿牛辅。 张飞虽然是一员猛将,还是屠户出身,但其父对他的文学教育却格外用心,在张飞幼时就重金聘人教他读书练字,还有画画。 故而,张飞虽外表粗犷,但字却写的异常漂亮,特别是他还有一手好画工。 此时,这只似牛非牛,似驴非驴的草图,竟是颇有些惟妙惟肖之感。 牛辅的两只眼睛瞪的浑圆,看着那只长着牛角的驴子,再看看旁边那四个字——吾儿牛辅。 「咳、咳……噗!」z.br> 突然间,便见牛辅突然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激射而出。 「将军!」 「中郎将!」 旁边的西凉军侍从急忙奔上前来,搀扶住他。 牛辅一口鲜血喷出之后,不但没有栽倒,反倒是精神倍增! 他的眉头紧皱,眼睛瞪的浑圆,眼中充血,眸中怒火旺盛,牙齿摩的咯吱作响。 随后,便见牛辅大步上前,一把拽下了那面大纛旗,随后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张飞,我誓杀汝!」 没有看见在大纛旗上书写作画的乃是何人,但牛辅在一瞬间却已经认定了,这是张飞的行为。 而且,他对此深信不疑。 很快,牛辅的斥候带回了消息,说是张飞等人正向着东面而走,目前大概走出了十里左右,人数不多,约有千余。 牛辅听了这话,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上马,催动着三军将士随同他一起出营,奔东而走,去袭杀张飞! 与此同时,在黄河之上,一队战船逆流而上,背靠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向着贾诩屯兵的所在地急速而去。 在所有船只之首,有一艘体积最大的船只,正在当先而驰。 甲板之上,有一身长八尺,雄壮威勐的壮士。 他全身穿戴精甲,一双丹凤眼正在周身快速的观察着。 终于,就见对方的军营隐隐的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帘之中。 关羽的精神顿时一震。 他将青龙刀缓缓抬起,然后甩向身侧,吩咐道:「来人,传我将令!登岸!」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关公逐贾 贾诩一夜没睡。 这一夜的他,心中一直都是在天人交战,左右为难。 他的心中就是感觉不安到了极致。 辗转反侧了一夜,贾诩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天色方才蒙蒙亮,他就立刻将贾宏还有他下辖的几位司马与曲军侯们招呼到了他的帅帐。 “撤兵百里?” 听了贾诩的命令,在场的几名司马和军候都震惊了。 昨夜牛将军与敌大战,己方现在却要撤退,这不是摆明了要落口实于将军吗?回头这些人要杀要剐,岂非都是牛将军一句话的事。 贾宏在一旁听了这话,不由长叹口气。 家主,终究是没有扛过自己的心魔啊,惜哉,惜哉。 却见一名司马问贾诩道:“校尉!如此行事,日后牛将军若问责,要治我等之罪,却该如何是好?” 贾诩闻言,略有些沉默。 随后,方听他道:“无妨,此乃牛将军之令,他让我们往后先撤百里,随后另有调用,汝等不必疑惑,只管照办就是了,回头将军有什么怪罪,我自一人承担,速速去办!” 贾诩手下之人虽然心中略有疑惑,但贾诩既都已经这般说了,且还下了死令,那他们也就没有办法了,只能照做。 这几个人出去之后,贾诩终于放下了些心。 他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叹道:“终于,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贾宏听贾诩这么说,心中啼笑皆非。 明明是你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自己吓唬自己,到头来还弄得好像了却了一桩很难操办的大事一样,谁不让你睡觉了? 自家的这個家公啊,怎么说了,实在是胆小如鼠。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名侍卫,突然冲进了帅账! 他满面惊恐的对贾诩喊道:“都尉!有敌军前来攻营!” 一听这话,贾诩顿时傻了。 而贾宏也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这刚刚出夜,就有人前来? “对方是哪路兵马?冀州军?还是鲍信和桥瑁?” 那侍卫慌张的道:“对方的旗号,打的乃是辽东属国都尉关羽!” 贾诩虽然没有去过河北,但是多少也知道河北各州各郡有名号的武将都是何人。 关羽的名声在幽州甚隆,与公孙瓒皆排名靠前,乃是边塞猛将,替大汉朝抵御鲜卑的。 如今这样的人物出现在了自己的军营前,毫无疑问,己方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贾诩顿时就慌了,他匆忙起身道:“速随我出去看看!” 言罢,贾诩领着贾宏,还有几名侍卫冲出了帅帐。 此时此刻,关羽的军队在岸边集结之后,已经攻入了西凉军的大营! 关羽的兵马不多,只有千余,而贾诩的兵马则是有两千。 在数量上,贾诩的兵马是关羽的两倍,但是论战力却未必比关羽要强。 两军士兵的素质自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将领的用兵之能,以及临阵的战略。 关于关羽属于是以有心算无心,同时他本人也是武力绝伦的当世猛将,这一千精卒皆是他在幽州操练多时的精锐,常年跟随他在边境鏖战,非常熟悉关羽的战法,可谓是兵知将,将知兵。 关羽让他们往东,他们便能将东面的天戳个窟窿。 关羽让他们往西,他们便能将西面掀个山崩地裂。 贾诩虽然是智计高深,但论及用兵之能和排兵布阵,那相较于关羽可是差的太远了。 他终究还是以用谋为长,率兵打仗非其长项。 说白了,这俩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此刻的关羽犹如天神下凡,他骑在战马之上,手中的战刀来回上下翻飞,不断的击杀着向他扑来的西凉兵卒。 关羽手下无一合之人,青龙刀大开大合,劲力无双,每一次刀锋过后,必然见血,其力道之大,每一刀一旦与兵器碰撞,必然都可以震飞两三个士卒。 在关羽的带动下,那一千幽州军士也是士气高昂,杀意满满。 河北军士本就是有心算无心,士卒们随同关羽在敌军的阵营中往来冲突着西凉军仓促组织的防御体系。 西凉军的守备在他们面前毫无用处,关羽以勇武带动着军士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士兵们的战力和战意都激发到最高度。 西凉军虽也不弱,但他们此刻缺少灵魂人物,没有优秀将令指挥他们作战,致使双方的战力相差的非常悬殊。 贾诩不是一个能够领兵作战的人,他只是大概扫视了一眼营寨内的战况,心中就有数了。 见己方这两千的军队已是处于全盘崩溃之势,他立刻就意识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贾诩可没有心情陪着这些士兵们一同送死,他没有足够的勇气临阵决敌,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赶紧溜! “速速与我撤走!”贾诩毫不迟疑的吩咐了贾宏一句。 在听到贾诩如此不要脸的军令之后,贾宏并没有半分迟疑,因为他太了解他的这个主人了。 若是此刻贾诩说将贾宏替他准备宝剑和战马,他要亲自去前阵与河北军决死战,那贾宏才觉得是稀奇事呢。 没有主将主持的西凉军根本就不成气候,在关羽等一众强大的武力面前,他们的溃败只是个时间问题。 关羽用极快的速度杀败了西凉军,随后他亲手捉住了一名西凉军的军侯,问道:“贾诩何在!” 那军侯也是个硬气之人,重重的对着关羽啐了一口:“狗贼,我焉能向你出卖都尉行踪……” 话还没等说完,关羽一刀挥过,直接将他的头颅斩下。 随后关羽又再次率人在营内抓人。 西凉军校们倒是硬气,关羽连抓了好几个人之后,这些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道贾诩的行踪,都是宁死不说,只要与关羽拼命。 虽然这些人最终都被关羽杀了,但关羽的心中倒也是对他们生出了几分敬佩。 西凉军乃是天下强军,确实是有他的道理的。 关羽连续斩杀了好几个西凉军校之后,也未见这些人说出贾诩的行踪,心中不免好奇。 难道这些人也不知晓贾诩之所在? 随后关羽不再用这种方法,他生怕贾诩逃跑,随即兵分三路,在营内追击西凉军的败兵踪迹,同时命骑兵想办法先行出营,堵住西凉军逃窜的各处路径。 关羽一路斩杀敌众,纵马来到了大营深处的大帐之前,他甚至都没有下马,直接纵马而入。 大帐之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已然是人去楼空。 关羽见状心中很是焦急。 刘俭在这次战斗中并没有给关羽安排什么艰巨的任务,只是让关于想办法生擒贾诩这么一个儿,若是关羽还做不好,那他这涿郡五虎的老四,今后怕是会让另外几个笑掉大牙了。 关羽心中焦急,随后又纵马冲出了大帐,准备沿着那些西凉兵卒逃跑的方向搜寻。 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沮授带着亲卫纵马追了上来。 “云长,可曾抓住了贾诩?” 关羽很是愧疚地道:“唉,未曾抓住此獠,心实惭愧!” 沮授并没有责怪,他只是抬起手摇摇的指向北方:“一直听主公说,那贾诩乃是智谋之士,若是高人,此刻逃窜,必然不会走陆路,毕竟这附近皆是一马平川之地,若是在陆路奔走,目标太大,很容易就被我军追上,若我是他,就会往水路逃窜!” 关羽听到了这里恍然大悟。 他对沮授道:“先生所言甚是有理!关某这就往北面追!” 沮授道:“这只是我自己之所想,但贾诩却也未必会这么做,云长还需分兵,各处都要派人去追才是!” 关羽闻言道:“先生此言甚善!” 随后,关羽将兵马分为四路,沿着四个方向分别前去追,他本人则是按照沮授的指点,奔往黄河的方向! 而另外一面,贾诩在贾宏的护持下,身着普通军卒服饰,随着西凉军的一众部队,向着北面的渡口狼狈逃窜。 果然,智者所虑皆相同! 他和沮授想到一块儿去了。 在贾诩看来,从陆路逃走的机会渺茫,还是从水路走逃生的希望更大一些。 可惜的是,他们这一众人刚跑到渡口旁,未等看到有船,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大地仿佛的被震的颤抖了。 贾诩的脸色变的苍白,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必然是关羽的骑兵追过来了。 贾宏回头望去,却见当前一名大将身披鳞甲,手持青龙刀,威风凛凛纵马疾驰,正是关羽。 眼见关羽追来,西凉兵们惊慌失措,四下逃窜,此时英勇善战的凉州士卒竟无一人敢直面关羽的锋芒。 但关羽并没有对他们下杀手,他纵马来到河边,命甲士们排成一列! 他本人则是用力一夹马腹,让战马竖起前提高声嘶鸣。 “再有敢逃跑者,定斩不饶!” 关羽的巨大的喊声响彻在河岸边,传到了每一个想要逃走的西凉军人的耳中。 面对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关羽,西凉兵纷纷扔下兵器,跪在原地,高声呼喊:饶命! 贾诩也随着那些西凉兵们跪下,他低着头,蜷缩着身子,不敢出声。 关羽来回扫荡的众人,见他们都是身着普通西凉军士的服饰,倒是没有起疑。 “尔等可知贾诩何在?” 面对关羽的质问,士兵们皆是纷纷摇头,高喊:不知不知啊。 关羽一扯马缰,就要往别处去。 就要离开之前,关羽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住了战马。 他暗道:那贾诩既然如兄长的说法乃是一诡计多端之人,万一彼装成普通士卒混于逃兵之中,岂非蒙混过关? 想到这,关羽转头看向这些在场的西凉兵卒。 之后,便见关羽缓缓打马而来,在那些士兵们的面前站定。 他威严的扫视着在场的这些兵卒。 就算是打扮成普通兵卒的模样,但贾诩好歹也是一个士人,士人与普通的凉州军汉在气质和外形上一定是有差别的,只要仔细一点,关某就不会看错! 于是,关羽便命这些西凉兵站成一排,他自己缓缓打马,从这些人的身前走过,一个一个的打量着 没过多一会儿,关羽便走到了贾诩和贾宏两个人的面前。 只是大略的打量了一会,关羽就觉得这俩人有些不太对劲儿。 这两个人不论是从身材,气质还是其他的一些方面给关羽的感觉,都不像是普通的军汉,差距太大了。 关羽缓缓的将青龙刀举起,来回点着贾诩和贾宏二人,道:“把你们两个人的手伸出来给某看!” 贾诩听关羽说到这儿,心头顿时一凉。 但他还是乖乖的伸出了双手,只不过是把掌心向上。 旁边的贾宏也是学着贾诩的样子,把掌心伸了出来。 关羽冰冷的声音传来:“把手背翻过来!” 贾诩和贾宏,无奈的将双手翻转了过来。 看了一会,关羽就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汝二人乃是何人也?” 贾诩道:“我等乃是普通军士,还请将军饶了我等性命。” 普通军士? 关羽眯起了丹凤眼,冷道:“凉州苦寒之地,普通军士的手背,皆布满寒茧,可再看看汝二人的手,哪有半分吃过苦的样子?还不从实招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活捉两名重要人物 在关羽要看贾诩双手的一刹那,贾诩就知道,他今日怕是很难脱逃了。 昔日,贾诩在凉州之时,也曾经历过一次类似的危机。 那是他和同行之人,被氐人劫持掳掠,而贾诩为了活命,则谎称自己乃是段颎的外孙,因而逃过了一劫。 那个时候,段颎长期镇守边疆,威名塑著,且在屠杀羌人和氐人方面,毫不手软,因而令西州诸族敬畏。 但是如今,段颎已经死了,况且这是关东地区,再加上关羽如今的名气,别说贾诩谎称自己乃是段颎的外孙,他就是说自己是段颎的外公,也未必会有人尿他这一壶。 如今关羽已经看出了他的破绽,贾诩想要继续装普通兵卒,自然是不行的了。 但就这么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等于彻底落入对方的掌控之中了,回头怕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 对贾诩这样的人而言,越晚暴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再挣扎一小会,也是好的。 就见贾诩直起身,对关羽伸手道:「将军,可否旁边一叙?」」 关羽挑了挑自己的卧蚕眉,遂翻身下马,一手持刀,一手捋着自己的须子,随同贾诩往旁边走去。 来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贾诩方才对关羽行之以大礼。 「不瞒将军,某乃是贾都尉帐下从事,随同都尉管理军中粮粟,这位乃是我的仆从,某姓马,扶风茂陵人也,单名一个截字。」 关羽见贾诩不论是说话还是执礼,皆颇有大家风范,遂问道:「足下姓马,又是扶风郡人,不知可是扶风马氏子弟?」 扶风马氏,声名远播,在关西之地士名素著,不在弘农杨氏之下。 而马融乃是如今的经神郑玄和卢植的老师,而刘俭又是郑玄的女婿,更是卢植的门生,所以在一定意义上来讲,刘俭也属于马融的小辈,至少在对待马家方面,刘俭是需要秉持一个尊重的态度的。.br> 贾诩当即信口胡诌道:「实不相瞒,马某乃是扶风伯之族孙是也。」 说实话,贾诩这话关羽并不全信,但他却不敢不信,毕竟刘俭属于马融的徒孙辈,自己对待马融族孙的态度,将直接影响到刘俭的声名。 关羽沉默了少许之后,方道:「不想君竟是扶风伯之后,失敬失敬。」 「不敢!」 贾宏在一旁听贾诩如此谎话,惊的额头上汗水只往下流淌。 咱家这家公平时胆小如鼠,这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什么谎都敢撒呀? 其实贾诩撒这谎的目地,也不过是不知对方虚实,也不知道对方派出关羽这么一员大将捉拿自己的目地到底是何在。 总之先把牛逼吹出去!争取把命保住了。 至于后续的事情如何,后续再说! 贾诩向着关羽施礼道:「不瞒将军,我昔日受族兄马翁叔推荐,征辟于十三曹,实乃也是情非得已,我只是为国尽力,并不参与刘冀州与董相国之间的恩怨。」 关羽傲然道:「公之家族,乃西州高门,公既出身于名家,就算是身在朝堂之中,也当分清善恶,明辩是非!」 贾诩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我这一次回雒阳,自当辞官,回返西州,在家乡传颂刘冀州之仁德恩义,绝不再涉足官场中事。」 关羽捋着长须,闻言很是满意地点头:「公此言甚善。」 这话说完之后,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 少时,却听贾诩试探着询问道:「将军,看在家族的份上,可否放马某人回去?」 关羽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公既出身名门,又是扶风伯后人 ,关某自不能为难先生,不过您的先祖,乃是我兄长师祖,虽然是阵前偶然相遇,但若是不将先生迎接回去与兄长相见,只怕兄长必然怪罪!如今两军交战,中原危乱,就这么让先生回去,也恐先生会有什么危险,不妨随关某回去见一见兄长,让兄长聊表寸心,择日再送先生返回雒阳,如何?」 这一番话说出来,贾诩差点没晕死过去。 他仔细地看了看关羽的表情,发现对方的嘴角略含微笑,显然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只是未曾说破,顺坡下驴的应着自己说。 贾宏在旁道:「这个,这就不必了吧……」 「哎!」 关羽抬手挡住了贾宏的话头:「要得,要得,很是要得!」 贾诩心中明白,此番想要从关羽手中脱逃,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关云长的态度,倒是显得很尊重。 看起来,此人是非常敬重士大夫的那一类人。 想来,身为他兄长的刘俭也多少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且贾诩当初随同李傕和郭汜为使者的时候,也曾见过刘俭,虽然没有直接与刘俭会谈,但是他还是通过观察刘俭的行事之风,断定其也是讲道理的人。 至少,应该是比董卓讲道理的。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贾诩也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 关羽这边捉住了贾诩,另外一边,牛辅正率领军队尾随着张飞的兵马匆匆而去。 此刻的牛辅,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他的脑海中已经容不下别的事情。 现在的他,要做的,就是追上张飞,然后将他绑在大树上,一刀一刀的切割他的皮肉,将他的肉一块一块的切下来烤肉,直到骨头! 他要把张飞削成羊蝎子! 「张飞!我誓杀汝!」 牛辅的叫声响彻在平原之上。 而不远处,一片密林已经出现在了牛辅的眼帘,依稀之间,牛辅仿佛已经能够看见张飞等一众冲了进去。 牛辅根本就是毫不犹豫,直接尾随着张飞冲入林中。 他命兵马呈现直线型的散开,地毯式的向前奔涌,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让张飞躲藏的地方! 牛辅喘着粗气,左顾右盼,到处寻找着敌军的踪影。 但他却没有发现,他脚下的战马速度越来越慢了。 林中的深处,乃是泥沼,虽不至于将人淹没,但泥泞不堪,极为难走。 西凉军的战马到了这里,其机动力大大减弱! 队伍的速度变慢,牛辅很是焦急,他一个劲的猛夹坐下战马的马腹,并高声呼喝:「加快行军!快行军!不可让张飞跑掉!今日,老子无论如何都要活劈了他……」 可牛辅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异变突生! 埋藏在泥泞和树叶中的绊马索突然被躲藏在两旁的冀州军拉直。 行走在前方的战马和骑士们躲避不及,皆被绊马索给绊倒在地! 而泥泞之道,本来就不好行军,如今前排的战马突然被绊倒,那影响的自然就是后方的骑兵。 一时间,牛辅的骑兵队伍纷纷停住,在泥泞之地乱成了一团,战马嘶鸣,骑士们安抚胯下战马,但确实收效甚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树上,早就已经躲藏在其中的冀州弩兵开始放箭! 弩器本就是远程攻击的利器,如今又是居高临下,再加上牛辅的前部骑兵皆因绊马索而陷入泥泞之中,一时间根本无法躲闪。 利箭居高临下射向那些没有防护的兵卒,骑士们还有他们胯下的战马纷纷中箭,一时便将牛辅军的前阵打的一片慌乱。 牛辅身边的护卫见状大惊,他们急忙招呼盾兵上前,围住牛辅,将他从前阵往后阵掩护而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听左右两方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 张飞埋伏在树林当中的两路兵马,一左一右包夹而至。 因为泥泞和箭雨而陷入了困境的牛辅军,一时之间没有能力组织有效的布阵来反击张飞。 张飞一马当先,快速的来到了距离牛辅不远的地方,他勒住胯下乌骓战马,将丈八蛇矛高举,瞪着他那双标志性的豹眼,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牛辅小儿,中了你张大父的计了!还不速速下马归降!」 若是换成旁人,在这种时刻根本就不会搭理张飞,直接带人调头逃跑才是上策。 但牛辅对张飞实在是太恨,太恨,太恨太恨了! 今日若不斩张飞狗头,牛辅这辈子怕是都得憋着这一口气,天天晚上做噩梦! 「张飞匹夫!休要呱噪!乃公在此!」 牛辅瞪着一双牛眼,操刀就奔着张飞冲了过去,他咬紧牙关,誓要将对方捅于马下。 张飞见牛辅如此,心中大定。 不枉费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这厮如今深恨自己,誓要与自己拼命。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想到这里,张飞随即抖擞精神,纵马上前与牛辅交战。 为了防止牛辅逃走,张飞一开始只是缩着打,因为他的主要任务,还是生擒。 现在牛辅身边还是有西凉猛士在,若是一上来就给牛辅打下马来,他很有可能还是被对方的兵卒救走。 如此,张飞的亲卫就开始与牛辅手下的骑士作战,此处乃是泥泞之地,西凉战马并不能呈现出过多的优势,而张飞手下的兵将皆是手握长矛,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用长矛对着西凉军的骑士和战马就是一顿猛戳。 没有机动性的骑兵,一旦被手持长兵械的步兵困住了步伐,那基本就是活靶子。 很快,便见五名西凉骑兵浑身浴血的从战马上跌落泥泞之中,再也爬不起身了。 但牛辅此刻却顾不得他手下的兵将,他的眼中只有张飞。 牛辅与张飞两马交错,二话不说,挥刀就冲着张飞猛砍。 他一边砍,一边发出:「哈,哈,哈!」的大吼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河北刘德然,声名大噪 牛辅和张飞看似打的不相上下,但实则不然。 牛辅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拼尽全力与张飞交手,但反观张飞,实则一直在留手,尽量与牛辅保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说的更准确一点,这应该不是留手,而是在引诱对方。 但牛辅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反倒是觉得,自己不要命的打法,已经成功的压制住了张飞。 