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教袁绍做人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章 袁绍的使者 公元191年,汉献帝初平二年。 幽州公孙瓒举大军南下,连克冀州数处州郡,兵锋直指邺县。 与此同时,冀州上将麴义无故叛反,手握先登营精锐,割据巨鹿郡自立,扬言要与公孙瓒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势要攻破邺县。 一时间,整个冀州都变得风雨飘摇起来。 …… 邺县。 州牧韩馥官邸。 内宅。 韩彬正躺在院落里的草地上,嘴角叼着一根干草,眼中带着些许迷茫,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 本来飞鹰斗狗,肆意挥洒的州牧公子,此时却像是朝不保夕的升斗小民,思考着明天与死亡究竟哪一个会先到。 正如被院墙框住的那方天地,任由你拼命挣扎,也无法看着更多的景色。 “唉!你说别人家穿越,不是霸气外露,各路小弟纳头便拜,就是出身高贵,身后自有仆从无数,助他飞黄腾达,一统天下,甚至称霸亚欧大陆。” “怎么到了我韩彬这么里,就得了这么尴尬一个身份?” “冀州牧韩馥之子……那别说什么称霸了,连眼前这一关能不能过去还说不定呢!” 韩彬轻叹了一声,愁得直嘬牙花子。 旁人乍一看,估摸着大公子是在忧虑前线的战事,唯恐两只兵马杀至邺城脚下。 可实际韩彬所虑者,乃是远在渤海的袁绍。 在历史上,两只兵马杀到之前,袁绍非常意外地派出了一位使者抵达邺城,对韩馥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洗脑。 可巧咱们这位韩州牧脑回路清奇的可怕,在使者三言两语的挑动下,居然天真的认为,冀州之所以会陷入这等危局之中,就是因为他韩馥坐在了州牧宝座上。 德不配位,必遭灾殃。 只要让出冀州牧的位置,那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就像你家房子失窃了,你不去报警抓人,而是要把房子送给别人,这样失窃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这不是纯纯傻缺行为吗? 可咱们韩州牧偏偏就这么做了,主动将冀州牧让给袁绍,致使袁绍兵不血刃就入主了冀州。 就这还不算完。 韩馥让位之后,总是担心遭到袁绍的清算,一天天忧心忡忡,最终逃离了冀州,去投奔陈留太守张邈,纯纯是换了一个寄人篱下。 紧接着更奇葩的事情就来了。 袁绍不过是派了一位使者来见张邈,韩馥就怀疑这是袁绍要和张邈勾结,意图谋害他韩馥,吓得韩州牧赶紧躲到了厕所里面,用小刀割腕,在史书上留下了“忧惧自杀”四个字。 你说连韩馥本人都这个鬼样子,那他的妻子儿女更是没一个好下场,在历史上连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这也就罢了! 如果袁绍上位之后,真得击退了两路兵马,还冀州以太平,也不算韩馥白礼让这么一回,就权当是技不如人,为冀州百姓做贡献了。 问题就在于,袁绍得了冀州之后,未发一兵一卒,公孙瓒突然间就退兵了,麴义也干脆利落地投入袁绍麾下,为袁绍日后统一河北立下汗马功劳。 这三方连样子都懒得装一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其中的猫腻。 韩彬猜测,整件事从头到尾可能都是三方算计好的,编织了一个大口袋,就等着韩馥往里面钻。 偏偏咱们韩州牧就听话,人家让往里钻他就往哪钻。 但凡韩彬换个身份,哪怕就是邺城郊外的一个黔首贫民,估计都要站在旁边笑两声。 可现在成了韩馥的儿子,与韩馥休戚一体,韩彬就只能咬着牙往前冲了! 无论后面的局势如何变化,先把袁绍的使者怼回去再说。 不然失去冀州牧这层身份,韩家迟早都得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唉!” 韩彬轻叹一声,在早地上翻了个身。 都是穿越者,怎么我连个系统都没有呢? “大公子!真被你算到了!渤海的袁太守,真得派人来见主公了!” 还没等韩彬换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侍卫跨步走了进来,到了韩彬身边插手施礼。 来得这么快? 昨天才收到战报,今天人就到了? 果然有猫腻! 韩彬心中一动,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两眼盯着着报信的侍卫:“你能确定吗?知不知道来人叫什么名字?” “千真万确!”侍卫狠命地点头说道,“当时属下就躲在一边,眼看着那人进了正堂。他叫什么属下倒是不知道,不过听说那人好像是姓荀!” 姓荀? 那肯定没错了! 韩彬目光一凝,跨步就往前走去:“前边带路,我要立刻去见父亲!” “这个……”侍卫显得有些犹豫,“大公子……主公那边正在议事,你看……” “带我去!立刻!”韩彬眼露凶光,毫不客气地说道。 此前韩彬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现在猛得一发怒,吓得侍卫浑身一颤,哪敢多说半句话,乖乖领着韩彬往正厅走去。 到底没躲过去。 荀谌这个丧门星终究还是来了! 一时间,韩彬心里是百感交集,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只求史书上的记载是夸大其词,现实中的韩馥能够多挺一段时间,不至于在荀谌的语言攻势下,迅速缴械投降。 这荀谌是颍川荀氏的大哥,出来混的时间荀彧都长,很难让人不重视起来。尤其在历史上,就是这小子三言两语,唬得韩馥直接放弃了冀州,真真把“唇枪舌剑”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这等人,韩彬又怎敢轻视? 而与此同时,正厅上的韩馥也皱起来眉头,神情中带着七分忌惮三分质疑,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中年文士,沉声问道:“友若,我几次三番发出调令,让袁本初发兵来援,却未见一兵一卒。” “在这个当口上,他派你前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呵……” 荀谌抖抖袍袖,微微笑道,“明公!谌此番前来,是要代袁太守问明公三个问题,若明公答得上来,渤海郡兵马旦夕即至,听从明公调遣!” 章节目录 第二章 三个问题 “三个问题?” 韩馥心中一颤,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沉声说道,“袁本初不远百里让你过来,难道就让你问几个问题?” “正是如此!”荀谌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 嘶…… 看着荀谌的笃定的样子,韩馥心里渐渐有些没谱了。 荀友若的名头,韩馥可是早有听闻,那可是颖川荀氏当代的领军人物,投奔到渤海郡之后,立刻就被袁绍奉为上宾,就差拿个牌位给人供起来了。 就这样的人物,袁绍忍心放他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几个轻飘飘的问题? “想问什么问题,你就问吧!”韩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头说道。 荀谌倒也不客气,点点头就跨前一步,捋着颌下胡须开口道:“如今公孙瓒率领大军南下冀州,一路上所向披靡,沿途州郡云起响应。” “麯义将军乃明公爱将,手中掌握着精锐的先登营箭阵,却也背离明公而去,转眼就要兵临邺县城下。” “如此腹背受敌,明公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啊……”荀谌悠悠说道。 “呵……”韩馥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屑。 废话! 要不是处境艰难,我能派人去渤海求助袁绍?轮到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堂堂荀友若,不会就来说些这个吧? “确实如此!”心中虽然质疑,但表面上韩馥还是给足了荀谌面子,“那不知友若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谈不上,但我确实能帮上明公!”荀谌顺势就接过韩馥的话茬,缓缓说道,“或者说,我家主公能帮上明公,这样更加妥帖!” “你家主公?难道本初愿意出兵吗?”韩馥神情顿时一阵激动。 放眼整个冀州,乃至于整个黄河以北,袁绍都称得上是兵多将广,粮秣充足,更兼颜良文丑这种盖世猛将。 若真能让袁绍出手相助,那眼下的危局,自然是能轻松化解。 “呵呵……”荀谌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试问明公,宽人容众,为天下人所附,比我家主公如何?” “这个……我不如也……”韩馥思索片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看人家袁绍手底下,不但有颜良文丑这等人物,居然还有颖川荀氏甘愿归附。 再看看自己,好不容易有个麯义,还公然造反了,这怎么跟人家比? “那再问明公,若论临危吐决,智勇迈于常人,比我家主公如何?”荀谌又问道。 ““这个……我不如也……”韩馥轻叹一声,又摇了摇头。 人家袁绍当年在洛阳,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呵斥如日中天的董卓,并且还能从容脱身。 再看看我韩馥,屁股下面这个位置,还是人家董卓给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论世布恩泽,天下家受其惠,明公比我家主公如何?”荀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吃定了韩馥的驾驶。 唉…… 韩馥虽然被问得很是不爽,但却偏偏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袁家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能和袁绍比家世的,恐怕只剩下弘农杨氏了吧。 “友若说得是,比起家世,我确实不如也!”韩馥颓然摇头说道。 “明公既然如此坦然,那谌也就直言了。” “渤海名为一郡,实属一州,地方不下邺县。如今明公处处不及我主,却官拜冀州刺史,久居我主之上。” “我主袁本初兵多将广,乃一时之人杰,必不愿久居人下!如今公孙伯珪提燕代两地之卒南下,其兵锋之锐,明公难以当也。且有麯义率军从旁相佐,更让明公左右难以知支绌。” “冀州乃天下之重镇,地域广大,物产丰盈,断然不可有失去。可若是两军杀到,会师于邺县城下,那冀州之危亡只怕就在旦夕之间。” “而我主袁本初,手握大军居于渤海,必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明公素与我主有旧,情谊不浅。为今之计,明公不如将冀州让与我主,令我主去于公孙麴义相争。” “如此一来,不但我主会对将军感恩戴德,公孙伯珪更是不能与明公相争。到时明公有让贤的美名,在冀州的地位岂不是稳如泰山?” “这个……” 韩馥一下子就愣住了,眨了两下小眼睛,有点听不懂荀谌在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 这个荀谌居然当面让我献出冀州?而且是要献给袁绍? 开玩笑! 你是怎么舔着个大脸,到我这说出这番话的呢? 你不臊得慌吗?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韩馥就算是性情再怎么懦弱,此时也是一口邪火顶到胸口。 说实话。 韩馥是真想一阵破口大骂,然后让人将荀谌拖出去活活打死,方才出这口恶心。 但问题就在于。 一旦自己这么做了,那得罪得可不光是颖川荀氏,而是整个颖川士族,甚至是全天下所有士族。到时候天底下不回再有任何一个世家子弟投奔自己,那这个冀州刺史还怎么往下干? 而且话说回来。 就算不考虑那么长远,就看眼前的危局,自己但凡敢说出一个不字,袁绍只怕立即就能投入公孙瓒的怀抱。 公孙瓒加麯义就已经让人头疼不已了,要是再加上一个袁绍,那就彻底不用玩了。 “明公!你作何决定,还请给个答案,我也好回去禀报我家主公,让他早日做出选择!”荀谌看着韩馥那一脸涨红的样子,毫不在意得催促道。 “他这个……” 韩馥有些焦躁地搓着手,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喉结上下动着,偏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天子册封的冀州主官,手握大权的一方诸侯,哪有人愿意轻易放弃? 更别说在这种极端环境下,被迫放弃! “明公!这件事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冀州,那都是大好事,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荀谌皱皱眉,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友若先生……既然都说到这里,那我……” 韩馥话刚说到这里,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直接就把接下来要说的话打断了。 “父亲!怎么今日来客人了,也不让人知会孩儿一声!” “这要传扬出去,世人岂不说我韩氏无待客之礼?”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我爹乃人中龙凤 韩彬故意在脸上挂着一种吊儿郎当的笑容,迈步走进了大厅,眼神先是不留痕迹地在荀谌身上划过,随后便看向了主位上的便宜老爹。 “浩庭?你怎么过来了?”韩馥看着儿子,神情显得有些诧异。 在韩馥的印象当中,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对军政之事毫无兴趣,平日里可能连冀州府衙的大门冲着哪边都不知道,今日怎么会突然来前厅了呢? “明公……这位是……”荀谌看着晃晃悠悠的韩彬,忍不住把眉头就皱了起来。 方才已经把韩馥逼到一个墙角了,眼看着韩馥就要点头答应,这小子一来却把气氛全都给破坏掉了,实在是令人生厌。 “呵呵……此乃犬子,放浪形骸,不服管束,实在让友若先生见笑了!”韩馥说到这里,下意识 瞪了韩彬一眼。 跟荀氏出身的子弟相比,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是太不够看了。 完全就是丢人现眼! “父亲这说得是哪里话!”韩彬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吐槽,但脸上还是挂着无所谓地笑容,“孩儿正是听说,有颖川荀氏的前辈到此,这才特意赶来拜见,想要一睹荀氏高才的风姿。” “哼……” 荀谌轻哼了一声,下意识挺了挺腰板,满脸都是世家大族的傲然。 “额……”韩馥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仰慕荀氏高才?特意前来拜会? 韩馥都有些怀疑儿子是不是中邪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鬼话! “父亲!不知道荀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韩彬也不等韩馥反应过来,继续说道。 “这个嘛……”韩馥稍一沉吟,便点头道,“今日友若先生前来,主要是为了……” “咳咳!” 韩馥刚要开口,荀谌猛地咳嗽了两声,脸色显得有些低沉,“明公!荀某今日前来,是带着我家主公的诚意,与明公商议冀州的军机大事,难道明公打算说与一个孺子听吗?” “还是说……如此大事,明公还要征求一个孺子的意见?” “这……”被荀谌这么一抢白,韩馥脸上确实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把脸一板,“浩庭,人也见了,话也说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出去吧!” “嘿嘿……”韩彬微微一笑,先是向韩馥深施一礼,便扭头看向了荀谌,拱手说道,“荀先生,请恕小子直言。眼下冀州风雨飘摇,正是多事之秋。” “荀先生既然是带着诚意而来,那有什么是不能让我这个孺子知道的呢?难道荀先生要背着所有人,对我父亲蓄意蒙骗不成?” “你……呵呵……” 荀谌下意识双眉一锁,但紧接着就舒展开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既然公子想听,那告诉你也无妨,也更能在明公面前凸现我家主公的诚意!” “荀先生请讲,小子洗耳恭听!”韩彬面不改色,淡然说道。 荀谌看着韩彬一脸淡然的样子,忍不住双眼微眯,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韩浩庭能站在这里说这样一番话,看起来也不像是传说中那种声色犬马,飞鹰斗狗的纨绔子弟啊! 难道说传言有误? “哼哼……”想到此处,荀谌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论这韩浩庭是装得也好,没装也罢,就这么一个小娃娃,难道还能翻起什么浪花不成吗? “不知以公子之见,令尊之才,比我家袁公如何?”荀谌先是看了韩馥一眼,便有些不怀好意地对韩彬问道。 其实世人都很清楚,韩馥各方各面的综合实力,比之袁绍都是远远不如的。 要不然在去年的诸侯联军之中,袁绍也不会以区区郡守的身份稳坐盟主之位。 不过都知道是一方面,谁说这话又是另一方面。 如果是自己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那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心理上的暴击,可以瞬间将其心理防线击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只是…… “荀先生这说得是什么话?” 韩彬皱皱眉,脸上故意露出一种疑惑之色,回头看了看韩馥,又看向荀谌说道,“袁渤海固然是一时俊杰,但在小子心中,家父更是人中龙凤,袁渤海又如何能与家父相比?” “明公你看……嗯?”荀谌点了点头,下意识就想要说些什么,企图接过韩彬的话茬,继续扎韩馥的心。 可还没等开口,荀谌突然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你说什么?”荀谌看着韩彬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中突然升起一丝难以掌控的感觉。 这种脱离控制感觉,让荀谌感到非常难受。 “我说家父为人中龙凤,袁渤海岂能与家父相比?”韩彬理所当然地重复了一遍,又向荀谌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 荀谌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又挂上一种淡然地笑容,“我家主公之才比之明公,究竟孰强孰弱,天下人心中自有公论。明公心胸宽广,必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公子又何必如此介怀呢?” “呵呵……”韩彬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直接反问道,“先生之言,小子有些不甚理解。” “若依先生之言,袁渤海之才高于家父,那为何朝廷明旨,天子下诏,册封我父亲为冀州牧,手握九郡之地,镇守一方。而袁渤海只能偏局一隅之地,添为一郡守,反而在我父亲之下呢?” “我……这……”荀谌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你爹是州牧之尊,袁渤海只能是郡守,这还用问吗? 当今天下各郡的主官,那都是董卓乱政之后,由董卓一一册封的! 那董卓是傻吗,把汝南袁氏的子弟扶上州牧之位?肯定让你爹这种没有什么背景的寒门子弟上位,才更好掌控啊! 还什么朝廷有旨,天子册封,那现在不就董卓一句话的事情吗? 但……事情虽然是这个么事情,话却不能这么来说! 公然质疑朝廷的册封,那就是要扯下汉廷最后一块遮羞布,岂不更受人以口实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何为雄主 “呵呵呵……” 短暂的气恼之后,荀谌的嘴角就勾起了一丝冷笑。 事实永远胜于雄辩,无论这孺子如何嘴硬,对现实也是没有丝毫的帮助。 袁公之才比韩馥如何,又岂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娃娃可以定义的? 既然你想要负隅顽抗,那荀某也就陪你玩玩。 当着你们父子的面,彻底击碎韩氏最后有点尊严,看你还敢不心甘情愿让出冀州? “看来州牧大人在令公子的心中,地位还是很高的嘛!”荀谌故意用一种意外的眼神看着韩馥,笑眯眯地说道。 “这也是浩庭一片孝心,还请友若先生不要在意!”韩馥被看得一阵心虚,赶紧解释了两句。 刚刚承认自己不如人家袁绍,结果自己儿子上来就帮自己好一通吹嘘,这搁谁谁也受不了啊…… “唉……父亲何必谦虚!”韩彬根本不想给荀谌继续装币的机会,直接就接过了话头,一脸崇敬地看着韩馥,“父亲在孩儿心中,那绝对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雄主!” “这可是冀州上下公认的,和孝心又有什么关系?” “啊?”韩馥听这话都有点迷糊了。 冀州上下公认的雄主? 我在外面的风评都已经这样了吗? 看着韩彬笃定的眼神,韩馥也下意识挺了挺腰板。 哎呦呵? 你们父子俩在这演上双簧了是吧? 荀谌忍不住又是一阵火大。 再让这小子吹捧下去,韩馥真就要认不清现实,把尾巴翘上天了! “韩公子!既然冀州上下都认定州牧大人为天下雄主,那手握先登营的麴义将军,为何会背离明公而去呢?”荀谌故意轻笑一声,看似无意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他这个…… 韩馥脸色顿时一僵,刚刚挺起的腰板瞬间就软了下去。 对啊! 如果真是冀州军民公认的雄主,那手握冀州精锐的麴义又怎么可能造反?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冀州之主不够权威,才让冀州兵马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 “唉……” 想到此处,韩馥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再次浮现出忧愁之色。 韩彬看着韩馥神情的变化,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摇头。 人家荀谌不过是说了两句垃圾话,就让你心态有了如此大的波动。 这般心性,别说是在乱世中成就一番霸业了,你就是到现代社会电子游戏你也打不好啊! 对面随便嘲讽你两句,你就心态炸裂开始摆烂,那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但是…… 谁让这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呢? 身家性命都和他系在一起,那硬着头皮也得帮他冲啊! “那依照友若先生的意思,只要麾下有人反叛,就称不上是雄主,就不配在乱世中拥有一席之地了?”韩彬咬着后槽牙,继续和荀谌对线。 “当然!连帐下大将都管不好,又怎么去管理一地军民!任由这等人窃居宝地,岂不是当地的人灾难?”荀谌说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我家主公统领渤海,全郡上下军民一体,更没有出现叛反之事,这才是雄主之姿?” “呵呵……”韩彬淡淡一笑,脸上故作惊讶之色,“原来在友若先生眼中,评价一位雄主是要看手下有没有反叛。” “那是自然!“荀湛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小子请问先生,可知道什邡侯之事乎?” “什邡侯?如此叛贼,谁人不……”荀谌一下子愣住了,就像是瞬间被人掐住了咽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邡侯雍齿,那是近四百年前的人物,与太祖高皇帝刘邦是同乡。 刘邦在芒砀山斩白蛇起义,被众人推举为沛公,雍齿作为同乡就跟随在刘邦左右,绝对是汉军集团元老中的元老。 刘邦对雍齿也极为信任,刚刚攻下丰邑就交由雍齿把守,可以说把后背都交给了雍齿。 但可惜的是,刘邦刚走没多久,雍齿就率领丰邑守军投降了魏国,逼得战败后的刘邦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如此背后捅刀子的行径,绝对比麴义领兵在外造反恶劣多了。 照这么说下去,太祖高皇帝岂不是也称不上雄主了? 现在虽然是董贼乱政,汉室衰微,但这天下到底是刘汉统治四百年,人心向汉,谁敢说太祖高皇帝的不是? 难道你还要质疑高皇帝并非雄主,是靠耍无赖夺得江山吗? 说来说去,到头来居然把自己装在了里面! 荀谌心里这个气啊,但又不能就此服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公子这话,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 “当年高皇帝被推举为沛公之时,不过只有一县之地,算不得什么诸侯。雍齿为了大局着想,寻求魏国的庇护也未尝不可,这和高皇帝也没有什么关系!” “哦……这样啊……”韩彬故作了然地点了点头,“荀先生觉得,雍齿不叫叛反,只是寻求魏国的庇护。” “那不知道英布、臧荼、彭越、韩信、卢绾等人,荀先生又作何解释?当时楚霸已死,天下已定,这些异姓王为何还会造反呢?” “哼!雕虫小技!” 在听到雍齿这个名字的时候,荀谌就猜到韩彬会提这些异姓王,不由得冷冷一笑,淡然说道,“这些异姓王归顺高皇帝,不过就是迫于形势而已,包藏祸心,迟早必反,自然不影响高皇帝的之威严!” 韩彬脸色丝毫不变,缓缓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这些异姓王早就包藏祸心,倒也能说得通!” “那荀先生可知,破虏将军邓奉之事?” 破虏将军?邓奉? 这是…… 荀谌先是一愣,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邓奉虽然官至破虏将军,但这个名字却很少被人提起。 此人乃光武皇帝麾下爱将,很早就归顺在光武帝麾下,并且率兵庇护过阴皇后的家族,算得上是光武集团核心成员之一。 刘秀称帝之后,册封邓奉为破虏将军,手握重兵。 可不久之后,邓奉就拒南阳造反,接连击退吴汉、岑彭等数员大将,将十余万汉军主力拖在南阳,以至于刘秀在西线的战事打得极为艰苦。 章节目录 第五章 相提并论 你说就这样一位。 要说他心怀异志,包藏祸心吧,那肯定不是。而且当时光武帝已然称帝,势力为天下之冠,还能说光武帝不是诸侯吗? 那邓奉为什么还会叛反呢? 难道还真能归结到光武帝并非雄主,才导致邓奉有了二心吗? “邓奉……”荀谌阴沉着脸,有些艰难地说道,“光武帝中兴我大汉,自然是历来少有的雄主。只能说他邓奉小人行径,狼子野心,这才悍然叛反。” “这就对了!”韩彬拍了拍手,满意地点了点头,“邓奉狼子野心,悍然叛反,与光武皇帝无关。” “那麴义狼子野心,行小人之事,又与我父亲有何干系,影响我父亲是雄主吗?” “他这个……”荀谌被怼地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眼。 如果再早个十几年,孝灵皇帝在位之时,这小子敢这么说话,高低得扣上一个意图谋反的帽子。 你父亲何等何能,敢与太祖、世祖相提并论,莫非想造反不成? 可如今这种乱局之下,再说这种话,只能是给人徒增笑料了。 “荀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韩彬嘴角噙着笑意,缓缓说道。 “哼!”荀谌冷哼一声,神色显得有些不甘。 正常情况下,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再往下硬聊多少有些不体面了。 但想到在袁绍面前拍胸脯下得包票,荀谌就得逼着自己往下聊。否则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颍川荀氏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就算麴义叛反与令尊无关,也不见得令尊能稳坐这州牧之位!我家主公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更要适合这个位子!”荀谌咬着牙说道。 可能连荀谌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说话的对象从韩馥变成了韩彬。 韩彬往前迈了两步,毫不畏惧地盯着荀谌,朗声说道:“那我倒想听听,你家主公袁渤海,到底有那些方面更适合州牧之位!” “宽仁容众,为天下人所附,令尊可能敌乎?”荀谌此事心也有些乱了,顾不上什么章法,直接呛声说道。 “宽仁容众?真是笑话!”韩彬背负双手,长身而立,纵声说道,“中平六年,袁本初假借剿灭十常侍之由,屠杀宫人两千余,就连没有胡子的年轻侍卫也惨遭屠戮。” “两千多宫人,难道都是十常侍余党?都是该杀之人?你管这叫宽仁容众?” “我父上任冀州牧虽然仅有两年,却从不乱杀无辜,在民间颇有贤名,难道还比不上他袁本初吗?” “也对哦……”韩馥听到这里,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刚才被荀谌的架势唬住了,现在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袁绍杀起人来,那绝对是赶尽杀绝,一点也不手软,怎么能称得上是宽仁呢? 想我韩馥,向来本着爱民之心,那才称得上是宽仁! 一念及此,韩馥的腰板忍不住又挺了起来。 “哦?” 荀谌眼皮一撩,有些意外地看了韩彬一眼。 袁绍参与剿灭十常侍之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也属于宫廷密辛。 想韩氏这种寒门,韩馥都未必了解什么内幕,更何况是韩彬这种纨绔公子了。 可眼下这小子却能将此事信手拈来,想来平时是做了一番功课的。 但欲成大事者,不就应该杀伐果断,不能有妇人之仁吗? “哼!就算如此,那世布恩泽,天下家受其惠,令尊可能相比?”荀谌还能稳住心神,沉声说道。 “世布恩泽?”韩彬点了点头,看起来像是被说服的样子,“袁氏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乃天下一等一的豪族。我韩氏出身寒门,亦非士族,确实不能与之相比!” “那不就得了!”荀谌脸上再次出现傲然之色。 论起家世,汝南袁氏绝对是傲视群雄,无可匹敌。即便是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也得让袁氏三分。 “我主出身袁氏,以此身份,才能震慑宵小,吸引天下英豪来投,共保冀州无虞。令尊若是死守州牧位置不放,只能将整个冀州拖入泥潭,到时你们韩氏父子就是整个冀州的罪人!” “你说得有道理!”韩彬没有任何反驳,而是顺从得点了点头,“这冀州交到袁氏的手中,确实要比韩氏好得多!” 啊? 这孩子在这胡说些什么呢? 韩馥心里刚升自信,顿时就被韩彬这几句话给吓住了。 怎么好好的,说着说着就要把冀州献出去了呢? “嗯……能想明白这点就好,孺子可教也!”荀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明公!公子!既然如此,那我家主公近几日就会来邺城,还请明公早做准备!” “先生且慢!我还有一件小事要与先生确认一下!”韩彬突然一摆手,露出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情,“不知令主公是哪位袁氏俊杰?” “呃……”荀谌看着韩彬,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家主公袁本初,乃宣父侯长子,公子难道不知?” “哦……是袁本初啊……”韩彬故意拉了一个长音,显得非常意外的样子,“一听汝南袁氏的名头,我还以为是袁术袁公路呢!” “不过一个小妾生的庶子,就敢顶着袁氏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请问袁公路这个嫡子知道吗?” “这……”荀谌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没吐出血来。 庶子怎么了? 庶子就不是袁家的人了吗?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相信韩彬已经被荀谌杀死几百次了。 袁绍是庶子不假,但年纪较长又能力出众,向来被视为袁氏代表性的人物。 但要真较起真来,还确实是袁术这个嫡子才能代表袁氏。 “若是袁公路派人前来,我父子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区区一个庶子,就别痴心妄想了吧!”韩彬继续在荀谌的伤口上暴击。 “韩小子!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混淆视听!” 再好的涵养,也受不了这么挤兑,荀谌终于绷不住了,指着韩彬大喝道,“为人主者,就是要杀伐果决!只要有枭雄之姿,嫡庶又有何分别?” “若论起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令尊又岂能是与我家主公相比?”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反向说客 临危吐决,智勇迈于人? 韩彬听到这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袁绍是什么人? 那是出了名的优柔寡断,犹豫不定的主儿! 一个出兵退兵的决定,都能反复三四遍的人物,你管他叫临危吐决? 真要临了危,他不给你拖上个三天三夜都算好的了。 你荀谌也算是眼力过人,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吗?跑我这睁眼说瞎话来了? “友若先生,我没说听错吧?你说什么?临危怎么的?”韩彬故意作出一副夸张的神情,诧异地问道。 “临危吐决!勇于决断!韩公子,你听清楚了吗?” 荀谌见韩彬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事情了。 可话都已经唠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哦……临危吐决啊……” 韩彬点点头,先是露出一种了然之色,紧接着便砸吧砸吧嘴,有些诧异地说道,“小子听闻先生出身颍川荀氏,那是出了名的世家大族,当为天下读书人之表率,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我……” 就知道这小子心里面没憋好屁! 荀谌一口气堵着嗓子眼,强忍着自己没有发作。 “韩公子!荀某说话句句属实,哪里来得什么瞎话,你可不要凭我荀氏头上泼脏水!”荀谌瞪着韩彬,俩个腮帮子鼓着像蛤蟆。 “是嘛?” 看着荀谌嘴硬的样子,韩彬撇了撇嘴,淡淡说道,“那友若先生不妨说说,你家主公袁渤海到底何时临危吐决,何处智勇迈于人了?” “也让小子见识见识,我父帅究竟是哪里比不上袁渤海。就算是让出冀州,至少也得心服口服不是?” “哼!”荀谌把腰板一挺,脸上露出一阵傲然之色。 在荀谌的心中,自家主公袁本初,那绝对是经天纬地之才,早晚都是要平定天下,建立不朽功勋的人物,岂是小小一个韩馥能够比拟的? 说出自家主公比韩馥强在哪,那绝对是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当年我家主公在洛阳,官拜中军校尉,效忠于天子。董贼率叛军进京之后,欲立陈留王为帝,群臣俯首,皆臣服在董贼淫威之下,唯有我……” 荀谌说起此事,满脸皆是得意,仿佛当时那个人不是袁绍,就是他荀谌亲自做得一般。 “哦……我知道了……”韩彬突然接过了话茬,脸上露出一副敬佩之色,“友若先生莫不是想说,袁渤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董卓专横无礼,然后全身而退之事吗?” “不错!就是此事!董贼率十万西凉兵入寇京畿,手握天子,弹压百官,行废立之事!” “敢当面驳斥董贼,又能从洛阳全身而退者,除了我主袁本初又有何人?难道这还不是智勇迈于人吗?”荀谌一时激动,气血上涌,脸颊都变得有些发红,显然是对袁绍的行为颇为敬佩。 “这样啊……”韩彬点了点头,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玩味,“友若先生若想以这件事拔高袁绍的地位,逼我父亲放弃冀州,那不知友若先生可识得东郡太守曹孟德?” “曹孟德?”荀谌听到这个名字,神情顿时一变。 不久之前,曹操刚刚击破于毒、白绕二贼统领的黑山军,得降卒数万之众,风头一时无二,荀谌自然是听说过得。 更何况他兄长荀彧不久刚刚离开渤海,前往东郡投奔曹操,荀谌又怎能不知? 只是…… 这种情况下,韩浩庭这小子提起曹孟德…… “你主袁本初不过是当庭呵斥了董卓几句,便立刻逃出了洛阳,不敢再纠缠下去。而那曹孟德,与袁绍同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却敢携七星宝刀,单枪匹马刺杀董贼,并且同样能全身而退!” “若依友若先生之言,智勇迈于人者,便可据有冀州之地。那相比与你家主公,我父帅将冀州献于曹孟德岂不更加合适?”韩彬根本不给荀谌思考的机会,直接反问道。 “呃……他这个……” 饶是荀谌自诩才智无双,雄辩过人,一时间也有点发懵,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按正常人的思维,有人上门要你的东西,你不应该只有给或者不给两种选择吗? 结果你上来跟我说,给你不如给另一个人!? 对! 没毛病! 你是冀州牧,你愿意把位置给谁就给谁! 关键我荀谌到这跑这么一趟,为得就是让你把位置给我家主公! 结果唠来唠去,你说你要位置给曹操? 那我到这来干什么了? 给我曹操当反向说客来了? 我这不纯纯小丑了嘛! 荀谌强稳心神,让脸上的神情波动尽量变小,紧接着基础一副不屑的表情,淡淡说道:“小小曹阿瞒,又怎配与我家主公相提并论?” “曹瞒刺杀董贼,还不是借了王司徒的势?若没有王司徒的默许,小小曹瞒哪敢行此大事?就连那把七星宝刀,都是人家王司徒的!” “那袁绍难道不是借了汝南袁氏的势吗?”韩彬脱口说道,“他袁本初如果不是仗着袁氏在朝中树大根深,就连董贼也是忌惮他的身份,他敢当面呛声吗?” “我……”荀谌脸色顿时一暗,就像是突然被人迎头痛击一般。 善以雄辩著称的荀谌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在这么一个娃娃手中连连吃瘪,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话说回来,袁绍仗着袁家的势,敢于当面驳斥董贼。