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极品老太太后,我成了全村的顶梁柱》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给命行不行 “吃吃吃!老不死的东西!家里就一把米也敢偷吃!看我不打死你!”年轻的妇人从灶房里几步就追出来了,路过陈瑜的时候狠狠的剜了一眼,又跑出去追鸡去了,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 老东西! 陈瑜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饱经风霜都写在这双手了,鸡皮一般的粗皮子都能当锉刀用,想到半个月前自己睁开眼的场景,心里暗暗叹息,穿越大军最倒霉的人是她陈瑜,没有之一,为什么?因为她穿到了一本《皇子打从民间来》的书里,而且是只活了两章的炮灰老寡妇。 刚刚指桑骂槐跑出去的是原主的二儿媳妇郑氏,闺名月娥,郑氏也不是总骂人,只有男人们都出去不在家,又到了该做饭的时候才会骂人,骂人也没什么新花样,翻来覆去就是穷的揭不开锅,再加上一句老东西。 陈瑜原本懒得理她,无关紧要的人你越是在乎,越是没好事儿,都是短命鬼,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再者穿越过来到现在就一直在病中,好不容今天是有了点儿力气了,想着出门晒晒太阳好早点儿好起来,没有好的身体那就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怎么也不能等死吧。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听到了脚步声偏头看过去,见小妇人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见她坐起来了,紧忙说:“娘,别急,我扶着您。” 这是老五媳妇儿杨氏,闺名秀英,才过门不到半年的时间,长得细眉细眼看着秀气,性子也温温柔柔的。 杨氏把药碗放在小凳上,伸手扶着陈瑜:“娘,要做啥和我说。” “坐累了,没事。”陈瑜心里很感激杨氏,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亏着杨氏不嫌弃脏也不嫌弃累的伺候自己,勾起唇角露出个感激的笑:“谢谢你了。” 杨氏笑着摇了摇头,回身端过来药碗,递到陈瑜的面前:“娘,您这话可重了,伺候您是应该的,担不起一个谢字的,您要真想谢我啊,就早点儿好起来。” 陈瑜接过来药碗,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她的病是心病,但苦药可以让她更清醒一点儿,死过一次的人格外想活着,她也不例外。 “扶我起来走走吧。”陈瑜放下药碗,说。 杨氏立刻扶着她站起来,在小院里慢腾腾走着。 四间青石垒成的正房,两边各有两间厢房,在西厢房和正房的空隙里,搭了个棚子当灶房用。 院墙也高,大门是厚木板钉成的,瞅着也算结实。 刚走了不到一圈,郑氏气哼哼的进门了,手里还提着扑棱着翅膀的老母鸡,看到杨氏扶着陈瑜在院子里,顿时脸就拉下来了:“我说杨秀英,你这是等着我做饭呐?” “二嫂,娘说要走走。”杨氏急忙解释。 郑氏瞟了一眼陈瑜,冷哼一声:“娘说走走,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有手有脚的不能走?” “对,不能走。”陈瑜停下脚步,看着郑氏那张刀条脸,皱了皱眉,相由心生一点儿不假,这老二家的已经有了刻薄相,不过这能怪谁?还不是原主偏心惹来的恶果?只是原主走了,自己跑这里来遭这份罪,穿越大神都内卷了吗? 郑氏脸上堆了假笑:“哟,娘这话可真有意思了,咋的?老五媳妇儿是媳妇,我就是牛马?” “秀英,扶我回屋。”陈瑜不理郑氏,迈步往正屋去了。 杨氏为难,扶着陈瑜往正屋去的时候,忍不住说:“二嫂,我马上来做饭。” 这人啊太老实了也不好,护都护不住,真是没办法。 杨氏到底去做饭了,陈瑜也没拦着,她坐在铺着草席子的土炕上,琢磨这日子该怎么过。 家大人口多,说的就是老苏家了,原主打从进门噼里啪啦生下来九个孩子,算来也不是命歹,生九个就活下来九个,六个儿子三个闺女占了多子,可没有多子多孙多福寿的好命,十年前秀才相公一死,这个家的日子那叫一个江河日下。 一个月前,长子苏世坤狠心入赘,眼瞅着养大了孙子孙女都改了姓,原主一个想不开就病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四这个不争气的赌棍把媳妇儿打回了娘家,老四媳妇儿娘家人口可不少,几个小舅子过来把老四打了半死,非要和离。 就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原主就一命呜呼了,陈瑜就这么吋的替原主活了下来。 可往后这日子要想过的舒坦,照眼前的情况是不可能了,白瞎了自己一手好医术,偏穿到了一个老寡妇身上做什么? 吐槽归吐槽,陈瑜也知道不解决任何问题,眼下还要找个法子给自己治病才是正经的。 就在陈瑜琢磨要不要进山去一趟的时候,大门被踹开了,紧接着鼻青脸肿的苏四郎被踹进了院子,摔了一个狗啃泥。 “谁啊?找死啊?秀才家的门也敢砸?”二儿媳郑氏提着菜刀就冲出去了,拉开架势拦住要进门的人。 陈瑜不耐烦的看了眼爬起来的苏四郎,忍不住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都混成什么样子了?死不悔改,不用猜都知道是赌坊上门要债了。 “二娘娘。”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郑月娥寒毛都竖起来了,就见一个黑大个提着小鸡仔似的把三房的六岁孩子扔了进来,苏竹隐不敢哭,爬起来抱住了郑月娥的大腿:“二娘娘救我。” 郑月娥一把拉住孩子挡在身后,厉声:“咋的?这孩子可不是苏老四的!这缺德兽没个崽子,你们可别想着抵债!” 陈瑜看不下去了,起身下地,走了两步回头把墙根底下的一块砖抠开,从里面拿出来个匣子,原主记忆里也就剩下这点儿了。 “咱们要个吃白饭的娃子干啥?苏老四欠了我们十五两银子!要么给钱!要么给屋!”带头的壮汉凶狠狠的说。 郑月娥身子一晃险些没摔倒,到底走到这一步了!败家玩意儿啊! “给命行不行?”陈瑜拄着一根木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扬声问……。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分家 苏四郎看到了陈瑜,立刻跑过来扑通跪下:“娘,儿子错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陈瑜低头看着苏四郎,原主偏疼苏四郎的原因很奇葩,因为苏四郎长得最像她的亡夫,但对于陈瑜来说一点儿用都没有。 “娘。”苏四郎看着陈瑜那要吃人般的目光,吓得一哆嗦。 “你哪里有错?你就是把天捅一个窟窿,都是这个家给你背着的,苏世康,你可真行。”陈瑜说着颤巍巍的走到了郑氏旁边,伸手拿过来郑氏手里的菜刀,回头看了眼苏四郎,要是眼神能杀人,苏四郎这会儿就该是死尸了。 苏四郎看着那明晃晃的菜刀,大腿肚子都转筋了,扯开嗓子哭嚎上了:“爹啊,爹,我错了啊,儿子错了啊。” 陈瑜不理苏四郎,抬头看着要债的这一群人,带头的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脸横肉,目光凶悍,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老太太,你别跟我们玩儿横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带头的壮汉拿出来欠条:“你看这上面是他按的手印。” 陈瑜眯了眯眼睛:“人老眼花看不太清楚,行个方便给我拿跟前儿看看行不?” 壮汉也没防备,直接把欠条递给了陈瑜,陈瑜做摸做样的送到眼跟前儿,突然就把欠条塞进嘴里,三两下就咽下去了。 “天杀的老不死的!你想要赖账!”壮汉上前就捏住了陈瑜的脖子,陈瑜的菜刀也抵住了壮汉的脖子。 郑氏吓傻了,站在旁边不敢动弹,她可没见过婆婆这样子,这是被逼狠了。 “我要死了就去报官,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进门行凶杀了我,官府也会让他们给个说法的。”陈瑜这话是说给郑氏听的。 郑氏一个激灵跑过来:“这位爷,我们给钱,给钱,先把老太太放下,这事儿不好闹出人命来。” 壮汉暗暗磨牙,好汉不吃眼前亏,只恨这老太太心眼儿多,自己这会儿没有了欠条,说啥都理亏了。 “呸!不还钱个试试!”壮汉松开了陈瑜,倒退两步也躲开了陈瑜手里的菜刀,恶狠狠的盯着陈瑜。 陈瑜揉了揉脖子:“没说不还,多了没有就五两银子,你拿回去交差,别为难我,光脚的到啥时候也不怕穿鞋的,活不下去死得起。” 壮汉还要说话,就见陈瑜走到了苏四郎面前。 “伸手。”陈瑜说。 苏四郎心里还想着到底是亲娘啊,虽然看上去吓人唬道的,可每次都会给自己点儿的。 心里这么想,就把手伸出来了,嘴里还说:“娘,以后不敢了,儿子一定改。” 卖孩子的心都有了,能改?一家都成了炮灰就是眼前这个苏四郎惹的祸! 陈瑜看着苏四郎伸出来的手,抬起脚就踩在了他的手腕上,手起刀落一根小手指就滚到一旁。 突然被断指的苏四郎还没感觉到疼,只是被吓得尿了裤子,看着那手往外冒血,嗷一声就蹿起来往外夺门而逃了。 陈瑜捡起来一截断指,从兜里把布包拿出来放进去,走到壮汉面前:“五两银子一根手指,从此以后苏四郎和这个家没关系,你们是打死打残都行,送到我门口不行,走吧。” 那壮汉接过来还滴答血的钱袋子,吞了吞口水心里暗骂一句:够狠! 带着人呼啦啦就走了。 陈瑜这口气松懈下来,人就站立不稳,摇晃着要摔倒的时候郑氏一把手扶住了她。 “你是个好的,进屋吧。”陈瑜对郑氏说。 郑氏被吓得苍白如纸的脸也不禁臊红了,自己哪里担得起一个好字哟,可婆婆刚才这一手真是让她后脊梁骨都麻了。 李秀英听到动静跑出来就看到了剁手指的场景了,这会儿哆哆嗦嗦的拉着苏竹隐跟在后面。 进了屋,陈瑜坐下来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抬头看着眼泪还没干的苏竹隐抬起手:“过来。” “奶。”苏竹隐才六岁,怯生生的往郑氏身后躲。 陈瑜有些无奈,原主活着的时候没种善因,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不待见自己。 “罢了,把人叫回来分家吧。”陈瑜有自己的打算,这些人非要拘在一起过日子到最后只怕都是死路一条,分家后最少能先一步保住一个是一个,再者自己想活下去就得改变这一家子人的命运。 想到了苏四郎,陈瑜有心找个僻静地方或者用什么隐蔽的法子,先把这个祸害整死,那就万事大吉了。 转念一想杀人这勾当自己还真不敢,再者也怕杀不死苏四郎再被反杀,那就可惜了这一趟穿书的机会了不是。 郑氏听到这话没言语,牵着苏竹隐出去了。 李秀英过来坐在陈瑜身边:“娘,我和老五不走,咱们家还有六弟和三妹没成家呢,您老一个人不行。” “没啥行不行的,分家也是给你们两家活路,你二哥一家日子能过,管咋有个手艺在,你和老五要苦一点儿,田多给你们一亩,这房子也卖了,折算了银子给你们两股带着吧。”陈瑜说。 李秀英听到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娘,您这是干啥呢?您这不是让村子里的人戳我们脊梁骨吗?” 陈瑜却不为所动,拿定了主意要分家,诚如李秀英说的那般,除了两个还没成家的,老三媳妇儿卧床不起,败家老四才和离,这破头齿烂的家! 李秀英看得出来陈瑜是下了狠心了,还想要再劝一劝,就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 “娘!”苏世安第一个冲进来,看到端坐在炕上的陈瑜,松了口气,大步流星过来站在炕边儿:“娘,娘没事就好。” “她有啥事儿?二哥,我手指头都没了一根啊。”苏世康举着用布缠着的手:“好狠的心啊,娘这是不给我活路了,我要分家!”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苏世康杀心就又起来了,一根手指头算什么?自己要不是不敢,非整死他不可,想到这里冷笑:“行啊,去叫你三哥和五弟过来,立刻分!” “娘,别生气啊,老四是糊涂了。”苏世安单膝跪在炕边,抬头看着陈瑜:“娘身子骨不好,咱们回头养好了身体再收拾他。” 这个家多亏老二撑着,陈瑜嘴上不说,心里也门清儿的,叹了口气:“这家的日子没奔头儿,你们都各自过好日子去吧。” 郑氏从外面进来,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一个头磕在地上:“娘,媳妇儿错了!你要打要罚都成,不分家。” 陈瑜皱眉,这二儿媳妇不就盼着分家吗?她怎么还不同意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卖书救命 郑氏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 “娘,她是不是惹到你了?”苏世安看了眼陈瑜低垂的眉眼,伸出手就要抓郑氏。 陈瑜皱眉:“行了!” 原主这几个儿子里,最孝顺的就是老二苏世安了,平日里那都恨不得把这个娘供起来才行。 “老二媳妇儿是个好的。”陈瑜心里叹了口气,不说别的,能提着菜刀拦住那些人,郑氏就是个护家的人。 郑氏不敢抬头,婆婆这话简直比抽她耳光还难受啊。 陈瑜看了眼屋子里的人:“老三家四口都没来,去叫来。” 门外蹲着的老六苏世杰起身到西厢房敲门,敲了半天门,屋子的老三苏世明才嗯了一声。 “三哥,娘要分家,叫你们过去。”苏世杰说完转身就走,回去也不进屋,蹲在门口低着头。 陈瑜等了半天还不见老三一家过来,忍不住皱了眉头。 “娘,三弟妹身子骨太弱,怕是过不来。”苏世安看陈瑜脸色不好,小声提醒了一句。 陈瑜险些没拍脑门,对了,老三媳妇儿半死不活都二年了,原主平日里嫌弃坏了,没病之前可没少骂三房这一家,那个差点儿被抵债的孩子正是三房的儿子。 沉吟片刻,陈瑜说:“咱们这个家也没啥可分的,最后那点儿钱也给老四还赌债了,老二这一股虽说有个木匠手艺,可支撑这个家不容易,再下去也拖累的没好日子过,你们搬出去。” “娘……。”苏世安扑通跪下了。 陈瑜摆手:“听我说完,老五刚成家,小门小户日子也好过,两个人也搬出去住,你们没啥手艺傍身,就多给一亩地。” 苏世建和媳妇儿李秀英也赶紧跪下了,异口同声:“我们不出去。” 陈瑜叹了口气:“家门不幸有老四这个败家子,你们都跟着受苦了,以前是我糊涂,只当总有一日浪子回头,如今也没了这份念想了,你们看看吧,出去过日子需要啥,用啥都拿走。” “呜呜……。”郑氏咬着嘴唇都哭出声来了。 陈瑜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听不得这哭声,自己倒不是记仇,凡是有因有果,原主做事不地道也怪不得二房媳妇儿闹腾,可自己多无辜啊?偏偏再得了一回活下去的机会又撒不开手,不然谁过这糟心日子? “娘啊,您可算是想明白了,我刚过门那会儿咱家日子过得多好?打从老四沾上了赌,这钱是流水似的往外淌啊,要不是因为老四不省心,我也不能整日里撒邪气的。”郑氏哭着爬到了陈瑜的跟前扶着她的膝盖:“娘,咱们不分家。” “好啦,你哭什么?我也不怪你,谁都想过好日子。”陈瑜扯下来大襟上的帕子递给郑氏:“快擦擦眼泪。” 郑氏接过去帕子也不擦,满脸眼泪的看着陈瑜:“娘,不分家行不?孩子他爹能干,老五老六都有把子好力气,咱们饿不死,再说了,三弟要是两年后真高中了,咱们家那就是好日子呢,您说是不是?” 不提老三还好,提到他,陈瑜都脑瓜子嗡一声。 三郎叫苏世明,从小读书是很厉害的,六岁开蒙后十年寒窗,十六岁中了秀才,可是如今都又过去十年了,还是个秀才,整日里恨不得钻进书里去,小小年纪头发都花白了,简直读成了个傻子,这还能指望高中? “好啊!郑月娥!我算看明白了,是你惹得娘要分家!今儿要真分了家,我就休了你!”苏世安这一嗓子把陈瑜都吓一跳。 旁边老五苏世建赶紧过来拉住二哥,郑氏紧紧地抓住了陈瑜的手:“娘,媳妇儿认错了,您快说不分家,不然这家日子没法过了啊。” 陈瑜可不惯着家暴! 冷冷的看了眼苏世安:“你倒本事了!说分家的是我,你打我呗?” 苏世安立刻鹌鹑似的低了头:“娘,儿子不敢。” “跟她就敢?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里家外,还轮到你说打就捞了?”陈瑜冷哼一声:“今儿说分家的是我,我看……。” “娘!不好了,三嫂吐血了!”老六苏世杰蹭就跑屋里来了:“二嫂,快!快过去看看!” 郑氏不含糊,撒腿就跑出去了,老五两口子也赶紧跑过去,苏世康看出苗头不对,趁着家里乱起来悄悄溜走了。 陈瑜看到也没出声,没有处置这个人的法子,就不搭理他! 苏世安是个大伯哥不好过去,屋里只剩下了陈瑜和他。 陈瑜站起身,苏世安赶紧拦住她:“娘,您别过去,那病过人的。” “我不去?都去了!”陈瑜摸起来针线笸箩就往外走,苏世安还想要拉住她,被她一个眼刀瞪得缩回了手。 陈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到郑氏大嗓门:“哭啥?老六去找郎中来!老三你咋想的?媳妇儿都病成这样子了,你也使唤?” “娘不是要我们过去吗?她去不就行了?”捧着一本书坐在窗边的苏世明淡漠的说。 陈瑜只扫了眼苏世明,快步来到炕边,偏身坐下拉过来三儿媳妇崔氏的手腕,三指捏住脉门微微垂下眼皮。 气机浮动,心肺阳气不得收敛,精血耗散于外,右脉关尺脉浮大,右尺、右关和右寸脉都出现了浮大不收的情况,这是病重了! “牡蛎六钱,夏枯草、浙贝母、玄参、白芨、天冬、北沙参各三钱,甘草一钱,生地、阿胶各三钱,田三七一钱,先抓……。”不等陈瑜说完,三儿媳妇崔氏就抓住了陈瑜的手。 陈瑜看着崔氏蜡黄的脸色,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坑人的穿越,自己说的这些草药能不能有都两说呢,怎么救人? “娘,竹隐和玉暖就托付给二嫂了。”崔氏有气无力的说。 旁边郑氏吧嗒吧嗒掉眼泪。 陈瑜看到屋子里书架上的堆着的书,问:“老三,你这些书很值钱吧?” “母亲,这些都是千金不换的宝贝,父亲还传给儿子一些孤本呢。”苏世明颇有几分洋洋自得的回话。 陈瑜扬声:“老二,你进来。” “哎。”本来就站在门外的苏世安立刻进来了,不敢看床铺这边,只能背对着问:“娘,啥事儿?” 陈瑜拍了拍崔氏的手,小声说:“放心吧,我能治好你的病,不急。” 说完,起身走到了苏世明面前:“你的这些书,卖了吧?” 苏世明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站起来了。 好!媳妇儿吐血都不动弹,自己才问了这么一句就坐不住了?陈瑜脸色一沉:“老二,带着老五和老六去卖书救命!” 章节目录 第四章 病床前训子 肺痨病是最缠磨人的病之一,耗时耗力还耗钱,但对于陈瑜来说不算多难的事。 虽说是穿书,可活在这里的是自己,眼前都是活生生的人,所以救人要紧,过了眼下的难关再说以后。 苏世安看着三弟灰败下去的脸色,搓了搓手过来站在陈瑜身旁:“娘,药钱先赊着,我去求人,这书……。” “卖!”陈瑜脸色一沉,斩钉截铁的说。 苏世安可不敢忤逆,外面苏六郎已经进门了,走到书架旁边提起一个箱笼就要往外走。 “六弟!六弟手下留情啊,那是父亲留下的孤本。”苏世明扑过去就要拦着,旁边苏五郎抱住了苏世明。 陈瑜从针线笸箩里找出来四根针:“月娥,把床幔放下来,秀英帮我把你三嫂的衣服脱掉。” 两个儿媳妇儿言听计从,陈瑜用衣襟擦了擦绣花针,捏着针的手微微有点儿颤抖,不能怪自己,这幅身体太虚弱了,只能深吸一口气取穴。 第一针在肺病穴,前臂掌侧,腕关节到肘关节的三分之一处取穴,男左女右,提插法讲究的缓慢进针,提起再入,频率快刺激量就大,针对已经吐血的老三媳妇儿,这是很关键的一步。 “月娥去拿绣花针过来,越多越好。”陈瑜说。 “哎。”郑氏赶紧出去了。 陈瑜感受着针感,再取肺腧穴、中府穴和丰隆穴,缓解肺部的炎症和压力,这会儿郑氏拿着针过来了。 看到陈瑜用针扎老三媳妇儿,郑氏就禁不住想刚才剁老四手指头的场景,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别说郑氏的小心思陈瑜没看出来,就是外面哭天抢地的苏三郎,陈瑜都不搭理的,抬起手:“针。” 郑氏颤巍巍的把针递过去:“娘,这扎法行吗?” “不行,只能缓解,想要治好得吃药。”陈瑜说着捏着绣花针再用捻转法取心腧穴和至阳穴,为的是强心,预防病重的老三媳妇儿突然出现心脏衰竭。 到底是绣花针太粗,虽说救急只能就地取材,但一套好针还是需要的。 这边,老三媳妇儿的脸色刚缓过来点儿,外面苏世明已经受不了了,一把扯开了床幔冲进来:“娘!你不如杀了我省心!卖了我的书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杀人偿命,没听说卖书犯法的。”陈瑜给老三媳妇儿诊脉,确认暂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才转过头看着苏世明:“你打小读书到如今,学到了什么?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学到了?还是人情世故的智慧学到了?” 苏世明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娘,我还不是为了高中,那样咱们一家子就不用这么苦了啊。” 陈瑜摇了摇头:“你心里真这么想吗?我们这些人都先不说,你枕边人病入膏肓,你做了什么?” “儿子、儿子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苏世明话音未落,这一个大嘴巴抽过来,他呆住了,捂着脸看着陈瑜:“娘,儿子做错什么了?你要打我?” 陈瑜反问:“你作对什么了?” 苏世明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媳妇儿崔氏。 “现在知道看看她了?老三啊,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读书是好事不假,可死读书读死书,真的行吗?”陈瑜缓和了语气:“读书是为了入仕,入仕做官之后呢?远的不说吧,就是县令这个官职也是要做事的,你现在想一想,自己的妻儿老小你都管不好,你能当好一县老百姓的父母官?” 苏世明倒退两步,神色瞬间就萎靡了。 陈瑜快速的取下来绣花针,让郑氏去做点儿汤汤水水的东西给崔氏吃,又让李氏帮崔氏穿戴好。 起身走出来坐在凳子上,叫过来失魂落魄般的苏世明,语重心长的说:“老三啊,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也是要从齐家开始,书你读了有二十年了吧?不如放下开阔眼界的好。” 苏世明两只手扶着膝盖,垂着头:“娘是想让儿子行万里路吗?” 陈瑜愁的闭上了眼睛,榆木疙瘩的脑袋啊,还行万里路?靠要饭啊?但读书人骨子里都清高,话要这么说只怕苏世明一个受不住再寻短见,对,原书里苏世明就是上吊死的。 “老三啊,万里路不用走,你可以先去县城走走看看,这偏僻小地方最能看出人情冷暖,不如在县里摆个摊儿替人写书信之类的,赚不赚银钱是小事,你得接触人。”陈瑜迂回的说。 原以为苏世明会觉得丢人,万万没想到他眼神瞬间有神了,兴冲冲的说:“娘,儿子还可以去抄书。” “行,做什么都行,别窝在家里就行。”陈瑜顺着苏世明的心思,鼓励道。 看苏世明兴冲冲的去准备笔墨纸砚了,陈瑜倒是觉得这人难得有赤子之心,只是过于死心眼儿,认准一门的性子。 从苏家庄到青牛县一来一回要四十里路,估摸着天黑老二哥几个能回来,陈瑜看着坐在炕里安安静静的苏竹隐和苏玉暖,一个六岁一个四岁的俩孩子,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鸡汤的味道飘来,陈瑜会心的笑了,郑氏这刀子嘴豆腐心啊,可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得了的,但真心实意的疼人也不作假。 郑氏端着鸡汤进来放在桌子上,先盛了一碗送到陈瑜面前:“娘,您尝尝这汤味道咋样,良秀这病会馋嘴,那只老偷吃的鸡我给杀了。” 陈瑜看郑氏局促的样子,笑了:“做得对,身体不好得吃点儿好的,这鸡汤我不喝,给良秀吃饱了,剩下的孩子们回来都能香香嘴儿。” “娘,你身体也不好,喝点儿吧。”郑氏劝陈瑜。 陈瑜沉了脸色:“说你懂事,怎么犯糊涂?去伺候着良秀多吃点儿,我歇一会儿。” 两个孩子悄悄的下了地,苏竹隐牵着妹妹的手出去了。 陈瑜起身跟了出来,看两个孩子蹲在墙根那边,走过去问:“怎么出来了?” “哥哥怕我馋,奶奶,暖暖不馋。”苏玉暖吞这口水:“不馋。” 可怜见的!陈瑜摸了摸苏玉暖的发顶:“乖孩子,以后奶奶会让你们吃好的,喝好的。” “嗯,奶奶最厉害了。”苏玉暖抬头,大眼睛里有着星辰一般,看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娘,我回来啦。”干净透亮的声音带着喜色,陈瑜抬头看着一阵风似的进门的少女,好吧,小辣椒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章 抢你男人打你娃 回来的是老闺女苏福娘。 性子泼辣的很,做事干脆利索,别看才十四岁,家里家外跑腿儿的事情都是她来。 为了贴补家用,三个媳妇儿都做绣活儿,苏福娘绣活手艺不太好,可去绣庄拿活儿回来,再去交活儿的事儿,她做的那叫一个顺妥。 一大早出门去青牛县的绣庄交货,听着这语调就是又多得了赏钱。 看到陈瑜,苏福娘一溜小跑的过来抱着陈瑜的胳膊:“娘,给。” 沉甸甸的钱袋落到陈瑜的手里,苏福娘得意洋洋的说:“管事的还多给我十文钱,夸咱们家人的手艺好呢。” “一会儿把钱分开,谁做的活儿钱就给谁,赏钱给你。”陈瑜说。 苏福娘皱眉:“娘,家里咋了?你咋这么说话?” “没事。”陈瑜说着弯腰抱起来苏玉暖:“福娘,去接谦修他们回来,说是去挖野菜了,一小天没回来了。” 苏福娘深吸一口气,狐疑的看了眼苏世明屋子这边,点头:“行,娘,我先去。” 风风火火的苏福娘提着篮子就出去了。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他也想跟着小姑去挖野菜,只是娘不准,怕过了病气给谦修他们,苏竹隐上午就是偷偷去挖野菜,才被四叔给抓走的,这话他不敢说。 李氏从屋子里出来:“娘,您先吃口饭吧,这都下半晌了。” “我不饿,等会儿我去看看你三嫂。”陈瑜放下怀里乖顺的苏玉暖,牵着她的手进屋,苏竹隐紧张的跟在后面。 炕上,崔氏已经缓过来不少了,靠在墙上看着进门的陈瑜和两个孩子,嘴角颤抖着掉眼泪了:“娘,亏着您救了我一命。” “不说那些。”陈瑜看着旁边放着的大碗里有几块肉,皱眉:“你这是想给孩子留?” 崔氏叹了口气,她这个当娘的吃鸡肉喝鸡汤,哪里能忘了还有孩子呢? 陈瑜坐在床边:“你这病得小心着点儿,会过人不假,特别是孩子都小,再者你多吃点儿好的,身体好了病也好了,之后长远着日子能疼孩子呢,不在这一时一刻上。” “娘,我拖累了三郎和俩孩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崔氏说着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襟上。 陈瑜拉过来崔氏的手。 崔氏想要躲开,但身上没力气,紧张的说:“娘,我的病……。” “你的病能治好,你也没拖累谁,如果你自己不盼着自己好,三郎才二十多岁,你就琢磨琢磨他能不能为你守着吧?守不住就要续弦,你这俩孩子落在后娘手里,能活成啥样?”陈瑜拍了拍崔氏的手:“我呢,给你交个底儿,这病,一定能好,你得配合我才行。” 崔氏打从得了这毛病就不敢想能好,她觉得最多就是熬日子,让她放心不下的也正是两个孩子,听陈瑜这么说,心里就腾起来了愤怒和不甘。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绵软的脾气也能看清楚好歹,丈夫眼里除了那些书之外,哪里装得下自己和孩子?真要是自己死了,孩子就没活路了。 “娘,我想活!”崔氏眼神湛湛冒光的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那就把东西吃光,回头给你吃啥你吃啥,多了不说,半年治好你。” “娘,以前咋不见您有这样的本事?”崔氏也不是傻子,婆婆以前刻薄的很,磋磨人有一手,啥时候也没见过开药用针的本事啊。 陈瑜一噎,微微眯起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死过一回的人,会些本事有什么奇怪的?你年纪小,见识少罢了。” 崔氏:“……!!!” 傍晚的时候苏世安带着两个弟弟回来了,还提着药。 陈瑜打开看了一眼竟全都对上了,有些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儿子。 “娘,老六脑瓜灵光的很,都记着呢。”苏世安把钱袋放在陈瑜面前:“那些个书卖了三本,剩下的都提回来了。” 陈瑜拿了钱袋子打开,拿出来三串铜板后,里面还有两块散碎的银子,不禁皱眉:“这是卖了多少钱?” 自己一个现代人哪里会使银子?再者这银子大块不成型,小块的更不用说了,指甲盖儿大,谁知道是多少? “一共五两银子,买药花了一两半,剩下的都在里面,三两二钱银子和三百个铜钱。”苏世安一板一眼的报账。 陈瑜把铜板放在一边,拿了最小的一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长年摆弄中药的人,一钱两钱的份量拿捏得还是很准的,心里有数就把钱都收了起来。 一大家子坐下来吃饭,陈瑜带着几个儿子一桌,野菜粥和野菜蒸饼子,还有一些野菜腌的咸菜,能管饱吃。 郑氏带着福娘、老五媳妇儿和五个孩子坐一桌,两个孩子一个蒸饼子,一人一碗粥,也亏着最大的孙子才十岁,怎么说也能吃个大半饱吧。 咬了一口蒸饼子,陈瑜想哭。 这可不是忆苦思甜的赶时髦,而是日复一日的过日子,能吃上蒸饼子和野菜粥也得感谢后面的老君山上野菜多,不然一家子就只能和糊子粥,糠皮都舍不得扔做成稀拉拉的粥果腹。 “月娥啊。”陈瑜出声。 郑氏赶紧放下筷子过来:“娘,啥事儿?” “我不是让你给孩子们分一分那些鸡肉吗?”陈瑜说:“孩子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 郑氏笑了:“娘,我问了,谦修哥几个都说留给三婶娘吃,孩子们的孝心可不能白瞎了不是,鸡汤我温着呢,回头良秀睡醒了就送过去。” 陈瑜表示有些惭愧,看几个孩子闷头吃饭的样子,点了点头:“行,行啊,孩子们懂事的很。” 心里盘算的是明儿就去割肉! 吃都吃不好,活着图啥?再就是赚钱!不就是因为没钱吗?自己去赚! 自诩美食家的陈瑜啃着蒸饼子,仔细的回忆书里的情节,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儿子们,心就一沉,问:“老四去哪里了?” 苏世安放下筷子:“娘,老四走了,您别难过,保不齐明儿就回来了。” 陈瑜眯起了眼睛,心里暗喜,走了好啊,一个祸害留着干啥?可别回来了,自己不想死,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都是人命,也不能死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六章 你这是要干啥去 吃过了晚饭,李氏熬药,郑氏把一家子的衣服都搬出来洗。 陈瑜坐在老三屋里,在给崔氏行针,崔氏看着婆母专注的样儿,别说大气儿不敢出了,是气儿都不敢出。 等陈瑜抬头看到崔氏那都憋青了的脸色,抬起手不轻不重的照着崔氏后背就是一巴掌。 “咳咳咳……。”崔氏一阵急咳嗽,眼泪都掉下来了。 陈瑜把绣花针逐个收起来,看似随意的说:“不是打你,怕你憋坏了。” “娘,媳妇儿怕过了病气到您身上。”崔氏小声说。 陈瑜扫了眼崔氏:“没那么容易过上,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家孩子都小得注意些,我去给你做几个口罩来用。” 崔氏茫然的看着往外走的陈瑜,总觉得婆婆变化太大了,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娘。”苏竹隐凑过来坐在崔氏身边:“奶今天剁了四叔的手指头呢。” 崔氏就一哆嗦,背转身不敢对着苏竹隐说话,压低声音问:“为啥?”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四叔要拿我去抵债,奶生气了,还和那些人说从此以后都不管四叔了呢。” 崔氏听到老四要用自己儿子抵债,眼泪就掉下来了:“娘会好起来的,娘一定要好起来。” “娘,我去哄妹妹睡觉,明儿我也进山去找野菜。”苏竹隐小小的脑袋里认准一个理儿,不能白吃饭,只要自己能干活,奶就不会再骂自己这一家人窝囊废了。 李秀英端着汤药进来,崔氏也小心翼翼的怕过了病气,等鸡汤再次送到崔氏面前的时候,崔氏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过门快八年了,就算是生竹隐那会儿也没喝上一口鸡汤,又不是个傻的,自然发现了这诸多的不对劲儿。 郑氏看在眼里,坐在旁边一板一眼的学了今儿家里发生的事情,末了说了句:“老三媳妇儿,咱们这几个当媳妇儿的,看样子是熬出头了。” “娘咋就突然转性了?”崔氏小声问。 郑氏摇了摇头,过门十二年了,她如今也是看不透了。 但是有一点郑氏很确认,那就是婆婆真变了。 陈瑜找了浆洗到软绵绵的布,做好了口罩送过去的时候再给崔氏诊了诊脉,回去的时候就想着如何用药。 苏家庄后面有两座大山,距离近一些的是老君山,稍远一些的是明珠山,都是两座物产丰富的青山。 苏家庄不下千人,但没有郎中,但凡要是生大病的话,就去青牛县,家里穷一点儿的人也就拖着等死了。 会医术的人少,认识草药的人那就更少了,再说大多数具有药效的草药如果被误食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比如具有大毒的马钱子,川乌和闹羊花之类的那都是要命的。 在别人看来不敢碰的草药,在陈瑜的手里就会成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立刻行医太冒险,陈瑜决定先从制备草药下手,去药庐也可以试探一下药材的行情。 一大早晨,郑氏就准备好了三个大小不一的背篓,苏谦修吃过饭就带着弟弟和妹妹背着背篓准备去挖野菜了。 “二娘娘。”苏竹隐站在三房的门口小声问:“我可以和谦修哥一起去吗?我离他们远一些,不会过了病气的。” 这话落在陈瑜的耳中心里就一酸,六岁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不过她没出声,而是看着郑氏。 郑氏似乎没想到苏竹隐会这么说,楞了一下后就笑了:“行,我们家竹隐也长大了,来,二娘给你找个小背篓。” 躲在苏竹隐后面的苏玉暖立刻探出头来:“二娘娘,我也想去行吗?” “暖暖还小,跟二娘在家里吧。”郑氏说。 苏玉暖立刻哒哒哒的跑过来拉住了郑氏的衣襟,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说:“二娘娘,我和哥哥能干活,奶就不会骂我娘了,让暖暖去吧。” 郑氏叹了口气蹲下来:“那不给暖暖背篓,跟哥哥用一个行不行?” 苏玉暖立刻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似的。 陈瑜很满意郑氏,虽说刀子嘴让人接受不了,可对孩子们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家原本的鸡飞狗跳归根究底是原主偏疼苏老四惹来的,如今自己对苏老四的态度摆在明面上了,郑氏整个人都变了。 郑氏在大门口看着几个孩子往老君山的山脚下走去,还不放心的扬声说:“阿修,别往深山里去,有野兽!” “知道啦娘,我看着他们几个。”苏谦修回应着。 郑氏转身往回走,就看陈瑜提这个背篓走过来,赶紧过去:“娘啊,你这是要干啥去?” 陈瑜尽可能的模仿原主平日里霸道不讲理的样子,脸色一沉:“出去走走,在院子里屁大点儿的地方憋屈了。” “啊。”郑氏心里就划魂儿了,一时间也没敢再拦着,眼看着陈瑜慢腾腾的往老君山的方向走去了。 郑氏搞不懂这婆婆到底是改好了还是没改好,一抬头看到熬好了汤药端出来的李秀英,走过去:“秀英,娘这是咋回事?去老君山了。” 李秀英停了脚步:“二嫂,娘的性子闲不住,保不齐到地里看看呢。” 郑氏就没再多想,让李秀英送了汤药去三房屋里,自己拿了绣活儿放在朝阳坡的地方,喊了小姑子福娘出来做事。 老君山和苏家庄之间隔着一条河,河面很宽,河水也挺深的,在河面上有一座木桥,人们往来都从木桥走,这会儿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要去挖野菜,所以人可不少。 五月末的天气,到处都生机勃勃。 草丛里就有很寻常的草药,车前草、马齿笕都是一片片的,这些都可以药食同源,陈瑜并没有采摘,而是直奔老君山的山里。 无人问津的草药到了陈瑜的手里,那就是治病救人,强身健体的宝贝,因为身体太虚的缘故,陈瑜找了个光滑石头坐下来想要休息一下,刚闭上眼睛忽悠眼前的景色就变了,一片不曾种植的田,田地的尽头是一排竹屋,还有一眼泉像是从半空中落下来的,陈瑜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章节目录 第七章 意外发现了有空间啊 陈瑜往竹屋这边走的时候还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泪花子都冒出来了,凭空出现的一切没法解释,而这些是真实存在的,仗着胆子往前走,陈瑜试探的扬声问:“有人在吗?有人吗?” 回答她的只有泉水的叮咚声。 走近了才看到这泉水下面是一个不小的池塘,池塘是用灰白色的石头筑好的,清澈见底,里面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锦鲤。 就是这两条锦鲤让陈瑜心都颤悠了一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迈步就往竹屋去了。 竹屋的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里面简直是书的海洋,粗略的看了一圈后,陈瑜确认了---这是自己的bug。 原书里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也就是说这可能是陪伴自己穿越来的空间。 天工开物、梦溪笔谈、战国策和春秋之类的书也有,还有一些医学药典,甚至还有一个药箱。 打开药箱,陈瑜拿出来一个鹿皮针囊,打开针囊后又是一阵激动,这里面分了两层,一层是银针,一层是金针,还真不愧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太及时了。 竹屋一共是三间,迎面这个像是书房,东屋进去是床铺,竹床、竹椅和竹桌,就连桌子上摆放着的茶杯都是竹子做的。 看了一圈出来推开了西屋的门,陈瑜缓缓地吸了口冷气,眼前分门别类放着的竟然是种子,各种各样的种子。 从这个房间的窗口看出去,正对着的就是那片已经荒芜了田地。 显然这是无主之物,自己误打误撞的进来了,怎么出去是个事儿啊! 心里刚这么一想,眼前的景物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不见了,一眨眼的工夫就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陈瑜依然坐在石头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针囊,证明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陈瑜在心里想:进空间看看吧。 就是这么神奇,还是一眨眼的工夫,陈瑜就站在了竹屋中,如此反复几次陈瑜忍不住放声大笑,有了这宝贝在手里,还愁什么全家都是炮灰啊?开了外挂的人生标配是必须豪横才行! 端着一个竹杯,喝着天来之泉,甘甜润喉到简直想要赞一句琼浆玉液,想到山脚下百姓取水的小河,至少饮用水的卫生情况完全不用担心了。 