「哈!」 「哈!」 「呀哈!」 牛辅每挥一刀,都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的吼出一声,既是在给自己提升士气,同时也是想借此来震慑张飞。 问题是,张飞岂能是那么好震慑的? 张飞现在是控制自己不吭声,他若是不控制自己,一嗓子可以给牛辅直接吼的肝胆俱碎。 张飞目前只是采取防守的势态,尽量的与牛辅保持平衡,甚至是略有下风。 他不断地将牛辅往偏向于自己战圈中的方向去引,为的就是一会将牛辅打落下马之后,己方能够第一时间上前抢人生擒之。 随着时间的推移,牛辅心中或许多少也有些感觉,他要是睿智的话,就应该现在立刻收手,不再与张飞进行黏***手,但问题是他不甘心! 张飞现在给他的感觉,随时都能够被他砍翻下马! 就差那么一点点! 要是在现在这个阶段下放弃,牛辅着实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张飞!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向以猛将自诩吗?如何这般绵软!就你现在这样,杀你都脏了乃公的手中刀!」 对于牛辅的激将,张飞只是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不做反应。 牛辅见状,又喊道:「张飞,你平日里不是很嚣张吗?今日在乃公面前,为何这般软弱!难不成是怕了乃公不成?」 「哼!」 「张飞,汝不要怕,用力点反击过来,乃公今日就让汝知晓,你与乃公武艺上的差距……」 但牛辅这句话还没说完,异变突生。 张飞眼看着身后手持钩绳的兵卒离的近了,顿时精神一振! 他的身躯猛然挺起,用力一挥丈八蛇矛! 丈八蛇矛携带着千钧之力,重重的轰击在了牛辅的战刀之上。 这一下力道之大,差点没把牛辅手中的战刀给震飞了! 牛辅身形剧烈的摇晃起来,他惊恐的看着张飞,浑然想不明白,对方怎么在一瞬之间就变的如此勇武善战了。 还未等牛辅有所反应,突听张飞「哈哈」大笑两声! 「牛辅!今日让你知晓俺的厉害!」 说罢,便见张飞猛然又再次将蛇矛高举,垂直向下重重一劈。 蛇矛力道带风,呼啸而至。 牛辅连说话嘲讽的精神都没有了,他集中全力,用双手持刀,向上去挡。 「咣当!」 一声巨响,力道从刀传到了牛辅的双臂,再向下传递,乃至于他胯下的战马,似都感觉到了那蛇矛上传来的力道,几乎都要跪下。 牛辅咬紧牙关,面色憋的通红,他瞪大着双眸,死死的盯着张飞,一口气憋在胸口,连话都没法说了。 张飞则是持矛,用力的压着牛辅的刀柄,一脸凶狠的笑容。 他略一用力,那刀柄便被压在牛辅的肩膀上。 「嘿嘿,还行,不愧是凉州出身的人物,果然有点斤两!」 牛辅被张飞压的不行,听了张飞的讥讽,也只能是勉强回道:「放,放……」 但屁字还未等说出来,张飞猛然抽手,将蛇矛向后一拉。 巨大的惯性将牛辅从战马上一下子给扯了下来。 牛辅的口中高声呼叫,他落地后一翻身想要站起身在与张飞交手的时候,却见张飞的蛇矛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随后,就见张飞身后那些持着带钩绳索的步兵,将绳索纷纷向着牛辅抛掷了过去。 牛辅一瞬间就被那些绳索给牢牢的套住了! 张飞在前面掩护,而那些兵卒则是用力将牛辅向着他们的后面拽了过去。 这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牛辅手下的其他西凉兵还未等反应过劲儿来,他们的主将便已经被张飞给擒拿到后面去了。 「不好,快救牛将军!」 西凉兵们发出了惊恐的大叫声。 但事已至此,他们想要从张飞的手中夺回牛辅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飞哈哈一笑,命将士们将牛辅先拽到后方,他则是执起丈八蛇矛,又向着其他的西凉军士们冲了过去,大杀特杀。 西凉兵遭遇了埋伏,又被泥泞陷住了,如今主帅又被张飞给生擒活捉,士气跌落谷底,战意几乎丧尽,又岂能抵挡得住? 不消一会儿,其余的西凉兵不是投降就是四散崩溃而走。 战场的局势节奏全程被张飞掌控。 张飞杀散了西凉军之后,随即转马回到了后阵。 此时牛辅已经被那些兵卒们捆绑成了粽子,押送到张飞面前。 堂堂一名朝廷的中郎将,丢盔弃甲被人生擒,可谓颜面扫地,脸彻底的丢尽了。 牛辅一脸怨恨的瞪着张飞,牙关紧咬,几乎都要将钢牙磨碎。 张飞言道:「」牛将军,这不是俺的主意,俺也是奉了兄长之命,要将你生擒回来,没办法,才使了这么一点儿巧计。」 「本来没想你会上道儿,但牛将军如此配合,俺老张也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呀,呵呵,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将军送这大功于俺,俺定是要好好谢谢将军。」 说罢,张飞向牛辅抱拳行礼。 听张飞如此说,牛辅气的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张飞!休要侮辱我,有本事你就把我杀了吧。」 张飞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啊。兄长让我将你生擒,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是违背了兄长的将令?」 「牛将军若是想要寻死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 「到俺兄长面前寻死便是了,俺兄长绝不拦你,现在,你且委屈一下。」 说罢,便见张飞冲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带牛将军回去!咱们大胜而归,可向主公请功!」 这一番战斗可谓是大涨冀州军的士气! 西凉军乃是天下强兵,虽然牛辅所率领的西凉军并不属于董卓所率领的中军,但其战力在天下各军也是排名靠前。 而刘俭的冀州军成立刚刚不过数年,打过的硬仗,用手指头掰着都是有数的。 论经验,论战力,怎么想冀州军都不可能是西凉军的对手。 就算是有一搏之力,也最多不过是势均力敌。 但谁能想到这仗最后居然打成这个样子? 牛辅的三万兵马被打的如同如同丧家之犬。 降的降,跑的跑,连他本人都被生擒活捉了。 而且牛辅的身份在西凉军中可是极为不俗。 要知道,他可是董卓的女婿呀。 如今他被生擒,就等于刘俭的手中掌握了一块重要的筹码,可以与董卓谈判的筹码。 关羽和张飞返回延津之后,刘俭在延津县犒赏三军,奖赏有功劳的将士。 这一 战大胜,不但使刘俭的青州兵得到了磨练,同时也让他手下的将领们增加了很多临阵经验,三军士气高涨,信心空前。 毕竟他们打败的对手可是西凉兵。 虽然这次战斗胜利的主要原因还是刘俭沮授设计得当,但打赢了就是打赢了,没人会计较怎么赢。 威震天下的西凉兵被他们所败,河北军士的士气和自信心岂能不高涨? 关羽和赵云等人在这一战也有不俗的表现。 不过在刘俭看来,成长幅度最大的人乃是张飞和张郃。 作为指挥三军的将帅,张郃的表现着实是可圈可点。 延津县经过了几场大战,期间也出现了许多的危机,但是年轻的张郃都是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冷静正确的判断,致使延津县在几番危机中都会转危为安。 张飞身为一方校尉,如今不但是勇武善战,能够排兵布阵,且还表现出了他善于用计的一面,虽然他用的计并不是很高雅,但也是用计了,是智慧的表现。 只要能打胜仗,什么计不是计呢。 刘俭认为,现在的张飞可比历史上同期的张飞要强出了不少。 在自己的影响下,刘俭相信张飞的成就会远超他在历史上的成就。 不过在犒劳三军后,刘俭立刻就命令将士们整装待发,同时整理这一战剿获的西凉军物资,包括兵器,甲胄和马匹,并尽快的分配到将士们手中。 牛辅的军队只是一支偏师,自己打败了他并将其活捉,此战必然会受到董卓的侧目,到时候来对付自己的可就不是牛辅这样的菜逼了。 延津县已经不可守了,刘俭需要在考虑往南推进,寻找一处合适的城池,用作自己的落脚点。 其实城池还是比较好找的,关键是河北粮草的供应不会被对方切断。 刘俭打败牛辅的消息很快就在其他西凉军中各部散开。 此时的董卓正在阳人与袁绍与孔伷的联军交手。 双方打的有来有往。 西凉兵虽然善战,但是袁绍在荆州的底蕴,竟然远远超出董卓的想象。 袁绍采用的是地方郡豪私兵制,赋予南阳、汝南、南郡等诸多大郡的衣冠巨门征调兵马的权力,虽然权力过于分散,但是却能在短期内整合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南阳郡乃是大汉龙兴之地,汝南郡乃是士族的发源地,人口冠绝天下,强横的家族也是冠绝天下,袁绍以四世三公之门为基础,利用袁氏的底蕴在这里整合各大族的资源,可谓是绵绵不绝,仿若无尽,底蕴不止。 虽然战力不如董卓军,但是内在的潜力,与后劲,却也能与董卓形相庭抗礼之势。 袁绍的潜力让董卓大为惊讶,也深以为虑。 其实想想也是,当年袁逢之妻去世,往袁家吊丧的士族高门,就多达三万! 而这三万人,背后都有可调用的家族背景资源。 这份在天下望族中的影响力,就是皇帝也只能望而生畏。 就在董卓与袁绍彼此打拉锯战的时候,刘俭生擒牛辅的消息传到了董卓的耳朵里。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董卓顿时失态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是战是和? 阳人城外十五里处,董卓亲自率领的主力大军正屯扎在此处。 本来,董卓决定在今日正午时分,再次组织兵马,与阳人城的荆、豫联军会战一次。 这段时间以来,董卓军一直采取着猛攻的态势,他不断的驱兵对阳人城施压。 可问题是荆、豫之军的防守能力着实是超出了董卓的想象! 在攻坚战中,西凉军的铁骑快马基本上都派不上用场,董卓最大的优势不复存在,而在攻坚方面,占据了雒阳同时掌控了雒阳中央军的董卓,他的兵卒虽有着精良的装备,但面对固守如龟的荆、豫联军,竟然也占不到分毫的便宜。 荆,豫的步卒善长于守,特别是黄祖,文聘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苟。 打起仗来苟的能把西凉军的将士们大牙气掉,但就是让你拿他们没招。 而且他们只是苟着打,并不是真废物,一旦在苟的过程中发现战机,还会狠狠地反咬你一口。 就连临阵经验极为丰富的董卓,在面对这些苟起来打的军士之时,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颇为头疼。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刘俭生擒了牛辅,大败其三万军队的事情,又传到了董卓的耳中。 在听到消息的一刹那,董卓都有点傻了。 真是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啊。 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名向他汇报的斥候,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身为大汉朝的相国,雄踞一方的霸主,此刻居然失态,这可是在众将的记忆中从来未有过的事情。 左右诸人见董卓如此表情,皆不敢吭声。 谁知道相国此时,心中会蕴藏着何等的愤怒,万一他要借由子杀了谁,岂不是死的冤枉。 但过了好半天之后,也没有听到董卓吭声。 董卓就是这么气闷地坐在那里,双拳紧握,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扭曲。 不一会,就见董卓连续来了两次深呼吸,似乎是在努力的压制着他那颗不平静的心。 岁数大了的人,最懂一个道理,那就是该管理住情绪的时候,一定要管理住情绪。 董卓平静了一些后,方才缓缓开口道:「老夫高看了牛辅,小看了刘德然啊……本想先收拾了袁贼联军,在再去对付刘俭,哪曾想牛辅居然败的如此之快……牛辅是如何输于刘俭的,且给老夫细说,莫要遗漏一个字!」 那斥候见董卓询问,随即一字一顿地给董卓讲起了刘俭与牛辅之间的战事。 虽然斥候并没有亲眼所见,但通过一些打探和道听途说,也基本能够回答出刘俭战败牛辅的具体细节。 董卓越听,脸色越是晦暗,他双拳紧握,关节似都能发出嘎嘣声响。 不一会,那斥候说完之后,董卓方才缓缓地站起身,低声吼道:「牛辅误我!合该处死!」 众将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心中知道,董卓说的是对的。 其实这一阵,根本就不应该输! 但是牛辅却仓促进兵,非要急战,导致战局整个倾向往了刘俭那一边,他本人则是被刘俭牵着鼻子走。 说实话,牛辅的的确确是该死。 而且现在比较难办的是,牛辅若是战死也就罢了,偏偏他还被刘俭生擒活捉。 他再混蛋,也是董卓的女婿,董卓回头怎么惩治他,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若是把牛辅就这么扔在刘俭那里,对于董卓这个身份的人来说,是绝对不可以的。 身为大汉朝最有权势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为天下人所侧目。 如今这个情况,对于董卓而言确实比较难办。 他看向 众人,问道:「老夫本欲胜袁后而破刘,不想袁绍如今不但兵多,而且辎重军械无一不全,甚是难打,短期之内,老夫与袁绍怕是难分胜负……」 「但刘俭若是乘此时机,攻入司隶,扰我后方,又该如何是好?唉,实在是进退两难。」 说到这,董卓长叹口气,表情甚是落寞。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相国莫急,依照末吏看来,相国的首要大敌依旧是汝南袁氏,而非刘俭,刘俭虽大胜,然相国欲挡其兵,却不难矣。」 董卓看向说话之人,乃是新任的相国长史刘艾。 董卓征辟的士人,类似张邈,王芬,孔伷,韩馥等人,大多都背叛了他,但并不是说,董卓一个士族之心都没有拿下。 这个时代的董卓,并未弑帝,算是扶汉之臣,因此还是收服了一小部分士人的心。 这刘艾和蔡邕一样,都是被董卓收服的士人一员。 且刘艾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不仅仅是士人,也是一位汉室宗亲。 听了刘艾的话,董卓顿时来了精神。 他急道:「君有何良策可退刘俭?」 刘艾道:「相国,依末吏度之,袁绍张邈桥瑁一众乃是为夺相国权柄而来,这些人皆是心怀诡诈,图谋社稷之暴徒,相国与他们乃是不死不休之势,绝难相和!」 「但刘俭和他们不一样,刘俭此番出战,并不是为了争夺权柄,乃是携哀兵为袁基报仇,其行为属于豪侠之径!他与相国在国事上,并无矛盾,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唇齿相依的意味。」 董卓哼道:「这也正是老夫最不满意的!明明是老夫与他有盟交,他却为了一个袁基出兵伐我?真是让老夫好寒心!」 刘艾摇头道:「相国,其实您仔细想想,刘俭如此行事,不也是证明他乃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吗?相比于袁绍打着大义的旗帜,实则行卑劣之事,刘德然这样的人岂不如圣贤一般?」 董卓气道:「他再是圣贤,也是与老夫为敌的!」 刘艾道:「相国,刘俭与相国之间,并非死仇,关于袁基之事,总有能够化解的契机,只要相国愿意,末吏愿以作为使者,前往延津,帮相国说刘俭退兵!两家重修盟好。」 董卓听到这的时候,顿时精神一震。 若是果能说服刘俭退兵,那还真是去了自己一块心病。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鼓足全力,与袁绍决一死战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相国,刘俭几次三番渡河兵入司隶,与我军发生冲突,如今又生擒了牛将军,相国若是此时与他议和,天下人皆会以为相国被刘俭打怕了!那刘俭也会自认为吓住了相国,从此往后对相国再无顾忌,当此时节议和,实不可取!」 董卓听了这话,随即向一旁看去。 却见一名身材极为庞大,相貌凶狠,满面糟乱虬须的大将站了出来。 此人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脸上都是横肉,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声音嘹亮,妥妥的西北大汉一名。 「华校尉?」 董卓轻轻地一抬眉毛,看着眼前之人,道:「华校尉有何良策?」 华雄道:「相国,属下以为,与刘俭议和倒是可以,但不可在此时节议和!若要谈和,非要先立足于战!先打赢了刘俭,让他知晓我凉州勇士的厉害,然后再行和谈,这对于相国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董卓听了华雄之言,眼睛顿时一亮: 「此言有理!」 都护胡轸也站了出来,道:「相国,华校尉此言甚是,相国麾下的兵 马位列天下之冠,大汉雒阳的禁军,凉州精锐,并州精锐皆由相国统领!十几万强兵放眼天下,可谓无敌!若是在战败的情况下与刘俭和谈,实在是大损相国之威!不利于相国日后统率天下!」 董卓满意地道:「不错,老夫征战半生,少有败绩,如今权势以极,焉能让刘俭吓住?」 「老夫决定了,就按你们所说的,暂且不要与刘俭和谈!」 「出兵狠狠的打他一打!让刘德然也知道兵败将亡的滋味,让他也知晓!这个天底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 「然后老夫再与他慢慢儿的和谈。」 刘艾听董卓如此说,急忙道:「相国,何必如此?只不过是些许误会,又何必与刘俭置气呢?」 董卓摆手道:「些许误会?哈哈,这可不是什么误会!刘俭想为袁基报仇,那自然就要拿出他的能力和手段,若是挡不住老夫的这雷霆一击,他又有什么资格谈「复仇」二字?老夫要让刘德然知道知道,少年郎不要因一时功成,涨了志气就忘乎所以,日后想后悔,都没有退路了!」 刘艾还想谏言,但是董卓已经伸手挡住了他的话头。 「不必多言了,在此战过后,打赢了刘德然,老夫自然会派你去与他和谈。」 「胡轸,吕布,华雄听令!」 「末将在!」 董卓的话音落时,便见三名大将分别从左右两旁站了出来。 「胡轸,你身为老夫麾下的大都护,前番与酸枣诸贼交战少有建功,这一次却不要让老夫失望!」 「由你总督华雄和奉先两路兵马共同讨伐刘俭!你可敢否?」 胡轸闻言忙道:「全凭相国吩咐!」 董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吕布。 「奉先!」 「义父!」 吕布闻言上前。 「老夫以你为左路都督,你要好生与胡轸配合,」 「刘德然非等闲之辈,你们一定要小心,此人善于用谋,你们万事都要商量着来,务必得胜,为老夫争些脸面才是!」 吕布听董卓如此说,朗声道:「义父放心,布一定尽全力战败刘俭!」 董卓又看向了华雄,说道:「华校尉,老夫提你为右路督将,你勇武过人,在西州极具名望,此战还需多多建功,莫要让老夫失望!」 华雄高声道:「喏!相国放心,任他关羽,张飞之流,能耐我何?」 将一众人安抚完之后,董卓遂抬眼看向营寨之外。 他咬牙切齿的道:「刘德然,别以为你打赢了牛辅,就能压老夫一头!老夫这次,要让你哭着来求老夫!」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猛虎的选择 董卓方面,针对刘俭派出了第二波大型讨伐军。 胡轸为主将,吕布和华雄副之,另外还有诸多西凉与并州的校尉、司马级人物,可算是精兵猛将云集了。 与此同时,袁绍这一方面也没有闲着。 袁绍这面正在干一件大事,他派出了使者逄纪前往长沙去见孙坚。 孙坚自从接到了袁术的书信之后,便一直称病卧于长沙。 他心知自己早晚必须要顺从袁术或是袁绍中的一人,只是目下暂未下定决心跟谁。 直到袁绍的使者逄纪来到长沙之后,他向孙坚进献了一份大礼,让孙坚很是感动。 那是荆州新任的刺史王睿的首级。 如今的袁绍身为荆州北牧使,按身份来说,长江以北的荆州诸郡皆在袁绍的掌控之中,刺史说不上话。 如此,荆州刺史的监督范围也就只有荆州的南部四郡了。.z.br> 而南部四郡之中,王睿若来赴任,头一个要针对的,必然就是孙坚这头猛虎。 孙坚身为长沙太守,他所管辖的地域也是在王睿的监管之中。 刺史虽然只有六百石,却有监控孙坚之权,是朝廷用来掣肘地方太守的,而且现在的刺史级别的人物,都拥有组织刺史部军队的权力。 王睿一旦抵达了荆南,就可以组织荆州刺史部的军队,在荆南形成另外一股势力,与孙坚相庭抗礼。 这也是当初董卓任命王睿为荆州刺史的目地之一。 他就是为了在南方能够安插自己的势力,不让袁绍独霸南境,成为南天王。 但袁家的底蕴实在是太深厚了,不是董卓随随便便安插几个人就可以影响到他们在地方的号召力的。 可怜刚刚当上荆州刺史的王睿,想悄悄的潜入荆南,可一不小心却在湘江附近就被当地的劫道蛮族给杀死了。 至于杀死他的人到底是哪家的蛮族,谁也说不清楚,反正最后王睿的人头经过逄纪的手被送到了孙坚的面前。 当知道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之后,孙坚多少有些感动。 虽然杀了王睿,对袁绍本人占据荆南也有好处,但目前最能够直接得到利益的人,还是孙坚无疑。 其实,在袁绍的角度上来说,在这个时候若是让王睿直接到任与孙坚在荆南互相消磨才是最好的策略。 如此,袁绍就可以趁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等荆南的刺史和太守们皆疲惫之后,再想办法拿下荆南。 但是现在袁绍并没有这么做。 他反倒是直接帮助孙坚做掉了王睿,算是直接出手帮孙坚解决了一个麻烦。 如此,孙坚对袁绍自然会生出感激之情。 逄纪道:「袁公久仰孙府君大名,如雷贯耳,今将军在荆州之南,袁公在荆州之北,荆襄之地,尽为二位掌控,我来时,袁公让我转达,只要将军愿意,这荆州之地,袁公愿与将军共享。」 孙坚听了这话有些诧然。 「荆州乃是袁公的基业,如何能与旁人共享之?」 逄纪摇了摇头:「孙府君,您真是太小看袁公的志气了。」 「袁使君四世三公,海内人杰,天下楷模,有统领四方豪杰之气,岂能久卧于荆州之地也?」 「荆州不过使君的起家之地,如今孔伷在颍川,袁公有意再使周昂驻扎于汝南,助他统掌豫州,」 「以袁家在汝南和颍川之声威,豫州之地,旦夕可定,如此,袁公便可横跨荆,豫二州之地,」 「汉中与巴郡的袁遗以及沛国的袁忠,皆袁公兄弟,以袁公马首是瞻,待荆豫得定,再平益州,将益、荆 、豫、扬连为一体,袁公总督之,」 「而北面的兖州诸地,尚有张邈、鲍信、刘岱、曹操等辈以袁公为尊,放眼天下,谁可敌袁公之势?」 袁绍的布局如此之大,竟想凭借袁家的布局,割据半天下,这一点着实是让孙坚颇为意动。 随后,又听逄纪道:「天下望族士人,衣冠巨室,无不心向袁公,现袁公与董卓交锋,虽暂时采取守势,但论及底蕴与势力,董卓相较袁公甚远,早晚必败于袁公!」 「以逄某浅薄愚见,袁公必成大势,而袁公如今,麾下各路英才皆有,唯独缺少一名勇冠三军,可以替他统领十万大军的将才,而放眼天下,又有谁之勇烈可胜文台?」 「袁公之意,想拜文台为大将,与君共成大事,只要文台肯应诺,今后文台便是袁公之下的武事第一人,只要文台不负袁公,则袁公绝不负文台也!」 说到这的时候,逄纪转身拍了拍手。 随后便有他的手下人将袁绍精心准备的礼物抬了上来。 虽然都是财货珍宝,但只要仔细辨别,就会发现,袁绍赠送给孙坚的礼物,很多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礼品只是礼数的一个方面,仅代表送礼之人的友善敬意,但其实,有时候听过仔细观察礼物也能够看出送礼之人的用心程度。 