他自己是跑到冀州称王称霸,逍遥快活了,却连累了他叔父袁隗以及在京的袁氏族人,被董贼从上到下一体斩绝!” “而曹孟德虽然借了王司徒的势,却没有半点连累到王司徒。如今王司徒随天子迁至长安,依旧身居高位。而袁氏族人的坟头草,只怕都要发芽了!” “如此对比之下,袁渤海还真是智勇异于常人啊!你说是吧!父亲!”韩彬说着话,还像唠家常一样,象征性咨询了一下韩馥的意见。 “啊?对!对!对!” 韩馥早就听得懵逼了,韩彬突然这么一发问,只能像工具人一样跟着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七章 真相 “我tm……” 荀谌可以对天发誓,这三十多年吃得瘪加在一起,恐怕都没有今天吃得多。 眼前这小子看着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牙尖嘴利,偏偏能找到极为刁钻的方向进行攻击,让你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最关键的是…… 这小子说得都是事实,让你反驳都反驳不了。 更可气的是,这明明拿袁绍和你爹韩馥比较,怎么莫名奇妙就变成了袁绍和曹操比较了? 对! 那曹操确实是个人物,也具备和我家主公掰手腕的资格,但这和你爹要啥关系啊? 知道的韩馥是你爹! 不知道的还以为曹操是你爹呢! “韩公子!你休要大放狼言,污我家主公清白!”荀谌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极力压抑着胸中的戾气。 此来冀州,一切还是以和平解决为主! “不管令尊也好,还是东郡的曹操也罢,若真有韩公子说得那么厉害,怎么十八路诸侯联军的盟主不是令尊,也不是曹操,而是我家主公呢?” “还不是因为我主公智勇双全,多谋善断,赢得了天下诸侯的认可?” “韩公子!你莫要为了反驳于我,说这黑白颠倒之语了!与你与令尊都不体面!”荀谌盯着韩彬,用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十八路诸侯联军,基本上已经囊括了天下所有数一数二的人物。能被这些人推举为盟主,本身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如此铁证,我看你小子还能如何狡辩! “多谋善断?谁?袁绍?”韩彬差点没笑出声来,“荀先生,怕不是你为了反驳于我,说出这颠倒黑白之语吧?” “你家主公究竟是多谋善断,还是好谋无断,这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 “袁绍若真如你说得那般,当初在酸枣会盟之时,就不会令十八路诸侯无功而返!当时董卓挟天子百官西逃长安,曹操站出来提议乘胜追击,若各路诸侯群起响应,说不定就能将董贼一举击溃!” “可那袁绍身为盟主,却偏偏犹豫不决,甚至消极避战,每日在营中饮酒高歌,寻欢作乐,全然忘了此行的目的,白白坐失良机!” “袁绍这一犹豫,直接导致天子仍陷于董贼之手,百官仍受尽董贼欺压,你管这叫多谋善断?” “还有袁绍是怎么当上盟主的,需要我提醒提醒你吗?那是因为他能力出众,受到他人认可吗?还不是袁隗等人被董卓残杀,众人感念袁氏不易,这才拥护袁绍为盟主,希望袁氏扛起讨董大旗?” “友若先生!也别怪小子无礼,实在是你说得这几样,与袁绍根本就不沾边啊!”韩彬说着话还摇了摇头,显得非常无奈。 “韩小子!你放肆!” 韩彬连珠炮一般的话语,崩得荀谌晕头转向,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怒火,也瞬间被点燃了起来。 “就算你牙尖嘴利,巧舌如簧,难道就能改变现状吗?”荀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嘴角也勾起一种不加掩饰的冷笑。 “公孙瓒何等人物,不日就要率领兵马南下邺县。麴义手握你冀州先登营精锐,在巨鹿郡也要反你韩氏!” “待两股大军兵临城下,转眼就能覆灭你韩氏的基业!现在能救你们家的,只有我家主公!” “乖乖让出冀州,还则罢了,我家主公还能出兵退敌,还你一家平安。真要是得罪了我家主公,到时候渤海郡与巨鹿郡兵合一处,看谁还能来救你!” “嘶……浩庭……你说这……” 韩馥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慌了,开始不停地给韩彬使眼色。 “哼!终于不装了是吗?”韩彬脸上笑容收起,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渤海郡与巨鹿郡兵合一处?我看袁绍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吧?” “嗯?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荀谌猛得一愣,神色稍稍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强装镇定地说道。 “麴义乃冀州老将,早在我父亲上任之前,就统领先登营多年,不可能无故背叛州牧。恐怕在多日之前,袁绍就与麴义私下谈妥了吧!” “等袁绍入主冀州以来,麴义在袁绍帐下效命,也不算是背叛州牧!呵呵,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真以为没人知晓?”韩彬一声断喝,显得早已是成竹在胸。 “韩公子在说什么,荀某怎么听不明白!”荀谌到底不是一般人物,刚刚稳定了心神之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继续装傻充楞。 “还有那公孙伯珪,与我父从无私怨。就算是因为刘虞之事,对我父有所怨念,那也不可能与袁绍合兵!” “归根到底,公孙瓒南下冀州,也是袁绍在暗中指使吧?” “你口口声声说,让出冀州牧之位,是要让袁绍退敌,使冀州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只怕我父前脚让出冀州,后脚两支兵马自退,好让他袁绍安居州牧之位吧!” 说完这话,韩彬目光如电,死死盯着荀谌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根据史书上的记载,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明,公孙瓒南下与麴义反叛与袁绍有关。 但公孙瓒轻描淡写的退兵,麴义轻而易举的归降,总让韩彬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荀谌身为袁绍的谋主,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就算是城府再深的人,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还能难免要露出一些破绽。 韩彬就不信,荀谌真就到了古井无波般的地步。 “嘶……” 韩彬在看什么,荀谌可太懂了,所以他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神色的变化。 可韩彬说得这番话,实在太超出荀谌的想象了。 为了帮袁绍轻取邺城,从头到尾的计划都是出自荀谌一人之手。整个计划除了袁绍之外,都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眼前这个小子,居然能如此准确地猜到整个过程,就像是亲自参与一般。 这是何等的恐怖? 如果是凭借一些只言片语,就能还原出整个计划,那这个韩小子的智谋该是到了何等骇人的地步。 如果韩小子不是自行推测出整个计划,那要么就是韩馥背后有高人相助。 要么…… 就是袁绍的身边,已经不知不觉被安插了韩家的细作…… 章节目录 第八章 凤毛鸡胆 想到此处,荀谌竟有些不寒而栗。 放眼整个渤海郡上下,真正了解这个计划的,除了自家主公袁绍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如果消息真的泄露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袁绍对于身边人放松了警惕,无意间将消息透漏了出去。 这个人或许是袁绍某位信任的近侍,也或许是袁绍某个得宠的姬妾,亦或者是某个不起眼的下人。 无论这个人是谁,他愿意将这个消息传递给韩馥,那绝对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了。 看起来庸庸碌碌的韩馥,竟然能将手伸到袁绍的身边,并且还能让渤海郡上下毫无察觉! 这个信号太危险了! 韩馥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安插一个人,那就能顺势安插更多的人。 整个渤海看似铁板一块,实则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把刀子,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刺向你的后背! 一时之间,荀谌心中急切,都有些不想继续在邺城废话,就想着赶紧回去把消息告知袁绍,清理掉韩馥安插在渤海的细作。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韩彬自行推演,压根就不在荀谌的考虑范围之内。 放眼天下,在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谋略的人,也就是郭氏那个旁支小子还有些可能。 至于眼前这个韩家纨绔…… 他也配? “韩公子!你再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荀谌眼皮跳动了两下,阴沉着脸,冷声说道,“你就算转移话题,也无济于事!” “两路大军摆在你的面前,州牧大人既然不想让出冀州,那就做好退敌的准备吧。至于我家主公会如何,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浩庭!” 韩馥见荀谌放话越来越狠,彻底是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到了韩彬跟前,拉着韩彬的衣角就往自己身后拽。 “袁本初与为父平辈论交,感情不浅。友若先生奉命而来,是带着诚意的,你说话莫要如此无礼!” 韩馥故意瞪起眼睛,佯装训斥了韩彬一通,又换上满脸堆笑看向荀谌。 “友若先生,犬子年幼,疏于教导,还不太懂事,言语之间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我与本初都在冀州为官,大敌当前之际,何苦自相攻杀,害了冀州的百姓。本初兄有什么诉求,我们都可以坐下来聊嘛!” “呵呵……” 看着韩馥那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荀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个熟悉的韩馥,终于回来了。 “明公高见!我家主公也是秉着爱民之心,不忍冀州百姓饱受战火之苦,这才让荀某前来拜会明公!” “我家主公的意思也很明了,只要明公愿意让出冀州牧之位,则我家主公不会动用一兵一卒,更会好生安置明公一家,绝不会做那种落井下石之事!” 荀谌恢复那种自信的笑容,俨然成竹在胸的样子,淡淡说道。 “好说!好说!”韩馥赶紧点头附和,“本初兄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事,想来也不会出违背承诺之事!” 说出这话,韩馥心中也如千刀万剐一般。 堂堂一州之主,牧守一方,却被下官强逼着让位,这放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可眼下已经是两路大军压境了,再惹怒了袁本初,导致邺城三面受敌,那最终可就不是让出州牧之位这么简单,搞不好全家性命都要丢弃。 韩馥不敢去赌! “人中龙凤?就凭他袁绍?”韩彬虽然被韩馥拦在身后,却还是毫不客气地冷笑连声,“父亲,在袁绍在孩儿眼中,不过是色厉胆薄,好谋无断,羊质虎皮攻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有什么可怕的?” “他想要起兵来攻,那就让他来好了,我韩氏自有一剑当之!” 羊质虎皮攻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 这话说得可不是一般的重了。 荀谌脸色倏地一变,又有些不那么自然了,忍着没去看韩彬,而是冷着脸逼视着韩馥:“明公!你的意思呢?” “这个……友若先生,犬子还……”韩馥哪有什么一剑当之的底气,下意识就想摇头解释。 “荀友若!你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里?回去告诉袁绍,既然图谋我冀州基业,那就堂堂正正发兵来取,就知道背地里搞这些阴谋诡计算什么本事?” “还想着不动一兵一卒就夺得邺城,你跑我韩氏这里空手套白狼来了?真是打了一幅好算盘!还不快给我滚!” 本来韩彬想来一手缓兵之计,以归顺曹操为幌子,多稳住袁绍几天,争取寻找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 但眼见韩馥这个态度,再不干预一下,估计这位便宜老爹就要缴械投降了。 “你……” 荀谌猛得抬头,用手戟指着韩馥,胸中有千言万语一下子顶到了嗓子眼。 身为颍川荀氏这一代的领军人物,荀谌走到了哪里不是被人捧着。哪怕是在主公袁绍的面前,袁绍都得敬他几分,不敢呼来喝去。 这韩彬小小孺子,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竟然当着他荀谌的面大呼小叫,甚至之言让他去滚! 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啊! 无数充满戾气的话语堵在胸口,但荀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变得一片冰冷。 “明公!韩公子!今日之辱,荀某记下了!告辞!”荀谌二目如电,死死看了韩彬一眼,似乎想要这张年轻的脸深深刻在脑子,转身便往屋外走去。 “文若先生!” 韩馥有些着急,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就想要挽留荀谌。 但想到韩彬方才说得那些话,韩馥也实在想不到,留住荀谌之后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象征性追了一会儿,便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韩彬,神情中带着些许埋怨。 “浩庭!平日里你都无心军政之事,就知道出去飞鹰斗狗,今天你却来这里捣什么乱!”韩馥回到主位上坐下,瞪了韩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一闹,会给我们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章节目录 第九章 退一步 “麻烦?能有什么麻烦?” 韩彬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这位便宜老爹面前,轻笑着说道:“难道父亲心中,果真想把州牧之位拱手让人,从此屈居于袁本初之下吗?” “呃……他这个……”韩馥面色有些犹豫,最终摇了摇头,轻叹道,“唉……如果可以,谁愿意将州牧之位拱手想让呢?” “奈何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啊!浩庭,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有的时候,退一步未必不是好事!” “退一步?”韩彬果断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难道在父亲心中,很多事退一步就能解决吗?” “唉……”韩馥又叹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我韩氏出身寒门,本就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就算是勉强坐在这州牧之位,只怕也走不了多远。” “现在让出位置,至少还能保全我们全家的性命。否则战事一开,三路大军汇聚邺城。城破之日,便是韩氏破亡之时啊!” 说到这里,韩馥抬起头看着韩彬,眼神中饱含着种种复杂情绪,缓缓说道:“你的年龄还小,尚未婚配,如果为了这么个位子送命,不值得啊!为父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欲,拉着你们母子去死啊!” 这…… 韩彬看着韩馥,心中忽然有某个柔软的位置被击中了,看向韩馥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 原本韩彬先入为主的认为,韩馥是个软弱无能,贪生怕死的人物,只知道一味的委曲求全,最终将全家拖入难以挽回之境。 就拿历史上的韩彬来说,袁绍入主冀州还没多久,就有都官从事朱汉发兵包围韩府,直接将韩彬两条腿生生打断。 而此时的韩馥交出了兵权,手中调动不了一兵一卒,只能硬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这就是韩馥一味退让的恶果。 不过现在看来,韩馥不单单是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更多得也是考虑了家人的安危,考虑到了他韩彬的安危。 只是…… 你单是有关心,却没有掌握正确的方法,那也是无济于事啊! “若依父亲之意,莫非让出冀州给袁绍,便能保住我们全家的性命了?”韩彬轻叹一声,微微摇头说道。 “额……” 韩馥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是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袁本初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但好歹也是名门大族出身,极为看重颜面。” “他受了我韩氏的恩惠,又允诺保我一家周全,岂能出尔反尔?浩庭你就不必在此杞人忧天了。” “父亲!你想得未免太过简单了!”韩彬目光微凝,郑重地看着韩馥说道,“袁本初为了刁买人心,或许确实不会对我韩氏动手。” “但其他人呢,父亲能够保证吗?” “其他人?还有什么其他人?”韩馥皱皱眉,显得有些不爽。 “父亲现在位居州牧,军政大权揽于一手,在这邺县之内,自然没有人敢对父亲如何!” “可等到袁绍进了邺城,父亲被收缴了兵权,那我韩氏一门可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到时随便一个乱军匪盗,就能踏破我韩府的大门,将我全家上下斩尽杀绝!袁绍只需事后严惩这些匪盗,不但除了我韩氏满门,还能为他收买一波人心!” 韩彬话说到这里,都隐隐有些怀疑,历史上小小一个都官从事,就敢悍然发兵围困韩府,将大公子韩彬的双腿齐齐敲断,背后未必就没有其他人的影子。 “这……这……有这种可能嘛……”韩馥显然愣住了,看着韩彬久久说不出话来。 “没有这种可能吗?”韩彬看着这位便宜老爹迷茫地眼神,有些无奈地说道,“当然,袁绍或许不会这么做!但父亲难道是想以全家性命,去赌袁绍的良心吗?” “那……那……那……”韩馥听到这里,总算有些反应过来,嘴唇忍不住有些哆嗦,颤声说道,“难道,难道我韩氏,注定要躲不过这一劫吗?” “不!” 韩彬俯下身,一把抓起韩馥的腕子,神色中充满坚定。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给足韩馥信心。 只有韩馥这个州牧坚定了抵抗之心,整个冀州才有可能为了同一个目标运转起来。 否则仅凭州牧公子的身份,是没有什么影响力的。 “父亲!我冀州乃天下之脊,各路兵马更是天下之精锐。虽然先登营被麴义那个叛徒带走了,但父亲手中依旧还有精兵强将。” “邺城之内,尚有一批效忠父亲的文臣武将,他们都愿意跟随父亲抵御袁绍。只要父亲一声令下,我冀州上下必能军民一心,共抗来犯之敌!” “可是……”韩馥神色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邺城兵马不足八千,除了老弱之外,可战之兵最多也就五千人。” “袁绍真若发兵,与公孙瓒、麴义合流,那兵马何止数万,我冀州又怎能与之抗衡啊?” “父亲何必惊慌?”韩彬赶紧摆手,“父亲试想,公孙瓒与袁绍是何等关系,他们为什么会合兵呢?” “嗯?”韩馥闻言把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地说道,“对啊!公孙瓒因那刘伯安之事,素来与袁绍不睦,为何突然会助袁绍南下?” “所以孩儿推测,这也就是公孙瓒的奸诈之处。若父亲不愿与袁绍交战,让出了冀州,那公孙瓒自己不介意趁机打打秋风。” “可父亲试想,若我军全力与袁绍交战,公孙瓒可能会全力帮助袁绍吗?除非是他觉得,父亲的能力远胜袁绍。与其让父亲继续掌握冀州,不如扶持袁绍上来做一个傀儡!” “咳咳……”韩馥听得满脸通红,慌乱地咳嗦了两声,掩饰了自身的尴尬,“浩庭所言,确实有理。” “以为父所见,公孙瓒派兵施压还有情可原,若是让他全力助袁绍用兵,确实有些不太可能!” “可即便如此,麴义手握先登营驻扎在巨鹿。袁绍本就兵强马壮,再加上吃里扒外的叛贼,以邺县现有的兵力,只怕也……” 章节目录 第十章 比肩淮阴侯 “父亲多虑了!” 韩彬面露微笑,摆手说道:“麴义所倚重的,无非就是先登营箭阵而已。我军若是出城与之交战,确实要忌惮几分。” “只是……我大军拒城而守,难道那弩箭还能射到我城头之上吗?” 韩彬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实际上却不怎么符合实际。 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若想退敌,那势必就要出城拼杀,最大可能消耗敌方有生力量,逼迫对方撤军。 死守在城内,固然箭阵威胁不到你,但同样你也威胁不到人家啊! 总不能在城墙上干瞪眼,把人家全都瞪死吧? 真想要解决掉先登营箭阵,那势必是要找到其他方法。 但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要以安抚韩馥为主,尽量提高韩馥反抗的信心。真要给他太大的压力,吓得人家撂挑子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韩馥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听了韩彬的解释之后,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浩庭,你说得对!只要能守住城池,先登营就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就算是麴义叛反了,我还有大将潘……” 韩馥刚说到这里,却一下子愣住了,脸色随即变得颓然起来,无奈地摇了摇说道,“潘凤将军战死在汜水关下,我险些忘了!” “没了潘凤将军,该让何人领兵啊!据说袁绍麾下,有上将颜良文丑,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放眼我军中,竟无有可用之人啊!” “父亲不必忧虑!我冀州藏龙卧虎,岂能找不到领兵之人?”韩彬毫不犹豫地说道。 韩馥治下的邺城看起来摇摇欲坠,但韩彬可是清楚,这将倾之大厦下,还隐藏着多少未被挖掘的璞玉。 袁绍日后能坐领四州,统一河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从韩馥这里继承了一大笔财富。 只不过历史上的韩馥,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些人的存在。 就好比日后威震河北的四庭柱,除了颜良文丑已经跟在袁绍身边外,张郃、高览二将此时全都是邺城军中的小人物。 先把这两位找出来,让他们领兵带队抵挡一阵,那绝对是不成什么问题。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韩彬就可以一点点将那些不被赏识的人才挖掘出来,壮大冀州的实力。 “谁能领兵?”韩馥可不知道韩彬在想些什么,脸上怀疑之色不减,“袁绍当初可是说了,颜良文丑得一人在此,便不惧华雄!” “真若是此二人领兵前来,我冀州又有何人能挡?” 看着韩馥着急的样子,韩彬赶紧微笑着说道:“父亲有所不知,这两年的时间,孩儿在军中也发现了一些将才。” “虽然他们身份微末,但若能提拔起来,孩儿相信击退袁绍兵马,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将才? 韩馥愣了愣神,随后带着些嗤笑地摇了摇头。 俗话说得好。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一位真正的将才,带给一支军队的改变是难以想象的。 同样都是冀州兵马,到了麴义的手中,就能训练出一支勇猛无比的先登营。其麾下的先登箭阵,更是成了冀州军中的大杀器。 可如今麴义叛走,潘凤战死,邺城余下这些守军,顿时就像是一盘散沙,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锐气。 这也就是良将的作用。 如果冀州军中能再出一位麴义这样的人物,迅速将邺城这些守军团结起来,韩馥未必没有信心与袁绍一战。 只是…… 眼下的邺城,真得还有良将吗? “浩庭啊,我军中骑督以上,有名有姓的将官为父都烂熟于心,皆是些庸碌之辈,哪有什么将才?”韩馥瞪着眼睛,愠怒道,“为父知道你退敌心切,却也不能胡来!” 韩彬微微一笑道:“父亲,自古名将多起于草莽之间,孩儿所说的将才,未必就是骑督、司马,说不定只是个普通的伍长,甚至普通士兵呢?” 伍长? 普通士兵? 韩馥听到这话,差点没气乐了。 你管普通士兵叫将才? 士兵之所以是士兵,就是因为他没有当将军的能力,否则他早就建功升官,最次也应该是个百夫长、千夫长了吧! 既然他还是普通士兵,那就说明他没什么能力,更谈不上什么将才了。 “浩庭!”韩馥目光一凝,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为父虽然不懂兵事,但也懂得大将沙场建功才叫真本事。” “别说咱们眼前的麴义、潘凤了,就算当年秦国的白起,那不是也是凭借一次又一次的战功,才最终封君。” “几个普通士兵,上没上过战场都不一定,你却要提拔他们为将,甚至还要他们去抵御袁绍的兵马!” “你这是拿我冀州将士的性命开玩笑啊!”韩馥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 “父亲此言差矣!”韩彬目光如炬,缓缓说道,“荀友若含怒而去,袁绍大军倏忽将至。” “若不能及时挑选出一位独当一面的大将,待袁军兵临城下,城内兵马完全无法抵挡,难道就不是拿他们性命开玩笑了吗?” “这……”韩馥一时语塞。 仓促提拔起一位大将领兵,固然是不怎么靠谱。 但等人家兵临城下了,你们这边还没个领兵带队的人物,貌似也不怎么靠谱…… 见韩馥面露疑虑,韩彬赶紧趁热打铁道:“父亲试想!当年淮阴侯登台拜帅之际,不过就是一治粟小吏,却能还定三秦,东出六国,逼得楚霸王鸿沟划界,乌江自刎。” “而在此之前,淮阴侯也并无战功,难道太祖皇帝与萧相国能掐会算,就算准了淮阴侯能建此不世之功?” “这个嘛……”韩馥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 虽然韩馥很想说上一句,大汉延绵四百年,出了那么多的英雄人物,到头来不也只有一个淮阴侯嘛? 而且就算真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出世,早就已经声名鹊起了,还轮得到他韩馥在这小小的邺县发掘? 但问题就在于…… 万一呢? 万一邺城真出了这么一位人物,那一切可就妥了! 犹豫片刻,韩馥还是试探性地说道:“浩庭!你选中这个人,真能比肩淮阴侯?”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河间张儁乂 额…… 韩彬稍微愣了一下,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是打个比方罢了。 张郃固然是汉末名将,煊赫一时,但若是将其拔到与韩信相提并论的高度,那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呵呵……”韩彬尴尬地笑了笑,摇着头说道,“淮阴侯这等人物,乃天纵之才,万中无一,谁人能真正与之相提并论?” “但话说回来,父亲要对付得亦非项羽,不过区区一个袁绍而已,难道还得淮阴侯这等人物出面,方能与之抗衡吗?” 韩馥稍稍一怔,便也点了点头。 这话说得倒也没毛病。 袁绍再怎么厉害,跟当年的楚霸王也不是一个段位的。 “这么说……你对这个人很有信心?”韩馥沉吟道。 “多了不敢说,但在这种紧要关头,领兵守住邺县,抵挡袁绍兵马还是绰绰有余的!”韩彬沉声说道,脸上挂着一种成竹在胸的笑意。 “那好!”韩馥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你把人带来让为父瞧瞧,如果还看得过去,那甭管他是什么身份,为父都让他领兵!” “这个嘛……”韩彬思索了片刻,摇着头说道,“此等军中大事,还是父亲亲自出面比较好。” “孩儿平日不过一纨绔,名声也不好,贸然插手此事,名不正言不顺!” “呵呵……”韩馥听这话,差点没气笑了。 怎么? 现在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了? 那刚才是谁在这bb那么多,就差往我脸上喷吐沫星子了! “名不正,那为父给你个名不就行了!”韩馥面沉似水,“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封你为守城校尉。” “到时候你想提拔谁助你守城,也不用了来问我了,全由你一言而决!” “这个…”韩彬不自觉咽了口吐沫。 不得不说,韩馥这话唠得太有诱惑力了。 穿越者图个啥? 不就图一个叱咤风云,扬名立万,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嘛? 现在一个州牧公子的身份,立刻就解决一大半了。 但韩彬还保存着最后的理智。 大敌当前,眼下还不是施展抱负的时候。 “父亲!如此不妥!”韩彬目光坚定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你不敢?”韩馥眼神中隐隐透出失望之色。 方才说了这么一大堆,韩馥还是以为儿子有了改变,没想到最后还是烂泥扶不上墙! “非是孩儿不敢,只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韩彬轻叹了一声,很是无奈地说道,“此前孩儿太过顽劣,作出不少荒唐事,让邺县军民看轻。” “此时孩儿贸然掌权,城中将士必然不服。在这种情况下,孩儿再提拔普通士卒领兵,搞不好会激起兵变。” “若时间充足,孩儿自信能改变这种刻板印象。但眼下事态紧急,袁绍麴义随时都可能杀到城下,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孩儿了。” “所以只能由父亲亲自出马,以州牧的身份弹压众人。就凭父亲在冀州的威望,想来也没人会说一个不字!” “这样啊……”韩馥脸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孩子!净说这些大实话! 今天叭叭这么多有的没的,到时候还得你爹我亲自出马吧? “也罢!那为父今天就出这个面!”韩馥站起来身来,脸上露出一副大无畏的神情,似乎是为了这个儿子做出多大牺牲一般,“说吧,你想提拔的那个人是谁?在何处当值?” “额……他这个……”韩彬心中隐隐有些无奈。 说实在的。 对于张郃高览这二位的现状,韩彬真就不知道多少。除了姓名之外,也就知道个籍贯而已。 主要这两位都是袁绍提拔起来的,韩馥掌权期间这两位到底在干嘛,连魏晋史官都不知道,他这个千年之后的穿越者,又怎么可能知晓? “不瞒父亲说,我只知道此人的名字籍贯,具体身居何职,归属哪营旗下,还需父亲出手探寻!”韩彬面露微笑,故意淡淡说道。 “那就……嗯?你说什么?”韩馥刚想顺势吩咐下去,却一下子反应过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韩彬,“你说你只知道那人的姓名籍贯?” “不错!”韩彬点了点头,“此人名叫张郃,表字儁乂,乃是河间郡鄚县人。父亲只需命人一查便知。” 韩馥顿时有些无语,吹着胡子说道:“一查便知?我冀州兵马数万之众,从这里面找出一个人来,何异于大海捞针?” “即便是河间郡人,少说也得有几百之数,你焉知不会有同名同姓之人?你只知道这个名字,万一找出数个张儁乂,你该提拔何人?” “这个嘛……”韩彬脸不红气不喘,笑呵呵地说道,“父亲牧守一方,一州之尊,这区区小事,孩儿相信父亲随手便能解决!” “你……这倒也是……” 韩馥本来还想发作几句,听韩彬如此一说,竟突然有几分窃喜,到了嘴边的埋怨也一下子消散了不少,故意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谁让我是你爹呢!” “来人!去请耿长史、闵别驾到官邸来一趟!”韩馥把手一摆,沉吟了片刻,又补充道,“让他们带着城中驻军的名册!” “喏!” 门外站岗的侍卫立刻答应了一声,跨步就往院外走去。 而此时郡尉府衙之内,三位冀州重臣围坐在一起,全都面带忧色。 “文威兄,公度兄,那荀友若已经进了官邸。他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可曾猜到?”闵纯忧心忡忡地说道。 “这还用猜?傻子都明白,想要趁火打劫呗!” 耿武性情急躁,说话间眼神中透出几分戾气,沉声说道,“这袁本初好歹也是出身汝南袁氏,竟如此不知廉耻!” “真想要图谋冀州,光明正大发兵来取,我还敬他三分。现在却只会使这些阴谋手段,真是吾辈之耻!” “唉……”治中李历跟着耿武后面叹了一声,摇摇头说道,“谁能想到,袁本初不过是一郡太守,竟有如此狼子野心,敢图谋州牧之位,以至于现在这般境地!我只希望,明公不要为那贼子所惑啊!” “公度!你叹什么气?”耿武皱皱眉,很是不爽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难道我等真就怕了那袁本初不成?”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找人 “并非是怕他!” 李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文威兄,你要明白一点,此事的决策之权,不在你我三人的手中。” “若是明公执意献城于袁绍,我等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你我三人去抵挡袁绍的千军万马吗?” “呵呵……”耿武咧嘴一笑,神情显得有些满不在乎,“不抵挡?就算明公真的献城于袁,难道李治中就要乖乖归顺,做新朝的臣子吗?” “你这……” 当面被人质疑,这谁受得了? 李历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支吾着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还没等李历说出口,院落里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侍卫跨步而入,到了三人面前插手为礼。 “耿长史、闵别驾,州牧有令,要二位带着兵丁名册,到官邸相见!”侍卫恭恭敬敬地说道。 李历的神情顿时一僵,脸色越发不自然起来。 三个人坐在一起,只有两个人被点了名字,这事情怎么说怎么尴尬。 闵纯自然能感受到这种氛围,赶紧就接过了话茬,追问道:“不知明公突然唤我等前去,可是有何要事?” “小人不知!”侍卫摇头说道,“州牧大人也是突然下令,只知道要两位大人速往,其余小人一概不知!” “这样啊……”闵纯微微点头,脸上不自觉有了些许忧色,“也罢!你尽管回禀明公,我等这就动身前往官邸拜见!” “小人告退!”侍卫本就是来传递消息的,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退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古怪了起来,三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两位,明公此时相召,所谓何事?我这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闵纯摆了摆手,忧虑地说道。 “哼!在这种当口,还能有什么事?”耿武脸色很是不满,顺势就接过了话茬,“无非就是下了决定了呗!” “索要兵丁名册,主公这是铁了心要投降袁绍了!”耿武目光悲愤莫名,态度显得极为坚决,“伯典兄!若主公让我等前去,真是要我等归顺袁绍,我耿武誓死不从!” 李历见耿武激动地都要打人了,赶紧摆手劝道:“文成兄息怒!以某观之,明公并非是那怕死贪生之人,事情也未必如你所料。” “万一明公要兵丁名册另有作用,文成兄岂不是白白发怒了一番?”李历说着说着,见耿武神态不对,赶紧停顿了一下道,“不管怎么样,等见到明公之后,确定了事情原委,再发作也不迟嘛!” “对啊!”闵纯生怕耿武做出什么过激之举,赶紧接过了话茬,“李治中所言不假,还是等见了明公再说吧!你我这就前往官邸,听听明公有何吩咐!” 耿武面色阴沉,看了看闵纯,又看了看李历,没有再说什么,直接用鼻子哼了一声,抬屁股就往外走。 闵纯歉意地看了李历一眼,跟着耿武身后向外走去。 无论如何,也先要见到韩馥再说。 两人出了厅门,叫手下人准备好兵丁名册,便乘马车往州牧官邸赶去。 这一路耿武都是气鼓鼓的,好像一条被拿出水面的河豚,显然是憋了满肚子气要和韩馥好好理论一番。 刚一到官邸大门口,耿武压根都不去管一旁的闵纯,直接跳下马车就往后院子里面冲。 知道的这是来拜见上官,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仇家上门了。 “唉!文成兄!且慢!” 闵纯生怕耿武冲进去暴打韩馥一通,也顾不上怀里揣着名册,赶紧跳下马上追了上去,紧赶慢赶才拉住了耿武的胳膊。 “伯典兄!你别拦我!我倒要问问,他想要干什么!”耿武一把甩开闵纯,忿忿不平地说道。 “文成!你切莫冲动!都到了这里了,还是等一切都问清楚再说,莫要鲁莽行事!”闵纯拉着耿武,有些无奈地劝道,“一会儿进去之后,看我眼色行事!” “如果明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我也不能让他平白受冤!” “冤枉?他?”耿武神色显然在质疑,但还是点了点头,跟在跟闵纯的身后走正厅。 韩馥早就等候多时了,见这两位一进来,眼前顿时一亮,直接开口说道:“耿长史!闵别驾!你们总算是到了!兵丁名册可曾带来?” 耿长史,闵别驾嘛…… 韩彬目光看去,心底不由得浮现出两个名字。 耿武。 闵纯。 历史上韩馥在献出冀州之时,冀州文武虽然也有不少人站出来表示反对,甚至还有人以辞官不做相威胁。但真正在袁绍入主冀州之后,誓死不从者,唯有长史耿武、别驾闵纯二人。 其他人嘴上说着要抗争到底,实际在袁绍入主冀州之时,都乖乖做了新朝的臣子。唯独耿武、闵纯两人身体力行,早早带着人埋伏在邺城之外,想要趁袁绍不备,一拥而上斩杀袁绍。 