再检查种子,齐全到茄子辣椒这些都有。 只是看到了种子,陈瑜都忍不住口水了,食物的单一和粗糙是生存的一大难题,有了这些种子非但能满足自己对食物的要求,也能变成钱! 陈瑜正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哭声:“是奶奶!奶奶!” 这一声奶奶叫的陈瑜一哆嗦,赶紧从空间里退出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面前一溜五个小豆丁,一个个哭的都鼻子尖发红了。 最大的孙子苏谦修跪在陈瑜的脚边,小心翼翼的问:“奶奶,你是在这里睡着了吗?” 陈瑜:这得多吓人啊?自己还以为进去空间就会原地消失呢,看着孩子哭红了的眼睛,只能点头:“是,奶奶老了,犯困。” 几个孩子对陈瑜的态度是如出一辙的害怕,陈瑜也不多说,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地:“你们去挖野菜,我这里歇一会儿。” “哎。”苏谦修赶紧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挖野菜,那架势生怕动作不利索,末了会挨骂似的。 陈瑜脑海里叮咚一声提示音,这让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宿主,超级置换空间被激活,宿主请仔细阅读使用说明书。”这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听得陈瑜是心潮澎湃。 单手撑着头,闭着眼睛,眼前就是超级置换空间的说明书。 简单地说就是陈瑜现实中得到的有价值的东西可以选择性的在空间复制,复制出来的任何物品都会有相应的积分,积分可以兑换她想要的一切。 也就是刚才看到的书籍、草药和种子都不是随便拿的,只能用积分兑换。 包括那块荒芜的田地被分割成了九等份,积分兑换开垦权,除了常规九等份田地之外还有三块超级田,超级田的作用就是让农作物的产出是寻常更田地的十倍。 听到最后,陈瑜犯愁了,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那我怎么也要先领取个特权吧?” “宿主,你手里的金银九针是根据你特长赠送的特权。”空间提醒。 陈瑜本着薅羊毛的心态,说:“那也再给我个生存技能啊,比如抓个野鸡野兔啥的,总是啃野菜谁受得住?” 空间沉默了许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句:“那就在赠送一个最低等动物召唤技能,但请宿主保持空间生态平衡。” 言外之意不是什么东西都要,也别什么都往空间里塞。 对陈瑜来说,在没有完全掌握空间使用技巧的时候,也绝不会轻易动用就是了,所幸问:“最低等动物召唤都能召唤什么?”、 “野鸡野兔,宿主的要求必须满足。”空间说完,就出现了召唤技能介绍。 陈瑜看过之后,果断下达指令:“野鸡、野兔。” 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咯咯哒的飞来了两只野鸡,直奔陈瑜而来的野鸡头上还顶着数字八,后面跟一连串数字二,到了跟前陈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原来数字二是十来个灰突突的小鸡崽儿。 野鸡飞到了陈瑜跟前乖顺的趴在了她的脚边,公野鸡毛色艳丽,母野鸡胖墩墩的,陈瑜直接把母野鸡和鸡崽子放进背篓里,公野鸡用草绳捆住了腿放在一边。 闭上眼睛进入置换空间,果然空间里多了野鸡一家。 这么一会儿工夫,一只肥兔子从陈瑜坐着的石头后面懒洋洋的爬出来,瞪着圆溜溜的兔眼爬到了陈瑜的怀里。 陈瑜看着野兔头上盯着的数字十,一阵无语,这积分是不是太低了?刚才自己看过了土地开垦的条件,第一块田要开垦都需要三百积分啊。 顺了顺野兔光滑的皮毛,从旁边拿过来草绳也像模像样的把野兔捆起来,召唤来的动物根本就不挣扎,所以捆起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做好这一切,陈瑜出声:“谦修。” 苏谦修正带着弟弟妹妹们挖野菜,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指望着野菜度命,多存下来的粮食到冬天吃,听到陈瑜喊他,赶紧过来,猛地看到了眼前的野鸡野兔,苏谦修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奶,咋来的?” 章节目录 第八章 自己还不识字了? 陈瑜根本没打算解释:“带上他们回家吃肉去。” 到底是个孩子,苏谦修立刻兴奋的小脸都红了,跑过去把弟弟妹妹们喊着,苏谦修背着野兔,弟弟苏绍礼背着母野鸡,芳菲和竹隐背着野菜篓子,还两个人抬着一个野菜篓子,苏玉暖费劲儿的要背着篓子被陈瑜拦住了,两个野菜篓子背一个提一个,腾出来一只手还能牵着小玉暖。 几个孩子众星捧月一般下山。 苏谦修一本正经的对陈瑜说:“奶,野鸡可以养起来,长大之后能下好多鸡蛋呢,野兔能卖二十文钱,留着给三婶娘买药。” “好孩子。”陈瑜知道穷人孩子早当家,尽管苏谦修说这些的时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可那模样真是太懂事了。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二哥,我爹在抄书,等他抄书多了去卖,我娘的药钱就有了,这些都是奶的。” 苏绍礼瞪了眼苏竹隐:“咋的?我哥说的不对?三婶娘好了才是正经的。” “好啦,不要吵吵了,小鸡崽儿都害怕了。”苏芳菲冲着苏绍礼呲牙:“不准凶弟弟。” 苏玉暖被陈瑜牵着手,小心翼翼的问:“奶,不是说回家吃肉吗?” 才四岁的孩子,听到肉的时候眼睛都冒光,纵然是这样昨天的鸡汤几个孩子可是一口没喝,家教是真不错,这么懂事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呢? 陈瑜笑着说:“咱们往前走保不齐还能捡到野鸡,谦修说的没错,能换钱贴补家用当然好,这样吧,再捡到了野鸡和野兔,咱们回家先好好吃顿肉行不行?” 这下,几个孩子都恨不得多长出来两只眼睛来,走的就更慢了。 陈瑜低声说:“野鸡野兔。” 话音落下没多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一只野鸡直接砸到了地上,几个孩子顿时兴奋的大喊:“野鸡!” 这一嗓子,吓得丛林里的鸟群都扑棱棱飞起来了,不远处一只老鹰俯冲而来,苏谦修跑过去准备抓野鸡,就听到苏绍礼喊了一声:“哥,老鹰!” 众人都抬头看,就见老鹰爪子里抓着的野兔挣扎了两下,竟然掉下来了,好巧不巧就掉在了野鸡旁边,老鹰展翅飞走的时候,陈瑜暗暗抹汗,好家伙,置换空间智商不低啊。 死物没有积分显示,看来是置换空间不要。 当陈瑜带着五个孩子满载而归的回到苏家的时候,院子里做活儿的郑氏、李氏和福娘都要惊掉下巴了。 “娘,你这是带着他们几个去打猎了?”苏福娘过来围着陈瑜转了一圈,确认陈瑜没受伤,才松了口气:“还是把别人家下的套给连窝端了啊?” “不是,小姑姑,是奶奶和山神爷爷要来的。”苏玉暖奶声奶气的说。 这话惹得大家都笑出来了,还是苏谦修说了野鸡是摔死的,野兔是老鹰没抓住的,至于活物没人特地问,自然也就不解释了。 “好了,赶紧收拾了,今天我下厨。”陈瑜吩咐下去,郑氏和李氏就忙活开了。 得了银针的陈瑜可没闲着,休息一下洗了洗手就过来看崔氏。 诊脉之后,陈瑜知道这三顿草药有效果了,至少崔氏喘气儿没那么费劲了,虽说草药药效慢,可崔氏的身体太弱,之前也没用过草药,这效果就比较明显了。 “娘,我拖累家里了。”崔氏虚弱的说。 陈瑜放开崔氏的手腕,拿出来针囊:“知道拖累家里就快点儿好起来,咱们家多一个健康的人劳作和有一个病人,可差很多呢。” “是,是。”崔氏愧疚的低下了头,看到陈瑜拿出来的针囊还愣怔了一下,虽说针囊很普通,但这样的物件儿不是寻常人家能拿得出来的。 面对婆婆,崔氏不敢问。 陈瑜也当做没看到崔氏的表情,开始行针。 针灸之法讲究的是得气机,只要操作精准,强身健体的效果比草药来的更直接,也更快。 再者崔氏的身体就像是干涸的河床,所以任何一种能激活身体机能的手段都会体现的特别明显,九针的针法陈瑜掌握的炉火纯青,所以行针毫不费力。 一趟针行完,让崔氏好好歇着,这才去院子里把草药倒出来。 家里大人孩子长期营养不良,野鸡汤最能补气养血,所以炖个汤,野兔个头不小,红烧兔肉一大家子解解馋还是足够的。 有了这本事以后家里吃喝都不会少了,慢慢的一家子的身体就能调理的越来越好了。 “娘,你这是啥野菜?”苏福娘凑过来:“我帮娘择菜。” 陈瑜拿了一整棵何首乌递给苏福娘:“这是何首乌,嫩叶和嫩茎可以吃,主根和住茎可以入药,你三嫂身体虚弱,需要的药材里面就有这一味药。” “娘,你还认识这些?今天二嫂说娘会用绣花针扎病,我还不信呢。”苏福娘捏了一片何首乌的嫩芽放在嘴里嚼了嚼,皱眉:“好苦。” 陈瑜笑了:“凉拌要焯水,也可以泡水喝,清热解毒还能祛风湿呢。” “娘,这个是什么?”苏福娘拿起来一根当归:“这不会就是人参吧?” 陈瑜摇头:“这不是人参,是当归,你看主根短还有细环纹,质地坚脆。”说着,掰开了一小块,里面是黄棕色的,送到苏福娘鼻子尖儿:“闻一闻,味道芳香,甜而后稍苦。” 苏福娘小声问:“也是给三嫂准备的吗?” “那倒也不是,咱们女人们都可以用一些补气养血的,身体好才是正经的。”陈瑜边说边处理草药,看苏福娘认真的样子,有心要培养个会医术的,几个儿女中,福娘的性子最好,做事利索,为人圆滑,这样的人不至于因为行医招灾惹祸。 苏福娘不知道陈瑜的打算,倒是对草药有了浓厚的兴趣,问这问那。 陈瑜有问必答。 娘俩一言一句的聊着草药,屋子里抄书的苏三郎起身从书架上找了半天,抽出来一本泛黄的书拿着来到陈瑜面前:“娘懂药理,这本书刚好用得上。” 苏福娘撇嘴儿,抬起头:“三哥,你啥意思啊?咱家除了你还有识字的人吗?” 陈瑜:!!!!自己还不识字了?这可是个麻烦事儿啊。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有上一句 苏三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上伶牙俐齿的小妹,他也只有吃瘪的份儿,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我可以教娘识字。” “娘这个岁数和你学?你要真有心就看看家里的孩子,谦修都十岁了还没开蒙呢,还有绍礼和竹隐,就算是不科举也不至于一个大字不识。”苏福娘把当归的嫩叶摘下来放在一边:“要是像你这样读成傻子,那就别给孩子们教坏了。” 陈瑜认真的处理草药,听到福娘这小嘴儿叭叭的忍不住勾起唇角,古代人认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生活环境如此落后,培养一个读书人花费太多,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苏三郎叹了口气:“小妹如此说,那三兄我到底是教还是不教呢?” “说你读傻了还真不屈你。”陈瑜淡淡的说:“孩子们都该读书识字,就咱们芳菲和玉暖也一起开蒙,但这不是为了什么科举入仕,而是读书长见识。” 苏三郎立刻躬身:“是,儿子遵命。” 旁边的苏福娘气得一手扶额,等苏三郎走后才小声嘀咕:“迂腐!死读书不如不读书!” “你也去学一学,识字后就能开方子了,看病治病都需要写方子的。”陈瑜对苏福娘说。 苏福娘摘草药的手顿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娘!真的?” “这有什么假?”陈瑜看苏福娘都瞪圆了的眼睛,下意识的无奈摇头,原主死活不准女子识字读书,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真是被她的那一套歪理邪说给打败了。 为了不让苏福娘多想,陈瑜只好说:“这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有上一句,说的是男子有德便是才,大概意思就是说女人不需要有本事,只需要顺从丈夫就行了。” “放屁!”苏福娘啐了一口:“娘这些年一个人撑着日子过来,养我们长大,顺从丈夫?丈夫不在还陪着去死吗?” 陈瑜:“……!!!” 苏福娘的性子深得陈瑜的心了,这姑娘好好调教准错不了! 想到这里,陈瑜笑着说:“以前是娘想错了,咱们这个家外面有你二哥、五哥和六哥支撑着,可要是没有你二嫂和你五嫂在家里张罗这些琐碎的事情,日子也是过不好的。” 苏福娘也笑了,撒娇一般拉着陈瑜的衣袖:“娘本事最大!娘在我心里就是神仙那么厉害,要不是娘撑着咱们家,十年前就散了。” 提到这个,陈瑜也不得不承认原主是个厉害的,凶悍的性子也是因为寡居,孩子这么多都不能野鸡和野兔的来历,直说家里要转运了,这好事都能遇上。 饭后,苏三郎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消食,信手拈来传授孩子们百家姓,小院里传来了孩子们稚嫩也洪亮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两个媳妇儿一个熬药一个收拾厨房,陈瑜和苏福娘把草药晒起来后,苏福娘进屋把崔氏扶出来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开始崔氏还很拘谨,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渐渐地脸上也有了笑容。 陈瑜把苏二郎叫过去,就用木棍在地上画了晒药的篾筐样子,问:“老二,这个用竹子编,你会不会?” “会,娘要多少个?我带着老五和老六去后面砍竹子。”苏二郎看着草药:“这篾筐儿子在药房后院看到过,架子我也会,给娘多准备一些。” “行。”陈瑜看着苏二郎带着老五和老六带着砍刀去了山脚下的竹林,这才过去给崔氏诊脉。 郑氏把公野鸡的翅膀翎都给剪掉了,这还不放心还给腿上帮了根草绳,母野鸡扣在鸡笼子里,小鸡崽儿叽叽的围着鸡笼子转悠。 日子从来没有过的悠闲,郑氏脸上的笑容就没散开过。 接下来的几天,陈瑜都在摸索置换空间的具体作用,每天早晨带着苏福娘和孩子们进山采药,孩子们一个个热情高涨,每天都有收获,几个孩子都轮番捡到东西,野鸭蛋,野鸭子都连窝端,秧鸡斑鸠都没断过。 陈瑜发现了,只要不经过自己的手,所有的野味都不会出现在置换空间里,这也很大程度上减少了隐患,不然空间里全是这些野味,那就成养殖场了。 从野味到河鲜,鱼虾螃蟹都能逮到,老苏家天天吃肉都在村子里传开了。 草药制备妥当,陈瑜决定亲自去一趟青牛县看看行情,郑氏跃跃欲试想要带着这些做好的河鲜和野兔野鸭去换钱。 “那就让老三在家里照看着,咱们明儿都歇一天借个牛车去一趟县里。”陈瑜发话,全家人都不反对。 第二天一大早苏二郎借来了牛车,陈瑜带着孩子们坐在车上,车上还放着几个盆,盆里装着刚出锅的麻辣田螺,还有一些笼子装着野兔野鸭。 苏二郎牵着牛车,老五老六挑着担子,胆子里装着的是鱼和螃蟹,郑氏和李氏挎着包袱,包袱里是绣庄的活儿,苏福娘背着篓子,篓子里装着的分门别类制备好的草药。 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往青牛县去,早晨出门,晌午的时候才到青牛镇。 苏二郎带着两个弟弟把牛车支在闹市口,掀开木桶那麻辣鲜香的味道就飘散开了,苏五郎红头胀脸的吆喝:“好吃的螺坨,两文钱一大碗啦,先尝后买,不好吃不要钱!” 这是提前陈瑜教给老五的任务,旁边苏二郎的木桶里放着的是鲜鱼,腰上别着一捆草绳用来栓鱼,老六面前清水煮螃蟹一小盆,桶里捆的结结实实的螃蟹还有差不多上百个。 到了青牛县,苏福娘先带着两个嫂子去绣庄交活儿,回头跟着陈瑜往草药铺去,娘俩刚到德安药铺的门前,遇到了个鼻青脸肿的郎中也要进药铺,陈瑜脑子里灵光一闪,站下了……。 章节目录 第十章 恶治县令他母亲 原书里的德安药铺是被人一把火烧光了,烧掉德安药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牛县的县令李斯忠。 虽说是读书人,李斯忠可不是什么温润君子,反而是个性格暴烈的人,要说优点也是有的,那就是孝顺,因为德安药铺的郎中没给李老夫人治好,挨了一顿揍还是小事,李老夫人咽气后,李斯忠就一把火把德安药铺给烧了。 这本来是书里不起眼儿的细节,要不是看到被打的这么惨的郎中,陈瑜也想不起来,想起来这一茬陈瑜也不进药铺了,拉着苏福娘的手直奔衙门去。 “娘,要干啥去?”苏福娘就算再伶俐,也不愿意往衙门口凑乎啊。 陈瑜绕到了衙门口侧门,这才和苏福娘说:“娘带你去看病,看病的时候你要这么、这么做。” 苏福娘都要吓哭了,拉着陈瑜的手哀求:“娘,咱们别去行不行?家里没钱不怕啊,咱们家有人对不对?再说最近咱们家运气多好啊,都能天天吃肉了,你要是真去了,只怕咱们一家子就没命了啊。” 陈瑜脸色一沉:“你是不信为娘?” 苏福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偏巧这个时候,里面哭哭啼啼的走出来个郎中,打从娘俩面前过去,鼻青脸肿不说,走路都一瘸一拐了。 苏福娘看着那人的背影都肝颤啊,回头还想要劝陈瑜,结果哪里还有陈瑜的影子了?往衙门里一看,陈瑜竟然跟着一个衙役往里走去。 “娘!”苏福娘一跺脚就追上来了,没办法啊,就真要挨揍自己年轻能扛得住。 衙役看着追上来的苏福娘,冷冷的说了句:“银子是不少,那也要有命拿,大人是不在乎钱,可治不好老夫人的病,丢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陈瑜点头:“是,老妇心里有谱。” 背着草药的苏福娘什么都没说,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脱身。 在衙门后院,小厮守着二门,见到衙役带着人进来了,赶紧走过来:“张福,这是咋的?不是让你去找郎中吗?这是郎中?” 张福叹了口气:“还去哪找啊?一个个都被打怕了,这老妇说能手到病除,你赶紧去通禀,也算我交差了。” 小厮打量了几眼陈瑜和苏福娘,叹了口气转身进去禀报了。 很快就出来了个上岁数的婆子,也没多盘问就带着陈瑜娘俩进去了内院。 内院里,正屋大门外跪了一地,媳妇儿小妾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跪成一片,那就是摆出来等着里面老夫人咽气的信儿呢。 苏福娘想哭,她颤着腿儿强撑着,紧紧的跟在陈瑜身边,后悔刚才没拦住,甚至都开始后悔今天来青牛县了。 “福娘,今儿就看你了。”陈瑜声音不大的说。 苏福娘险些没一个跟头摔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老母亲,看自己啥啊?皮厚不厚?抗不抗打啊? 婆子带着陈瑜和苏福娘进了屋,到了内室。 内室的雕花大床上,胖墩墩的李老夫人双眼紧闭,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轻微的起伏,简直就像是死人一般了。 床边跪着大孝子李斯忠,眼圈红红的扯着李老夫人的手。 “老爷,有个老妇人说会治这个病。”婆子恭敬的跟李斯忠说。 李斯忠回头看到陈瑜和苏福娘,脸色一沉:“胡闹!什么人都能用吗?走走走!赶紧的!” 苏福娘如蒙大赦,陈瑜却悠悠的说了句:“再不治,大罗金仙都回天无力了,可惜啊,可惜啊。” 李斯忠这暴脾气嗷就上来了,几步过来一把抓住了陈瑜的衣领,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治。”陈瑜毫无惧色的看着李斯忠:“不但能让她醒来,还能让她自己就下床呢。” 李斯忠胸口剧烈起伏,猛然松开手:“治!” 苏福娘扶住了陈瑜,气得咬牙切齿的,但这个时候说啥都不行,走到这一步她反而相信陈瑜了。 陈瑜吩咐婆子掀开被子,脱掉了李老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这大热的天穿上了厚厚的寿衣,好人都能捂死! “门窗都打开。”陈瑜拿出来银针,行针简单粗暴,人中、百汇、十宣,十宣也就是十个手指头尖,要来了冷帕子盖在李老夫人的额头上,叫来婆子过来帮忙把李老夫人扶着侧卧。 “哎呀!” 这一声,李斯忠扑通就跪下了,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老母亲,嘴唇颤抖的问:“娘啊,娘您可醒了啊。” 李老夫人微微皱眉:“起来,我没事。” 这话李斯忠哪里敢信啊?起身对陈瑜说:“用药!说,都用什么药?” 陈瑜也不挑剔李斯忠的语气,而是仔细给李老夫人诊脉。 诊脉之后,陈瑜才说:“劳烦县令大人执笔,我说药方。” 李斯忠也不推辞,让人送来了笔墨纸砚坐下来。 陈瑜起身来回踱步,又看了几眼李老夫人,这才说:“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成丸,每次服用三钱,黄昏、半夜和五更时分各服一丸。” 李斯忠认真的写完,问:“可还有别的?” 陈瑜摇头,顺势看了眼旁边的苏福娘。 苏福娘吞了吞口水,仗着胆子问:“娘啊,这不是堕胎药吗?咋的?老夫人这是怀孕了啊?” 床上刚苏醒的李老夫人眼珠子瞬间都瞪圆了,脸色涨红,抬起手指着苏福娘:“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瑜旁边说了句:“老夫人身体康健的很,平日里吃得好,睡得好,就算老蚌怀珠也是寻常啊。” 拿着刚写完的方子,李斯忠都傻眼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和苏福娘,再回头看着气得都坐起来的老母亲,啪一拍桌子:“混账东西!我娘怎么会有身孕?家父辞世多年,你们找死!” “大人,一个茶壶配六个茶碗,就不能一个茶碗两个茶壶吗?”苏福娘脆生生的就顶了一句。 床上,李老夫人也被气炸了,一撩被子人就下地了,赤着脚直奔苏福娘冲了过来:“我打死你们!败坏我名声!” 没跑两步,突然蹲下来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大口浊痰就吐出来了,这像是打开了阀门似的,吐起来没完了。 陈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我说能让老夫人自己下床,怎么样?没错吧?”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穷人乍富最可怕,开个会吧 李斯忠这会儿也没工夫和陈瑜娘俩废话了,跪在地上扶着自己的老母亲,一迭声的问:“娘啊,娘,你咋样了?” 李老夫人吐的头晕眼花的顾不上说话,只能使劲儿的推开李斯忠,这力气直接把李斯忠推坐在了地上。 陈瑜过来手掌弓起,用巧劲儿拍打李老夫人的后背,从脊椎骨上而下拍打了一遍,李老夫人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脸都憋得发紫了。 苏福娘端着茶水过来给李老夫人漱口,陈瑜扶着李老夫人退回到床边坐下来,这才说:“老姐姐,你痰淤阻导致呼吸不畅,我闺女用的是激将法,你一动怒气血上涌,这淤阻的痰就吐出来了,多有得罪啊。” 李老夫人自己拍打着胸口,感受着原本沉闷犹如压着巨石的胸口松泛下来的感觉,说了句:“舒坦啊,真是舒坦。” 李斯忠知道这是缓过来了,赶紧让丫环婆子把屋子里收拾干净。 这会儿,陈瑜给李老夫人诊脉。 李老夫人这才仔细打量陈瑜和苏福娘。 娘俩穿穿戴戴看得出来家境窘迫,不过听陈瑜这说话又不是粗鄙之人,李老夫人感激的连连点头:“好手段,不管啥法子,我啊,算是从鬼门关爬回来了,你们娘俩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陈瑜赶紧说:“也是我们遇上了,不说救命恩人,还是我和老姐姐有缘分。” 李老夫人浑身舒坦的很,不过到底是久病身体虚,说话有些气短:“大妹子是哪里人啊?等我好起来一定登门道谢。” “我们是苏家庄的人。”陈瑜重新让李斯忠写了方子给李老夫人,叮嘱如何用药后起身准备告辞。 李斯忠出门去一会儿工夫回来了,身后跟着李夫人,李夫人带着的丫环提这个描金花儿的提匣。 李夫人也没坐下,接过来提匣送到陈瑜面前:“多亏了您,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陈瑜看了眼苏福娘,苏福娘接过来的时候还不露痕迹的掂了掂量,这重谢可真不重,不过这场合不能多说话,娘俩出了李府。 出了李府后,苏福娘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这会儿撑不住的浑身都哆嗦,一想到刚才自己:“娘赚了一笔横财,咱们得说道说道。” 苏福娘打开了提匣子,第一层放着的是一些精致的点心,下面一层抽开,苏福娘看了眼陈瑜,才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银元宝。 看到银元宝兄弟几个都屏住呼吸,苏福娘一口气拿出来五个一模一样的银元宝,整齐的摆在了桌子上。 陈瑜不露痕迹的看着看着几个儿子的表情,让她意外也欣慰的是几个儿子都很冷静。 “娘,咋赚来的?”苏二郎开口问。 陈瑜让苏福娘说,苏福娘就一五一十的把去李斯忠府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了句:“现在我还害怕呢,二哥你们拿个主意吧。” “拿啥主意?银子不是咱们偷的,也不是咱们抢的,娘赚的就让娘收起来呗。”苏六郎从身上拿出来一个钱袋子放在苏福娘旁边:“这是今天出去卖鱼虾的钱,这个咱们家上账吧。” 随后,苏二郎和苏五郎也把钱袋子拿出来放在苏福娘是跟前了,苏三郎不好意思的说:“我今儿和墨香阁的东家说好了,抄了书就送过去,到时候也给工钱。” 苏福娘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大账本子放在桌子上,这才问陈瑜:“娘,行不行?” 陈瑜比较满意几个人的态度,不过自己不是原主,过日子的规矩肯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所以开口说:“回去把各自的媳妇儿都叫过来,咱们开个会吧。”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鬼画符一般的账本 一大家子人都坐下来,陈瑜这才说:“咱们家的人没有吃闲饭的,过日子都需要点儿零花钱,打从今儿起一个月每个人都有五十文零花钱,谁要是行差踏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的扣掉零花钱,孩子们都还小,一个孩子十文钱,小门小户都自己存着,愿意花的划掉,愿意存着的也是自己支配。” 郑月娥和李秀英对望一眼,崔氏先说话了:“娘,我这身子还拖累家里呢,我不要这钱。” “这就是下一件事了。”陈瑜看了眼崔氏后,缓缓地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这治病钱都从公中出。” “娘,你做主,你说啥就是啥。”郑月娥是个嘴快的人,作为媳妇儿太赞成婆婆这样的安排了,家里和小门小户都顾及到了,这才有过日子的样儿。 陈瑜拿过来账本扫了眼:“第三件事就是掌家,咱们家福娘掌家不合适,还是个孩子,多学多看才行,月娥啊,虽说你不是家里长媳,但咱们家就眼前这个情况,以后你掌家,每个月你和我对账。” 郑月娥啊了一声站起来了,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娘,我不识字。” “老二是木匠,写写算算都擅长,回头让老二教你,掌家操心免不了,每个月额外给你十文钱,就这么定了。”陈瑜说罢,指了指桌子上的银子:“这五十两银子不用存,家里房屋要修缮,置办点儿好地,老三要给孩子们开蒙,孩子读书识字不能耽误了,该置办笔墨纸砚都置办……。” 陈瑜话还没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叫门。 苏福娘眼疾手快的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苏二郎出门去了。 “娘,该不是要债的吧?”苏福娘小声嘀咕,苏四郎好赌成性,来家里的人几乎都是要债的了。 陈瑜刚要起身,郑月娥急忙拦住了陈瑜:“娘,世安他们都在家,您老别出去。” “娘,娘。”苏六郎急匆匆的进来:“您快去看看,外面来了一辆马车,点名要见您。” 陈瑜走在前面,后面媳妇们都跟着,出了门看到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没有车棚,车架上放着不少东西,在车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身绸缎长衫,脸上表情那是十分恭敬。 “老夫人,我是李府的管家李福,奉命送谢礼过来的。”李福看到陈瑜,赶紧躬身搭话儿。 陈瑜走了两步过来:“李管家辛苦了,这礼我们不能收,刚出门的时候老爷已经赏过了。” 李福笑了:“老夫人有所不知,府上的老夫人这会儿越发觉得见强,但这久病总归不能一下就好了不是,这是我们老夫人一样样吩咐送过来的,还有个不情之请。” 陈瑜知道这是还要让自己去治病,别的自己不行,治病这事儿可没问题,请李管家进门落座,李管家才说:“这以后一段日子我都过来接您过府,等老夫人痊愈了,一定还会有重谢的。” “那行。”陈瑜也没推辞,这礼顺带着也就收下了,苏二郎几个人把东西搬进了原本老四住着的屋子里,送走了李管家后,陈瑜就吩咐郑月娥去清点礼物,立账本了。 家大人口多,没规矩是不行的。 李家送来的礼是真全,米粮糖盐还有一大瓮荤油和半扇猪肉,衣料是细棉布就有六匹,还有粗布是用来做鞋的,还有好一些点心果子。 这些对于苏家来说可就太贵重了。 郑月娥叫上李秀英帮忙,崔良秀身体不好,郑月娥就让她琢磨一下给孩子们做衣衫,妯娌三个人里手最巧的就是崔氏了。 苏福娘是真被这件事给震撼到了,坐在陈瑜身边:“娘,我要学医术,我一定要学。” 陈瑜本就打算教苏福娘学医,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但学医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不是头脑一热就能学的成,再苏福娘的脾气秉性,不磨练磨练也不妥当,所以陈瑜对苏福娘说:“你跟着你三哥读书识字,孩子们开蒙不限时间长短,但娘就给你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你还要跟我进山去认草药,吃不得这个苦,这行当你就做不了,免得害人害己。” 苏福娘虽说才十四岁,但外面跑事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人格外的通透,立刻点头答应了陈瑜。 外面三个媳妇儿各有分工,陈瑜也不过去掺和,人要学会用人,这一大家子的人想要日子过得顺遂,必是要各司其职的。 等郑月娥红着脸拿着账本进门来的时候,陈瑜正在摆弄草药。 “娘。”郑月娥尴尬的拧着衣襟。 陈瑜也没抬头:“账本写明白了就成,今晚打打牙祭。” “哎。”郑月娥这个答应的痛快,把心一横账本放在陈瑜手边,立刻说:“媳妇儿去张罗,娘得空看啊。” 说完,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夺门而去了。 陈瑜抿着嘴角笑了,抬起手翻开账本,本来只是微笑,看到账本之后顿时笑出声来,门外郑月娥都想哭了,发了狠等孩子开蒙,自己偷着学! 也不怪陈瑜笑,这账本上歪七扭八的犹如鬼画符,布就画成了一匹布的样子,一共多少布就画了多少个,猪肉画了个猪头,点心是四个圈圈……。 想这也是秀才家,这样的账本也真是绝了。 “娘笑的这么开心?”灶房里忙活的李秀英小声问郑月娥。 郑月娥脸红到滴血:“啥开心,笑话咱们的账本呢,就你给出的馊主意,还不如去让老三写了。” “二嫂,真要三哥写账本,娘能看得懂?”李秀英笑着往锅里添水,旁边准备好了米。 郑月娥顿时被安慰到了是,她也觉得陈瑜是开心的笑了,虽然账本丑了点儿,但是婆婆能看懂啊。 妯娌俩张罗做饭,陈瑜起身去了老三这屋。 苏三郎伏案奋笔疾书,崔良秀正在用烧好了的细木棍勾画着衣服样子,用的是厚草纸。 听到脚步声崔良秀一抬头,赶紧下地:“娘,有事儿您喊一声就成。” “嗯。”陈瑜坐下来:“给你诊脉,坐下吧。”说着还看了眼崔良秀勾画的衣服样子,心思一动,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这个时代的衣服特点就是肥大,裤子的一条裤腿都能塞进两条腿,浪费布料不说,是真难看。 女人的衣服分上衣下裳没错,但上衣的长度到膝盖,下面就是两条宽裤腿儿,穿上这一身整个就是个桶状,哪里有什么古代装束的美感? 陈瑜趁着诊脉的空档,看似无意的问崔良秀:“良秀啊,这内衣裤的料子多不多?” 崔良秀看了眼陈瑜:“娘是问做里衣的料子吗?” 陈瑜:“……!!”里衣就是内衣裤吗?不应该是衬在外衣里面,内衣裤外面的吗? 但这话说了就露怯,肯定不能说就是了,所以陈瑜嗯了一声。 崔良秀笑着点头:“多,刚才二嫂说了,做里衣的细棉布有两匹呢,给娘多做几身换身。” “孩子们也得多做点儿。”陈瑜放开崔良秀的手腕,拿起来那泛黄的草纸,这种草纸有点儿像牛皮纸,虽然纸面粗糙但很结实,用来做衣服样子确实合适。 崔良秀摇头:“娘,孩子们都还小,咱们家都差不多大,给谦修和绍礼做两身,他们的旧衣服给竹隐改一改,芳菲也做两身,芳菲的旧衣服给玉暖就行。” 陈瑜看崔良秀的表情,温温柔柔的人,说话的时候眉眼都带着笑意,一点儿也没有给别人家孩子做新衣服,自己孩子没有的不甘,就这品行还真不赖,但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再者,陈瑜有意想要多找点儿赚钱的道道,都试试才知道哪个行,行医只能救急,暂时不能当营生就是了。 “孩子们都该有新衣服,特别是芳菲和玉暖,我回头也画两个衣服样子,你给做出来。”陈瑜说。 崔良秀满口答应下来,这个时候几个媳妇儿都不敢逆着陈瑜,毕竟都不踏实,突然性情大变的人,一个不痛快再像以前那样,这家还得鸡飞狗跳的。 陈瑜口述,苏三郎写了方子,这些是崔良秀接下来要吃的药,在这屋拿了几张厚草纸,陈瑜回去屋子里去画衣服样子了。 两个便宜孙女正是玲珑可爱的时候,打扮起来肯定很漂亮,再就是家里女人多,内衣裤是必须要有的,干净卫生少生病,至于几个儿子和孙子就不用太费心,裤腿别太宽就行了。 苏福娘是真用心的想要学医术,识字不多也抱着从苏三郎手里拿过来的草药书在看,手边还放着这几天挖的草药,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不经意的抬头看到陈瑜在画东西,立刻凑过来:“娘,你在画啥?行针图吗?” 陈瑜撩起眼皮儿:“行啊,还知道行针图啊?” “德安药铺里就挂着一张呢,小伙计说的。”苏福娘看到纸上画着衣服样子,兴奋劲儿就没了:“娘,三嫂做这个最像样儿了,你这个画的可不行。” “行了,去把谦修几个找回来。”陈瑜把苏福娘撵走后,轻声一叹,可不是咋的,想象的挺好,可自己又不会服装设计,画出来的图样都没法看,没辙只能还去找三儿媳妇。 崔良秀听完陈瑜说的话,拿着木炭笔琢磨着勾画,果不其然画出来了,画出来之后崔良秀反而懵了,抬头看陈瑜:“娘,是这样的?” “对!”陈瑜想了想:“尺寸得量好了,不然穿着也不舒服,再就是这腰上的带子不能细了,到时候勒疼了人就不舒坦了。” 崔良秀是一头雾水,但陈瑜说的煞有介事的,她也不敢说不做,只要婆婆高兴,这点儿玩意儿还真用不了多少布料就是了。 陈瑜正在说两个小姑娘的裙子款式给崔良秀,就听到外面叽叽喳喳几个孩子回来了。 小孩子格外健忘,早就把去了一趟县城啥都没看看的遗憾丢到了九霄云外。 “姑姑,我们要把这些花儿给奶奶送去。”苏芳菲拉着苏玉暖,两个小姑娘一人手里捧着一束野花,打个招呼就往陈瑜房里去。 苏福娘在后面喊:“奶奶在三叔屋里呢。” 两个小姑娘应了一声就进了西厢房,外面苏福娘催着苏谦修几个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奶奶,送给您。”苏芳菲和苏玉暖跑过来把野花送到了陈瑜面前。 陈瑜笑着接过来:“看看我们家两个小宝贝儿,真乖啊。” 崔良秀:“……!!!”婆婆不是不稀罕女娃吗?这一声小宝贝儿把崔良秀叫出来一身冷汗来。 陈瑜看着五颜六色的野花,问:“你们两个都喜欢哪一种?到时候绣在衣服上好看。” “我喜欢粉色的,奶奶。”苏芳菲说。 “你呢?暖暖。”陈瑜问苏玉暖。 苏玉暖看了半天,指着鹅黄色的小花:“这个。” “好,奶奶记住了,快去洗漱吧。”陈瑜等两个孩子走后,拿了旁边的布头捏了个蝴蝶结的样子,让崔良秀做出来,还在下面搭配上几根飘带儿。 崔良秀越发不敢说话了,外面张罗着吃饭,陈瑜出门去了。 等吃过晚饭陈瑜叫了几个儿子商量着修缮房屋,崔良秀把郑月娥叫过来,提到了陈瑜对芳菲和玉暖的态度,还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呢。 郑月娥叹了口气:“良秀啊,咱娘可能是被大哥一家子气傻了,再就是老四也太不争气,咱们现在能过几天消停日子就好好伺候着,她说啥就是啥,真要一直这么好下去,是咱们一家子的福分。” 崔良秀也明白这个道理,郑月娥叫来了李秀英,妯娌三个就在崔良秀的指导下开始裁剪衣料。 外面,苏三郎给几个孩子叫过来,开始启蒙,苏福娘坐在陈瑜旁边,看着苏三郎摇头晃脑的教孩子们念三字经,心里犯愁这么学,自己要想学成保不齐也得十年寒窗了。 苏福娘下了狠心了,一家人都在睡觉的时候,她也抱着一本书点这油灯在看书,书上除了有文字还有图,苏福娘先要先记住了草药图,也方便去采药。 夜深人静,苏家门口来了一辆驴车,车上跳下来两个人把一领沉甸甸的席子就扔到了门口,来人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席子被摔在地上后,发出来微弱的呼救声:救命啊。 苏福娘听到动静,抬头往外看了眼,侧耳再听,又没动静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九死一生的二女儿 破席子慢慢的敞开,血腥味儿就弥漫开了,纤细的手伸出来用力的抓了几下,也没抓到什么。 “救命啊。” 微弱的呼救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寂静的夜里,这声音被放大了不少。 苏福娘眼皮直跳,心里头也像是压住了一口气似的憋得慌,心神不宁的苏福娘起身走出来,这呼救声就听得更真切了。 “谁?”苏福娘顺着声音来到大门口,隔着大门问。 门外草席里裹着的人听出来了苏福娘的声音,攒足了力气喊了一声:“福娘。” 苏福娘脑瓜子都嗡一声,拉门闩的手都在颤抖,扯掉了门闩一把拽开了大门,往外跑了两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回头看到了把自己险些绊倒了的草席,失声:“二姐!你在哪?” 苏福娘这么一喊,东厢房里的郑月娥就听到了动静,推了推苏二郎:“二郎,福娘在喊谁?” 苏世安翻了个身:“没事,你听错……。” “二姐!你咋的了这是?”苏福娘掀开席子,这一嗓子就破音儿了。 苏二郎嚯得起身,披着衣服就下地,郑月娥也赶紧穿衣服出来。 苏福娘哭着想要抱起来草席里的人,奈何力气不够,一抬头看到苏二郎出来了,顿时大声喊了句:“二哥,快点儿!” “咋的了?”苏二郎赶紧过来。 苏福娘摇头:“不知道,快点儿把二姐抱回去!” 这么一闹腾,陈瑜也激灵灵醒来了,耳蒙蒙的听到了二姐这两个字,赶紧去想想原主的这些孩子们,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这二女儿打小就是个要强的人,活计厉害,脾气也不善,去年夏天出嫁了,夫家在唐家庄,公公还是唐家庄的村长。 一边想着,一边抓紧穿衣服,衣服刚穿了一半的时候,苏福娘就跑进来了,一把抓住了陈瑜的胳膊:“娘,二姐快死了,好多血啊!呜呜……。” “别哭!”陈瑜下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走,边走边把衣服穿上,刚推开苏福娘的房门就闻到了血腥味儿,不用看都知道事大了! 郑月娥心疼的直抹眼泪,看陈瑜进来赶紧让开了床。 床上,下半身都血水湿透了,面如金纸的二女儿苏芸娘双目紧闭,嘴唇发青。 三步并做两步到了床头,陈瑜伸手摸了摸苏芸娘颈动脉,确认人还活着立刻吩咐郑月娥烧热水,让苏福娘拿了干净的衣裤给换上。 