孙坚走到了那些礼物之前,仔细地端详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打开的箱子中。 那里面有一副打磨抛光的十分亮眼的明光铠。 孙坚伸手在甲胄上轻轻的抚摸,随后不由感慨道:「袁公一向有天下楷模之称,今日方知世人所评不虚啊!」 逄纪听到这的时候,笑了:「如此说来,文台是答应袁公之请了?」 孙坚抱拳道:「袁公对吾如此厚意,孙某岂能不应?烦劳逄君转告袁公,孙坚在长沙收拾兵马,翌日就前往南阳,与袁公共同对付董卓!」 逄纪连忙道:「好,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启程返回南阳,告知袁公这个好消息!」 孙坚又道:「还有一事,烦劳逄君转告袁公!」 逄纪问道:「文台有何事?」 孙坚转身回了内室,少时拿着一份简牍出来,将他递给逄纪道:「此乃袁公路当初与我的书信,也正是因为此书信,我才在长沙称病,未曾亲临前阵相助袁公,还请逄公代为转交给袁公,以表吾相助之心。」 逄纪听了,心中顿时一紧。 他知晓此事非同小可,遂不敢耽误,急忙接过了孙坚的书信,向他告辞。 孙坚投向了袁绍,准备北上相助他对付董卓。 而另外一个方面,刘俭正在延津渡口筹谋应该往何处用兵。 自从胜了牛辅之后,刘俭便一直在思考下一步应该去往何处屯扎。 己方跟西凉军的差距还是有的,胜了牛辅主要还是因为战胜了牛辅本人,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就比西凉兵强,野战并不适合刘俭。 延津已经被打的残破不堪,在这种时刻,必须另外换一座坚城,才能继续与西凉兵周旋。 但应该往哪去呢? 就在刘俭沉思的时刻,关羽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四弟,有事找我?」 关羽向着刘俭恭敬地道:「兄长,那名被弟生擒的马截,想要求见兄长,兄长见还是不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刘贾之试探 其实打从牛辅和贾诩被抓回来之后,刘俭就已经分别见过他们了。 刘俭跟牛辅没什么说的,也是没法说什么。 那牛辅一张嘴,开口对着刘俭就是一顿痛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着实是不堪入耳。 饶是刘俭这样的利嘴,在牛辅连珠炮的轰击面前,也根本没有还嘴之力。 刘俭骂不过他,他只能是绅士般的不与牛辅争辩,然后让手下人上来一顿大耳刮子让牛辅闭嘴。 随后,刘俭下令,将牛辅扣押,不再搭理这个人了。 相比于吵吵把火的牛辅,贾诩就是那种非常讲道理的人了,他被带到刘俭面前之后,一直低着头,不多言不多语,刘俭问他一句,贾诩就回答一句,刘俭不多问,贾诩便绝不多答。 当初,贾诩跟随李傕,郭汜等人为使者见过刘俭,虽然只是随行者,但刘俭对他的记忆还是非常清晰的。 故而,当贾诩在刘俭面前,自称为马融从孙马截的时候,刘俭只是回报以微笑。 他也不拆穿贾诩,只是命人好生的招待他。 贾诩难道看不出刘俭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吗?他当然是能够看出来的。 不过,刘俭既然不拆穿他,贾诩也就不多言了。 他按照刘俭的要求,留在了刘俭的大营,刘俭一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时间一长,刘俭没什么感觉,但贾诩明显有些挺不住了。 毕竟是身处敌营,就算是每天吃的再好,但终日无所事事,对于外界之事,也没有任何获取的渠道。 这让贾诩每日吃饭如同嚼蜡,睡不安枕,可谓是难受到了极点。 时间一长,刘俭不搭理贾诩,那贾诩自然就要主动点来找刘俭了,他可不能在这跟刘俭硬撑着。 他将自己的诉求,告诉了看守,而看守则是直接汇报给了关羽,关羽又转达给了刘俭。 既然贾诩想要见自己,刘俭自然并无不可,当即接见。 其实刘俭在一开始贾诩被生擒的时候,就可以和他谈,但刘俭却没有那么做,而是等到贾诩主动来找他。 细节很重要,虽然都是谈话,但谁主动先找谁,被找的人在气势和开局上,一定程度的可以占据主导。 而且经过了几日,贾诩的耐心,估计也得被磨的差不多了。 很快,刘俭与贾诩就见了面。 坐下之后,刘俭随即命人给贾诩上茶,道:“马公近日在我军用之中,所食所用,可还满意否?若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只要是能满足马公的,俭皆不会吝啬。” 听刘俭称呼自己为马公,饶是贾诩这样的人物,也不由感觉臊得慌。 对方肯定已经识破自己的身份了,若是再借由扶风马氏的名头来保全自己,回头怕是要被刘俭给笑死。 况且,贾诩这段时间虽然过的心惊胆寒,却也能看出,刘俭并无伤他之心。 如若不然,自己今日怕是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跟他说话谈天了。 却见贾诩站起身,冲着刘俭长长作揖,苦涩道:“还请将军勿要怪责,某并非扶风马氏,只是为求活命,不得已而借用马氏名头诓骗关都尉,还望将军恕罪。” 刘俭哈哈大笑道:“文和何必如此?你若是不说,吾便会一直将你当马截错认下去,如今你反倒是自己承认了身份,却让吾如何是好?” 贾诩听刘俭一张嘴就叫出了自己的表字,惊道:“昔日随同李,郭二公为使者,与将军匆匆会晤一面,未有详谈,将军竟然记得住我?” 刘俭伸手请贾诩坐下,随后道:“我这个人啊,别的优点没有,只有一個好处,就是记性好,特别是对那些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只要是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却!” 贾诩奇道:“将军如何认为某有能力,有才华?” 刘俭认真地道:“当初文和随同郭,李二人入我军营之时,文和就随旁在侧,我记得很是清楚,李傕虽有智谋,却非长于谈判之人,唯文和当时假咳,使李傕借如厕之理由而出,随后李傕回来之后,便知晓当如何与我计议,想来定是受了文和的教导吧?” 贾诩听到这的时候,顿时一惊。 “不想将军竟然这般心细,连这点细微之事都看在眼中,贾某佩服。” 刘俭笑着道:“我对文和,心中向往已久,今番特命云长将文和请来此处,以慰仰慕之情。” 刘俭有一点能力非常强,那就是善于“晓之以情”。 从刘俭嘴里说出来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你听着都像是真的。 所有跟刘俭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大义凛然的人物。 贾诩也是如此。 此刻在贾诩耳中,听着刘俭说自己倾仰,他却听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唉,贾某不过一边郡之人,岂敢劳将军如此厚待?” 刘俭笑道:“边郡之人,又如何?我也是边郡子弟,难道我们边郡子弟,天生就矮中原之人一截吗?我看未必。” “难道文和看我,如今与中原士人相比,却是要比他们差吗?” 贾诩言道:“将军乃是英杰人物,自然不能与旁人相提并论。” 刘俭摇头道:“世人皆人,没什么人是不一样的,人与人之差异,只有这人的志气还有心胸!我虽出身边郡,又非高门,却也一直坚信,我不输于旁人!这些年,我走到这一步,虽属不易,颇觉辛酸,却从未觉得自己差关东士人分毫!”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是。” 听了刘俭的话,贾诩顿时沉默了。 要说贾诩一点不被刘俭触动吗?那是不可能的。 边郡士族在关东混迹时,被冷遇,被别眼相待,被人冷落,被不公平的待遇,这些事情,贾诩心中最是清楚,也最是明白。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当年在雒阳当了多年的郎官之后,心灰意冷,借病返回凉州的家乡。 “文和,对于你的能力,我很是欣赏,你我同为边郡士人,虽经历不同,却能彼此共情,你有计谋,我有雄心,若文和肯来我麾下任职,俭愿以师礼待之,不知先生肯否?”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刘俭站起身,冲着贾诩恭敬的作揖施礼。 雄主求贤的典故,在这个世间历来都是不缺的! 但是,贾诩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他一个凉州出身的士人,想要被关东之主求贤,这在原先着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怕就是董卓,当年征辟贾诩的时候,也未曾如同刘俭今日一样的礼贤下士。 贾诩站起身,来到刘俭面前,向着他作揖回礼。 “将军对诩如此高义厚爱,诩心实惭愧,诩才智浅薄,实是不堪大用之人!将军此礼,未免太过。” 刘俭摇头道:“先生报经世之才而超脱于俗事之外,岂非是置万民于水火?先生不肯答应刘俭,莫不是觉得刘俭非可扶之主?” 贾诩很是郑重地摇了摇头:“非也!在这个天下,能够对诩万般看重,愿引我为臂膀之人,除了董相国之外,就是将军!而董相国对我看重,乃是在诩的意料之内,然将军对诩看重,却实是大出诩的意料之外了!” 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明在文和心中,刘俭还是比不上董卓的了?” 贾诩摇头道:“相国为雄,却非英雄,将军年纪轻轻,便能雄踞冀州,独霸一方,打起王道之旗而待守天时,虽古之英杰所不及也,况且相国年迈将军年少,相国虽掌朝廷,但久后必非将军对手,听将军之豪言壮志,再观将军之所为,日后能成大业者,必将军也!” “既如此,文和为何还要推辞我的一番好意?” 贾诩苦叹着摇了摇头,道:“诩身不由己。” 刘俭听到这,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事,恍然大悟。 “先生心中所忧虑的,乃是您的家人吧?” 贾诩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叹息道:“诩之长子,目前正受任于相府,不只是贾诩,西凉军中的诸多同僚,多数的家眷直亲,亦在雒阳,或闲居,或受任,概不相同。” 刘俭心中暗道,这倒也是董卓的作风。 西凉军一众将令,虽然都是他的嫡系,但毕竟昔日也各个都是一方豪雄,很多人也都是藏有野心,不是甘居人下者。 将在外,亲眷在内,这是自古以来上位者一贯采用的手段。 哪一个为人主者,不把奉命出征的将领们的家眷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那他一定疯了。 想当初,刘俭受任为南冀州牧时,郑慈等人也必须留在雒阳,在刘宏的眼皮子底下待着。 在这一点上,董卓只会比刘宏做的更绝,而不是更松懈。 在听了贾诩之言后,刘俭只是略略作想,就立刻下定了决心。 “看来,刘某与先生真是无缘了,可惜可惜,罢了,先生且小住几日,眼下兵荒马乱的,就这么放先生回去恐会有危限!待过了风声,我再派人送先生回雒阳,如何?” 贾诩听到这顿时大惊:“将军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抓我,就这么简单的放莪回去了?” 刘俭微笑道:“我请先生来此,是仰慕先生,希望与先生共成大事,却不是为了将先生变成我的死敌,如果因为刘俭,而使先生的家人遭受损伤致使先生恨我,我刘俭誓不为之也!” 贾诩:“……”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都是人精 随后,刘俭就不再与贾诩谈征辟他的事情了。 他命手下的士卒准备饭食,开始宴请贾诩。 由于是在战争之中,故而刘俭不能饮酒。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和贾诩吃点军中饭食,谈一些家常琐事。 期间,刘俭没有再跟贾诩谈过关于他日后的前程。 吃完饭之后,刘俭命人将贾诩送回了他的帐篷。 刘俭本人则是在帅帐内休息。 不多时,关羽奉命前来与刘俭汇报军中的情况,以及后方粮草的运调情况。 待听关羽说完之后,刘俭随即让关羽坐下,与他谈起了关于贾诩的事。 听刘俭说完之后,关羽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疑惑。 「兄长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贾诩抓了来,如今却又要放他走,这不是平白耗费了军力和人力吗?难道兄长真的甘心如此?」 刘俭摇了摇头,道:「我当然是不甘心的,我将贾诩捉来,就是为了能够让他归顺到我的麾下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此人乃是当世罕见的智谋之士,同时,其人在关东又没有什么根基,我身边需要一个这样特殊的人。」 关羽郑重的问道:「兄长,论及智谋之士,您麾下也有不少,难道就独独还缺了这么一个贾诩不成?」 刘俭摇了摇头道:「你说的不错,单以智谋而论,我麾下的人是够用的——沮授,田丰,审配,如今还有一个荀彧也远来归顺,有这些人在,即使没有贾诩,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但贾诩的身份比较特殊,我仔细考虑过,有些话我能跟贾诩说,有些事儿我能跟贾诩商量,但其他的人却做不到。」 刘俭这话让关羽颇为迷茫。 什么话,兄长只能跟贾诩说?却不能跟其他的智谋之士说? 这贾诩还未曾答应兄长什么,怎么兄长就要把他引之为心腹? 刘俭显然是看到了关羽眼中的迷茫。 他随即对他解释道:「云长,审配沮授田丰荀彧,皆关东士人,他们虽然也忠诚于我,但是他们也属于关中士族群体,他们也有他们的家族利益,而且关东士族想要获取的利益太多,一旦我日后的政策与决策与他们的利益发生冲突,针对此事,我又如何能与他们商议呢?」 关羽大概听明白了刘俭的言下之意。 「兄长想留下贾诩,用来制衡关东士族?」 刘俭道:「倒也不能说是制衡,只是在如何对付关东士族群体上,我身边并没有一个可以完全托底的智谋之士可以商议,有了这个人,会让我感觉不再孤独,贾诩是凉州人。他们家族的利益都在凉州。但是所谓的凉州利益与关东士族所拥有的利益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关羽听到这里似有恍然。 「兄长,您想的,太深远了……」 刘俭正色道:「不是我想的深远,云长,你要知道,我们的目标和理想是什么?是扶保汉室,维护兴旺这个国家!」 「而为了兴旺国家,任何人都有可能会在某个时候,与我们有相佐的意见!」 「所以为了这种预防这种情况,我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们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为的是大汉。」 听了刘俭的回答,关羽的脸上露出了肃然起敬之色。 「兄长心系国家,非我等所能及。」 随后,便听关羽问道:「兄长今日,说要送贾诩回去,却是为何?万一贾诩应了,兄长又当如何做?」 「他不会走的,其实他心中也明白,打从他一开始被生擒,他就走不了。」 关羽闻言奇道:「兄长都答应放他走了,他为何不能走 ?」 刘俭道:「因为他是聪明人,他更了解董卓是个什么德行,牛辅兵败,贾诩率兵在牛辅军后的百里之外,这是什么布置?你觉得他回去之后,不会被董卓问责?」 「况且,我若是放他回去,不放牛辅,你说他的结果会如何?」 经过刘俭的一番解释,关羽这才恍然大悟。 随后,又听刘俭道:「贾诩也是聪明人,其实他知道,也能看出来,董卓是没有能力实现志气的,他年纪太大了,又有几年时间可以成事?」 「所以,我今天与贾诩说话之时,也透露了我的志气和抱负,如今这个天下,除了董卓之外,有抱负有本事又能力,同时还愿意对他这个凉州人重用的,只怕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若是错过了我,他今后想再碰见一个我这样的,怕是在没机会了。」 关羽听了这话,细细一思索,还真就是这么个情况。 除了刘俭之外,这天底下还有谁认识这个贾诩?又知道他的能力? 若不是刘俭硬性要求,关羽才不会去捉拿他的。 而此时此刻,待在自己帐篷中的贾诩也在细细思索。ap. 刘俭果然不同凡响刚才一番谈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没说什么,但实际上招招都说到自己的心坎之中。 当然,贾诩也心动了,毕竟他早就分析清楚了,董卓目前虽然看着势大,但没有底蕴,毫无疑问,董卓早晚都要完。 目前来看,能够投靠到刘俭的麾下,得到他的庇护,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刘俭适才虽然说会放自己回去,但贾诩心中明白,都是扯淡。 贾诩也知道牛辅被俘虏了,牛辅不走,他一人回去,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即使如此,贾诩也没有松口,没有答应刘俭,以自己儿子在董卓手下为理由拒绝。 但这并不是贾诩故意为难刘俭,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原因。 贾诩虽然很珍惜自己的性命,但他同样也珍惜自己家人的性命。 如果没有办法挽救他的儿子贾穆,那贾诩宁可牺牲自己。 不过,刘俭若是有办法让他儿子离开雒阳的话,贾诩肯定是愿意归附到他的麾下的。 就在贾诩仔细思虑此事的时候,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刘俭迈步走了进来。 「将军?您怎么来了?」 贾诩惊讶的站起身来。 刘俭笑着道:「文和先生,我有一法,可以救先生之子出雒阳,不知先生可愿配合于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坦诚相待 贾诩听了刘俭的话,精神顿时一振。 说实话,对刘俭能够帮他救出自家儿子的这件事,贾诩心中着实是没有底的。 毕竟,刘俭本事再大,那雒阳也不是他的地盘,那是董卓只手遮天的地方,袁隗和袁基叔侄都被弄死在那了,贾诩的儿子贾穆在雒阳更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自主权。 没有董卓同意,贾穆想出城难如登天。 贾诩向着刘俭拱了拱手,道:“敢问将军,不知能用何法救吾子出雒阳城?” 刘俭来到了帐内,寻了一个干净的蒲团坐下,随后冲着贾诩伸了伸手。 贾诩也在刘俭的对面坐下。 “文和,在说正事之前,我还是想开诚布公的与你谈谈。” 贾诩的表情温和,道:“将军前番不是已经与我谈过了吗?如何又要谈?” 刘俭哈哈一笑:“上一次谈话,皆是我向你直抒胸意,却未曾听你向我有过丝毫表态,文和你虽是擅藏之人,但此时此刻多少也该跟我透漏三分心里话,让我知晓你大致是如何想的,是不是?” 贾诩听到这,露出了几分苦笑。 “将军这话,着实是有些难为我了,贾某这辈子,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 刘俭伸手指了指帐篷之外,道:“现在这個帐篷外面,所有的士兵都在五丈开外,你我接下来的谈话,出君之言,入吾之耳,再无第三人知晓,你我只是这么开诚布公的谈这一次,这一次过后,不论今后你是否归于我的帐下,我都不会再探听你的想法,也不会再这么给你一次开诚布公的机会,如何?” 刘俭说完之后,帐篷之后便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之中。 贾诩捋着自己的须子,似乎在考虑着,犹豫着。 最终,就见他站起身,向着刘俭作揖施礼。 “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胸襟胆略,单冲将军连续两次与诩相见之所言,贾诩心中已然知晓,在这个天下间,能够作为贾诩安身立命之处的,只有将军麾下!” 刘俭笑道:“公此言当真?” 贾诩道:“自是当真,既然将军给了贾诩这个机会,那贾诩今日就坦诚布公的跟将军谈一次,诩若投往将军麾下,那我与将军,就是各取所需。” 刘俭赞道:“好一个各取所需,事到如今,你终于敢在我面前讲几句真话了!” 贾诩轻叹口气:“将军与相国不同,相国对于手下,只追其忠,不问其心,虽身边有万千良将,却无一人是相国知己,但将军不同,贾诩虽然在将军营中只是待了几日,却也能够感觉的出,将军乃是有大格局之人,将军用人不仅重其才,更重其心,且还擅因人而异,因人而用。” 刘俭摆了摆手,谦虚道:“文和谬赞了,哪有什么分人而用,太高看我了!” 贾诩却道:“将军不是让诩坦诚而言吗?那诩今日便坦诚对将军而言,将军这一次想要招降贾诩,未必只是看重诩之才,更多的或许是看重贾诩的出身,” “身为士人,贾某却祖籍武威,不与关东士族门阀有过多姻亲利益交集,将军身为汉室宗亲,乃是一心维护刘氏权柄之人,与这天下的衣冠巨室,在某些时候,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将军既心怀大志,则必不肯退让,如此,将军以我为臂膀的原因,便可呼之欲出。” 刘俭上下打量着贾诩:“在文和心中,刘某人就这么不堪?” 贾诩言道:“没什么不堪的,若将军觉得如此行径是为不堪,那贾诩之心则更为不堪,贾诩此生,不求富贵,不求权柄,只求安稳度日,诩为将军生擒,不为相国守节,却想保全这条性命,为了今后能够全家安泰欲转投于将军麾下,而将军,也确实能够提供给贾诩这样的庇护……说实话,若论不堪,当以贾诩为最。” “此即为彼此利用,将军在用贾诩的同时,贾诩又何尝不是在用着将军?而将军胸襟博大,愿与我坦诚此事,仅是此举就胜天下诸雄多矣。” “贾诩不知将军是否是这天下第一雄主,但贾诩已然明了,也只有在将军麾下,贾诩的后半生才能保证安生,既不用担心外寇,更不用担心为主上所忌。” 刘俭站起身,郑重地向着贾诩拱手道:“天下智谋之士多矣,刘某原先当真小觑了天下英杰,先生如此高智,我先前还曾妄想将先生掌控在我的手中,如今想想,实在可笑。” 贾诩摇头道:“将军还是过谦了。” “其实,从打牛辅为将军所擒之后,贾诩就没有机会离开将军的军营了,如今我所念之人,也不过是落在雒阳的长子而已。” 刘俭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贾诩今日当着他的面,所说的确实都是实话,至少他敢于点破刘俭的用心。 虽然只是这么一次,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是够了。 有些事情,说破无毒! 把事情说开了,摆在台面上,反倒是让人不用藏着掖着的算计,这心中反倒是更松快了。 随后,刘俭又重新坐了下来,他对贾诩道:“今日能听先生坦诚之言,足见先生之诚,不错,依照先生所言,你我确实是彼此互相利用,但这天下不被人利用的人又有多少呢?能够被利用多少也代表了那人的能耐,没能耐的人才不会被人利用。” “话已经谈到了这个地步,你我之间便算是心照不宣了……我这便把如何救你儿子出雒阳的办法告知你。” 对于贾诩而言,这件事现在是他的一块心病,只要解决了他儿子的问题,那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毫无顾忌的投靠到刘俭麾下了。 能在刘俭麾下效力,说实话,真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只见刘俭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绢帛,递给了贾诩。 虽然不知道这信中内容如何,但显然是比较私密的。 贾诩接过了这封书信,展开一看……那书信不是别人,乃是南益州牧刘焉写给刘俭的。 