结果自然是不尽如人意,伏兵早早就被袁绍探知,两人也双双死于颜良刀下。 在大势所趋面前,二人的行为固然有些不理智,但这种飞蛾扑火般悍不畏死的忠诚之心,却让韩彬很是敬佩。 原来就是这两位! 这可是冀州的忠臣啊! 韩彬目光如炬,将两人的样子深深刻进了脑海之中。 “拜见明公!”两人走上前来,向韩馥躬身施礼。 “不要在乎这些虚礼了,让你们带得兵丁名册可曾带来?”韩馥摆了摆手,再次追问道。 额…… 就这么着急上交名册,向未来的主子表忠心吗? 耿武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闵纯神情也显得很不自然,但还是按了按耿武的肩膀,从怀中掏出名册,跨前一步说道:“明公!河间兵丁名册在此,不知道明公是要……” “快!你们俩就在这找,看看名册上有没有个叫张郃的!表字儁乂,应该是河间鄚县人!”韩馥说着话,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探去。 “谟县人?张郃?”闵纯都准备好反问韩馥了,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一句话。 不是要献地给袁绍吗?怎么突然开始找人了? 这都哪跟哪啊!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山字营 “别愣着了!赶紧找吧!”韩馥见闵纯有点发愣,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喏……”闵纯下意识答应了两声,两手情不自禁地翻开名册,但脑子里显然还没有转过这个弯来。 “那个……明公恕罪,属下听得渤海袁太守那边派了人来,不知使者何在?”这情形和想象中实在有些出入,闵纯还是忍不住发问。 耿武也随之瞪大了眼睛,很是关注问题的答案。 “那使者已经让我打发走了!”韩馥大手一挥,显得非常豪迈,“哼哼!袁本初狼子野心,满是阴谋算计,和那使者没什么可说的!” “啊?” 闵纯耿武二人对视一眼,齐刷刷露出震惊之色。 自家主公非但没有卑躬屈膝,屈服在袁氏淫威之下,反而主动驱逐了袁氏的使者? 这也太让人意外了! “驱赶了渤海来得使者,那袁绍岂能善罢甘休?若那贼子提大兵前来,明公当如何自处?”耿武跨前一步,满脸紧张得脱口问道。 “如何自处?还能如何?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韩馥毫不犹豫地说道,“不然你们以为,本官让你们拿兵丁名册,所谓何故?” “嘶……” 闵纯耿武听到这里,再次对视了一眼,神情中满是惊喜。 主公奋起抵抗,这简直就是天佑冀州啊! “那这位张儁乂?”闵纯神情一动,又试探性地问道。 “潘凤战死汜水关,麴义叛反巨鹿郡,我冀州军中已无可用之将!眼下三面环敌,早晚必有大战,本官提拔一些年轻将领,闵别驾还有什么不同见解吗?”韩馥停顿了一下,淡淡说道。 “这个……主公英明……” 闵纯不再说什么,赶紧将手中的名册递给耿武一些,两人就地开始翻找起来。 冀州出身的兵丁众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彻底排查。但范围一旦缩小在河间郡的范围之内,工作量就明显降低了不少,两人翻找了小半个时辰也就有了结果。 “明公!你看是不是此人!”耿武指着名册上一个名字,一脸惊喜地说道。 韩彬见此情形,不动声色地走了上去,从耿武手中接过名册,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这次递到了韩馥手中,轻轻点了点头。 韩馥顿时会意,将名册拿在手中,开始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张儁乂,河间郡谟县人,延熹八年生人,年二十六岁,归山字营……”韩馥合上名册,抬头看着闵纯说道,“应该就是此人,他现居何职?” “这个……”闵纯仔细思索了一番,最终带着歉意摇了摇头,“此人声名不显,也许是个骑督,也可能是个百将……” 闵纯官居别驾,在冀州地位尊崇,记不住小人物的官职实属正常。 “罢了!不管他到底官居何职,现在你们俩亲自走一趟,把人带到官邸来见我!记住,不要说出你们去的目的!”韩馥先是无所谓得摆了摆手,随后又小心叮嘱道。 “喏!”两人齐声应答。 出了官邸的大门,两人眼中的惊讶依旧丝毫不减。 这个张儁乂究竟是什么情况,竟然让州牧大人如此重视,不惜派出别驾长史联袂相请。 难不成真是位隐匿在军中的大将之才? 两人想不出个原委,却也不敢怠慢,上了马车就直奔城西山字营而去。 邺城守军分为四座营番,冠以“风林火山”之名,每营约有两千余人,分由两位校尉统领。 而长史是名义上的最高武官,地位还在都尉之上,可以掌握四营全部兵马。因此耿武两人一到山字营门口,就受到了极高的礼遇。 两位校尉带着一队亲兵,早早就等在营门外,将耿武闵纯迎进了中军帐内。 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问候之后,耿武的脸色便率先严肃了起来,目光在陈龙邓虎两位校尉的脸上扫过,沉声问道:“陈校尉,邓校尉,今日本官与闵别驾来此,是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张儁乂,河间郡谟县人,延熹八年生人,年二十六岁。按名册上所标注,正是在你们山字营辖下。二位校尉,对此人可有印象?” “张儁乂?”两位校尉齐齐一愣,互相之间看了一眼,随后都摇了摇头,“不瞒大人说,山字营旗下武官之中,还真就没听过此人名号!” “谁说他是武官!”耿武把眼一瞪,没好气地说道,“只要是在你们山字营辖下,甭管他身居何职,哪怕是伙夫,马夫,都叫他过来见我!” “这个……” 两位校尉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迟疑之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州郡校尉虽然赶不上北军五营校尉位高权重,但好歹也是手握数千兵马的武官,非要让他记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听起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哼……” 闵纯见这两人不上道,知道必须给他们上上强度了,当下便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此人身上背了大事!” “若一时半刻找不出此人,耽误了大事,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是整个山字营也担待不起!” “嘶……”两校尉闻听此言,齐齐吸了口凉气。 闵别驾素来以和善示人,眼下竟也动了如此大的肝火,看来这其中的事情确实不小。 “二位上官息怒!”陈龙赶紧上前一步,叉手施礼,“张儁乂此人,在军中确实声名不显,下官立刻令手下人大力排查。一旦有了结果,立刻就报于二位大人。” “查!现在就查!我们俩就在这等!今天你要是查不出此人,我们两个就不走了!”说着话,耿武一拍桌案,直接坐在了主位之上。 闵纯停顿片刻,没有多说什么,也随之坐了下来。 两名校尉一见这架势,谁还敢怠慢,连忙出去召集麾下军侯,让他们排查下属兵卒。 军侯带着任务又找到了麾下百将,百将又找到什长,什长又找到伍长,就这么层层传递,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几乎整座山字营都知道了张郃的名字。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见校尉 在大汉军制之中,伍长算是最低级的军官,手底下管着五名士兵。 对于这五个人的信息,可以说每一位伍长都能做到了如指掌。如果连区区五个人都弄不明白,那也就没有在军队里混的必要了。 所以当上面的任务派下来时,几乎所有伍长都能下意识给出否定答案,唯有伍长张邮神情复杂,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族弟张郃跟随自己投军不到两年,虽然随军出战过几次,但一直没立下什么功劳,在军中完全就是个声名不显的小透明。 只怕出了自己所在这一曲,不会再有人知道张郃的名字,两位手握大权的校尉怎么会突然知晓? 就算是偶尔听手下人提起,又怎么会花费如此大的气力全营寻找? 再看看什长军侯脸上严肃急切的表情,张邮心里面直打鼓。 这里面估计没什么好事啊! 想想自己族伯老来得子,托付给了自己,这要是一点功名没混出来,反而害了族弟性命,张邮实在想不到有何面目去见族亲族老。 但是…… 张郃的存在不是个秘密,部曲中有很多人都见过。就算自己有心为族弟隐瞒,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唉! 张邮叹了口气,跨步到了百将面前,沉声说道:“禀百将,属下伍中有一士卒名曰张儁乂,河间郡谟县人,延熹八年所生,年二十六岁,不知道百将是否要找此人!” “哦!”百将双眉一扬,脸色显得有些惊喜,“你知道此人?那不管是不是他,你立刻带他来见我!现在就去!” “喏!”张邮赶紧答应一声,转身就往自家营帐奔去,神情随之有了些许放松。 情况已经突然到这种地步了,张邮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如果百将直接带人冲到营帐里面,打张郃一个措手不及,那就更加被动了。 现在让自己去叫人,好歹还能嘱咐两句,让张郃有个心理准备。 “儁乂!你的事发了!还不道出实情!”张邮掀开帐帘,劈头盖脸得呵斥道。 “事发了?”帐内一脸错愕的张郃,顿时变得更加错愕了,“伍长,什么事发了,你在说什么呢?” 张邮一个箭步蹿到张郃近前,劈手抓起张郃的衣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你私下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被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在和我装!” “啊?”张郃瞪大了两只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做什么事了? 什么找上门了? 张郃不顾自己紧绷的衣领,下意识伸出手摸向了张邮的额头,很是忧心地说道:“伍长,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怎么说起胡话了,我完全听不懂啊……” “嗯?你真不知道?” 张邮与张郃自幼相识,互相之间简直再熟悉不过。 张郃这个样子,貌似真是一脸懵逼。 难道张郃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不科学啊!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该知道什么呀?”张郃推掉衣领上的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唉……”张邮神色将信将疑,沉声说道,“就在刚刚,百将突然过来,把所有什长伍长都聚集到一起,就是要找你张郃!” “而且这件事情,据说是上面的大人物交代下来的!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差池!你要真是什么都没做,上面人会突然找你这么个无名小卒?” “这个……”张郃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上面人找我干什么?不会是重名了吧?” “重名?”张邮有鼻子哼了一声,“河间郡谟县人,延熹八年生人,张郃字儁乂,你说这军中还有第二个人吗?” 张郃一时无语,但还是摇头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怕任何的调查!既然上面人想要找我,那我也不会让兄长为难,去见他就是!” 说罢,张郃整整衣襟,主动往帐外走去。 张邮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张郃就走出了营帐,直奔百将等候的地方而来。 “你就是张儁乂?河间府谟县人,延熹八年所生?”百将背着手,上下大量了张郃几眼,神情颇为严肃地说道。 “禀百将,属下正是张儁乂!”张郃上前叉手施礼,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跟我走吧!”百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见张郃果真要被带走,张邮的脸色忍不住焦急了起来,不断向张郃使着眼色。 张郃倒是显得很平静,神色没有多少慌乱,向张邮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便转身跟在了百将身后。 百将一离开这群什长伍长的视线,脚步就变得急促了起来,领着张郃就到了整座大营的中心地带。 此处虽然离中军大帐还有一段距离,但却聚集着一大批中层武官。张郃随便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了很多百将军侯之类的。 “军侯!张儁乂带到了!”百将领着张郃走到近前,快步来到一位军侯身边,恭敬地汇报着。 “哦?”军侯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眼神得意地看了看身边其余军侯,这才想张郃招了招手,“张儁乂是吧!跟我走,带你去面见两位校尉!” 见两位校尉? 张郃一边跟着军侯,大脑一边开始飞速地运转。 校尉那可是一营之主,真正手握大权,眼高于顶的将军式人物。 本来张郃以为,张邮所说的大人物是一部之主的军侯就不错了,没想到竟是一营校尉亲自相召。 果然是大人物啊! 可想自己投军没多久,也并没有立下过大功,名字是怎么传入校尉耳中的呢? 难道时来运转,得到校尉青眼相加? 不然以校尉的身份,捏死小小一个士兵就像踩死一只蚂蚁,真要有什么歹意,随随便便派个人就办了,完全没有必要大动干戈,搞得满营风雨,就要见他张郃一面? 想到此处,张郃悬着地心渐渐放了下来,甚至开始有些期待与两位校尉见面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美好画面。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重刑犯张郃 张郃显得很平静,低眉顺眼地跟在军侯身后,慢慢就走到了中军大帐跟前。 这也是张郃参军两年多以来,距离中军大帐最近的一次。 不得不说,这中军帐不愧是整座大营最核心的地方,不但外面大气非凡,不同寻常,就连帐门口两名站岗军卒也与众不同。 就眼下这种年月,普通士兵能混上一套暖和的衣服就很不错了,想要一套盔甲简直就是奢望。 可中军帐门口这两位士兵,居然是全身披挂,精气神十足,一看就和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普通士兵不一样的。 啧!啧!啧! “不愧是给校尉当差的,就是不一样啊!穿得真好!”张郃满眼羡慕,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嗯?”军侯猛得停住了脚步,扭头狠狠瞪了张郃一眼,硬邦邦地说道,“你站在这等着,我过去通禀一声再说!” “啊?”张郃顿时一愣,用诧异地目光看着军侯。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脸了呢? 可紧接着,张郃脸有些发绿。 就见军侯直接走到帐门口那两位站岗军卒面前,叉手施礼,恭敬地说道:“启禀二位校尉,张儁乂带到了。” 额…… 他这个…… 张郃看到这一幕,神情一时之间有些凌乱,同时也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怎么? 现在校尉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在我们这些普通军卒的眼中,已经是青云之上的人物,怎么都沦落到给人看大门的地步了? 难道说…… 这中军帐之内,还有更大的人物? “你就是张儁乂吗?”张郃胡思乱想之际,两位站岗的校尉已经走到了跟前,眼盯盯看着张郃,缓缓问道。 “属下张郃,参见上官!”张郃不敢怠慢,赶紧插手施礼。 陈邓二位校尉对视了一眼,又打量了张郃一番,重新确认道:“你何年所生,籍贯何处?” “额……属下延熹八年所生,家住河间郡谟县,不管欺瞒上官!”张郃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快速答道。 陈校尉点了点头,领着张郃走到军帐门口,主动为张郃撩起了帐帘,沉声说道:“进去吧!” 张郃神情有些迷茫,半推半就进了军帐。 举目看去,就见主位之上端坐两位文士,穿着华丽,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张郃赶紧快步上前,刚要施礼,就见一位文士猛得起身,抢先说道:“你是何人?年几何,家住何处?” 我tm…… 张郃心中一阵吐槽。 就这点东西,到底要重复几遍才行?就算你没听够,我tm也说够了! 但上官既然问了,张郃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一遍。 “张儁乂!很好!很好!”耿武一遍打量着张郃,一遍微微点头。 别人不知道找张郃的原因,但耿武闵纯这两位可是清楚的很。 看这张郃虽然穿着破烂,形容颓废,但身高体阔,二目有神,眼中似有精光闪烁,确实有些不同常人。 “敢问二位是……”张郃咽了口吐沫,有些紧张地说道。 对于张郃来说,两位校尉就已经是云端上的人物了。 可眼前这两位,居然能让二位校尉看大门,那得是什么身份啊!? “呵呵……”闵纯摆摆手,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儁乂,你不必紧张。本官闵纯,官拜冀州别驾。这位是我同僚耿文成,官拜州牧长史。” 啊? 闵别驾?耿长史? 张郃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昏过去。 这也太夸张了。 放眼整个冀州,除了州牧大人之外,那就也是眼前这个二位了。 如果是校尉召见,张郃还能幻想一下,是不是自己要被提拔了。但这样两位高官亲临,张郃心里真是打鼓了。 因为就算真要提拔,那随随便便派个人来都可以了,完全没必要两位高官亲至。除非是有什么捅破天的大事,生怕中间出什么乱子,才值得这两位亲自跑一趟。 可是…… 自己貌似真没犯过什么事啊…… 张郃拼命回想,脑子都快要想破了,也想不到自己能和什么祸事扯上关系。 现在军队严抓半夜偷吃东西了?还是自己哪天晚上梦游了? “张郃拜见别驾大人!长史大人!” “行了!不用想了,跟我走吧!”耿武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跨步就往帐外走去。 闵纯没再说什么,对着张郃笑了笑,也跟在耿武后面往外走。 这下彻底把张郃弄得心里没底了。 虽然这两位高官没多说什么,态度看起来也还算和蔼,但他们越是这样,就说明背后的问题越是严重! 因为这两位亲自来此,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 要不……我跑吧? 这个念头在张郃的脑海中一闪即逝,便被强行压了下去。 开玩笑! 这可是处于整座大营最中心的中军帐,从这里往外跑,只怕没几步远的功夫就得让人拽回来。 或者说……劫持这两位突围? 张郃抬头看了看耿闵两人的背影,又是摇了摇头。 本来自己身上就可能背着什么事呢,现在再来个挟持上官,岂不是罪上加罪? 嫌自己命太长了不是? 思来想去,张郃实在是找不到脱身之法,只能苦着脸走出了中军帐。 “二位大人!你们能给个痛快嘛!小人到底所犯何罪,劳驾你们二位亲至!”张郃追出军帐,五官都要拧成苦瓜了。 “呵……” 耿武冲着张郃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扭头就看向了陈龙邓虎,“二位校尉,人我就带走了,你们也不必等他回来。” “依本官看来,此人也没有机会再回山字营了!你们二位,就当从来从有见过此人便可!” “啊?”二位校尉顿时一惊,脸上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就当从没见过此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张郃真犯了什么难言的忌讳,要被带走偷偷处死吗? “喏……”陈邓二人想到此处,哪里还敢怠慢,赶紧躬身施礼答应下来。 麾下有士兵犯下此等大事,按道理主将也难逃其咎。 眼看这上面没有追究的意思,肯定是见好就收,哪敢再多问一句?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州牧相见 两位校尉都说不出话来了,那身为一名普通士兵的张郃,更是完全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本来就觉得事情可能很严重,可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得如此严重! 这一个长史,一个别驾,居然就这么直接得告诉两校尉,让他们忘了张郃这个人! 这啥意思? 自己不会真卷进什么塌天的祸事了吧? 可是…… 可是我真没干什么呀…… 张郃欲哭无泪,可又不敢再追问什么,整个人直接就麻在当场了。 “张儁乂,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吧!”闵纯扭头看向张郃,不咸不淡地说道。 啊? 上车? 上什么车? 不会是那辆车吧? 张郃看着不远处那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心中不由得陷入深深的疑惑。 我一个戴罪之人,不让我戴枷锁坐囚车就很不错了,还能让我乘坐这种级别的马车? 这难道杀头之前最后的安慰? “两位上官……你说得车,不会是这一辆吧?”张郃稍微缓过一点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不上这辆车,难道还上囚车不成?”耿武用鼻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不!不!不!这车就挺好的!”张郃连连摆手,赶紧连跨几步,上了这辆豪华马车。 就算是赴死,乘坐这种马车也比坐囚车强太多了。 “行了!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们俩也该走了!”闵纯笑着对两位校尉打了声招呼,便拉着耿武一起,也上了哪辆马车。 很快马车开动,离开了营地,只留下两位校尉在风中凌乱。 这到底是啥情况? 两位身份如此尊贵的上官,居然和张郃这样的重刑犯坐同一俩马车? 而同样有这个疑惑的,还包括坐在马车上的张郃。 束手束脚坐在车厢左侧的张郃,就像是刚过门儿的小媳妇一样,被对面两个中年少男盯得满脸通红,想看也不敢看,想说也不敢说。 主要是张郃心中太疑惑了。 就方才在营中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张郃明显就是天字第一号的恶贼,恨不得分分钟除之而后快得那种。 但你见过哪家的高官显贵,会和重刑犯坐一个马车的? 张郃可以保证,就对面这两位,身份上虽然差距悬殊,可真要动起手来,不到半刻钟就能轻松制伏,到时候不论逃跑还是对峙,都会多出几张底牌。 但就眼前这种情况而言,貌似还没到那种需要以命相搏的时候。 车厢内的气氛,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两位上官……这到底……”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郃实在是忍不住了,试探性就想要开口。 “别说话,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耿武明显没有接茬的意思,冷着脸说道。 “喏……”张郃再次碰壁,只能尴尬地把头扭到一旁。 就这样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马车终于停了,张郃第一时间就向耿武投去了期冀的目光。 不得不说。 从得知消息到现在的,虽然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对张郃而言,不亚于一个世纪。 与其经历这种未知的煎熬,那倒不如是生是死你给句痛快话! “下车吧!”耿武面色不变,淡淡说道。 张郃顿时如蒙大赦,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抬眼就像四周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直接就把张郃看愣住了。 这…… 这尼玛是州牧官邸?? 张郃扭头看了看从马车上下来的耿武闵纯,嘴里面感觉更加干燥了。 难道长史和别驾都不是尽头,还要面见州牧不成? “记住!进入之后,明公问什么你说什么,知道什么答什么,别乱说话,小心自己的脑袋!”耿武低声嘱咐了两句,便向官邸门口的守卫知会一声,带着张郃便走了进去。 张郃脑子一时间有些不够用,走起路来都感觉天旋地转的,也分清自己到底是忧还是喜。 没想到。 入伍多年未有提拔,竟然能直接面见州牧? 可是…… 州牧大人又怎么会知道我张郃的名字? 张郃这边正想着,三人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正厅前。 耿武又深深看了张郃一眼, 便迈步走进了厅内。 打眼一扫,州牧公子似乎已经离去,只剩韩馥一人端坐主位之上。 耿武不敢怠慢,紧走两步到了韩馥案前,深施一礼说道:“明公!张儁乂已经带到了!” “嗯……” 韩馥在这等得就是张郃,只是冲耿武点了点头,视线就直接越过了耿武闵纯,投了神情依旧有些迷茫地张郃身上。 “你就是张儁乂?”韩馥等得虽然也有些着急,但表面上却是一脸淡然,缓缓问道。 张郃突然被点到名字,神情猛得一震,赶紧迈步上前,直接拜了下去,沉声说道:“小人张郃,拜见州牧大人。” “张儁乂……河间郡谟县人,延熹八年所生,年二十六岁,是也不是?”韩馥又打量了张郃几眼,又问道。 又是这几句! 就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张郃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也只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州牧大人所言,正是小人。” “嗯……”韩馥稍一沉吟,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抬头说道,“伯典!文威!这里先没你们的事了。” “切记我之前说得话,那就是冀州未来的绝对方向!” “这……下官明白……”耿武与闵纯对视了一眼,神情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双双退出了大厅了。 两个人一走,正厅似乎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韩馥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张郃。 一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向张郃身上汇聚。 这一瞬间,别说什么针落可闻了,张郃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终于…… 韩馥开口了。 “张儁乂,你可知道你一介小卒,声名不显,寸功为立,本官便让长史州牧一起带你过来,却是为何?”韩馥面色冷峻,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视疾苦的众生。 “小人不知!”张郃赶紧答道。 堂堂一个州牧,一州之主,突然要亲自接见一个小兵,这谁能猜到为啥? 这就想后世省委书记突然要见你,还派秘书长和省军区司令联袂来邀请你,你能猜到原因才有鬼!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举荐 “你既然不知,那告诉你也无妨!” 韩馥点了点头,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淡说道,“我且问你,麴义在巨鹿郡引兵自立,扬声要马踏邺县。” “幽州的也公孙伯珪趁机出兵,想要与鞠义兵合一处,共同犯我州郡。” “此事……你可知晓?” “额……他这个……”张郃刚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一下子收住了。 麴义叛反,公孙南下。 就这点事平民百姓可能不还不清楚,军营里这些士兵哪有一个不知道的? 这事还要被拿出来特意问一下,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陷阱? 张郃开始飞速思考。 到底怎么说才好? 要说不知道,那不是太假了吗? 可要说知道,这话题这么敏感,万一哪句话戳到州牧的敏感神经,那不直接玩完了吗? 再说这知道不知道的,跟为什么找我有关系嘛? “禀州牧,此事在营中已经传开,小人自然是有所耳闻。”张郃思虑再三,还是保守地回答,没有多做评价。 “嗯……想来你也是知道的……”韩馥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继续说道,“今日渤海袁本初派使者起来,说要出兵助我平叛退敌,此事你可知晓?” “这……”张郃微微一愣,目光中露出些许诧异,“此事小人着实不知。” 像这种层级的往来信息,只要不是故意散播,这些底层的军民百姓是根本没有机会知晓的。 可邺城在这种情况下,袁绍居然要主动发兵来救? 这事听起来也太梦幻了吧! “那现在你知道了!”韩馥微微往前附身,两眼盯着张郃,缓缓说道,“我城中兵马羸弱,未必是那叛贼与公孙瓒的对手。” “若袁绍真能派兵前来相助,那无疑是解了我冀州燃眉之急。依你之见,本官该如何感谢袁绍才好?” “嘶……” 张郃微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立刻变得警觉了起来。 这是在考校啊! “禀州牧!观眼下局势,麴义叛于巨鹿,引兵西进,公孙氏趁机南下,邺城腹背受敌已成定局。” “若此时袁绍能将渤海之兵前来,解我邺城之围,那州牧自然要好好感谢一些。只是……以小人看来,袁绍此举,只怕是没安好心!” 张郃目光深邃,沉声说道。 “哦?是嘛?”韩馥眉头一挑,稍稍有些惊讶,神色却也多了几分兴致,佯怒道,“你简直一派胡言!袁渤海好心提兵相助,你怎么说他没安好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郃挺了挺腰板,没有退缩的意思,沉声道:“袁绍此人,出身名门,心高气傲,绝不甘心久居人下。” “大人位居州牧,而袁绍只是边陲渤海一郡之守,他又岂会甘愿?去岁诸侯联军讨董之际,他便以郡守之身,位居州牧之上,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如今州牧腹背受敌,对于袁绍而言恰好的天赐良机。可他非但没有作壁上观,反而主动要引兵来援!” 说到此处,张郃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极为肯定地目光看着韩馥,“所以小人可以断定,袁绍引兵来援是假,伺机夺我邺县才是真!还请州牧不得不防!” 说罢此言,张郃深深拜了下去,不敢再抬头去看韩馥,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又一阵沉默之后,韩馥的声音悠悠响起。 “张儁乂,如果真如你所言,袁本初引兵前来非为退敌,而是要伺机夺我邺城。那我邺县将是三面受敌,倾覆只怕就在旦夕之间。” “到那时,你意欲如何?” “州牧放心!”张郃这回没有一次犹豫,干脆利落地说道,“小人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明白忠义二字!他日若真有兵临城下,那小人唯有死战而已。”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又何惜此身?” 呼! 舒服! 听到张郃这么说,韩馥感觉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张开了,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爽劲。 你甭管这话真是真假,那是真让人爱听啊! “呵呵……态度倒是不错……”韩馥自然不能真叫出来,只能想忍着笑意哼哼了两声,“既然你有死战之心,那依你之见,军中除了潘凤麴义之后,还能让何人统兵?” “这个……”张郃顿时有些蚌阜住了。 历来都是问将军该提拔哪个士兵,哪有问士兵该提拔哪个将军的啊?! 这不是扯淡一样吗? “州牧……小人位卑言轻,对于提拔哪位将军,实在是……实在是……”张郃言语显得有些支吾。 不过韩馥显然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话锋一转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过来吗?” 听到韩馥这么问,张郃差点没哭出来。 终于又把话题拉回来了! 要不你这问动问西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请州牧示下!”张郃规规矩矩地说道,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哼!实话告诉你!是有人在本官面前举荐了你,说你文韬武略,有大将之才,乃一时俊杰。若是让你统率冀州之兵,则可立于不败之地!” “啊?” 张郃瞳孔瞬间放大,嘴上张到一半都有些合不拢了,直愣愣地看着韩馥,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小人……小人……” 张郃万万没有想到,吃瓜居然能吃到自己身上。 主要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事情吗? 举荐一个普通士兵独当一面,这换谁谁也不敢想啊! “你也不要太激动!”韩馥看着张郃那个样子,赶紧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那人虽然举荐了你,但这件事本官是不同意的。” “包括带你来得那两个人,一个是长史,一个是别驾,他们都是坚决反对的!” “但举荐你那个人,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说你张儁乂有大将之才,必能坐镇中枢,统帅三军!” “所以本官才叫你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如人所说,能接替潘凤、麴义的位置,统帅冀州的兵马!” “咕噜……” 张郃咽了一口吐沫,整个人显得更加懵逼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我要你活 刚有些清醒过来的张郃,顿时又懵了。 甚至要比猜测自己所犯何罪之时更加懵逼。 有大人物能听闻他张郃这个无名小卒的名字,就已经很离谱了。 能冒风险在州牧面前主动举荐,就更加离谱了。 可道,“我猜你还想问,我为何要保举你!” 张郃羞赧一笑,神情中带着诧异说道:“诚如贵人所说。小人不过谟县农户出身,随族兄入伍虽有三载,却身无尺寸之功。” “小人微名,只怕连小人营中两位校尉都未曾知晓,实在不知贵人有何处听闻。又怎么愿意顶着州牧大人以及别驾长史的压力,一力要保举小人!” “呵呵……本公子前些日子做梦,梦到文王传我先天演卦之术。一觉醒来,本公子便算起了我冀州的未来。” “结果卦象显示,我邺县将有将星出世,能保我冀州十数年风调雨顺,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而这个人,就应在你张儁乂身上!儁乂啊,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韩彬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额……他这个……”张郃整个人都听愣了,茫然地看着韩彬,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将星出世? 保冀州十年风调雨顺,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这说得是我张郃? 这尼玛是在讲话本吧!拿我张郃当三岁孩子哄了? “贵人这个理由,还真是……还真是……”张郃急得直嘬牙花子,却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什么理由真那么重要吗?”韩彬话锋一转,两眼之间精光四射,仿佛可以直接看穿张郃的内心。 “你只需要知道,如今我邺县山雨欲来,需要一位独当一面的大将。” “而这个人,本公子希望是你!” “可州牧大人那边……还有耿长史,闵别驾……”张郃明显有点脑袋发晕,下意识指了指正厅的方向。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本公子乃州牧长子,只要你愿意接下这个差事,其他人自有本公子去说服。” “你只需要领兵带队,不辜负我的期望便好!”韩彬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张郃。 对于启用张郃这个决定,其实韩彬心中也是有点打鼓的。 毕竟距离那位名震天下的五子良将,至少还有十几年的光阴岁月。 人都是需要不断成长的。 无论这个人未来有多高的成就,也并不代表他在年轻的时候就有相同或者相近的水平。 最多只能说他有这个潜力而已。 所以眼前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张郃,到底能不能担起统领三军的重任,韩彬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也没有比启用张郃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毕竟启用一个未来的名将,总比启用一个在历史上籍籍无名的人要保险得多。 更何况再过个五六年的时间,历史上的张郃就会进化到河北四庭柱的阶段,理论上也不是不能用。 现在要做得,就是激发出张郃的信心,让他自主地去挖掘自身的潜力。 如果连他自己都不敢接手,那就只能另寻办法了。 而张郃自然不知道韩彬在想什么,听了这番保证之后,依旧是面露难色,紧走两步拜倒在韩彬面前。 “原来彬公子当面,请恕小人无礼!” 张郃把头埋得很低,有些不敢去看韩彬的脸,“彬公子如此信重,小人铭感五内,非万死不能相报。” “请公子尽管放心。若是叛军当真兵临邺城,小人必定出城死战,至死方休。但凡小人还有三寸气在,必不让叛军越过雷池一步!” “哼哼……非万死不能相报?”韩彬用鼻子哼了一声,明显有些不快,“张儁乂!本公子不要你死!我要你活!”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机会 出城死战? 韩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想拒绝就说想拒绝,非说什么出城死战! 