回头看到了已经吓傻了似的苏世安,沉声:“别愣着,叫老三过来写方子。” “哎。”苏世安拔腿就跑出去了。 陈瑜给苏芸娘诊脉后,直接拿了剪子剪开了苏芸娘的衣裤,这刚剪开一大坨血肉就从裤子里滚了出来,血水一股股的往外淌。 “草木灰。”陈瑜容色凝重,心里都一股烈火就冲到了脑门子,不过作为医生,任何时候面对任何情况的病人都能保持足够的冷静。 李秀英这会儿也过来了,赶紧去找草木灰。 苏福娘眼泪哗哗往下掉,拿着衣裤都不知道咋办了。 “月事带多准备几个,不够就现缝。”陈瑜说完,苏福娘丢掉手里的衣裤把月事带拿过来,陈瑜拿在手里眉头拧成了疙瘩,长条小枕头似的,两头带着细带子,要交叉的系上才能固定。 里面装着的是草木灰,这些陈瑜是知道的。 给苏福娘穿戴上后,陈瑜嘱咐苏福娘看住了,湿了就赶紧换掉,转身急匆匆的出门和过来的苏三郎险些撞到一起。 “娘。”苏三郎扶了一把陈瑜。 “去你屋里写方子。”说完先一步往苏三郎的房间来,崔良秀也起来了,陈瑜看了眼崔良秀:“没用过的月事带送过去,在那边帮着照顾点儿,芸娘很危险。” 崔良秀拿了月事带就出去了。 陈瑜缓缓的平静了一下,说:“生芪五钱、当归三钱、山药四钱、明党三钱……。” 苏三郎刷刷点点的写完了方子,苏二郎二话不说直奔青牛县。 陈瑜再次来到苏芸娘的床边,看着三个儿媳妇照顾着苏芸娘,还有眼泪不干的苏福娘,这情景让人心酸,虽说自己对苏家兄妹并没有那种母子亲情,可亲眼目睹如此不人道的事情,是让人非常愤怒的。 能把苏芸娘扔倒苏家门口的人还能是谁?唐家这些人面兽心的玩意儿! 这会儿,外面苏五郎和苏六郎凑到一起,兄弟俩一商量出门就走了。 拿出来银针,陈瑜给苏芸娘止血,手边没有合适的药品,只能仰仗着银针了。 苏芸娘陷入了昏迷,不过出血量并没有增多,但也不见少,这么流血下去命都能丢了,陈瑜一直都握着苏芸娘的手腕,时刻给诊脉,如果脉象有变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如此到了天都蒙蒙亮了,苏二郎急匆匆的回来,提着草药。 陈瑜检查之后亲自熬药,郑月娥妯娌几个用温水帮苏芸娘清洗,这会儿血量也少了一些。 熬好了药,陈瑜亲自喂给苏芸娘。 “我怎么不死了。”苏芸娘喝药的时候看了一眼陈瑜,偏头说了这么一句。 苏福娘赶紧过来接过去汤药碗:“娘,我喂二姐。” “行。”陈瑜坐在旁边,苏芸娘心里怨恨母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初因为苏四郎的赌债,原主把苏芸娘给了唐家,得了聘礼是一点儿也没给留不说,大婚的时候,原主也没给苏芸娘一点点嫁妆,所以苏芸娘到婆家被唐家人看不起。 作孽不是自己,可说出来谁信?陈瑜是百口莫辩。 “你咋不看住了?老五和老六去哪儿了?”苏二郎气得瞪圆了眼睛,指着苏三郎的脑门:“你就这么当哥哥的?走,赶紧跟我走!” 陈瑜迈步出来了,沉声:“老二!” “娘,老五和老六可能去唐家了,我这就去把他们俩找回来。”苏二郎赶紧说。 陈瑜摇头:“不用!找回来做什么?这事儿是他们俩要是办的漂亮,回来有赏。” “赏?”苏二郎不懂了,走过来:“娘,啥叫办的漂亮啊。” 陈瑜看着苏二郎:“砸!砸了唐家!让唐家来找我!” 苏二郎吞了吞口水,娘这是心疼二妹了,对,砸!不然唐家还欺负老苏家没人呢!这还了得!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大腿都准备好了,能不抱? 苏芸娘吃过了汤药闭上眼睛睡着了。 陈瑜给诊脉后就让几个人都赶紧去休息,苏福娘两眼红肿的不行,可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姐妹情深的她才不肯去睡觉呢。 “娘,我去准备饭,给芸娘煮鸡蛋和做点儿米粥行不行?”郑月娥问。 陈瑜点了点头:“芸娘吃的药忌鱼。” “哎,媳妇儿记住了。”郑月娥出门去张罗早饭,让崔良秀回去休息,毕竟崔良秀的身体虚弱的很,李秀英照顾几个孩子起来洗漱。 这边屋里,苏福娘靠在墙上心疼的看着睡着的苏芸娘,说:“娘,二姐还回去唐家吗?” “不回去!”陈瑜磨了磨后槽牙:“不过,唐家没说法是不行的!” 苏福娘看着陈瑜:“娘,你变了好多,真好。” 这透着可怜的口吻,让陈瑜心里发酸,叹了口气:“福娘,人都有个机会开窍,娘是开窍晚了,你们都是娘的孩子,哪个受委屈娘都心疼的。” 苏福娘抬起手抹了抹眼泪,哽咽的点头:“嗯,嗯,娘,我相信你。” 陈瑜看到苏芸娘眼角滚落的泪珠儿,心思一动缓缓地说道:“当初娘对不住你二姐,唐家如此对待你二姐都是娘的错,以后你二姐归家来了,咱们一家子好好过日子,将来未必就碰不到良人。” “碰不到也不怕,我好好学医术,我照顾二姐一辈子。”苏福娘不知道苏芸娘没睡着,小声说。 陈瑜没言语,人要自强才行,就自己记忆里的那个苏芸娘也绝不是要依靠别人的人。 外面,苏五郎和苏六郎回来了。 谦修看到六叔的眼睛青了一只,赶紧跑过去:“六叔,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苏六郎捂住了苏谦修的嘴,压低声音:“别出声,没事。” 苏五郎的脸上也被抓出来了三道指痕血印子,不过哥俩谁都不在乎,正要回屋,感觉到有人盯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瑜。 这下,哥俩都吓了一跳,规规矩矩的站好。 “干啥去了?”陈瑜拉长声调问。 苏五郎赶紧说:“娘,是我的主意,不能那么便宜了老唐家!” “不是,是我的主意,五哥怕我吃亏。”苏六郎说。 陈瑜脸色一沉。 苏五郎和苏六郎齐刷刷就跪下了。 苏二郎可还记得呢,娘说只要去找老唐家,回来就奖啊,可看这情况是要罚啊。 “娘。”苏二郎过来要讲情了。 陈瑜问:“唐家现在怎么样?” 苏五郎和苏六郎对视一眼,苏六郎抢先说:“报官了吧,要不是五哥拦着,我都给他们家屋子烧了!” “这还差不多,报官有娘在,你们记住了,官差来抓人你们就跟着去,不管我在不在家都没事,我不在家就在县令家,县令他母亲等我给治病,懂了吗?”陈瑜说。 苏五郎笑了:“娘,你就是咱们家的定盘星,我们都听你的。” “要是老唐家不报官,天擦黑的时候你们俩再去。”陈瑜一转身,说了这么一句。 李福赶车来接陈瑜。 陈瑜穿着一身青色粗布大衫跟着李福去了李福。 家里郑月娥让福娘睡觉,她和李秀英伺候着,又给崔良秀熬药,苏二郎今天没出门,他知道唐家肯定会报官,毕竟人家是村长,跟衙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的,他不放心。 这边,陈瑜到了李府。 李老夫人昨天缓过来后,家里人围了一圈,媳妇和孙子孙女们在眼前,李老夫人的心就酸涩的很,如果自己这一口气上不来了,哪里还能看到儿孙满堂的情景。 所以看到陈瑜的时候,这感激的心情越发的浓重了。 “大妹子,辛苦你了。”李老夫人请陈瑜坐下来。 陈瑜笑了:“老夫人这是重赏之下,我就必须是勇夫啊。” 这话说的李老夫人哈哈大笑:“应该的,应该的,人只要活着比啥都重要,那些身外之物送给需要的人,才是物尽其用。” 两个人先聊着,陈瑜给李老夫人诊脉。 “老夫人平日里吃点儿清淡的,大油荤腥的尽量少吃点儿。”陈瑜说。 李老夫人挑起大拇指:“厉害,厉害,我这点儿馋嘴的毛病都看出来了。” 陈瑜给李老夫人检查,从体形面色上看,李老夫人呈现出来的是虚胖浮肿,面色发黄,再看舌相,舌头肥大,舌苔滑腻,舌头边缘有齿痕,脉象濡而滑,典型的痰湿体质。 “老夫人总是觉得头身困重,关节疼痛,肌肤麻木,经常出现耳鸣,对吧?”陈瑜问。 李老夫人点头:“对,这一天天的总觉得睡不醒,胸闷还痰多呢。” 陈瑜拿了银针放在旁边:“懒动,嗜睡,身重如裹,喜欢吃肥甘甜黏的食物,夏天还好,冬天就难熬了。” 李老夫人抚掌:“大妹子,你说的太多了,那我这病到底哪里的事儿啊?” “阴阳失调,气血津液运化失调,形成了痰湿。”陈瑜看着李老夫人:“治疗也不难,但需要点儿时间,还需要老夫人配合才是。” 李老夫人看着陈瑜拿着银针:“要行针啊?” “对,行针是一方面,还需要吃点儿中药,最有效果的是食疗,我给老夫人开几个方子,汤药和食疗的都有,等过段时间老夫人身体好一些了,也可以练一练五禽戏,强身健体对老夫人很重要。” 李老夫人叫丫环送来笔墨纸砚。 陈瑜不好意思的说:“老夫人,我能说方子,可我不会写啊。” 李老夫人恍然,让丫环把炕桌收拾一下,亲自执笔,陈瑜说,她写。 这就让陈瑜略有些诧异,就连在自己的家里,儿媳妇和孩子们都围着自己转,可李府不是,昨日也就李斯忠一个人在屋子里,今儿也不见媳妇儿和儿孙们过来,这李老夫人的性子难道说不好相与? 这是人家的家事,陈瑜当然不能问。 这边刚写好了方子,李斯忠就从衙门回来了,进门看到陈瑜在府里,想给李老夫人请安,之后坐在旁边打量了陈瑜几眼。 陈瑜给李老夫人行针,两个人闲聊的时候,李老夫人问了陈瑜家里的情况,陈瑜也没隐瞒,说夫君早就过世了,自己寡居带着儿女们一起生活,惹得李老夫人连连说不容易。 屏风后面的李斯忠眉头紧锁,听陈瑜给自己母亲告别,起身走了进来:“苏家大娘,别急着走,我有话要问你。” 陈瑜低垂眉眼,态度恭敬,心里盘算是不是老五和老六被带过来了?最好是这样,自己这大腿都抱好了,不用多可惜?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唐家还敢倒打一耙? 陈瑜态度恭敬。 旁边李老夫人就不愿意了,脸色一沉:“忠儿,这是家里!” 言外之意,在家里拿出来官威那是不行的。 李斯忠赶紧过来站在床边说:“母亲有所不知,这苏家人昨晚大闹唐家,家里给砸得不成样子不说,还把唐家人打了,唐家两个未过门的姑娘被打得起不来床。” “还有这事儿?”李老夫人看陈瑜的眼神就变了,不过还是问了句:“平白无故就去打人?” “这还不算,唐家的媳妇儿昨晚也跑了,唐家人说媳妇儿身怀六甲,挨打就算了,怕伤及子嗣,所以来找儿子做主了。”李斯忠说。 陈瑜听完,心里冷笑。 唐家还真是好手段,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倒打一耙啊。 李老夫人看陈瑜丝毫不慌张,摆了摆手:“这事儿我不管,但打酒冲提瓶子的要钱,你对苏家大妹子说话客气些。” “是,儿子省的。”李斯忠回禀了母亲后,这才又过来坐下,一开口问:“苏家婶子,你尽管说,别糊弄我,若是苏家寻衅滋事,纵然有救母的恩情在,我也要秉公处理的。” “这是应该。”陈瑜说着作势要跪下。 李斯忠赶紧伸出手扶住了陈瑜:“这是在家里,不用那些礼,只管说就是了。” 陈瑜叹了口气,说道:“大人,民妇一个字假话都不敢说,昨晚半夜子时前后,我小女儿在门口发现了裹着破草席的二女儿芸娘,芸娘去年嫁到唐家,是唐家嘴里说的身怀六甲的媳妇。” 李老夫人只听这么一句,就坐起来了。 陈瑜继续说:“我们把奄奄一息的芸娘抬到屋子里,打开席子的时候……。”说到这里,陈瑜的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压抑心里的愤怒,抬起头的时候眼底泛红:“我可怜的芸娘下身衣裤都被血水浸透,人事不省,我剪开了衣裤,那不成型的孩子带着血水就滚下来了,到现在我的芸娘还生死未卜啊。” 床上,李老夫人嗷一声就炸了,抓起来桌子上的砚台哐当就砸在地上了:“没人了!恶人先告状!忠儿!去唐家拿人!” 李斯忠赶紧还要过来安抚老母亲的情绪。 “阿瑜,过来坐在我身边说!慢慢说!”李老夫人就要下地。 陈瑜算是看出来了,李斯忠的脾气是随了李老夫人了,顺情过来坐在李老夫人身边,接着说:“亏着我会点儿岐黄术,我们女人们在屋子里救命,我两个儿子就去了唐家,至于到了唐家为何打起来了,只怕也是言语不和动的手。” 李老夫人关切的问:“那咱们闺女现在咋样了?” 陈瑜眼圈一红掉了眼泪:“我来的时候还没醒,昨儿那血都止不住,这是能出人命的。” “丧良心的!忠儿!”李老夫人气哼哼的看着李斯忠。 李斯忠赶紧说:“母亲消消气,这一面之词听不得,儿子也是有心回护苏家才回来问的,但咋说也得有证据啊。” 李老夫人问陈瑜:“阿瑜啊,有证据吗?” 陈瑜点头:“染血的席子还在,昨儿半夜我家二儿子来药铺抓药,那药都是止血救命的,方子也在。” 李老夫人点头:“还有吗?” “芸娘身上还有一些淤青的伤,新伤旧伤不少,说起来都怪我啊。”陈瑜趁机说了原主办的糊涂事,但可没说不给嫁妆,还扣了聘礼是为了给老四还赌债,只说是想要等芸娘生了孩子,给小股过日子,算是女儿的体己钱。 李老夫人摇头,不赞同陈瑜这做法,要知道不管咋说,女儿出嫁怎么也得给点儿嫁妆才是。 陈瑜抹了抹眼角:“老夫人啊,家里穷啊,拿不出来像样的物件啊。” 这话不能深说,李老夫人脾气不好不假,但懂得人情世故,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品头论足。 沉吟片刻,李老夫人对李斯忠说:“私下里问问是人情,该怎么办有法可依,你去办你的案,我今儿觉得身上爽利了不少,刚好送阿瑜回去,也看看着可怜的孩子。” “母亲,您的身体?”李斯忠有心劝一劝。 李老夫人皱眉:“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个投脾气的姐妹儿,去看看能怎么着?你有心去准备马车。” 李斯忠没辙,只能去安排马车。 陈瑜自然不能拒绝李老夫人,再说了,李老夫人的意思是想要去看看芸娘是不是自己说的那么惨,明摆着的事也不怕看,再就是老唐家敢这么办事,陈瑜发狠要不让老唐家服,只怕想要给芸娘一个自由身都难。 古代,下堂、和离,对女人来说都难如登天,陈瑜心里再看不惯,也要入乡随俗的遵守游戏规则,想要改变这些,自己力量不够,苏家力量也不够,必然是要借外力。 这李家就是要借的力。 李福赶车,陈瑜和李老夫人坐在马车里,两个人一路上闲聊家长里短,到了苏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嘤嘤嘤的哭声。 陈瑜陪着李老夫人进门,李秀英就迎过去,眼睛红红的出声:“娘,娘你可回来了,官府把咱们家老五和老六都抓走了,二哥跟着去了。” “不碍事,芸娘醒了吗?”陈瑜问。 李秀英强忍着眼泪:“还没醒,血也没止住,福娘守着呢,三嫂可能累到了,一早晨咳血了。” 旁边李老夫人听到这些都傻眼了,这是怎么一个凄惨了得? 最重要的是陈瑜一大早就去给自己诊病,全程都没有想要让自己帮忙的意思,要不是自己儿子想问一问,这事儿自己压根儿就不会知道,也就是说陈瑜没想要挟恩图报。 在李老夫人的心里,陈瑜的人品简直就没的说了! 陈瑜吩咐李秀英:“去煮点儿糖水来招待贵客。” “哎。”李秀英冲着李老夫人福了福身,赶紧往灶房去了。 陈瑜请李老夫人进屋,李老夫人哪里肯?执意要去看看芸娘,陈瑜便带着李老夫人过去了。 灶房里,郑月娥正在熬药,李秀英过来小声说:“二嫂,我刚才做了个事儿,不知道对不对劲儿。” “啥事儿??”郑月娥这会儿也是心乱如麻,只等着婆婆回来赶紧想办法呢。 李秀英说:“娘回来了,跟着来的老夫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我猜是县令她母亲,所以暗戳戳的告了一状,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郑月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李秀英:“你这主意够大了,咱娘没生气?”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亲家母,你这是来奔丧的吧? 李秀英摇头:“我没看出来娘不高兴,她让我沏糖水招待客人呢。” “行,那抓紧送过去,我一会儿给老三媳妇儿送药去。”郑月娥说。 李秀英烧热水的时候小声问:“二嫂,老五和老六不会受皮肉之苦吧?” “我看不能,娘那脾气可不善,能这么稳当肯定是心里有底,咱们见机行事,机灵点儿。”郑月娥是个有主意的,叮嘱李秀英不能再说别的了,说多错多。 妯娌俩正商量。 李老夫人看到了面如金纸,昏迷着的苏芸娘,还有旁边熬得两眼通红,拉着苏芸娘手的苏福娘。 她对苏福娘的印象可太深了,就一天不见,小姑娘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眼睛和烂桃子似的。 “一次没醒?”陈瑜问苏福娘。 苏福娘摇头:“早晨二嫂给喂药都喂不进去,是我给渡进去的,娘……。”说到这里,苏福娘是真忍不住了,嚎啕大哭:“二姐是不是挺不住了啊?娘啊,要是二姐有个好歹,我就去把唐家人都杀了!” 陈瑜双唇抿紧,还不等说话,李老夫人转身出去了,叫了李福让他快马加鞭的回去取老人参来,再把德安药铺里的妇科圣手宁树青叫来。 吩咐完,李老夫人进门来,看陈瑜正在给昏迷不醒的苏芸娘行针。 没人招待,李老夫人也不在意,反倒是在旁边掉起眼泪来,想到了自己年纪轻轻就去了的女儿,悲从中来,对苏芸娘更是怜惜了。 好半天,苏芸娘长叹一声苏醒过来。 苏福娘赶紧出声:“二姐,二姐你别睡了,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行不行?” “福娘。”苏芸娘睁开眼睛看到憔悴的小妹,眼泪涌出来:“我不会死的,我要给孩儿报仇!” “对!报仇!五哥和六哥都把唐家砸了一回了,娘说了,天擦黑还去砸,我也去!”苏福娘说。 李老夫人掉着眼泪竟笑了,福娘这孩子的性子爽利的很,招人稀罕,至于说要去砸唐家,李老夫人觉得那都是轻的! 好端端的姑娘嫁到婆家,为婆家传宗接代容易吗?人不行了不请郎中救命,竟然用破席子卷起来不声不响的扔到了娘家门口,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也亏着陈瑜会医术,人暂时看着死不了,不然那就是死路一条啊。 陈瑜不约束苏福娘说话,这才看着真实,李老夫人为啥来看芸娘,未必就没有辨别真假的目的。 只是陈瑜不知道李老夫人还有一个早夭的女儿。 “娘。”苏芸娘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不怕,咱们一家子都给你做主,你给娘挺住了,只要你好起来,想怎么和老唐家算账,娘都陪着你。” 苏芸娘心里百味杂陈,恨吗?不是没恨过,要不是娘只顾着赌钱的四哥,自己不能落到这步田地,可这一次能活过来,也是娘的功劳,特别是听到娘对福娘说的那一番话,芸娘没道理不原谅,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娘还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李秀英送来糖水,看到苏芸娘醒来,赶紧出去给端来了粥和鸡蛋,郑月娥端着热水过来,到陈瑜跟前:“娘,您陪着贵人去正屋歇着吧,我帮着二妹洗一下。” 陈瑜点头,握了握苏芸娘的手,起身请李老夫人回去了自己的屋里。 李老夫人看着屋子里可以说简陋的摆设,问:“大妹子这是几个闺女啊?” “我三个闺女,芸娘和福娘是老二和老三,大闺女嫁人了。”陈瑜话音刚落,李老夫人都吃惊了。 又问:“那另外两个是儿媳妇?” 陈瑜点头:“是的,一进门搭话的是老五媳妇儿,月娥是我二儿媳妇,还有老三媳妇儿身体不好。” 李老夫人艳羡的说:“大妹子好福气啊。” 这话一点儿不假,陈瑜也觉得苏家的儿孙、媳妇都好得很,虽然日子过得穷点儿,但是家庭氛围真不错。 “也有不省心的。”陈瑜打了个嗨声,没继续说。 李老夫人拍了拍陈瑜的手臂:“谁家还不是呢?我病重的时候身边也就只有忠儿,要不是忠儿孝顺,那些个媳妇儿都巴不得我咽气儿呢。” 陈瑜有猜测,但没想到李老夫人能这么说出来,两个人的交情还不算深。 “这样吧。”李老夫人说:“我今儿是为了芸娘来的,这闺女让我想起来了我的宝娘,宝娘那会儿没救回来,始终是我心里的疙瘩,大妹子啊,我攀个亲,认个干闺女成不?” 陈瑜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了,看着李老夫人:“这个……。” “大妹子别多心,我不要芸娘到我身边来,孩子受委屈了,以后日子不好过,有我这个干娘在,唐家那边也得掂量掂量,如果孩子要回去过日子,以后别让人磋磨着,如果要和离,我也能给孩子撑腰,能和离不能下堂,风言风语能杀人啊。”李老夫人说的恳切。 陈瑜赶紧起身就要行礼,李老夫人伸手就扶住了陈瑜:“我厚着脸皮来了,担不起这个礼,这事儿还得咱们家闺女点头,大妹子帮着问问行不?” 这会儿工夫,李福带着人参和宁树青就到了苏家门口了,陈瑜让李老夫人一起过去,芸娘愿意的话,陈瑜乐见其成,李老夫人看到芸娘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是心结,真要是能认了干亲,那也是两全其美的。 宁树青先给苏芸娘诊脉,再看了陈瑜给写的方子,起身就给陈瑜鞠了一躬:“在下才疏学浅,受教了,受教了。” 陈瑜有些不好意思了,宁树青胡须花白,怎么看都得五十开外了,中医这个行当越是年纪大,医术自然就要精湛不少,陈瑜不能托大,侧身不受宁树青的礼:“宁大夫可折煞老妇了,我这方子也是得来的成方。” 旁边,李老夫人出声了:“树青啊,你给这孩子好好看看,怎么就小产了?” 宁树青转过身对李老夫人抱拳:“是外力冲撞导致,本就气血亏虚才导致血流不止。” “那就是说,这是谋杀了。”李老夫人话音刚落,外面吵吵嚷嚷的动静就到院子里来了。 “哎呀我苦命的孙儿啊,你咋就没了呢?”唐马氏鬼哭狼嚎的就进门来了。 陈瑜目光一沉,好样的,这个节骨眼儿还敢来,自己也就不用客气了! 起身出门,站在门口看着马氏,扬声问道:“亲家母,你这是来奔丧的吧?”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唐家来要人 唐马氏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跺脚指着陈瑜的鼻子尖儿:“姓陈的!你这个老虔婆就没安好心,让人稍信儿说你病重了,折腾我怀了身子的媳妇儿回来看你,结果到现在我孙子没了,我和你没完!” 陈瑜被气笑了,几步走下来扬起手照着唐马氏的脸就是一嘴巴子。 “你打我?”唐马氏万万没想到陈瑜会打自己,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 陈瑜扬起手就又是一嘴巴子,打的唐马氏脑子都嗡嗡叫,这还不算,陈瑜一把抓住了唐马氏的发髻,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扯,就把人给扯跪下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外面呼拉拉进来十几口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一个个手里提着棍子和草叉,叫叫嚷嚷的喊着:“放开!放开!” 郑月娥听到动静从福娘的屋子里冲出来,直奔陈瑜过去,挡在了陈瑜面前。 苏福娘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跳下地的时候连鞋都没穿,看到被娘按倒在地的唐马氏,啥都没说过去骑在了唐马氏的身上,这就发疯了一般开始打上了。 李老夫人都跟着使劲儿,好家伙,这一家子女人还真够凶悍了。 躺在炕上的苏芸娘挣扎着要起来,李老夫人伸手压住了苏芸娘的手:“不碍事,送上门来不打一顿还以为咱们好欺负。” “老夫人,我娘身体不好会吃亏。”苏芸娘说。 李老夫人摇头:“不会。” 说罢,出门沉声:“李福,报官!” “是。”李福啪就把腰上的令牌抽出来了:“官差办案,闲杂人等退出去!敢上前一步按寻衅滋事定罪!” 唐家来的一群人都是近门族人,但就算是人多势众那也是百姓,敢和官府作对吗? 有人不服,喊了声:“苏家要打死人了!” 李福目光阴森的看着说话的人:“我朝律令,私闯民宅者,打死无罪!” 这下子唐家人都懵了,院子里李福娘是一声不吭,抡圆了巴掌铆足了劲儿,打的唐马氏鬼哭狼嚎的不是人动静。 陈瑜站在旁边就像是根本没看到似的,郑月娥手里抓着扫帚护着福娘站在最前面,那意思只要有人敢冲上来,她就敢拼命。 眼看着那唐马氏哭嚎声都小了,陈瑜才说:“亲家母也累了吧?福娘去进屋倒杯水来。” 累的气喘吁吁的苏福娘收手起身,去了灶房提着一桶水就过来了,兜头盖脸就泼下去了,唐马氏身体抽了抽就昏过去了。 “福娘,行了,行了。”李秀英拉住了福娘。 陈瑜看了眼脸肿的和猪头似的唐马氏,拿出银针扎在人中穴上,唐马氏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爬起来就要跑。 “亲家母来都来了,走什么?今天话不说明白了,是要等着我去登门?”陈瑜脸色阴沉的看着唐马氏咯噔就站住了,咬了咬后槽牙。 唐马氏回头指着陈瑜:“你、你纵子行凶,害了我的金孙,我唐家绝不饶你!” 陈瑜点了点头:“你唐家始乱终弃,病不请医,把我苏家姑娘用席子裹着扔到了苏家门口,其心可诛!今日我就把话撂这里,不给我苏家个说法,咱们就没完!” 唐马氏愣住了。 想到唐礼嘱咐她务必要闹大,越大越好,再就是必须要知道苏芸娘死没死,如果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怎么说这锅也必须是苏家背着。 把心一横,唐马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的地上的灰尘都起来了:“老天爷开眼啊,欺人太甚啊,可怜我的儿子才刚成亲一年多啊,如今鸡飞蛋打不说,还遇上了一家子丧尽天良的,可不给人活路了。” 唐家人兴师动众的进了村子,村子里就不少人看到了,这么一闹腾苏家庄的人也都往这边聚堆了。 唐马氏看到人越来越多,一咕噜爬起来,披头散发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水哭诉,说苏芸娘脾气大,打公骂婆不说,还往家里偷东西接济娘家,说怀孕不顾劝阻非要回娘家,如今一尸两命了,自己上门要说法,被打的这么惨。 “大家伙儿看看啊!我这脸!我这脸就是苏福娘那个小蹄子打的!小蹄子你听好了, 你二姐死了这门亲也别想断了!非要让你续弦给我儿子当媳妇儿!老苏家必须要赔给我们家一个媳妇儿不可!”唐马氏撒泼打滚,脸肿的和猪头似的,也不耽误她破机枪似的一顿突突。 苏福娘气得浑身颤抖。 苏家庄的人都摇头叹息,要说苏秀才这家,打从苏秀才去世后,这一家子就越来越不像样儿了,至于这事儿真假谁也看不透。 人群里,穿着长衫的苏德言走到前面来,一脸尴尬的说:“亲家母先歇一会儿,这事儿闹也不是办法,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德言大兄弟,别人不知道,你是亲眼看到的,芸娘在我家那可是脚蹬锅台手把勺,没人敢惹啊。”唐马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这下,苏德言就更尴尬了,芸娘的脾气是不小,自己也确实看到过芸娘追打小姑子,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清楚,听唐马氏的意思是出人命了,人命关天,身为苏家庄的村长,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你说这个就奇怪了,芸娘打从出嫁后就一趟也没回来娘家过啊。”有人出声问。 唐马氏回头指着陈瑜:“就是这个老虔婆!她稍信儿说自己要死了,逼着怀了身子的芸娘回来,结果这人就不在了,我可怜的金孙啊。” 有人进门来,问郑月娥:“老二媳妇儿,这到底是咋回事?” 郑月娥可不是吃素的,眼泪哗哗掉,拉住了问话的妇人:“婶子,昨天半夜芸娘浑身是血的被扔到了家门口,今天唐家就跑来要人,这事儿糊弄鬼,鬼都不信!” 李秀英直接把染血的席子抱过来扔在众人面前:“大家看看吧,这就是裹着芸娘的席子。” 席子在地上铺展开,上面血色都发黑了,整张席子都染的不成样子了。 苏福娘进屋去把芸娘身上的粗布裤子拿出来和那一堆血肉也扔到了唐马氏面前:“你这条老母狗给我听着!神鬼不可欺!打你是轻的,让你偿命都便宜了唐家,唐家人没有一个该活的!” 这下子,苏德言不干了! 脸色一沉,对着唐家的人说道:“众位谁是唐家说话当事的人,站出来说说吧!我们老苏家的闺女脾气不好,但活计应人,做事做人从来都不是没分寸的,今天你们大张旗鼓来我们苏家庄要人,现在我们苏家庄也要问问你们是唐家人,这是咋回事!” 一直都没说话的陈瑜,看了眼苏德言,这个村长还不错啊。 一辆马车进了苏家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衙役,马车里苏家兄弟四人规矩得很,对面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县令李德忠……。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婆婆,你要给谁验尸? 外面闹腾的很。 屋子里李老夫人打开了装着人参的匣子,掰下来一根粗的人参须须递给苏芸娘:“好孩子,嚼着慢慢咽下去,这东西最是补气。” 苏芸娘接过来就塞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李老夫人坐在旁边,轻声细语的说:“这事儿不怕,老唐家猜你是没命了才敢这么闹腾,你在屋子里稳住了,到时候见了县令一五一十的说,自然有人给你做主。” “嗯!”苏芸娘恶狠狠的点头,嚼着人参须须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李老夫人情不自禁的抬起手顺着芸娘有些乱了的头发,孩子脸色煞白不说,脖子上还能看到淤青的痕迹,试探着问:“婆家人打你?” 苏芸娘眼泪在眼圈儿转悠,点头。 “行!行!”李老夫人只看唐马氏的做派就知道不是个好玩意儿,可看到芸娘承认挨打,心里还是疼得都揪起来了。 自己的宝娘啊,挨打也不说,只怕耽误了兄长的前程,硬是搭上了一条命,要不是因为宝娘,自己也不会一病不起。 所以,看到芸娘在面前,就成了自己的宝娘模样。 苏芸娘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现在还不是露面的时候。” 屋子里没别的人了,苏芸娘自己端过来放在旁边的粥和鸡蛋,一口紧一口的吃起来。 越是如此,李老夫人就越是心疼。 外面突然没动静了,李老夫人伸出手压住了苏芸娘的手:“孩子,县令来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苏芸娘猛然抬起头看着李老夫人:“你是……。” “对,我就是县令他娘。”李老夫人把粥碗接过去放在一边,伸出手搀扶着苏芸娘:“能下地吗?” 苏芸娘本就是好强的性子,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还能不下地?深吸一口气坐起来。 陈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快步过来拿了一块蓝底白花的布包住了苏芸娘的头。 李老夫人和陈瑜扶着苏芸娘走到门里侧,陈瑜出声:“别急着出去。” 苏芸娘拉住陈瑜的衣袖:“娘,我没做错过事。” “好!”陈瑜知道芸娘怕自己不够硬气,多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个睁眼瞎,这么多好孩子不疼爱,非要宠着个不成器的苏老四。 “老姐姐,芸娘交给您看顾着,不能受了冷风。”陈瑜这个时候不得不托孤,因为到现在自己这个当娘的人必须要说话了。 李老夫人被陈瑜这一声姐姐叫的心里熨帖,握住了芸娘的手对陈瑜说:“放心。” 陈瑜这才出门去。 到了门外,陈瑜带着一家子人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李斯忠带着衙役走进来,外面唐家来的人,还有苏家庄的人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苏家四个兄弟也都进来了,其中五郎和六郎都被衙役看管着。 看到院子里这些东西,李斯忠额角都突突跳了好几下,如果不是苏家兄弟说苏芸娘还活着,这血迹斑斑简直就是凶案现场了。 唐礼,也就是苏芸娘的公公也是跟着到了门口。 唐马氏看到唐礼哭着跑过去:“他爹,苏家人不讲理,看看把我打的这个惨啊。” 唐礼差点儿没认出来,打从马氏过门到如今,还真没有人敢把她打成这样的,心疼是没有,反倒让唐礼心中窃喜,面上却一撩袍子走到李斯忠跟前:“大人,苏家真是无法无天了啊,这纵子行凶还不算,登门是客,竟然也被打的这么惨,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李斯忠脾气是不好,脾气不好的人性子都直,但正经科举入仕的人,虽说是个县令,但那也是凭脑子走到这一步的,斜了一眼唐礼,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还真有恶人先告状的。” 唐礼一噎,总觉得李斯忠这话里有话。 院子里,陈瑜带着两个媳妇儿和福娘跪倒在地。 苏三郎有秀才功名在身,可以见官不跪,苏二郎跪在了陈瑜身后。 “大人,席子是一个证据,血衣血裤是证据,我女儿芸娘的身上还有新旧伤口无数,唐家说我让女儿回家探病,可这衣裤都是最粗质的布料,任凭谁出门都得换一身体面点儿的衣服,所以根本就没有探病这一说。”陈瑜开口继续说道。 “回娘家,必是天光明亮时分,苏家庄不下千口人,谁看到芸娘回门了?昨晚半夜不把人丢在我苏家门口,我就不信苏家庄一个人证也没有。”陈瑜抬头:“各位乡亲邻里们,咱们家芸娘被唐家人磋磨的不成人形,殴打到小产,看人快不行了,趁着半夜丢在了我家门口,若是哪位乡亲昨晚听到了什么动静,或者是看到了什么,请给芸娘做个人证吧。” 李斯忠在最开始问陈瑜的时候,就相信苏家是苦主了,不然也不会直接把老五和老六带回来,但这事儿他如果不问青红皂白就一锤定音,不能服众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母亲亲自来了苏家,别人不知道咋回事,李斯忠心知肚明,肯定是母亲想到了妹子宝娘。 宝娘的事情一点儿破绽都找不到,毕竟女人怀孕到临盆都是脚踩鬼门关的,所以宝娘死得悄无声息,就算自己是县令也没办法。 遇到了苏芸娘这件事,李斯忠也有一肚子邪火要撒,这才会法外施恩带回来了苏家兄弟几个,更亲自带着衙役到苏家,登门询案。 陈瑜手里有物证,想要求一个人证,并且是当着李斯忠的面恳求苏家庄的人作证,怎么也算得上光明磊落了,所以李斯忠并没有出声。 唐礼看了眼唐马氏,这个时候唐礼想要装好人,那唐马氏就必须要出头才是。 这两口子倒是心有灵犀,唐马氏一指陈瑜:“老虔婆!你最会折辱人了,家里养了一个赌鬼,吞了女儿的聘礼,更没有嫁妆,你心里哪里有自己的闺女?如今人死了,还想要讹诈我们唐家?” 苏老四这个烂赌鬼,确实让人生厌,这些年苏家人情全靠苏二郎在外面维持,谁提到苏老四都会啐一口,大家也都知道陈瑜偏疼苏老四。 至于说扣了女儿的聘礼,也不给嫁妆,苏芸娘也不是第一个,前头出嫁更早的苏巧娘也是啥也没有就被婆家接走的,这事儿也让人对陈瑜不齿。 唐马氏见这些人露出鄙夷的神色,顿时来劲儿了,啐了一口骂道:“要我说,你就是谋财害命!我唐家做了哪门子的孽了?孙子没见到面儿,媳妇儿还死的不明不白,正好县老爷在,请仵作验尸,你说有伤,验尸!” 唐马氏跳的厉害,门被推开,头上裹着蓝底白花布的苏芸娘走了出来,声音不大的问:“婆婆,你要给谁验尸?” 就这么一句,唐马氏脸色大变,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额头就见了冷汗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贤妻旺三代,恶妇毁一族 唐马氏看到活着的苏芸娘从屋子里走出来,只觉得五雷轰到这里,顾不得自己身体虚弱跪倒在地,哽咽:“苏芸娘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请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由始至终,陈瑜等人和李老夫人都没有问苏芸娘到底经历了什么,这话一说出来,李老夫人哭的浑身直颤,人群里但凡受过婆家磋磨的媳妇儿都掉起来眼泪了。 有人受不了了,抓起来旁边的土坷垃冲着唐马氏就砸过去了:“丧尽天良的老妖婆!一口榆钱儿粥就险些要了两条命,打死她!” 有人抻头了,这些个妇女们哪里还能忍得住,臭鸡蛋、烂菜叶子和土坷垃雨点儿似的砸向了唐马氏。 唐马氏抱头鼠窜,躲到了唐礼身边。 唐礼怒吼:“芸娘说的是真的吗?” 唐马氏吓得一哆嗦就跪下了,唐礼上去一脚就踹在了唐马氏的脸上,给唐马氏踹的一个倒仰倒在地上痛呼。 唐礼转过头一脸悲痛:“芸娘啊。” “公爹想要做好人吗?你昨儿就在家里堂屋坐着,他们虐打我一天到半夜,你敢说你没听到我呼救吗?就是左邻右舍,哪怕就都是你们唐家的人,他们也不都是聋子!”苏芸娘直接怼上了唐礼。 唐礼可不就是想要做好人咋的。 结果苏芸娘是一点儿也不给机会,唐礼张了张嘴:“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陈瑜气得浑身颤抖,站起来质问:“你没想到闹成这样?谁的主意大半夜把将死的芸娘送到我家门口?谁让唐马氏恶人先告状的跑来冲我苏家要人?” “亲家母……。”唐礼厚着脸皮。 陈瑜啐了一口:“你也配叫一声亲家母?两家做亲是我苏家逼你们唐家了?你们唐家三十几口提着棍棒到我家来,是想要做什么?谁看不出来?以为我孤儿寡母好欺负?唐礼!今儿你们别说要孙子,我要为我芸娘要个公道!也要为我芸娘的孩子要个公道!” 唐礼没辙了,只能看李斯忠,李斯忠这会儿正在低声和苏德言说:“人证至关重要,这件事不能耽搁,免得再说串供。” 苏德言抱拳:“是,大人放心。” 说完就走到人群前,扬声:“大家先别打了,到啥时候都是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昨儿半夜有没有人看到进村子人的,咱们为芸娘报仇,但要拿出来证据县令大人好断案。” 苏家庄不小,这事儿也不是谁都知道,听到苏德言这么说,有腿快的立刻跑去了村子里,找了一个破锣一顿敲,边敲打边吆喝:“乡亲们,婶子大娘,大哥大嫂们,有没有半夜起夜的?昨儿咱们庄子里进来人了,听到看到的都到苏秀才家来,村长要问话啊。” 这么一吆喝,苏家庄的人可就呼啦啦越聚越多了。 这边,苏三郎拿出来自己写的方子,苏二郎拿出来自己去德安药铺抓的药,德安药铺包药的纸上都盖着德安药铺的印章呢。 还有德安药铺的小伙计也被带来了,昨半夜就一个人去买药,正是苏二郎。 苏家庄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听到了动静,见到李德忠那简直就是竹筒倒豆子,恨不得自己是大便还是小解都说的清清楚楚,有人说听到了驴叫,有人说看到了往苏秀才家门口扔东西,还以为是苏四郎在外面欠赌债被打死了呢。 铁证如山之下,唐礼和唐马氏都傻眼了,唐马氏突然盯上了苏六郎:“苏家人大半夜去我们家,砸了我们家怎么算?打坏了我儿唐家宝,打断了我闺女翠云的手!大人不给我们做主吗?” 李斯忠眉头紧锁的看了眼唐马氏,对唐礼说了句:“唐礼啊,贤妻旺三代,恶妇毁一族啊,你说呢?” 唐礼腿一哆嗦,跪下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苏三郎豁出去了 唐礼跪下了,苏三郎上前几步一撩长袍也跪下了。 这唐礼是村长,但苏三郎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见官不跪是皇上的恩典,李斯忠赶紧上前搀扶苏三郎。 苏三郎反手握住了李斯忠的衣袖,涕泪皆下:“大人啊,我苏家寡母守着一门不散吃尽苦楚,二妹遭逢这般磋磨全要凭大人做主,我苏世明枉为七尺男儿却不能上孝顺家母,又不能护住姊妹,今日求大人严惩唐家如此草菅人命啊。” “苏世明!起身!”李斯忠双手硬是搀扶起来苏三郎。 苏三郎起身,长叹一声:“大人,苏世明并非逼迫您,只是这件事不能调停。” “三哥。”苏芸娘没想到书呆子三哥为了自己给人下跪,功名在身,膝下黄金!上跪明君,下跪双亲,可是三哥为了自己宁可折辱他自己,她的心都要碎了。 李斯忠重重的拍了拍苏三郎的肩膀,点了点头。 也没落座,就站在苏家的院子里,语气裹风带雷:“唐礼!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我……。”唐礼脸色毫无血色,知道今天算是完了! 李斯忠脸色一沉:“草菅人命是你唐家!聚众闹事打上苏家门的是你们唐家!朗朗乾坤之下!谁给你的胆子!来人!” “是!”衙役们齐刷刷应声,这阵仗寻常百姓可没见过。 “抓人!”李斯忠下令。 唐家那些提着棍棒的人一看这阵仗能不害怕吗?有人就要偷偷逃走。 苏德言大手一挥:“凡不是唐家庄的人,抓!