要说刘检与刘焉的关系,那还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的清楚的。 这两个人都是昔日孝灵皇帝刘宏在世时最信任的宗亲。 而这两个人同时又都是大汉朝最先被任命为州牧的人物。 刘俭就任于冀州,刘焉就任于益州,可以说,废史立牧之政就是在他们两个的推动下成立的。 刘宏其实都不是很了解他这两位心腹宗室,但是刘焉和刘俭却彼此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玩意。 刘焉在进入益州之后,借口五斗米教拦路,立刻封锁了成都、绵竹等大县与雒阳中枢的一切联系。 他就是为了能够偏安一隅独立称王。 但是万万没想到,刘焉还未在蜀中完全立稳脚跟,汝南袁氏中的袁遗就也奉命进入蜀中了。 一个是知名于天下的宗亲名士,一个四世三公的名门俊秀,这两个人在一州一南一北,遥相对立,彼此视对方如心腹大患,恨不能立刻吞并之。 不过相比于袁遗来说,刘焉目前在益州还是处于弱势呢。 毕竟在汉中郡的东方,袁遗还有袁绍这名袁氏家族子弟,可以随时支援于他,后备力量可谓源源不绝。 而刘焉虽然占据了成都平原,在蜀中有最为广袤的土地,但是他目前等同于被袁氏围死在了益州南部。 而他的大后方乃是南中,那里到处都是南蛮异族,很难形成对他的有效支援。 刘焉也是一名有远见的人物,他自然知道自己这种情况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朝廷方面,刘焉自然是指不上的,就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办法厚着脸皮请朝廷对他支援,而且朝廷在董卓的掌控下已然自顾不暇。 他目前能够寄希望的只有刘氏宗亲。 而刘氏宗亲之中,有能力牵制袁绍精力的人或许也就只有刘俭了。 只要刘俭能够与袁绍在关东地区形成南北对立之势,不让袁绍有多余的精力支援益州,那刘焉就算是大获全胜了。 没有袁绍,而只有一个袁遗的话,刘焉相信自己不会失败。益州早晚都是他的。 所以这些年来刘焉竟然是出奇的没有跟刘俭断了联系,而且还时时刻刻的与他沟通天下大事,并互通各自所获得的情报。 而最近,刘焉写信给刘俭所阐述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他的三个儿子目前还在洛阳城中为人质,而刘俭的家眷早就已经被刘俭接回了冀州。 刘焉的话里话外,是希望刘俭能够帮他让三个孩子返回蜀中。 贾诩看完信之后,缓缓的将手放下。 他大概明白刘俭是什么意思了。 “将军是想借由送刘焉三子返回蜀之际,让吾子在雒阳借机脱身?” 刘俭点头道:“不错,暂时也只有这个方法,能够让他名正言顺的离开雒阳,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要先死。”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贾诩的助攻 贾诩当然不会以为刘俭是要杀了他。 他只是在瞬息之间就猜出了刘俭的用意。 「将军的意思是,经过上一次的会战,牛辅与贾某都被将军生擒,贾某乃是声名不显之人,这天下除了董相国之外,并不会有人关心贾某的生死,或许连相国本人也不会特意关注,所以将军打算伪造贾某已死?」 刘俭哈哈笑道:「不会很难的,毕竟你现在是用马截的身份在我营中活着,我从现在开始会封闭你的消息,至于前番大战被生擒到我营中的西凉兵,我会放一部分人出去。」 「不过在放他们离开之前,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已经战死,牛辅被我生擒的流言在他们当中散布开来,让他们带着假的消息返回董卓那里。」 「我不敢说你的死讯会一直欺瞒住董卓,但只要咱们运筹得当,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够识破,而这段时间,你就是马截。」 贾诩细细的思虑良久之后,不急不缓的,点了点头。 确实,按照刘俭的这个方法的确是可行的。 毕竟自己这个人平时在西凉军中就不怎么抢眼。 若说在西凉军中,谁会对他贾诩有那么一丝丝的关注,也不外乎就是董卓,牛辅,李傕等寥寥数人而已。 只要自己现在做到足够低调,那么以刘俭目前的实力,还有如今中原的混乱程度,董卓完全没有时间去探寻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最后贾诩又细细的思虑了一会儿。 「将军的意思是,我若「死」了,则我儿在雒阳城中已无甚用处,若是安排合适的人举荐他去往蜀中护送刘焉三子,则他便可以借机离开雒阳,寻机回返凉州祖宅,然后再暗中将我家中亲眷带往河北。」 刘俭满意地点了点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呀。 不过,贾诩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小心翼翼地问刘俭道:「只是,就算是诩「死」了,但又如何能让董相国答应遣送刘焉的三个孩儿回返蜀中?而就算是相国答应了遣返,又如何能碰巧让吾儿护送陪同他们去往蜀中?」 刘俭很是郑重地道:「此事你尽管放心,我也不瞒你,雒阳之中,我有我的人脉,也有我的渠道,我说能将这趟公事落在你儿身上,那就一定可以落在他的身上。」 贾诩这个人非常的懂时务,该问的事情问,不该问的事情,多一句也不问。 既然刘俭如此肯定,那想来就是可以的。 毕竟就贾诩看来,刘俭并不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 遥想刘俭当年前往雒阳,几无人脉,短短几年,就在雒阳城中混的风起云涌,上到刘宏袁基袁术,中到曹操阴修,下到越骑营一众,刘俭在雒阳城中确实交到了大批的人脉。 而这些人脉之中,现在依旧有很多人在雒阳任职。 所以稍加分析就能够知道,刘俭确实有能力推动这件事情。 贾诩言道:「将军如此恩义,贾诩若不能谏言,恐有负将军!」 「文和有何良言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想帮将军谋划下一步的战事,依照贾某对相国的了解,牛辅战败之后,相国此时必然心存犹豫,他心中想与将军请和,但偏偏又落不下颜面,所以必然会再派能征惯战之将来征伐将军,只要将军能够打赢下一波的进攻!则相国必然会主动与将军求和,到时候将军便可占据上风了。」 刘俭的脸色一寒:「我为袁兄报仇,与董卓势不两立,如何能和?」 贾诩本来对刘俭挺看好的,但此时刘俭居然这么一幅面孔,贾诩心中开始暗自嘀咕: 这是装的吧? 应该是装的吧。 别,别装了!装大了就露了!差不多得了! 但面上,贾诩还是恭敬地道:「将军与袁士纪手足情深,此事天下皆闻,将军为袁士纪报仇,兴兵讨董,仁义之名已是遍布天下,纵然袁士纪在天有灵,也必知晓欣慰了,只是袁士纪虽丧于相国之手,但实则是有人暗中使计!使袁士纪丧于相国之手,而这真凶,将军心中也知道。」 刘俭并未作答。 贾诩也不多劝,又转回话题道:「将军善于用兵,定然已经知晓了,相国派遣何人来与将军作战吧?」 刘俭道:「斥候回报,董卓派遣胡轸为大都护,吕布和华雄为左右都督,三路兵马已经离开南阳边郡,正奔着此地前来,我现在心中忧愁,恐延津不足矣守,但若是往中原去,又该在哪处城池驻守呢?」 贾诩言道:「胡轸,吕布,华雄三人所率兵马,大多皆为精锐骑兵,将军若是要与其三人野战,必败无疑。」 贾诩这话虽然让刘俭心中颇为不爽,但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己方的兵马若是在平原之地与那三人的部队野战,必败不说,搞不好都容易被冲杀的全军覆没。 所以,寻一坚城固守,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只是,我应该去哪里呢?」刘俭皱眉道。 贾诩言道:「中原城池之中,凡坚固城池,如今皆在一众反董卓的牧守手中,似刘岱,张邈,桥瑁,鲍信等人,将军可使兵与他们会和,然后借其城池而守,在借机破胡轸吕布等辈。」 刘俭听了这话,当时就表示反对。 「此些人皆与袁绍合谋讨伐董卓,实乃祸乱天下之魁首,我誓不与此些人为伍!」 听了刘俭的话,贾诩似是毫无反应。 看来,刘俭的反应似乎早就在贾诩的预料之内。 他慢悠悠地道:「既然将军不愿意与这些人合兵,那贾某就再为将军推荐一个人。」 「谁?」 「将军何不与陈王刘宠合兵?」 「陈王?」 贾诩点头道:「陈王在黄巾之乱时,就开始纠集流民组建军队,打造军械,特别是弩器,据闻陈王命陈国的工匠打造甚多,袁绍起兵之时,据闻此人也率领军队屯于阳夏,自称辅汉大将军,虽不知其意究竟乃是针对相国还一众牧守,但毫无疑问,此人也有拨乱之心,不过此人终归是汉室宗亲,与将军同出于刘氏血脉,你们二人合兵一处,正应时势。」 刘俭恍然地拍了拍额头,心中暗道:是啊!这么一个重要的诸侯王,自己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只是我与刘宠从未有过交集,此人心性如何,又是否可信,又是否真心扶汉,我全然不知。」 贾诩淡淡道:「当此时节,将军休问陈王是否真心扶汉,只问其势可也。」 刘俭疑惑地看向他。 「不论刘宠心性,如何,但只要将军肯与他合兵,刘宠必然愿意,这个天下,他拒绝谁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拒绝将军。」 刘俭急忙道:「为何?」 「黄巾乱时,刘宠招募四方流民,与国相骆俊将流民整编成了兵马,还打造器械,乘着乱世,势力大增,但祖宗有制,诸侯王无治政治兵之权,封国内的诸事,皆委任于国相,但刘宠却乘乱跟朝廷反着干,不论他这么做的理由为何,他都是违背了祖制,就凭他敢自成军队这件事,先帝杀他一百次都不过份,但也就在那个时候,将军向先帝谏言,给天下诸侯王以开府之权,才使得刘宠之所行,由忤逆而变成了名正言顺。」 「故而,将军就是刘宠的恩人,甚至可以说是救命恩人,陈王若是还想要名声,对将军 之所请就不能置之不理。」 刘俭恍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当年是为了整顿望族,而向天子谏言给诸侯王开府,但确实在无形中帮了刘宠一把,而且此事天下皆知,刘宠若是拒绝了自己,那才真是忘恩负义。 所以,不论刘宠想还是不想,他都必须接纳自己。 「然后呢?我与刘宠合兵之后?又当如何看势?」 贾诩语气平静地道:「刘宠虽然豪勇,但毕竟年迈,陈国地处中原,与袁氏相临,陈国的精兵强将,早晚都会被袁氏兼并,与其等到袁氏兼并,倒不如由将军先并之。」 「不可!」刘俭一听这话,顿时怒了:「陈王乃我同宗,更是我叔伯辈!我焉能行此不义之事,此事断断不可!」 贾诩颇为无奈地看着刘俭,心中不免给自己画了一个问号…… 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装的吧? 天下难道真的有如此善良重义之人? 应该是装的…… 也好像不是…… 到底是不是装的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西凉派与并州派 初平三年的转眼间已是到了秋季,今年整个一年,大汉朝以司隶和中原为中心点,一直都陷入于混战之中。 如今,时间已经进入了九月份,初平三年即将过去,而各路的战事却并不见歇。 特别是令董卓心悸的,是自己派往荆南任刺史职务的王睿被当地的蛮族给杀掉了,至于是哪一路的蛮族,至今也没有个准信。 而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九十七章 西凉派与并州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好叔父,好侄儿 吕布说罢之后,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胡轸和华雄的帅帐,很是嘚瑟。 输人不输阵,都是同僚,吕布不能出手揍他俩,但嘴上过瘾的感觉,也挺爽的。 望着吕布宽厚的背影,华雄猛然站起身来,他的手不知不觉的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之上,面露瘟怒,大有冲过去与吕布一较高下之意。 胡轸见状,急忙伸手死死地摁住了华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九十八章 好叔父,好侄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咱俩,谁吞并谁? 刘俭走了之后,陈国的国相骆俊前来拜见刘宠。 “大王可与刘俭说了让他暗中出城,偷取敌军贼首之策?” 刘宠操起厅堂中一个木架子上的两石硬弓,用力的拉开,用其锻炼自己的臂力。 拉了几下之后,刘宠又将硬弓放下,道:“寡人已是说了骆相之计,刘德然也同意,并未有所怀疑。” 骆俊听了这个消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二百九十九章 咱俩,谁吞并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同为宗亲,你的人马就是我的 就这样,刘俭与刘宠约定他率三千兵马出城,而赵云,颜良,张郃等人则是在城内相助刘宠守城。 随后,刘俭就收拾兵马,准备出城的事宜去了。 而刘宠这边,他则准备在城里接收刘俭的两万将士。 两位汉室宗亲都自以为得计,心中皆乐开了花儿。 当然,他们两个之中也只有一个人才能笑到最后。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章 同为宗亲,你的人马就是我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赵子龙 沮授的酒爵被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不多时,突听厅堂之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很多人正在向着厅堂的方向冲来。 毫无疑问,是刘宠安排的刀斧手。 刘宠见沮授抢在他之前,先将酒爵给扔在了地上,诧异非常。 怎么这活还有人抢着干呢? 这明明是我应该做的好不好?你们才是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一章 赵子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两军内讧,华雄在后 其实刘宠若是仔细想想,就会想到赵云的名字根本不可能是假名,只不过他因为过分的慌乱,才问出了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适才的优势,在转瞬之间就消散全无了。 面对着一脸冷峻的赵云,刘宠的心脏开始不自觉的“嘣嘣”的跳动了起来。 但陈王自年轻时起,就善于射猎,喜好武技,平日里常常以豪杰自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二章 两军内讧,华雄在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请君入瓮 此时,将整个大营扔下的刘俭与关羽和张飞,正率领着五千士兵,向着阳夏县快速奔去。 刘俭离开的时候,将整个鸿沟的大营完完全全都抛弃了,甚至还包括里面的帐篷物资,这可谓损失不小,让张飞很是心疼。 张翼德觉得他兄长实在太过败家了。 不过刘俭没有过多的时间对张飞进行解释,只是催促三军,马不停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三章 请君入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关某给你个机会 在华雄放纵三日的许诺下,西凉军士兵们顷刻间都变的疯狂了。 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变的潮红,气息也逐渐变的粗重。 多长时间了,他们都没有屠过城了,好久都没有放纵过了。 自从离开凉州边地,跟随董卓来雒阳之后,他们就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其实,董卓本来是可以放纵自己手下的士兵在司隶之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四章 关某给你个机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关云长的性格 身后的城池中,是熊熊的烈火,里面还伴随着华雄手下诸多西凉军士们痛苦的惨叫声,那每一声叫喊,都犹如锋利的刺心之剑,深深的在扎在华雄的心口上。 而他的后军,此刻已经被刘俭,关羽,张飞三兄弟打败,负责指挥将士们的段司马,也已经被张飞砍去了首级。 如今接应他的后阵兵马已经散去,而负责押运攻城器械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五章 关云长的性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董卓曰:又被擒一个 其实华雄的兵马,并未全部与刘俭正面相抗,他后方的兵马还在负责看护押运那些从司隶调来的攻城器械,至于他本人所率领的那些失陷于阳夏的兵马,不过是他的前部精锐。 按道理来说在兵器和大队人马还没有到齐的情况下,这种时刻是不应该轻易进攻阳夏城的。 然偏偏陈王刘宠和刘俭之间的内讧,使华雄觉得阳夏县有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六章 董卓曰:又被擒一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和谈 董卓其实也不算是晕倒,他确实喝的有点高了,再加上一时情急,酒劲上头,故而一下子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晚上。 次日,董卓醒了之后,只感觉头昏脑涨,膨胀欲裂。 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昨夜之事。 一想到华雄被生擒,己方的兵马再度遭受大败,董卓的心中就感觉到一阵说不出的郁闷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七章 和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珍惜你自己的生命 “咚咚咚咚!” 阳夏城外,胡轸和吕布的兵马终于抵达了。 吕布虽为后军,但在知晓了华雄兵败之后,也不敢继续在后方拖延了。 他知晓胡轸是个什么德行。 将战败的事情盖到吕布的头上,似胡轸这样的人是绝对干的出来的。 胡轸和吕布来到了阳夏,不过此时他们心中对刘俭也心生畏惧,颇为警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八章 珍惜你自己的生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冀州猛将们搦战 当天晚上,刘俭将关羽,张飞,赵云等人聚集在了他的房间。 刘俭与他们三个人谈了很多,没有谈及军旅之事,大部分都是回忆,回忆当年在涿县,他们五虎在微末之时的那些趣事。 这些事都是五虎兄弟之间的隐私话题,很少与旁人讲起,算是他们兄弟之间茶余饭后的私密话题。 看似都是一些无聊琐事,偏偏这些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零九章 冀州猛将们搦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一对母子皆废物 “哈,哈,哈哈!” 看完刘俭的搦战之书,胡轸兴奋的一拍桌案,脸上都要乐出花儿来。 “哈哈哈,刘俭小儿,他这回是撞到咱们的手里来了!” 吕布看着胡轸状若疯癫的笑容,颇有些不屑的挑了挑眉毛。 这卑鄙小人是让相国吓的疯了不成? 胡轸乐完之后,一扭头就看到了吕布在一旁不屑的表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章 一对母子皆废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袁术开始操刀子了 皇帝和何太后本来就是没有什么主见的人,这一次董卓和李儒甩手直接将两件大事交给了他们母子处理,竟让刘辩和何太后无所适从了。 别看何太后平日里吵吵的欢,日思夜想都想要回属于他们自己的权力,可真等董卓把权力交还到他们手上时,他就傻了。 没有人指导他们,也没有人提点他们,母子两人很不适应。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一章 袁术开始操刀子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豪门水深 “我欲向袁氏门人公布袁绍罪状,声讨其行,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听了袁术的话之后,阎象与杨弘先是惊呀,随后皆沉默了。 说实话,他们并不赞成袁术在这个时候对袁绍进行声讨。 或者说,他们永远都不希望袁术会对袁绍进行声讨。 杨弘与阎象之所以投靠在袁术麾下,并不是因为袁术有多么强大的个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二章 豪门水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很郁闷 其实今天本来应该很喜悦,因为老婆查出怀孕了,但是没想到老婆前一段吃了eva酸这个药,这个药可能对胎儿有影响,不知道这胎能不能要,所以我很郁闷,想写,但心情失落,写不进去,对不住大家,停一天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很郁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再请天假 抱歉,明天一定恢复更新,昨晚没怎么睡,今天领爱人去了医院,然后马上又要去跟家里人商议,有点折腾,孩子肯定是不能要了,今天太阳穴跳,脑袋疼,最后再请天假,明天一定恢复更新,抱歉! 《我给玄德当主公》再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五十回合,定斩汝矣(五千字) 陈国,阳夏城外。 随着城上城下三通鼓响起,就见城池之中,一名身穿绿色袍子、玄甲的大将,带着一支骑兵,从城池上放落的吊桥快速奔驰而出,他们来到了吊桥外的空场,布下了阵势。 而城池外的百箭之地,有西凉军的千名骑兵在城下一字排开。 同时,这千名西凉兵的后方战车林立,那些战车上都是战鼓,每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三章 五十回合,定斩汝矣(五千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关张轮吕布 关羽的话,让吕布啼笑皆非。 这个天底下,还有人敢与自己说五十回合必斩自己? 吕布的嘴角挂着笑,然面上已经露出了冷意。 他伸手提了提自己自己的方天画戟,然后猛然一夹马腹,奔着对面的关羽就冲了过去。 关羽也是早有准备,他抖擞精神,控制着自己胯下的幽州良驹,奔入场中与吕布交起手来。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四章 关张轮吕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两战而平,凉州军惊之 吕布的眼神从关羽的身上转移到了张飞身上。 