你见过哪家统兵大将出城死战的? 你死战倒是爽了,你麾下那些士兵群龙无首,不都得跟着死吗? “张儁乂,莫非你想要拒绝吗?”韩彬盯着张郃,目光很是犀利。 “公子……我……这……”看到自己的小伎俩被无情拆穿,张郃顿时变得有些慌乱,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 “儁乂,商周时有名将拿破仑就曾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兵卒不是好兵卒,难道你真就不想接过这个担子吗?”韩彬看着张郃,颇有些苦口婆心地说道。 不想当将军的兵卒不是好兵卒? 张郃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 虽然不知道这位拿破仑将军是谁,但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说出了无数普通士兵的心声。 那位少年儿郎参军入伍,效死沙场,却甘愿做一辈子普通士兵?谁不想建功立业,封侯拜将? 但问题就在于。 想不想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带兵打仗可不是儿戏! 那不但关乎着身后无数将士的性命,更关乎着家族的兴旺以及基业的存续。 尤其现在冀州所面临这种情况,三面受敌,倾覆就在旦夕之间。 这一仗就算打胜了,对于冀州的现状未必会有多大改善。 可一旦打败了,那不但冀州城破,兵连祸结,百姓遭殃,就连韩氏基业也会随之化为飞灰! 而他张郃,也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里面的干系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压制张郃心中封侯拜将的欲望。 “彬公子……只怕……”张郃眼神闪躲,话也说得支支吾吾,完全不敢直视韩彬的目光。 “只怕如何?”看着张郃有些畏缩的目光,韩彬直接目光一凝,沉声追问道。 “这……” 张郃见韩彬如此紧逼不放,满脸不由得有些僵硬,咬了咬牙说道,“彬公子,此事干系实在重大。” “小人不过一介兵卒,从未领兵带队,若是贸然统兵迎战麴义等人,只怕力有不逮,白白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到时候误了公子大事,那小人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所以……所以……”说出这番话,仿佛花光了张郃所有的勇气,语气又变得有些支吾起来。 “所以你怕了是嘛?” 韩彬直接把脸往下一沉,面上瞬间就罩了一层寒霜,神色挂着七分讥讽,三分不屑,冷冰冰地说道。 “本公子原以为,你张儁乂虽然身份尚微,但胸藏沟壑,腹有乾坤,乃是难得的大将之才,早晚必会扬名于天下,这才愿意将身家性命以及冀州的命运交由你手。” “但现在看来,是我韩彬看走了眼!” “你张儁乂遇事畏畏缩缩,只知逃避,不懂得逆水行舟的道理,与外面那些贩夫走卒有什么分别?” “本公子来不愿意强迫别人,既然你怕了,那也不勉强你,安心回你当你的小卒子吧,就当你从没来过这里!” “来人啊!送客!” 撂下这番话,韩彬直接转过身去,负手而立,不再去看张郃一眼。 “彬公子……” 韩彬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直接让张郃愣在了原地。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顿时涌上张郃的心头,仿佛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突然抽离了出去。 是我韩彬看走了眼! 是我韩彬看走了眼! 是我韩彬看走了眼! 张郃半跪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脑子仿佛都被清空了,只剩下韩彬这一句话在不断的盘旋。 渐渐的,张郃的眼珠上布满了血丝,脸也涨得通红。 不! 不! 绝不! 我张郃绝不是什么贩夫走卒! 我张郃早晚都要成为大将之才! “张儁乂!公子让你走,就别在这碍眼了!” 两个挎着家伙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围了上来,一左一右按住张郃的肩膀,作势就要往外拉。 “且慢!公子且慢!我还有话要说!”一看要动真格的,张郃顿时有些着急了,连连说道。 “哼……”韩彬有鼻子哼了一声,没有回来去看张郃,只是淡淡说道,“本公子从不与无用之人说话!你到底要说什么,想好!” 两侍卫自然是知晓韩彬的心意,便松开张郃胳膊。 张郃紧走几步,重新拜倒在了韩彬面前,深施了一礼说道:“彬公子!方才是小人愚钝,误了公子一番好意!” “小人恳请公子,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愿率邺县之兵迎战麴义,此战如不胜,请公子斩我首级!” 话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张郃的气势猛然一涨,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柄出窍的利剑,全身上下都透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给你机会?”韩彬转过身来,居高临下俯视着张郃,沉声说道,“张儁乂,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兵卒,连五个人都没率领过,也想要统率邺城的兵马吗?” 我这…… 张郃心中顿时一阵无语。 刚才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我统率冀州兵马吗?现在反过来问我能不能统兵,这不是扯淡一样吗? 但现在攻守易势,无论韩彬说什么,张郃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公子此言差矣!昔年长平侯初征匈奴,取得龙城大捷,年不过二十五岁!冠军侯封狼居胥,立下不世之功,也不过年二十一岁!” “如今我张郃从征三载,二十有六,统兵又有何不可?” 看着张郃激愤的样子,韩彬心中暗暗点头,却还是板着脸说道:“话说如此,但那毕竟都是些古人。” “麴义乃是冀州名将,效力三任州牧,声威远播。其麾下的‘先登营’将士,个个能够以一当百。他组建的弩营箭阵,更是天下锋锐,让人谈之色变。你难道敢与之为敌?” “冀州名将?” 提到麴义,张郃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神情中带着难掩的嘲弄与不屑。 “麴义固然成名已久,但其人依靠冀州气势,却公然反叛冀州,如此反复无常,背信弃义,与那吕奉先何异?我张郃堂堂男儿,又岂惧这种首鼠两端的小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退敌之法 韩彬闻言摇了摇头:“吕布虽然反复无常,但凭他胯下马掌中戟,依旧能压得十八路诸侯俯首。” “打仗不是拼人品。麴义虽是小人,但其从征多年,骁勇善战,依旧是不能小觑。真到了沙场对垒,你就不怕败在他手上?” 听韩彬这么一说,张郃忽然顿了顿,仰起头看向了韩彬,缓缓说道:“彬公子,实不相瞒,小人很怕!” “麴义统领冀州兵马多年,其威名之盛,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小人初次领兵,就要与此等人物对垒,焉能不怕?” “哦?那你还敢争取这个机会?”韩彬双眉一挑,饶有兴致地说道。 “当然!”张郃重重点点,神情显得非常严肃,“小人虽然害怕失败,但小人更怕邺城陷落,城中百姓受战火袭扰,在叛军的铁蹄下哀嚎!” “怕得是鞠义区区叛逆之贼,却能以下克上,攻入州牧府衙,使州牧与公子受奇耻大辱!” “所以这个机会,小人一定要争取!” “这样嘛……”韩彬沉默片刻,深深看了张郃一眼,缓缓说道,“儁乂,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 “这个机会,我可以留给你!但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旦州牧把任命你的消息公布出去,那无论是长史别驾,还是你营中的校尉骑督,只怕对你不服!” “这一点,你可有预料?” “这个……”张郃稍一迟疑,便坚定地说道,“小人以微末之身,陡至高位,必定会遭人质疑!” “小人能做得,唯有拼尽全力而已!方才不辜负公子与州牧的新任!” “哼哼……”韩彬轻哼一声,微微摇头说道,“拼进全力?这种场面话谁都会说!真要到了两军阵前,就算你有殉城之心,却无退敌之法,也是徒劳!” “嘶……”张郃面色微微一变,眼神有些变幻不定,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公子!关于退敌之法,小人其实确有一计。” “只是此法过于用险,一旦行差踏错,便会置我全军于万劫不复之地。因此,小人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韩彬眼前顿时一亮,有些诧异地看向张郃。 本来韩彬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给张郃一些压力而已。 没想到在这仓促之间,张郃竟真能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计谋? 难道这就是大将之才潜藏的天分吗? “只要能战而胜之,兵行险招也未尝不可。你且说来听听,究竟想到了什么办法?”韩彬眼神中没有过多期待,只是淡淡说道,给人一种例行公事的错觉。 “小人以为,麴义能有如此威名,所依仗者无非就是先登营的箭阵而已。若能除了麴义手中的箭阵,那无异于老虎去了爪牙,对我们的威胁自然也就少了大半。” “除其箭阵?”韩彬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眼前的张郃真不愧是名将的坯子,不过身出微末之间,眼光就能如此毒辣,一眼就看穿问题的本质。 事实也确实如张郃所言。 真正让麴义能在历史上留名的,恰恰就是这先登箭阵。 当年在磐河之畔,如果不是有麴义的箭阵相助,全歼了白马义从,只怕公孙瓒几轮冲锋下来,就得要袁绍多少年都抬不起头。 真要是能解决掉这个大杀器,那鞠义的威胁性无疑要下降很多啊。 “不错!”见韩彬似有意动,张郃赶紧趁热点头,“先登营本就不善攻城掠地,若能再除其箭阵,那我军无论是攻是守,都能从容应对,不再为其掣肘!” “嗯……你继续说……”韩彬点了点头,投出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张郃顿时就吃了颗定心丸,语速变得平缓起来,神情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小人有一同乡名唤高元伯,从军多年,在先登营中添任什长,如今应当跟随麴义驻扎在巨鹿郡。” “小人虽与这高元伯关系不算亲近,但却知其性格忠义,绝非是背主求荣之人。此番驻于巨鹿,必是为叛军所裹挟,非他本意。” “公子只需遣人前往巨鹿营中,面见高元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必能说服那高元伯拨乱反正,倒戈相向。” “若有此人在暗中策应,那毁坏箭阵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张郃所到最后,双眼中满是坚定,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高元伯……”韩彬面露沉思,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 先不管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单论张郃说得这条计策,怎么听都感觉不是那么靠谱。 这世上最难考验的就是人心。 哪怕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都有可能同床异梦,背地里想着怎么暗害对方,更何况是关系不算亲近的同乡? 此人若真是那般忠义,又怎么会跟随在叛军麾下? 就算从逆非他本意,仅仅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那你又怎么能保证,派人凭三寸不烂之舌,就真得能说服他呢? 让敌将倒戈,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真到了两军阵前,那可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系于敌将之手。 这要是成功还好说,万一人家将计就计,顺势而为,那造成的危害可比单纯的战败要可怕多了。 “同乡……”韩彬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下意识便要拒绝。 可话刚到嘴边,还没等说出口,韩彬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高元伯? 怪不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这好像也是某位历史名将啊! “儁乂……”韩彬目光一闪,看向张郃说道,“刚才你说,你那同乡名唤高元伯。此人莫非是单名一个‘览’字?” “啊?”张郃神情稍微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点头说道:“公子说得没错,此人确实是表字元伯,单名一个览字。” 听韩彬叫出高览的名字,张郃本来还是有些惊讶的。 但想到自己这么个无名小卒,都能被公子叫出名字,高览怎么说也是个底层军官,公子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提拔 高览! 高元伯! 听到张郃给了肯定的答案,韩彬忍不住有些摩拳擦掌,脸上下意识就露出了惊喜。 这还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之前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张郃身上,几乎都忽略了另一位与张郃齐名的人物。 河北四庭柱,谁也没比谁差到哪去。 高览的名气虽然比不上张郃,甚至比不上颜良文丑,但小张飞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像许褚、徐晃这种名震天下的人物,在高览的手中都讨不到半点便宜,就足以说明高览的过人之处了。 即便是最后战败身死,那也是在仓促之下,被赵云这种冠绝天下的人物,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才饮恨当场。 真要是正面动起手来,那还说不定是怎么一回事呢! 如果张郃口中的同乡是旁人,这计策断然不可能施行。 可如今这同乡是高览,那无论如何都是值得一试的。 眼下已经有了张郃,若再能成功招揽高览,河北四庭柱得其二,那邺城的防务无论如何也能喘上一口气了。 “公子……那这条计策……可以一试?”张郃见韩彬面露喜色,心情又放松了几分,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韩彬把手一摆,果断地摇了摇头,“你这个想法虽然可行,但还是过于冒险。” “先登营乃是麴义的心腹精锐,必定会有人层层防护。就算你那同乡高元伯身为什长,也未必就有破坏箭阵的机会。一旦事情败露,非但会引起麴义的警觉,更是会让高元伯陷入险境。” “韩氏代天子牧守冀州,为得就是保冀州百姓的平安。若为一己之私,让无辜之人平白送了性命,这非我所愿!” “嘶……”张郃看着韩彬,忍不住倒吸了凉气,眼神隐隐有了变化。 在张郃心目中,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全都是视人命如草芥,不会把这些底层百姓的性命放在心里。 更何况是这个大人物自己的性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 可眼前这位韩公子,眼看着三路大军都要达到邺城之下了,他居然还能想着一个小人物的安危,这是何等的宽仁!? 如此胸怀,当为乱世明主啊! “公子!”张郃眼神了多了一分敬重,拱手说道,“公子宽仁,体恤将士,小人铭记五内,终不敢忘。” “可眼下毕竟是特殊时期,一切都要以退敌为重,好不容易想出这个办法,怎可轻言放弃?” “小人相信,就算是事情最终败露,高元伯也甘愿为了公子,为了邺城上下的百姓做出牺牲!还请公子不要犹豫了!” “儁乂!我意已决,此事你莫要再提!”韩彬直接拂袖转身,不再去看张郃,沉声说道。 “这……”眼见韩彬态度如此坚决,张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乖乖把嘴闭上。 过了好一会儿,韩彬才缓缓开口道:“不过……如高元伯真要投效之意,韩某也不愿意寒了义士之心。” “那公子的意思是……”张郃见韩彬松口,感觉追问道。 “既然你兄长与那高元伯有旧,那就让他修书一封,带给高元伯。若他真有反正之心,不用他做什么,只管只身来投邺城,本公子自有重用!”韩彬没有转身,语气却极为坚决。 “只身来投?”张郃又是一愣,显得有些诧异,“若他弃了先登营什长之职,孤身来投邺城,那凭他单枪匹马,只怕也……” 张郃后半句没有多说什么,但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高元伯只所以能成为这个计划的核心,关键就在于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凭借着什长的身份,才能出其不意地破坏掉箭阵。 若失了这个身份,那他也随之没有了利用价值,投不投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就算他武功再高,还能一个人抵挡先登箭阵不成? “只怕他什么?”韩彬猛得回转身,低头看着张郃,眼神变得极为严厉。 “这……只怕……只怕……”张郃被韩彬这么一看,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到了嘴边的话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韩彬冷哼一声,断然说道,“但我希望你记住,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以人为本!” “比起土地、军械、城池、计谋,只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人心所向,那无论什么阴谋诡计,都将不堪一击。可如果人在你眼里只是可利用的工具,失去价值便弃如敝履,那无论你多少兵马土地,最终还是会功败垂成!” “你……听明白了吗?” “这……小人明白……”张郃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两眼圆睁,脸色涨得通红,一下子就拜倒在韩彬面前,“公子如此看重我等性命,郃代军中万千将士叩谢公子,非万死不能相报!” “罢了!”韩彬摆了摆手,略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我之间,不必有这些虚礼。” “再过几日,州牧大人会亲自登台拜将,提拔你为中郎将,总揽守城之责!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让你兄长也尽快出发!” “小人明白!”张郃压住心中激动之情,再次向韩彬施了一礼,倒退着走出了院落。 待张郃彻底没了身影,院落里的假山后面,才缓缓走出一个人,满脸纠结地走到韩彬面前,神情颇为怀疑地说道:“浩庭啊,这就是你说得大将之才?提拔他为中郎将,真得可以吗?” 韩彬一脸无语地看着便宜老爹,撇了撇嘴说道:“父亲英明神武,天资不凡,绝对是将帅之才。” “其实依孩儿之见,父亲亲自披挂,登城督战,更能鼓舞将士士气。什么袁绍麴义,在父亲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 “呃……”韩馥就是触电了一样,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咳了两声道,“咳咳……你说得也对,那就让他当中郎将吧,也挺好的……” 说到这,韩馥停顿了一下,偷眼去看着韩彬,语气中带着些许哀求地说道,“但是……登台拜将什么,一纸命令不就行了,不用为父亲自登台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拔一个无名小卒,也太……” “父亲!其实孩儿还是建议你亲自督战,这样谁也不用提拔了,岂不更顺了父亲的心意?”韩彬故意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乐呵呵地说道。 韩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愤怒的荀谌 三日后。 邺县某驿馆。 荀谌端坐在桌案之后,手中把玩着一只茶杯,脸上似有些忧色,又隐隐带着疑惑。 从州牧官邸离开这几天,荀谌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安心在邺城住了下来。 一来是信誓旦旦而来,事情没有办妥就灰溜溜的回去,根本没有办法交差;二来是荀谌总是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 在从渤海郡出发之前,荀谌早就对韩馥做了一番细致的了解。 其人庸碌无能,性情软弱,当初能上任冀州牧,完全就是董卓赶鸭子上架。 如今强敌入侵,爱将叛反,以韩馥的性子,是断然不敢再得罪袁绍的。 所以荀谌才敢在袁绍面前拍板,说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能拿下邺城。 而且事情本来也是按照荀谌预想得那样发展的…… 如果不是半路有那个小娃娃从中作梗,只怕袁绍的大军已经开到邺城边上了。 不过即便如此,荀谌依旧不觉得韩馥当真敢于袁氏闹翻。 自己不出面表态,让自己儿子出来搅和一番,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再多争取一些利益,让命运最终的审判来迟一些罢了。 哼哼! 算盘打得倒是挺好。 既然你想玩,那荀某也就陪你玩玩。 反正渤海郡也没有刀兵之忧,就算拖下去,最后也是你邺城先遭殃,反正这火烧得也不是我荀湛的眉毛。 可这三天时间等下来,荀谌心里也没谱了。 按说韩馥那边应该派人过来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真就这么沉得住气? 荀谌一边摩挲着茶杯,一边思索着种种可能性,猜测韩馥那边为何还没有动静。 可还没等荀谌猜到韩馥那边的动静,街面上却突然传来动静。 那是一种沉闷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地踩在地上,仿佛整座驿馆都要颤上一颤。 嗯? 荀谌心中顿时一惊! 跟随袁绍征战这么多年,荀谌太明白这种脚步声代表着什么了。 这是至少千人以上的兵马出动了! 韩家父子动兵了? 荀谌迅速放下茶杯,几步跑到窗前,推开窗子往街上看去。 就见驿馆下面的街道上,有好几股披挂整齐的军士,每股都有数百人以上,手中举着明晃晃的长戈,迈着整齐的步伐,正往城北方向而去! 韩氏父子真要动兵了? 韩馥真敢动兵!? 荀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竟然会出现失误。 惊讶只在一瞬间,很快荀谌面调整好的情绪,整理好衣衫,若无其事的离开窗边,出门朝着驿馆楼下走去。 驿馆门口早就聚集了一大堆吃瓜群众,一些个头矮的站在人后头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的打量着街头的军士。 这种大规模调动兵马的情况,在邺城确实不算多见。 荀谌就如这些看客们一样,躲在人群后面,透过人脑袋间的缝隙打量着街面上的军士。 “这位大哥……今天这是怎么了,街面上这么多官兵,不会城里要出什么事儿了吧!”荀谌拍了拍身边一位中年汉子,故作焦急地说道。 “看你的样子,不是我们邺城人吧?”中年汉子警惕地看了荀谌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对对对!”荀谌连连点头,露出一副憨直的笑容,“大哥真是好眼力,我是荡阴县过来的行商,到咱们邺城进购一些新鲜货品,准备带回荡阴去卖!” “本来想明天动身的,但我看现在这个样子,不会不让人随便走动了吧!真要是走不了了,那我这一趟可就亏了!”说到这里,荀谌眼神中竟真透出焦急之色。 中年汉子又打量了荀谌几眼,这才点头说道:“荡阴那边来得,那你可真要快点动身了。” “你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州牧大人亲自前往北大营犒军,据说新提拔了一位中郎将,统管整个邺县的军务!” “眼下除了那些驻守要害,无法走开的官兵,这些人兵卒全都是往北大营拜见新任中郎将的!” “新提拔了一位中郎将?”荀谌先是一愣,便遏制心中疑窦,故作诧异地说道,“我听说冀州的成名上将,无非就是潘凤麴义两位将军。” “这两位一个死在了汜水关,一个驻扎在巨鹿郡,全都不在邺城。莫非州牧大人重新挖掘出了一位大将之才?”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都是大人物的事情,咱这平民百姓上哪知道去!”说到这里,中年汉子便住了嘴,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 可那神情被荀谌看在眼中,很明显是意犹未尽。 “大哥莫非还知道什么隐情?”荀谌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十分自然地塞到了中年汉子手中,带着些许羞赧地说道,“小弟平时闲着无事,就好听写风言风语,还请大哥让我听过瘾!” 中年汉子用手一掂重量,便笑眯眯地塞进了怀里,紧接着四下看了看,貌似确定好没人注意自己,这才附身把脑袋凑到了荀谌面前。 “兄弟!据哥哥的小道消息称,这位中郎将是州牧大人亲自在军中选拔出来的,此前不过是军中一名普通士卒。” “也不知道此人走了什么运道,不过是区区小卒,居然能入了州牧大人法眼,直接一步登天,掌控了邺城全部的兵马。” “啧啧啧……羡慕啊……”中年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脸上露着藏不住的钦羡。 “这样啊……”荀谌敷衍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求知的目光,转身往驿馆中走去。 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荀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韩馥竟然真要抵抗到底了? 在潘凤、麴义两员大将俱失,手下无良将可用的情况下,竟然宁愿启用一个无名小卒,也不愿意委身于袁氏! 这小贼子! 荀谌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韩彬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气得牙都直痒痒。 就以韩馥那软弱的性子,敢做出如此决绝的决定,背后没有那小子出谋划策,荀谌是打死都不相信。 好! 你牙尖嘴利,巧言善辩是吧? 等我家主公大军兵临城下,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得出话来!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现现眼 荀谌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脚步急促地上了楼,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的物品,便风风火火地往外面走。 韩馥既然已经决意抵抗,那邺县周围的道路估计肯定要设岗了,再不走可能真得就要被困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把消息报给渤海。 当然。 荀谌着急回去,并非是担心渤海的兵马会在邺县吃瘪,毕竟一个无名小卒率领的兵马,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呢? 荀谌真正忧虑的,却是离开渤海之时,在袁绍面前夸下海口,说不用花费一兵一卒,就能兵不血刃夺取邺城。 如今韩馥强势动兵,那荀谌必须尽快返回渤海,把此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否则在邺县耽误日久,渤海郡内那些各怀鬼胎的人,说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想找补什么可就被动了。 这次来邺县,荀谌想着低调行事,没有惊动什么外人,身边连个随身伺候的人都没有。 仓促之下,荀谌只能花大价钱套了辆马车,急火火出了邺县东门,直奔渤海郡治所浮阳县而去。 刚出城也就不到半天,就见沿街都贴满了告示,所有进出邺城的道路全面界面,任何商旅行人想要进城,都要进行层层盘查。 荀谌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更加紧张起来。 邺城越是戒严,就越是说明他荀谌工作的失败!回到渤海之后,就越要好好给袁绍一个交代。 一想到那些同僚的嘴脸,荀谌脑门上青筋都直蹦。 出了邺城地界,管理也就随之宽松了起来,荀谌差不多又走了两天左右,终于是来到了浮阳县城外。 想到也不是什么出彩露脸的事情,荀谌谁也没有惊动,乖乖排在进城百姓后面。 好不容易到了城内,荀谌也不敢耽搁,直接驾着马车往郡守府而去。 到了府门口,荀谌跳下马车,刚往前凑了两步,就听“锵”地一声,两把长戈就逼到了荀谌面前,从差点把荀谌捅了个透心凉。 “郡守府重地,闲人休得靠近!再往前一步,小心兵器无眼!”卫兵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荀谌:…… 闲人? 我tm堂堂荀氏子弟,袁绍都要礼让我三分,你一个小小的卫兵居然说我是闲人? 荀谌心里面这个气啊,撸起袖子就想要好好说道说道。 可是胳膊刚往起一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赶了几天路,头不洗脸不梳,头发和脑门上的汗都要粘连了,脸上也有汗水和尘土也有和泥了…… 额…… 这么看来,似乎认不出自己也属正常…… 荀谌心中一阵无语,抬手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抻长了脖子质问道:“闲人?你说我是闲人?睁大你得狗眼给我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他这个……”两个卫兵见荀谌态度如此强硬,也有些吃不准了,赶紧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荀谌来。 荀谌用袖子这么一擦脸,虽然更显得脏乱,但至少能看出点模样了。 两个卫兵打量良久,突然一个卫兵的惊讶地开口:“荀军师?是你吗荀军师?” “荀军师?”另一个卫兵也惊讶了,“怎么可能?那荀军师平日里都是气度不凡,仙气飘飘的,这个人……哎呀……荀军师还真是你啊!” 看着眼见这两个卫兵一唱一和的样子,荀谌嘴差点没气歪了。 但为了保持世家大族的风度,荀谌还是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声说道:“既然认出我来,还不给我赶紧滚开!” “滚!这就滚!”两名卫兵哪敢再多说一句,灰溜溜闪到一旁,给荀谌让开了一条通道。 荀谌又往后捋了捋头发,跨步就往郡守府里面走。 追随袁绍一年多,荀谌对于府内的环境很是了解,没走几步就到了袁绍平日办公见客的前厅。 只要再转个弯,就能看到正厅的大门,荀谌却止住了脚步。 稍一迟疑,荀谌就把目光放在了旁边树丛根部的泥土上。 邺城的事情办砸了,袁绍少不了要大发雷霆,搞不好自己谋主的位置都将不保。 那怎么才能最大程度降低袁绍的怒火呢? 当然是把自己搞得越惨越好! 不是属下没努力,实在是贼人太过凶猛。属下变成如此惨状都无济于事,只能等着主公亲自出手才行啊! 反正已经狼狈到卫兵都认不出来了,再狼狈一点又有何妨呢? 一念及此,荀谌直接抓起一把泥土,均匀地涂抹在脸上,剩余也都在蹭在衣服上。 把手上弄干净之后,荀谌就一瘸一拐地往正厅里面走。 “主公啊!属下回来见你了!”还没等走进厅内,荀谌余光刚一瞥到主位上的袁绍,立刻就拜倒在地,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浑身上下都写着一个惨字。 荀谌一边哭诉着,一边往袁绍的方向蹭。 按照常理来说,堂堂荀氏子弟,在你袁绍面前都已经怎么惨了,那你就算是做表面功夫也得来扶一下了吧。 可荀谌往前蹭了好一会儿,身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心里面顿时有些慌了。 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袁绍能看不见吗? 完全不可能啊! 除非说…… 荀谌哭声没停,却试探性睁开了眼睛,想要打量一下周围是个什么情况。 可睁眼这么一看,荀谌顿时蒙了,嘴里的哭诉下意识也停了。 本来荀谌以为,这厅内只有袁绍一个人,那这当臣下的,在主公面前无论什么样子,那都是无所谓的,甚至适当的示弱,还能赢得主公的好感。 看睁眼一看可到了,这厅内主位上的袁绍之外,什么许攸、逢纪、辛评、辛毗、高干、张导、颜良、文丑有一个算一个,只要在袁绍麾下输得上名号得人物,全都聚在这正厅之中。 这…… 荀谌眨了眨眼睛,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在袁绍面前丢丢人,现现眼也就罢了。 可把这个眼现到这么多人身边,那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这不光是丢他荀谌的脸,更丢得是整个颍川荀氏的脸。 尤其这辛评、辛毗这兄弟俩也是颍川人,这要是回了颍川上嘴唇一搭下嘴唇…… 荀谌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韩馥欺我太甚 “友若先生,怎么不哭了?” 就在荀谌坐在地上一脸懵逼的时候,袁绍终于开口了,操着汝南口音淡淡说道。 “额……”荀谌听到袁绍开口,顿时如闻天籁,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到了袁绍面前,拱手施礼。 “有诸多同僚在此,定是主公有要事相议,属下受得这点委屈,自然不值一提!” “委屈?”袁绍抬头打量了荀谌一番,又扭头看了看正在疯狂憋笑的文臣武将,冷哼了一声道。 “听说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连门口的卫兵都认不出你了。行啊,那你说说都受了什么委屈,让大家伙都听听,还值得你哭成这样!” “噗!” 听到这里,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笑声就响成了一片。 荀谌平日里那可是自视甚高,眼睛都要长到脑袋……还说……”荀谌故作犹豫之色,咽了几口唾沫,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说?”袁绍猛得抬起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荀谌,“他还说什么了?” 韩馥这个人,袁绍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袁绍对韩馥的了解,能说出羊质虎皮,凤毛鸡胆这种话,就已经是胆大包天,敢撩虎须了。 难道这韩馥还敢说更过分的话? 一时间袁绍连气都忘了生了,就等着听韩馥到底又说了什么。 “他还说……还说……属下不敢说……”荀谌继续支支吾吾。 “在那磨磨蹭蹭干什么?韩馥说了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快说!”袁绍又是一拍桌案,眉头紧皱,显然耐性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 荀谌自然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韩馥还说……还说……主公的身份代表不了袁家,宁愿把邺县让给南阳那位,也不会让给主公……” 嘶…… 荀谌这话一出口,整个厅内的气氛顿时就像掉进了数九寒天的冰窟之中,再也听不到一点稀碎之声,只怕掉了个针鼻都能清晰可闻。 谁人不知道,袁绍看起来宽仁大度,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但庶出的身份确实他心里永远的逆鳞。 不论他袁绍有多么出色,甩了那个弟弟袁术多少条街,就因为一个出身问题,便要永远排在袁术之后。 这谁能甘愿? 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那韩馥不可能不知道吧! 可这姓韩的居然敢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那就丝毫没把袁绍放在眼里,把袁绍的面子放在地上摩擦啊! “啊!啊!啊!” 袁绍神情倏忽平静之后,双眼变得通红,抬手就掀翻了面前的桌案,满脸都是怨毒之色。 “韩文节!你欺我太甚!我誓要杀你!” “主公!”右首的颜良见袁绍一发怒,立刻踏前一步,对袁绍叉手施礼,沉声说道,“启禀主公!末将愿领一只兵马南下邺城,七日之内必定攻破城池,取那韩贼首级献于阶下,以雪今日之恨!”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顺水推舟 “颜将军且慢!” 见颜良怒气冲冲地站出来,荀谌赶紧把手一摆,抢在袁绍前面回答道,“出兵讨伐之事,荀某觉得不必着急,还要再缓一缓。” “嗯?荀先生说什么?末将有些听不明白!”颜良瞪着两只牛眼,毫不客气地盯着荀谌说道。 颜良本就是身高满丈,虎背熊腰,又加之在沙场上征战多年,满身都是血腥气。把眼这么一瞪,满身的凶煞之气也随之涌出,直奔荀谌袭来。 如果没见过血腥的普通人,只怕立刻就会吓得浑身战栗。 可荀谌看似身体孱弱,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文桓将军何必动气?”荀谌满眼无辜得说道,“荀某的意思,并非是不要出兵,而是还没到直接出兵的最好时机!” “时机?”颜良冷哼一声,满脸都是不屑,“邸报上已经写了,邺城新提拔的中郎将,原先不过一小卒!” “对付此等人物,还需要什么时机?莫非在友若先生眼中,颜某还不如一届小卒不成?” “颜将军别多想……搞不好人家不是担心将军你,而是担心那小卒呢!”辛评阴阳怪气地声音突然响起。 嗯? 辛评这话一出口,屋内众人的神情顿时一变。 对啊! 大家认识韩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窝囊了一辈子的人,突然间就硬气了起来。 