我苏家庄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来闹事的!” 这下就热闹了,苏家庄的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团团围住了唐家庄来的人,衙役们一根草绳系上五六个,一个衙役前面牵着草绳,一个衙役在后面跟着,一串串唐家人就这么被带出了苏家庄。 唐礼早就吓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唐马氏一口气没上来就昏了过去。 李斯忠吩咐衙役:“去唐家庄,抓嫌犯唐家宝、唐翠云和唐翠芬!” 衙役领命而去。 李斯忠这才对苏三郎说:“今日我不怪你仗功名在身逼迫本官,但苏世明,既然读了圣贤书,当上报君恩,为国分忧才行!” 苏三郎一揖到地:“是,大人教训的是,世明谨记在心。” 到这个时候,没有人问五郎和六郎是不是砸了唐家,李斯忠回头看到苏芸娘已经扑倒了自己老母亲的怀里,大放悲声了。 郑月娥几个人过来扶着苏芸娘,李老夫人握着苏芸娘的手,也是眼里含泪:“忠儿。” “母亲,儿子在。”李斯忠这会儿哪里还有半分当官的模样,恭恭敬敬的到李老夫人跟前。 李老夫人看了眼苏芸娘:“我要收芸娘为义女,以后芸娘就是你义妹,今儿我也不走了,回去准备齐全了,送过来。” 李斯忠笑了:“是,恭喜母亲,儿子这就回去给妹妹准备见面礼。” 外面看热闹的人还有,谁能想得到苏家就因为这事儿攀上了县太爷的高枝儿? 身为村长的苏德言肯定不能走,站在旁边也没上前。 李斯忠起身要走,苏德言这才迎上来,抱拳:“恭喜大人。” 李斯忠笑了:“苏德言,苏家庄人心齐都是你的功劳,这事儿我记下了,回头请你喝酒。” “不敢,不敢,应该的。”苏德言心里美滋滋的,被什么,母亲去世三年,栋儿和梁儿刚满三岁,这个家并不容易,姨娘两个倒是省心,可吃饱喝足是事儿不管,没啥用,旁系却不是省油的灯,二叔,三叔家里的人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呢。 满腹心事的李玉莲见到了苏芸娘的时候,几步上前热络的叫了一声:“姑母,玉莲给您问安了。” 旁边的陈瑜都一愣,小姑娘这气度可真不弱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夫妻离心,一生艰难啊 李老夫人认下苏芸娘,两家这也算是亲戚了。 李斯忠只要在家里,性格反而比较沉默,看到母亲和女儿都喜欢苏芸娘,他心里也高兴。 陈瑜一家人盛情款待李家人,当晚李斯忠和李玉莲回去了青牛县,李老夫人留在这边守着芸娘,虽说帮不上什么忙,可能看得出来是真宝贝这个干闺女。 苏芸娘的身体很虚弱,但心情是真的好,她听福娘说了家里最近的变化,都感谢老天爷开眼了,对陈瑜也亲近的很,只是不管是谁问在唐家的事情,苏芸娘都只字不提。 等第二天一大早,李福赶车带着李老夫人回去了青牛县。 郑月娥这才来到陈瑜屋里:“娘,李家二番送来的礼咱们得给芸娘留着,我单独记了个账本。” 想到那鬼画符一般的账本,陈瑜就忍不住嘴角上翘,语重心长的说:“月娥啊,你抽空听听谦修他们读书吧。” 郑月娥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是,月娥在学了,娘,咱们芸娘和唐家的事还没完呢。” “月娥觉得该怎么办呢?”陈瑜并非不懂得人情世故,出嫁的小姑子在婆家怎么受委屈都不说,要是被休回娘家,多数嫂子都是不愿意的。 郑月娥坐下来:“娘,我说句不该说的,唐家那种门户不能再回去了。” 陈瑜缓缓点头,不无为难的说:“要是回到娘家吧,只怕被人说闲话。” “怕什么?再说了,咱们家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也管不住别人的嘴,人嘴两张皮,爱说啥说啥去,咱们知道芸娘是个好的就成。”郑月娥是真心的,当初自己嫁过来的时候,芸娘才八岁,打小可没少干活,是最可心的孩子了,说句不好听的,郑月娥对芸娘的感情更像是母女一般。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背:“和离也需要在衙门里过明路,有李家那边的关系在,咱们芸娘吃不到什么亏。” “是。”郑月娥如释重负,她其实最担心的是婆婆消气儿后,再把芸娘送回去唐家,毕竟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重婚的人太多了,但芸娘要是再回去唐家,只有死路一条。 芸娘这也算是坐月子,家里人忙里忙外的,崔良秀就陪着芸娘,因为自己的病不敢靠芸娘太近,就在旁边的桌子上裁布做衣。 崔氏说话温柔的很,轻言细语的和芸娘闲聊,看着是闲聊,那一句都是在劝芸娘不争一时之气,家里的意思也确实是和离算了,唐家简直就是火坑啊。 苏芸娘不愿意说话,但对这个三嫂很疼惜,过门没几年得了这个病,说起来还是三哥这个书呆子没照顾好,再就是娘现在看着是变了,但以前就连自己都觉得娘太狠心了,磋磨起来人是真狠啊。 “三嫂,别担心我,我知道咋办。”苏芸娘问:“娘他们都做什么去了?我看他们忙活好多天了。” 提到这个崔氏就笑了:“咱娘如今可和之前不一样了,这几天都带着福娘进山去采药,几个孩子也愿意跟着去,天天都不空手呢,以前都不知道,咱娘还会打猎哩。” 苏芸娘:“……!!!” 她觉得这事儿太不寻常了,当年父亲还在的时候,有秀才功名在身,娘极其看重秀才娘子的身份,那说话都要拉长调儿。 但是父亲过世后,娘的性格变得太吓人了,跋扈、凶狠和泼辣出了名的,除了对四哥另眼相待之外,那是对谁都不客气的。 要说本事,打猎这本事可真没听说过啊。 崔氏絮絮叨叨的说起来家里的变化,野味端上桌那是从来不断的,再就是对家里上上下下的态度,说的苏芸娘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娘了。 尽管这些日子也看到娘的变化了,可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娘这是本性都变了? 当天听完了崔氏的话,苏芸娘就开始留意了。 苏谦修背着两只野鸡,弟弟妹妹们背着满登登的小背篓,陈瑜拄着个木棍,后面跟着的背着大背篓的苏福娘,祖孙三代进门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苏谦修:“娘,野鸡给二姑姑炖汤。” 苏绍礼立刻说:“还有蘑菇,奶说焯水再放在汤里,味道鲜味,我们都能喝。” 苏竹隐把背篓放下,帮着芳菲和玉暖拿下来背篓,听到两个哥哥的话,一本正经的说:“还要放点儿草药,补血益气的当归和黄芪……。” “呵,竹隐在偷艺啊?”郑月娥过来揉了揉苏竹隐的发顶:“你们兄妹几个赶紧去洗手洗脸,回头炖好了鸡汤大家都喝。” “二娘娘,给。”苏玉暖从背篓里拿出来一把红艳艳的野果递到郑月娥面前:“我和姐姐摘的,叫、叫……。”一时想不起来,苏玉暖的小脸都憋红了。 苏芳菲抿着嘴儿笑了,大声说:“山莓!还叫泡儿刺,性平,味酸,活血止血还化痰,解毒解酒也止渴。能治丹毒呢。” “哎哟哟,这怎么的?都学了奶奶的本事?”郑秀娥笑的眉眼弯弯:“学了奶奶的本事还不把好吃的给奶奶送去?” “二娘娘没吃到,我们采了好多。”玉暖执意的举着小手,小手里捧着一小把山莓,颇有些倔强的望着郑月娥。 郑月娥蹲下来把山莓接过去,送一颗到嘴里。 苏玉暖眼巴巴的看着郑月娥:“二娘娘,好吃吗?甜吗?” “好吃,甜,真甜。”郑月娥笑着揉了揉苏玉暖的小脸蛋。 这一幕看的苏芸娘眼圈一红,眼泪顺着眼角就滚下来了,下意识的抚摸着小腹的位置,转过身挪到了炕边,躺下来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那些不足与外人道的回忆涌上心头,顷刻之间就化成了恨意,原本自己也会有个可爱伶俐的孩子,在唐家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都可以不计较,可他们一家子生生的杀了自己的孩子啊! 又过了几天,苏芸娘恢复的挺好,只是身上利索了,人也就更不安了。 陈瑜趁着给苏芸娘诊脉的工夫,试探苏芸娘的意思,要说担心也是真担心,在这种封建社会里生活的女性,思维方式不同,总不能自己就给苏芸娘决定后半生吧。 苏芸娘沉默了。 “人生在世要往前看,眼前觉得过不去的坎儿,不过就是当时当下的心情,过几年再回头看其实也不算什么事的。”陈瑜看苏芸娘红了眼眶,叹了口气说:“但,夫妻若离心,那对我们女人啊,太难了,能难一辈子的。”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二丫头好飒啊 陈瑜是绝对的没吃过猪肉,但见到了太多猪跑的人了。 婚姻有坟墓之称,幸福者寡,艰难度日者众,可千丝万缕的关系,错综复杂如网,一旦深陷其中都是网中鱼。 所以,陈瑜希望能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给苏芸娘一点儿影响,让她余生能重新选择。 “娘,等我好起来的,行吗?”苏芸娘眼含热泪看着陈瑜。 陈瑜拿了帕子给苏芸娘擦眼泪,柔声:“行,这是你的事儿,你怎么做都行,但是有句话娘得和你说,你是苏家女儿,到啥时候这里也是你的家。” 苏芸娘扑倒了陈瑜的怀里,失声痛哭,那样子恨不得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还有恨意都哭出来似的。 陈瑜的心也被触动了,就那么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重心长的说:“这世上最没道理可讲的就是夫妻缘,你看啊,没有任何瓜葛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养儿育女,柴米油盐度日,如此能白头偕老也算是善缘,可这黄泉路上无老少,夫妻和睦,感情甚笃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早早的撒手人寰,夫妻的缘分就断了。” 苏芸娘止住了眼泪,能闻得到陈瑜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儿,这个拥抱让她一颗浮躁的心都安宁下来了。 “还有那夫妻就像是宿世仇人一般,可因为子女各种事情也捆绑了一辈子,要说这人活在世上啊,还是要先自己好才行,只有你好了,你才有能力去照顾自己在乎的人。”陈瑜拍了拍苏芸娘的后背:“好了,哭坏了眼睛自己遭罪,没事多动一动身体恢复好了再说。” 苏芸娘认为陈瑜说的就是她和自己,父亲在的时候和娘感情很好,可夫妻半途阴阳相隔,那宿世仇人一般的夫妻就是自己和唐家宝,自己过不好,家里人都跟着操心,自己不是个愿意让别人操心的人。 陈瑜并不知道苏芸娘脑补这么多,原主两口子感情好不好对她来说那事别人的故事,自己过的是自己这操蛋的老年人生活。 三天后的清晨,陈瑜正在做身体拉伸运动,这幅身体满打满算才四十八岁,在古代因为儿孙满堂,所以也就成了老人了,再就是古代各种原因造成人类的寿命并不长,而自己可不服老,早就开始着手锻炼了,拉伸运动就是必备节目,筋长一寸延寿一年呢。 外面,郑月娥脸色苍白的就进门来:“娘,娘不好了,芸娘不见了。” 陈瑜的心咯噔一下:“世安兄弟几个呢?” “在家,都在家,我刚过去送药发现芸娘不见了,就把世安几个兄弟都留家里了,娘,咱们快去吧。”郑月娥就差伸手拉着陈瑜了,在这个家里陈瑜是定盘星,去唐家就算是多少人去,陈瑜必然是要过去的,就算是去打仗,也不能让人家说苏家没礼数。 陈瑜没着急,而是吩咐郑月娥:“去把唐家当年给的聘礼单子拿出来,按照原样准备好。” “啊?”郑月娥都懵了,这个时候提聘礼干啥? 不过,婆婆让自己准备,身为掌家的媳妇的郑月娥立刻去把唐家的聘礼单子拿出来,上面是聘金十两银子,两盒西饼,两身衣料,说起来最多十五两银子,虽说现在看着不多,但当时试聘金十两银子可是高价了。 都准备好后,陈瑜已经换了一身深蓝色的大褂长裤站在了门外,苏三郎都出来了,陈瑜看着兄弟几个点了点头,后面苏福娘撸胳膊挽袖子就等着陈瑜一声令下呢。 “福娘和嫂子们在家,孩子们照看好,这事儿不大,我们几个去就行。”陈瑜说。 郑月娥赶紧过来:“娘,福娘性子急躁,岁数小,在家里,我去,我去别的不能,还能护着芸娘和您呢。” 苏福娘哪里肯干? 陈瑜知道郑月娥说的有道理,所以对苏福娘说:“照看好了家里,唐家庄的人敢来就去找村长。” 苏福娘一想,也担心唐家庄的人来,点头:“娘,他们敢来腿打折!” 陈瑜也不耽误,出门看到门外一头驴,苏世安过来:“娘,我接了二伯家的,我们兄弟走的快,娘快坐上去。” 郑月娥拿了薄被铺在毛驴的背上,陈瑜也不矫情偏身坐在毛驴身上,这毛驴还挺温顺,郑月娥牵着毛驴脚下生风,苏家几个兄弟都恨不得撒腿就跑了。 娘几个都着急,唐家庄也不远,满打满算二里地,苏家兄弟一到唐家庄,立刻有人就去唐家报信儿了。 进了庄子,陈瑜从毛驴上下来,沉声:“老五老六先过去,你二姐要占上风,上手就打,你二姐要被欺负,往死里打!” 郑月娥:“……!!!”婆婆这意思就是打,为啥还分开说呢? 苏五郎和苏六郎可算得了陈瑜的命令,撒腿就跑,直奔唐家。 “世安,去请了媒人一起过来,三郎、月娥,咱们走。”陈瑜下地,走路也不慢,远远地就听到了狼哭鬼嚎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怎么的?别忘了,你还是我们老唐家的媳妇儿,活着是老唐家的人,死了是老唐家的鬼!”唐马氏抱住头都被砍淌血的唐家宝,声嘶力竭的吼着。 陈瑜听到唐马氏的声音就知道芸娘没吃亏。 苏芸娘不是个善茬儿,这也是陈瑜一路上没撒手让兄弟几个来的太快的原因,动手打一顿,甚至打几顿,那都是治标不治本,今儿自己来的就一个想法,苏芸娘和老唐家这点儿破事,自己要标本兼治! 走近了,就看到苏芸娘身上染血,手里提着菜刀被苏五郎拉住,苏六郎一脚踹掉了唐家半扇门,唐家庄的人围在唐家大门口不少人,苏芸娘举着染血的菜刀指着在场的人:“老唐家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今天就是找唐家宝报仇!谁敢动一动,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我赚一个!动一个试试!” 陈瑜嘴角一抽,好家伙,二丫头好飒啊!这性子是真带劲儿,原主的儿女是真有几个有能耐的!不错!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打!打到跪下为止! “杀人啦!杀人啦!”唐马氏这是真被吓完了,院子里除了她抱着头都被砍破了的儿子唐家宝外,刚放回来的唐翠芬、唐翠云也没捞到便宜,一个个脸上都挂彩了。 偏偏,唐礼为了能把一家人都从大牢里捞出来,到处筹银子不说,还带着礼去求县太爷做说和人,这会儿不在家。 “杀人了?”苏芸娘冷笑,看着唐马氏:“杀谁了?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杀了躺下的血脉!现在知道杀人了?” “二妹,二妹!”苏五郎生怕苏芸娘真冲上去,赶紧拉着她。 也不怪苏五郎害怕,此时的苏芸娘双目猩红,额头青筋凸起,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 陈瑜走到近前,伸出手握住了苏芸娘的手,安抚的看了一眼苏芸娘,苏芸娘目光一闪,陈瑜知道苏芸娘并非真的失去了理智,点了点头。 转过身指着唐家的大门,怒吼一声:“打!打到跪下为止!” 苏五郎非常聪明,立刻明白了,旁边摸起来一根棍子冲上去,进门开打。 拦着二妹,是怕二妹出事儿,不等于苏五郎就不狠唐家如此作践自己的妹子,反而是狠的压根儿都痒痒,得了陈瑜的话,简直像下山猛虎一般。 护着自己的亲人,是怕亲人出事,能去拼命的时候,宁愿自己上! 苏芸娘浑身绷紧,连郑月娥都冲进去了,也不找别人,一把抓住了唐马氏的发髻把人扯倒了,骑在唐马氏的脸上这大嘴巴子就抽上了。 唐家宝捂着还冒血的脑袋,撒腿就要跑,苏五郎手里的棍子都要杵到他脑门子了:“站住!想要去找人帮忙?唐家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谁帮谁倒霉!跪下!” “五哥,五哥。”唐家宝双膝一软就跪下了,唐家对唐家宝寄予厚望,虽然没拿到秀才的功名吧,可也是读书人啊,这唐家宝跪下,看热闹的人就窃窃私语了。 苏五郎上去一脚踹在了唐家宝的心窝子上:“闭上你的臭嘴!有我妹,给你脸子叫我哥,没有我妹,你算个什么东西!旁边给我跪直溜的!” 唐家宝挪开到旁边,真就听话的跪得直溜的。 苏五郎和苏六郎这一吓唬,唐家两个没出门子的丫头早就吓傻了,也跑去唐家宝旁边跪下了。 “我去跪下,我去跪下!”唐马氏旧伤刚好,新伤就来了,一迭声的求饶。 郑月娥哪里肯让,大嘴巴子抽着,问:“芸娘怀孕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唐马氏被打的都恨不得立刻咽气儿了,大声说。 郑月娥又问:“为啥虐打芸娘!” 唐马氏带着哭腔:“我找人掐算了,这一胎是个女娃子,女娃子都是赔钱货啊……。” “你呢?你不是赔钱货?”郑月娥大嘴巴子噼里啪啦响。 看热闹的人都跟着为郑月娥用力气了,这看热闹的女人多,女娃子是不是赔钱货都是私下里说说罢了,再说了,都是女人啊。 郑月娥这一顿暴打和喝骂,不知细情的人都知道为啥苏家人几次三番上门老闹腾了,有些人都开始骂骂咧咧了,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触动了人的底线。 可,这还不算完。 郑月娥抓着唐马氏的头发把人提起来,唐马氏吃疼也用力站起来。 “为什么把奄奄一息的芸娘深夜丢在我苏家门口?招呼都不打一声?”郑月娥高声质问。 唐马氏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两只手胡乱抓着:“因为苏芸娘必死无疑了!不能死在我们老唐家!” “打死她!太恶毒了!” 看热闹的人终于爆发了,有几个女人都冲进来厮打唐马氏,关键是这些人还是唐家庄的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瑜低声问:“这几个是什么人?” “素日里和他们家不对付的人。”苏芸娘再听到唐马氏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肝胆俱裂的愤怒了,反倒是释怀了,甚至还在反省,不和别人比,在做事儿上自己比不过二嫂,二嫂还出了气,也让唐马氏自己说出来原委了。 郑月娥累的气喘吁吁,一只手抓着唐马氏的头发,一只手冲着几个妇女摆手:“嫂子,婶子们都是明白是非的人,不用你们动手,我替苏家人谢谢你们,啥时候到了我家门口,热茶热饭月娥我准备着。” “可怜见的,芸娘是个好的,可是遭罪了,要不是亲耳听到马氏亲口说,我们打死都不敢相信啊,这人啊,丧良心的很。”有人接茬儿,也劝郑月娥:“苏家媳妇儿啊,打人也累得慌,别打了,坐下来谈谈事吧。” 苏世安带着媒人乔秀才和乔秀才的媳妇儿唐氏就进门了,一进门乔唐氏就赶紧过来满脸赔笑的对郑月娥说:“老二媳妇儿消消气儿,啥事儿坐下来说,这也不是个办法对不对?真闹出人命来两家都毁了。” 郑月娥抿了抿嘴角:“乔家婶子,我知道你是唐家人,这事儿按理说我的给面子,但是找唐家算账是我娘的命令,我们都听我娘的。” 乔秀才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是媳妇儿唐氏张罗给做媒的,自己曾经和苏秀才是同学好友,虽然老朋友不在了,可家里还能有个好归宿,他也乐见其成,这才做了这个媒,谁能想得到唐礼这一家子能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如今作为媒人那真是应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乔唐氏也不敢耽搁,唐家几口人的惨状让她心头狂跳,真怕闹出人命来。 只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没看到陈瑜在哪里,这会儿找了一圈就看到了拉着苏芸娘的手,站在门口不远处的陈瑜,身后是一身竹叶青色长衫的秀才公苏世明,苏三郎,赶紧给自己男人递了个眼色,几步过来满脸赔笑:“老姐姐,老姐姐,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千苦万苦孩子这份苦吃在我身上了,我的不是,我的不是。” 说着照着自己的脸就抽了两下,不轻不重,但是这面子给的就足足的了。 陈瑜赶紧拉住了乔唐氏的手,心里认定此处自己该有眼泪才对,可奈何真挤不出来一滴,只能长叹一声:“大妹子,这保媒不能保一辈子,当初看着好姻缘才能凑成一对儿,谁能想得到唐礼一家子当面是人,背后都是恶鬼下界,能做出来诛杀子嗣的事情来。” “是是是,是,老姐姐说的对,老姐姐对妹子宽宏大量,妹子领情了,这事儿三言两语说不清,咱们进屋坐下说成不?”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算算账吧,和离都不行! 旁边乔秀才抱拳拱手:“世侄,让苏家人受苦受惊了。” “世伯,唐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枉为人了。”苏三郎还礼。 乔秀才侧身:“咱们进去做下来说,怎么也是要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 外面这是彬彬有礼,院子里可是噼里啪啦没停下过,五郎和六郎的赫赫战绩就是唐家没有一扇门不是躺在地上的,没有一扇窗户是囫囵个的了,至于杯碗盘碟,一个不剩,砸的那是相当彻底。 这还不算,苏五郎从灶房提着一捆柴扔到了屋子里,弯腰正在点火呢。 “五弟,不可!”苏三郎假模假样的快步进来拦住了苏五郎。 后面乔秀才就惊出来一身冷汗来,这苏家的孩子们长大了啊,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了,不好惹不好惹啊。 苏二郎过去扶着自己媳妇儿的时候压低声音问:“手疼不?” “疼,太疼了,早知道我就用鞋底子抽她了。”郑月娥回答的那叫一本正经,看苏二郎眼底有了笑意,白了一眼苏二郎:“早也不告诉我一声,这还是个力气活儿。” 一众看热闹的人都大眼瞪小眼了,好家伙,唐家人都被打的挂彩没人管,行,怎么说都是唐家人自找的,这两口子还认为打人挨累秀一把啊? 不过,这苏家的门风可就让太多人羡慕的都红眼睛了,不怕事儿大的人小声问旁边的人:“苏家儿子好多,都成家了吗?” 还真有知道的,小声说:“你看到没有?最先冲进去的是六郎,还没成家呢,不过我看这身手啊,啧啧啧……。” 言外之意,这小子打人太凶了,你家闺女抗打吗? 陈瑜这些人进门,屋子里连个坐着的地方都没有了。 乔唐氏尴尬的不行,可这都是苏家人砸的,她这会儿可不敢说什么,只能说:“老姐姐,这事儿咱们家是啥想法?” 陈瑜看苏芸娘,苏芸娘垂着头,牙齿咬得咯嘣响,叹了口气转过头对乔唐氏说:“到了这一步,大妹子觉得呢?” “这小两口打打闹闹是……。”乔唐氏一开口。 “人命关天。”陈瑜可没疾言厉色的,就那么慢悠悠的说了四个字,打断了乔唐氏的话,和稀泥的事儿,呵,别做,没门! 乔唐氏被噎的都要冒出来眼泪花子了,可一手托两家,再者身为媒人能说让唐家休妻吗?就是和离都不成啊,唐家是千错万错,可乔唐氏在心里还是站在唐家这一边的,毕竟这也是自己的娘家人嘛。 真论起来,这唐礼可是和自己不出三服的堂哥呢。 也是看出来苏家来者不善,乔唐氏才这么说话的,不然上门闹事的帽子早就扣下来了,唐礼管咋也是管府里的人,村长是算不得什么大官,但县官不如现管,毕竟在唐家庄跺一跺脚,唐家庄都要颤一颤的人物。 “要我说啊,这继续下去也是怨偶,倒不如和离吧。”乔秀才出声。 陈瑜看过来没搭腔儿。 苏三郎点头:“世伯说的对,可就算是和离,也得占一个和字对吧?” 乔秀才真恨不得破口大骂唐家,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几个人尴尬的动弹不得的时候,外面一辆马车都跑冒烟儿了,到了唐家门口,李福跳下马车:“闪开!闪开!衙门办案!” 这嗓门可不小,唐家庄的人都激动了,唐礼是村长啊,这是要整治苏家了?苏家是凶狠了一些,可也是唐家人有错在先啊。 “大人,苏家是苦主!”有侠义之心的人可不少,这就有亮嗓门喊话的了。 李福脸色铁青:“闲杂人等退避!” 站在马车旁边,撩起帘子,李德忠一身官服从马车上下来了,马车里的唐礼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如丧考妣的跟在李斯忠身后往院子里进。 当李斯忠看到被砸的稀巴烂的唐家的时候,清了清嗓子,脚步放缓,偏头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唐家人,这心情顿时舒畅了。 四平八稳的步子往屋子里去。 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的人肯定也听到了,乔秀才还着实为苏家人担心了一把,不过苏家人分毫不惧,甚至陈瑜先一步出门去迎接县大人了。 “民妇拜见大人。”陈瑜可不是做样子,就要跪下,这就是游戏规则,这个副本就是这样。 李斯忠上前两步双手托住了陈瑜的手臂:“婶娘不必,斯忠得到消息就赶来了,家里人都没事吧?” 说着还看了眼身上染血的苏芸娘,脸色一沉:“谁伤我妹妹?” 看热闹的人绝倒。 唐礼都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大人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这、这苏家人、苏家人就是仗势欺人啊。” “仗势?仗谁的势了呢?”李斯忠冷冷的扫了眼唐礼。 唐礼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咬下去,不敢吭声了。 苏芸娘走过来,垂着头:“兄长不必担心,是别人的。” 李斯忠的手都一抖,好家伙,看着娇娇弱弱的人儿,竟然还耍起来刀了? 不过,既然是伤了别人,问题也就不大。 站稳,一脸阴沉:“唐礼!你求到本官头上想要从中调停,本官还在考虑,你们就又惹到苏家门口做什么?” 唐礼抬头,目光里尽是绝望,敢吗?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了啊!谁惹了谁啊? 唐家宝这会儿脑袋上的伤包扎上了,过来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啊,是这悍妇提着菜刀上门来要杀人啊,我们一家抵挡不住,苏家人随后就到了,更是如狼似虎的一顿打砸啊。” “法不外乎人情。”李斯忠轻飘飘的一句话后,问:“那你们可曾给苏芸娘交代?” 唐家宝整个人都懵了。 李斯忠冷哼一声:“果不其然,唐家人真是黑心肝了,婶娘啊,你想怎么办?” “大人,刚才找了媒人,媒人的意思是和离。”陈瑜说。 李斯忠微微皱眉。 陈瑜说:“和离是不行的,因为和离要和在前头,闹到这个程度怎么也要算算账,月娥啊,聘礼拿过来吧。” 这下,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因为都知道当初苏家可是扣下了所有的聘礼还不带任何嫁妆的呢,这老太太能说出来花儿?说破大天去也没用吧?理亏的是苏家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我的芸娘可以丧偶守寡 苏六郎搬出来一个还算完整的凳子给李斯忠。 李斯忠憋着笑坐下来,看着苏二郎的媳妇儿从怀里摸出来个布包。 陈瑜接过来递给了乔秀才:“当初说媒的是你们两口子,都希望是良缘,这事儿成了,当初可是什么都齐整的,这聘礼单子和聘书都在,乔秀才看看对不对。” 乔秀才如今算是全明白了,苏家为啥敢这么闹?唐家做事太缺德只是一方面,人家背后靠山很硬了,如今他也不在乎了,该做啥就做啥呗,谁让当初保媒了呢? 打开了聘书和聘礼单子,这些都是自己当初亲笔所写,丝毫不差。 陈瑜把十五两银子递过来。 乔秀才赶紧侧身:“老嫂子,这银子我不能接啊。” “接了吧,这事儿还没完,今天让你们两口子为难了。”陈瑜说着给苏三郎递过去一个眼色,苏三郎接过去银子直接塞到了乔秀才的手里。 乔秀才感觉这捧着的哪里是银子啊,分明就是脸面啊,自己丢人丢大了! “我苏家分毫不差,只多不少的把聘礼换回来了,当初为什么不给芸娘嫁妆,也不准她带着聘礼回来,主要是我这个当娘的有私心……。”陈瑜缓缓地说。 苏芸娘一把拉住了陈瑜:“娘。”说着还微微摇头,那意思是不让说。 陈瑜拍了拍苏芸娘的手,继续说:“我私心想要试探人心,我们这位女婿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保不齐日后就真飞黄腾达了,贫贱夫妻好做,富贵可难共享,只要他不在意这些,我才会认定芸娘找了个良人的。” 这一番话,把唐家庄的人都听得眼睛直了,好家伙,竟然真觉得是个好办法! “原想着,等芸娘孩子落草,满三岁的时候贴补小两口日子,那个时候肯定夫妻感情也深厚了不是?再者我们这位女婿读书可需要不少银子,大家伙儿说对吧?”陈瑜语气那叫一个悲伤啊。 所有人都觉得对! 这苏家处处都是为了自己出嫁的女儿着想,哪里有错?事到如今再看,这苏家的老太太真是太有远见了! 陈瑜话锋一转,看着唐礼:“亲家公,如今我还给唐家当初的聘礼只多不少,不满意都可以再提,现在我冲你们唐家要我好好的孩子,完璧之身的芸娘,给是不给?” 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陈瑜的语气里都裹风携雷了,把一个疼惜女儿的老母亲的形象,瞬间立起来了。 唐礼傻了。 啥玩意儿给不给啊?咋给啊? 陈瑜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唐家的人,除了苏家人之外,谁不懵吧? 银子这玩意儿全天下都一模一样,人婚前婚后可就……。 吭哧瘪肚半天,唐礼才说:“亲家母啊,这不是难为人吗?唐家可没这个本事啊。” 陈瑜冷笑:“没这个本事?别人家没这个本事说得过去,你们唐家本事大得很,可通鬼神呢,不然我芸娘孕不足四个月,胎不曾分阴阳五行,你们唐家都能看出来是女娃子,而不是男丁,这本事就有?” 唐礼吞了吞口水。 陈瑜上前一步:“这么算你不愿意?行!那我要唐家还我外孙女,你们唐家不稀罕,但我们苏家可是如珠如宝的很,只要是芸娘所出,男丁女娃都是宝贝,这个总行了吧?” 唐礼眼前发黑:“你这不是泼妇吗?” “我这就泼妇了?罢,泼妇就泼妇,总比毒妇要强,唐礼!你也有两个女儿没找婆家呢,怎么着?你们家女娃子都是烂泥?不在意以后聘人家,还是说聘的人家不在乎名声?能虐杀兄长血脉的人,呵……。” 杀人不如诛心,陈瑜不动手,只动嘴,就把唐家人都踩到了泥里去了。 唐礼万般无奈,喘着粗气指着陈瑜:“你三番两次纵子行凶,如今给我们家打砸成这般模样,真是无法无天了!” 陈瑜目光微沉:“这有何难?损毁之物照价赔偿,伤着医药费全出,你看我苏家会不会狡辩一句?你要什么只管张口,但我要的,你也得给我放到眼跟前儿!” 唐礼张了张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李斯忠觉得差不多了,偏头叫来了乔秀才,两个人小声说了半天话。 事情闹到这个程度,陈瑜和苏家人都不着急,打砸是不可能了,接下来就是解决问题。 乔秀才和唐礼说了几句,唐礼唉声叹气的连连点头,这才过来鞠躬到底:“亲家母,我们唐家不对,对不起芸娘,也对不起苏家,打也打了,砸也砸了,你看要不这样吧。” 陈瑜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唐礼:“如何?” “让我儿给芸娘放妻书,就算是和离后,三年衣粮也我们唐家出,行不行?不,五年,五年。”唐礼深处手掌,哀求的看着陈瑜。 陈瑜噗嗤笑了:“唐礼,我芸娘十七岁嫁到唐家,你三年也好,五年也好,怎么着?我苏家养不起芸娘?那芸娘之前的十七年怎么活的呢?” 唐礼又傻眼了:“那亲家母想要怎么做,只要我唐家能做到的,我们都应。” 陈瑜看了眼苏芸娘,沉吟片刻:“我芸娘要休夫!” “这怎么行?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倒反天罡了嘛,于理不合啊。”唐礼还想挣扎一下,毕竟这世上还没有被休夫的男人,真要是被休了,儿子这辈子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陈瑜缓缓地说:“休夫,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唐家赔偿……。”粗略的看了一圈:“一半家当吧。” “啊?”唐礼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像是看着个怪物似的。 陈瑜容色平静。 唐礼额头冷汗掉下来了,心思一动试探着问:“亲家母啊,两个孩子还是一起过吧。” “行啊,我也觉得我的芸娘可以丧偶守寡。”陈瑜倒是不在意。 唐礼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这是要整死自己的儿子啊,这样的媳妇儿可是不能要了,他一转身跪爬到李斯忠面前:“大人啊,大人救命吧。” 李斯忠看得出来陈瑜不是善茬儿,本来想要当个背景板的,看唐礼求到自己头上了,冷哼一声:“怎么着?舍不得一半家当?那就给一百两银子吧。” 唐礼脸色苍白如纸的站起来,摇晃着走了几步,转过身说:“让苏芸娘亲笔写休书吧。”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垂死挣扎?难为苏芸娘不会写字? 苏芸娘走到李斯忠面前,福身:“长兄如父,兄长代笔替芸娘休夫可好?” 陈瑜相当满意,这事儿办的,漂亮!!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就是如此突然的照进现实了 李斯忠让人准备笔墨纸砚,询问这休夫书如何写,苏芸娘求助的看着陈瑜。 陈瑜说了大概的意思,李斯忠是个读书人,写出来文绉绉的,但也更辛辣了,一式两份签字画押,直接就被李斯忠带回衙门过明路了。 李福想要送苏家人回去,苏家人婉言谢绝了,毕竟马车里可坐不下这么多人,又不是平板车,带这个棚,里面空间太小了。 一家人出了唐家门口,陈瑜让苏芸娘坐在毛驴身上,苏芸娘不愿意,被陈瑜瞪了一眼也只能硬着头皮坐在毛驴身上,苏二郎牵着毛驴,三郎、五郎和六郎跟在后面,一路被唐家庄的人崇拜的目光送出来的。 “娘,咱们刚才也没问问县太爷咋得了消息的。”郑月娥一拍大腿,说。 陈瑜笑了:“福娘那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郑月娥笑出声了:“嗯,对,我咋就没想到呢,咱们福娘最像您了。” “我不是个省油的灯?”陈瑜看郑月娥。 郑月娥刷一下红了脸。 陈瑜笑道:“行了,以后我收着点儿性子就好了。” 坐在毛驴背上的苏芸娘看着陈瑜和郑月娥这么聊天,也笑了,真好啊,娘变了,家里一切都变了。 可笑容瞬间就僵在脸上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默默地低下了头。 陈瑜眼角余光看到了苏芸娘的变化,慢条斯理的说:“咱们家,还得冲芸娘借点儿钱啊。” “娘,不用借,我都交给娘。”苏芸娘立刻说。 陈瑜看着苏芸娘:“这能行吗?” 苏芸娘点头犹如小鸡啄米:“行,行,我是娘的孩子,也是苏家人。” “知道自己是苏家人就成,钱不钱放在一边不说,好好养身子,以后也学个安身立命的本事才是正经的,靠人不如靠己。”陈瑜抬起手理了理发丝:“别以为家里人会对你另眼相待,咱们是一家人,这话我就说一遍,记进心里头去!” 苏芸娘心里暖暖的,低着头没吭声。 郑月娥旁边说:“娘,我可不是败家媳妇儿,咱们家的账可记得清清楚楚呢,银子都八十多两了,用不着芸娘的钱。” 陈瑜看了郑月娥一眼,郑月娥立刻又说:“那啥,那个啥吧,咱们家吧,芸娘的钱在公中,只要咱们家心齐,日子肯定过得好。” 苏芸娘看到陈瑜瞪郑月娥了,也感觉到郑月娥吞吞吐吐的想着打圆场儿,噗嗤笑了:“行啊,我听二嫂的,银子家里用,每个月给我月钱,那样咱们才算一家人呢。” “必须是一家人,行,行,二嫂一碗水端平,端不平也有咱娘在呢。”郑月娥撒娇似的挽着陈瑜的手臂。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走在前面,苏二郎牵着毛驴也忍不住笑了。 后面苏三郎寻个机会就和老五和老六游说,让两个人也读书识字,结果被两个弟弟齐刷刷的鄙视了。 休夫书是李斯忠专门派人送来的,除此之外唐家还赔了一百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这笔银子郑月娥照旧给芸娘记在账本上了,那意思就是不归公中,但面上可不能这么办,生怕芸娘再有别的心思。 风平浪静的过了几日,苏二郎带着两个弟弟出门去做活,苏三郎自己夜里攻读,白天给孩子们启蒙。 陈瑜趁着晚饭的时候和家里人说起来盖屋的事情了。 这宅子说起来也是够用的,就是破旧的很,手里有了银子,陈瑜想要盖房,但可不是一个院子东西厢房那么住着,而是大宅门里面带院子,一家一户独门独院的那种。 但造价自己就不行了,得让苏二郎来。 苏二郎听完陈瑜的要求,倒吸了一口冷气,硬着头皮说:“娘,那么大的院子怎么也得三五百两银子才行,儿子多多赚钱,一定早早的存够了钱,咱们就盖屋,成不?” 陈瑜反而不好意思了,自己想的是照顾到每一个小家庭,可现实十分骨干啊。 缺钱,问题不大!赚就是了。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下去,陈瑜说:“今儿是谁的手艺?味道真不错。” “娘,是二姐啊,你一直都说二姐做饭最好吃了呢。”苏福娘笑嘻嘻的说。 陈瑜看看芸娘,恢复的很好了,人也精神得很,心思一动:“那我明儿要点菜,二闺女给娘做行不?” 苏芸娘自信的很:“行,娘只管点。” 陈瑜可不是使唤人,她当晚就开始琢磨吃喝了,寻常的不行,必须要有特色。 可这段时间陈瑜也发现了,这个世界调味料稀缺,自己做的麻辣田螺所用的配料都是从置换空间里倒腾出来的。 自己家吃,还行,当成特色做的话,调味料那可是美食的灵魂。 想要制作美食,也想要种植调味料,可现在都已经进了六月了,想要种植调味料的时间不对了,陈瑜去置换空间看了看,积分还有三百多,这些积分是小型野生动物和珍珍稀草药换来的,兑换比例非常过份了,辣椒种子一份一百粒就要一百积分,更不用说麻椒、花椒这一类的调味品了。 麻辣口味的食谱,这两味主料绝对不能少,可要种植的话,辣椒还能等明年,很快就能用,麻椒可没那么容易得到了。 转过头,陈瑜看到了一直都闲置的几个豆腐块般的土地。 就连这几块地也不是随便用的,而是要用积分换,陈瑜围着地块转悠儿了一圈,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某鹅种菜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陈瑜兴奋了,这就是照进现实?难道还能去别人家的菜地偷一偷? 有个这个想法,陈瑜赶紧去了屋子里,这是一个沉默的世界,并没有任何提示音,但有攻略,也就是空间说明书。 找到最后一个字,陈瑜失望的靠在了竹椅上,没有,没有能去偷菜的地方,因为不同频。 这不同频的解释,让陈瑜想要骂娘了,她当年玩儿种菜都疯魔了,掐点看着自己的菜地都不是个事儿,别人家菜地成熟的时间也定了闹钟,投到最后自己纷纷被好友拉黑了。 惨痛的经历想起来,陈瑜忍不住苦笑,不同频就算了,种呗,现实种菜乐趣未必就少。 一百积分兑换了一块地,一百积分兑换了辣椒种子,一颗种子种进去后,陈瑜去取来泉水浇灌,去逗了逗害羞的野兔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扫了一眼菜地,陈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馋坏了路过的小孩儿 惊喜万分的陈瑜一溜小跑的到菜地前,看着已经开花的辣椒苗,整个人都雀跃的像是个孩子似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扳着手指头计时,也就一分钟多点儿的时间,辣椒长大了,再等了没多大一会儿,陈瑜收获了第一茬火红的鲜辣椒。 自己选择的辣椒种子就是川菜最常用的七星椒,这辣椒的辣味醇香,是川菜的灵魂之一。 