他看向张飞的目光之中,此刻充满了怨毒与愤恨之色。 一瞬之间,就见吕布双眸之中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吕布根本连阵都未回,便将手中长戟高举,遥遥地指向张飞:“环眼贼,汝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张飞见吕布愤怒,气冲牛斗,不惊反喜。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五章 两战而平,凉州军惊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飞将败绩 西凉军士气大跌 城头之上,刘俭望着下方的战局,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田忌赛马,以上等马对中等马,以下等马对上等马,以中等马对下等马,最终胜之。 而现在,吕布是西凉军中最上等的一匹马。 而自己的手中有三匹可以与吕布一较长短的良马。 这场比斗,从一开始,只要好生设计,刘俭一方就绝没有会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六章 飞将败绩 西凉军士气大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终于败北,胡轸轰城 王锯此刻一心要在胡轸面前表现一下,建功心切! 他纵马而出,驾着战马来到了颜良的面前。 现在颜良的人头,在王锯的眼中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只要能带回这颗人头,适才第一战的羞愧,就会荡然无存,他王锯依旧是西凉军中的强者。 适才王锯出战高览之时,颜良已经在远处见识过了此人的战斗,对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七章 终于败北,胡轸轰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袁氏公路,开始出手 望着华雄和牛辅两个人被按在城头将要处斩,胡轸适才的狂傲气势,在一瞬间被清空了。 随后,就听刘俭身后的传令兵整齐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 “今日斗将,吾等小胜大都护一局,以大都护之胸襟广袤,想不会当着两军将士的面,直接毁约,与我等交手雪耻吧?” 胡轸额头上的青筋用力的跳动着。 “若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八章 袁氏公路,开始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多智的曹操 南阳郡,鲁阳。 “啪——!” 袁绍将手中的简牍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他的面容扭曲,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气度雍容。 “同父的兄弟竟然如此相逼,袁公路端的是不为人子也……不,是不配为人。” 袁绍麾下其他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沉默的站在两旁,看着袁绍发脾气。 只是不知道,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一十九章 多智的曹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孟德的大计 在与曹操进行了一番详谈之后,袁绍恍然大悟。 曹操果然是多谋善断之人,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着实巧妙。 袁术坑害袁绍的本意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跟他争夺家公吗? 别看袁术吵着要让袁宠当家主,但一个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对族中之事有决断的权利?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袁术这是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章 孟德的大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谁也别想夺我儿子 袁术的使者杨弘抵达了陈国。 而最近这段时间,刘俭的军队并没有与西凉军发生冲突。 上一次的斗将,胡轸失败了,吕布也失败了,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西凉军与并州军的士气也因此跌到了历史最低。 再加上刘俭用牛辅和华雄作为人质,在城头上诈以斩首之法,迫使胡轸有气没处使,最后在城下吐血掉马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一章 谁也别想夺我儿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说实话,刘俭原先并没把袁术当盘菜。 但是现在,他开始逐渐醒悟了,你再看不上的人,有时候也会使出些让你不知所措的手段。 说实话,以刘姐现在的角度来说,把袁宠交还给袁术,倒也不是不行。 但他却不想这么做。 一是为公,二是为私。 为公者,袁宠乃是汝南袁氏之子,是袁基一房的嫡系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二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刘俭对皇帝的忠告 贾诩不愧是贾诩,针对破除对手的诡计心思,以及揣摩人性方面,都是当世顶尖的。 让刘俭支持袁术当汝南袁氏的家公,这点让刘俭多筹谋几日,刘俭或许能够想到。 但让袁宠拜到郑学门下,成为郑学弟子,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琢磨出来的手笔了。 听着似乎没什么了不起,但若是往深了想,你就会发现这个方法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三章 刘俭对皇帝的忠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杀器,是时候祭出 刘俭的话,让吕强的脑海中乱成了一锅粥。 雒阳城不是一个单单的城池那么简单,这个城池还是一个巨大的利益体。 这里面牵扯的不只是天子的皇权,还有满朝公卿以及天下诸多权贵士族在其中的利益。 别的不说,光是商贸这一项,就足矣牵扯到整個大汉朝经济的半壁江山。 雒阳城贯通南北,通过雒阳由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杀器,是时候祭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现在,时机正好 其实,对于大概如何将送于董卓的两条时政颁布出来,刘俭心中早就有数了。 当初刚刚进入雒阳的董卓,虽然受到了朝臣公卿们的排挤,但是,他对关东士族依旧保持有一颗向往的心。 治理天下,需要关东士人,不论是古文经还是今文经的士子,都是这个巨大帝国运输的主要枢纽,虽然他们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及巨大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五章 现在,时机正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董卓敬佩刘德然 听了吕强的话,董卓手中的酒爵“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他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牛眼,死死的瞪着下面站立不语的吕强。 说实话,现在的董卓是真的被惊吓到了。 虽然他的心中早在与袁绍交战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涌起了迁都的念头,但是这件事他暂时还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过,只是偷偷的心中想过。 毕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六章 董卓敬佩刘德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少年英杰出世 很快,便见袁术麾下的斥候将北方探子带回来的奏报给袁术放到了桌案上。 袁术似乎觉得这样做有点过于低调了,于是就没着急拆开那份简牍。 他吩咐亲信,去找寻寿春的一众官吏们来厅中议事。 袁术打定主意,在一众寿春的官吏面前好好显摆一下。 毕竟,能让刘俭刘德然吃瘪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七章 少年英杰出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衣冠望族看出了弊端 说起舒县周氏,和袁术一样都是衣冠巨室,天下间有数的顶级豪门。 周氏近两代之中,也皆有人位列三公,其中有上一代的家公周景曾居太尉。 而这一代的家公之中,又有周忠入仕于朝,亦曾任太尉,后累迁九卿之位。 可以说,在江淮之地,世家大族周氏完全可以称的上是魁首之门。 凭着舒县周氏在江淮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八章 衣冠望族看出了弊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刘俭手中有件利器 其实,对于如今朝堂时局感觉极度敏感的家族,不仅仅只有庐江周氏,其他州郡的官宦之家,高门望族,也都是在紧紧地盯紧雒阳。 其实,这些事早就在刘俭的预料之内了。 从后世人的角度来看,这些衣冠巨室内,高门望族所做的事情都是违背人类发展进步的事,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砸骨髓吮精血,仿佛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二十九章 刘俭手中有件利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让功绩与汝等 贾诩说的很对。 一旦董卓和皇帝推出新政之后,那对于天下望族而言,想要拿下新政,最快的方式无疑就是废帝。 这也是千年以来,无论是封建王朝还是古代奴隶制度时期,贵族想要维持自己权益的最好方。 将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废掉,重新换一个可以受他们掌控的领导人,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这也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章 让功绩与汝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汉之疆,不可止 刘俭的话,让关羽和张飞皆是精神一震。 身为刘俭最得力的人,刘俭最信任的人有三个。 毫无疑问就是刘备,关羽,张飞。 这三个人,在刘俭心中的地位无旁人可比,或者说,永远没有旁人能比。 如今刘备已经成了西青州牧使,带领着韩当,高顺等人坐镇一方,独当一面,他与刘虞搭档,完全替刘俭分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一章 汉之疆,不可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校尉,黄忠!扬名! 刘俭的忽悠和洗脑,对于一些没有志气的人来说,没用。 但是对关羽和张飞这样的豪杰来说,很有用! 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好忽悠,而是因为他们的志气豪情和刘俭一直都在一个频道上。 人这辈子,最难能可贵的,是什么? 就是碰到与自己志同道合之人! 若是换成庸碌之辈、短志之人,刘俭便是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二章 校尉,黄忠!扬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神臂营 在用兵能力方面,黄忠确实是没得说,毕竟他昔日也曾在象林营任职,后来又追随刘俭征讨黄巾军,指挥兵马调动士卒方面,他丝毫不比北方的领军人物要差。 不过幽州之地的屯曲毕竟不同于南方,虽然军校都能用兵,但两个地界的用兵之法,还是很不一样的。 黄忠在象林营的时候,他的对手主要是日南的叛军,亦或是山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三章 神臂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荀文若,你要比历史上伟大 刘俭回到冀州之后,命令三军暂时歇息,整个冀州暂时处于安宁和休整时期。 刘俭在这段时间,也主要是将精力用来陪伴他的两个妻子和孩子们。 他的两个儿子都长大了一些,且变的异常淘气,再加上一個袁宠,三个小孩将刘府闹成了一锅粥,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能够管住这三个孩子的郑慈和卞玉儿现在都是有孕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四章 荀文若,你要比历史上伟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刘俭,直接任命了一位两千石 荀彧被刘俭的话震撼到了,虽然他早就知道刘俭是一位十年难遇的枭雄人物、英雄之主,但他着实没有想到刘俭的志气竟然高到这样的程度。 在荀彧看来,在这个时代,一个人若是能够做到匡扶天下,使破碎的山河重新归于旧日容貌,那就无愧为“英雄”二字了。 但,荀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俭的志气不止于此。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五章 刘俭,直接任命了一位两千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雒阳太守 苏双也是当年随同刘俭一同起事的班底成员。 苏双的成长和刘俭一样,都是有着戏剧性和传奇性的。 要知道苏双原先只是涿郡的一名驵侩,操持着登不得台面的生意。 那时的苏双虽然有钱,但是在幽州的地界内完全不入流,直到苏双逐渐与刘俭交厚,一切才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时的刘俭也是起于微末,他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六章 雒阳太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陪老婆复查 今天陪着老婆去医院做了个复查,然后又根据医生的建议,做了个息肉手术,今天都在陪她,故请假一日,抱歉抱歉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陪老婆复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同的迁都 刘俭虽然没有看到天子给卢植所写的那封信的具体内容,但是大概也能猜出来天子这次想要表达些什么。 这是想让卢植去镇守雒阳,给天子当东向的第一道屏藩。 毕竟迁都以后,天子以及董卓,还有他们的西凉军将全部固守在关中,阻止想要反叛朝廷的诸侯牧守东进。 以军事实力来说,中央的强兵屯于关中境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同的迁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董卓谋三独坐 朝会乃是公议全国军政大事的地方,是朝中公卿们用来磋商帝国关键性问题的最大会议室。 在这样的会议室外,到处都站满了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西凉兵,这算是怎么回事? 试想,一群拿着纸笔来开会的人,一到会议室门口,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拿着开山刀,机关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脖子上纹着大龙大鲤子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八章 董卓谋三独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另立新君 朝堂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聪明人,能够参加朝议的百多名朝臣,有一半以上都能看明白董卓此刻的目地。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用跟谁讲聊斋。 明白归明白,但就眼前的情况而言,谁也不敢轻易站出来直接忤逆董卓了。 毕竟,血淋淋、惨兮兮的张温,眼下就在那里趴着呢。 而张温身旁,矗立着高大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三十九章 另立新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老江湖们盯上刘俭 说这话的人乃是朝中现任的太仆王允。 身为太原王氏中的佼佼者,王允在并州当地的豪门中着实是极有名气。 他在入朝为官之间,也曾在各州军担任要职,由于太原王氏乃是累世官门,因此,王允在各地一直都很受重用,似一州方伯的位置,他也曾坐过。 其实很多人对于王允有一个误解,以为他是一个善用阴谋诡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章 老江湖们盯上刘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扶持幽州的中小企业 “使君,生了,生了!” 随着屋内的一声啼哭,外加接生婆子激动的叫喊声,站立在门外的刘俭当时就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今天的情况着实挺危险的。 从分娩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多时辰了,期间稳婆和侍女们忙进忙出,一盆盆的热水不知用了多少,而时不时从屋内拿出来的血布,也令刘俭胆颤心惊。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一章 扶持幽州的中小企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道之神 除了黄忠之外,正面战场上,现在与张举和张纯交战的,在幽州也只有公孙瓒了。 但是依目前公孙瓒的情况,因为得不到地方的过多支持,所以与张举等人交手也颇为吃力。 按道理来说,公孙瓒身为辽西有名的大族中人,在声望上应该不比渔阳张氏要差,得到的支持应不会少。 归根结底,还是东汉朝廷这些年对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二章 黑道之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要的转折点 二十四名幽州本地的大贼寇,开始集结手下兵将归附到了关羽的麾下。 其实就实力来说,贼寇的兵马再怎么经过操练、经过实战的磨砺,和大汉朝廷的正规军相比还是差一些火候的。 不过现在好就好在,张举和张纯手下的人虽多,但大多数也都是那些追随他们大族的徒户,就战力而言,对方虽然人多,但成分太杂,与关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三章 重要的转折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来要陈留王了 荀彧找田豫和田畴而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帮助自己去往乌桓的内部行使离间之计。 在历史上,田豫和田畴都是在大汉对付外族的尖利匕首,在戍边以及安抚外族、对抗外族的战略上,这两个人都为国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荀彧还是非常识人的。 即使这两个人现在还很年轻,声名不显,但是荀彧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四章 来要陈留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刘俭放烟雾弹 杨彪的使者,这一次是偷偷摸摸的来见刘俭的,期间不敢对外声张。 也难怪,毕竟他们要找刘俭谈论的事情,可不是能够放到台面上说的事情。 万一走漏了风声让董卓知道了,那死的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来邺城的使者乃是已故杨赐门生,现在京师为补郎的秦怡,此番以归乡省亲为名,暗中转道河北来见刘俭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五章 刘俭放烟雾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少学习,多玩 刘俭为什么要跟秦怡说这番话呢? 他为什么要通过秦怡让杨彪以为自己想要参与这件事? 因为刘俭其实真怕杨彪不带自己玩儿了。 说实话,杨彪的这一套废立之事并不是刘俭的目的。 而且,他的废立计划刘俭未来的长远计划有着不小的冲突。 所以刘俭其实与杨彪等人属于对立阶级。 陈留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六章 少学习,多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新设——司州,雍州 对于刘俭而言,这样对待刘协是最好的选择。 不论是对刘协还是对他自己来说,按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 刘协是一个诸侯王,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他还是一个诸侯王。 