宁愿提拔一名普通小兵为将,都不愿意委屈求全,完全就是一副誓与邺城共存亡的架势,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没有猫腻啊。 “原来如此!”辛毗也跨前了一步,接上了兄长的话茬,“我就说正常人不会提拔一个普通士卒统兵,原来根源在你荀先生这呢!” “怕不是你荀先生在韩馥面前下了担保,邺县尽管做出抵抗姿态,你会用花言巧语欺瞒明公,暂缓出兵邺县吧!” 嗯? 辛评辛毗这哥俩,你一句我一句,就差在大家面前演双簧了。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编出几句瞎话,能不能让别人相信并不重要,只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就足够了。 这兄弟俩话音都还没落,袁绍看向荀谌的眼神就已经明显犀利了起来。 “友若,对于仲治佐治之言,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袁绍用鼻子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说道。 “主公何故相疑?”荀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新氏兄弟所言,完全荒谬至极。属下让颜将军暂缓动怒,并非是想阻拦主公发兵邺城,更不是要包庇韩馥,实则是眼下并非动兵的好时机。” “真是可笑!” 还没等袁绍说话,辛评就率先嗤笑一声,义正严词地说道,“现在不是好时机?韩馥如此无礼,胆敢出言羞辱明公,若不出兵讨伐,岂不让天下人看轻了我渤海郡?” “还是说?在你荀先生眼中,渤海郡的脸面,明公的声誉,根本不值一提?” 辛评这话可算是诛心之语了,旁边颜良文丑的牛眼睛瞬间就瞪了起来,仿佛要撕了荀彧一般。 荀谌看都没看辛评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主公难道忘了,之所以定下这条计策,就是为了在不损害主公声誉的情况,以最小的代价入主邺县。” “不管怎么说,主公还是渤海郡太守,是冀州牧的下属。如果公然发兵攻打邺县,冲击州牧行辕,这必然会为天下士族所厌恶,同时也会失去冀州的民心。” “此后天下人提起明公,必然会有一项犯上作乱的罪名,各路诸侯犯我州郡,也全都变得师出有名。为了出一时之气,就要从此背负骂名,又是何苦来哉?” “嘶……”·听到这里,袁绍脸色微微一变,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很多,显然刚刚被挑起的怒火,已经熄灭了不少。 “从酸枣撤兵回来到现在,好不容易才促成现在的局面。如此良机,难道就这么放弃不成?”袁绍嘬了嘬牙花子,很是不甘地说道。 “当然不能放弃!”荀谌见袁绍恢复了冷静,神情便从容了不少,摆了摆手说道,“主公也不必忧心。” “那韩馥若是识相,乖乖让出冀州,尚且可以给他留一点体面。既然他不识时务,非要负隅顽抗,那主公也不必再给他留颜面了。” “哼!说得倒好听!”颜良显然还气头上,心里没转过这个劲来,冷哼一声说道,“连兵都不能出,还说什么不给他留颜面,我看你是不想给主公留颜面!” “嘿嘿……”荀谌自然不会和武夫较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颜将军莫要着急。我让将军暂缓出兵,不代表别人不能出兵!” “别人?”颜良把眼一瞪,脑门上青筋都跳起来了,“怎么?荀先生的意思,是我颜良技不如人,出兵拿不下邺城吗?” “颜将军乃我渤海上将,勇冠三军,才智双全,如何拿不下邺城?荀某的意思是,如今还不到我们渤海郡动兵的时候!”荀谌笑呵呵地解释道。 袁绍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说道:“友若,你的意思莫非是指巨鹿那个人?” “主公英明!”荀谌赶紧拱手吹捧了两句,“巨鹿郡的鞠义既然想要投效主公麾下,自然是要表现出诚意。” “平白在那巨鹿驻军,什么也不做,凭什么得到主公的重用?”荀谌嘴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 “还有那幽州的公孙瓒,嘴上答应要助主公夹击邺县,可领兵度过恒水之后,便驻扎在上曲阳县一动不动,完全就是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样子。” “他若是是这幅样子,主公凭什么把冀北三国让给他?领兵到常山国转一圈,就能拿走三郡的地盘,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若韩馥乖乖听话也就罢了,到了现在这个局面,这两人难道还想作壁上观吗?也该让他们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韩馥仓促调兵,又盲目提拔领军之将,能有战斗力?等那两人兵临城下,主公打着平叛的旗号出兵邺县,岂不是师出有名?” “不但韩馥说不出一个不字,冀州的百姓更是会将主公视为救星一般。到那时,主公再想做什么,岂不是顺水推舟,如鱼得水吗?”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韩馥的细作 “友若所言,倒也没错!” 袁绍听到此处,不由得点了点头,略带责备地看了颜良一眼,“文桓,以后遇事不必急躁,先听友若把话说完。” 颜良本就不是愚鲁之人,自然也能听懂荀谌话里的意思,再加袁绍都开口了,只能悻悻地拱了拱手,算是向荀谌赔罪。 荀谌点头回礼,便要继续往下说。 “主公!莫要听这荀友若胡言乱语!” 见荀谌说得袁绍有些动摇,辛评赶紧跨前一步,打断了荀谌开口,“荀友若此番言论包藏祸心,若主公真受了此人蒙蔽,不立刻出兵邺县,最终只能为他人做了嫁衣!” “为他人做嫁衣?”袁绍眉头再次皱起,显然是这个字眼很是刺耳,“仲治,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主公!此事关乎我渤海郡的未来,关乎主公的基业,属下有岂会乱说!”辛评拍着胸脯保证,果断地说道。 “方才荀友若也说了,如今提领邺县兵马之人,不过是一小卒。若是大军来袭,必然是不堪一击。” “公孙伯珪驻扎在常山,麴义驻扎在巨鹿,发兵抵达邺县只需一日。而我渤海郡地处东海边陲,发兵至邺县最快也要三日。” “幽州兵常年抵御胡人,骁勇无比,绝对邺县那些老弱残兵可以抵达。麴义更是久居邺县,对周围地形人情了如指掌。” “若是两人合兵,攻破邺县只怕就在旦夕之间。等那时主公再想动兵,一切可就都晚了!” “一旦让公孙伯珪得了邺县,只怕他的胃口就不会满足于冀北三郡,而是要图谋整个冀州!真到了那个时候,主公又该如何自处?” “嘶……” 袁绍听到此处,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直接就站了起来,神情中满是忧虑之色。 对啊! 若只有麴义一个人参与此事,那还好摆弄一些。 可公孙瓒是什么人物? 那是敢弑杀主官,以下克上,横压幽州全境的铁腕人物,绝非麴义这样的武将能够比拟的。 真要让公孙瓒得了邺县,只怕明日幽州的兵马就会大举南下,到时候局面可就难以控制了! “仲治!你说得对!荀友若之言,险些误我大事!”袁绍把手一摆,沉声命令道,“文桓,我给你七千兵马,你立刻动身前往邺县,务必不能让公孙伯珪钻了这个空子!” “末将领命!”颜良早就憋着气想大战一番了,立刻答应下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且慢!”荀谌咬着牙,还是拦下颜良。 “荀先生,你难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颜良回头盯着荀谌,眼神已经变得十分不善。 袁绍神情中也有了几分厌弃,耐着性子说道:“友若,你莫不是没听到仲治之言?” “只怕今日用了你的法子,明日公孙伯珪就要攻入邺县了!你莫要多言,速速退下!” "哎呀!友若先生!偶尔判断错了一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主公又不会怪你!"辛毗在一边抿着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要是再嘴硬下去,可就失了颍川荀氏的风度了!” “你……”荀谌三头受气,下意识想要反驳辛毗两句,却还是用理智压住了怒气,沉声解释道。 “主公!其实属下阻拦立刻出兵,还是另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只是方才被辛仲治打断,没有说完而已!” “还有什么理由!赶紧说!”袁绍平日里对荀谌颇为信重,所以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还是愿意听荀谌把话说完。 “这个嘛……”荀谌神情一滞,有些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沉声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属下暂时只能讲给主公一人,还请主公摈退左右!” “真是多事!”袁绍眉头紧锁,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能让你在这继续说话,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谁还有时间让你单独禀报? “在场各位,都是本官信重之人,没什么大事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你在这说就行!” 说到这里,袁绍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定在荀谌身上,“或者说,这件事你不想让谁听到,你可以说出他的名字,我让他出去候着。” “这……”荀谌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如果是摈退左右,还可以解释为事有机密,避免耳目众多。 可若是单独点出一个人的名字,那针对性可就太强了,完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说,大概率还会被理解为争权夺利。 所以袁绍这话一出口,压力顿时给到了荀谌身上,厅上所有文武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都想要知道荀谌到底会说出谁的名字。 “主公!此机要之事,千真万确,属下确实只能讲给你一人啊!”荀谌直感觉如芒在背,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哼!” 袁绍怒哼一声,完全没有一点好脸色了,“你要是再在这里磨磨唧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就不要再说了!” “可是……”荀谌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中透出些许挣扎之色。 这件事如果当众说出,那无疑是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到时候甭管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他荀谌都会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如果非要当着所有人面,那这件事还不如不说…… 可要是不说出来,隐患就会一直存在,大军西进也会因此多出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若是隐瞒此事,最终导致渤海郡的兵马战败,荀谌实在是有些良心难安。 唉! 罢了! 谅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荀谌暗骂一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也不敢欺瞒主公。” “此番邺县之行,其实有一个最大的变数,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属下在邺县见韩馥之后,刚刚表明来意,陈说利害,那韩馥便将属下制定的计划全盘脱出,甚至敢断言,公孙瓒与麴义之所以动兵,必定是在背后受了主公你的影响!” “此等计划,属下只曾说于主公一人知晓,绝没有传于六耳。可那韩馥远在邺县,居然能说出此事……” “所以属下大胆推断,主公身边,应当有韩馥埋下的细作!”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谁是细作 细作? 袁绍猛得把眉一挑,神情中多了几分意外。 在荀谌开口之前,袁绍其实在心中猜想了很多种理由,可唯独没料到细作这个说辞。 这可不是能乱说的小事啊! 尤其韩馥那种庸碌无能之人,若是真能把细作埋在他袁绍身边,而且还令人毫无察觉,那简直就太让人感到恐怖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只怕韩馥这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那你的意思是?”袁绍眼神有了几分变化,谨慎地问道。 “主公!依我之意,自当是暂缓出兵!”荀谌果然地说道,“如果这个细作不找出来,颜良将军一旦率军开拔,该细作就会源源不断送出情报。” “那对于我军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致使这一战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渤海地狭,我军人数本就不多,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白白损耗!倒不如先让麴义等人去探探韩馥真正实力,我们趁此时间找出细作,待到良机再出兵平乱,岂不正好?” “哼!那荀先生就先生等来等于,你口中的细作没有找到,倒先让公孙瓒夺了邺县?”颜良在旁边哼了一声,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呵呵……”荀谌笑呵呵地说道,“颜将军难道忘了,麴义在冀州成名多年,靠得是手中的先登箭阵!” “公孙伯珪能在幽州作大,屡次击败胡人,凭得是麾下的白马义从!可无论是骑兵还是箭阵,攻城拔寨之际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邺县乃冀州治所,粮秣充盈,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只要韩馥坚守城池,公孙瓒和麴义想要短时间破城绝非易事!”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充足,颜良将军又何必忧心呢?” “哼!真是可笑!可笑至极!”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许攸迈着大步走到了袁绍案前,怒视着有些疑惑荀谌。 “主公!荀友若之言,乃祸乱之言,包藏祸心,主公万万不能听信!”许攸深施一礼,毫不客气地说道。 “许子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荀谌哪还能忍得住,大声呵斥道。 这刚刚把袁绍地怒火平息下去,你许攸又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什么意思?”许攸脸色直接沉下来,冷笑着说道,“主公!诸位同僚!你们刚才可都听见了!” “咱们这位荀友若先生可是说了,邺城之谋划,他只与主公一人讲过!现在机密无端泄露,他反而要怪我渤海暗藏了别人地细作!请问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别说以韩馥那等庸碌之人,根本不可能在主公身边安插进细作。就算我渤海同僚之中,真有韩馥的细作,那细作又如何得知你荀友若与主公之间的隐秘?” “还是你想说,泄露消息给韩馥的,是咱家主公?” 嘶…… 许攸这番话一说完,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众人连喘气都不敢大声,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对啊! 如果事情真的只有两个人知道,那细作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除非是最初的两个人之中有人泄密! 那总不可能是主公袁绍自动泄密吧? 所以到底是谁泄露了机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荀友若!就是暗通韩馥,泄露了机密!你在这贼喊捉贼,想要构陷同僚!你才是那个细作!”辛毗适时地跳了出来,指着荀谌吼道。 这一下算是点爆了火药桶,厅上所有人都开始对荀谌怒目而视。 袁绍气得脸都绿了,一只眼睛像是在喷火,一只眼睛像是在喷冰,仿佛要把荀谌整个人都吞噬掉。 “荀友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袁绍两眼如鹰隼般盯着荀谌,就像是一头蛰伏的饿兽,冷冷地说道。 “主公!事情绝非如此!你听我解释!”始终是一脸淡然的荀谌,终于有点慌了。 虽然荀谌也搞不清楚,这消息到底是怎么泄漏到韩馥那里的。 可要按照许攸这个解读方式,那这个泄密之人就只能是他荀谌了! 这种天字第一号的大黑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背下的。 “解释?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当我袁绍是傻子吗?”袁绍看着荀谌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本来袁绍都要相信荀谌了,被许攸这么一点醒,顿时就有一种感情被欺骗的羞怒,简直一刻钟也忍耐不下去了。 “啪!” 袁绍一拍桌案,纵声喝骂道,“来人啊!把荀谌重打三十大板,压入大佬,听候发落!” “喏!”颜良在旁边早就忍不住了,听到袁绍这么已下令,都等不及外面的武士动手,真是上前像抓鸡仔一样,提拎着荀谌就往外走,随手就仍在了门口的武士面前。 “拉下去!给我狠狠地打!”颜良仍是余怒未消的样子。 两名站岗武士赶紧一声,拖着荀谌就往外走。 “主公!冤枉啊!许攸一派胡言,你听我解释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荀谌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能一遍一遍高声解释。 可厅内又有谁在意呢? “主公!这荀谌私通韩馥,泄露机密,更想贻误战机,扰乱视听,不知主公要如何处置?”辛毗眼看着荀谌被拉远了,赶紧到袁绍面前问道,想要坐实荀谌的罪名。 “哼!” 袁绍用鼻子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了辛毗一眼,淡淡说道,“荀谌之事,尚未查清!眼下当以攻克邺县为重,等到生擒韩馥之际,谁是细作,自然真相大白!” "先把他关着,至于如何处置,等到了州牧府衙之后再商议!" “属下明白!”辛毗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 荀谌毕竟身份特殊,也为袁绍出过不少力,能到现在这个局面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荀谌细皮嫩肉地,挨了三十大板,又被丢入大牢,就算不死也得残疾,又何惧之有呢? “主公!” 许攸自然知道辛毗在打什么算盘,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再次对袁绍拱手说道。 “荀友若虽有通敌之嫌,但他说得有些话,以攸看来,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麴义既然想归顺主公,那自己要拿出他的诚意;公孙伯珪想要冀北三郡,自然也不能让他空手套白狼!” “是时候派人往巨鹿、常山走一趟,让他们两个先行出兵了!”许攸说着话,神情显得极为诚恳。 “嗯……不愧是子远啊,所说之言,甚得我心!也该让他们出来溜一溜了!”袁绍嘴角终于浮出笑意,赞许地对许攸点了点头。 “仲治!佐治!” 袁绍说着话,又扭头看向辛家兄弟,脸色却沉了下来,“刚才看你们兄弟很是活跃啊!既然你这么有活力,那这一趟就由你们兄弟俩去吧!” “仲治你去巨鹿,佐治你去常山,催促他们两个赶紧出兵!告诉他们,要是再磨蹭下去,当初说好的那些全部作废!” “这个……属下领命……” 辛家兄弟对视了一眼,虽然都很不情愿,却也只能乖乖点头。 虽然这一趟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但把荀谌挤兑成通敌细作,已经很不容易了,没必要再惹袁绍的不痛快。 “主公!那我呢?不出兵了?”颜良一看袁绍要使者,顿时就着急了,赶紧追问道。 “当然要出兵!”袁绍毫不犹豫地说道,“但出兵也不同的出法!先让麴义和幽州兵上去送,消耗邺县的城防兵力。” “等到他们之间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你再上去控制局面,一举攻克邺县!到那时麴义和公孙伯珪的兵马损伤大半,自然也说出什么了!” 颜良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拱手说道:“主公英名!这就去点起兵马,往邺县开拔!” “嗯!”袁绍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文丑,“叔恶!你点齐本部兵马,提前去广川县驻扎,一旦文桓那边有什么变故,你随时出兵支援!” “喏!”文丑早就在一边听得摩拳擦掌了,赶紧对袁绍深施一礼,脸上露着喜滋滋地笑容,随着颜良一起往厅外走去。 “主公!那我们兄弟也下去准备一下,今夜就动身!”辛评也走上前来,沉声说道。 “嗯!走得时候多带些兵马,小心路上的山贼草寇!本官在渤海等你们平安回来!”袁绍对辛评的态度很满意,随口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辛评、辛毗又向袁绍施了一礼,双双退出了正厅。 当日酉时,渤海郡治所南皮县西门开了一道窄缝,辛评辛毗兄弟坐着马车,各领数十名卫兵,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一个去往巨鹿郡面见麴义,一个去往常山国面见公孙瓒。 又过了一日,南皮县北门大开,颜良率领五千兵马自北门而出,“颜”字将旗迎风烈烈,将士们刀戈向日,甲亮盔明,谁看都得说是一支精锐之师。 袁绍站在北门城楼上,手扶着女墙垛口,看着大军迎着朝阳渐渐远去,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得意笑容。 笑容间,袁绍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坐在邺县府衙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将军何不自立 巨鹿郡治所。 廮陶县。 城西大营。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中军内依然灯火通明。 帐外更是站着一溜手按刀把的卫兵,警惕地看着周围,不放过任何的风吹草动,显然帐内有大事正在发生。 “仲治先生,这是袁公的意思?”麴义端坐帐内主位之上,看着右首风尘仆仆的中年文士,微微皱眉问道。 “麴将军这是哪里话?”辛评脸上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你我都是给明公效力,辛某一介书生,又岂敢假传命令?” “明公已经下令,让颜良将军统率精锐之师来援,不日就能抵达邺县外围。将军只需率军攻城,吸引邺县兵马的注意即可。” “吾弟佐治也奉明公之命,前往上曲阳县催促公孙伯珪动兵,到时幽州兵会与将军一起动手。” “有你们两支兵马牵制邺县,待颜良将军率兵赶到,定能出其不意,如神兵天降一般,杀得邺城兵一个搓手不及!” “明公早就明言,等到州牧府衙相见,麴将军当为头功!以后在冀州的地位,麴将军只怕还要再上一层楼啊!” “日后同殿称臣,一起保主,还请麴将军对辛某多多关照啊!”辛评越说,脸上的笑意也就越甚。 “哎……仲治先生这是哪里话?”麴义大手一挥,摆着手说道,“先生出身名门,又早早投效在袁公麾下,日后正该麴某向先生多多请教!” “哪里,哪里,麴义将军这话就客气了……” 两个人一番没营养的客套之后,辛评终于站起身来,向麴义拱手说道:“麴将军,夜已深了,辛某也就不耽误将军休息了!” “还是先生辛苦!”麴义赶紧随之站起身来,对旁边的亲卫一招呼,“来呀,快送先生下去休息,好生侍候着!” “麴将军,破城就在眼前,还请将军不要辜负了明公的期望!”辛评一一边往外走,还不忘了一边督促麴义。 “先生放心!一定!一定!”麴义满脸陪笑,亲自挽着辛评的胳膊,把人送出了大帐。 在帐门口,两人又毫无营养地寒暄了一通,辛评总算是带亲卫的带领下离开了大帐。 看着辛评远去的背影,麴义的笑容还停在脸上,眼神却不自觉阴沉了下来,转身就回到了帐内。 “此事,你们怎么看?”麴义重回到主位上坐下,目光看向了面前的两位心腹。 一位是先登营校尉李焕,一位是跟随麴义多年的幕僚魏学,都是麴义兵团最核心的人物。 “哼!袁本初打得真是好算盘啊!”魏学捋着颌下一撮小胡子,语气很是不善地说道。 “州牧那边宁愿提拔一个无名小卒为将,都不愿意和袁绍妥协,显然已经打定了抵抗到底的心思。” “这种时候我们去攻城,肯定会遭到激烈的抵抗,兵马一定会损失惨重!等我们消耗了邺县的城防力量,颜良再派人过来!” “这完全就是拿我们当炮灰了啊!”魏学越说越生气,直接把胡子拔下来好几根,疼得他直咧嘴。 “对啊!当初袁绍派人来得时候,说得是打出旗号就行,根本就不用咱们出兵,州牧那边自有他们去解决!”李焕也忍不住附和道。 “现在可倒好,让我们去送死!将军,咱们可先说好,先登营的兄弟都金贵的很,不可能一句话不说,就让他们白白为袁绍送死!” “哼……”麴义神情不变,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和州牧说,我们反悔了,想重新跟着你?” 额…… 魏学、李焕齐齐一滞,神情显得非常尴尬。 造反这东西可不同于寻常,没听说还带反悔的。 造反造到一半,和之前的主公打个报告,说主公我后悔了,不想再造反了,你看这事能不能翻篇…… 人家不原地给你推出去砍了,都算人家心慈手软! “将军……”魏学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试探性地说道,“其实有句话,属下一直憋在心里,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麴义瞥了魏学一眼,直接摇了摇头,“不当讲,你别讲了!” “额……”魏学被噎了一下,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向麴义拱手说道,“将军!当今天下,群雄并起,刀兵横行,天子更是董卓掌中玩物,刘氏的江山早已经名存实亡。” “以属下看来,今后只怕要有几十年的大乱。将军征战多年,勇冠三军,麾下不但有精兵数千,更有先登营这种天下精锐,何必屈居于他人之下?” “韩州牧态度虽然强硬,但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将军是再清楚不过了,根本不可能是袁绍的对手,早晚都要城破身亡。” “跟着韩州牧,跟本就是白白消耗营中的兵马!” “袁本初虽有雄主之相,可他人还没露面,就想要将军去送死,完全没有把将军当做自己人,将军断然不可追随!” “如此想来,将军何不自立门户,远离河北是非之地,南下荆扬夺取城池,以作根基。从此招兵买马,广积钱粮,成就一番功名霸业,岂不快哉?” 魏学说着说着,竟有些手舞足蹈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麴义独霸一方,他魏学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的样子了。 “南下荆扬?”麴义眼神中似有意动,最终却还是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长在凉州,又在冀州呆了十几年,现在说要南下,谈何容易啊!” “将军!不走的话,难道我们还真要去给袁绍卖命吗?他根本没拿我们先登营的兄弟当人看啊!”李焕鼓着腮帮子,气愤难平地说道。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与袁绍翻脸的时候。”麴义把手一摆,为这件事定下最后的基调,“南下之时以后再议,光亮你去吩咐各营,让他们做好准备,过两日就起兵去邺县!” “将军!真要去打啊!”李焕睁大了眼睛,明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高百将 李焕是真着急了。 与麴义一样,李焕也是凉州人,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跟在麴义身边厮混,一转眼就到了现在。 可以说先登营的创立,并且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李焕得占一半的功劳。 对于李焕而言,先登营不光是他立身的根本,更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可现在要是强行去攻打邺县,那完全就是把先登营的将士往火坑里面填! 弩手不善攻城也就罢了,损兵折将也不说了,关键问题就在于,不明不白为袁绍去送死算什么回事? “光亮!不要着急!此时我自有安排!”麴义自然明白李焕对先登营的感情,把手抬了抬,想要安抚一下麴义的情绪。 “将军……凭什么去给袁绍……”李焕明显还是不服,想要继续争辩下去。 “住口!这是命令!再敢多说一句,出去领二十军棍!”麴义也不想和李焕纠缠下去,直接把脸一沉,冷声说道。 “这……”李焕到嗓子眼的话顿时憋住了,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好像一只活青蛙。 “放心!你看重先登营,本将同样看重先登营!不会有任何一位将士,会为了袁绍白白去死的!下去吧!”麴义稍稍缓和一下态度。 “末将告退!”李焕明显还憋着一口气,叉手向麴义施了一礼,就转身出了大帐。 先登营乃军中精锐,驻地就在中军帐旁边,李焕没走几步回到驻地,直接就往军帐里面走。 “将军!这么晚了,不休息吗?”在帐外值岗的亲卫,见李焕绷着脸走了过来,赶紧关心道。 “休息?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休息!”李焕抬手就给了亲卫一巴掌,啐了一口说道,“去告诉他们八个,都别睡了,进被窝的也给我爬起来,马上到我大帐里面来议事!” 亲卫都懵了,不明白李焕就去了一趟中军大帐,回来怎么就变这个样子了,到哪憋了一肚子气,非要这大晚上的撒出来? 连人家进被窝了都要拉起来,这也太霸道了? 但这话亲卫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而已,面对李焕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老老实实的答应一声,转身就去找那些那八个人了。 哪八个人? 在先登营之中,能以八个人并称的,那除了八位百将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先登营总共也就八百将士,分有八位百将率领。 可以说营中除了李焕这个统领校尉之外,就这八个人地位最为尊崇了。 这亲卫虽然是奉李焕之令去叫人,可以一到要把那几位从被窝里拽出来,亲卫心里有点打鼓的。 思来想去,亲卫想到八人之一的高百将。 这位高百将刚刚被提拔上来不久,脾气还没有其他人那么大,从他这里先叫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亲卫也就不再纠结,跨步就往高百将的寝帐方向走去。 …… 营地西北角一处寝帐之内,油灯的火苗在突突跳动着,在大帐上照应出两个人的身影。 高览坐在主位上,大拇指反复摩挲着手中一封书信,神情中满是忧虑之色,半晌才抬起头看向坐在右首边的男子。 “儁治兄,这封书信我已经看了,内容我也大致了解了。你过这信,真是州牧亲笔所书?”高览声音透着怀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堂堂冀州牧会写亲笔信劝降他这个无名小卒。 “元伯兄切勿忧虑!此信确实是韩州牧亲笔所书,上边还盖着冀州牧的官印呢,这东西谁能造得了假?”张邮赶紧笑着解释道。 高览闻言点了点头,随之又摇了摇头:“可我还是不明白,高某随军离开邺城之际,不过一什长而已。” “虽然最近得蒙李焕将军相助,提拔官职,也不过一百将而已,州牧大人又会得知高某的名字?” “嘿嘿……”张邮得意地笑了笑,神情中带些炫耀地说道,“这不是我家兄弟有幸,得韩州牧赏识,提拔为中郎将。” “我家兄弟上任之后,便在州牧推荐了元伯你。所你忠勇至诚,有大将之风,是可以独挡一面的人物,州牧这才亲笔写信,希望你能够重回邺县,为州牧效力!” “嘶……”高览神情又有些犹豫,不确定地说道,“儁治兄,儁乂真被提拔成中郎将了?” “当然!”张邮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骄傲,“这件事在邺城早就传开了,巨鹿这边应该也有消息吧?” “确实有些消息……”高览点了点头,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只知道州牧决心抵抗,提拔了一位普通士卒为将,当时我们还震惊了好久。”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儁乂!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都当上中郎将了!”说着话,高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元伯兄!韩州牧这回是真的变了!连我弟弟这样的年轻人都能授予如此官职,那等你这样能征惯战的将才回去,官位根本不在儁乂之下,何必屈居在此当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呢?” 张邮没忘了此行的目的,见高览态度有些松动,赶紧劝说道。 “儁治兄,你的意思我明白!”高览直接一抬手,打断了张邮说话,“但此事非同小可,并非我一时半刻就能决定的,所以……” 话刚说到这里,帐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虽然不是很快,但也能听出是在逐渐接近营帐。 高览瞬时一惊,赶紧截住话茬,将手中的书信揣进怀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外面有声音传来。 “高百将休息了吗?李将军有令,要八百将即可前往军帐议事!” 嗯? 高览双眉一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虚。 这大晚上的,还有什么事要议? 难道是张邮的事被人发现了? 毕竟通敌是掉脑袋的事,高览心中紧张了片刻,便稳定了心神,沉声说道:“知道了,高某随后便往!” “喏!高百将请快点,将军那边似乎很是生气!”撂下这句话,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高览猛得站了起来,跨步走到营帐门口,撩起帐帘往外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可以的地方,便转身对张邮说道: “郡治兄,李焕将军突然召集议事,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你就帐中等我,我去去便会!” “若是有人来帐中盘问,你便咬死是我同乡,到军中投奔我即可!” “我记住了!”毕竟是身处敌营,张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很紧张,赶紧点了点头。 高览又嘱咐了两句,便直接出了大帐,跨步往军帐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消息 往帐外那么一走,夜里冷风打在脸上,高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赶紧从怀中掏出那封书信,接着月光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两眼,这才放在营地间照明的火堆上点燃了。 直到书信燃尽,高览轻吹一口气,让灰烬四散飘扬,这才跨步往军帐方向走去。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等高览到了军帐外的时候,八名百将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李焕冷着脸坐在主位上,也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反正一句话也不说。 先到了的那几位百将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按照平日里的习惯规规矩矩站在两边,大气都不喘一下,搞得帐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高览身为一个刚晋升的百将,更是不敢搞什么事情,老老实实站在了队伍末位。 嘴上虽然没说话,但这心里可在不停的盘算。 瞅着李焕的架势,大晚上把人都叫过来,还搞得这么严肃,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如果和张邮的事情有关……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有关的话,那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把张邮给供出去?还是死不承认扛到底呢? 就在高览纠结地功夫,八名百将终于是到齐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在张邮身上,哪种求知的眼神,像极了刚出世的小孩子。 “诸位!”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焕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缓缓开口,“事情紧急,你们八个人必须要早做准备。” “再过两天,麴将军就会拔营起寨,南下攻打邺城。驻扎在上曲阳县的幽州兵,大概率也会和我们一起攻打邺城。” “我们在巨鹿待得时间已经够久了,所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忘了这仗是怎么打的!” “打邺城?” “真要打邺城啊?” 