鲜红的辣椒捧在手里,陈瑜恨不得高歌一曲了,自己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能触摸得到的,收获的喜悦。 辣椒一茬茬的收获,四次之后辣椒秧泛黄,这就是到了换一颗种植了,清理好田地后,陈瑜又种植了一颗,竟然有了耕种积分! 赶紧去竹屋里查看耕种积分的作用,原来这外面的田地还有隐藏的超级农田,只有耕种打到一万分,就能解锁超级农田。 超级农田没有介绍,可只看到名字就知道绝对比现在种植的要更好了。 查看攻略后,陈瑜就赶紧去等着辣椒成熟,种植一颗辣椒的积分才十个,到一万分……。 陈瑜在超级置换空间里忙的不亦乐乎,可外面人看着都懵了,因为陈瑜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郑月娥一大早送过来鸡蛋水给陈瑜补身体,但鸡蛋水都凉透了也不见陈瑜醒来,郑月娥就赶紧把人都找过来了,福娘试了试陈瑜的鼻息,也像模像样的试了试脉象,一脸懵的看着大家。 “咋样了?娘这是咋的了?”芸娘着急的问。 福娘摇头:“看不出来,我看着没啥事儿啊。” “你学了几天?能会什么?二哥,我去请郎中。”苏六郎说完就往外走,去请郎中了。 这边一家人就守着陈瑜。 陈瑜是真忘记了时间,要不是想起来怎么把这些辣椒运送出去,都想不起来外面还有一个世界,一大家子人呢。 想起来赶紧退出置换空间,刚睁开眼睛就吓了一跳,一大家子人都站在床边,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呢。 “奶醒了!”苏谦修一嗓子喊出来了。 所有人都看到陈瑜醒了,但是这些人都没反应过来,苏谦修喊完之后这些人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键一般。 郑月娥过来扶着陈瑜:“娘,能坐起来吗?” “娘,你哪儿不舒坦?”李秀英问。 崔氏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子:“可吓死我们了,娘啊,你这是咋的了?” 芸娘和福娘也过来问,七嘴八舌的让陈瑜脑瓜子都嗡嗡叫,解释?怎么解释? “我就说了,奶会突然就睡着的,不过肯定没事啊,我在山里就看到好几次呢。”苏谦修端着水过来递给陈瑜:“奶还说了,睡醒了要喝点儿水。”说着看陈瑜:“奶,是吧?” 陈瑜立刻顺坡下驴:“这一场病是好了,落下了个毛病,困就睡,也不分个地方和时间的。” 一大家子人顿时都相信了,谁都不怀疑,郑月娥又去冲鸡蛋水,崔氏赶紧回去把为陈瑜做好的新衣裳拿过来,李秀英就去取来一双千层底的新布鞋。 陈瑜哭笑不得,可也没说啥,孩子们太孝顺了,也亏着孝顺,不然这说法谁能信? 苏六郎请来的郎中都没让进院就送走了,当然为了表示感谢还是给了二百个铜钱,咋说也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病没看,白拿了钱的郎中也没说啥,乐颠颠的回去了。 家里没闲人,陈瑜倒是闲下来了,因为谁都不肯再让她进山去了。 陈瑜在院子里慢腾腾的走着,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她绕到了屋后的一块空地上,从空间里直接挖出来一棵辣椒苗栽在了地上,害怕不能成活,还从空间里取出来一些水。 昨晚这些也没声张,下午的时候发现辣椒苗真的活了,这可是让陈瑜开心的很,没事就往后面去,挖个坑,栽一棵辣椒苗,这一下午栽了十几棵,稀稀拉拉的布局,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野生的。 弊端是很正常的,这些辣椒苗从空间移栽出来后,就不会那么快生长了,同时空间里也没有了更重积分,但这都不是问题,毕竟真正能拿出来用,那才是本事。 这一次的事情也让陈瑜聪明了,她决定以后都晚上睡下后,再去空间忙活,这就不至于引起大家的怀疑了。 傍晚时分,苏家院子里飘出来了诱人的香味儿,左邻右舍都习以为常了,可馋坏了过路的小孩,小孩哇哇哭的回家,进门就满地打滚了:“我就要去二奶奶家吃饭,要去二奶奶家吃饭。” 屋子里,苏德言受不了了,对媳妇儿赵氏说:“出门去问问,孩子可不能惯坏了。” 赵氏苦笑:“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二婶也不知道怎么就想不开了,家里天天做肉吃,孩子不是惯坏了,是馋坏了。” “那这么闹腾也不行!”苏德言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儿媳妇苗氏的声儿:“让你馋嘴!让你馋嘴!给我起来!” “娘,娘啊,我要去二奶奶家吃饭,你快带我去吧。”苏正乾被揪着耳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的。 赵氏哪里舍得自己的孙子受这份罪啊,赶紧出门来,就看到儿媳妇揪着孙子的耳朵:“淮秀啊,可不行这样的,再给拧掉了咋行?” 苏正乾看到奶奶出来了,张开手冲着赵氏只央求:“奶奶,我要去二奶奶家吃饭啊,我好馋啊。” 六岁的孩子,馋得站不住脚儿。 赵氏过去拉着孙子过来,给揉着都拧红了的耳朵,温言细语的说:“阿乾啊,这可不行,咱们到人家吃饭多丢人?想吃肉奶去杀鸡,咱们晚上吃鸡行不行?” 苏正乾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不行,奶啊,二奶奶家好香啊。” 孩子这么闹腾,苏德言也心疼,不差别的,儿子上山打猎遇上了野猪,死了,留下了怀着身孕的媳妇,生下了这个遗腹子。 别说别人,就是苏德言都疼得和眼珠子似的。 思来想去,苏德言啥也没说就出门了,来到了陈瑜家大门口,饭菜的香味儿不及朗朗读书声,苏德言站在门外听到孩子们抑扬顿挫的动静儿,心可就热起来了。 苏家,未来可期了啊!果然是转运了不成?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是我说漏了嘴啊 苏德言背着手在门外正听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苏六郎看到苏德言还楞了一下。 苏德言比苏六郎还尴尬,不好意思的笑了:“六郎啊,我听到了读书声,想到了你父亲,一时入迷了。” “三叔快进来。”苏六郎赶紧请苏德言进门。 苏德言心里有事儿,也就没拒绝,倒不是为了孙子要一口吃的,而是想让苏家孩子都能读书,苏家这一族不出五服的自己人占了苏家庄三分之二,穷是穷,可大门大户是真的。 真论起来,苏德言和故去的苏秀才是一个太爷爷的手足兄弟。 不过打从苏秀才去了之后,这苏家是真不争气,做人做事都让人背地里瞧不起,久而久之也就和家族里的人不怎么往来了。 就算是苏三郎也考上了秀才,可苏三郎的性子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没法相处。 “娘,三叔来了。”苏六郎进门去对陈瑜说。 陈瑜垂眸想了想,才知道这三叔就是村长苏德言,上次也多亏苏德言护着自己家,唐家那么多人来也没把苏家怎么着,这恩情得领。 起身出来,请苏德言坐下,陈瑜才问:“他三叔啊,这是有事儿?” “嫂子,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刚才在门外听到三郎在给孩子们开蒙?”苏德言开门见山了。 陈瑜笑了:“三郎也不能总是死读书的,家里孩子还多,福娘几个也想认识点儿字,咋了?这不能私下里开蒙吗?” 为啥这么问,因为陈瑜不知道这世界的规矩。 苏德言摇头:“不是不能私下里开蒙,嫂子啊,这一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三郎真有这个耐性儿了,开个私塾给咱们老苏家的孩子都开蒙,行不?” 陈瑜还没等说话,苏三郎就进来了,满脸笑意:“三叔,行,只要家里人能信得过我。” “啥信不过的?咱们正儿八经的秀才!”苏德言心情这个好啊,对于苏家这一族来说,读书是太重要了,身为村长,苏德言比寻常人看得远。 陈瑜让苏三郎陪着苏德言,自己起身出去到灶房。 芸娘就差一个野菜蛋花汤就齐活了,回头看到了陈瑜:“娘,想吃啥?闺女给你做。” 如今苏家的灶房可是太丰盛了,桶里泡着兔肉,木盆里放着活鱼,盆地下是新鲜的田螺。 陈瑜挽起袖子:“娘教你做麻辣兔肉。” 旁边烧火的郑月娥笑了:“咱娘这是要露一手啊,娘,我听说三叔过来了。” “要老三开学塾,这是好事,你去张罗摆桌,让老六去打酒。”陈瑜吩咐郑月娥,这边捞了兔肉改刀切丁,旁边调料罐子里还有一点儿干辣椒和不多的麻椒,主要调味料有了,这道菜就不会出现大问题就是了。 “娘,我咋不知道山里还有这个叫辣椒的东西呢。”苏芸娘体会到了辣椒的好处,做菜的时候不用多,只要几个干辣椒在油锅里炸一遍,菜的味道都大变样儿了,家里孩子多味道不能太辣,所以用的还少。 陈瑜把兔肉放入沸水中,随口说了句:“你才去山里几次?再说这玩意儿遍地都是,我在咱们家屋后还看到好几棵呢。” 苏芸娘嘴角一抽:“娘,我没进山几次,咱们村子里可不少猎户呢,他们也没看到?” “一些个糙汉子,看到了还能认得?”陈瑜扫了眼苏芸娘:“这玩意儿新鲜的只有一个字,辣!他们能觉得是好玩意儿?” 苏芸娘被说服了,要不是外面天黑了,都想拉着陈瑜去认识认识辣椒苗。 兔肉焯水后捞出,锅里是了热油,葱花马脚干辣椒炒香后倒入兔肉,酱油也是没有的,所以陈瑜还提前放了一些糖炒色,翻炒均匀倒入清水。 苏芸娘以为这就完事了呢,结果看陈瑜又把兔肉捞出来了,不淡定的问:“娘,熟了吗?” “没有。”陈瑜拿出来淀粉裹好了兔肉,再放在油锅里炸得金黄,捞出来沥干油的时候,苏芸娘的眼睛都长了,这一道菜得用多少油啊?谁家吃得起啊? 忍了又忍没忍住,苏芸娘问:“娘,熟了吗?” “芸娘啊,你是想要学手艺的,不好好看步骤,老问熟没熟干啥?”陈瑜手上没闲着,说了这么一句,苏芸娘乖乖烧火去了。 辣椒麻椒炸好,捞干净只留下油,葱花爆香下兔肉,调料齐备后实放入麻椒辣椒段翻炒,撒了点儿芝麻就算齐活了。 这一道菜做好了,苏六郎也打酒回来了。 郑月娥专门摆了一桌待客,陈瑜带着媳妇和孩子们在里屋,外屋苏德言也是迈不动腿了,甚至很理解孙子为啥哭成那样了,这味道是真香啊。 苏二郎带着兄弟们陪着苏德言,自然也说到了私塾这一块,苏二郎是真高兴,一来三弟看着灵活了,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开个私塾还能贴补家用,别的不说,家里吃得好了,油是真费啊。 酒过三巡,苏德言不是个善饮的人,人就有些晕乎乎的了,夹了一块兔肉到嘴里,啧啧两声:“是真好吃,怪不得正乾那小子回家闹着要来二奶奶家吃饭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瑜吩咐郑月娥把几个菜都装成盘,用食盒送苏德言家里去,兔肉多送点儿。 郑月娥立刻去办了。 “娘,咱们家那么苦,那么难的时候,这些人可都翘着脚看热闹呢。”福娘很是怨念的小声嘀咕。 陈瑜沉声:“此一时彼一时,往后用得着人的地方很多,这话不能说了。” 苏福娘嘴角不甘的弯下去了,她才不信能用得着别人呢,自己学好了医术,是别人求到自己家才对,不过她也不是个死心眼儿的人,三哥开私塾,确实需要苏德言帮忙。 当晚,苏德言回到家里,赵氏正在抹眼泪儿,旁边曲氏跪在地上也是哭红了双眼,苏正乾举着藤条,小脸上挂着泪。 “这是干啥?”苏德言狐疑的看着赵氏。 赵氏看着苏德言,还不等说话,苏正乾就跪着爬到了苏德言面前,举着藤条:“爷,是孙儿不要脸,让爷丢了脸面,孙儿再也不馋了,再也不了,你打正乾吧。” 苏德言抱着苏正乾起身:“起来吧,跪着作甚?到底怎么了?” 赵氏把食盒提过来:“二嫂那边送过来的,我……我……。” 苏德言也愣住了,仔细回想一拍大腿:“哎呀,是我说漏了嘴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苏德言的心思,可不浅 苏德言把事情说了一遍后,就让曲氏把菜热一热赶紧给苏正乾吃。 曲氏去了灶房,赵氏才说:“当家的,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当初二嫂家里没米下锅求到门口,我都没接济,今儿这事儿可让我下不来台了。” “夏荷啊,你发现没有?苏老四不见了。”苏德言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的说:“苏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初咱们不接济也没错,救急不救穷,别说咱们了,就是苏老大不也一怒之下带着妻儿去入赘老李家了?” 赵氏压低声音:“咋的?这么说苏老四出事儿了?”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这话是一点儿不假,苏老四赌债欠了一屁股,媳妇儿也和离了,家都要散架子了对吧?你再看现在二嫂和以前一样吗?”苏德言问。 赵氏想了想:“好像不一样了,以前从她门前过,都能听到她骂天骂地的,好一段日子没听到了。” “对,芸娘这次出事儿,我就看出来二嫂变了,原本咱们老苏家你们这一辈的媳妇儿里,二嫂是最聪明的,还以为二哥去了,她也糊涂了呢,现如今看啊,可不是这么回事,是想开了。”苏德言起身走了几步,听到孙子在灶房里叽叽喳喳的动静,听着都开心。 赵氏到底是心里过意不去,出声和苏德言商量要不要送点儿回礼过去。 苏德言摇头:“只是送点儿回礼可不够看,平日里过去多走动才是正经的,再看看吧,我今儿倒是看出来这吃喝的门道了。” “啥门道?”赵氏问。 苏德言对赵氏说:“这菜,谁家也做不出来,就是青牛县最好的厨子都做不出来,兔肉常见,做法可没有,这调味料才是关键啊。” 赵氏也是个聪明的,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二嫂手里有宝贝!” “对,所以你常走动,保不齐咱们就能跟着得了大好处,咱们俩啊,得为乾儿多存下点儿家业啊。”苏德言说。 这边,苏三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兴地和崔氏絮絮叨叨的说着私塾的事。 其他人也为老三高兴,但都飙着一股劲儿想要多赚钱,娘要那么大的一个宅子,不赚钱可不行,赚的少了都不行。 所以早睡早起多干活才是正经的。 陈瑜巴不得家里人赶紧都躺下,她也早早的躺下来,一头扎进了置换空间里去。 这次是彻夜不眠的奋战,把第二块地也开启了,从辣椒种到了大白菜,反复种,反复收,再摸索经验。 还真别说,这置换空间虽然无声无息的,但自有一套法则,陈瑜等着菜熟的时间到处溜了溜,捡了十几个鸡蛋回来,一个鸡蛋两个积分,空间自产自销不白拿。 至于这些东西置换之后去了哪里,陈瑜不知道,没有资料可查,反正就是回收了。 陈瑜中间还出来一趟,拿了几颗在山里捡到的人参种子进去。 挖了个坑把人参种子放进去,人参种子就被扔出来了,反复几次陈瑜不开心了,直接去置换,结果人参种子出现在了空间货架上,兑换积分三百一粒,必须要超级田才能种植。 陈瑜肉疼的想哭,赶紧去查看给一粒种子,空间给自己多少积分,二百九十八积分,好家伙,这置换空间还懂得薄利多销? 空间里没有日月,一直都是明亮的白天,陈瑜用竹筒喝水的时候,想到了酿酒。 虽说外面的世界不咋地,但主要农作物有大豆和高粱,不过高粱不叫高粱叫蜀黍,大豆不叫大豆叫菽,小麦叫稷,江山社稷的稷,稷也就是谷神,所以民间还有谷神不死的说法。 酿酒的话,高粱就最好,大豆可以榨油,再者自己手里这泉水甘甜的很,酿酒需要好水,水和高粱都有了,差的是酿酒的技术。 收了白菜土地升级了,陈瑜终于把麻椒树栽上了。 趁着这个功夫,陈瑜去了竹屋的书房,在书架上面寻找关于酿酒的书籍,酿酒历史悠久,早有记载,陈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齐民要术和梦溪笔谈的合订本,一看兑换价格,陈瑜差点儿没哭出来,一千积分,贵的离谱啊。 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三百零四个积分,念念叨叨的劝自己:“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无价之宝。” 把手里的几粒人参种子都捐出去了,总算是凑够了积分把书换出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陈瑜可不想再出现昨天的情景,书就放在空间里,怕拿出来惹祸,一个人退出了空间,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感慨自己真是勤劳,种了一夜的菜!关键是还不累,贼上瘾! 眯了一会儿睡着了,等郑月娥端着鸡蛋水进来的时候,陈瑜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睛。 “娘,趁热喝。”郑月娥把鸡蛋水放在炕边儿:“我今儿还放了点儿糖。” 陈瑜起身:“好几天没去看李老夫人了,李管家也没来接我,今儿再不来我就自己去一趟。” “娘,让芸娘陪着去,这认了好亲得走动,我去准备点儿礼物带上。”郑月娥说。 陈瑜点了点头,下地洗漱后,对着鸡蛋水都打怵了。 鸡蛋水,鸡蛋打散后用热水冲开,功效补血、健脑,也能补充蛋白质,但同样也有弊端,这种冲开的鸡蛋并非全熟,容易造成细菌感染,也能造成肠胃负担引起消化不良。 可这是古代,你和谁说细菌去?再者食物相对贫乏的家,这鸡蛋是孩子们的孝顺之心,所以陈瑜也是左右为难。 想了想灵机一动,只喝了几小口就放在一边了。 郑月娥准备好了礼物,满脸喜色的进门来:“娘,你快去看看,咱们家芳菲和玉暖的衣服真好看。”眼神一晃看到没喝完的鸡蛋水,赶紧问:“咋了娘?不好喝?” “天天喝,喝够了,明儿可别冲了,你别嫌弃,喝了吧。”陈瑜说。 郑月娥笑着端起来:“我不嫌弃娘,但这可是好东西不能糟蹋了,我给老三媳妇儿端过去。” 看着郑月娥的背影,陈瑜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如何对人,别人就如何对你了,郑月娥的变化何尝不是折射出来原主和自己的不同呢? 勾了勾唇角出门,衣裙这个时候做好就太及时了,赚钱的路子谁能嫌弃多?出门往苏三郎的屋子里来……。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通透的三儿媳妇,一语道破 苏三郎屋子里欢声笑语的,郑月娥把鸡蛋水塞到崔氏的手里,虎着脸:“你要是再不喝,我就告诉娘,你嫌弃她。” “哈哈哈……,二嫂说的对,我给你作证。”苏芸娘拿着绣棚正绣花儿呢,旁边帮腔。 隔壁正在缠着苏三郎认字的福娘探出头:“咱们家还缺鸡蛋了?二姐,明儿开始天天给三嫂喝一个,身体棒棒的,咱们就去开一个成衣铺子,保不齐就发财了呢。” “看看咱们福娘这脑瓜儿,就是好使。”郑月娥笑着对崔氏说:“还不快喝了?咱们家发不发财就看你这手艺了。” “三婶婶,这裙子我能穿着出去挖野菜?”苏芳菲小心翼翼的捏着衣角,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可不行,刮坏了娘能扒了我的皮啊。” 陈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笑道:“对,不能去挖野菜,今儿奶带着你们姐俩去串门。” 看到陈瑜进门来了,苏三郎赶紧起来:“娘。” 陈瑜摆手:“做你的学问去,你这一摊儿我们都掺和不上,你自己可精心点儿。” “哎。”苏三郎这才回去坐下来。 崔氏笑眯眯的看郑月娥,小声说:“二嫂看到没?这呆子都开窍了。” “以后有你享福的。”郑月娥叽咕了眼睛,对崔氏小声回了一句。 苏芸娘过来扶着陈瑜坐下,陈瑜就把两个孙女交过来了,苏芳菲是粉白色相间的百褶裙,展开裙幅露出来白色,站着不动是个红裙子,胸前绣着几朵梅花,后背是个红色和白色撞色的蝴蝶结,泡泡袖,娃娃领,衬托的小姑娘和洋娃娃似的。 孩子们最近吃得好,小脸都圆润水灵得很。 苏玉暖是粉色和浅黄撞色的百褶裙,姐俩的衣服只是颜色不同,两个小丫头兴奋的在陈瑜面前蹦蹦跳跳的。 李秀英从外面进来,立刻夸赞了一句:“可真俊啊,来来来,五婶婶刚好做完了鞋,还有袜子,你们姐俩换上才算一身。” 一双红色白底的布鞋,款式有些像船鞋似的,在后跟的位置放了两根长带子,在小腿两侧系成蝴蝶结样儿,鞋面绣着梅花,不用说这是芳菲的。 粉色白底的布鞋,款式是一样的,绣着的层层叠叠的芍药花,深粉色的花瓣儿,鹅黄的花蕊,活灵活现的,这是玉暖的。 两个小丫头嗷嗷叫着抱着鞋子舍不得穿,还是陈瑜说:“穿戴整齐了,今儿去李府,芸娘也去换身衣服,过去走动走动。” 苏芸娘不是个扭捏的人:“行,娘等我会儿。” 一会儿工夫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出来,手里拿着两条绣着萱草花的抹额:“娘,我给义母和您各自绣了一个,等以后闺女赚钱多了,就买珍珠缀上。” 陈瑜笑着接过来,心里mmp了,自己这么被她们打扮下去,妥妥老太太了。 心里这么想,脸上可不能表现出来,收了抹额带着芸娘和两个孙女出门,郑月娥后面追上来:“娘啊,咱们借个牛车吧。” 陈瑜摆手:“不用,我们慢悠悠的走,也快。”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喊二嫂,陈瑜抬头就看到了曲氏。 原主记忆的曲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此时满脸堆笑走来的人,可看不出来就是了。 “他三婶儿这么有空?”陈瑜一看曲氏这样儿心里就明镜儿似的了,笑着迎了上去。 曲氏看到两个打扮的格外好看的小丫头,顿时喜欢的不得了,一迭声的称赞后,才问:“二嫂是要出门?” “嗯,想着去青牛县一趟。”陈瑜说。 曲氏立刻眼睛都亮了,一拍大腿:“可巧了,刚才德言还念叨说去青牛县呢,走走走,家里套上牛车,咱们搭个伴儿。” 陈瑜也没推辞,带着芸娘和两个孩子跟着曲氏往苏德言家里来,郑月娥回去之后就钻了苏三郎的屋子里,找崔氏和李氏说话了。 妯娌三人可不闲着,一人拿着一个绣棚,郑月娥说了刚才遇到曲氏的事情,末了说了句:“我说就奇了怪了,以前看咱们恨不得用鼻孔,今儿那脸上笑的啊,都和一朵花儿似的。” 福娘竖着耳朵听到了,啐了一口:“二嫂你信不信?那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昨儿娘让给送吃的,我就知道闻着味儿就能上来。” “福娘!慎言!”苏三郎小声警告福娘,隔墙有耳,自己这私塾可是要靠苏德言才能开起来呢。 崔氏在头发上蹭了蹭绣花针:“二嫂,这也是人之常情,之前咱们家啥景象?如今咱们家啥景象?只不过他们知道的早罢了,往后啊,这贴上来的人只会更多。” 李秀英进门晚,一年多来也没去过谁家里,就没接茬儿,坐在旁边学事儿。 就是福娘去借米的事情都是听说的。 这边妯娌几个闲聊,那边陈瑜带着孩子们坐在了牛车上,赵氏那叫一个热情,还找了一块旧布单子铺在牛车上,怕把两个小丫头的裙子弄脏了。 一路上闲聊,时间过得也快,眼看到青牛镇了,赵氏问:“二嫂,啥时候回去?我们在街口这边等你们。” 陈瑜想了想:“应该也快,这样吧,你们办完事我们要是在这里赶上了就一起回去,别特意等。” 赵氏笑了,连声说不碍事的,两家人就在街口分道扬镳了。 “娘,你看这架势能等咱们一起回去?”苏芸娘问。 陈瑜勾起嘴角:“一定会等,走吧,咱们先去办咱们的事儿。” 这一趟,最主要的是要让芸娘谢恩,当时李老夫人把人参这么贵重的物件儿都拿出来了,陈瑜不是个愿意占便宜的人,再就是有自己的盘算,两个孙女今天才是重头戏。 认亲的时候家里没有当家媳妇儿,去的是个未出阁的孙女,窥一斑而知全豹,陈瑜很清楚古代大户人家的姑娘们,未出阁的时候可就有自己的铺面的,这买卖要是能成,一举两得,报恩有了,大腿也抱稳了,至于赚银子,到不急于一时,水涨船高是必然的,真要是为了利反目,权当是认人心了呗。 有了这样的心态,怎么都看得开,陈瑜几个人就来到了李府门口,刚到大门口好巧不巧的遇到了李福出来。 李福看到陈瑜几个人,顿时笑了,过来恭敬的说:“给苏夫人和小姐请安了,刚刚老夫人才说让去接了你们过来坐坐呢,这不就来了。” 陈瑜笑着颔首:“那就麻烦李管家进去递个话儿吧。” 李福陪着几个人进院,吩咐人进去通禀,李老夫人可以说是健步如飞的就出来了,那叫一个满脸喜色啊,陈瑜挑眉,至于这么高兴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羡慕坏了李玉莲 李老夫人还真就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就在刚才,孙女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苏芸娘,话里话外的说了父亲续弦的事儿。 这事儿提了个茬儿,李老夫人简直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儿子续弦是个难事儿,要真是苏芸娘的话,别的不说,在感情上李老夫人是太满意了。 再者,前几日儿子过来请安的时候,提到了苏芸娘那泼辣样儿,还笑谈说芸娘如那母夜叉一般呢。 知子莫若母啊,能让自己儿子摇头苦笑的姑娘,这些年都没一个,包括当初的儿媳妇。 这才让李福去接人来,结果没等去接,人都到门口了,李老夫人能不开怀。 旁边陪着李老夫人的李玉莲可紧张坏了,小声提醒:“祖母,此时不可操之过急啊。” “知道,知道,祖母心里有数。”李老夫人说着,已经到了陈瑜跟前,还没等和陈瑜说话,就惊讶的说了句:“我的小心肝儿啊,这两个小丫头可太漂亮了,是谁的手艺啊?” 陈瑜让两个孙女给李老夫人请安,说:“我们家三儿媳妇是个手巧儿的,不过身体不咋好,平日里深居简出的。” 李老夫人知道是秀才娘子,只知道有病不能见客,所以自己在苏家那几天都没见到这一位,如今倒真被惊艳到了。 旁边的李玉莲本就是个年轻姑娘,但早早就学着掌家,整个人就沉稳的厉害,纵然是六月末的天儿也长衣大袖的穿戴了个齐整,猛地看到两个小姑娘打扮的如此别致,也被吸引的移不开目光,甚至盘算着这一身能卖多少银子了。 青牛镇虽说也不算小,可这样的新鲜样儿还是到大地方才能卖个好价钱,只是李玉莲很清楚,这位苏老夫人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儿,所以也就先压下了这份心思。 夸赞一番,李老夫人从荷包里抓出来几片金叶子赏给了芳菲和玉暖,让两个小丫头买糖吃。 长者赐,不可辞,陈瑜又让两个孩子谢了李老夫人,这才进屋落座。 丫环奉茶,陈瑜把带来的礼物交给了下人,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两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有点儿新鲜的野菜。 李老夫人仔仔细细的问了芸娘当日去唐家的事儿,芸娘也不隐瞒的如实说了,陈瑜坐在旁边就笑眯眯的听着,一点儿也没有责怪芸娘的意思。 李玉莲就羡慕了,别说想芸娘姑姑惹了这么大的祸事了,就连自己学规矩最初,一个举手抬足不对都会被责骂跪罚的,都说乡野村姑不好过,李玉莲觉得这所谓的大门大户里才不是人待的地方呢。 只是没人知道李玉莲的心事,她打从母亲过世后就开始掌家,头两年祖母还能旁边指点,打从十二岁开始祖母也不管了,她这两年来的日子过的可太操心了。 不自觉的就去看苏芳菲和苏玉暖,芳菲今年六岁,玉暖四岁,但贫家孩子懂事儿的都早,这会儿规规矩矩的依偎在陈瑜身边,陈瑜偶尔慈爱的摸一摸两个孩子的头,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充满了暖意。 “莲丫头啊。”李老夫人看李玉莲走神儿的看着芳菲姐妹两个人,出声。 李玉莲缓缓起身到李老夫人身边,微微屈膝:“祖母,玉莲已经安排下去了,厨房那边准备席面呢。” 李老夫人笑了,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臂算是满意,偏过头对陈瑜说:“要是我们莲丫头能学了芸娘五分厉害,我啊,也就不担心以后到婆家被人欺负了。” 李玉莲的脸就红了,今年十四,按照规矩可以议亲了。 陈瑜压下心里的震惊,听说古代人早婚,也知道这些都寻常,可一个稚气未脱的姑娘就这么站在面前,家里长辈提婚事,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但,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姑娘的婚事可就张罗的早,不然都要被人说闲话的。 “我们福娘比莲姐儿还年长一岁呢,不过这婚事还没眉目。”陈瑜笑了:“我也贪心,想着多留几年再说。” 李老夫人想到自己的宝娘,再看看芸娘,心酸劲儿又来了。 陈瑜善察言观色,立刻说:“好几日没过来了,看着气色可好太多了,不过我还要给老姐姐请个平安脉。” “好啊。”李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样失礼了,笑了笑就过去了。 诊脉的时候,李老夫人就逗玉暖。 苏玉暖说话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绵,听着也是极其入耳的,小丫头也机灵,给李老夫人背新学的百家姓,背着背着就忘记了,情急之下红着脸说了句:“二姑母做饭特别好吃,都给就着饭吃掉了呢。” “哈哈哈……。”李老夫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对陈瑜说:“大妹子啊,就你这两个孙女带出去,说是大户人家教养长大的都没人不信的,机灵的很呐。” 陈瑜也被苏玉暖逗笑了,只能说:“老三在家里读书也太累,再者孩子们都读书识字,以后免得被人说目不识丁。” “大妹子是个眼光远的人。”李老夫人笑着问芸娘:“既然做饭好吃,不如去试试?” 芸娘闹了个大红脸,询问般看着陈瑜:“这、这合适吗?” 陈瑜没想那么多,点头:“去吧,让你义母提点提点,保不齐就能练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呢。” 芸娘刚起身,陈瑜从身上摘了荷包递过去:“这里面是七星椒和麻椒。” “哎。”芸娘已经知道娘的心意了,带着荷包出去了。 李玉莲立刻请命陪着芸娘过去,总不能客人下厨没有主人陪伴着啊,李老夫人点头应允。 在李府的厨房里。 芸娘看到了非常齐全的调味料,但自己这七星椒和麻椒并没有,再次觉得家里撞大运了,县令家的厨房都没有,可不就占了个物以稀为贵? 选了一条鱼,仔细回忆陈瑜教给自己的菜谱,开始片鱼……。 李玉莲看到芸娘忙碌的身影,也没打扰,而是站在一边看着,麻辣鲜香的味道出来的时候,李玉莲都忘记了那些所谓的规矩,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走过来问:“芸姑母,这是什么菜?好香啊。” 芸娘回头习惯性的刮了一下李玉莲的鼻子:“一会儿好吃了再告诉你。” 李玉莲懵了,芸娘端着菜都出门了,她还愣在原地,呆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刚刚,那亲昵的感觉,让她红了眼眶……。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苏家可不是没规矩的人家 芸娘走了好几步,回头没看到李玉莲的时候,也愣住了。 自己刚才把李玉莲当成福娘了,转念一想也不算什么,亲密点儿显得不生分,如果人家介意了,这高枝儿自己可不攀,大不了慢慢淡了往来就行了。 所以,李玉莲没追上来,芸娘也当做不知道的端着菜去了李老夫人的院子。 李玉莲这会儿笑着掉眼泪,眼里光彩亮了几分,笃定这就是自己的继母最好人选了,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吩咐丫环婆子赶紧摆席面。 这边,李老夫人和李玉莲陪着陈瑜几个人,摆了满满一桌子,主菜就是芸娘做的菜。 “这味道!我这一把年纪的人都忍不住馋虫了呢。”李老夫人说着,先夹了一筷子。 主人动筷了,陈瑜这边几个人才开始吃,别的不说,就吃相来说,连小玉暖都不掉陈瑜的面子,安安静静的不说,吃东西也慢条斯理的。 李玉莲不是没去过苏家,那样的苏家教养出来的孩子能这么好,李玉莲再次在心里给陈瑜升了一个级别,也觉得这要想要撮合父亲和芸娘,只怕很难,毕竟两个人订了兄妹的名份了。 “芸娘啊,这是鱼?”李老夫人吃了一口后,眼睛冒光:“好吃,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口味的。” “是鱼,是沸腾水煮鱼,看着红艳艳的,但一点儿也不辣。”芸娘回话的时候还笑眯眯的看了眼李玉莲。 李玉莲嘴角沾了一点儿汤汁儿,触到了芸娘的目光,立刻说:“祖母,要芸姑母住在咱们家,这手艺我都能多吃两碗饭。”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李斯忠听到女儿说多吃两碗饭,朗声笑了:“谁这么大本事?能让挑嘴的姑娘都多吃饭了?” 陈瑜就要起身,被李老夫人按住了手腕,芸娘已经站起来了:“义兄。” 李斯忠看到芸娘,笑了:“是芸娘来了啊,怪不得我院子里就闻到了香味儿,听说芸娘做吃喝手艺极好呢。” “让义兄见笑了。”芸娘是有点儿紧张的。 李老夫人可不愿意了:“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我告诉你啊,今儿可是阿瑜说我能开荤吃点了的。” “母亲别气,我刚见了苏德言,得知苏婶娘过来了呢。”李斯忠让下人添了一副碗筷,在李玉莲上首的位置坐下来:“说是三郎要办私塾,这事儿我得问问苏婶子的意思。” 陈瑜也就顺情说了办私塾的事儿,芸娘被李玉莲拉着坐下来,左边是父亲,右边是芸娘,李玉莲觉得这事儿要是成了,再把两个弟弟要回来,一家人也算整整齐齐了。 李斯忠吃了一口鱼肉,啧啧两声,小声问李玉莲:“玉莲啊,这美味佳肴少了酒呢。” “父亲,这下半晌还得上衙,可不能饮酒的。”李玉莲柔声提醒。 李斯忠略有些遗憾,不过也真就没喝的意思了,就这个态度让陈瑜吃惊不小,自己知道的李斯忠可是个狂暴读书人啊,这怎么人设都变了呢? 只是陈瑜忘记了,原书里,李斯忠也不过就是个小配角,根本就没涉及到他家的事,就连烧了药铺也是一表而过的。 “婶子,要我说这事儿可行,今年的院试眼看到跟前了,只怕三郎准备不足得错过了,下次院试要等后年八月,刚好教习这些孩子们,也多些时间融会贯通,才是稳妥的。”李斯忠说着,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回头我也去和三郎多坐坐,保不齐还能抛砖引玉呢。” “那敢情好,三郎读书都给读成书呆子了。”陈瑜表示欢迎。 李斯忠知道自己坐在这里芸娘和陈瑜都不自在,也就起身了:“我还要回去衙门,就先失陪了,回头我让苏德言先回去,晚一些让李福送婶娘一家。” 这次陈瑜也站起来了,等李斯忠走后,几个人又说说笑笑了,李玉莲真吃了不少,小脸都红扑扑的。 “七星椒是什么样子的?”李老夫人问陈瑜。 陈瑜把荷包打开,拿出来两个干辣椒放在桌子上:“这就是七星椒了,不过……哎呀,辣。” 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李老夫人拿着就送到嘴里咬了一口,顿时辣的眼泪冒出来了,倒吸冷气。 漱口之后,李老夫人用帕子压着嘴角:“这玩意儿可真是奇怪了,在芸娘手里就能做出好吃的,到我手里,能要了我半条命啊,这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眼前这些当然是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的,谁也没想到芸娘到李府会下厨,所以陈瑜才偷偷兑换的。 这能说吗?肯定不能。 陈瑜含糊的说:“山里的,也是偶然发现能这么吃,这是调味儿的,空嘴儿吃谁也受不住啊。” 这一茬就揭过去。 傍晚时分,陈瑜带着芸娘和两个孩子满载而归,要不是得坐人,李老夫人和李玉莲恨不得把马车塞满,当然这里面的心思,就算是陈瑜也没看出来。 她们回来了,李府里,李玉莲就坐在李老夫人身边,提到了今天看到的衣服样子。 李老夫人听完之后,抿了抿嘴角:“莲丫头啊,祖母早早就把你母亲的嫁妆都给你打点了,这买卖不自己做?” “祖母,孙女的本事还不够,再者打从母亲过世后,外祖家心有怨怼,刚好趁这个机会走动起来,不说别的,父亲还有一年就到任期了,是上一步还是平调,还需要外祖家帮衬啊。”李玉莲柔声说。 李老夫人拉着李玉莲的手:“好孩子,你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可惜是个女儿身啊。” “祖母宽心,咱们等父亲和芸娘的事儿成了,自然会想着把两个弟弟接回来的,只是这名份,只怕不好说了,苏家可不是没规矩的人家。”李玉莲担忧地说。 李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靠在迎枕上:“缘分这事儿说不住,走一步看一步,倒是去外祖家耽搁不得,是你自己去,还是让祖母陪着走一遭?” “孙女自己去,当着祖母的面只怕他们的心气儿顺不过来。”李玉莲起身:“我也不耽搁,现在就走,半个月也回来了。” 李老夫人说什么也没让李玉莲连夜就走,而是仔细斟酌着准备了礼物,第二天一大早送李玉莲出门。 李玉莲直奔徽州府……。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苏芸娘的事业心 李老夫人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所以也不用总往那边跑了。 陈瑜假装遛弯儿,又把麻椒树和花椒树移栽出来,等麻椒树和花椒树都活了,陈瑜才总算知道了,这空间里的泉水是个大宝贝。 刚进七月,天气就阴雨连绵的,苏家人也难得都清闲下来了。 几个媳妇儿照旧忙着自己的事情,苏二郎带着五郎和六郎开始捯饬家里,说是盖屋,可那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盖起来了,该修葺还是要修葺的,再就是开学塾得有地方,兄弟几个商量后来找陈瑜,陈瑜让苏三郎住在东厢的房子里,这本来是大儿子一家住的地方,西厢房两间打通了,刚好成了个学堂模样。 苏二郎锛刨斧锯齐上阵,很快就做好了书桌。 这个世界的书桌很矮,读书的孩子们是坐在蒲团上的。 陈瑜看到后没说话,尽管她觉得对坐姿最好的是桌椅。 苏德言这段日子可忙得很,张罗私塾这事儿亲力亲为,选了个七月二十的日子,苏三郎的私塾就开始收学生了。 因为都是本家人,或远或近,束脩随意,尽管如此,该有的可一样不缺,能把孩子送来读书的人,家境都还不错,怎么都不能去读书还得罪了先生,所以谁也不会傻到在这上面算计。 一切出奇的顺利。 一家人也极有默契的谁也不提消失了两个多月的苏四郎。 但陈瑜可没忘记这个人,因为她始终都很清醒的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发生什么,而她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想要活着,并且活的好一些。 苏四郎不算重要,但另外一个人可太重要了,书里说是苏四郎在七月末捡到了孩子,转手就卖给了人牙子,陈瑜期待着苏四郎不在了,被什么孙四郎,赵四郎,反正谁都行,捡走吧。 那样自己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不确定自己这个变数是不是真能起到那么大的作用。 这想法在心里盘桓不去,但日子是真实的,活生生的日子,当然还得往下过,私塾正经的开始授课后,陈瑜和苏芸娘就开始整理后面的空地了。 这块空地很大,无主之地,又在自己家屋后,只要开垦起来就能用。 苏芸娘的劲头儿太大了,并且认定这屋后的地是风水宝地,因为七星椒、花椒和麻椒都是在这片地上发现的。 陈瑜看苏芸娘累得都抬不起脚了模样是真心疼,可再心疼也不能说这些都是自己安排的啊。 菜地准备好后,辣椒秧都原地没动,苏芸娘担心把这些宝贝给弄死了,至于花椒树和麻椒树本来就在贴边的位置,也不用挪动,就是辣椒秧太少了,才十几棵,已经做了小小的辣椒,还是嫩绿色的呢。 “娘,你说别的地方会不会还有七星椒的苗?”苏芸娘看着长势良好的辣椒秧,盘算的就远了,很小的时候自己就想要开一家饭庄,如今有了这拿手菜,自己也有银子在手,苏芸娘想要开一家食府,开青牛县最大的食府。 开食府就指望这点儿辣椒可是不够的,苏芸娘就想要进山去了。 陈瑜到不在乎,说实在的,只要是给自己时间,一两百棵辣椒苗也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移栽出来,只是说是野生的,成片成片的出现那就太假了。 “老君山咱们最近去的次数可不少,没发现,明珠山不知道有没有。”陈瑜说。 苏芸娘记在心里了,决定找个时间进山去看看。 有了私塾,家里的孩子们也都按照学塾的时间上课了,只有下学后才能去挖野菜,再者家里的日子是真的好过了,虽然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改变却是翻天覆地的,所以挖不挖野菜无所谓。 郑月娥妯娌几个做手工活勤勉的很,主要是陈瑜发话了,只要家里的事情做完了,他们做手工活赚的银子都是自己拿着的,这可是极大地激发了妯娌几个做活的积极性了。 苏福娘成了医痴,为了能看得明白医书,每天都坚持上课,简直比孩子们学的认真多了,进步也是神速的。 苏芸娘还负责给孩子们做一顿中饭,所以家里大闲人只有陈瑜一个了。 这也给陈瑜提供了太多便利,没事就假装睡觉去置换空间里鼓捣,开荒种地和收菜,乐在其中不说,积分和耕种积分都积累了一定的数量。 九块普通农田很快都开垦出来了,陈瑜决定进山去找稀有的药材,要把超级农田开一块,看看超级在哪里。 还没等陈瑜进山呢,苏芸娘背着满满一背篓的山莓回来了。 “娘,我采回来给孩子们吃的。”苏芸娘拿了帕子擦着脸上的汗珠儿,红扑扑的脸上笑容灿烂。 陈瑜知道苏芸娘以前的性格可不是这样的,村子里的孩子见到苏芸娘都会跑掉的,哪里是现在这样?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和她小产有关系了。 这种情绪不应该无止境的沉溺下去,陈瑜看着山莓灵机一动:“咱们可不管他们零嘴儿吃,这是宝贝,能卖好多钱呢。” “卖钱?”苏芸娘摆手:“娘,这玩意儿明珠山上可多了呢,谁能要?都是野果子。” 陈瑜提着山莓篓子:“你跟我进来,我教你。” 苏芸娘一听娘要教自己,顿时来了精神,也就把给孩子们吃的事情扔到后脑勺去了,毕竟都是村子里的孩子,想吃出去很容易找得到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陈瑜指挥苏芸娘把山莓清洗干净,沥水控干,白糖和冰糖都有,李家送来不少呢,不过冰糖是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黄冰糖,白糖也不是绵白糖,没有那么白,颗粒状的,但都能将就用。 白糖冰糖都放进去,盖上盖子放进地窖里。 “明天这个时候你就知道是不是宝贝了。”陈瑜擦了擦额角的汗,天气越来越热了,眼看就要入伏了。 苏芸娘心疼的都险些蹦起来,白糖和冰糖都很贵啊,一般人家吃不起,可到了娘手里就像是不要钱似的。 可陈瑜做事,家里人谁敢置喙? 闲下来,陈瑜看着时间不早了,打消了进山的想法,叫了苏芸娘到身边传授菜谱,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苏家大门口,李玉莲下了马车,回身伸出手:“外祖母,莲儿扶着您。”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江南织造的崔家人 李玉莲扶着崔老夫人下了马车后,崔老夫人柔声问:“莲丫头,这就是你说的人家?” “是,外祖母咱们先进去看看,看上了玉莲能说得上话,看不上也没关系,权当走个亲戚了。”李玉莲笑着说。 崔老夫人点了点头。 秀儿上前敲门。 陈瑜正坐在屋子里盘算着怎么铺开买卖呢,这一晃过去了快一个月了,李府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这衣服样子的买卖要是李家不做,自己可就要去别家试试了。 “娘,李府小姐来了。”李秀英进来说。 陈瑜心就一沉,日盼夜盼的,终于给这个丫头盼来了,该说不说十多岁的孩子,真沉得住气! 心里这么想,嘴上没说,起身往外走:“咋来的?” “陪着一位老夫人来的,但不是李老夫人。”李秀英轻声说。 陈瑜顿住脚步,稍停留了一瞬,就推开门出去了。 “苏老夫人,玉莲给您请安了。”李玉莲见到陈瑜,立刻笑盈盈的过来行礼了。 陈瑜热络的牵着李玉莲的手,问:“你这丫头,来家里就直接进门,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说着抬头看了眼站在李玉莲身后的贵夫人,一眼看过去比李老夫人有派头多了。 李玉莲轻声说:“苏老夫人,这是玉莲的外祖母。” 回头,李玉莲对崔老夫人说:“外祖母,这就是我和您提起过很多次的苏老夫人,医术可厉害呢。” 崔老夫人上前:“大妹子,打扰了。” “老姐姐可不客气,快请进吧。”陈瑜客客气气的请崔老夫人和李玉莲进门。 陈瑜小声问李玉莲:“你这孩子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老夫人,玉莲出了一趟门,去外祖家请了外祖母过来,是要办大事儿的。”李玉莲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笑眯眯的说。 陈瑜也笑了,怪不得等了这么久,原来这孩子胃口大的很呐。 心里有底,进门落座后,陈瑜吩咐李秀英去准备茶,这才对崔老夫人说:“老姐姐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崔老夫人一路进来就打量过了,虽说是农门,但不是个小户,西厢的私塾里朗朗书声,院子里房屋规规矩矩,干净利索,在乡下能这么规整的人家,不能说富,但必定殷实。 所以,陈瑜搭话了,她就笑了:“这天底下的人啊,辛苦都是为了银钱,我这人在家中坐,莲丫头带着生意就找上门了,大妹子,听莲丫头说你的儿媳妇有个厉害的,女红一绝啊?” “这事儿啊?”陈瑜明知道是这件事,还是表现出了意外的感觉,做买卖嘛,总归是你来我往如两军对垒一般。 崔老夫人点头。 陈瑜起身:“老姐姐略坐片刻,我这就去叫了媳妇儿们过来。” 到了苏三郎的房里,崔氏刚吃过药,正在忙着给家里人做衣衫,看到陈瑜进来赶紧伸出手要扶着。 陈瑜摇头:“不坐了,你收拾一下跟我去见个客人,见到之后要这么、这么说。” 崔氏仔细的听完,点了头,拿过来口罩问:“娘,我戴着吗?” “嗯,戴上。”不是说崔氏的病能传染,毕竟经过这三个多月的治疗,崔氏自己都知道这病好了个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是在拔根儿了。 当陈瑜带着崔氏进门。 崔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崔氏带着的口罩,口罩质地一般,做工自然也寻常,可崔老夫人并不知道这是口罩,只觉得这媳妇儿的装扮怎么看,怎么都奇怪,而且还提这个包袱。 所以,狐疑的问陈瑜:“大妹子,这是……?” 陈瑜坐下来,轻声说:“实不相瞒,这是我的三儿媳妇,姓崔闺名良秀,这些年操持家里辛苦的很,身体就不怎么好,染病多日了。” 崔氏看崔老夫人惊讶的看过来,大大方方的走上前来,福身:“良秀给老夫人请安了。” 崔老夫人赶紧伸出手虚扶一把:“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崔字,没想到还遇到了本家,快坐下吧。” 崔氏把手里的包袱打开,把新作的两套衣服摊开摆在桌子上,连带着头饰和鞋袜,这才偏身坐在了旁边。 崔老夫人这一双眼睛,别的不说,织、绣、做,只要是和布匹有关系的物件儿,那简直可以说是火眼金睛了。 所以,崔氏把东西摆出来后,崔老夫人立刻就站起来了。 陈瑜可不觉得崔老夫人是沉不住气,而是真真正正自己拿出来这玩意儿是独一份,买卖人最愿意做的买卖,就是独一份的买卖,崔老夫人能不激动吗? 李玉莲过来扶着崔老夫人走到桌子边,笑道:“三舅母真是厉害,这两身比我上次见到妹妹们穿着的还好看呢。” 崔氏眉眼弯弯的笑着:“喜欢的话,一会儿量了尺寸,给莲姐儿也做一身。” “这心思是真巧啊。”崔老夫人简直是爱不释手啊,轻轻地摸着衣服上绣着的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简直是太可爱了。 崔氏旁边笑着说:“老夫人,这是我们妯娌几个一起做的,裁衣服样子的是我,但绣花和鞋袜,是我二嫂和五弟妹的手艺,担不起是一个巧字儿,跟绣娘是没法比的。” 崔老夫人直接坐在了崔氏对面的凳子上:“绣娘就是要吃这碗饭的,自是要多学多做,但久而久之反倒是没了灵性,拿出来的玩意儿一股子工匠气。” “老夫人这是宽慰我了。”崔氏轻声说。 崔老夫人拿了鞋袜仔细端详,又把衣服提起来前后看完,再把里衣也都看了一遍,针脚、绣法都无所谓,就这设计巧妙足够走这一趟了。 在心里,崔老夫人对自己外孙女李玉莲也多喜欢了三分。 看过之后,崔老夫人才对陈瑜说:“大妹子,咱们谈一笔买卖吧,这也是我来的目的。” 陈瑜看李玉莲。 李玉莲过来坐在陈瑜身边:“外祖家是本是江南崔家,这些年来在徽州府掌管织造这一块的买卖,那日我看到两个妹妹穿着的衣服样儿巧妙,就去请了外祖母来,苏老夫人,这买卖要做起来就是大买卖,您和外祖母慢慢谈。” 陈瑜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背,对崔老夫人说:“老姐姐,我们是乡野农妇,做买卖这事儿不擅长,不如,您说说看?” 崔老夫人倒不是瞧不起乡下人,只是认为陈瑜这话不是客气,而是实情,所以沉吟片刻,才说:“我买衣服样儿,开个价儿吧。” 陈瑜心里,冷笑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崔老夫人装大了,陈瑜借来金鸡窝 陈瑜笑盈盈的望着崔老夫人,没接茬儿。 崔老夫人还没醒过味儿来,继续说:“这衣服样子呢,价格高点儿也无妨,莲丫头从中撮合了这买卖,咱们两家都舒坦才是正经的,大妹子,你说呢?” 有道是,县官不大,可对于百姓来说是一方天,崔老夫人深谙此道。 “老姐姐,这只怕不妥当。”陈瑜听到崔老夫人敢提李家出来,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满意了,再说了,自己这是买卖,不是一次性的,崔老夫人跑到自己这里来不是捡金蛋的,是要抱走下金蛋的鸡的,能行吗? 换做没见识的农妇,可以,但陈瑜不是,遇到陈瑜,崔老夫人提出来的合作法子,不行! 崔老夫人挑眉:“为何啊?” 陈瑜缓缓地说:“我们家几个媳妇儿都是勤勉的人,家里本想着以此谋生,衣服样子可不能卖出去,那样我们就没营生做了。” “这不是自己家孩子穿戴的吗?”崔老夫人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装大了,但买卖人都逐利,逐利就能放得下架子,崔老夫人有所求,就自然没脾气,笑吟吟的问。 这会儿,郑月娥端着茶进来了,家里也没有大户人家喝茶的杯盏,用的就是碗,为了表示尊重茶水里还放了点儿糖。 进门来,郑月娥就看出来崔老夫人那笑意不到眼底了,低垂着眉眼过来把托盘放在陈瑜旁边,先端了一碗茶送到崔老夫人面前,态度十分恭敬的说:“您,请用茶。” 崔老夫人微微颔首,看了眼茶端起来喝了一口,茶不错,还甜丝丝的,崔老夫人的心情也稳了一稳,她不是不明事理,很清楚自己把事情做错了,想要拿捏人家没拿捏住,懊恼得自己压着。 “莲姐儿啊,你芸姑姑给你做了点儿零嘴儿,跟我过去尝一尝?”郑月娥笑着问李玉莲。 李玉莲眼里尽是惊喜之色:“芸姑姑又做好吃的了?” “这可新玩意儿,你吃头一口,走啊。”郑月娥说。 李玉莲看崔老夫人,崔老夫人点头了,才起身。 郑月娥把茶端到了陈瑜手边:“娘,喝点儿水。” “行,去让芸娘准备吃喝吧,一会儿就摆桌,莲姐儿和崔老夫人一路上舟车劳顿,都累了。”陈瑜声音不大的吩咐郑月娥。 有了这么一个情绪缓冲的过程,崔老夫人的心情也就完全平复下来了。 等郑月娥带着李玉莲出去后,陈瑜才说:“老姐姐看得上这衣服样子,是我们的时运到了,但不能是一锤子买卖,我们也是人多家大,日子过的清贫,可是吧,老话不是说嘛,穷不扎根富不长苗,我们想要做成长线买卖。” 崔老夫人微微点头:“大妹子,是我眼拙了,这么想没错,不如这样吧,大妹子想要怎么做这个买卖呢?” 陈瑜想了想:“我们入股。” 崔老夫人笑了:“看来大妹子是早有准备,那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何入股,如何分红呢?” “两种模式,一种衣服样子入股,我们签订契书,按照成本我们占两成分红,这个稍微有些麻烦,因为要过账。”陈瑜说着,看了眼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容色沉静,心里却不愿意了,这么合作,没法合作,可这衣服样子别致的很,再看陈瑜言谈举止,知道肯定是还有后手,再者就连李玉莲都可能是一步陈瑜的棋。 “第二种就比较简单了,我们给衣服样子,崔家要给我们供应衣料,我们要在价格和质量上有一定的要求,算是各取所需,这买卖我们也不往外面去做,乐成府以内,崔家就不能插手这一块了。” 崔老夫人听完陈瑜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陈瑜不能小瞧,别的不说,做买卖的人彼此合作,彼此掣肘都是寻常的,但这得是内行人才懂得的,自己想要金蛋,陈瑜想要借窝下蛋,冲崔家要的是鸡窝啊。 “大妹子,这衣服样子有多少?”崔老夫人在衡量这买卖的可行性了,彼此都有逐利的人,谈起来反而轻松了不少,都直奔主题。 陈瑜想了想:“春夏秋冬都有,配饰也有,多少不一定,不过但凡是到换季之前,都会提前两个月把新样子做出来,到时候可以派人过来选,看上的样子拿走,看不上的也没关系。” “大妹子,这门生意崔家如果接下来了,看上的样子我们拿走,看不上的样子也不能出了苏家去,再就是一两个样子可不行,得有最低的标准。”崔老夫人说。 陈瑜知道谈买卖不是一言堂,肯定双方要商量着来,所以问:“老姐姐觉得一个季节多少样子够呢?” 崔老夫人不想这生意落到旁人手里,苏家现状想要把这个当成买卖做起来的话,必须借助外力,要是落到旁人手里,无疑会成为崔家最大的对手,沉吟片刻说:“这衣服样子千变万化不离其中,要多了也是难为人,这样吧,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样子,每一季最少五个衣服样子才行。” “行,这事儿听老姐姐的。”陈瑜爽快的点头了。 崔老夫人也是个爽快的人,询问陈瑜:“家里有读书人,可否帮着立契?” “这个事儿不着急,咱们先吃饭。”陈瑜看着门外郑月娥过来了,就知道饭菜差不多了,所以说。 崔老夫人打了个哈哈,也就没着急。 饭菜上桌,清淡的野菜粥,吃一口崔老夫人就忍不住看了眼陈瑜:“这是药膳?” “是当归山药粥,缓解疲劳,补气益血,最适宜舟车劳顿,身体疲乏的人食用,好克化。”陈瑜说。 崔老夫人笑了:“真真是有心了。” 这一顿饭,饶是见多识广的崔老夫人也要在心里感慨一句,乡野农家竟能在吃上如此考究,太意外了。 不过,味道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好手艺都能成为招牌,开食府了。 不过这话崔老夫人不会说,交浅言深是大忌。 这边吃喝之后,李玉莲陪着崔老夫人到外面消食,说是消食,是崔老夫人见到了陈瑜一家人后,心里的想法可就太多了,有些不足与外人道的话,娘俩的说说。 祖孙二人走在河边,崔老夫人问:“莲丫头,你介绍了这么一份买卖,是不是有所图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河边对话,李玉莲要人 “外祖母。” 李玉莲笑着挽住崔老夫人的手臂,亲昵的说:“娘是您的亲闺女,我是您的亲外孙女,有好处当然想着外祖母了,要说所图没有,想法倒是有一个。” 崔老夫人抬头看着远处的两座山:“说来听听。” “是我的两个弟弟,栋儿和梁儿都三岁多了,外祖母是不是能让他们归家了?”李玉莲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并不躲闪的看着崔老夫人。 这说起来眼看就四年了。 李斯忠的妻子崔秀莹临盆,双胎降生不到一个时辰,崔秀莹身体就如枯萎的花儿一般,李斯忠用尽了办法也没有救回来妻子,马不停蹄去岳父家报丧。 当年,崔家愤怒的很,最终把刚刚降生不足一个月的双胎男婴都带走了,说是替死去的女儿照顾孩子,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这三年多来李家人都没见到过这两个孩子。 当年,崔家的意思是李玉莲也一并带走,李斯忠跪下求情都不好使,是李老夫人跪下后,崔家才丢下一句话,那就是李斯忠要是续弦,断了这门亲,李玉莲必须带走。 李家和崔家比不起,所以这事儿到现在李家也没办法接回来自己的孩子,李玉莲知道自己的婚事不会晚,这件事自己办不了,别人就更不能了,栋儿和梁儿到现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呢,因为崔家虽官做的大,更是家大业大,只是长子无后。 崔家长子,也就是崔秀莹的亲哥哥叫崔孝义,年三十有六,如今是翰林院编撰,官不大,但在天子脚下,再者崔家必会扶持,崔孝义后来的仕途反正李家是看不透的。 恰恰就是崔孝义这个年纪了,后院并无子嗣,一妻三妾都无所出,李玉莲有一次就听到祖母偷偷问过父亲,崔家夺子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崔孝义。 这种事情按理说不会,可崔秀莹身死之后,崔家的态度委实让人多心。 崔老夫人回头淡淡的看着李玉莲,这才说:“你娘怎么去的?” “确确实实因为身体急转直下,血流不止,再者青牛县就这么大的地方,父亲和祖母拼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来的。”李玉莲说的实话,当年自己已经快十岁了多了,这些事情亲眼所见。 崔老夫人冷哼一声。 李玉莲赶紧说:“外祖母容禀,父亲并无背景,性格耿直,只是一个小小县令罢了,能娶到我娘是李家的福分,名门望族的贵女,还是占嫡占长,不管怎么说也万万没有害我娘的道理。” “到底不亏是姓李。”崔老夫人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李玉莲一点儿也不恼,轻声说:“再者,外祖母有所不知,如今李府掌家的人是我。” “什么?”崔老夫人这下吃惊了,愕然的看着李玉莲。 李玉莲缓缓地说:“娘在的时候,为父亲张罗着抬了两个妾室,先后进门,一个是柳氏,一个是金氏,两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到如今并无所出,但身为女儿纵然掌家也不能过问父亲房里的事情,但父亲对我娘的感情很深的。” “你的意思是你父亲根本就不去姨娘的院子里去?”崔老夫人不信这个,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何况都摆在家里的呢? 李玉莲摇头:“不知细情,今年玉莲提过续弦的事情,父亲拒绝了,说怕我和弟弟们受委屈,但祖母,父亲如今才三十四岁,玉莲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不能不多想一些。” 崔老夫人沉默了,李玉莲的话说的恳切,句句都是实情,但栋儿和梁儿在崔家养着,确实有崔家的打算,长子长孙那是一个家族的传承,自己的儿子迟迟没有子嗣,崔老夫人根本不愿意把孩子还给李家。 再者,李玉莲也说了,李斯忠没什么背景根基,崔家足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拿捏住,如今外孙女张口讨要两个弟弟,崔老夫人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李玉莲柔声:“祖母,这件事不急,倒是另外一件事,得祖母拿主意呢。” “什么事?”崔老夫人语气就冷下来了。 李玉莲扶着崔老夫人往河边走:“这苏家的老夫人是个奇人,祖母前些日子病重,都穿好了寿衣了,苏家老夫人三言两语就能治病,用药之后祖母身体康健,前后也就不足一月的时间。” “哦?”崔老夫人兴致缺缺,衣服样子不错,能说一句手巧,这岐黄术可不是寻常人就能学的好的,瞥了一眼李玉莲:“你还想的真多,怎么?你想要给你舅父看身体,还是给你舅母和那些妾室看?” 这话一出口,李玉莲裙子都没提一下,直接跪下了:“外祖母息怒,玉莲一片拳拳之心,只是不见外,把自己当成了半个崔家人了,栋儿和梁儿再怎么说,在崔家长大,都被世人诟病,我父真要是续弦再生,玉莲议亲出嫁,这栋儿和梁儿只怕回来晚了,无枝可依啊。” “那就不回来了。”崔老夫人这话说的可就太光棍了。 李玉莲心里难过,强忍着眼泪,抬头看着崔老夫人:“外祖母,夺子啊,您觉得我父那秉性,能怎么办?” 崔老夫人心就一沉。 “因对我娘心怀愧疚,才容外祖家带走不满月的栋儿和梁儿,若不然,别说他还是个小小的朝廷命官了,就是寻常百姓怕也会闹翻天的,到时候说出去,崔家可能真擎得住?”李玉莲泪水落下:“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儿,吃的盐比玉莲吃的米都多,走的桥比玉莲走的路都多,玉莲想到了,外祖母啊,您也定然是想到了,真的只是为了给娘出口气吗?” 崔老夫人和李玉莲在河边对峙了许久,崔老夫人才拉着李玉莲起身,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该逼我。” “若好好相处,我和两个弟弟到任何时候都有外祖家可以仰仗,这事儿要是真捅破了,别说李家,就是舅父和舅母那边,只怕也是不能消停的,闹腾出来的都是外人眼里的笑话呢。”李玉莲照扶着崔老夫人往回走。 崔老夫人问:“那你的意思呢?” 李玉莲抬眸:“外祖母,真的想听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这个忙,必须要帮 崔老夫人必是要听李玉莲说的,这孩子心性不一般,但到底是不是李家的意思,这才是关键。 说起来崔老夫人也十分为难,所以栋儿和梁儿如今都在徽州府,但是养在外面,除了崔老爷和崔老夫人两个人和心腹知道外,这事儿都是密不透风的。 崔孝义在京中为官,已经四年多没有归家了,而贸贸然送孩子过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崔孝义娶得是礼部尚书之女,虽说是个嫡次女,可那对于崔家来说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更不用说李斯忠的臭脾气了,这要真是闹掰了,李斯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崔老夫人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背:“说来听听吧,莲丫头长大了。” 李玉莲抿了抿嘴角说:“父亲续弦只是时间问题,子嗣血脉也断然不会一直留在崔家,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些年来都挂念着在京中为官的舅父,只要和李家相处好了,父亲未尝不是舅父的助力。” 崔老夫人心头一跳,皱起眉头看李玉莲。 走到这一步,李玉莲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而是冲着崔老夫人一笑:“外祖母,有外祖家三年养育之恩,有我这个长姐在,栋儿和梁儿难道能不亲近您吗?等舅父那边回来,外祖母亲自和父亲明说要过继一子,父亲还会拒绝?这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崔老夫人险些拍大腿了,自己犯愁多年的事情,怎么还不及一个孩子三言两语说得明白呢? 不过,这件事不可能现在就定下来,祖孙两个人是各揣心事回来苏家的。 私塾放学后,崔老夫人和陈瑜坐下来商量契书的细节了,李玉莲跑去找芸娘。 苏芸娘这段日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每天都会去明珠山采摘山莓,回来做成一罐罐的山莓酱,要不是自己想要开食府,早就拿出去还钱了,这山莓果酱可真是太好吃了。 “怎么了?眼圈红红的。”苏芸娘搅拌着锅里熬着的山莓果酱,扫了眼坐在小板凳上帮自己烧火的李玉莲,问。 李玉莲摇了摇头:“没事。” 苏芸娘回头拿过来一个碟子,里面是红艳艳的山莓:“汤渍过的,甜甜的,心里不舒服就吃点儿,会舒坦很多。” 李玉莲拿起来一小颗丢到嘴里,甜腻腻的味道在舌尖溢开,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就听苏芸娘说:“天大的事都能过去,只要活着就好,就能越来越好。” 这话,触动了李玉莲的心,她知道芸娘经历的痛苦不是常人能感受得到的,就算是这样芸娘现在都过的开开心心的,这份坚强自己有,却没有芸娘乐观。 想了想,李玉莲慢悠悠的对苏芸娘说了自己的心事。 苏芸娘都愣住了,天啊,县令的儿子都能被抢走?关键是抢走了三年多都不敢要回来!这是苏芸娘觉得没法想象的。 好一会儿,苏芸娘才淡定下来,弯腰过来揉了揉李玉莲的脸蛋:“不怕,这件事要让你爹来办,有时候一巴掌一个甜枣,那才好办事呢,只是给甜枣,吃惯了嘴不知道疼就惯坏了。” 李玉莲噗嗤就笑了。 苏芸娘立刻炸毛了:“你可别笑话我,我就小门小户长大的山野村姑,不知道你们这些贵人们的弯弯绕绕的。” “贵人什么呢?”李玉莲摇头:“芸姑母,贵人也是吃喝拉撒一天天活,我宁愿和芸姑母换着活。” “可不准胡说八道,你一听,我一说,这事儿就算完了哦。”苏芸娘赶紧把话拉回来,刚才只是一瞬间心疼李玉莲,说起来比自己小四五岁的丫头,这么大的事情可真难拿主意的。 李玉莲当然知道要保护好苏芸娘,这件事也到了该和父亲提一嘴的时候了,送了这么大一个买卖过去,就算是买也要把弟弟买回来。 就在李玉莲低头琢磨的时候,苏芸娘起身出去了。 正屋,契书修改了几次,终于双方都满意了,要签字的时候苏芸娘进来了:“娘,那个果酱我做坏了,快来帮我看一眼。” 陈瑜歉意的对崔老夫人说:“稍等。” 起身出来后,压低声音问:“啥事儿?” 苏芸娘把陈瑜拉去自己的屋子里,如此这般说了李府的事情,陈瑜也是吃了一惊,再回头想李玉莲的做派,契书可都写好了,里面和李玉莲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己本来以为这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并没有往心里去,听苏芸娘说完就明白了,李玉莲这孩子要的是人,宁可不要银子。 “行了,我知道了。”陈瑜转身出去了。 进了门还带着一碟山莓果酱,把果酱放在桌子上后,陈瑜坐下来和崔老夫人各自签订了契书,合作达成双方都很高兴,陈瑜就提起来了山莓果酱了。 崔老夫人心情大好,自然两个人就亲近了许多,不论真假,到真相处融洽的很。 陈瑜话锋一转,说道:“老姐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崔老夫人立刻说:“大妹子,咱们现在这关系还说什么请不请的,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陈瑜顿时脸都红了,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想要把这个买卖张罗起来挺难,处处都要用银子呢。” 崔老夫人心就一颤,试探着问:“大妹子想要借钱吗?” “那倒不是,举债是不能的,实不相瞒老姐姐,我会一些岐黄之术,善治疑难杂症,您认识的人多,真有那妇人难言之隐的,男人不愿意对外人说的病症,给我介绍几个过来,治好收钱,价钱不低,但效果没问题,只要治三五个病人,我这银子也就有着落了呢。”陈瑜说的很认真,当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崔老夫人知道不是要冲自己借钱,就笑出声来了:“这不是问题,回头我帮着留意点儿。” 天色不早了,但崔老夫人要走,李玉莲也想要让崔老夫人去李府,所以贪黑就离开了苏家庄。 等她们走后,陈瑜才叫来苏芸娘,仔仔细细的问了李家的事情,包括李玉莲是怎么和苏芸娘说的,确认是李玉莲无心求助,只是心中郁结想要一吐为快后,陈瑜决定了,这个忙,必须要帮!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德安药铺再遇宁树青 当李玉莲一个人败兴而归,踏入家门的时候,秀儿都哭了,扶着她轻声说:“小姐,咱们不难过,回去找郭妈妈问问,这到底是不是亲人啊。” 李玉莲摇头:“不要问,不要问了。” 崔老夫人说要连夜回去徽州府,其实真实想法就是不见李家人。 要真是因为母亲的故去,疼惜爱女还情有可原,但李玉莲如今是无比笃定,崔家想要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弟弟。 秀儿怀疑这不是亲人所为,李玉莲何尝不怀疑?但郭妈妈是母亲的人,归根到底是崔家的人,如今式微言轻,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回到府里,李玉莲没惊动任何人,第二天一大早秀儿都傻了,看着双眼紧闭的小姐躺在床上,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门直奔衙门跑去了。 李斯忠刚上衙,秀儿就跑来了,不等李斯忠说话,秀儿直接跪下了:“老爷,快回家救救小姐吧。” “不是去了徽州府?”李斯忠起身就往外走,脚下生风还不忘问一句。 秀儿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崔老夫人和李玉莲在河边的对话,她并不知道。 “小姐昨晚回来的很晚,就没去惊动老爷,这事儿秀儿也不敢去找老夫人。”秀儿抹着眼泪。 李斯忠急匆匆的进了李府,吩咐李府备车立刻去苏家庄接陈瑜过来,也没去母亲那边,直奔悦兰苑了。 陈瑜昨晚还在和苏芸娘说自己的法子呢,结果一大早李福就带着哭腔求上门,说李玉莲病了,具体如何不知道,但老爷急得不行了。 陈瑜带着针囊跟着李福出门了。 到了李府,陈瑜被带着直奔悦兰苑,看到高烧到昏迷的李玉莲,吩咐秀儿准备烈酒,开窗通风,衣服褪掉开始物理降温。 外间,李斯忠来回踱步。 陈瑜看了眼忙前忙后的婆子,自己不认得,猜想是奶娘之类的,就让她搭把手,自己再用银针降温。 好一阵折腾,李玉莲的高热才缓解了一些。 陈瑜坐下来给诊脉。 “外祖母啊,你好狠的心啊。”李玉莲突然坐起来,瞪着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陈瑜眼疾手快的把人抱住,拉过来旁边的薄被子给她裹着。 再一看李玉莲又昏睡过去了,这还用诊脉?分明就是急火攻心了。 陈瑜开了方子交给秀儿去熬药,郭妈妈疼的在旁边眼泪就没停下过,陈瑜还要给李玉莲做物理降温。 “我们姑娘没事吧?”郭妈妈问。 陈瑜微微摇头:“现在说不好,这是急火攻心,再加上这段日子舟车劳顿累坏了,孩子身子骨挺弱的,经不起这么折腾。” 郭妈妈擦着眼泪,跪在床边了,趴在李玉莲的枕边小声说:“姑娘可挺住了,挺住了才能团圆,老奴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你听话,老奴保证能妥妥的接回来少爷们。” 李玉莲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郭妈妈的手腕,力气之大,捏的郭妈妈手腕都泛白了,只是她根本睁不开眼睛。 郭妈妈知道这是听到了,赶紧又说:“夫人在的时候就说要防备着点儿,给老奴留下了保住姑娘的物件儿了,只是少爷们没来得及准备,但老奴拼了这条命,也为小姐走一遭崔府。” 陈瑜起身退出去。 刚出门口,李斯忠就迎过来了:“婶子,玉莲怎么样了?” “不碍事,急火攻心。”陈瑜说:“我出门去找点儿东西回来。” 李斯忠叫来李福陪着陈瑜出府。 陈瑜也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奔德安药铺,李玉莲这是急病,可不容掉以轻心,所以不单单要准备草药,还要准备一些饮品慢慢养。 再者,这孩子身体弱的很,要想强身健体可不能依靠药,所以陈瑜去德安药铺之前,让李福去摘鲜嫩的竹叶儿。 菊花,金银花,这些都是泻火的,陈瑜转悠了一圈对德安药铺也就了解了底细,药架子上的药品还是很齐全的。 要出门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是苏家大嫂吗?” 陈瑜一开始都没在意,潜意识里自己对这幅身体的身份还不能做到完全的认可。 宁树青紧走几步,拱手:“苏家大嫂留步,在下有事相求啊。” 陈瑜这才回头,发现是当天李老夫人请去给芸娘看病的宁大夫,这宁树青可是青牛县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呢。 “宁大夫。”陈瑜福了福身。 宁树青拱手弯腰先给鞠了一躬:“请苏家大嫂救人一命吧。” “救命?”陈瑜狐疑的看着宁树青,这一打量才发现宁树青满头大汗,一看就是遇到了着急的事情了。 宁树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人就在里面,怕是不行了,是难产血崩。” 救人如救火,那是一刻都耽误不得,陈瑜转身就往德安药铺里走,宁树青紧随其后。 德安药铺很大,一个门进来分东西两个大房间,药房是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则是郎中看诊的地方。 在药铺后院还有古代的住院部。 陈瑜一路到了后院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偏头:“在哪个房间?” “东厢房。”宁树青说。 陈瑜三步并做两步进了东厢房,屋子里老妇人带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在哭,可也不耽误她们给躺在竹板床上的年轻妇人擦拭血水,旁边还放着一桶热水。 “我来看看。”陈瑜出声。 老妇人都懵了,回头看到宁树青在门外背对着门的方向,几步出去噗通就跪下了:“宁大夫啊,救救我闺女吧,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哐哐磕头。 宁树青赶紧扶着老妇人起身:“老人家先别着急,我这是请人来帮忙了,你先旁边等一会儿。” 陈瑜都没有诊脉,先翻开了已经昏迷的妇人的眼皮,再摸了摸脖动脉,这才伸手盖在小妇人的腹部,直接掀开下面盖着的一块布,用热水洗手做内检。 “孩子是足月了?”陈瑜问。 “是,足月了,在家生了三天三夜。”年轻的小姑娘赶紧说。 陈瑜点了点头,内检完毕,略沉吟片刻说:“准备年份越长越好的人参,蜂蜜水,羊肚,要快。” 宁树青在外面听着呢,人参和蜂蜜水都行,这羊肚是干啥用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难产妇人命悬一线,种下善因 陈瑜出门对宁树青说:“给我准备带着青苔的瓦片,黑狗的头,用瓦片把黑狗头焙成粉,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就看这个了。” 宁树青张了张嘴,到底是没问,吩咐人去准备了。 陈瑜对宁树青的印象好了不少,不说别的,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宁树青配得上了,毕竟此时的宁树青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救人。 陈瑜进门来开始给小妇人行针,出血量确实很多,她尝试几次辅助让胎儿娩出都没成功,恰在这个时候老妇人提着羊肚回来了。 陈瑜把羊肚翻过来刮掉上面的油脂,灌入热水,用手推进去压住宫颈口,热羊肚引起宫缩,陈瑜用银针唤醒小妇人,人参片给她送到嘴边:“含着,可以嚼碎了吃掉,一盏茶的工夫必须坚持住,保持清醒配合我。” 小妇人看着陈瑜,嗯了一声。 稳婆是刚跑了的,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再来,陈瑜把热羊肚刺激宫缩的方法教给稳婆,她开始揉腹,帮忙。 一股血水冲出来的时候,喷了稳婆一脸,稳婆嗷一声惨叫撒腿就跑出去了。 陈瑜险些没被气死过去,赶紧过来探手进去,孩子已经露头了,到了这个时候没有办法等着慢慢娩出,陈瑜用手擎胎儿的头,开始往外拉,力度掌控不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但娩出太慢,产妇就没活路了,产妇想活,孩子不论死活都必须要娩出。 当浑身青紫的婴儿被陈瑜用手拖出来的时候,旁边的姑娘赶紧接过去,陈瑜眼疾手快就是一剪子,剪断了脐带。 “宁树青!灰!”陈瑜用手捂着产道,大声说。 情况紧急,宁树青捧着瓦片就进来了,陈瑜看了一眼,抓了一把塞进去,用手压住,回头看着姑娘怀里抱着的那个青紫色的婴儿,沉声:“抱过来。” 姑娘眼泪涟涟的把婴儿送过来,陈瑜一只手给婴儿做检查,两只手指压住心脏的位置,开始做心肺复苏,一下一下……。 青紫色的婴儿突然抽动了一下,陈瑜立刻一只手提着孩子的两只脚丫倒提着,另一只手空心掌照着孩子屁股啪啪打了几下,婴儿张开嘴,脏水吐出来,微弱犹如猫叫的哭声终于有了。 陈瑜松了口气:“让老人家进来收拾好,活了。” 姑娘抹着眼泪把婴儿报过去,用软布裹好,老妇人进来后,颤巍巍的问:“恩人啊,我闺女能活不?” “能不能活看她了,她想活,就死不了。”陈瑜看着小妇人眼角滚下了泪珠儿,轻声说:“你是亲娘?” 老妇人点头:“是,是。” 陈瑜问:“婆家没有人来?” “有,有,刚刚那个就是姑子。”老妇人说。 陈瑜皱眉。 老妇人赶紧说:“我们家女婿不在家,婆家没啥人了。” “这样啊。”陈瑜拉着老妇人坐下来:“这是止血的偏方,你一定要看住了,如果止不住血的话……。” “我能,我能看得住。”老妇人赶紧说。 陈瑜点头,出门看到外面的石凳,坐在上面直接趴在石桌上了,别人看上去像是困了,实际上陈瑜进去空间了。 置换空间里有药品,想要救命需要西药,促凝血的药物找到后,陈瑜感觉肉疼,为了超级农田准备了三千积分,刚刚好够换一瓶氨甲苯酸的。 一咬牙倾家荡产换了一瓶出来后,陈瑜赶紧进屋,检查小妇人的情况,人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要来了半碗水和汤匙,化开药片给小妇人灌下去。 又喂了剩下的水,才稳了稳心神开始诊脉,诊脉之后出去找宁树青。 “苏家嫂子,人能活?”宁树青就在门外等着呢,一脸焦急,见陈瑜出门赶紧过来问。 陈瑜点头:“应该可以,只要止住血就没事儿,宁大夫再帮着准备几服药吧。” “好,好。”宁树青松了口气。 陈瑜有心传下去方子,也真心为古代这些临盆的女人们心疼,再者宁树青是个有医德的人,所以说的就比较详细一些:“肝火导致血妄行,要用当归、白芍药、白术、柴胡、茯神和干草各一钱,丹皮、山栀个七分,降燥,去肝火,养血宁其心,这是加味逍遥丸。” 宁树青听到这里恭恭敬敬的给陈瑜鞠躬:“苏家嫂子,这、这是授方大恩啊。” “宁大夫,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更多的病人,你有妇科圣手的雅称,定能救更多的人。”陈瑜说着摆了摆手,说:“还有几个方子,你都记下来,对症下药救她一命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去李府一趟,明天我再过来看看。” 宁树青千恩万谢,陈瑜又把加味归脾汤,补中汤的方子都给了宁树青,叮嘱因为用了黑狗头偏方,断然不能吃小米。 都安排妥当才出了德安药铺,李福采摘了一些鲜嫩的竹叶等在外面。 两个人回去后,陈瑜吩咐秀儿用十三片鲜竹叶煮水给李玉莲平日里喝,又让秀儿每天给李玉莲炖一个苹果吃,主要就是强身健体和降燥祛火。 李玉莲这会儿已经醒了,见到陈瑜勉强的笑了笑,一开口嗓子沙哑的几乎失声。 “不着急,好好养着。”陈瑜坐在李玉莲身边,看了看床边的郭妈妈,欲言又止。 郭妈妈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立刻躬身:“劳烦苏老夫人陪着我们姑娘一会儿,老奴去看看药。” 等郭妈妈出去后,陈瑜才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啊,凡事不可以急于求成,你在意的人在人家手里,着急能行吗?得有手段。” 李玉莲握住了陈瑜的手。 陈瑜才又缓缓地说:“我请崔家老夫人帮着介绍病人,莲姐儿啊,她回去会不会请人来试探我的医术?这老话都讲羊肉贴不到狗身上,那崔大人和崔夫人就不想要亲生骨肉吗?” 