一個诸侯王而已,又不是皇帝,没有必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 放眼天下,哪一个诸侯王又不是梦想能够活在刘协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七章 新设——司州,雍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针对刘俭的计谋,又来了 初平四平上半年发生的大事,除了幽州之地发生的叛乱以及雒阳董卓迁都……关东方面,袁绍和袁术等人也终于反目,开始交战了。 首先是袁绍联合他在兖州和豫州的势力,向淮南的袁术发动了进攻。 而袁术则是主动与徐州的陶谦联合,反击袁绍。 按道理来说,袁本初身为讨伐董卓的盟主,又是天下楷模,关东诸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八章 针对刘俭的计谋,又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双边美人计 曹操为袁绍设下了这条计谋,想要借着让袁绍退让着使袁术将兵马引向兖州中原。 如此,既能震慑兖州的一众袁绍小弟们,让他们重新明白自己的分量,另外,日后还可以促使袁术与刘俭的交战。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要缓和一下袁绍与刘俭之间的关系。 毕竟因为袁基的事,双方之间的关系比较僵。 虽然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四十九章 双边美人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文若公——大汉朝第一的王佐,酷吏,阴谋家! 初平四年六月,幽州北疆的战事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自从无终县的偷袭失利之后,渔阳人张举的反叛,就从攻击转为防守之势。 张纯在无中县被张飞生擒,随之在得到了刘俭的同意之后,荀彧在右北平将张纯以极刑杀死。 在这个年代,并没有系统性的凌迟之刑,不过千刀万剐还是有先例可寻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章 文若公——大汉朝第一的王佐,酷吏,阴谋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挖大将墙角 身为一个汉人,麴义还是有一定的义理意识的。 可身为一个凉州人,与羌人打交道多年,麴义的义理意识相对中原人并没有那么浓厚,相对淡薄了一些。 这也不能怪他,凉州的汉人们生长的环境与中原相比实在是差太多了。 每日与羌胡为伍,整个凉州大地上到处都是血腥与杀戮,西北边陲之地的资源少的可怜。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一章 挖大将墙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来将献礼,同乡问责 于是,简雍当晚就在麴义的军营住了下来。 次日一早,麴义就悄悄地率领几名亲卫,前往后方先去见韩馥。 张举这一段时间一直是深沟高垒,避而不战,麴义连续几日想办法逼迫张举,也未曾见到他率兵出战,故而此时转马一日暗中去见韩馥,此地应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麴义毕竟是常年在军旅之人,行动速度极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二章 来将献礼,同乡问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错的,不是边郡人 韩馥的心中异常憋气,他在荀彧这里没有讨到什么所谓的公道,于是便带着几名侍从星夜奔着邺城而去。 问题是,他也不好好想想,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所谓的公道? 他的家族依靠四世三公,垄断晋升途径之时,可想过公道? 颍川之地,豪右林立,韩馥的家族亦为其中之一,他们兼并土地,致使农户无田可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三章 错的,不是边郡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富贵要还乡 麴义一边哭,一边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但刘俭并没有上前去搀扶他,只是任凭他跪在那里哭着。 其实这事并没有什么可安慰的,麴义现在也并不是因为委屈而哭。 说的更直白一些,麴义现在的眼泪更似有些像是在发泄,将多少年来积压在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不平统统都发泄出来。 既如此,那就任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四章 富贵要还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跑到我这来要名声? 刘备将青州的大体局势都会刘俭一一做出了解释。 不但是盐务、印刷等在青州兴起,包括刘俭所想要一直建造的海船业,如今在东莱郡也达到了一定的规模。 刘俭自打当了州牧之后,在河北所拓展的产业极多,更兼幽州的石墨和铁矿业大兴,可以说,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刘俭手中攥着的,都是大汉差最赚钱的买卖。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五章 跑到我这来要名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刘俭抵达幽州 很快,按照刘俭的吩咐,邺城大小文武官员纷纷来到了正厅。 而此时此刻,韩馥也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很显然,刘俭识破了他的用意,并不打算杀他助其扬名。 此时此刻,韩馥想要临时撤走,只怕也是不行了。 他只能是硬着头皮跟刘俭硬碰到底。 很快,一众冀州的主要官员都来到了邺城牧署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六章 刘俭抵达幽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洗牌后,文丑前来 代理人战争,这是历史上,特别是二战后期,所发生较为频繁的战争的一种形势。 大意就是指两个国家不直接参加的战争,而是两个对立的力量利用外部冲突以某种方式打击另一方的利益或是领地,通常包含国家打击对立国家的盟友和帮助自己的盟友打击敌人。 如今乌桓内部的战争,对于大汉朝或是以刘俭为首的牧署一方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洗牌后,文丑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云长,你们的任务更艰巨 说起来,文丑的家族和袁氏的家族渊源还是挺有意思的。 文家并不属于什么士族群体,家中一则无经学传世,二则祖辈中人也无人拜在大汉名士之下。 按道理来说,就像文家这样的边郡之族,其族中人是根本没有资格成为袁氏故吏的。 试想当年董卓削尖了脑袋想给袁隗当小老弟,袁隗还是横眉竖眼的瞧不上他。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八章 云长,你们的任务更艰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各种大事 刘俭说让关羽和公孙瓒留在幽州,这多少有些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在关羽看来,中原方面和朝廷方面,似乎更加的需要他们。 刘俭是关羽的兄长,他这个兄弟在想些什么,刘俭非常清楚。 他耐心地对关羽解释道:“幽州这边,治理方面要靠荀文若,田豫、田畴、宪和等人,但是征战和拓土方面,我需要你,伯珪,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五十九章 各种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曹操邀请袁术 河北三州已经都在刘俭的手中,下一步就是好好的整理内政,增加生产力,使境内富足。 想要一统大汉全境,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以刘俭为首的冀,青,幽三州只怕是将面对很多战事。 不管刘俭将河北治理的有多好多富裕,但凡是打仗,就会对民生产生巨大的影响,无论是豪强大族,还是黎庶百姓,都会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章 曹操邀请袁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利令智昏之人 程昱告诉袁术,现在的兖州为曹操,刘岱,鲍信,张邈等数人分裂占据,为袁绍遮挡北面的刘俭以及西面的董卓,同时还要应付不断在地方起义的黄巾军,当然最严重的,还是黑山军的威胁。 曹操原先在山阳郡尚能支撑,可是如今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各方的军事压力让曹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处,特别是四周皆是强敌,偏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一章 利令智昏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冠军侯 幽州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对于幽州的各项事务与政令,刘俭也已经做出了正确的指使安排,于是在初平四年的八月中旬,刘俭率众返回了冀州。 不过他人虽然走了,但他留在幽州的班底可谓的阵容豪华之极,几乎是他手下的最强精英团体。 身为后来人,刘俭要做的不光是中兴,他的最大的目标是强汉,是让大汉屹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二章 冠军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为兄替你打发了他们 不久之后,已经成为了冠军侯的刘俭抵达了邺城。 这一次,刘俭回到了邺城还带上了他的父亲、母亲,以及同胞弟弟刘康。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终于相聚在了邺城。 郑慈当年嫁入了刘家之后,并没有对刘父刘母尽孝几日,很快就随同刘俭入京了。 如今与其公婆再见面,当年初为人妇的女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两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三章 为兄替你打发了他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玄德替你把把关 听说长安与荆州的两路使者前来,领头的还都是会让刘俭为难的人物。 于是,刘玄德主动请缨,让刘俭在邺城装病,他自己则是前往邺城以南的荡阴义舍去迎接使者。 如今的冀州,各项产业蓬勃发展,又不再受到黑山军的骚扰,各种产业的流动增加了大批量的民生营计,这也使冀州的民生达到了一个可喜的高度。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四章 玄德替你把把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男人,是劝不动左将军的 蔡觅和宋忠按照刘备的要求,先去义舍之内用食,随后就去休息了,而刘备则是继续等待。 大概有一个多时辰以后,又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向着荡阴县的义舍而来。 对于这队人马,刘备的斥候也早就有了打探,正是从京中来的马日磾和秦怡。 身为朝廷公卿,此番能够躲过董卓的怀疑成功前来,乃是因刘俭平定了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五章 男人,是劝不动左将军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袁术犹豫,曹操教唆 袁术这个人非常的贪婪,他凭借在兖州平定黑山军祸乱的时机,想要趁机在中原夺取此地的实际权柄,成为中原之主。 要知道,刘俭征服幽州,靠的也是这个套路。 借由战争的机会,扩充己方的实力,掌握当地的主要资源,同时对不服从他的人进行严厉的打压。 在其他的事儿上,袁术或许没什么大能耐,但在对不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六章 袁术犹豫,曹操教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杀鸡儆猴,野心再涨 很快,兖州境内就有传言,说是黑山军虽然被以袁术和曹操为首的郡国兵击败,但他们这次还是从兖州却掠夺了极多的财物。 这其中也包括数目庞大的民间存粮。 而这些粮食眼下尚未被黑山军逐一运出兖州境内,尚在边境黄河南岸囤积。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兖州刺史刘岱。 经过了各地蜂蛹不断的反叛战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七章 杀鸡儆猴,野心再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左将军麾下的名侦探 刘俭当年在冀州这个门阀盘根错节,望族门阀林立的地方,第一件做的大事,就是屯田。 而屯田制当年在冀州南部,则是受到了各地诸家大族的强烈抵制。 早期,闹的最凶的乃是阴安的审氏,孙氏,张氏等族。 后来审配归顺,孙氏与张氏被刘俭设计拿捏,屯田制才在冀州如同旋风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各县被切实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八章 左将军麾下的名侦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彼为宗贼 此时的袁术屯兵濮阳,并号召了兖州的一众诸太守国相前来相见。 本来,这些人来这里主要是商议给怎么袁术助阵,剿灭黑山张牛角乱军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当口,冀州的孙起和张义代表冀州本地不满刘俭统治的望族来会见袁术。 在这些冀州大族看来,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在根本利益上与他们是相同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六十九章 彼为宗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刘俭万福,震慑宵小 一众太守和国相听了袁术有四十余家望族为内应,心也都开始活了。 刚才还一个个喊着刘俭实力太强,且名义不足的人,现在也都不吵吵了。 他们都低着头,开始细细沉思,并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毕竟,冀州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兖州中原昔日虽是大汉朝的经济与文化重心,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章 刘俭万福,震慑宵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精忠报国,天下归心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高台传入到了南岸的袁术大营,一时间威震彼军,声势赫赫,其势如龙,啸胜虎豹。 而在黄河对岸的袁术,以及一众刚刚投入到他麾下的小弟们,此时闻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皆是心有所忌。 随后,他们看着对岸的土台中,骤然闪起了无数的火光,将已经逐渐漆黑的天空照射的如同白昼。 振奋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一章 精忠报国,天下归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河北颜良,河北文丑 黎阳,刘俭派来的援兵目前就在此处屯扎。 负责在此处镇守的刘军统帅领,乃是颜良和文丑。 他们两个人得到了刘俭的授意,率领一支精兵,悄悄的埋伏在黎阳大营的附近。 按照刘俭告诉他们的,不久就会有一支从袁术那里来的精兵,前来偷袭黎阳重镇。 而这一仗,就是给他们两个立下大功的机会。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二章 河北颜良,河北文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谁解危难? 袁术从箭塔上栽倒了下来,也幸亏是箭塔的下方有杨弘。 眼瞅着袁术从上面跌下来,杨弘不敢怠慢,他飞身上前,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身体当成肉垫儿去接袁术。 而袁术身边的一种人,则是始料未及,待到袁术跌落下去的时候,他们再想冲上去抢人就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看着袁术从高塔之上向下坠落、坠落、坠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三章 谁解危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朝廷的新政试点 事实上,这次快速平定冀州内乱,靠的就是幽州方面的支援。 依照大部分人的惯性思维,幽州刚刚平定,举纯之乱方歇,乌桓内战未定,关羽张飞黄忠等一众猛将也才刚刚在各自的位置上就任,对于刘俭而言,正是用这些人大刀阔斧改建幽州之时,在这个时候调关羽,张飞等人驰援冀州,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偏偏,刘俭就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四章 朝廷的新政试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烧还是没退,咳嗽的头疼 《我给玄德当主公》烧还是没退,咳嗽的头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政动态 吕强话都说道这份上了,饶是刘辩这等政治小白,也已经大概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翁翁的意思,是想让曹操代替袁术,前往扬州,替朝廷颁布新政?” 吕强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刘辩有些为难地道:“那个曹操,毕竟是袁家的同党,他会遵从朕的意思,会遵从朝廷的旨意办事吗?” 刘辩所问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政动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做完核酸,确实阳了 昨天半夜硬撑着赶回家里,做了检测,新冠两道杠,今天躺了一天,又没起来,容我再休一日吧,真是挺难受的,眼珠子胀疼,抱歉了真是抱歉 《我给玄德当主公》做完核酸,确实阳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再请一天 体制太弱,还是没好……四天没更,我都记着 《我给玄德当主公》再请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刘家贤内助 在容貌之美丽或是妖艳上,郑慈确实不如眼前这两名女子,不过她的心中并无一丝波澜,更没有一丁点的嫉妒之心。 刘俭将袁绍和杨彪送来的这两名女子交到自己的手中,就足矣证明了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的深厚程度。 那是一种完全放心,可以将所有的一切软肋和弱点,都放心交付到对方手中的信任。 这种坚韧的夫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六章 刘家贤内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刘俭举荐的兴学之人 这几日来,刘俭可谓是尽情的享受了身为上位者平日里可以享受的那种无上快感。 他承认,封建统治下,拥有最高权势的男人生活确实是腐朽的,但是这种腐朽的生活也着实是令人流连忘返。 与杜嫣连续缠绵了几日之后,刘俭都觉得自己有些堕落了,得亏他性格坚毅,不然志气都容易被这女人给磨没了。 都说温柔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七章 刘俭举荐的兴学之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刘表的决心 刘表确实是刘俭推荐给董卓的。 推荐刘表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刘表确实是一个能够帮助董卓落实科举制度的人选。 首先,刘表虽然是汉末的名士,但他同时也是一位汉室宗亲。 在身份认同感的催动下,汉室宗亲这个身份在他的心中的占比极重。 所以,即使身为名士,他也不可能将身子完全偏到士族那一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八章 刘表的决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俭的话让并不是说给国渊听的,他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毫无疑问,科举的问世,很有可能会引起一连串的重磅反应,导致天下爆发前所未有的大乱。 而这场战争的爆发点会针对谁,刘俭也说不准。 只怕未必会单一的针对董卓。 