在场的八位百将,不少都是冀州人,甚至有一个干脆就是邺城本地人。 竖起反旗喊口号还可以,真要是去攻打邺城,这几位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忍不出就问了出来。 “不错!”李焕没有制止众人的讨论,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打是肯定要打的,明天麴将军的命令就会发下来。” “我之所以提前告诉你们,就是要你们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兵是一定会出的,打也是一定要打的,但具体怎么打,你们还是要心里有数!” “这……”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搞不明白李焕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要么就打,要么就不打,什么叫怎么打心里有数? “哼!”李焕用鼻子哼了一声,脸上很明显还带着怨气,“实话告诉你们,这一战不是我要打的,更不是将军要打的,而是渤海郡的袁绍要打的!” “袁绍那厮图谋冀州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终于忍不住,派颜良率领几千兵马来攻邺城。” “从渤海到邺县,最多也就几天时间。可就这几天他都等不了,非要将军出兵攻城! 你们说,袁绍这是安的什么心?” 安什么心?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能看出其中的猫腻吧! “将军!这是让我去邺县当炮灰啊!” “就是啊!让我提前几天去打,然后等颜良带兵过来打扫战场,那我们能落得什么好处啊!” “这仗不能打!绝对不能打!” “将军!你去和麴将军说说,这一仗肯定不能打啊!” 几名百将顿时就炸了锅了,神情激愤地议论道。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李焕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宽慰,也不像方才那般焦躁了,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当我没说吗?” “我在麴将军面前,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但将军说现在还不能和袁绍撕破脸,所以这打是必须要打的!” “我叫你们过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咱们打可以,但白白送死肯定是不行!” “按理这是机密,我不该透漏。但事关我先登营将士的安危,我顾不了那么多。你回去之后,要先将此事保密,等到了两军战前,再吩咐你们说下的兄弟。” “不必奋力拼杀,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了袁绍那厮,我们先登营有任何损失都不值得,明白了吗?” “可是……”有一位资格较老的百将站了出来,迟疑说道,“将军是为了先登营好,这一点大家都明白,可若是战场上大家都不尽力,麴将军那边……” “这一点不必担心,麴将军那边自有本将去说!说是麴将军怪罪下来,也自有本将一力承担!”李焕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道。 “喏!”有了李焕的担保,众人也就不再顾虑什么,齐刷刷答应下来。 随后李焕又嘱咐了两句,众百将也就散了。 高览随众走出营帐,心中说不出的轻松,只要不是张邮的事情败露了,其他事情完全不算事。 打不打邺县,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将能决定的。 众百将在帐外寒暄道别之后,高览便快步返回了寝帐。先撩开帐帘确定张邮还在,又警惕地检查了一下营帐周围,这才走进了帐内。 “元伯!没发生什么事吧!”见高览回来,张邮迫不及待地问道。 孤身藏于敌营,身边又没个熟人,每一秒对于张邮来说都是如座针毡般的煎熬。 “无妨!”高览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张邮的情绪。 “儁治兄,刚才虽然没什么大事,但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想来州牧会很感兴趣。”高览回到主位,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 “让我立刻随你前往邺县,我还是做不到。但把我知道的这点消息告诉你,也算是不辜负州牧对我的重视!” “啊?” 听到高览直接拒绝,张邮顿时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沉声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消息,我一定如实转告给州牧!” “嗯……”高览点了点头说道,“渤海郡的袁绍已经派出大将颜良,率领兵马数千之众,不日就会抵达邺县。” “麴义将军以及驻扎在常山国的幽州兵,也会一道进攻邺县。三路大军来袭,儁治最好连夜返回邺县,尽快将此事报于州牧大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张郃的自信 “什么?” 张邮豁然起身,眼神中满是惊讶之色。 一直以来,麴义率军叛反,据巨鹿郡自立;幽州公孙瓒率军南下,夺了常山国的上曲阳县,这都是在冀州境内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再往后,这两支兵马就一直原地驻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冀州唯二势大的渤海郡太守袁绍,也是态度暧昧,没有丝毫的表示。 局面就僵持在这里了。 一晃大半个月都要过去了,三方却突然要联合出兵,这绝对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如果邺县方面毫不知情的话,仓促之下,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说不定就会骤然破城。 那邺县城中的一切,也就要随之云散烟消了。 “元伯兄!若没有你的消息,邺县恐遭大难,邮在此代邺县百姓先行谢过了!”张邮满脸郑重,恭恭敬敬给高览深施一礼。 “无妨!”高览连连摆手,轻叹了一声说道,“元伯兄,实不相瞒,我在冀州从军六载,本也不愿做着反叛之人。” “只可惜……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不得已而为之啊……” 见高览如此感慨,张邮不由得试探性问道:“元伯兄既有反正之心,又何必困顿敌营,不如就随我一道返回吧!” “李焕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把我从一小卒提为什长,现又提我为百将。我已经被背叛州牧,又怎能再弃李将军而去?” “此事,儁治你不必再提,快快返回邺县,将此事报于州牧吧!”高览把手一摆,显得非常决绝。 “也罢!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也不再劝!就此别过了!”明白了高览的态度,张邮也就不再说什么,又向高览施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营帐。 现在已经快后半夜了,营中除了巡逻的值卫,差不多都已经睡了。 张邮趁着茫茫夜色,出了麴义军大营,南下直奔邺县而去。 事情紧急,张邮这一路上不敢耽搁,两匹马轮番赶路,一直跑到天已大亮,日渐偏中,才堪堪抵达邺县城下。 进城之后,张邮率先找到了兄弟张郃,将高览所言一一转述。张郃闻言自然也是大吃一惊,丢下张邮就直奔州牧府邸。 “公子!事态紧急……额……” 张郃在侍从的带领下,径直到了后院,刚想开口禀报,就见自家公子站在院子里面,用两只手指捏着一个小瓶子,冲着太阳一边看一边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好在韩彬听到了声音,扭头见是张郃来了,便笑着说道:“儁乂,你来看,这是什么?” 张郃只能先把军情压下,走上前打量着韩彬手中的小瓶子。可还等看清瓶子装得是什么,却闻到了一股冷僻的香味。 这是一种平时似乎闻不到的味道,但确实是好闻的。 “此物……莫非就是公子前些日子提到的那种……蒸……蒸馏酒?”张郃又动了动鼻子,显得有些迷茫了。 “蒸馏是没错,可惜这不是酒,这叫香水!”说到这,韩彬似乎失去了分享的欲往,直接将小瓶子收进了袖中。 “算了,反正以后你也会知道,先说说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你家兄长回来了?” “不错!”张郃赶紧点头,想倒豆子一样说道,“他说高元伯承蒙先登营校尉李焕的恩情,不愿意反正。” “但高元伯还说,袁绍已经派出大将颜良领兵数千,不日就要递达邺县。另外,麴义的先登营以及常山国的幽州兵,会率先对邺县发动进攻,等候颜良到来!” “公子!大敌来袭,我军当如何应对?”张郃满脸期待,还带着点兴奋地说道。 “如何应对?”韩彬瞥了张郃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要是没记错,你才是中郎将吧,当如何应对不该我来问你吗?” “额……”张郃先是愣了一下,继续说道,“以末将来看,袁绍、麴义、幽州兵并不齐心!” “公孙伯珪一方枭雄,连宗室州牧都敢杀,想来不会乖乖听从袁绍调遣。” “麴义虽然反叛州牧,却是驻扎在巨鹿,并没有率军投靠渤海郡。因此麴义与袁绍之间的关系,未必就如相信的那般亲密。” “尤其是袁军大将颜良尚未抵达,袁绍就催促麴义以及公孙伯圭出兵,显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多半是想利用他们来消耗我军兵力。” “公孙瓒和麴义又不是傻子,岂能让袁绍如愿?” “所以末将断定,幽州兵、先登营并不可惧,我们真正需要对付的,只有那颜良率领的兵马!” “若我军战而能胜,另外两只兵马必然不战自退!” 韩彬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评价,又继续问道:“当日在汜水关下,西凉华雄连斩联军数员大将。” “当时袁绍曾说,他有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便可不惧华雄。可见颜良此人,必是武艺超群,勇冠三军之辈!” “如今此人率军前来,你可有胜算?” “哼!”张郃轻哼一声,脸上写满了傲然之色,“不瞒公子,末将幼时也是拜访过名师,潜心修习过刀法的。” “潘凤将军虽然为华雄所杀,但以某观之,潘将军的武艺不过尔尔,被华雄所杀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当时末将身份低微,不过一马前小卒,没有资格为州牧迎战华雄。否则末将出战,哪轮得到那红脸的关云长扬名?” “行啊,看不出来你对自己的刀法还挺自信!”韩彬笑眯眯看着张郃,却轻轻摇了摇头,“不过,颜良此人乃河北上将,被袁绍倚为臂膀,刀法更是师出名门。” “若是阵前交战,只怕你在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啊!若他在城下掿战,你切不可为一时之气,出城与他过招!” “啊?” 张郃听了前半句,刚想抖两句威风,一下被韩彬说灭火了,顿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公子,那颜良就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 “末将这胯下马,掌中刀,那也不是吃素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此去常山 看着张郃忿忿不平的样子,韩彬心中真是有些无奈。 颜良的武功该有多高? 想当初在白马阵前,曾经吕布手下的悍将宋宪魏续,在颜良的手中都撑不过三个回合。 曹操帐下成名上将徐晃,居然二十多个回合就速败于颜良。 要知道自典韦死后,曹军上下以武力著称的头面人物,就非虎痴许褚没数。而徐晃却能单枪匹马与许褚斗上五十余合不分胜负,足见其武艺并不比许褚相差多少。 但是就这样一位人物,在颜良刀下连二十回合都坚持不住,可见颜良的武功甚至要远在许褚之上。 而张郃……从来就没有以武力著称过,面对三国知名上将鲜有胜绩,基本上都是一二十合速败。 唯一一次坚持到五十回合以上,还是与同样不以武力著称的张辽交手。 可想而知,张郃的武艺比之颜良还是相差不少的。 如果贸然让张郃逞一时之勇,出城迎战颜良,万一一个不留神,被颜良劈死当场,那邺县城中连个领兵带队的人都没有,可就太尴尬了。 但这些话……又该怎么和张郃说呢? “儁乂,你乃我军主将,自当运筹帷幄,坐镇军中,怎能轻易出城与人搏命呢?”韩彬微笑着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溜神失手,我邺城岂不要失一上将?” 额…… 张郃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无语,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颜良来势汹汹,势要破我州县。若以公子之见,该派何人出关与颜良交战呢?” “这个嘛……”韩彬稍一沉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儁乂,听你刚才说,幽州的公孙瓒屯兵在哪里?” “如果消息不差,幽州兵当屯在常山国的上曲阳县!”张郃不假思索地说道。 “常山!”韩彬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张郃的腕子,神情隐隐有些激动的说道,“儁乂,我想到了一位退敌之人!” “你只要紧守城池,不要出关与颜良交战。待我请那退敌之人回来,颜良必败!” “公子欲请何人?”张郃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反问道,“颜良武功既如此之高,此人便能轻松退敌吗?” “呵呵……” 韩彬淡淡一笑道,“此人武功之高,确实天下少有!儁乂若是心有不忿,待那人抵达邺城,你们二人尽管切磋便是。” “但在此之前,你万不可出城迎战斗狠!一定要死守城池,等我回来!” “公子竟要亲自前去吗?”张郃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说道,“如今城外兵荒马乱,三路叛军随时杀到,此时出城,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我虽往常山,却有不去上曲阳县!那公孙伯圭不过占了一县之地,其州县还在父亲手中,又能有何事?”韩彬摆了摆手,神情很是轻松。 “再说韩某不过一纨绔子弟,手无缚鸡之力,行于乱世之中,又能认得我是谁呢!” “不可!”还没等张郃说什么,韩馥的声音突然背后响起,大声呵斥道。 “这个时候出城,你不要命了?且不说那麴义袁绍,就那公孙伯珪也是虎狼之辈,岂是好相与的?” “此去常山,一旦你落入公孙瓒之手,当如何自处?为父若是没了你,就算邺城这一仗打胜了又能如何呢?” 看着韩馥那真挚又着急的眼神,韩彬心中忽然有些感动,但表面上还是隐藏得很好,满脸轻松地说道:“父亲不必忧虑!” “此去常山,孩儿又不从上曲阳县路过!公孙瓒在常山国不过占了一县之地,何足为惧?余下州郡皆在父亲手中,只要孩儿低调行事,那公孙瓒又安知我是谁?” “更何况,孩儿此去是为位父亲请贤。此事若成,我冀州将再得一上将!算上儁乂,从此父亲便有左膀右臂,来日争雄天下也算有了资本! “可我若不去这一遭,以颜良之勇武,只怕我邺县城中无人能敌!城中粮尽之时,便是城破之日!到时你我父子也难逃一死!既然如此,赌上这一遭又有何妨呢?” “不行!”韩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摇头拒绝。 “浩庭!为父打拼半生,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若你陷于敌手,为父就算击退了袁绍,夺取了天下,又有何用?” “既然是为我冀州请贤,那为父这个州牧亲自走上一趟,岂不更好?” “父亲!”韩彬一把抓住韩馥的臂膀,用手使劲攥了攥,沉声说道,“你才是冀州之主!” “只有你坐镇城中,才能令军民上下一心,共抗强敌!你若是走了,这城内的民心也就散了!若你落在敌人之手,那对于整个邺城更是致命的打击!” “你说对吧!儁乂!”说着说着,韩彬突然看向了张郃。 “啊?” 本来张郃站在一旁,看着这父子情深的画面极其的尴尬,也不知道是该走该留。恨不得脚下立刻有了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像鸵鸟一样把它埋起来,谁也听不见谁也看不见。 现在韩彬突然这么一叫,把张郃掉了一激灵,赶紧拱手附和道:“嗯……他这个……他这个……嗯……” 张郃看了看韩彬,又看了看韩馥,一个是州牧,一个是提拔自己的公子,到底该向着谁说话呢? 这真是一道送命题呀! 韩彬淡淡一笑,扭头笑眯眯地看着张郃轻声说道:“没事儿儁乂,你就照实说就行!” 看着韩彬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张郃总觉得仿佛有只恶魔要从深渊中爬出来,整个人吓得一激灵,赶紧说道:“公子说的对啊!” “州牧大人乃一郡之主!邺县百姓的父母官!只要州牧大人在,我城中军民百姓就能能上下同心共抗贼兵。” “请恕末将无礼,如果州牧大人临阵离开城池,我们知情的知道州牧大人是去为州请贤;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末大人临阵出逃!” “到时军心动荡,无心再战,城破跟在旦夕之间!还请大人三思啊!” “呃……他这个……他这个……”韩馥都有些蒙了。 这怎么自己离开邺县请贤还和旦夕城破扯上关系了呢? 真要是城破了,那请贤还有什么意义吗? “放心吧!父亲!”韩彬见韩馥的神色似有动摇,赶紧趁热打铁,安抚着韩馥的情绪,“父亲你放心!此去常山,我一定会多带一些好手,低调行事,决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名医 “这……唉……” 看着韩彬坚决的眼神,韩馥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既然你有信心,那为父也只能尊重你的决定!” “为父不能帮你请贤,那也就只能帮你守好这座城池,不至于让你白走上这一遭!” 哎呦? 见韩馥如此上道,韩彬也忍不住有些开心,趁势赶紧说道:“父亲!你能怎么想,那孩儿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孩儿离开这段时间,父亲千万不要藏身府衙之中,一定要多上军营走走,打起仗来也要多上城头督战,让三军将士看到州牧大人抵抗到底的决心!” “如此一来,儁乂肩上的担子也会轻松很多!” 韩馥扭头看了看张郃,咽了一口吐沫,使劲点了点头:“浩庭你尽管放心,为父肯定按你说的去做!” “还有一事!”韩彬沉吟片刻,又说道,“此去常山,孩儿可能会遇到一位病人,不知道咱们邺县城中,可有什么名医?” “名医?”韩馥皱皱眉,神情显得有些迷茫,“城内倒是有几位医者,医术还算高超,平日为父有什么头疼脑热都会请他们过来。” “可要论名医的话,只怕他们几位还够不上资格!” “这样啊……”韩彬神情微微有些失望。 给人看病的话,肯定是医生的名头越响,患者和家属越有安全感。 若是找几个不知名的大夫过去,人家也分不清到底是杏林国手还是江湖骗子,那你让人家怎么对你放心? “州牧!公子!” 就在韩彬在纠结的时候,一旁的张郃突然开口了,“末将最近巡城之时,听百姓议论过,说是半个多月之前,有位云游四方的行脚医到了邺县。” “据说此人名叫华佗,云游多年,为天下百姓诊病,从不过问出身地位。到了邺县不过十余日,已治好了上百人。” “不知此人,可担得上名医二字?” “华佗?他在邺县?”韩彬双眉一挑,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张郃。 华佗算不算名医? 这还能成为一个问题吗? 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能与华佗齐名的人物,也就扁鹊一人而已了吧? 同时代的张仲景,虽然在后世名气也不小。但此时的他应该是在官场上混,还没有游历天下写出《伤寒杂病论》,名头跟华佗肯定没法比。 “华老先生来邺县了?我怎么不知道?”韩馥显然也听说过华佗的名字,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 还是一州之主呢,真是没点深沉! 韩彬瞥了韩馥一眼,语气淡然地看着张郃问道:“华老先生云游天下,医人无数,自然担得上是名医。” “他现在何处坐堂,你可知晓?” “这个自然,要末将派人叫他过来吗?”张郃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用!你陪我亲自去一趟!”韩彬摆了摆手,又扭头看了看韩馥,“父亲你也不用着急,等我把华先生请回来之后,让他好好帮你看看身体!” 韩馥:(眼神中充满怨念,可又无可奈何) …… 韩彬与张郃两人出了州牧府衙,走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直奔华佗坐堂的医馆赶去。 还没等到医馆门口,就已经看到长长的队伍了,一眼都看不到头。队伍两边甚至都出现了一些小商小贩,买一些水和食物,显然都快形成产业链了。 “公子!我去前面说一说,让华先生先和公子见一面。这么多人,真要等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张郃皱皱眉,抬腿就要下车。 “儁乂!不得胡来!”韩彬一把抓住张郃的腕子,轻轻摇头道,“华老先生乃杏林国手,如今能到我冀州行医,是邺县百姓之福,一定要以礼待之。” “这天色还早,等等吧!”韩彬说着话,率先下了马车,很自然地排在了队伍后面。 韩彬都已经站过去了,张郃还能再说什么,也只能下了马车,老老实实站在韩彬身后。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华佗的医术太过高明,韩彬总感觉队伍前进速度很快,至少不用像后世那样半夜就来排队,更不用在医馆门口打地铺。 不知不觉三个时辰就过去了,日头也渐渐偏西,前面总算没几个人了,韩彬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神医。 与后世画像中身材矮小,额头硕大的形象不同,华佗的身材非常高大,虽然是坐下那里,却也能感受到体型的压迫感。 身材虽然壮硕,但长相看上去却十分儒雅随和,脸蛋也红扑扑,颇有些鹤发童颜的意思。 “韩公子,请坐吧!” 就在韩彬浮想联翩的时候,前面最后一位病人也离开了,华佗笑眯眯地看着韩彬,轻声提醒道。 “哦……”韩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到了华佗面前,微施一礼,端坐在了华佗的对面。 “老先生方才唤晚辈韩公子,莫非识得晚辈?”韩彬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己这个纨绔公子虽然臭名在外,但真正认得自己相貌之人,理论上应该不多才对。 “呵呵……” 华佗淡淡一笑,手指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张郃说道,“请恕老夫眼拙,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刚刚上任不久的张儁乂将军!” “以儁乂将军在邺县之地位,能陪着公子这样的年轻人,在老夫这小医馆等了这么久,公子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老先生不愧是杏林国手,观察真是细致入微,晚辈实在佩服!”韩彬有些无奈地说道。 华佗没有接茬,上下打量了韩彬几眼,脸上的笑容稍稍退却,淡淡说道:“老夫看公子面色红润,不像有病在身。” “旁边这位张将军,也是身体康健。若老夫所料不差,韩公子此番前来,并非为了诊病吧?” 韩彬顺势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老先生所料不差,晚辈此番起来,确实不是因为身患病症,而是对老先生有一事相求!” “嗯……” 华佗手捋着颌下花白胡须,沉吟半晌说道,“老夫云游至今,途经郡县三百余座,想要招揽老夫的太守县令不知凡几。” “虽然情愿苦等三个时辰的,只有韩公子一人。公子的诚意老夫心领,但老夫志不在此,若公子为此事而来,还请不要开口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兄弟 “老先生误会了!” 韩彬赶紧摆手,态度诚恳地说道,“素闻先生云游四海,足迹遍布天下,治病救人不知凡几。” “此乃大汉百姓之福也!如今先生到了邺县,为我冀州百姓诊病,晚辈已然是千恩万谢,又怎敢有非分之想?” “晚辈此来,其实是为了一位朋友。他母亲患病多年,一直也不见好,正巧老先生云游至此,晚辈就想请先生去帮忙看看!” “哦?”听韩彬这么一说,华佗眼中露出意外之色。 这世上手握大权的人物,华佗可以说是见多了。 正因为这些人手中握有权力,所以他们要比普通人更加怕死。 既然怕死,那礼遇名医也就在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眼前这位州牧韩公子,为了给朋友的母亲求医,居然甘愿在此苦等三个时辰,实在是出乎意料。 “呵呵……”华佗捋着胡须,脸上再次露出淡然的笑容,“治病救人,这本就是医者的职责。” “反观韩公子,为了他人求医,居然甘愿在此苦等。就冲这份心意,老夫也当走这一遭。” “不过……今日还有人在此等候,老夫怕是走不开。不如韩公子留个朋友的地址,明日老夫留出时间上门拜访如何?” “这个嘛……”韩彬挠了挠头,羞涩一笑说道,“也不瞒先生说,我那位朋友家住在常山国真定县,并不在邺县城中。” “明日晚辈便打算前往常山,若先生不弃,不如与晚辈同往?” “常山嘛……”华佗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老夫本就打算在冀州多待些时日,既然公子相邀,那明日老夫就在此等候公子罢了!” “多谢先生!那晚辈也就不耽误后面的人看病了!”得到了想要的答复,韩彬也就不在逗留,向华佗再试一礼就离开了医馆。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日,韩彬带着亲自挑选的十名护卫,以及随身一些物品,到医馆接上华佗,在韩馥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邺县,直奔常山郡的方向而去。 …… 两日后。 常山国真定县。 城西一间普通的民房内,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烧制后的特殊味道,显然是家中有常年需要喝药的病人。 “哎呦……疼!疼死我了!”里屋的床榻上,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妪蜷缩着身子,不停地抽搐着,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狰狞。 “娘!您坚持住!把药先喝了!把药喝了就不疼了!”床榻边,一位白面少年端着药碗,眉头紧锁,紧紧盯着床上的老妪,神情中充满有了忧虑。 少年舀起一小勺药,试图送去老妪口中,但老妪浑身抖得厉害,显然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少年舀起的药非但没有送去口中,反而被碰撒在了床榻之上。 “娘!请恕孩儿我礼了!”少年见母亲疼得实在厉害,眼中满是不忍,只好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老妪的脖子。 可也不知道怎滴,被少年这么一扶,老妪的身体依然抖得厉害,可肩膀以上却再也动弹不得。 紧接着少年用左手拿着药碗,递到了老妪嘴边,帮老妪一点一点送了下去。 喝了药没多大一会儿,老妪身上的疼痛明显缓解了很多,身体也不再抖了,慢慢平静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就缓缓睡了过去。 见母亲不再折腾,少年紧绷的神情也渐渐放松了一些,先是为老妪盖好被子,便拿着药碗走了房门。 屋门外就是烧火的灶台,一位泛黄,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正蹲在那里添柴熬药,见少年从屋内走出来,男子率先问道:“娘已经睡下了?” “已经睡了!”少年点了点头,神情还是有些落寞,“我师傅这药虽然治不了的病。但好歹……好歹能让他不能那么痛苦吧!” 男子没有接茬,蹲在那里,静静看着灶坑里跳动的火苗,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嗯……决定好了……”少年也停顿了一下,才点头说道,“大家既然在县尉面前推举了我,我自然也不能让大家失望。” “不错!”男子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光彩,似乎是为兄弟而自豪,“赵家出了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说到这里,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子龙啊!这两千子弟兵,可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是信任你才愿意跟着你。出去之后,你可千万要对得起他们!” “放心吧大兄!”少年重重点头,眼神中也满是诚恳,“公孙将军勇武盖世,又能施仁政,乃天下少有的明主。我带着的大家追随公孙将军,肯定能博出一个前程!” “我只是个粗人,你说这些我也都听不懂。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你想得去做吧!”男子填了一把柴,突然长叹了一声,“哎!走吧!走吧!你这一身本领,若始终待在这小小的真定县,真是浪费了。” “大兄……”少年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子龙!没事!不用担心!”男子似乎也要哭了一声,用袖子在脸上蹭了蹭,“家里有我,你不必过于挂念。” “跟着那位公孙将军好好干,早日混出名堂,博一个好的出身,光耀我们赵家的门楣!” “大兄……我……”少年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了嘴边,却只能咽了唾沫,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多少什么!你走吧!那边家乡的子弟们还在等着你!家里一切有我!”男子低着头,故意没去看少年,而是用力得摆着手,示意少年快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师门 赵云出了房门,先到院子里的兵器架上,拿起一杆银枪。随后又到后院的马厩里,牵出一匹雪白色的战马,直奔大门外走去。 到了门口,赵云稍稍驻足,扭头又看了看这座生活了十数年的院子,这才收起了不舍的目光,推开栅栏门打算离开。 可刚把门推开,还没等迈步呢,就见一辆马车在十个人汉子的拱卫下,从不远处径直驶来,稳稳停在了院门口。 十多个人护着一辆马车? 这谁这么能摆谱? 莫非是县尉派人来催了? 赵云心中疑惑之时,却见车帘往起一挑,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跳了下来,直接走到了门口。 “在下韩彬,邺城人士,敢问这位小哥,不知此间的主人可是姓赵?”韩彬拱手一礼,笑眯眯地说道。 离开邺城之后,韩彬马不停蹄就赶到了真定县,经过好一番打听,才探听到赵云家在何处? 现在一见眼前这少年的年龄样貌,手里拿得兵器,牵得马匹,韩彬心里也就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了。 但初次见面,如果不装装样子,那就太让人奇怪了。 “邺城来得?”赵云皱皱眉,神情中多了几分抵触。 常山国在冀州境内,按说也该归邺城的州牧府管辖,听从州牧韩馥的命令。 他赵云身为冀州百姓,却要带领乡勇归顺侵入冀州的公孙瓒,脸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再说赵家从来没有和邺城方面有过往来,怎么会突然有人上门呢? “我姓赵!”赵云点了点头,目光中有些警惕,“你来此何事,对我就说我就,我就是主人!” 看着赵云这样子,韩彬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了。 这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投奔公孙瓒了啊,听到邺城都有敌意了! 那要是直接说明来意,搞不好就要谈崩啊! 幸好! 咱不是一般人! 韩彬丝毫不慌,脸上一下就露出惊喜之色,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沉声说道:“你是主人?那不知道我师兄赵子龙可在家吗?” “你师兄?赵子龙?”赵云顿时一脸错愕,眨了眨眼睛,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师父不是说不再收徒了吗?这是从哪冒出来一个师弟? 短暂的惊讶之后,赵云很快就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什么师兄师弟?你师父是何人,让你到这里乱攀关系!” "师父对我有大恩,我不便直呼其名,只能说他姓童!"韩彬直接一拍胸脯,颇为自豪地说道,“师父已经跟我说了,他平生只收过四个徒弟,在我上面还有三位师兄!” “大师兄西凉张佑维,人称北地枪王,如今应当随从父张济效力于西凉军;二师兄西川张公义,人称北地枪王,如今效力于益州刘君郎麾下;三师兄便是常山赵子龙,此来我就是寻他的!” 嘶…… 听韩彬说到这里,赵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韩彬的眼神有些不确定起来。 赵云很清楚,自家师父童渊虽然武功高强,但却不喜功名利禄,偏爱闲云野鹤,收徒也全看心情,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名气。 所以能说出“童”这个姓氏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眼下这个攀关系的年轻人,居然还能一口气说出本门三位弟子的详细信息…… 这除了师父童渊亲口讲述,赵云实在是想不到第二种理由。 想到此处,赵云的神情也缓和不少,对着韩彬点了点头说道:“实不相瞒,我便是你要找得赵云。但师门之事,我还有几点存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师父平日云游四方,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上次我与他见面,还是在三年之前!你说他收你为徒,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三年之前?”韩彬故意愣了愣神,轻叹了一声说道,“看来师父虽然离开常山,但是念着师兄,没有离开冀州太远啊!” “哦?此话怎讲?”赵云剑眉一挑,似乎来了兴致。 “我与师父相识在一年之前,师兄却与师父三年未见,可见师父并没有离开冀州啊!” “当时他在我家门口路过,偶然间看了我一眼,便说我根骨惊奇,有一套绝世武功想要传我,非要收我为徒!” “我不爱习武,本想拒绝,但师父却说不愿习武也可习文,弄得我也没有办法,这才当了记名弟子!”韩彬说到这里,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仿佛这段经历让他十分苦恼。 但赵云听到之里,却是会心一笑。 当初自己尚在孩提之时,不也是偶遇师父, 然后被逼着拜师吗? 这个收徒方式,确实像是师父能做出来的事情。 “来来来,师弟快请进!不要怪师兄警惕,实在是从未听师父说过。”赵云主动挽起韩彬的胳膊,面带歉意地说道,"其实方才师兄骗了你,我与师父刚刚分开一年有余,还望师弟不要见怪!" “怎么会?能见到师兄,弟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见怪?”韩彬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偷笑。 果然是赌对了! 眼前的赵云年纪估计还不到二十,如果三年没见过童渊,那童渊离开得时候赵云不过十五六岁。 武学造诣增长最黄金的三年,如果童渊都不在身边的话,很难想象赵云未来能有那么大的成就。 “ 不过师弟你来得不巧,愚兄有要事正要出门,只怕是不能招待你了!”赵云毕竟着急去投军,和韩彬寒暄几句之后,便有些无奈地说道。 “时间这么紧吗?”韩彬故作意外地说道,“师父离开邺城之时,曾经多次嘱咐我,说是师兄的母亲身患病症,若能寻到名医,记得请来为令堂诊治一番。” “前日有神医华老先生到了邺县,弟便想到了师父的嘱托,特意请华老先生前来常山,为令堂诊治一番!” “什么?”赵云顿时呆住了,在原地愣了片刻,喃喃说道,“华老先生?莫非是师父曾经提过的……华佗华神医?” “呵呵……神医不敢当,老夫只是会瞧病而已……”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马车上传来,紧接在一名护卫的搀扶下,等在车内的华佗便走了出来。 “这位……”赵云舌头都有些打结了,也不是紧张还是兴奋,“师弟,师父曾说华神医医术高超,只是云游四方,踪迹难觅。这位老先生……真是……”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诊病 “不错!” 韩彬点了点头,算是给赵云吃了一颗定心丸,“这位华老先生医术高超,救人无数,有他在,令堂的病情自然是无需担心了!” “呵呵……”华佗捋着颌下胡须,淡淡一笑道,“听韩公子所说,你们两人的师父姓童,想来是雄付贤弟。” “多年前我们曾在长安一聚,把酒言欢直至天明。雄付贤弟虽是武人,却是惊才绝艳般的人物,对医术一道也颇为精通,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对!对!对!” 关乎母亲的病情,赵云也失了应有的稳重,连连点头说道,“我师父确实善于医道,我娘的病情能稳定要现在,多亏了师父留下的秘方。” “可此方无法根除病症,还是要请华老前辈出手!”赵云拱手说道。 “嗯……一切好说……”华佗点了点头,脸上神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赵云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华佗韩彬就往屋子里面走。 屋里面赵云的大兄赵风还在添柴,见赵云突然去而复返,还领着两个陌生人进来,眼神不由得有些错愕:“子龙……你这是……” 华佗顺着声音看去,两道残眉不由得向上一挑,主动开口道:“子龙贤侄,这位是……” “老前辈,这位是我大兄赵风,平日里多亏他照顾我娘的起居!”