李玉莲的眼睛都亮了,看着陈瑜,眼泪就慢慢的蓄满了眼眶。 陈瑜拿了帕子给李玉莲擦眼泪:“我啊,知恩图报,也愿意抱打不平,知恩图报是莲姐儿帮苏家找来了这么一个大买卖,一门兴旺都可能打从这里开始,所以莲姐儿是恩人,这事儿我能帮得上忙,肯定会尽力?” 李玉莲握着陈瑜的手,简直是拼了全身的力气,让陈瑜心里揪得慌心疼。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登门来 李玉莲乖顺的靠在陈瑜的怀里,沙哑着嗓子说:“我爹重情重义,但不该被人夺子三年不还,娘在的时候,我爹娘相敬如宾,要是早点儿认识您就好了,您一定能救回我娘的,是不是。” 陈瑜轻轻的叹了口气,对李玉莲说:“莲姐儿啊,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如果人的寿数到了,大罗金仙都保不住的,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努力的活着,往前看才行。” 李玉莲轻轻地点头,她明白,陈瑜是在劝自己看开点儿,可这事儿怎么能看得开呢? 这会儿,李斯忠已经去禀告了老夫人。 李老夫人脚下生风的就过来了,看到自己的孙女虚弱的靠在迎枕上的模样儿,心疼的眼圈泛红,一个劲儿的感谢陈瑜。 “老姐姐,莲姐儿是急火攻心,如今无碍了,吃喝清淡将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这边事情差不多了,陈瑜就起身告辞,李斯忠安排李福送陈瑜回去,陈瑜就又去了一趟德安药铺,刚进药铺,小伙计就引着她往后院去。 后院,老妇人正颤巍巍的端着一盆热水出来,看到陈瑜赶紧刚下热水盆,跪下就磕头,一迭声的感谢。 陈瑜扶着老妇人起身,问:“可止血了?” 老妇人点头:“止住了,止住了,恩人救了我们家凤娘娘俩啊。” “我进去看看,你忙你的。”陈瑜进门来,小妇人睡着了,年轻的姑娘看顾着。 见陈瑜进来,小姑娘也要跪下,陈瑜拦住了她:“我过来看看。” “嫂嫂的血止住了,是不是就保住了命?”小姑娘问。 陈瑜点头:“三天不出现大流血的情况,人就好了。” 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老天爷开眼了,你是我们潘家的恩人。” “无妨,无妨。”陈瑜又让小姑娘准备了半碗水,再次给产妇喂了一次凝血的药,又看了看婴儿,确认没问题才告辞离开,临走的时候告诉宁树青,如果有不妥当,随时都可以去找自己。 回去的路上,陈瑜有些疲惫的靠在马车棚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这一天折腾的太累了。 到家后,苏芸娘让李福带回去一些糕点和果酱。 李福走后,苏芸娘才过来问,陈瑜一五一十的说完了,苏芸娘都气得骂骂咧咧的,不过也只是痛快痛快嘴罢了。 陈瑜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趟德安药铺,为苏家以后种下了无限机缘,这会儿正苦巴巴的看着积分栏的那个零,止不住唉声叹气。 存积分太难了,这会儿还是雨季,进山非常危险,也不是采摘草药的好时机,陈瑜只能开始画衣服样子。 这不管在任何世界里,都奉行着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此时此刻对于这个世界里,陈瑜随便改一改出来的衣服样子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就像是最开始汉服复苏的时候,有人穿着汉服上街是一样的,除了新奇还有惊艳,惊艳于汉服之古典美,而在这个到处都是穿着宽衣大裤的世界里,陈瑜改良后的衣裤和设计出来的裙子,那效果可想而知。 所以,陈瑜并不担心崔家挑选样子的时候会故意为难。 昨儿家里人都知道了一个大概,陈瑜趁着私塾放学后,把一家人都叫了过来。 衣服样子给几个媳妇儿过目后,才说:“咱们要开一家成衣铺子,这些样子你们都熟悉熟悉,只接订做,价格要高一些才行。” “娘,开在哪儿?去青牛县吗?”苏福娘顿时兴奋了。 陈瑜摇头:“还不是时候,就在家里,但青牛县那边得勤走动才行,衣服样子好看也得让更多人知道才行。”说完,看着苏二郎:“老二,你给我做一些衣服架子,不是那种寻常能见到的,这是图样,你琢磨琢磨。” 苏二郎接过来看完:“娘,晒药的篾筐还差两个做完了,之后就做这个。” “行。”陈瑜这才说:“做一件衣服耗时不短,咱们家最开始都务必要记住了,一个月只做一件,给多少钱都不做第二件。” “啊?”郑月娥正高兴呢,听到这话就惊得啊了一声。 陈瑜看过来,郑月娥马上说:“娘,银子不咬手啊,良秀身体不好不太操劳,我和秀英行啊,一个月就一件那能赚多少钱啊。” 陈瑜笑了:“月娥,这叫物以稀为贵,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人在最短时间内知道苏家,如今都是夏日的衣衫,真正赚钱的是秋冬两季,不着急。” 郑月娥听了个似懂非懂,但觉得婆母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陈瑜这才继续说:“这买卖你们妯娌三个要分工合作,以后要是老六成亲了,老六媳妇儿也愿意一起做,你们妯娌就要一起,这也是为你们小门小户过日子做准备,如今算上我四个人,利润分成四份,一人一份。” 郑月娥有些急了:“娘,你是不是总是想要把我们撵出去分家另过啊?不行啊,我们都听话着呢。” 陈瑜噗嗤笑了:“你啊,我觉得一家人都富裕那才是真富裕,搜刮的你们手里空空的,我又不住在钱眼儿里,安心吧,不分家。” “娘。”一直没说话的崔良秀出声。 陈瑜看过来,崔良秀才说:“咱们家芸娘和福娘也都会针线活,也带着一起吧。” “对,娘,我也是这么想的。”李秀英赶紧说。 陈瑜摇头:“芸娘的厨艺不错,以后想要开一家食府,这也是安身立命的买卖,至于福娘,既然想要学医术,就要心无旁骛好好学,学好了非但安身立命,还是行善积德的本事呢,所以她们两个不掺和到这里来。” 苏六郎笑嘻嘻的凑到了陈瑜跟前:“娘,儿子也需要安身立命的本事。” “你也学医术?”陈瑜笑问。 苏六郎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那个太难了,我想要跟二姐学厨艺。” “娘,让小弟跟我一起学吧,以后开食府也能照应点儿。”苏芸娘听到娘为自己打算,并且正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高兴的眉眼带笑。 陈瑜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的闲聊,外面有人敲门。 郑月娥腿快,打开大门就愣住了,吞了吞口水问:“你们、你们咋来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不好,老六踹门! 郑月娥都怂了,吞了吞口水:“乔、乔大伯啊,这……这……。” 门外,领头的老头一身粗布衣衫,手里提着个一尺多长的旱烟袋,身后是七个儿子,一个个那都是气势汹汹的。 “她二嫂啊,你婆母呢,我们要见她。”乔守金抬起脚磕了磕烟袋锅儿:“是她出来还是我们进去,你去问问。” 郑月娥可不是个不会办事的,侧开身:“乔大伯这话可外道了,不管啥时候您老来,那都没有在门口不让进屋的道理,快里面请。” 说着叫了在西厢房做功课的苏谦修,让他进门去告诉陈瑜一声。 苏谦修撒腿就往屋子里跑,屋子里还欢声笑语呢,苏谦修跑到陈瑜面前:“奶,奶,四婶娘家来人了。” “什么?”苏二郎兄弟几个都站起来了。 陈瑜沉声:“都沉着点儿!”说着起身往外走。 苏老四的媳妇儿是乔家的独生女,上头三个哥哥,下面还有四个弟弟,闹和离的时候,乔家对苏家可是一点儿不客气。 陈瑜并不相信原主留下来的记忆了,因为在原主记忆里,乔家那简直个,至于二郎和三郎那可是伯哥身份,怕乔春花再不好意思。 苏家庄到乔家庄相距四里地,乔守金家大人口多,儿子们也都争气,这庄子里最气派的院子就是他们家。 牛车停在了乔家大门口,陈瑜和郑月娥还没等去叫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哭声。 陈瑜和郑月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个人就都紧张了,这哭声可不是一个两个啊,估摸着四五个女人都在哭。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来一句:“春花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开开门行不行啊。” 陈瑜低声一句:“不好!老六踹门!”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老二媳妇儿,风大闪了舌头 乔守金这会儿是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儿子们商量,怕苏家人闹幺蛾子,所以没有陈瑜他们来得快,这会儿乔守金抬头,就看到苏六郎一脚踹开了大门,老爷子顿时炸了:“反了!赶紧回家!” 带着儿子们一路跑回家来。 陈瑜带着郑月娥进了院,看到西厢房门口五六个女人们都在哭,其中乔守金的老妻正在拍门,一边拍门一边哀求着。 “春花!我是你婆母,来接你回家!开门!”陈瑜这嗓门可挺亮,人也没闲着,来到门口:“听到没有?回苏家,名正言顺!” 屋子里,乔春花抚摸着小腹,哭的两只眼都和烂桃子一般了,听到了陈瑜的动静,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停不下来。 回去苏家?苏家那还是人过得日子吗?可如今爹娘做主要给自己堕胎啊,不管苏四郎多不是人,这孩子是自己身上的肉啊,乔春花恨不得一死了之。 “春花啊,我是二嫂月娥啊,咱们家如今日子好过的很,你听话开门啊,别动了胎气,二嫂也来接你回家了。”郑月娥轻哄着。 乔春花听到郑月娥的声儿,咬着下唇哭出声来,在苏家真正护着自己的,也就剩下二嫂了,起身走到了窗前,哽咽着问:“苏世康来了吗?” 郑月娥看了看陈瑜,陈瑜点头。 “春花,老四不敢露面,都三个多月不回家了,咱娘断了他一根手指。”郑月娥说。 乔春花一愣,在苏家那几年,她是亲眼看到婆婆是如何宠惯着苏世康的,她不敢相信的问:“为何?” “还不是因为你们和离嘛,娘算是看透老四不争气了,断他一指撵出去让他不学好本事别回家来。”郑月娥可不敢当着乔家人的面儿,说出苏四郎用谦修抵债的事。 乔守金带着儿子们跑到家里,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乔家女人们赶紧去拦住,乔守金这才看到站在闺女门外的陈瑜和郑月娥,也听到郑月娥在劝自己闺女,这一口恶气就憋回去了。 乔春花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二嫂,可信了这腹中胎儿是苏家的血脉?” “信!信!二嫂信,咱娘也信,你开开门,咱娘都亲自来了,站在外面不合适对不对?这事儿怎么办,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开了才行,春花,开门吧。”郑月娥哄着。 这几日被逼的心神憔悴的乔春花也没了倔强,更别说看到了活路,在乔家,大姑娘把孩子生到了娘家,以后兄长弟弟们都抬不起头,回去苏家是最好的选择了。 乔春花打开了门,郑月娥先一步进来握住了她的手:“你个傻的!这么大的事儿咋不和我说?” “二嫂……。”乔春花心里也苦,和离了,还能和郑月娥说什么?要不是自己怀了身孕,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苏家的人。 陈瑜没着急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回头冲着乔守金的媳妇曹氏点了点头:“亲家母,一起坐一坐吧。” 曹氏是个胖乎乎的身材,圆乎乎的脸,性格也是个软绵的,走过来对陈瑜点了点头,没说话就进去了,不满意都写在脸上了,甚至还有怨怼。 陈瑜不往心里去,原主后遗症已经少了很多了,早晚能让这些人都对自己改变态度的。 你看去苏家,乔守金能带着儿子都去,可这会儿却不能进门了,女人们的事情,还得女人们坐在一起说才是正经的。 “老大媳妇儿,你也进去。”乔守金担心老伴儿吃亏,说了句。 苗氏应了一声来到门口,客气的说了句:“苏家婶子,进屋吧。” 房门再次关上了,陈瑜坐在凳子上,郑月娥扶着乔春花坐在了床上,乔曹氏坐在了陈瑜对面,乔苗氏就站在婆婆身后。 “亲家母,我腆着脸连夜过来,为了苏家血脉只是其一,也是真心心疼春花这孩子的。”陈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乔曹氏摇了摇头:“苏家妹子,这亲家母的称呼我不敢当,当初两家做了亲家,后来也和离了,闹出这样的事来,我们只是不想伤了自己的闺女。” 这话是大实话,陈瑜明白,换做自己也绝对这个想法,只能赔着笑脸:“这世上都讲究个缘分,亲家母别恼,听我说完咱们再商量。” 乔曹氏看自己闺女,心疼的不行,只能听陈瑜说。 陈瑜想了想才说:“春花回去后,家里但凡别人有的,她必然有,别人没有的,该是孕妇用的,必然不缺,老四回来,两个人再续前缘,两家同意,那就操办,如果春花不愿意,我当闺女养着都成。” “你有这份好心?”乔曹氏冷哼一声。 陈瑜笑了:“亲家母,这算不上好心,只能说是良心,我们都是女人,都知道这怀上骨肉是个什么心情,春花如今是两头为难,我们都各让一步,让春花顺妥的把孩子生下来,这是大事,再者哪怕是你们再疼春花,春花是个懂事的,也断然不想把孩子生到乔家,这苏家是最好的去处,您说呢?” 乔曹氏叹了口气,看着陈瑜:“苏家妹子,你就说一句不要,不行?” “不行,这要人命的话,我不说,姑且不说还没落草的孩子,我要说一句不要,要的可是春花的命,亲家母,是不是这么个理儿?”陈瑜陪着笑脸。 乔家一碗水都没给准备,她也不往心里去,而是看着乔春花,语气郑重的说:“春花啊,我以前做事糊涂,伤了咱们家不少人的心,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咱们回家正经过日子,孩子生下来也不要担心,我给你养活着,行不?” 乔春花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乔苗氏打了圆场儿:“苏家婶子,咱们家不是故意刁难,您也歇一会儿,让春花想一想吧。” “娘,我陪着春花说说体己话。”郑月娥多聪明啊,这事儿乔家上下是真没辙了,春花点头就算成了。 陈瑜点了点头,起身:“也好,我去方便一下,乔家媳妇儿带个路可好啊?” “哎,哎。”乔苗氏赶紧陪着陈瑜出来了。 屋子里,郑月娥就当着乔曹氏的面,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说了句:“春花,二嫂用脑袋给你做保,回去苏家这条路,错不了!” “老二媳妇儿,别说大话,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乔曹氏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接和离的媳妇儿回家 郑月娥当时就笑了,看着乔曹氏:“婶子,咱们先不说我的话大不大,就说说咱们春花现在的处境,除了回去苏家还有旁的出路吗?就算是急慌慌的给聘了人家,到婆家能好过吗?不要这个孩子也是一条路,可春花不愿意,就是春花愿意,这鬼门关走一遭,婶子能舍得?” 乔曹氏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郑月娥可不惯着乔曹氏,还是笑盈盈的说:“我家婆母亲自来,是不是脸面?给春花道过,是不是脸面,春花生产之后,愿意留在苏家,不管四郎在不在,那都是一股,不愿意留在苏家,大操大办聘人家,是不是脸面?这世上的事,都是一家过日子百家看热闹,换做是别人家,能像我们苏家这样?得了消息就急匆匆来了吗?” 乔曹氏脸色可就好看了,青白交加最后又红了。 “我们家老四是不争气,但人这一辈子都是起起落落活到老的,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呢,真要是经过这么一场,两夫妻能和顺过日子,不好吗?这夫妻都是天作之合,和离之后春花怀孕了,未尝不是两个人姻缘未断,老天爷给的警示,婶子,我这个人嘴快心直,说的都是肺腑之言,都是在苏家当媳妇儿的,我和春花是妯娌,可也是姐妹,当初和离的时候我没拦着,因为知道春花日子不好过,如今我说话,婶子信不信不说,春花啊,你信二嫂吗?” 郑月娥这一番话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乔家有本事,不至于去找上自己家门,别的不说,婆婆立刻就来,可真真的是暖了郑月娥的心,都在老苏家当媳妇儿,婆婆好,媳妇们都享福,这一茬茬的事摆在面前,婆婆是真好,她信了。 当然,这个时候郑月娥也不会说,农户人家小股过日子人人有月钱,也不会说家里张罗的买卖,第一宗买卖婆婆想到的就是媳妇们。 这些好,是春花回去后才可以知道的,不然谁知道老乔家会不会心眼儿一歪歪,给家里惹来麻烦呢?家里麻烦可够多了。 “二嫂,我发现婆婆变了。”乔春花小声说。 郑月娥拍了拍乔春花的手:“你能叫她一声婆婆,嫂子知道你心思了,娘是变了,变的……,这么说吧,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回家吧,你不会吃亏的。” 乔曹氏这会儿也没了主意,起身出去了,门口和陈瑜走了个碰头,尴尬的说了句:“进屋坐吧,我也去方便。” 陈瑜知道这是要出去商量,笑着说:“成,我去看看春花。” 乔曹氏出去就跟乔守金和儿子们商量起来,可不管怎么商量,也是对苏家有所求的时候,想要硬气也硬气不起来,怕真的把苏家人惹毛了,再撒手不管可就完蛋了。 所以,等乔曹氏再回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含着眼泪,坐在了凳子上:“亲家母啊,春花答应去的话,我们家里也不能生拦着,当爹娘的是心疼闺女,也心疼这没出生的孩子,管咋也是外孙啊。” “是这么个理儿。”陈瑜并不拿架儿,想要把事情办成,必须要办成的态度,能如此善待归家女的门户,陈瑜的印象也是不错的。 乔曹氏也不藏着掖着,当着陈瑜和郑月娥的面拿出来个红布包,打开红布包里面是几串铜钱和几块儿碎银子,看着自己的闺女,眼泪就掉下来了,太多的话说不出来,特别是当着苏家人的面,只能叹了口气说:“爹娘没别的本事,这点儿钱拿着,害喜嘴馋,想要买点啥吃就买点。” 这是乔家的心意,陈瑜不能拦着,乔春花说什么也不要,乔曹氏就急眼了:“你要是不拿着,就别想离开这个家门!” 这么说,乔春花才把钱收起来。 陈瑜也没耽搁,对乔守金和乔曹氏说:“明儿都过来家里,咱们摆一桌吃个饭,往后该怎么相处怎么相处,别生分了。” 陈瑜带着郑月娥和乔春花坐在牛车上,苏六郎牵着牛车往回走。 乔守金和儿子们又给送到了苏家庄的村口,不管陈瑜怎么说,乔守金都没有再进苏家门,带着儿子们回去了。 牛车到了门口,郑月娥扶着乔春花下了车,陈瑜让苏六郎去还了牛车,带着两个人进门。 “娘。”苏芸娘听到动静赶紧出来,撩起围裙擦着手:“四嫂,我做了点儿菜粥,蒸了蛋羹,快进屋去,我给你端过去。” 乔春花十分尴尬,但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一声四嫂也就受了,对苏芸娘笑了笑没说话。 听到动静,东厢房李秀英和崔良秀就都出来了,崔良秀戴着口罩拉住了乔春花的手,李秀英拉着乔春花另一只手,两个人笑着说:“听说你要回来了,我和秀英收拾好了房间,快过来看看。” 陈瑜知道这东厢房现在是苏三郎一家住着的,自己当时走的时候着急,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等进了屋,陈瑜心里这个熨帖啊,懂事的人都会办事,这房间里铺铺盖盖都收拾干净利索的,一点儿也看不出是苏三郎一家子住过的。 和离之后又回到了这个家,乔春花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这会儿妯娌几个忙前忙后,乔春花走到陈瑜面前就要跪下。 陈瑜伸手拉住她:“咱们家不用这些,你现在是怀孕的人,有啥需要就说,好好养胎才是正经的。” “对,我这下可算有了用武之地了,四嫂,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端着香喷喷鸡蛋羹的苏芸娘进来,笑着说,后面是苏福娘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炒菜,一碗米饭。 这些都摆在桌子上,苏福娘立刻过来:“四嫂,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诊脉,我还没给怀孕的人诊脉过呢,练练手好不好?” 要说这个家里,乔春花最信任的是郑月娥,但最喜欢的是福娘,福娘机灵还厉害,好几次都是福娘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笑着问:“福娘这是学本事了?” “是啊,四嫂,我就陪着你住在这屋行不?我能照顾你。”苏福娘拉着乔春花坐在桌子旁边:“你先吃饭,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吃饱了咱们就睡觉,养胎。” 陈瑜就没再在这屋子里,起身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归家后,乔春花满心前程未卜 屋子里妯娌几个和福娘叽叽喳喳说着话,芸娘陪着陈瑜出门。 “娘。”芸娘出声。 陈瑜点了点头回去自己屋子里,坐下来才问:“家里腾出房给老四媳妇儿,福娘过去跟着老四媳妇儿住,你跟着我住,你们的房腾出来给你三哥他们一家了?” 苏芸娘挑起大拇指:“娘,你是真厉害啊,一猜就准。” 陈瑜觉得,盖房这事儿不能等了,但家里有孕妇不能操劳,趁着这几个月赶紧筹备,等乔春花生完,一个大门六个院子是必须的,六个儿子都要有独立的院子,自己带着两个闺女住在主屋,那才行。 “娘,四嫂回来了,咱们是不是找一找四哥?”苏芸娘试探着问。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了眼苏芸娘:“你想找他回来?” 苏芸娘:“……!!!” 虽说是一奶同胞,可苏四郎真真是败家子本子了,因为他一家子人谁都没落个好不说,几乎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真心不想找,因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家里只要没有苏四郎在,日子过的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沉默了半天,苏芸娘才说:“就怕四嫂临盆生了孩子后,孩子没有个爹在,娘心里难受。” “呵。”陈瑜冷笑着抬头看着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淡淡的说:“我觉得,他不在对孩子才是最好的,你是不知道,竹隐差点儿被抵债了,他除非不回来,回来要是敢不改,我就直接打瘫了他,养到他死!” 这是陈瑜的真心话,也真敢这么做,人生是自己不愿意过的人生,但一把烂牌也要打出来王炸的气势,不然自己给穿越人士都丢脸! 苏芸娘可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转过来又心疼四哥,到底是一奶同胞的兄妹,她只盼着四哥保住命,浪子回头,肯改的话,日子不好大家都会帮衬的。 “明儿准备几桌席面,请乔家人过来吃个饭,这事儿还。 乔春花抿了抿嘴角:“四郎并不是个丧尽天良的人,只是心高气傲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觉得自己没用。” “四哥小时候很好了,读书也很厉害了,如果不是咱爹去得早,四哥肯定也会读书科举的,但那会儿咱们家里穷。”苏福娘小声:“咱娘宠惯着四哥是因为心里有愧,三哥那会儿中了秀才,娘就不让四哥读书了,供不起。” 乔春花翻了个身,借着外面微弱的星光看着苏福娘:“福娘,你说,你四哥真的能学好?” “或许能吧。”苏福娘都坐起来了:“四嫂我偷偷跟你说,我只要去青牛县都会去赌坊转悠一圈的,问了好多人都说从没见过我四哥了,他只要戒了赌,不学好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乔春花也坐起来:“那我等他,孩子不能没有爹,在家里吃苦受累我都不怕,只要他能改好了,管咋我们是一家人呢。” 苏福娘轻轻地抱住了乔春花的肩:“四嫂你放心,不会让你吃苦受累的,我们都会好好待你的,你是四哥的恩人,能为他留下儿女,他不砍一块板儿给你供起来,我都不答应!” 乔春花噗嗤就笑了:“咱们家啊,都是知书达理的人。” “对呗,所以四哥就是后来长歪了,肯定会好的。”苏福娘躺下来:“四嫂,你安安心心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好好养胎才是正经的。” 乔春花躺下了,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一家人都在忙碌,乔月娥和苏芸娘忙着一家人早饭,五郎和六郎洒扫,杨秀英伺候孩子们梳洗打扮。 苏福娘去给崔氏熬药。 乔春花被陈瑜叫到了屋子里。 “娘。”乔春花尴尬的叫了一声。 陈瑜笑了:“好啊,你叫我一声娘,证明就是咱们老苏家的人,娘有几件事得和你交代交代。” 乔春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低着头下意识的捏紧了衣襟……。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凭本心救人,得至宝 陈瑜看得出来乔春花紧张了,直接说:“是好事,咱们家从大到小按月都有月钱,你回来了,就有你一份,回头你二嫂给你送过去。” “啊?”乔春花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 陈瑜容色柔和,继续说:“咱们家媳妇们都勤快,我们家和江南崔家签了一份契书,做的是针线活,你回来了,自然要算一股,早晨她们妯娌几个都表态了,你现在怀孕得养身子,但这一股算上你,我同意了。” 乔春花只觉得脑瓜子都嗡嗡叫了,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了了,直勾勾的看着陈瑜。 陈瑜拍了拍乔春花的手:“再就是咱们家以后盖屋,不管老四回不回来,你都和孩子有个独门独院,但咱们家只要能和睦相处,就不会分家。” 乔春花半天都找不回来自己的声音了,陈瑜递过来一碗温水,因为太激动,乔春花都把水洒出去不少,有些狼狈和仓惶的喝了几口水,才说:“娘,我、我啥也不要,只要孩子能顺妥生下来就行。” “那不行,家里就这么一个过日子的规矩,不能坏了,我也有要求。”陈瑜看乔春花神色凝重的样子,缓缓地说:“一会儿,家里准备席面请你娘家人过来,有些话我说不如你说,你也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咱们不能着把篮子提起来送到陈瑜面前:“家里不算富裕,能拿得出手东西不多,但我闺女说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这是谢礼。” 陈瑜推开:“大妹子,这个时候不用谢我,好好照顾着自己孩子和外孙才是正经的,我们家也不缺……。” 老妇人见陈瑜不收,把篮子放在地上,又给陈瑜鞠了一躬:“恩人,等我们家女婿回来了,一定再登门道谢,我回去照顾她们了。”说着扭头就走。 郑月娥提着篮子就追,老妇人走的那叫一个急,没办法郑月娥只能提着东西回来了。 陈瑜只能收了这份谢礼,让郑月娥处理,自己回去躺椅上想着继续闭目养神,毕竟置换空间里需要太多时间了,自己总是晚上忙活,睡不好身体也受不了。 郑月娥提着篮子都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灶房了,结果很快就惊慌失措的跑回来了:“娘,娘。” 陈瑜睁开眼睛看郑月娥脸都白了,皱眉:“怎么了?” 郑月娥把篮子在陈瑜面前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对儿巴掌大的紫灵芝。 “娘,这、这太贵重了,咱们救的是什么人啊?”郑月娥是真被吓到了,这段时间听福娘整天叨叨草药也听了一些,知道这灵芝草不是寻常人家能拿得到的。 陈瑜也被吓了一跳,按理说自己救人的时候都害怕这一家子花不起药钱,看着穿穿戴戴都是寻常的很,怎么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还有呢。”郑月娥把灵芝拿出来放在一边,底下是一个精致古朴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颗龙眼打小的珍珠。 陈瑜缓缓的站了起来,沉吟良久才说:“这珍珠你收起来,灵芝交给我。” “成。”郑月娥把珍珠匣子拿过去:“我入账去,娘,这灵芝咋办?” “我有安排。”陈瑜看着这两朵紫灵芝,凭借多年经验,这灵芝怎么说也要百年以上,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的灵芝不能说没有,但有的概率太低太低了。 先不说药效,就这个年份都是弥足珍贵的东西,说是无价之宝也不过分,再看灵芝的根部,处理的非常干净。 把灵芝带进了置换空间后,置换空间里就一阵嗡鸣声,一直都无声无息的置换空间似乎对陈瑜手里的灵芝有了反应。 深吸一口气,陈瑜把心一横,走到了天来泉下的水池前,直接把灵芝扔进去了。 池水泛着波纹,像是层层叠叠把灵芝包裹上了一般,片刻工夫,肉眼可见的灵芝竟然活了一般充满了生机。 这是什么鬼?陈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另外一朵灵芝紧紧地捏在手里,等水中灵芝上出现了一连串数字九的时候,陈瑜明白了,置换空间会自动分辨置换物品的等级,这灵芝的价值真高啊,获得重宝,换还是不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原来这个潘家不简单 陈瑜没有着急,而是静静地在置换空间里走动,任凭天来泉滋养着灵芝,整个人都有种踩在云团上的感觉。 别人家的系统也好,空间也好,都有个指导灵,能对宿主进行必要的提醒,但自己这个置换空间是个哑巴。 而她更多的是猜测能拿出来这等宝贝的人的背景。 看着是寻常百姓,如今陈瑜可提高警惕了,古代的人很多都喜隐居山林,保不齐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所以,陈瑜决定不和空间做置换,但要让天来泉滋养着,并且立刻出门去拜访这一家人。 说走就走,陈瑜从置换空间退出来后,叫上了苏福娘,也没和苏福娘说什么,而是带着她直奔德安药房。 到了药房一打听,昨日那小妇人一家早回去了。 陈瑜只能去问宁树青,打听到昨天那生产的小妇人是潘家媳妇儿,住在老君山的南山庄。 陈瑜为了节省时间,就在集市上雇了一辆了骡车,直奔南山庄。 “娘啊,你这么着急找她们做啥啊?”苏福娘都懵了,小声问。 陈瑜没说话,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一家人的底细必须要摸清了,抱大腿这事儿不需要,怀璧之罪不能背,真要是得罪不起的人家,别说一对儿灵芝,就是金山银山,自己也必然分文不取,发财选择稳妥的路,那才是活着的智慧。 到了南山庄的村口,陈瑜给了骡车脚钱,这才和苏福娘说:“娘要打听老潘家是什么门户,是因为一对儿紫灵芝,昨天……。” 苏福娘听陈瑜说完,也是被吓得不轻,灵芝又被称作是仙草,寻常农户人家得了这么一对宝贝,那简直都能一步登天的,有多少人因为发现了罕见的宝贝,送宝入宫就能得到富贵荣华的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人会傻到不要富贵荣华。 南山庄很小,可以说不起眼的地方,粗略看也就二十几户人家,陈瑜和苏福娘走在路上,看到坐在老槐树下乘凉的老太太,走过去,苏福娘蹲下来笑眯眯的叫了声:“奶奶,您乘凉呐。” 老太太睁开眼睛看苏福娘,皱眉:“谁家的闺女呀?瞅着面生啊。” “我是青牛县来的,昨儿你们村潘家媳妇儿生产,这事儿您知道吧?”苏福娘席地而坐,问。 老太太啐了一口:“咋不死干净了!” 苏福娘楞了一下,回头看陈瑜。 陈瑜走过来说:“老人家啊,昨儿救了命,可这药钱都没结,我们过来问问,这账好要不?” “好要个屁!家里穷的叮当响,潘凤阁那小犊子丧尽天良,殃及子孙都是轻的。”老太太看陈瑜,再看苏福娘,叹了口气:“我劝你们自认倒霉吧,那老潘家没有一个好玩意儿!当初带着妹妹入赘过来的时候,我们南山庄可对他们不薄,输耍不成人,欠了一屁股债就跑了!” 陈瑜问了句:“老人家,那人叫什么?潘凤阁?” “对啊,你们是青牛县的人,不知道潘凤阁?”老太太挥了挥手:“赶紧走吧,摊上这事儿自认倒霉就行了。” 陈瑜道谢之后带着苏福娘绕到了村后,整个人就有些毛躁了,潘凤阁是什么?征西大将军啊。 难道是重名? “娘,你想啥呢?”苏福娘问。 陈瑜让苏福娘先别说话,坐下来仔仔细细的回想征西大将军潘凤阁其人。 这个人从伙头兵开始,三年就成了名震一时的猛将,入了镇国将军纪则宁的眼,提拔成纪家军先锋官,落马坡一战成名,生擒敌军主帅,班师回朝后,皇上对潘凤阁也是喜爱有加,封为常胜将军,西北鞑子扰边犯京,又被封为征西大将军,历时两年把鞑子打到递顺表降书,后来成为太子的人,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啊。 这些消息把陈瑜轰了个外焦里嫩,问:“福娘,如今是哪一年?” 苏福娘被问得都懵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娘,今年是靖和十二年。” 靖和十二年? 陈瑜揉了揉脸,起身:“走吧,去潘家。” 有枣没枣都得一杆子,不管是不是重名,就冲那灵芝和珍珠,这潘家人都不容小觑。 当娘俩站在低矮的草房前的时候,陈瑜确认了,这绝对就是后来位极人臣的那位潘凤阁的家了,只是潘凤阁没有带着家里人离开南山庄罢了,因为靖和十二年冬,落马坡一战成名,这个时候潘凤阁应该纪家军先锋官才对。 关于这个朝代的事情,陈瑜一直都没往心里去,她本打算就偏于一隅,做个布衣百姓,过寻常的日子,爱是谁的天下,就是谁的,远离那些才安全。 但如今,陈瑜觉得潘家的事情,未必不能种个善因。 娘俩站在门外,还不等上前叫门。 小姑娘推开门出来,抬头就看到陈瑜了,立刻对屋子里说了句:“阿娘,恩人来了。” 老妇人听到这话赶紧出门来,陈瑜和苏福娘也就推开破败的柴门进来了。 “哎哟哟,恩人怎么过来了?快进屋。”老妇人说。 陈瑜说:“老姐姐,我是过来看看产妇的,再者礼物太贵重了,受之有愧啊。” 老妇人脸上一抹难色,没说啥。 进了屋,一铺火炕上铺着被褥,产妇凤娘迷迷糊糊的睡着,在她旁边放着襁褓,襁褓里的孩子也睡着,淡淡的血腥味儿。 陈瑜先给凤娘诊脉,说起来也真是命大,陈瑜记得潘凤阁并无妻儿,妾室成群,却并无子嗣,坊间传言潘凤阁杀戮太重,才会落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等等传言。 也就是说,自己可能不单单改变了苏家人的命运,也改变了潘凤阁的命运了,至少媳妇儿和孩子都活下来了,就昨天那个情况,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一尸两命都是寻常的。 凤娘睁开眼睛,看到陈瑜的时候表情就有些激动了。 “别乱动,我给你再开几个方子将养着,亏气亏血都是小事,养个三五个月就好了。”陈瑜柔声说。 凤娘握着陈瑜的手都在颤抖,虚弱的说:“恩人,凤娘当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凤娘啊,我会这岐黄之术,救人治病是应该的,今儿一早你娘送去谢礼,我们很惶恐啊。”陈瑜说。 凤娘叹了口气:“您就收着吧,我们这样的门户,那些东西不敢用的。” 陈瑜:“……!!!”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会这么大方,这该咋办?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巧妙化解,免得恩大成仇 “凤娘。”老妇人听到这话脸都变色了,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扑通又跪下了。 陈瑜赶紧扶着她起身:“老姐姐,实话和您说吧,灵芝对我来说是宝贝,我刚好需要,但过于贵重不敢收,才会来这一遭,咱们打个商量吧。” 老妇人颤巍巍的起来:“商量?” “对,商量,灵芝我收了,凤娘养身体的钱我出,直到她身体完全复原为止,一分钱都不用您出。”陈瑜说。 老妇人惊喜交加的看着陈瑜。 陈瑜又说:“那一对儿珍珠也是宝贝,我没带在身上,明儿我去青牛县询价,有了价格我送银子过来,你看这事儿行不行?” “不用不用,恩人啊,真不用,您救了我们一家两口啊,珍珠就是谢礼,灵芝能换我们家凤娘身体妥妥的,我们就知足了。”老妇人是个想当老实的人,说的是情真意切。 陈瑜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从身上拿出来十两银子:“这样,老姐姐啊,这两颗珍珠我给你十两银子做家用,咱们这事儿就算了,你的谢意我收到了,咱们谁也别吃亏,成不?” 老妇人看到十两银子,下意识的捏了捏手,想不想要?想!家里太穷了,可两颗珍珠十两银子,是不是太贵了啊? “大娘,收着吧,家里吃喝该准备就准备着才是,以后又有了小孩儿的养着呢。”苏福娘旁边给了老妇人一个台阶下。 “那行,遇到好人了,遇到好人了。”老妇人一迭声的这么念叨着。 陈瑜也没给凤娘开方子,自己回去配药送过来就是了,告辞出门的时候,陈瑜说:“老姐姐,我们家儿子会木匠,这房屋啊,我让儿子过来帮忙修葺一下,不用给钱不用供饭,以后咱们常来往,多走动。” 老妇人都直作揖,活了大半辈子,就真没遇到过陈瑜这样的善心人。 陈瑜娘俩离开南山庄就往苏家庄去。 眼看进了八月了,天气越发炎热,不过山路两边绿树如茵,野草野花也有几分姹紫嫣红的样子,苏福娘可不浪费这个机会,眼睛提溜乱转的找草药。 回到家里,陈瑜让福娘按照自己说的方子给凤娘准备草药,叫来了苏二郎,说了潘家在哪里,让他带着五郎和六郎过去帮忙给收拾收拾房屋,雨季不好过,冬季更难熬,家里没有个男人修葺房屋,可想而知房屋破落成了什么样子。 苏二郎下午就带着两个弟弟过去了,顺带着把草药也带过去,陈瑜吩咐不能给人家添麻烦,再者家里有产妇和婴孩,也要顾及着点儿。 苏二郎本来就是一家人里最忠厚老实的一个,得了陈瑜的吩咐,心里就有数了。 得空,陈瑜靠在床边假寐,心里痒痒的去空间里看看那泡在水里的灵芝,当她看到水灵灵的灵芝上面竟然如祥云一般又多了一层灵芝的时候,惊得闭不上嘴了。 虽说才只有铜钱大小一个,可这是干灵芝啊,泡活了不说,还又长出来一层,说出去谁信? 再者,灵芝可不是水培的啊,因为灵芝是腐生菌,赤灵芝生长于向阳的壳斗科和松科植物的根际,或者长在枯树桩上的,而陈瑜手里的是紫灵芝,要长在阔叶树或者松科树木的树桩上的。 灵芝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这水了。 说实在的,置换空间里免费能得到的就是这天来泉了,神奇到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惊喜是无处不在,陈瑜还有一颗没培育过的灵芝也放在水里,把先前的灵芝取出来,一咬牙就给提交了。 显示积分的区域瞬间就是一溜九,陈瑜本想着一口气把三块超级农田都开发出来,结果第一块三万几积分,第二块就三十万积分,这就尴尬了,第二块农田都开不开,仔细数了数是九万九的积分。 但陈瑜很知足了,看着金灿灿的超级农田,立刻去竹屋里查看。 超级农田:所产出的果实是最优良的种子,无需置换可以带出空间。 就这么一句,陈瑜呼吸都险些停滞了,脑海里反复就两个字:种地! 陈瑜挑选了玉米种,种在了超级农田上,兑换了天工开物,查看耕种玉米所需要的技术。 她第一次如此明确的知道在这个世界生活,自己要做什么了。 