不错,政令确实是朝廷方面颁布下来的,但你让袁绍再组织一次讨董之战,只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七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毒士有计 朝廷的关于科举的新政,分发往各州郡,其中最先响应的人乃是刘俭。 刘俭明白,除了关中诸郡外,新政要在地方能够得到落实,总得有人站出来先挑个头。 颁发新政的人,他已经找到了董卓这个代理人,但是在定挑头的事,只怕是不会有别人能够主动站出来代替他。 按照各州郡太守,国相们的秉性,他们一定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章 毒士有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无有雄主不染血 “咚,咚,咚,咚!” 天气已经寒冷,但今日的漳河水边,还有邺城城内,注定是不平静的一日。 上个月,刘俭拟陈表册,将以魏郡张氏,孙氏以及冀州其余诸望族叛逆的事情,形成了奏文表册,上报给了朝廷,请朝廷按律法酌情批复。 身为相国的董卓,自然明白刘俭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是很想直接帮助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一章 无有雄主不染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只有一个方法了 刘俭把孙起拽到这来,并没有真心羞辱他的意思。 他也不是那种闲的没事,去羞辱别人的人。 就算是他真的要羞辱某个人,他也绝对是有他自己的深意的。 既然这一次他的手注定沾满鲜血……那就彻底的沾染一次吧。 而且这四十多族之中的首脑人物,此刻,在这个旗楼之中,还会有一些别的作用。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二章 只有一个方法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王允的布局 王允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惊诧。 射声校尉马日磾正端着一个水卮喝水,听了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把他呛的不停的咳嗦,手中的水卮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在地上“啪嗒”“啪嗒”的打转。 旁边的人急忙上前,为他抚胸顺气,生怕他一口气没上来就呛死过去。 除了马日磾的表现如此扎眼之外,其他的人此刻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三章 王允的布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家都把刘德然当标杆 暗中欲图董卓的公卿们,此刻大概也明白了王允的计划,只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但要操作,只怕在场中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想到具体方案。 杨彪环视众人,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王允的身上。 “子师啊,这件事,最终还需交给你啊,似我等的本事,较你还是有所不及,这事我们是不行的。” 王允闻言吓了一跳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家都把刘德然当标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司州大战的序幕 王允和吕布继续喝酒,直到两大坛酒都下了肚子,两个人随即也就有了醉意。 吕布出身于边郡,平日里倒是能够克制住自己,心思也较为深沉,但是酒一旦喝多了,多少对旁人就有些松懈了防备,特别是王允同吕布一样也都是并州人,故而聊的东西一多,就变成了风土人情,且都是家乡的风土人情。 虽然京城中的生活环境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五章 司州大战的序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汉朝的人,真是太善良了 就在吕布想要向董卓毛遂自荐,前往司州用兵事推行科举的时候,长安和雒阳分别爆发了大事。 两地的太学生开始闹事了。 身为大汉王朝的第一学府,同时承载着天下最多的求官学生,太学早就成了各州各郡各大家族子弟镀金的金色港湾。 身为大汉王朝的第一学府,在举孝廉之前,几乎各地所有的孝廉都会在太学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六章 汉朝的人,真是太善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伟大的汉胡共荣 大汉朝的北方边境,生活着很多的游牧民族,其中鲜卑毫无疑问是最大的一支,其次知名的还有匈奴和乌桓等族。 当然,其他大部分的名族如今都已近被鲜卑各族驱逐或是兼并,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毕竟在五胡乱华之后,中土的北方和西方,还有西北,东北方向,总是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草原民族,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草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七章 伟大的汉胡共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司州之争 知道了董卓派遣吕布前往雒阳镇压太学生,刘俭暗道董卓这一次办的事,可真是老糊涂了。 北方草原的收服工作进展的如此顺利,反倒是汉朝境内的事情这么难摆弄。 仅此一点,就足矣说明,汉朝人比草原人的心眼子要多多了。 你看看人家草原人多朴实,让干啥干啥。 雒阳和长安的太学生突然闹事,但相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八章 司州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司州绞肉机 贾诩的话,让刘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开始低着头细细沉思。 贾诩也不着急,他静静地等待着,等着刘俭能够想明白。 少时,方见刘俭缓缓地开口言道: “文和之意,我大致清楚了,你是觉得司州在天下乃是重中之重,想让我将此地划拨到自己的治理之下?” 贾诩却摇头道:“不,依照诩看来,主公若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八十九章 司州绞肉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目中无人吕奉先 吕布抵达司州后,牛辅心中是非常不满意的。 虽然他知道吕布是带着董卓的军令来到此处的,但他就是心里不痛快。 自己明明就是司州的刺史,同时还是董卓的女婿,董卓在司州有什么事让自己处理就是了,为什么非要调吕布前来呢? 这不是摆明了信不着自己吗? 难道我堂堂牛辅还不如他一个吕布?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章 目中无人吕奉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江南新秀 其实,卢植在朝中的声望,以及他在士人中的名望,吕布不是不知道。 吕布虽然是边郡中人,但他并不是纯纯的傻子,他也知道成就功业,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但对吕布来说,有些东西并不是他能拥有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遥不可及的。 跟随董卓这么多年,吕布也算是看到透彻了……董卓从一开始进入京城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一章 江南新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前世死仇,今世搭档 曹操刚刚抵达江淮的时候,就立刻拜访了庐江周氏,希望庐江周氏能够相助于他,毕竟周氏不论是在江淮之地,还是在朝中威望都是很高的。 曹操想要在江淮占住脚跟,就不能完全都是用他昔日手下的谯地一班人马,一定要在江淮,包括未来的江东启用当地的人杰与强族,但同时也不能让这些本土强族的势力过于膨胀……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二章 前世死仇,今世搭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平定乌桓 辽东郡,襄平县。 从去年就开始发生的乌桓内战,如今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在这场巨大的乌桓内战之中,难楼、蹋顿、乌延、苏仆延等大邑落的首领彼此互相攻伐,导致乌桓内部的有生力量极具下降,整个乌桓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历史上,在丘力居死后,他的从子蹋顿凭借自己的能力,乘着大汉朝内战不休,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三章 平定乌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抓!就是抓! 听张世平说完这件事后,关羽,张飞,黄忠等人都是大受鼓舞,而与他们一同前来的田豫和田畴,更是面露欣喜之色。 要知道,无终矿区的开发已经令整个河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石墨,铜铁包括土资源一旦充足,对于古代人的整体发展进程而言,就是最为强力的催化剂。 资源的充足与否,与人类发展指数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四章 抓!就是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暴虐的奉先 十名为首的太学生分别来自三河,徐州,冀州,汝颍,也有雒阳本地之人。 而且这十名太学生都只有二十岁上下,最小的不过十八岁。 这么小的年龄,却能够煽动雒阳两万多的太学生违抗朝廷新政,足见这里面的事绝对不简单。 肯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并利用这十个年轻人的。 但这深层次的事情,吕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五章 暴虐的奉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刘俭的计划 太学生们因为这次事件,与吕布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 他们利用他们强大的宣传能力,到处宣传吕布的残暴。 同时,他们还将太学生中的两人被打死、卢植被囚禁的事在司州各地大为宣扬,使吕布声名狼藉。 身为一个并州武人,在司州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如今又出了这么一连串的事情! 雒阳之内,不论是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六章 刘俭的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吕袁先争,刘俭分化 刘俭派出探子去往司州,查探一下袁绍军在进入司州边境之后,吕布与袁绍分别有什么情况与动作。 刘俭自己则是将自己的三万精锐人马在河内的边境驻扎,等待消息。 这一次出征,贾诩作为刘俭的门客随征,另外还有田丰作为监军一同前来。 不久之后,探子将雒阳方面的消息传达了回来,刘俭随即和贾诩与田丰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七章 吕袁先争,刘俭分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太学生分裂 袁绍之所以能够扬长避短,利用自己的优势在与吕布的对战中处于优势,除了自身实力强大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曹操从旁辅助他。 在兵法和谋略方面,曹操更甚于袁绍,而且曹氏宗族之中的优秀人才极多,这也给了袁绍强大的助力。 面对袁绍和曹操这一对至交好友,吕布着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也就是在这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八章 太学生分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知徒莫若师 经过了刘俭的一顿搅局,雒阳的太学生群体被分化了。 原本是一致对新政提出异议的太学生们现在可谓是针锋相对。 冀州和幽州针对的是三河以及关中的学生,而三河的学生觉的汝颍一系的学生拿了朝廷太多的好处,汝颍出身的太学生觉的中原和徐州的太学生听风就是雨,故意找他们茬子,而中原和徐州的太学主则觉的其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三百九十九章 知徒莫若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大汉朝的人心变了 听了眼前人的名字,刘俭遂重视起来。 他急忙命人摆上酒食,亲自招待这位雒阳太守坐下的治中。 如果刘俭没有记错,历史上的董昭应该是先辅佐袁绍,后来不知为何又离开了袁绍,去往了并州的张杨那里。 后来张杨奉迎天子的时候,董昭也顺着这次事件揽了一波声望,成为朝中天子的近臣。 只是没有想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章 大汉朝的人心变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左将军不会置万民于水火 董昭的话,若是换在别人的身上,或许会让人感觉到兴奋,但是听在刘俭的耳朵里,却只是让刘俭觉得,董昭实在是太功利了,也是一个急于求成之人。 奉迎天子到邺城,这对于刘俭好吗? 对于朝廷好吗? 对天下百姓好吗? 说实话,以朝廷目前这种状态,此举不论是对大汉朝的天下还是对刘俭,都不好。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一章 左将军不会置万民于水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今天去检查,刚完事 因为精索静脉曲张,所以今天去做个针对生育方面的检查,刚完事,结果还是好的,但这一天实在是太折腾太疲劳了,因此请个假,因为事出突然,真的很抱歉 《我给玄德当主公》今天去检查,刚完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关键的东西,要在自己手里 人与人的关系其实就是这样,再好的关系,也需要保持适当的沟通与交流。 不论这份交流当中包含着多少的真心与假意,哪怕说所有的沟通全是扯谎,但那也比不沟通要强的多。 就好比卢植与刘俭的关系一样,他们师徒如今相隔的还是比较远的,面对势力愈发膨胀的刘俭,卢植总是担忧自己的这个学生会行将踏错,所以他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二章 关键的东西,要在自己手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主公与谋士的职责 其实在座之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大家的意思,刘俭已经非常清楚了。 其实大家想表达的意思,跟刘俭心中想的基本差不多。 关键的东西要抓在自己手里的。 例如河内,虽然只是一郡之地,但因为地理位置异常特殊,故对于刘俭而言,等闲不可轻易放置于他人之手。 别的且不说,单说刘俭日后真需要驱赶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三章 主公与谋士的职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袁家仲公,重新振作 有的时候,先出手的未必是赢家,反倒是很多精明能干的大人物,最擅长的就是后发制人。 而针对王匡的事,贾诩和刘俭要采取额就是这个策略。 围绕着进兵司州这件事来说,袁绍最害怕的人是谁呢? 只要是稍稍长点脑子的人,就会知晓,袁绍害怕的人不是吕布,不是牛辅,不是卢植。 能够阻挡他进兵雒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四章 袁家仲公,重新振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左将军不会欺负任何一个人 杨弘其实是非常支持袁术杀回淮南的,所以在今日的谈话之前,针对淮南的情况,包括司州目前的战事,杨弘都做了很多的功课。 他当下就开始向袁术讲述他所知道的一切。 他告知了袁术,袁绍和曹操目前与吕布正处于胶着状态中,虽然先前吕布故意撤退,让袁绍以为有空间可进,利用平原战场的骑兵打败了袁绍一次,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五章 左将军不会欺负任何一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亲民的主公 站在营中的分发点的旁边,韩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适才当刘俭跟他说,他的军士们今日每人都会受领一小块羊肉的时候,韩浩心里还是有些存疑的。 虽然刘俭说这些羊肉都是他从北疆的异族那里赚回来的,不用杀大汉一只羊,但韩浩心中还是觉得刘俭是在吹牛逼。 也难怪,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刘俭在北方异族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六章 亲民的主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我愿代表河内韩氏做出承诺 赵云是一个非常沉稳的人,而且他是非常知道轻重的。 若是没有刘俭的授意,赵云不可能当着韩浩的面说这件事。 果然,在听到这赵云之言后,韩浩手中的饭碗“啪”的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的刘俭随即转头瞧来,却看到了韩浩满面发红,脚下洒落了一地汤食,在原地显得很是尴尬的场景。 赵云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七章 我愿代表河内韩氏做出承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假途灭虢 韩浩愣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针对韩浩现在这种状态,王匡并没有起疑心。 他只是自顾自地对韩浩说道:“汝南袁氏与我王家,多年来常有利益往来,我与袁本初也是相交甚厚,他既对我有所要求,则我断然不能拒绝。” “而且这件事我也已经答应了袁绍,恐怕是不做不行,事到如今,我们就不在这件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八章 假途灭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朱车骑 王匡现在有点浑身发抖。 其实,刘俭只是让他手下的军士在鼓声中高声呐喊,王匡完全没有必要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但问题是,他做贼心虚啊。 他现在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几日后就切断刘俭的后路和粮道,将刘俭和他手下的三万兵马置于死地,事情若是办完了,他也就感觉轻松了。 可如今,刘俭突然整这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零九章 朱车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 河内郡未来的班子 早在刘俭带兵来河内之郡,韩浩就已经派人暗中去见刘俭,将王匡在河内郡设计,欲乘着刘俭离开了河内郡之后,派兵断他后路的事向刘俭做了坦白。 虽然刘俭是知道这件事的,不过韩浩既然肯将这件事告诉他,那刘俭依旧非常开心。 这代表了韩浩投诚的态度。 随后,韩浩的手下给刘俭呈递上了一封书信。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章 河内郡未来的班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 出兵除王匡,据河内 次日,刘俭的兵马就拔营启程,向着南面匆匆而去。 王匡心中也不是很放心,随后命令韩浩仔细紧盯住刘俭的兵马动向。 一旦对方出了河内之境,那自己就依照先前与袁绍的约定,暗中出兵夺了刘俭的粮道,同时再切断他的归路。 很快,韩浩的手下就把消息给带了回来。 刘俭的三万精兵果然已经出境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一章 出兵除王匡,据河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的盟友何在? 与此同时,正在怀县北面的十余里之外的朱儁正率领着他麾下的精锐兵马,慢吞吞的向着怀县而去。 此时此刻,他兵马的速度简直犹如龟速一般。 别说是跟正常的军队速度比拟了,就是流民草寇的速度也远远强过朱儁现在的行军的速度。 跟在朱儁身边的几位曲军侯见状都急了。 他们也都是跟随朱军久经沙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的盟友何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斩两千石 赵云,颜良,文丑……这三个人在刘俭军中的声名,确实是不及关羽和张飞。 但是论及整体实力,他们却并不比关张逊色。 甚至在某些方面,关张也还可能不及他们。 此时,文丑在正中间率骑兵冲突泰山军的正阵,而赵云和颜良则在两侧给文丑打侧应。 