赵云一边向华佗介绍,一边又对赵风解释道,“大兄,这位是我师父推荐来的华神医,专为母亲诊病而来!” 赵风顿时肃然起敬,赶紧向华佗深施一礼,诚恳地说道:“华神医,我娘就拜托了!” 华佗深深看了赵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赵云的指引下,直接进了里屋为赵母诊病。 赵风、赵云兄弟本想跟进去,却被拦在了门外,只能在原地焦急等待。 韩彬也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兄弟,在脑海中梳理着赵云的归刘前的经历。 在原本的历史中,赵云归顺公孙瓒之时,恰好刘备也寄居在公孙瓒麾下。等袁绍得了冀州之后,公孙瓒与袁绍就青州的归属展开激烈争夺。 公孙瓒便派刘备率军进入青州,协助青州刺史田楷抵抗袁绍的兵马。而赵云也就在这个时候,被委派跟随刘备进入青州。 在青州这段时间,赵云与刘备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也为后来归顺刘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可也就是在青州这段时间,赵云的兄长突然病死,家中老母无人奉养,赵云被迫辞行返乡,侍奉老母终老。 待到八年之后,赵母驾鹤西去,赵云处理好母亲后事之后,便想要重新出世。结果此时公孙瓒已被袁绍所灭,赵云这才去投奔了刘备。 那么如此看来…… 眼前这位身材瘦小,脸色有些蜡黄的赵风,才是影响赵云去向的关键人物。 谁能想到刚刚三十多岁,看上去身强体健的赵风,会走在常年卧病在床的赵母前面呢? 等华佗出来之后,一定得让他给赵风也好好看看。 否则就算招揽到了赵云,没过两年就要回乡侍奉母亲,这谁受得了啊! 韩彬正想着呢,里屋的门打开了,华佗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老前辈,我娘到底怎么样?得的是什么病?”赵氏兄弟见华佗出来,赶紧挤到面前,急促地问道。 “嗯……”华佗轻叹一声,沉声说道,“不瞒两位说,令堂所患乃积气之症,眼下无药石可医!” “若不是有雄付贤弟的方子调养,只怕令堂也活不到今日!不过两位也不必担心,此病虽无法根治,却能用药调理,暂缓发作,行动可与常人无异!” “这样啊……” 赵氏兄弟俩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只听到能以药石调理,才逐渐松了一口气。 “华前辈……”赵云思考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若是按照你的方子调理,我娘能彻底把这个病症压制下去吗?” 华佗摇了摇头说道:“子龙贤侄,人力有时穷,有些时候不必强求。积气之症出现至今已近千年,却无一人治愈,令堂最终只怕也无法幸免。” “老夫能做的,只是用药调理,暂缓发病的时间而已。至于能压制多久,还是要因人的体制而异。” “短则五年,长则二十余年,皆有可能。” “那依老前辈看来,我娘还能有多久的时间?”赵风也忍不住接口问道。 “多久……”华佗抬头看向赵风,眉头又忍不住皱了起来,“依老夫之间,令堂至少还能有十年的时间!” “而你……最多也是剩两年了……” “哦……还有十年……”赵氏兄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现在赵母年纪就已经接近五十了,再过个十年的时间,六十岁上下也算是寻常寿命,没有那么值得担忧了。 可还没等两人过来,就听到下半句,唬得两兄弟险些没晕过去。 你最多只剩下两年了? 这是啥意思? 赵风这些年来,身体始终没啥问题,平时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怎么就突然剩下两年时间了? 只有韩彬在一旁暗暗感叹,真不愧是神医华佗啊,都不用把脉,光是看面相就能猜中个八九不离十。 中医讲究的望闻问切,果然每一项都不是白给的。 “华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多只有两年了……”赵风愣愣地看着华佗,神情明显有些意外。 如果是别人说这么一句,赵风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要教育那人一番,好好出口恶气。 可眼前这位可是华神医,童雄付前辈都推崇的人,片刻之间就诊出了自己母亲所患的怪病。 这等人物的话,也不敢不信啊! “唉……”华佗捋着花白胡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你身体劳累,又经常忧虑,外表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五脏六腑早已郁结成疾。” “现在你还感觉不出什么,可等到这些病症累积到一定程度,发病之时,便是排山倒海之势,到那时就是大罗金仙亲至,也救不了你的性命了!” “啊……是这样吗……”赵风听到这里,神情居然变得木然起来,看不出丝毫面临死亡的恐惧。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不如谢谢你师弟 “华前辈,你不会看出错了吧?我大兄才三十几岁,向来是无病无灾,怎么可能只剩两年寿命呢?” 相比与赵风的冷静,赵云明显有绷不住了。 母亲的顽疾刚刚诊出一个结果,还不知道具体要怎么调理呢,亲哥哥这边就只剩两年寿命了。 这命运也不能这么捉弄人吧? 赵云紧紧抓住兄长的胳膊,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华佗问道。 “子龙!你怎么说话呢!”赵风拍了拍赵云的手背,故作责备地看了赵云一眼。 “以华老先生地医术,既然说出了口,又怎么会诊错呢?”赵风说到这里,语气便柔和了下来, “从打去年岁末开始,为兄就常觉得地胸中烦闷,喘不上气,做工的时候也觉得胳膊用不上力。” “那时我就知道,我的时间可能要不多了!只是没想到,我就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唉……认了……” “大兄!没事的!有华前辈在这里,你一定会没事的!”赵风的神情越是平静,赵云的心中就越是像大手揪过一样难受。 父亲去得早,从小到大都是大兄操持着家里的一切。 他赵云有幸拜得名师,习得一身好武艺,日后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而大兄却一辈子土里刨食,当着乡下的庄稼汉,至今连个女人都没有讨上。 本以为终于学成出师,可以货卖帝王家,回馈大兄和母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可这一步还没等迈出去,大兄居然就只剩下两年寿命…… 这是何其的不公啊! “此事就不必劳烦华老先生了!”赵风摆了摆手,神情显得很无奈,“子龙!老先生!其实你们有所不知!” “我爹走的时候,子龙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其实我爹那个时候,就是突然感觉胸闷气短,四肢无力,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却在某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就病死了。” “没有任何的预兆,仵作也没有查出什么人为的死因。回想那个时候,我爹也就三十多岁的年纪。”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病是家传的,也没有去诊治的必要了!”说到这里,赵风扭头看向赵云,“我现在就希望,子龙你自幼习武,身强体健,可以躲过这一劫啊!” 嘶…… 韩彬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得直蹦。 家族的遗传病? 按照史书的记载,赵云至少还能活四十年,身上肯定没什么遗传病的。要不是听赵风亲自口述,谁能想到赵家还有这种隐秘之事啊! “家传的病症?” 华佗看着赵风的神情,又看了看气色红润的赵云,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不必担心,子龙身康体健,中心十足,断然没有什么病症。” “而你身上的隐疾,也不用过于担心,老夫可以慢慢为你调理,保你性命无虞!只不过这段时间,可能要在此借住,不知是否方便?” “啊……” 赵风顿时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道,“方便!自然是方便!华老先生这能出手,此救命大恩,晚辈实不敢忘啊!” 本来赵风都已经这家传病症没有希望了,可华佗这一句话,立刻就让赵风重燃了求生之念。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只要你能救命,别说借住啊,就把这几间茅草房让给你又能如何呢? “多谢华神医相救!如此大恩,云他日必有重谢!”赵云也是一脸的激动,直接就拜倒在华佗面前,一个头就要磕在地上。 “唉……子龙你这是哪里话……”华佗赶紧上前,伸手扶住赵云的胳膊,不让他把这个头磕下来,“治病救人,乃我辈医者本分。” “你们母子的病症,在我平生所见的病人之中也算罕有。能为你们母子诊病,也算是我们相互成全,何必如何客气?” “老前辈!我赵云向来是有恩必报!” 赵云的力气,哪里是华佗能够撼动的,尽管华佗用力去扶,赵云的身子却像是大石块一样纹丝不动。 “老前辈!您先为我母亲诊病,又愿意为我大兄调理,我赵云算是欠了先生两条性命。” “如此大恩,眼下无以为报,请先生务必受云一拜!”赵云没有起身,也不好推开华佗的手,只能满眼真诚地看着华佗说道。 “唉……子龙啊……”华佗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无论何时何地,见到你母兄这等病人,老夫都不会置之不理。” “可你若非要感谢,不如去感谢一下你师弟。若非他在烈日下等老夫整整一日,老夫也不会随他来常山。冀州战乱,老夫本欲去长安了……” 说到这里,华佗也不再去扶赵云,只是伸手拍了拍赵云的肩膀。 嘶…… 呀! 刚刚全身心投入到母兄的病情上,没有去想太多东西。现在经华佗这么一提醒,赵云这才猛然醒悟过来。 旁边还有一位师弟韩彬呢! 而且听华老先生这意思,如果不是韩彬相请,他根本就不会来常山!如果华老先生不来,那母兄的病情…… 赵云不敢再往下细想,赶紧起身到了韩彬面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礼,沉声说道:“云……多谢师弟了……” “嘿嘿……”韩彬无所谓地笑了笑,态度诚恳地说道,“师兄不必客气,你我师出同门,情同手足,不分彼此,何必如此呢?” “不过现在有了华老前辈出手,令堂与令兄的病情自然是不必担忧了!可小弟还有些小事,想与师兄商议一番。” “哦?”赵云也是聪明人,听韩彬这么一说,就明白要聊正事了,扭头看了一眼聊得起劲的赵风华佗,便点了点头,主动说道,“师弟,屋内多有不便,咱们外边说,请!” 赵云做了个对外的手势,韩彬也就不客气,率先就往门外走去。 两人到了屋外僻静之处,赵云神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率先问道:“师弟此来常山,除了带华老前辈诊病之外,莫非师父还有别的嘱托?”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身份 “呵呵……”韩彬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师兄误会了,师父走得匆忙,没留下别的嘱托。只是师弟我有一些私事,想问问师兄的意见。” “这样啊……”赵云神色不变,点头说道,“师弟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愚兄能帮得上忙得,必定全力以赴。”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韩彬心中暗喜,脸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神情,略带好奇地问道:“方才在门口相遇之时,见师兄带着马匹兵刃往外走,可是有什么要事去办?我们突然造访,不会耽误师兄吧?” "这叫什么话?"赵云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弟与华神医远道而来,又是为了给家母诊病,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得往后放,谈什么耽误不耽误的?” “而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郡尉牵头组织了两千乡勇,想让我带着他们去投军报销,博一个出身回来!” “刚刚出门,本打算去军营的,可现在有你们来了,那耽误几天也无妨,左右也不算着急!” 两千乡勇? 韩彬心中微微有些震惊了。 现在可是初平二年,汉献帝刚当皇帝没多长时间,董卓都还活着呢,各地诸侯虽有了自立之心,却还都算克制,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招兵买马。 除了掌握朝堂话语权的董卓之外,其他各路诸侯有一个算一个,能拿出两三万兵马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千优质的良家子兵员,这无论放在谁的面前,都是一个难以拒绝的数目。 而赵云就带着两千人去投奔公孙瓒,居然还是得不到重视,实在让人想不到这公孙瓒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哎呀!”韩彬收回思绪,故意做出一个惊叹的神情,向赵云拱了拱手,“如今邺县大敌当前,三面受胁,师兄能率两千子弟兵前往投效,无疑是雪中送炭。” “身为邺县百姓,能得师兄鼎力相助,真是万分感谢!” “呃……他这个……”赵云面色有些僵硬,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韩彬就站在赵云对面,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赵云那张白如冠玉的脸上,渐渐开始泛红了。 “师弟有所不知……”尴尬了片刻,赵云还是率先开口了,“实不相瞒,为兄此番率领两千乡勇,并非要去投奔邺城,而是准备去上曲阳县投奔公孙将军!” “投奔公孙将军?幽州的公孙瓒?” 虽然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但韩彬还是作出了惊讶之色,“公孙瓒乃幽州人,如今率领兵马如今常山国,夺取了上曲阳郡,对我冀州图谋不轨。” “师兄乃常山人,生长在冀州,为何不去助韩州牧退敌,偏要去投奔公孙瓒这侵我州郡之人呢?” “唉……”赵云叹了一口气,神情中现出挣扎之色,摇了摇头说道,“师弟,你我师出同门,不是外人,愚兄也就明说了。” “最初郡尉令我组建乡勇之际,我何尝没想去邺县投奔韩州牧?可时局变幻太快,麴义在巨鹿郡自立,公孙将军率军南下,袁渤海举棋不定,邺城转眼便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我身后这两千乡勇,代表得是真定县父老乡亲对我的信任,我不能拿这份信任去冒险!” “冀州兵锋虽盛,但精锐兵马都在麴义麾下。如今麴义据巨鹿自立,邺县的兵马尽是些老弱之辈,如何能抵挡麴义与公孙将军的兵马?” “而那渤海郡的袁绍,至今也没有什么表示,怕是也存了乱中取利的心思!” “一旦大军兵临城下,邺县的韩州牧又能如何抵挡?我赵云自诩有些武艺,可我身后的两千乡勇却大都是空有蛮力而已。” “把他们拉到邺县的战场上,除了白白送了性命,又能有什么用处呢?冀州韩氏,只怕就要完了,没有必要……韩……” 说到这里,赵云却突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韩彬,似乎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师弟……请恕为兄愚钝,没有记清你的名姓,不知……”赵云神情尴尬,试探性地说道。 “呵呵……”韩彬苦笑一声,有些无奈地说道,“师兄不必再试探了,小弟姓韩名彬,邺县的韩州牧正是家父!” “嘶……”赵云倒吸了一口凉气,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慌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这个……他这个……师弟你……” 说实话。 自从拜了童渊为师,学了一身上乘武艺之后,赵云就隐隐有了宗师风范,行事说话向来都是渊渟岳峙,很少变得慌乱。 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让赵云有些绷不住了。 当着自己亲师弟的面,疯狂抨击人家的父亲,并且说人家家族势力马上就要完了。 关键人家师弟还刚刚带人救了你的母亲和兄长! 这种复杂且尴尬的情绪,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让人亲自去体会。 “师弟……方才都是愚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你千万不要不要放心上……”赵云强稳思绪,伸手握住了韩彬的臂膀,想要解释一下。 可越解释,赵云就感觉自己心里越是没底…… “师兄!不必如此!”韩彬面色平静,郑重地看着赵云,缓缓说道,“其实我明白,师兄说得都是实话,这也是冀州各郡县很多的真实想法。” “你完全不必对我有歉意,而是我韩彬,乃至整个韩氏该对冀州所有的百姓有歉意!” “家父代天狩边,牧守一方,不能使四境安然,百姓安居,却致刀兵四起,百姓陷入战火之中,沦于铁蹄之下,此乃韩氏之过也!” “这……师弟你……”赵云看着韩彬郑重的样子,情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却不知道该对韩彬说些什么才好。 “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家父上任之前,也不过是一寒门书生,被董卓强行拉到冀州牧的位置上,谁能保证没有一点失误?” “我说这些,当然不是为了家父开脱,而是希望冀州的百姓可以给我父,给韩氏一个补救改过的机会。” “你说是嘛?师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对赌 “没错!”赵云也没有多想,顺势就点了点头。 这世上谁还没犯过错呢? 要是连改过的机会都不给,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师弟……事情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糟糕……”赵云轻叹一声,又忍不住安慰道,“令尊在冀州两年,轻徭役,薄赋税,施行仁政,各州县的百姓都交口称赞。” “我对令尊是没有任何责备之意的!只是在这里乱世之中,群雄逐鹿,各显神通,令尊的运气,还是差了一点。” “但我不甘心啊!”韩彬脱口说道,神情看起来有些激动。 “师兄!你也说了,我父在冀州不说爱民如子,却也是施以仁政,不使百姓受苦,也没有强迫各地青壮入伍,这才导致邺县兵员凋敝。” “这难道是我父亲错了吗?” “关东诸侯在酸枣会盟,为朝廷锄奸,诛杀董贼,我父为国尽忠,主动派出大将潘凤迎战华雄,结果折在了汜水关下,导致我邺县痛失一员上将!” “这难道是我父亲错了吗?” “潘凤将军阵亡之后,其帐下精锐被我父尽数交于麴义之手。可即便我父对麴义如此信重,可那狗贼依旧据巨鹿自立。” “这难道是我父亲对不起他麴义吗?” “这……”赵云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州牧大人一片拳拳之心,自然是没错。” “那敢问师兄,既然我父亲没错,那即将城破人亡的,为何是我父亲,是我韩氏满门呢?” 韩彬说到这里,也不待赵云反应了过来,直接拱手一礼,沉声说道,“师父曾不止一次说过,四位弟子之中,唯有师兄悟性最高,能耐也最大。” “小弟若能得师兄相助,邺城之危必迎刃而解,邺县百姓也不会沦于他人铁蹄之下!” “还请……师兄帮我!”说到此处,韩彬深施了一礼。 “这……” 赵云看着韩彬诚恳的样子,有些迟疑了。下意识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能说什么呢? 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邺县如今被三路兵马环伺,情况岌岌可危,就凭邺县城中那些老弱,想要绝地反击简直就是吃人说梦。 现在投奔邺城,和自寻死路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那两千乡勇,都是四邻八乡的同辈,从前都是跟随父母下地种田,根本就没怎么受过训练。 真要到了战场上,那不就纯纯送人头吗? 可摇头拒绝? 人家同门师弟以州牧公子之尊,站在门外苦等一天为你求得名医,然后又千里迢迢亲自送名医上门,最后还成功为自家的母亲兄长诊治了顽疾。 这是多大的情分? 你但凡不是个冷漠无情,见利忘义的家伙,都说不出这个“不”字。 更何况! 人家同门师弟也是为了保全全家性命,又有什么错呢? “师弟……”赵云神色艰难,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为兄虽然跟着师父写了几年武艺,可也就是匹夫之勇罢了,对于带兵打仗一窍不通,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师兄!” 韩彬跨前一步,抓住赵云的胳膊,紧紧盯住赵云的眼睛,“我知道师兄在担心什么!” “其实不止师兄你,小弟也不愿意那两千乡勇,两千冀州的清白子弟,到了战场上白白送死。” “所以小弟愿于打个赌,如果我输了,那就此返回邺县,无论是生是死,也决不再与师兄提及此事!” “打赌?”赵云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也来了一点兴致,“不知师弟打算赌什么?” “就赌公孙伯珪会不会退兵!”韩彬松开了赵云,手指着东边上曲阳县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说道。 “退兵?”看着韩彬那言之凿凿的样子,赵云不由得皱了皱眉,眼神中多了几分变化。 公孙瓒不好好在幽州享福,亲自率军南下冀州是为了什么? 那肯定是要抢夺地盘,攫取一定的利益。 现在幽州兵才刚刚夺取一县之地,下一步就算不继续南下,至少也要全取常山国,短时间内怎么可能退兵? 身为童渊的弟子,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穿吗? 还是说……你打算割地求和,以州牧的名义划出一些郡县给公孙瓒? 可不论怎么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完全就是在逞一时之气,全然不顾接下来的后果如何。 想到此处,赵云心中不由得对韩彬轻看了几分。 这个师弟…… 只怕是个好勇斗狠的纨绔子弟啊…… “不错!”韩彬自然不知道赵云在想些什么,继续说道,“那两千乡勇,暂时就驻扎在原地不动。” “师兄陪我往上曲阳县走一遭,若师弟我不能说得公孙伯珪退兵,那师兄一切自便,直接投奔公孙瓒我也无话可说。” “可我若能说服公孙瓒退兵……” 韩彬话说到这里,明显有些迟疑,赵云却直接把话茬接了过来。 “公孙将军率大军南下,显然是为了冀州郡县人口而来。若师弟为求退兵,割地于他人,非但引狼入室,只怕也会失了冀州的民心啊!”赵云看着韩彬,有些担忧地说道。 “呵呵……” 听了这话,韩彬自然知道赵云在担心什么,不由得轻笑道,“师兄尽管放心,我韩彬也是堂堂丈夫,焉能做那个割地乞和之事?” “嘶……” 眼见韩彬的神情不似作伪,赵云脸色又是一变,眼神中有些恍惚起来。 难道眼前这位小师弟,真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说服公孙瓒退兵? 不可能吧…… 赵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师弟有如此信心,那为兄又怎能拂了你的面子?” “若你真能说服公孙将军退兵,为兄也情愿率领两千乡勇,投奔到韩州牧帐下听用!” “好!那就一言为定!”韩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有了赵云这句话,一趟就不算白来。 对于邺县守军而言,袁军最大的威胁无非就在于颜良文丑二将。 只要能把赵云请到正面战场,把这两人处理掉,袁绍的兵马也就失去了先机,那之后的可操作空间可就太大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邺县的使者 三日后。 常山国上曲阳县。 幽州军大营。 中军帐。 公孙瓒坐在主位之上,手扶着颌下乌黑的长髯,两眼紧盯着面前正在夸夸其谈,喋喋不休的中年文士,脑门上青筋直蹦,却强忍着没发泄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文士终于停止了废话,向公孙瓒深施一礼,态度恭敬地说道:“公孙将军,我家主公的意思已经带到。战机难得,稍纵即逝,还请将军早作决断!” 公孙瓒点了点,一捋颌下胡须,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淡淡说道:“佐治先生一路辛苦。先生说了这么多,本初兄的意思,本将已经大体知晓了。” “颜良已经率军出兵,不日就要抵达邺县城下。本初兄希望我率军南下,抢先一步进攻邺县,配合巨鹿郡的麴义消耗邺县的兵力。” “这个意思,本将没有领会错吧?” “将军英名!”辛毗满脸堆笑,点头应和道。 上门要求人家率兵冲上去垫背,本身就是难以启齿的事情,所以辛毗故意说了一大堆云山雾绕的东西,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尴尬。 现在看来,还得是和聪明人对话, 一点就透! “真是荒谬!” 可还没等公孙瓒搭也言,左首一个身披火红色大氅的少女猛然站了起来,圆睁杏眼,倒竖柳眉,瞪着辛毗怒嗔道。 “明明是你家主公图谋邺县,却要我幽州兵率先攻城?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我幽州兵的性命,要比你们冀州兵的命贱不成吗?” “呃……这个……” 辛毗刚还在因为公孙瓒的识相松口气,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更没有料到这红衣少女会突然开口,顿时就被呛在了原地,两眼睛抻直了,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宝月!不得无礼!还不退下!” 公孙瓒骤然变色,原本还平静的神情霎时间罩了一层寒霜,用一双狭长的眼睛瞪着少女,怒哼道。 “明明就是……”公孙宝月还想反驳两句,但看到父亲铁青的脸,终归是没敢再多说什么,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坐回了原位。 “呵呵……”公孙瓒再回头时,脸上竟又挂上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小女不懂事,言语间冲撞了先生,还请佐治先生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 见公孙瓒主动解围,辛毗顿时就缓过了神来,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令爱快人快语,属实难得,真不愧是将门虎女啊!” “多谢先生海涵……”公孙瓒附和着笑了笑,又把话拉回了正题,“想来先生也知道,本将此番率军南下,其实就是受了本初兄之邀。如今本初兄既有所求,那本将也……” 公孙瓒刚说到这里,却见一名卫兵快步走进帐内,径直到了公孙瓒案前,先是扫了旁边的辛毗一眼,便对着公孙瓒拱手说道:“启禀将军,辕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邺县来得使者!” “哦?邺县的使者?” 公孙瓒两道剑眉一挑,目光再落到辛毗身上,就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对于公孙瓒来说,此番南下冀州,就是帮袁绍夺取邺县而来。 虽然袁绍的要求有些过分,但只要最终能如约兑现那些好处,公孙瓒也不是不能咬牙接受。 可现在韩馥却派人来了,双方的合作关系中出现了第三者,那情况可就有意思太多了。 辛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向公孙瓒施了一礼,故作一副轻松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说道:“那韩馥在这种时候还敢派人前来,必定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说不定就是派人来刺杀将军!” “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将军速速下令,将那所谓的使者拿下!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 “先生何必着急?本将戎马半生,杀敌无数,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难道还怕他刺杀不成?”公孙瓒用鼻子哼了一声,显然是没拿辛毗的话当回事,扭头便对卫兵说道, “去把人带进来,我倒要看看,都已经这个关口了,韩文节还有什么想说的!” “喏!”卫兵自然以公孙瓒马首,直接答应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将军!那韩馥派使者前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左右都是攻打邺县,又何必见他的使者呢?”辛毗神色明显有些着急了,向公孙瓒拱手说道。 刚刚听公孙瓒的口风,明显就是要答应下来了。 可这卫兵一通报,公孙瓒顺势就把那个话头给咽了回去。原本要尘埃落定的事情,一下子又悬了起来。 万一那邺县的使者是个巧言善辩之辈,说动了公孙瓒,那将是个什么样的后果,辛毗都不敢去想…… 只有阻止了双方见面,才能杜绝公孙瓒倒向对方的可能……哪怕理论上这个可能性极小…… “呵呵……”公孙瓒坐在那里八风不动,看着辛毗那焦急的神情,不由得轻笑着说道,“怎么?佐治先生很怕本将与那使者见面,莫非是怕本将倒向那韩文节?” “呃……他这个……就是说……”辛毗在心里疯狂点头同意。 你说得对! 你说得可太对了! 你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你却偏偏还要和他们见面,那你是安了什么心? 但这话辛毗根本不可能说出来,只能装作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强挤出一副哭丧似的笑容:“公孙将军这是哪里话!将军纵横天下二十载,向来以信义为先,辛某又怎敢怀疑?” “辛某所忧虑的,无非就是担心那韩馥战场上敌不过,就背地里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将军万金之躯,若是坏在几个刺客手中,岂不是我大汉的损失?” “哼!” 就辛毗那一边哎呦,一边嘬牙花子的样子,就差把“我在编瞎话”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过公孙瓒也懒得拆穿,只是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厌恶,淡淡说道,“先生的好意,本将心领了。” “此来常山,先生一路舟车劳顿,又在帐中说了许久,想必已经累了。眼下不如去休息片刻,待本将见过使者,再请先生过来商议!”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黄口小儿 这…… 辛毗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公孙瓒,神情明显已经有些麻了。 公孙瓒愿意接见邺县方面的使者,就已经是一个不好的信号了。 现在他居然还想要支开自己,私下单独接见邺县使者,这完全就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了,危机感直接就拉满了啊! “将军……你这是……”辛毗下意识摆了摆手,神情中充满了抗拒。 “先生一路劳顿,再不去歇息一番,倒显得本将待客不周了!”公孙瓒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完全不接辛毗的话茬。 “公孙将军!”辛毗见公孙瓒一直装傻,心中实在是着急,忍不住脱口说道,“将军与我家主公约为兄弟,共同进退,今日之举若是传到渤海,只怕会耽误兄之间的情谊啊!” “哼!佐治先生慎言!”公孙瓒把脸一沉,神情终于有些发冷,“本将与本初兄相交莫逆,恩情似海,岂是这区区小事可以影响的!” “这……”辛毗被怼地头脑发晕,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还是说……佐治先生始终对本将有所怀疑……不知道这怀疑到底是先生的意思,还是本初兄的意思!”公孙瓒嘴角噙着冷笑,淡淡说道。 “怎么会?”辛毗连连摆手,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家主公自然是全心信任将军,不然也不会派在下前来拜见。” “至于辛某,早就敬佩将军为人,又怎么会对将军的品行有半分的疑虑?” “呵呵……是吗……”公孙瓒淡淡一笑,似乎是被辛毗的恭维哄得很开心,“既然没有怀疑,那本将也就放心了。来呀,先送佐治先生下去休息。” “呃……多谢公孙将军……”辛毗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乖乖答应下来。 没有办法。 渤海郡的现状辛毗太清楚不过了,想要单独吞下邺城还是太过冒险,必须要借助外界的力量。并且还要保证没有人从中作梗。 而公孙瓒这个幽州强临,是现阶段绝对不能得罪的存在。 现在只不过一点点质疑,公孙瓒就把袁绍不相信他搬出来了,再往下争辩,说不定就这个话头就会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 万一哪句话没说好,当场把事情聊崩了,那他辛毗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邺县的使者…… 唉…… 相见就见吧! 现在只能期望公孙瓒真能信守承诺,只是单纯的见一见吧…… 辛毗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向公孙瓒深施一礼,便在两名卫兵的带领下出了军帐。 “父亲!这袁绍根本没拿我们幽州兵当人啊!我们凭什么要替他送死!”辛毗刚一出去,公孙宝月又蹦了起来,很是不满地抱怨道。 “死怎么了?从他当兵那天起,就应该做好这个觉悟!”公孙瓒用鼻子哼了一声,依旧没给女儿好脸色,“袁本初已经许诺,事成之后,要割冀北三郡给我幽州。” “现在稍微付出一点代价,总比日后再花大价钱要好得多!要是连这点得失都想不明白,那就趁早回家绣花去!别跟在我身边丢人现眼!” “我……” 公孙瓒显然是捏住了女儿的命门,小丫头虽然还是满脸不服气的样子,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告诉你,一会儿邺县的使者进来,你就在一旁好好待着,什么话也别乱说。否则就别想再随军出来,你手下那些女兵趁早给我解散!”公孙瓒看着气鼓鼓地女儿,赶紧又敲打了几句。 小丫头白了父亲一眼,半个字也没有多说,直接把头扭到了一旁。 公孙瓒见女儿不再找事,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帐门口两位护卫,沉声说道:“传令下去,让儿郎们都操练起来,给我好好招待一下邺县的使者!” …… 辛毗出了营帐,规规矩矩跟在两名兵卒身后,往早就准备好的寝帐方向走去,眼中写满了忧愁。 有冀北三郡作为筹码,辛毗本以为这趟常山之行会异常顺利,到了幽州军中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说服公孙瓒出兵,随后便可以高高兴兴返回渤海。 可谁能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一个邺县的使者? 韩馥的死脑筋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也知道派使者来见公孙瓒了? 这冀北三郡看似让人难以拒绝,可要是那邺县韩馥真豁得出来,直接以半个冀州相赠,谁能保证公孙瓒不会动摇? 所以到了眼下这种地步,只能暗自祈祷邺县使者与公孙瓒谈崩了…… 辛毗正想着,忽然就见方才报信的卫兵,领着两个年轻人往大帐的方向走来,显然是要往中军帐面见公孙瓒的。 想来这两人就是邺县派来的使者? 辛毗心底忍不出嗤笑一声,方才的紧张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甚至隐隐多了几分轻视。 看来邺城的韩馥真是无人可用了,如此大的事情,居然派这么两个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前来,真是自取死路啊! 一念及此,辛毗居然有些得意起来,跨步就走了过来,横在卫兵与那两个年轻人面前,半眯着眼睛,啧啧说道:“你就是那邺县来得使者吧?” “没想到那韩公节如此愚钝,此等大事,竟派你等着黄口小儿前来,莫不是邺县已经无人了吗?” “嗯?”韩彬顿时皱皱眉,看着眼前神色傲慢的辛毗,心中恼怒之余,更多得却是疑惑。 特意带着赵云跑到上曲阳县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劝说公孙瓒退兵,既能解了邺县外围的威胁,又能顺势拉拢赵云入伙。 可公孙瓒对韩馥的敌视已经严重了这种地步吗? 这连正主儿还没见到呢,就安排一个……嗯……看穿着好像是个谋士门客之类的人物,等在半路上骂街? 不至于吧? 不然以公孙瓒的性子,这两位之间有这等矛盾,公孙瓒早就对冀州动手了,还轮得到袁绍动歪心思? 可这大哥横在这,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是闹哪样啊? 领路的卫兵似乎看出了韩彬的疑惑,赶紧指着辛毗,主动解释道:“这位是佐治先生,渤海袁太守派来面见我家将军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胆量 袁绍派过来的? 佐治先生? 韩彬稍一思索,便锁定了此人的身份。 辛毗! 原来是你老小子! 不过一条断脊之犬,还好意思跑到这里乱吠? 你为了袁绍到处骂人的样子很蠢,你未来跪在曹操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更蠢!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佐治先生……”韩彬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神情看起来非常淡然,没有一丝发怒的迹象。 “哼!你知道就好!” 眼见自己骂到眼前了,这个年轻使者还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辛毗更生轻视之心,直接梗了梗脖子,满脸的鄙夷之色。 “告诉你,甭管韩公节派你来干什么,那都是痴心妄想,你们趁早……” “滚!”韩彬没多废话,单楞楞一个字脱口而出,直接把辛毗给弄愣住了。 刚才先生长,先生短叫着呢,怎么转眼之间就翻脸了呢? “你……你说什么……”辛毗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睛看向韩彬,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让你滚!听不清吗?好狗不挡道!”韩彬表情毫无变化,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 “你……你……你……”辛毗顿时气炸了,一口气顶在胸口,手指着韩彬,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 好狗不挡道! 别人都骂你了,你肯定不能乖乖让路吧?但你不让路,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不是一条好狗。 可你要是让道了,那岂不是更承认自己是条狗了? “你有辱斯文!”辛毗气得脸色涨红,却偏又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反击,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嗯? 就这? 就这? 都说古代喷子厉害,现在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辛毗这三脚猫的喷功,韩彬实在是懒得和他纠缠,完全无视了辛毗,对身边的卫兵说:“不必理会这种小丑,老兄头前带路吧!” “这边请……”卫兵又看了辛毗一眼,强忍着自己不笑出声来,带着韩彬两人就继续往大营方向走,独留辛毗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跳脚。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转过一个兵营,眼看着就要中军帐前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就见前方聚着十几位武士,一个个身高少说得在一米八之上,长得是肩宽背厚,膀大腰圆,看着就像一堵墙一样。 所有人都面露凶光,手按着腰间的兵刃,恶狠狠盯着韩彬,仿佛一言不和就要冲上来将韩彬砍作两段! “贵使,请吧,将军就在大帐内等你!”卫兵显然不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就像没看到这些人一样,引着韩彬就要继续往前走。 韩彬淡淡一笑,笑着对卫兵做了个“请”的手势,迎着这些大汉就走了过来,赵云也赶紧跟了上去。 “且慢!”卫兵赶紧伸出胳膊,拦在了赵云面前,轻声说道,“此番出使,既是以韩使者为主,那便只能韩使者一个人过去,这位使者还请在原地等候。” “这……”赵云明显一愣,随之向韩彬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赵云心中明白,自己这位师弟可不会什么武功,里面真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师弟可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真要是让自家师弟陷在此地,那自己这个当师兄的,日后还有何脸面回见师门? “无妨!”韩彬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高声说道,“客随主便,入乡随俗,既然公孙将军有此要求,那我等照做便是。赵兄,在此等我,去去便回!” 韩彬一边说着,一边迈开大步就到了这群大汉组成的人墙面前。 “哼……呀……呔……” 十几个大汉握着刀把子,一个个对着韩彬龇牙咧嘴,低声咆哮,那样子要多凶狠有多凶狠,却连一个拔刀的都没有,像极了后世被主人拉住狗链的泰迪。 韩彬站了一会儿,感觉对面大汉的吐沫星子都要喷到自己脸上了,这才忍不住开口说道:“几位大哥,你到底动不动手?” “要不动手的话,能麻烦让个位置嘛,小弟还要去军帐里面见公孙将军!” 几个大汉看韩彬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牙都有些痒痒了,眼神中既有不忿,也有杀气,但一想到上面下得死命令,也只能乖乖往两边退去,闪出了一条道路。 韩彬面色平静,跨步从这群大汉的身边走过去,抬头再往前一看,想要走到中军帐的大门口,还得经过一条人胡同。 就见三十多名个头差不多的兵卒,分左右两边列立,所有人都披挂整齐,手里面举着明晃晃的长戈,在头顶与对面的兵卒形成十字交叉。 这与其说是人胡同,倒不是说是十字交叉形成的长戈胡同。 只有一人手软,拿不稳手中的长戈,那跌落下来,绝对可以把下面经过的人斩成两段。 “韩使者,请吧!将军就在眼前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带路的卫兵明显有些兴奋,略带挑衅地看着韩彬说道。 “呵呵……”韩彬淡淡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已经是公元191年了,公孙瓒还在玩这种老掉牙的把戏,真该来个穿越者好好教他一下,让他更新一下套路。 “怎么?韩使者不敢吗?”卫兵见韩彬驻足不前,还以为是韩彬心生胆怯,忍不住嘲讽道,“公孙将军可就在帐中等着你呢!” 听卫兵这么说,韩彬更加无奈,只能跨前一步,走入了人胡同之内。还没走出多远,却突然停在了某个兵卒的面前。 到底还是不敢吗? “韩使者……实在不行……” 卫兵看着韩彬欲说还休,欲拒还迎的样子,眼底忍不住多了几分轻视,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睛却一下子瞪大了。 就见韩彬站在那个兵卒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伸手给手握长戈的兵卒正了正胸前的盔甲,便头也不会得往前走去。 不但卫兵懵了,就连举着长戈的兵卒都懵了。 干这活没几个上百次,也得有十几次了,就算有人面无惧色,那也是走得战战兢兢,哪还有闲心去管其他人? 这小子居然还有心思帮别人整理盔甲,难道他真不是怕字怎么写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请将军退兵 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韩彬面不改色,施施然走到了军帐之外,向着帐内深施一礼,朗声说道:“邺县使者赵彬,奉州牧之命,求见公孙将军!” 帐内一片沉寂,没人说话,更没有人出来传令通报。 韩彬就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一动不动,却也不多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帐内才传出一个粗犷的声音:“邺县使者,进来吧!” 韩彬挺起腰杆,整整衣襟,便迈步走入帐中。 抬眼一看,就见帐内两侧文武列立,全都透着一种不善的目光,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汉子更是如此,细眼长髯,不怒自威,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唯一与帐内气氛不和谐的,就是坐在主位边上的红衣少女,眼神中没有半分肃杀的意味,反而透着一种好奇。 而且韩彬一眼看去,总觉这少女的相貌有些眼熟,有点像后世的女演员某青,就是要比某青多上几分英气。 不过韩彬也没有多想,跨步就到了主位之前,向公孙瓒拱手为礼:“邺县使者赵彬,见过公孙将军!” “既知我家将军大名,还不跪下说话!”还没等公孙瓒开口,旁边武将列中有一人闪身而出,戟指韩彬厉声喝道。 公孙瓒目光不变,也没有任何说话解围的动作,显然是默认了武将的要求。 韩彬淡淡瞥了那武将一眼,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公孙瓒身上。 “公孙将军,在下奉州牧文节公之命而来,代表的就是文节公的脸面。将军如此折辱在下,莫非要彻底与文节公为敌吗?”韩彬面沉似水,冷冷地对公孙瓒说道。 “哼……与他为敌又如何?”公孙瓒直接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大军南下冀州,取常山国不过覆手之间。” “就算要攻下邺县,也不过是旦夕之间,他韩文节能耐我何?”公孙瓒鼻孔朝天,神色嚣张至极,尽展北方第一强藩的强硬。 “幽州兵骁勇无敌,唯有西凉铁骑能与之一战。将军有攻下邺县的能力,这一点在下当然不会怀疑。” “只不过,我相信将军并不愿意这么做,不是吗?”韩彬面不改色,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笑意。 “嗯?”公孙瓒皱了皱眉,颇有不快地说道,“我大军从上曲阳县开拔,逼近邺县最快不过两日,你就这么肯定?” “呵呵……”韩彬轻笑一声,“刚刚在来得路上,在下遇到了渤海郡的佐治先生,猜到了将军或许与渤海郡的袁绍有一些往来。” “若将军真有并吞冀州之心,完全没有必要见我,更不会与渤海郡的袁绍合作。” “所以,依在下想来,应当是那渤海的袁绍许了将军一些好处,这才请得将军提兵南下,来为他袁本初站台助威!” “嘶……”公孙瓒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韩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如此隐秘的谋划,竟然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被一个小小的使者看穿了? “哼……” 稍微缓了一会儿,公孙瓒便平息了惊讶的情绪,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韩彬的猜想,“既然你能猜到,那就应该让他韩文节早做准备,何必跑到我营中浪费时间?” “在下此来营中,自然是为了请将军退兵。袁绍图谋邺县已久,韩州牧势要与袁贼抗争到底,而将军并非是我冀州的敌人!”韩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脱口说道,显得很是理所当然。 “哈哈哈……让我退兵?”公孙瓒突然大笑了起来,目光看向两旁的文武,“你们听到了没有,他居然让我退兵?我凭什么退兵?” “哈哈哈……” 帐内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一众文武纷纷对着韩彬指指点点,丝毫不吝对于韩彬的嘲弄。 只有一旁的红衣少女什么也没说,眼神反而变得有些复杂,既有忧虑又有惋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彬面色不变,泰然自若,只等帐内的笑声稍稍停歇下去,这才缓缓开口道:“不知将军为何发笑?” “既然那渤海郡的袁贼能请动将军出兵,那我家主公乃一州之主,地位远在袁贼之上,莫非请不动将军退兵?” “好!”公孙瓒手扶桌案,死死盯着面前的韩彬,冷笑着说道,“袁绍为了请我出兵,许我冀北三郡!” “韩文节想让我退兵,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拿什么给我?把邺城给我吗?啊?哈哈哈……” 公孙瓒又是一阵大笑,引得帐内众文武也跟着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邺县乃韩馥立身之根基。 就算丢了冀州所有郡县,只要有邺县在手,那就还占据着冀州的大义。 如果连邺县都丢了,那这个冀州牧也就算当到头了。 既然韩馥还想抵抗,那邺县就会牢牢攥在手里。 而至于邺县之外的郡县…… 那完全用不到韩馥来割让,自行发兵去取就可以了。 “公孙将军真是说笑了!”韩彬神情也严肃起来,沉声说道,“割地求和之事,也只有袁绍这种心思龌龊的奸贼才会做。” “我家主公乃天子下诏亲封的冀州牧,代天巡狩,牧守一方,自要保冀州百姓之安稳,又岂会和袁绍这等狗贼同流?” 嗯? 韩彬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所有人目光中都充满了羞怒。 不做割地求和之事? 这话什么意思? 人家袁绍让我们出兵,好歹还割让了三郡之地;怎么你韩馥一个子儿也不想出,凭红口白牙就让我们退兵啊? 先不论你们之间打起来,我幽州兵选择帮谁问题。 就我大军开拔这么久,人吃马嚼耗费多少钱粮,你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任何补偿,一句话就想让我们退兵? 凭什么啊? 就凭你一个州牧的身份? 真以为还是二十年啊,你随随便便就拿身份压人啊? 你也没拿我们幽州兵当人啊! 公孙瓒神情自然也冷了下来,面色居然变得很是平静,微眯着眼睛看向韩彬,淡淡说道:“那韩文节的意思,是不割一城一郡,就要让我退兵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请将军抉择 “不错!” 韩彬面色如常,似乎没看到公孙瓒眼底的愤怒,依旧淡淡说道,“冀州各郡县乃天子领土,州牧大人只不过是代天巡守,又哪有资格妄言割让呢?” “呵呵……呵呵……”公孙瓒又笑了。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嘲笑,更是怒极反笑。 “小娃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难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公孙瓒脸色阴沉,眼神中好似喷火。 “当然知道!”韩彬点了点头,没有去否认公孙瓒的话,“公孙将军杀伐果断,一句话就可以把我拉出去砍成两段。” “不过我相信,将军并不会这么做!” “你就这么笃定?”公孙瓒瞪着眼睛,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但如果韩彬继续这么嚣张下去,那公孙瓒也不介意打破这个潜规则。 “因为在下此番前来,虽然不会割冀州一城一郡与将军,但却能送一州之地给将军!想必将军不会拒绝!”韩彬笑眯眯地说道。 “一州之地?你当我是傻子吗?”公孙瓒一拍桌案,显然愤怒已经到了极点,“难道他韩文节,还要让出整个冀州不成吗?” “来啊!将这个胆大包天,满口胡言之人给我拿下,立刻推出帐外斩首,以正视听!” “喏!” 一旁的武士护卫早就忍不了了,公孙瓒命令一出,立刻就有两个大汉围了过来,伸手就要将韩彬按倒在地。 韩彬却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公孙将军稍安勿躁,在下所说的一州之地并非冀州,而是青州!” “青州?”公孙瓒脸色倏地一变,对着围过来的护卫一摆手,有些警惕地看着韩彬说道,“怎么?他韩文节的手还能伸到青州不成?” “呵呵……”韩彬轻笑两声道,“公孙将军误会了,我家主公在青州没有任何势力,也无法在青州帮助将军。” “但有一点不难猜测,对于公孙将军而言,青州乃必取之地。这对于我家主公来说,就已经够了。” 公孙瓒脸色又变了几变,抬眼在帐中文武的脸上扫视了一番,眼神中透着一种愤怒与怀疑。 如今各地黄巾之乱都已经渐渐平息,唯有青州依旧为黄巾贼所祸。 贼首张饶、管亥等人啸聚数十万之众,席卷青州十一郡,声势极为浩大,不知道还以为回到了六年之前。 公孙瓒早就盯上了这股黄巾军,更盯上了青州的地盘,所以早就让心腹大将田楷暗中集结兵力,随时准备南下青州。 此番发兵冀州,一方面是为了袁绍许诺的冀北三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外人察觉到进攻青州的意图。 可如此隐秘的谋划,眼前这黄口小儿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是帐中这些文武要员,有人暗中私通韩馥,把消息传递了过去? 公孙瓒心里一边嘀咕,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从众人脸上划过,却没从谁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最终只能看向韩彬。 “小娃娃,先不论本将是否要进攻青州,就算真要进攻,那也是我幽州兵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和他韩文节何干?” “你在此妄言,说是他韩文节将青州让于本将,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公孙瓒用鼻子哼了一声,故意嗤笑着说道。 “因为我家主公可以保证,只要将军从冀州退兵,那日后任由将军进攻青州,我家主公不会发一兵一卒!”韩彬脸上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仿佛吃定了公孙瓒一般。 “不发一兵一卒?”公孙瓒盯着韩彬,就像是在看傻子一般,“小娃娃,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吧!” “韩文节连一个渤海郡的袁绍都对付不了,难道我还怕他来抢青州吗?让他尽管发兵,试试我幽州兵的矢箭犹锋否?” “哈哈哈……”帐内文武又是一阵大笑,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样。 “哼哼……”韩彬也随之笑了,笑得非常放肆,“公孙将军,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要袁绍得了冀州,他会放任你夺取青州吗?” “额……”公孙瓒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帐内的文武也是如此,一个个也都笑不出来了,神情中透露着些许的尴尬。 沉默了片刻之后,公孙瓒却还是哼了一声,故作不屑地说道:“真是可笑!” “我公孙瓒纵横天下十余年,倒在我脚下的敌人成百上千。我不怕韩文节来夺青州,难道就怕了他袁本初不成吗?” “将军天纵英杰,想来自然是不怕的!”韩彬憋着笑,附和着公孙瓒说道,“那冀州与幽州相毗邻,我家主公不喜争斗,尚能与将军和平相处。” “可若让袁绍得了冀州,不知将军发兵青州之时,背后可能安稳?” “额……”公孙瓒又是一滞,看向韩彬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 “使者!今天就到这里吧!来人啊,带使者下去休息!”公孙瓒一时间哑口无言,不想再与韩彬纠缠下去,直接向外面招呼了一声。 方才领路的卫兵赶紧走了起来,在韩彬身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地说道:“赵使者,休息的营帐已经备好,使者这边请!” 韩彬点了点头,又向公孙瓒深施一礼,朗声说道:“公孙将军,我家州牧大人的诚意,在下已经带到。如何抉择,还请将军三思!” 说着话,韩彬也就不再多言,转身随着卫兵一起走出了营帐。 “将军!以我看来,这赵彬所言不假啊!”韩彬刚出走营帐,田豫便闪身而出,到了公孙瓒面前沉声说道。 “袁本初此人,出身汝南袁氏,名满天下,不少能人望风来投,其麾下颜良、文丑、荀谌、许攸等辈,皆非易与之人。” “袁本初其人,更是野心勃勃,不甘人后。今日敢图谋冀州,来日就敢图谋天下!若真让这等人得了冀州,那将军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过不安稳啊!” “田兄所言甚是!”武官之首的严纲也站了出来,点头附和道,“韩文节庸碌无能,绝非将军之敌手。” “若让此人稳坐州牧之位,于将军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玄德来了 公孙瓒帐下文武当中,以田豫为文官之首,以田楷为武将之首。而田楷以下,就要属严纲最为得力。 如今田楷在幽州暗自集结兵力,并没有随军前来常山,那军中武将就要以严纲为首。 眼下文武之首都站出来支持韩馥,公孙瓒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 难道真要放弃袁绍,选择支持韩馥? “将军!末将也觉得,田严二位将军所言有理!”田楷的丛弟田让也站了出来,点头说道。 “青州与冀州毗邻,又靠海占鱼米之利,自古便富甲天下,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聚宝盆金疙瘩。” “若真让袁本初得了冀州,他绝不会坐视将军夺得青州,势必会出兵相争。就算我幽州兵不惧袁绍,也拖慢我们争取青州的脚步。” “而邺县的韩馥胆小如鼠,庸碌无能,治冀州一地尚且力有不逮,根本不会图谋冀州,与我军相争!” “如此,将军夺取青州,可高枕无忧矣!” “嘶……”公孙瓒沉吟片刻,神情还是有些犹豫,“袁本初至少愿意割冀北三郡于我,可韩馥却不愿出一郡一地,凭红口白牙就想让我退兵。” “这是要是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是我怕了他韩馥!我堂堂公孙氏,岂不为外人所笑?” “将军!何必在意这些虚名呢?”田豫跨前一步,拱手说道,“今日袁本初要借将军之势,弹压邺县韩文节,这才愿意割让三郡。” “可将军总要撤回幽州,兵进青州,来日袁本初入主邺城,稳定各方,将军又远在青州,他袁本初不会发兵重夺三郡吗?” “到时非但白白损兵折将,三郡得而复失,不是更让将军脸上无光吗?” “田兄所言甚至!”严纲顺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将军!我军眼下的重点,是要协助田楷将军夺取青州,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放!” “与其让袁本初得了冀州,让我军后面不稳,倒不如就让韩文节坐领冀州,让我军安安稳稳得了青州。” “等收了青州三十万蛾贼,将军兵力空前壮大,回过来再夺取冀州,占河北三州之地,天下还有谁人能与将军抗衡?” “嗯……”公孙瓒沉吟不语,似乎迟迟下不了决心。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龙阳之好 “啧啧啧……” 韩彬听赵云这么一说,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这刘备真不愧是要当皇帝的天命之人,人格魅力如此强大,居然能像黑洞一样,将人才吸引到自己身边。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世上竟有这样的奇事?”韩彬故作惊讶,做出了一种夸张的表情,“那你们之间都说什么了?” “倒也没说什么……”赵云摇了摇头,随口说道,“玄德兄从我身边路过,主动过来搭话,说我相貌与众不同,日后必成大器。” “还说他志在天下,与我惺惺相惜,想要约我共谋大事。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玄德兄非常亲切,如果不是想着与师弟你的约定,可能我当场就要答应他了。” “相貌与众不同?”韩彬撇了撇嘴,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师兄啊!不是师弟泼冷水,依我看你除了相貌俊美之外,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事出无常必有妖!那个刘玄德对你这么热情,不会是因为他喜好男色,看上你了吧?” “啊?不能吧?”赵云眼神中顿时露出几分惊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有余悸地看向刘备离开的方向。 “怎么不能!”韩彬重重地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师兄!你想啊!谁好人出门非要和结义兄弟形影不离啊!” “那红脸的和那个黑脸的,肯定都是那个刘玄德的禁脔,这才天天待在一起。幸亏师兄你没答应,不然啊……” “啧啧啧……师弟我都不敢往下想啊……” “师弟!你说得没错!”赵云重重地点了点头,神色中变得有些厌恶起来,“那刘玄德还说,他们兄弟情深似海,晚上睡觉都是携手共寝,抵足而眠。” “当时我听着,还以为他们单纯是兄弟情深,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只怕晚上没那么简单!” “携手共寝?抵足而眠?”韩彬顿时做出夸张的神情,摇头说道,“这世上哪有兄弟之间,非要携手共寝的?” “这刘玄德必定如那魏安厘王一样,有那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师兄弟你觉得亲近,定然是那刘玄德阅男无数,深知如何与男人拉进关系。” “否则大家初次相见,师兄又怎会对他有亲近之感?说不定那人偷偷给师兄下了专攻男色的迷药也未可知!” “迷药?”赵云脸上顿时一阵恶寒,“赵某平生最恨这龙阳之人!他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真是可恨!下次再见到,定然要他好看!” “算了!算了!师兄!”韩彬强忍偷笑,故意安慰道,“何必与这样的人动气,只要没让他得逞就好!” “公孙伯珪那边,我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马上就会有结果,稍等一段时间便好!” …… “大哥!那赵子龙不过就是长相俊美,有什么特殊的,值得你如此礼遇?” 三兄弟并肩往中军帐的方向走,张飞按捺不住,瓮声瓮气地问道。 “此人肩宽背厚,太阳穴高高隆起,必是一位悍勇之人,若兄长能招揽此人为将,未尝不是我等助臂!”关羽在一旁捋着长髯,淡淡说道。 “云长说得不错!”刘备点了点头,神色间也透着些许疑虑,“但这也只是一方面而已。我见那赵子龙一眼,冥冥之中总有一种感觉,促使着我上前与他搭话。”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给我一种老友重逢之感,真是让人意外。”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私下相见 偏帐之内。 赵云撩开帐帘,看了看营帐周围平静的气氛,感受不到丝毫异动,不由得扭头看向帐内的韩彬。 “师弟!这怎么还没动静?”赵云边问边向外张望,显得很是忧虑。 公孙瓒侵入冀州,那就是邺县韩氏的敌人,一言不合就有翻脸的可能。 赵云虽然自恃勇武,但你甭管多高的武功,在这万马敌营之中也很难发挥作用,更何况连最基础的马匹兵刃都不在身边。 真要是打起来,赵云也不敢说能护住韩彬的周全,只能寄希望于韩彬游说成功,使公孙瓒乖乖退兵。 “师兄!无妨!”韩彬倒显得沉稳了许多,坐在案前闭目养神,缓缓说道,“我已经对公孙瓒陈说利害,只要他不蠢,就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就算他想不明白,他麾下的谋士也能想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所以公孙瓒同意退兵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同意与否,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不过眼下战事紧急,还有几天袁绍的兵马就会抵达邺县,留给公孙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我所料不差,最晚到明日一早,公孙瓒那边就会请我们过去商议此事。” “你真就这么肯定?”韩彬话音刚落,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传出。 嗯? 韩彬顿时一愣。 这帐内不就和赵云两个人吗?怎么突然有女人说话? 韩彬赶紧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鲜艳的红色。 仔细看时,确实刚才那个坐在公孙瓒身边的红衣少女,此时正站在案前,俯身看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虽然是俯视这种死亡角度,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赘肉,还是那么的娇艳美丽,远比后世的某青强多了。 “这……”韩彬明显有些发懵,下意识就向赵云看去。 可赵云明显也有些发懵,眼神变得直愣愣的,显然没弄懂刚刚发生的事情。 “别看他了!是本姑娘非要进来的,和他没什么关系!”少女直起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能当着这么多文臣武将的面,坦然坐在公孙瓒身边,显然不可能是公孙瓒的姘头。 再看这风华正茂的年纪,更不可能是公孙瓒的正室夫人。 那多半也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思索间,韩彬心中已经对少女的身份有了猜测,但还站起身来,很是礼貌地问道:“方才在帐中已经见了姑娘一面,却不知怎么称呼?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告诉你也无妨。我叫公孙宝月,公孙瓒是我爹!”少女也不避讳,仰着头如实说道。 果然如此! 韩彬暗暗点头。 虽然早就猜中大半,但韩彬表面上还是一副惊讶的样子,赶紧站起身来,向公孙宝月拱手为礼。 “原来竟是公孙小姐当面,不知小姐特意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赵使者!你知不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公孙宝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一脸玩味地说道。 “在邺县时,常人听人提起令尊的威名。不过今日是赵某初次与令尊相见,还真不知道令尊的为人!”当着赵云的面,韩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瞎话。 “嗯……”公孙宝月柳眉一挑,双眸隐隐透出些许疑惑,“方才在军帐的时候,听你言语之间,似乎早就知道我爹要与袁渤海有联系?” “也不敢肯定,但也能猜到个大概。袁绍隐藏了这么久突然发难,令尊又在这个节骨眼上率军南下,很难不让人猜想这其中有什么联系!”韩彬含混不清地说道。 “能猜到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公孙宝月赞许地点了点头,“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爹是一个很强势也很固执的人,他决定好的事情,没有谁能够改变。” “我十岁就跟着我爹出征,见了太多这样的例子,自以为能够拿捏我爹的意图,可最终无不悲惨收场。” “你明知道袁绍与我爹有约在先,却还敢只身前来,就不怕连我爹的面都见不到,直接被人拿下斩首吗?” 话说到这里,公孙宝月的神情明显有些激动,胳膊甚至都有些微微颤抖,看向韩彬的目光中更是多了些莫名的东西,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当然不怕!”韩彬微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似乎没有半分变化,“令尊虽然威名在外,但也并非嗜血的虎狼,又怎会胡乱杀人呢?” “更何况坐在令尊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不能单凭着自己喜好决定,更多是时候要为整个幽州军考虑。” “对于幽州军而言,于袁绍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真要是让袁绍得了冀州,那幽州将永远不会安生。” “而韩州牧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由他坐镇冀州,幽州稳如泰山,可以让幽州军放心去攻略青州。” “这就是幽州军在眼下所要面对的事实!帮扶韩州牧也是幽州军最优的选择。就算令尊强势固执,听不进我么个小小使者的话。” “那其实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令尊身边自有人劝他放弃那等与虎谋皮的想法。” 嘶…… 公孙宝月盯着韩彬,一双美眸神色变了几变,目光不知不觉就变了。 刚才从军帐出来之前,公孙宝月已经亲眼看到,父亲明明还不怎么愿意改变态度,结果田豫、严纲、田让诸位大佬,纷纷跳出来主动游说。 这赵使者明明不在帐中,却能把事情说得如亲临一般,此等见识,在这个年纪绝对是罕见的。 再加上独闯敌营的胆识,陈说利害的才识,公孙宝月心中的惊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了。 以公孙瓒嫡女这个身份,这么多年下来,公孙宝月也见过不少各地的青年才俊,身形样貌胜过这赵使者虽有几个,可似这般见识、胆识、才识的人物,还从未见过! 这等人才,在韩馥手下居然只能做个小小的传信使者? 公孙宝月一念及此,竟有些为韩彬忿忿不平起来。 “赵公子,似你这般才能,在那韩州牧麾下只能做个传信的使者,实在是明珠暗投,埋没人才。” “我父亲性情虽有些执拗,却也是求才若渴,任人唯贤,你不如投靠我父亲名下,定然不负这你一身才学!”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互赠 公孙宝月眨着一双的大眼睛,目光中满是期待。 如果这等青年才俊,真能入了父亲麾下,那以后的日子无论在幽州还是在青州,都能有趣很多。 “这个嘛……”韩彬沉吟片刻,故作郑重地摇了摇头,“小姐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公孙将军威名在外,在下自然是仰慕已久,若能在公孙将军帐前效力,还有何所求?” “只是大丈夫行事,当以道义为先,需做到问心无愧。我虽敬仰公孙将军,但韩州牧对我有知遇之恩,若没有州牧提携,只怕我现在还在邺县郊外的农庄种田,今日又怎能与小姐相见?” “州牧此等恩情,韩某此生无以为报,唯有忠义而已。信使地位虽然低微,却也体现了州牧的信任。” “若我真要贪恋高官厚禄,舍州牧大人而去,那与禽兽何异?若我真这么选择,只怕小姐也不会高兴吧?” “嘶……呀……” 公孙宝月见韩彬如此决然,心中不由得再次泛起涟漪。 如此青年才俊,才华胆识已是当世绝道:“初次见面,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这是什么?”公孙宝月一脸好奇,将小瓶子接在手中,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只是隐隐能闻到一些奇异的香味。 “这是我亲手调制的一种香料,味道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小姐可以打开瓶盖闻一下!”韩彬用手指了指瓶身。 “香料?” 很少有女人能抗拒香水,听韩彬这么一说,公孙宝月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赶紧打开瓶盖,凑到鼻尖轻轻一闻。 顿时一种从未接触过异香扑鼻而来,一瞬间宝月全身就像过电一般,感觉麻酥酥的。 “这香料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未闻过这种味道?”宝月神情很是兴奋,迫不及待地问道。 “呵呵……”韩彬轻笑道,“这是在下亲手调制而成,用了七十多种常见的香料相混合,小姐没听过也属正常。” “由于这东西是水状的,我管它叫做香水!不知小姐可还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宝月毫不犹豫地点着头,看向韩彬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欣赏,“但这样的好东西,拿到外面去卖,那些女子只怕都疯狂了,为什么要送给我呀?” “小姐喜欢,那在下也就放心了!”韩彬轻轻摆手,眼神中多出几分严肃,“宝马送英雄,宝剑赠壮士,似这等世上少有的香料,自然也要赠给小姐这般世间少有的女子!” “这……” 公孙宝月的脸又红了,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似小姐这般世上少有的女子? 他说我世间少有,那是不是就在暗示,他其实对我也…… 宝月双颊羞红,不敢想往下想,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把小匕首,递到了韩彬面前。 “韩使者以如此珍贵之物相赠,宝月无以为报,就以这把匕首送于使者,还望使者珍视!” 韩彬下示意接过匕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公孙宝月就一步也不停留,头也不会得离开了营帐。 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韩彬拿着匕首愣在原地,忍不住向赵云投去疑惑地目光:“师兄这什么情况,来得也太突然了。” 赵云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她非要闯进来,我也没办法啊!” 韩彬:…… …… 公孙宝月出了营帐,一步也不敢停留,就像是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一样,直到了一颗无人的大树下,才停下了脚步。 宝月整个人靠在树干,摸了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感受着飞快的心跳,嘴角竟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 冷静了片刻之后,宝月又把手里的香水凑到鼻尖,深深嗅了几下,便尝试着倒出一点,涂在了自己身上。 闻到身上也散发出了那股异香之后,宝月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将香水盖好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怀里,迈步往中军帐的方向走去。 帐外的卫兵自然是认识宝月的身份,没有丝毫的阻拦,任由宝月走进了大帐之内。 往帐内一走,扑面而来的压抑气氛,以及公孙瓒、田豫、严纲等人难看的脸色,顿时就让宝月心中一紧。 可还没等宝月发问,公孙瓒就冷着脸,率先问道:“你又跑到哪里闲逛了,这么大的姑娘,连个正形都没有!你说!把你带在身边有何用?” 宝月显然是习惯了公孙瓒的语气,完全没搭这一茬,而是左右看了看问道:“方才我见玄德叔叔进来了,你们聊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