三路兵马配合的极为默契,硬是将精锐的泰山兵的阵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三章 斩两千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 玄德你要继续进步 杀死了王匡之后,夏侯兰所率领的白毦军并没有停止对泰山兵的追杀。 夏侯兰牢牢记住了刘俭的话,对于这些王匡的这些嫡系乡军,行使斩尽杀绝的策略。 随后文丑的骑兵亦是赶到,他与夏侯兰两相联合,杀散王匡之众,虽然不能全歼泰山军,但已然是打的他们不能再度成军了。 将战场的后续工作都处理了之后,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四章 玄德你要继续进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打造曹操克星 刘备一听刘俭说出的这个名字,多少就有点犯难了。 他从地上又抓起了一把草,开始一根一根的往旁边撇。 “德然啊,你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对手呀?换个人不行吗?” 刘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兄长不好意思打他?” 刘备长叹一口气:“你让我打曹操,我认为有两点不太合适。” “嗨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五章 打造曹操克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 袁绍决心先对付刘俭 袁绍和曹操的兵马分别屯扎在阳人县的两侧,阳人县地处于嵩山山脉和箕山山脉的交界处,两处山脉夹杂的是平原,颍水的源头就在此处。 曹操和袁绍的大营分别驻扎在西向颍水的源头,还有嵩山往东的平原入口处,既成犄角之势,同时又可以借助山险之势将西凉军与并州军分别挡在境外。 吕布昔日是在边郡久经战争之人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六章 袁绍决心先对付刘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刘德然分兵抗袁曹 袁绍说袁术是小心眼,但其实,他有时候心眼也不太大。 当然,袁绍比袁术还是要好很多的,袁术是一直小心眼,袁绍是间接性不定时小心眼。 在张邈这件事上,袁绍就是犯了小心眼的病了。 张邈一身傲骨,非要跟袁绍平起平坐,袁绍心中很不高兴。 乃公的,别的好朋友都服服帖帖的甘愿当小弟你了,你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七章 刘德然分兵抗袁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此战之后,我就是天下第一牧守 刘俭将兵马分为两部,主要的原因是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实力太强横,一旦进入司州,必然会打破司州原有的僵局。 这是一种必然。 强大的军事势力压境,必然会导致其他势力的联合抵抗,这是从古至今,乃至于往后世的一种必然,时代的洪流已经验证,这是人类的天性使然。 所以,刘俭提前将精锐兵马分成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八章 此战之后,我就是天下第一牧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刘德然要招人了! 眼看着已经是下半年了,兴平元年也将过去。 但是这一年,河北发生的大事实在是太多了。 特别是以荀彧和关羽为中心的北疆地区! 就在刘俭与王匡作战的时候,辽东地区往东南,也发生了一场鏖战。 而这场战事的始作俑者,不是已经被大汉朝打散兼并的乌桓诸落,更不是因为石墨效应,而逐渐从马上民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一十九章 刘德然要招人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董相国恨的人是谁,惧的人是谁 长安,相国府。 “啊~~!” 董卓的房间中传出了一阵既显舒适,又有愉悦之情的叫声,随后便没了动静。 而守护在房间之外的西凉兵亲卫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羞红之色。 有的胆大的,甚至还垫着脚,偷偷的向着房间里面看去。 问题的,董卓房间的大门关的严丝合缝,什么都看不到。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章 董相国恨的人是谁,惧的人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司州大混战,拉开序幕 吕布的大营之内。 自打接见了袁绍的使者之后,吕布和牛辅就暂时不再主动进攻在颍水源头驻兵的袁绍了,他反倒是将兵马向后撤了三十里,重新安营扎寨,静观其势。 虽然暂时不与袁绍交手了,但毕竟事关重大,袁,董两家的仇恨太深,吕布和牛辅皆不敢擅专,于是他们派人星夜前往长安,请董卓定夺此事。 很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一章 司州大混战,拉开序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先破吕牛 孙乾并没有立刻答应吕布的要求,虽然形势确实如同刘俭所预料的那样在发展,但孙乾并没有当着吕布的面立刻表明态度,他故意说要回去禀明刘俭之后再做定论。 演戏么,那就一定要演的像才是。 一下子答应的那么痛快,岂不是让刘俭起疑心? 孙乾回了刘俭的大营,向刘俭转达了吕布的意思。 现在的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二章 先破吕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猛将如虎 吕威璜等人也都是河北的豪强出身,其本人弓马娴熟,本领精湛。 这些年来,刘俭在河北的声威愈大,实力愈强,河北各州郡的豪杰能人也纷纷开始投效于刘俭麾下。 当然,他们当中很多人也都是带资进组的。 河北诸多豪族为刘俭献上奴隶以及粮草,为的就是其族中之人在刘俭军中能够博个好前程。 对于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三章 猛将如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吕布张辽欲杀刘俭 适才还在自己给自己配音,尽展猛将风范“哇呀呀呀”的魏越,此刻,已经成了颜良的刀下亡魂。 魏越本人的武技在吕布手下的诸军官之中的实力不弱,甚至可以说他是比较强的,如今被颜良一刀斩之,对于并州军方面的士气打击可想而知。 被劫了军营的西凉军和并州军其实本就士气低落,一片混乱,东寨这边的战意完全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四章 吕布张辽欲杀刘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连失臂膀 西凉军大寨的火焰越来越大了,营寨中的喊杀声和哭喊声一直都没有停止,那些西凉军临死前的叫嚷,顺着秋风传到了吕布的耳中。 吕布虽然是飞将,但听着自家兵将在后方因为被屠戮的惨烈呼喊声,就算他平日里心如铁石,其心此刻也是犹如刀绞。 他快速的催促着胯下火红色的赤兔马,心中暗自琢磨道: “刘德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五章 连失臂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龙虎斗 那道突如而来的叫嚷声,让吕布顿时精神一振! 那道声音真的是太熟悉了。 有时候,自己梦中就会被这道声音给惊醒,然后对着月光咬牙切齿,愤声怒骂,再狠狠的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泪流不止。 吕布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火光中,映入眼帘的是那名身着玄甲的魁梧身影。 年纪轻轻却满面虬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六章 龙虎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克服自己弱点的张飞 吕布手中的方天戟,是能刺能砍的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能够使用这种兵器的人,必须是力气奇大,且武技灵活多变之人。 刺,挑,劈,砍,扫皆通者,方能运用自如。 相比于吕布的力气,张飞几于其相平,可谓不遑多让。 但若是论及马战时的驭马技巧,还有在马匹挥动兵器时的刁钻古怪,张飞相比于吕布就有了一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七章 克服自己弱点的张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打出了威名 张飞如今虽然进步很大,但是毕竟成长的时间还是有些短,而且他还太年轻,尚不足三旬,因此在武力方面并没有达到顶峰。 即使他现在的临阵战法有了改变,但是在公平的状态下与吕布交手,最终的胜利者,大概率还是吕布。 但可惜的是,张飞是在不公平的状态下与吕布交战的,张飞有的是时间跟吕布去拖延,但吕布没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八章 打出了威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河北军首战惊司州 一夜的厮杀渐渐过去,不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想来今天会是个好天气,但是天气虽好,但眼下奔逃的一众心中却都是晦暗的。 吕布奔逃了一夜之后,终于率兵停了下来休息。 此时的他,满面灰头土脸,浑身都是鲜血,一脸的挫败的从赤兔马上下来,坐在原地喘着粗气。 张辽也是一脸疲惫的带着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二十九章 河北军首战惊司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咱们应该是朋友 张飞的见识相比于原先确实增长了不少,同样,他的眼界也更加开阔了。 毕竟,现在张飞常年接触的人,都是类似荀彧,田豫,田畴这一级别的人物。 这些人所带给他的改变,都是无形之中的。 潜移默化的威力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听了刘俭的夸赞,张飞非常的高兴。 但与原先不同的是,现在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章 咱们应该是朋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夫存不忘亡 牛辅是一个粗人,别看他是朝廷的中郎将,但是论及文化底蕴,他甚至都远不及普通的寒门学子高。 成长在西北的他,一向就是尊奉武力拳头为尊。 对于其他的那些拐弯抹角的东西,他一向是不怎么信奉的。 但论及武力和统兵,他还偏偏是西凉军诸将中最差的。 别说胡轸,李傕和郭汜了,就是杨定和樊稠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一章 夫存不忘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卓若亡,我上 刘俭这个人有一个厉害的地方,那就是他比较会表演,懂的什么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语气,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声情并茂的感染对方。 你就这么说吧,刘俭从小是和刘备一块长大的,而在演戏和感染对方的这一点上,刘备在这个世界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 汉昭烈皇帝收人心的本事,那是两千年后都会被世人所敬仰流传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二章 卓若亡,我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刘俭的话给了张飞很大的启发,他明白了刘俭的意思。 董卓是目前长安朝廷最大的权臣,但他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利益。 而且董卓若死,瞄着长安朝廷政治遗产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首先就是朝中的那些公卿臣子,这些年来,他们的政治利益一直被董卓深深的压制着。 包括地方望族的利益也因为新政而受到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三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河北军让曹操很头疼 曹操大营之中。 此时的曹操正揉着眉心,略感有些头疼。 河北军的战斗力,确实是远远的超出他的想象,别的不说,单说刘备手下的那支约有三千多人的冀州骑兵,由前部的先锋大将赵子龙率领,就攻了曹操不下五阵,很是难缠。 虽然曹操已经招揽了不少黑山黄巾以及豫州黄巾的士卒,充为军用,但在战斗力方面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四章 河北军让曹操很头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虚心纳谏刘玄德 刘备现在是得意,但他并没有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而且他这个人,这辈子也很难走到那一步。 田丰是刘俭专门指派给刘备的参谋,同时其本人也是刘俭抵达冀州后的投诚第一批英杰,因此刘备对他很是尊重。 只见刘备一下子就收拢了笑容,很快从主位上站起身,来到了田丰的面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请元皓先生指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五章 虚心纳谏刘玄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天下第一步兵 兴平元年深秋已过,眼瞅着即将入冬,但是屯兵在司州的几路兵马,却并没有收兵返回的迹象,反倒是愈争愈烈之势。 此刻是深夜时分,整片天空不见多少光亮。 在大营内的校场之中,曹操正站在大营内校场中的高台上。 为了要保证此次的行动隐秘,故校场之中,燃起的火把并不甚多,以免被河北方面的斥候所侦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六章 天下第一步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夏侯之殇 陷阵营一发力,率领陈留军的张邈很快就顶不住了,他们适才在大营中的优势,转瞬间就完全丧失了。 张邈这些年在陈留招募的兵卒不少,这当中的原因不外乎是他钱财雄厚,又肯投资,给士兵的待遇非常之好,所以在兖州一众军阀之中,招募的士兵数量是最多的,在兖州的一众豪杰也都愿意投靠在张邈麾下。 但是这种情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七章 夏侯之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折戟沉沙 “冲啊!” “杀!” 官道之上,曹洪的兵马被河北军切割成了好几段,深陷于重围之中。 官道两旁的树林皆被引火之物点着,使漆黑的天色,竟有了几分明亮的状态。 而现在河北军的军士就是借着这几分亮光,正对着官道上的曹洪军进行着猛烈的攻击。 适才曹洪将兵马埋伏在官道的两面,并令所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八章 折戟沉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夏侯惇之死引起了曹营变动 一转眼,天色渐渐亮了,曹操前去劫寨的各路人马按照原定计划撤了回来。 此番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不过却好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到速撤,没有中了刘备的埋伏。 不然,曹军将士若是和张邈一起杀入敌营之中,失陷于内,却不知还要损失多少人马。 虽然没有大胜,但既然没有大败,这也就可以了。 不过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三十九章 夏侯惇之死引起了曹营变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来日与公,会猎江东 刘俭帅帐前的一辆马车上,夏侯惇的尸体被安置其上,由于尸体进行了特殊处理,故而还勉强保持着没有发臭的状态,但是以古人的技术来说,怕是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刘俭仔细的打量着夏侯惇的面容,看着这位历史上的曹魏大将军…… 少时,便听他轻叹口气。 “可怜也算是一代人杰,居然落到了这般下场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章 来日与公,会猎江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他定会仿效我 刘俭的帅帐中。 此刻,刘俭的帅帐之中,刘俭和贾诩两个人正在对坐煮茶。 一股茶香味弥漫在帅帐之中,让人闻着心旷神怡。 刘俭用长木勺尝了一尝茶汤的滋味,随后盛了一勺,倒在贾诩的盏中。 “文和,尝尝味道。” 贾诩向着刘俭道了一声谢,端起茶盏,细细的品着。 “主公做的茶汤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一章 他定会仿效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袁绍就是袁绍 现在的袁绍实力还是极为雄厚的,虽然他没有北方的战马,也没有北地彪悍的士兵,但他占据了汝南和南阳这两个天下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大郡,并能够运用袁家的声势号召天下望族中人以及有名的学士争相归附,并懂得运用这些家族的资源。 当然,用诸世家的资源越多,给予和付出的也越多。 袁绍和刘俭从根本上的区别,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二章 袁绍就是袁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绍有猛虎! 其实袁绍这个人的能力非常强,他取舍策略的本事也是有的。 但是袁绍的用人方式和他倾向于借助家族力量的诸侯运营模式,注定了他最终肯定会遭遇到这种困局。 各种意见劈头盖脸目的向他砸来,有对的有不对的,林林种种,别说是袁绍,你就是换成别人,也会变得好谋无断。 人会因为听的太多而崩溃的。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三章 绍有猛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相国的猫腻我都知晓 很快,袁绍手底下的汝颍系和荆楚系,因为司州而彼此相争的事情开始在五郡之地传开。 曹操方面,在接到了吕范与戏志才之后,其收拢兵将开始向着豫州的方向而走,返回淮南和袁术争夺基业去了。 而现在,司州大地上,表面上看还剩下以董卓为首的朝廷势力和以刘俭为首的宗族改革势力在继续争斗着。 但事实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四章 相国的猫腻我都知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八厨集团 张邈猜对了。 刘俭就是想花他钱! 愣愣地看了刘俭好半晌,张邈突然笑了:“德然你可真风趣……” “哪个跟你风趣呀,吾与你谈正事呢!” “啊?!” 张邈听了这话,表情一下子僵了,少时方才反应过味来。 他将身体向前靠了靠,冲着刘俭拱手正色道:“德然若需军需所求,邈愿交出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五章 八厨集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 刘,董将会 当天晚上,刘俭在自己的帅帐内宴请张邈,同时与他一同探讨中原八厨集团与河北商贸协会共同合作的事项。 刘俭脑中的想法很多,同时他手里也有很多的硬通货,就算是别的不说,可中原目前最缺乏的粮种,若是从河北进货倒手贩卖,就足够刘俭和八厨集团大赚一笔的了。 当然,中原如今还是比较残破的,并没有什么过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六章 刘,董将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长于反杀! 狼性凶残,但却狡诈多疑,擒之不易,若是与狼硬拼之下,受伤更是在所难免,所以设伏擒狼,方可收到奇效。 可猎人在擒狼的时候,若设伏,又会担心狼有所警觉,所以才要挑逗恶狼,让狼发怒,这样才能够使他们入套中伏。 西凉兵虽然是千里奔袭,但并不代表他们路上就不会先行查探,一旦发现了己方的伏兵,那一切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七章 长于反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给尔留个念想 李肃是董卓最近刚刚迁上来的骑都尉,秩比两千石,可以说,正是意气风发,撸胳膊挽袖子大干一场的好时候。 估计西凉军中所有人,包括李肃本人在内,也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战场上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斥候给射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很显然,李素这把玩的有点太鸿毛了。 《我给玄德当主公》第四百四十八章 给尔留个念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