置办土地,成为实打实凿的大地主,只要粮食在手,民以食为天,自己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有了辣椒挪出空间的办法,陈瑜丝毫不担心玉米和水稻怎么成为现实世界里的农作物,八月中旬就是收获的季节,正是可利用的好时机。 退出了置换空间,陈瑜开始琢磨怎么发展农业了。 农田的开垦和购买,都提上日程,但必须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引起太大的反应,总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反常。 一晃,三天过去了,陈瑜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崔老夫人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不过生意是生意,自己和李府的人情是人情,崔老夫人来得这么快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她根本就没有回去徽州府,而是等着自己的衣服样子呢。 这个时候自然是秋款,陈瑜把衣服样子一字排开,让崔老夫人挑选。 崔老夫人是看哪个都喜欢,不过稳妥起见,她只选走了五个样子,窄袖短袄,立领长袄,短款斗篷和两条裙子,一条是修身裙配纱,一条是百褶裙,至于配色那就随意了。 挑选了样子后,崔老夫人喝着茶,说道:“苏老夫人,你们要什么布料可以去青牛县江南绣坊取,我留下一枚玉佩做信物。” 说着,把玉佩放在桌子上。 陈瑜笑着收了起来:“老夫人是个爽快人,这样,按照咱们契书的价格,我和老夫人结算是按年,还是按月?” 拿布料在江南绣坊没问题,但是价格肯定是要低很多的,再者陈瑜目前并不做绣坊,所以并不在意青牛县有崔家的绣坊。 崔老夫人想了想:“按年吧,对了,我听说大妹子是个医术通神的,在德安药铺救了难产的妇人?”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陈瑜知道崔老夫人这几天应该就在青牛县,也应该知道李玉莲病了的事情,但崔老夫人不提,自己也绝不会问。 崔老夫人留下信物告辞,陈瑜第二天就带着三儿媳妇崔良秀去挑选衣料。 娘俩边走边聊,陈瑜有意无意的对崔良秀说如何稍作改动就能让做出来的衣裙与众不同,崔良秀听得认真,这说着话走路也不累,还不等进青牛县,就看到李府赶着马车过来。 老远呢,李福就下了马车:“苏老夫人啊,快上车。” 陈瑜暗暗扶额,这怎么一茬不接一茬的的出事儿啊!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搅黄了咱们家的买卖 陈瑜和崔氏上了马车后,才问:“李管家,咋了?” 李福都要哭了,爆豆一般和陈瑜说起来昨儿晚上的事情。 原来崔老夫人昨晚还真就去了李府,去看了李玉莲,李府上下都恭恭敬敬的招待,谁成想一大早起来,李玉莲竟然把母亲的嫁妆账本都拿出来了要和崔老夫人算账,这下崔老夫人直接就被气吐血了! 此时,人还没醒过来,整个青牛县的郎中都请去了,就是不见崔老夫人醒过来,还是秀儿想起来要找陈瑜呢。 不管咋说,李福都是一个下人,具体内情也是不知道的。 陈瑜知道事情严重了,也就不多问了,旁边崔良秀低垂着眉眼不做声,马车一路到了李府。 先去见了李老夫人,在李老夫人门口看到了跪着的李玉莲。 秀儿看到陈瑜顿时掉了眼泪:“苏老夫人啊,快给我们小姐求个情儿吧,都在这里跪两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两条腿可就废了啊。” 陈瑜伸出手去牵李玉莲,李玉莲摇头:“我不起来,祖母罚我,我认。” “那你等等,我进去问问情况。”陈瑜带着崔良秀就进了门,到了屋里就见李老夫人坐在床边,床上躺着双目紧闭的崔老夫人,地上还散落着账本和摔碎了的茶盏,一片狼藉。 见到陈瑜,李老夫人过来拉着她的手:“大妹子快来看看,这可怎么办?玉莲这孩子是被我惯坏了,惹了这么大的祸。” 陈瑜拍了拍李老夫人的手,以示安抚后才说:“放心,昨儿是我才和崔老夫人见过一面,满面红光的人,应该不碍事,我先诊脉。” 李老夫人赶紧让陈瑜坐下来。 诊脉的工夫,陈瑜看了眼伺候在李玉莲身边的郭妈妈,郭妈妈也在看陈瑜,目光里都带着询问的意思,陈瑜微微点头,郭妈妈就出去了。 门外,李玉莲看到郭妈妈,问:“外祖母可有好转?” “姑娘宽宽的心,这事儿就得往前赶,苏家老夫人是个聪明的,告诉老奴没事。”郭妈妈压低声音,又让秀儿再去拿来厚厚的垫子,怎么也不能给小姐的膝盖跪坏了。 李玉莲让郭妈妈进去看着,把秀儿叫到跟前,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秀儿就出门去了。 屋子里,陈瑜诊脉之后,对李老夫人说:“老姐姐,崔老夫人这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治不治得好放在一边不说,得给崔家送信儿过去才行啊。” “啊?”李老夫人一个坐不稳,险些昏过去。 陈瑜又说:“右手尺脉虚弱,腰痛,身上沉困,关脉太弱是脾虚盛,便溏,腹痛,寸脉更是弱的厉害,肺虚,素日里咳嗽常有,再严重只怕咳血,脉快精虚,脉硬火旺,脉乱则心疾危啊。” 李老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惨白如纸,陈瑜微微挑眉,握住了李老夫人的手,用力捏了捏手心。 李老夫人就一愣。 陈瑜嘴角带笑的模样,李老夫人多聪明啊,立刻问:“这么说,没救了?” “只怕太难,还是快去送信儿才行,崔老夫人性子深沉,劳心劳力,多年来只怕郁郁寡欢时候多,不病则以,一旦发病,三分病就能要了七分的命啊。”陈瑜看崔老夫人那眼珠子在眼皮儿里乱转,心里冷哼,也就补了一句:“何况如今这是七分病,去晚了报信儿,到时候怕都不能落叶归根。” 床上的崔老夫人心都凉了半截儿,因为陈瑜说的腰痛,身上沉困是真的,咳嗽也是真的,腹痛,便溏更是家常便饭,最扎心的莫过于陈瑜说自己性子深沉,劳心劳力和郁郁寡欢,简直是条条都中啊,要是不能落叶归根……。 不行!自己只是气不过李玉莲这个小畜生,在李家丢了性命太不值得,想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疼杀我也,李斯忠!送我归家!” “岳母大人。”李斯忠从外面就进来了,撩起袍子跪在地上:“玉莲这丫头委实管束不住,今日刚好您也领教过了,请岳母大人一并带走吧。” “啊?”崔老夫人愣住了。 “对!带走,带走!我们李家福薄,养不起这样的刁女,亲家母都照顾了栋儿和梁儿,这玉莲也一并带走吧。”李老夫人也说。 门外,李玉莲起身就进来了:“让我走行!我娘的嫁妆一毛都不能少!外祖母,你带我回去,我去崔家肯定懂事不惹祸,婚事我都想好了,二舅父家的表哥年十六,我就去给表哥做媳妇去。” “要了我的亲命了啊。”崔老夫人都恨不得直接死过去,她就瞎了眼了,还以为李玉莲是个好的,聪慧机灵,最多也不过就是想要把栋儿和梁儿要回来,谁成想这丫头心眼儿是太黑了,竟然盯上了二房长子,那二房长子可是如今崔家的长孙啊,大房那边蛋都没一个呢。 陈瑜清了清嗓子:“大人,这个病还治不治了?” “不治了。”李老夫人和李斯忠异口同声。 崔老夫人顿时炸了:“治!你不是医术厉害吗?你能治好我吗?你要是能治好我,江南绣坊送给你。” “外祖母!那江南绣坊是我娘的嫁妆,是我的!”李玉莲上前几步:“怎么?你还没答应带我回去,就要拿走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崔老夫人只觉得眼冒金星,一口气没上来就昏了过去了……。 陈瑜赶紧过来诊脉,确认人是昏过去了,这才回头冲着李玉莲挑起大拇指,但没说话,拿出银针缓缓地刺入昏睡穴,让崔老夫人真的睡着了。 “大妹子,你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李老夫人拉着陈瑜到了厅里,退了下人后,才问。 陈瑜笑了:“还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昨儿崔老夫人和我说供应布料尽可去江南绣坊取,刚才我一看脉象就知道并无大碍,既然为老不尊欺负咱们莲姐儿,那就真不能怪我吓唬她了。” 李老夫人听到这话,眼圈泛红:“我们玉莲受罪了,可崔家是真仗势欺人啊。” “老姐姐,这事儿我不能掺和太深,崔老夫人也不是没病,小病小痛确实有,我也的确能治,一会儿该怎么办,你们商量,说句不该说的,能让老姐姐的两个孙子回来,大家都高兴不是。”陈瑜说的明白。 李老夫人更不糊涂,让人带着陈瑜去休息,这边叫来了李斯忠和李玉莲商量对策。 崔良秀可算得了机会,小声对陈瑜说:“娘,这事儿会不会搅黄了咱们家的买卖啊?” ?”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崔老夫人入李府,虎落平阳 陈瑜不是没考虑过,但笃定不能。 崔家别的人没见到,但就说崔老夫人,这人绝对是个有钱必赚的人,能端得起来架子,也能放得下脸面,是个纯纯的生意人。 所以,非但不能黄了自己的买卖,说不准还能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是现在不能说,言之过早反倒容易打脸。 不知道李家商量的结果如何,秀儿过来请陈瑜过去,崔老夫人不能总睡就是了。 陈瑜把崔老夫人叫醒,崔老夫人一把抓住了陈瑜的手:“大妹子,我立刻启程回徽州府,你随我过去,诊资十倍成不成。” 换了一身素色衣裙的李玉莲进门来,身后带着秀儿和郭妈妈都挎着包袱,李玉莲上前:“外祖母,马车已经备好了,玉莲把嫁妆都盘点完了,咱们这就启程。” “滚!”崔老夫人是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了。 李玉莲泫然欲泣:“外祖母啊,我可是您的亲亲外孙女啊。” “不是!”崔老夫人气得浑身哆嗦:“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你娘也不是我的女儿!你娘是你旁边那个婆子的亲闺女!” 这话说完,整个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郭妈妈眼泪顺着眼角滚落,跪倒在地:“多谢老夫人愿意把我女儿还给是我。” 李玉莲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崔老夫人自己都愣住了,要不是被气昏了头,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来的,现在就是想要说自己说的胡话都不能了,郭妈妈这一跪,彻底实锤了。 “当年李大人对秀莹情深义重,秀莹临盆出事,李大人确实尽力了,虽说母女一回,可直到秀莹双眼一闭的时候,我这个当娘的都没叫出口一声女儿啊,老夫人,您大恩大德了。”郭妈妈哭诉着。 李玉莲惨笑出声:“这么说,我们和崔家根本没有瓜葛?” 说着站起来:“我和两个弟弟,根本就不是崔家的血脉?” 往前走了几步:“那当年,为何我娘要以崔家嫡长女的身份嫁给了我父亲呢?” 崔老夫人缓缓地吸了口气,冷笑出声:“你们休想在我这里装神弄鬼,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想要栋儿和梁儿,郭氏,你真是好算计啊,怎么着?以为这样走出这个门,我会认?” “岳母此言正合我意。”李斯忠双目赤红,显然是气得不轻,坐在椅子上:“栋儿和梁儿的事情先不说,我娶的是崔家女,婚书上写的明明白白,今日闹出来这等笑话,是让我拿着婚书去找岳丈对质?还是去衙门里告一个骗婚?” “你!”崔老夫人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旁边李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儿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再者咱们秀莹已经故去了,何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呢?” 陈瑜低头琢磨着方子,就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些人说的话一般,自己是外人,之所以被找来怕是李斯忠担心出岔子,真要是把崔老夫人逼个好歹的,可就真麻烦了。 而李府这个局已经成了,在崔老夫人亲口承认崔秀莹并非亲生女的时候,崔府想要息事宁人,必是要把李家两个孩子还回来才行。 崔老夫人看着在场的这些人,神色冷峻的问了句:“你们到底想怎么办吧?” 李玉莲脸色一沉:“将错就错,认栋儿和梁儿就得认我,这一趟我就跟着您去崔家,只要功夫深,不信表哥能不和我成为夫妻,如果崔老夫人怕你们崔家血脉有染,把栋儿和梁儿送回来,嫁妆明面上不收回,我们这算成银子还给崔家,从此以后一刀两断,你选吧。” 崔老夫人知道自己这是入局了。 长叹一声:“我将死之人,你们何苦步步紧逼?” “崔老夫人该明白,拿捏人的是崔家,三年多来压着人的是崔家,夺人子嗣的是崔家,就连当初假凤虚凰骗婚的,也是崔家,我李家到如今也在为两家脸面考虑,说到底步步紧逼的是老夫人您啊。”李玉莲是真不客气,就像是要把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似的。 崔老夫人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抓紧了陈瑜的手:“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陈瑜愕然的看着崔老夫人,微微蹙眉:“崔老夫人,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只是个郎中罢了,不然我先出去?” 崔老夫人胸口起伏几次,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问陈瑜:“你可能治好我?” “不敢说治好,但至少能让老夫人舒坦不少。”陈瑜叹了口气:“就是这药可太贵了,七副药就需要一整颗百年人参啊。” 崔老夫人狐疑的看着陈瑜,她这病来势汹汹,在李府受了这等咽不下的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再听陈瑜这话,崔老夫人问:“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死?” “不治恐伤及性命,仔细将养着,再吃药,除非阎王爷要老夫人的命,不然不会死。”陈瑜说。 崔老夫人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了,自己能在李家治病养病?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想要离开也太难,除非把栋儿和梁儿交出来。 李斯忠看崔老夫人不说话,旁边说了句:“老夫人您想想,若是京城那边真认了栋儿和梁儿为子嗣,他们长大之后,我们李家再认回来可就没那么好看了,虽说我官职不大,但到御前也并非不能,到时候吃亏的可不是我们李家。” “罢了!”崔老夫人脸色阴沉:“你们不就是要两个孩子回来吗?那就给我腾出来一个院子,置办丫环婆子伺候,只要我身体康健了,就让人把孩子送回来,如何?” “可!”李斯忠一口答应下来,亲自过来扶着郭妈妈起身:“多年来您受委屈了,以后您和莲姐儿住在悦兰苑里,小婿会好好赡养您。” 郭妈妈连声说不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李玉莲扶着郭妈妈出门去了,至于这边怎么安排,自然交给了祖母和父亲。 李老夫人安排崔老夫人住在了梅香居里,崔老夫人让陈瑜跟过去,等李老夫人回去后,便让贴身的丫环如意看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陈瑜和崔老夫人。 “大妹子,帮我个忙可好?”崔老夫人住下来后,这心情可就郁闷的不行,无人可求的时候,把陈瑜当成了目标,主要是两家还有生意要做,她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瑜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幽幽的说:“老夫人啊,我一个平民百姓不敢得罪贵人啊,这事儿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老虔婆,也就卖儿卖女厉害 崔老夫人压低声音对陈瑜说:“帮我送信去徽州府崔家,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陈瑜听到这话赶紧站起来了:“老夫人饶命,治病我可以,别的我都不敢多说话,更不用说送信了,李大人可是青牛县的父母官啊。” 崔老夫人扶额:“你怕什么?小声点儿,这事儿只要你帮我办了,一准不让你吃亏。” 陈瑜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老夫人要这么说,这病我都不敢给您治了。” 崔老夫人一噎,看陈瑜作势要走,只能拉住她,别的人不是没来给瞧过病,可没有陈瑜说的这么笃定,再者只要两个孩子不到李家来,谅李家也不敢给自己怎么着了。 陈瑜顺势给诊脉,开了方子,崔老夫人让如意去抓药,陈瑜跟着如意出门去李老夫人这边辞行,带着儿媳妇崔氏就离开了李府。 崔老夫人倒在软榻上,反复盘算之后计上心来,写了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 如意抓药回来后,崔老夫人吩咐她去悦兰苑叫来了郭妈妈和李玉莲。 当晚李玉莲就跟郭妈妈离开了李府,直奔徽州府崔家接人。 如意亲自熬药,李家派来伺候的丫环就在门外候着,崔老夫人不肯让李家人近身,委实防备着。 喝过了草药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惊讶于这陈瑜用药厉害,这才没多会儿的工夫,心口沉甸甸的感觉减轻了不少,这医术可是非凡了,崔老夫人叫来了如意。 “老夫人。”如意站在床边。 崔老夫人拿着方子递给了如意:“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用的可准。” “是。”如意得了吩咐就出府去了。 陈瑜带着儿媳妇崔氏辞别了李老夫人,离开李府后就去了江南绣坊。 “娘,这江南绣坊能给咱们布料吗?”崔氏担心的很,刚才在李府闹的可不轻。 陈瑜拿出来崔老夫人给的玉佩信物:“给,就拿着,不给也无妨,崔老夫人明天肯定会主动去请我过来的,到时候和她有话说。” 崔氏也知道这事儿耽误不得,真要是崔家和李家闹腾起来,自己家拿不回去布料,可耽误赚钱的。 江南绣坊的小伙计看到玉佩,客客气气的请陈瑜和崔氏到旁边落座,进去请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是一点儿没难为陈瑜,要什么布料都准备妥当,还让小伙计去租了骡车过来,送货上门。 陈瑜和崔氏看着布料装上了车,跟车夫打了个招呼要置办一些米粮,车夫倒也热情,带着他们到了万和粮铺。 眼看着到了中秋佳节了,每年过了中秋就开始秋收,新粮食下来的情况下,粮铺的粮食价格比平常要低一些,陈瑜转悠了一圈打听了粮食的价格。 万和粮铺是青牛县最大的粮铺,只有这里才卖大米这样金贵的粮食少。 乐成府也有产大米的地方,但距青牛镇有二百多里地,与徽州府交界的地方才有水田,所以大米价格就要贵不少。 至于麦、豆和高粱价格不等,但比大米价格最少都便宜一半,好大米一斗就要二两三钱,次等的碎米一斗越要一两五钱。 这价格在陈瑜的眼里,贵的离谱,一斗是十二斤,一斤大米最少也要一百二十五文钱,这哪里是寻常百姓的吃的,一百二十五文买到的还是次等大米呢。 粮食也挺全,但高粱叫蜀黍,麦分大麦、小麦和荞麦,还有黄豆、绿豆之类的,最后是麸皮和谷糠,价格最低的就是麸皮和谷糠,一百文一斗,豆类五六百文一斗,最贵的面粉一斗是一两银子,就这个价格也是整个青牛县最便宜的了。 询问了粮价后,陈瑜盘算着家里的米粮,要了两斗大米,五斗上等面粉,高粱要了十斗。 小伙计是个聪明的,算账的时候又介绍了一些米粮,陈瑜都没搭茬儿,算好了账后小伙计说:“婶子,如今这季节粮价能便宜些,我就收您十五两银子,以后要是用米粮就过来。” 陈瑜道谢,给了银子,小伙计又帮忙送到了骡车上。 坐在马车上,崔氏可就担心了,她看得出来婆母花钱是一点儿也不心疼,要知道这寻常百姓家里,一年到头能存下十两、八两的银子就是好日子了啊。 陈瑜也在琢磨,琢磨的不是银子,而是家里的人。 自己之所以要准备高粱,目的就是用置换空间里唯一免费的天来泉酿酒,但酿酒的手艺自己还不会,想要用天来泉也不能请酿酒师傅,看来得先学一学才行。 如今几个媳妇都踏实的很,郑月娥在掌家这一块绝无问题,能说会道,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老三媳妇儿和老五媳妇儿都是勤快的,老四媳妇儿了不用说,怀着身子回来的,处处都要高看一眼才行。 买卖给了这几个媳妇儿,最大的好处是能给陈瑜提供一个安稳的大后方,媳妇儿不闹,家里日子就过的合顺。 酿酒的生意是想要交给芸娘的,芸娘在厨艺这一块天生的,做饭确实比别人好吃,想要开食府,有美食再有美酒,这买卖想不好都难。 骡车比牛车快很多,陈瑜这边陷入沉思,那边崔氏也是心里直打鼓。 凭良心说,婆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于她们这些媳妇儿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可崔氏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谁感觉不出来呢? 偏偏,崔氏想破了脑壳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娘俩各怀心思,一路上也就没说什么话,到了家门口崔氏扶着陈瑜下了骡车,进门叫了郑月娥和杨秀英几个出来帮着拿东西。 “我的天老爷啊,娘,这……这不过了啊?”郑月娥都要哭了,她是管家的人,布料不用问是买卖用的,可这些粮食都要花钱的啊,这些得多少钱啊! 陈瑜淡淡的看了郑月娥一眼。 郑月娥赶紧抬起手假装打了自己一嘴巴,赔着笑脸:“娘别往心里去啊,我就是抠搜的人,我改,我一定改。” “收拾进屋。”陈瑜留下这么一句话,进屋去了。 这边几个媳妇儿和芸娘把东西都抬进来,江南绣坊送货上门,车脚钱人家结算了,赶车的车夫狐疑的打量着苏家,等卸了货就走了,到了村口看到了个村民,停下来,远远地指着陈瑜家的方向问:“老哥啊,那是不是苏秀才家啊?” 村民不知道咋回事,点头:“是啊,咋的?有事啊?” “没事,没事,就是问问。”车夫上了骡车,回头望着陈瑜家的方向,啐了一口,骂了句:“老虔婆也就卖儿卖女厉害!咋不吃死你!” 陈瑜刚进屋就打了个喷嚏,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下意识觉得后脖颈子都凉飕飕的,心里犯嘀咕,怕是背后招小人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坐下来喝水的工夫,陈瑜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原主的秀才相公活着的时候会酿酒。 不过有功名在身的人都清高的很,哪里肯做成买卖?倒是每年到粮食下来的时候都会酿一些酒,帮忙的除了大儿子之外,还有芸娘。 仔细回忆后,陈瑜叫来了苏芸娘。 “娘,干啥?”苏芸娘用围裙擦着手,笑眯眯的问。 陈瑜坐下来:“我听说有卖酒母的,你会不会自己做?” 苏芸娘缓缓地坐下来,惊讶的问:“娘,你那些蜀黍是要酿酒?” 看陈瑜点头,苏芸娘来了兴致,拉着陈瑜的衣袖坐在凳子上:“娘,我会,我会酿酒,小时候爹就在竹林里酿过竹叶青呢。” “年头太多,都记不大清楚了。”陈瑜揉了揉额角,掩饰了尴尬,苏芸娘提起爹的时候,眼睛都冒光了,陈瑜又不是原主,没办法感同身受这份亲情。 苏芸娘不疑有他,继续说:“这个季节做酒母不行了,要盛夏才行。” 陈瑜也不为难苏芸娘:“那就买一些回来试试,如果能酿成的话,也算是你食府的特色了。” “成。”苏芸娘开心的离开了。 陈瑜立刻去了置换空间里,找到了天工开物研究酿酒的这一块,她并非全能,全能的是自己有一个无所不能的置换空间。 翻阅了天工开物,关于酿酒并无记载,但很详细的说了酒母的制作方法,确实如苏芸娘说的那般,制作酒母要在三伏天才行,如今都进了秋。 查看书架寻找酿酒的方法,还真找到了一本装订古朴的齐民要术,打开查看后陈瑜陷入了沉思,大概知道了酿酒的过程,但自己要酿的是高粱酒,除了酒曲外,还需要时间,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瑜想要一套蒸馏设备,只有有了蒸馏设备,那才能给酒提纯,提纯是酿造出好酒的关键所在,而这是制胜法宝,提纯工艺超前于这个时代,别人想要取而代之可没那么容易。 仔细的回想蒸馏设备的陈瑜走到了超级农田边儿上,这里种植的是玉米,玉米到了抽穗的时候,等这一批玉米收获了,就放在普通农田里种植,在春天的时候自己就想办法挪出去,虽然时间要长一些,但胜在安全。 “娘。”郑月娥带着赵氏进门,看到陈瑜又睡着了,过来轻声叫她。 陈瑜听到了郑月娥的声音,睁开眼睛:“怎么了?” “三婶儿过来了。”郑月娥说。 陈瑜坐起来,看到挎着篮子的赵氏,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婶子快坐,我这一场病长的,总是不分时候就能睡着。” “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赵氏坐在凳子上又赶紧起来,把篮子递给郑月娥:“这是家里菜园子摘的,尝尝味道咋样。” 郑月娥大方的接过去了:“婶子客气了,早就馋你家菜园子里的萝卜了。” “有,有,长得还挺好呢。”赵氏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三分。 郑月娥提着篮子:“那行,婶子和我娘聊着,我后厨还有点儿事情要忙。” 等郑月娥出去后,赵氏才看着陈瑜说:“二嫂,我这是有事儿求上门来了,成不成都行,那些个媳妇们总是叨叨个没完,我不走这一趟,耳根子都甭想清净了。” “啥事?”陈瑜问。 赵氏说:“这不眼看着要秋收了嘛,收拾完田里的庄稼就又都闲下来了,大家伙儿知道二嫂会医术,也看到咱们家孩子都能采药,能不能让大家都去采药,到时候二嫂带着卖点儿银钱贴补家用?” 陈瑜笑了,还真是盯得紧,自己家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住庄子上的人呢。 不过这倒是让陈瑜想到了一个赚钱的门路,沉吟片刻才说:“他三婶儿,这事儿说难不难,可草药不比寻常,一个不谨慎就能闹出人命来啊。” 赵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儿:“要不这样,二嫂啊,我回去就和她们说,想要进山采药都先过来学一学?也不白学,条件二嫂随便开,只要咱们不吃亏就行。” 陈瑜刚要说话,郑月娥端着茶水进门来了,放在赵氏手边,也没多留转身出去了。 “这样,学认草药可以,他三婶儿也别怪我不厚道,这是谋生的本事,不能白教。”陈瑜看着赵氏,赵氏连连点头。 陈瑜琢磨了一会儿才说:“教一个人五两银子,学会了采来的草药我收。” “五两啊,是不是有点儿贵了?”赵氏心里都咯噔一下,一开口就要五两,换做旁人自己还不指着她的鼻子骂人。 但,骂陈瑜?她不敢,陈瑜背后可是县令撑腰。 陈瑜摇头:“一点儿也不贵,就比如他三婶儿你吧,你五两银子给我,我教会你,你回去可以让家里人都学一学,这可就不是五两银子的事情了,再者草药我按照市面上的价格收,唯一的要求是我需要什么,采药人就去采什么,咱们跟前老君山和明珠山都能去采药,那是天天都能赚点钱的活计呢。” 赵氏挑眉:“就是一家子都会,也只用五两银子?” “是,但只能自己家里人才行,到时候要签契书,只要是我教的人,草药我都收,敢教给旁人,那这买卖也就做不下去了,毕竟草药除了郎中和药铺,没人要。”陈瑜说的实话,赵氏也明白。 当晚,赵氏回家去就和苏德言商量开了。 说是庄子里的人,那不过就是个由头,真正想要探探陈瑜底细的人是苏德言。 老话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苏德言这段日子可是对陈瑜家的动静太用心了,今儿骡车拉回来那么多粮食和布料,苏德言就坐不住了。 有赚钱的买卖,谁不想分一杯羹? 想来想去也只有草药这一块能试探了,果不其然陈瑜顺坡下驴,买卖真就谈出来条件了,如果能做成的话,那可是惠及全村人的大好事。 有了信儿,苏德言背着手就出去了,找了一些平日里走得近的人,开始游说。 别人提到陈瑜这一家子都皱眉,但苏德言在苏家庄的威望是很高的,这些人也就将信将疑的想要试试,可一听说要五两银子,就都摇头了。 苏德言回到家里,一筹莫展,这都说有人要采药了,结果没人去那能行? “爹,我去学一学,回头咱们家进山采药,只要真赚钱了,他们还能坐得住?”儿媳妇苗氏说。 苏德言点头:“成,你去学,银子让你娘拿。” 第二天一大早,苗氏送孩子过来上学,去见了陈瑜,拿出来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二伯娘,我想学采药。” 陈瑜一看就苗氏自己,问:“别人呢?你娘说好多个媳妇儿姑娘的想要学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苏福娘担心赔得吃不上饭了 苗氏笑了:“二伯娘,咱们庄子上能舍得五两银子的可不多,不过我愿意学,知道二伯娘一定能带着我多赚一些银钱给正乾留着的。” 陈瑜知道苗氏的意思,自己是个寡妇,苗氏也是,说起来是同样的苦命人。 “这样也行。”陈瑜叹了口气:“做啥也不容易,淮秀能吃苦,没有赚不到钱的道理,今儿下午我带着你和福娘进山。” 话音落下,李府的马车就到了门口,陈瑜让苗氏下午过来,她要过去李府看病。 苗氏回去和婆婆赵氏一说,赵氏都直嘬牙花子,天天都是县令府上的马车过来接,这可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的。 当天下午陈瑜按照约定带着苗氏进山,苏福娘和苗氏说说笑笑的,时间过得也快,傍晚时分三个人回来,陈瑜把苗氏篮子里的草药挑拣了一遍,虽说是寻常的草药,但在陈瑜眼里可就有等级之分了,因为这些草药都显示积分的,十积分是一个铜钱,这么换算简单快捷的很。 当苗氏拿着手里二百文铜钱的时候,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一般,一再道谢后,脚下生风的往家里去了。 “娘,会不会给多了?”苏福娘可打小就在外面跑事,家里有病人,抓药的事也落到她头上了,这些药卖药铺,是绝对换不来那么多钱,一百文都够呛。 陈瑜有自己的打算,一个是置换空间里可以开荒种草药,再者草药买卖真要是做大了,别的不说,苏福娘也有了依仗了。 见陈瑜不说话,苏福娘挑拣草药的时候小声嘀咕:“要是谁都来学,谁都这么给钱,咱们非得赔的吃不上饭了。” 陈瑜看了眼苏福娘,忍不住笑了:“福娘说的也是,我原本还打算着给你找个买卖做,家里人都自己能赚钱了,总不能你只学医术,穷的叮当响,可我现在看明白了,福娘只要有吃的就行。” 苏福娘挑拣草药的动作顿住了,转过头看着陈瑜笑盈盈的样子,立刻小猫一样就蹭过来,抱着陈瑜的手臂轻轻地摇晃:“娘,娘快说说,这个我能当个买卖做?” “能,村民采的草药需要制备,有些草药制备的工序非常繁复,但制备后的草药送去药铺卖的话,价格自然高,我只交村民采药,就算是和药铺一样的价格,甚至略高点儿都有利可图。”陈瑜说。 苏福娘抿紧了嘴角,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一拍大腿:“对,娘就是厉害,学会了采药,就算是去药铺卖,一个两个人去还行,人多了去,药铺要压价的,到时候还要送到咱们家来,咱们不用进山,草药就到手里了,我制备草药的时候还能学扎实了医术,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啊。” “现在不怕赔的吃不上饭了?”陈瑜揶揄着苏福娘。 苏福娘赶紧摇头:“娘,福娘岁数小,目光短浅,福娘错了。” “那就好好干活。”陈瑜并不是真心让苏福娘认错,而是想要把许多自己懂得道理,潜移默化的教给他们,只有这样才能一门兴旺,自己境遇能好一些,眼下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时候。 上午,陈瑜要去李府,苏德言家里可就热闹了,得了消息的人都跑过来找苗氏问,苗氏倒也不藏着掖着,还拿出来昨儿赚的钱给这些人看。 一天二百文,五天就一两银子回来了,能这么快就找来的人都不是傻子,谁不会算这个账啊,再说这交一个人的钱,一家子人都能学,学会了都赚钱,这么一想,这些人都急急忙忙回去筹钱了。 苏德言看在眼里,也不说啥,学采药只不过是敲门砖,他知道苏家的买卖不能少了,别的不说,苏芸娘那一手厨艺,以后都不可小看呢。 下午陈瑜刚回来,看到院子里十几个人的时候,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都是各家年轻的媳妇儿,都得叫陈瑜一声二伯娘。 陈瑜请大家进屋坐下来,这才说:“大家伙儿都是为了日子过得好,我也是一样的,咱们这采药人不好当,学的不精到最后害人害己可不行,所以谁要是吃不了这个苦,三天为限,银子可以退。” 这些人都是苏家庄的人,也都是苏家的媳妇儿,谁不知道二伯娘的脾性?就算是别人说二伯娘性子变了,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陈瑜能说出这些话来,这些媳妇们也就知道传言非虚了。 见众人都容色露喜,陈瑜话锋一转说:“我们都是苏家媳妇儿,都有娘家和三姑四舅的亲戚,咱们也得有个规矩,采药的手艺除了一个锅吃饭的自家人,谁要是把采药的本事传出去,非但以后再也不收他们家的草药,学费不退,还要赔偿我五十两的损失,不是为了钱,为的是保证大家学会了,也都能采到药,赚到钱,能明白的,我这就请人作保。” 苗氏看到大家伙儿都不说话,笑着说:“二伯娘放宽心,这银子面前谁都心里有数,自己过得好才能顾得上别人,不然人家背地里都会说一句穷大方呢,日子过穷了,到人家谁面前都抬不起头呢。” 这话,听着好听,仔细一琢磨是真扎心,许多人原本的小九九也就歇了心思,纷纷表态一定守规矩。 陈瑜就请来了苏德言做保,签了契书,按了手印,苏德言当场就给陈瑜五十两银子,谁家不懂规矩,这钱不用陈瑜去要,苏德言就做主了。 事情办完,陈瑜和苏福娘带人进山,苏福娘带着大家认识草药和采药,陈瑜就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谁采到了草药拿不准的,就过来问陈瑜。 要说庄户院的人能干,陈瑜是真佩服,这可不是简单的吃苦耐劳了,一个个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似的。 傍晚时分,陈瑜带着这些人回来,就在院子里一个个检查草药,给价,拿的最多的还是苗氏,一百二十文,因为苗氏也帮着苏福娘教大家伙儿了,所以采得没有昨天多,最少的也拿到了四十八文。 这些人离开后,陈瑜带着苏福娘挑拣草药,并且教苏福娘草药的制备方法。 厢房开着窗,乔春花拿着绣棚,抬头看着陈瑜和苏福娘,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苏四郎的样子,老话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这人到底在哪里啊?知不知道家里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莫做亏心事,免得疑心生暗鬼 陈瑜并不知道乔春花的心思,要说这家里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苏四郎了。 合适的草药送到空间里,趁着晚上休息的时候,去空间开荒,剩下的草药都把制备方法教给苏福娘,让她去忙活。 置换空间里是可以免费开荒的,但是各种用具都是需要积分兑换,伐木,割草和耕地,这些活儿都要自己来,那是一点儿懒也偷不得的,陈瑜忙活的腰酸背疼的,睁开眼睛外面天都放亮了。 “奶。”苏芳菲穿着漂亮的裙子,端着鸡蛋水进来。 陈瑜坐起来:“怎么打扮的这么漂亮啊?” “今天三叔、不,夫子说沐休,我想陪着奶奶去青牛县。”苏芳菲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陈瑜,很怕陈瑜不答应似的。 陈瑜打量着苏芳菲:“真是为了陪奶奶?” “是,是的。”苏芳菲用力点头,走过来伸出手,手心里是一个小小的金叶子:“还有这个,娘说可值钱了,我想给娘买一支簪子,后天就是娘的生辰了呢。” 陈瑜伸出手揉了揉苏芳菲的脸蛋儿:“好孩子,知道孝顺你娘了。” 苏芳菲小脸都红了:“奶,那我能去吗?” “能,叫上玉暖,带着你们去逛逛。”统共就两个孙女,陈瑜肯定不会只带走一个。 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车上,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轮流给陈瑜展示在学堂里学来的本事,陈瑜笑眯眯的听着。 “苏老夫人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呐。”李福赶车,听到两个小姑娘给陈瑜背书,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陈瑜笑道:“李管家也是一样的,到了咱们这个岁数,看到儿孙都好好的,就是有福气。” “我那孙子,皮猴子似的,比不得两个小姑娘厉害。”李福嘴上这么说,眼角眉梢也带着满足的笑意。 到了李福门口,陈瑜没下马车就看到如意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了。 “奶,我们在外面等。”苏芳菲拉着苏玉暖:“不会乱跑的。” 陈瑜犹豫了一下,李福立刻说:“苏老夫人去忙,我照顾两个小姑娘。” “有劳了。”陈瑜这才放心,看着李福带着两个孙女往外面去也没阻拦,而是走到如意面前问:“怎么了?是你们家老夫人不舒坦了?” 如意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您先跟着奴婢过去看看吧。” 陈瑜跟着如意直奔梅香居来。 崔老夫人急切的拉住了陈瑜的手:“大妹子,我不住在这里了,我去你家行不行?我不住在这里了。” 陈瑜面上不显,看崔老夫人眼下一片乌青,问:“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崔老夫人摇头:“不说那些,大妹子你是个善心人,我去你们家不会白吃白喝的,我给银子,等崔家来人了,还会重谢的。” “您先坐下来,我给你诊脉。”陈瑜没答应,也没拒绝。 崔老夫人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伸出手腕给陈瑜。 陈瑜低垂着眉眼诊脉,这脉象跳着跳着就停下了,手指要探着找一下,突然又跳回来了,两只手都是如此,陈瑜撩起眼皮儿看崔老夫人神思不定的样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夫人是夜梦不安,受到了惊吓,梦到玉莲的母亲了。”陈瑜说。 崔老夫人的脸就白了,直勾勾的看着陈瑜:“你咋知道的?” 这还用问?疑心生暗鬼呗,崔秀莹活着的时候带着郭妈妈嫁给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定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崔老夫人把人家两个刚出生的儿子带走三年,再住在这个院子里,不做噩梦才奇怪了呢。 不过,陈瑜可不会这么说,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阴阳相隔,这不碍事的,再说咱们不也让府上把两位小少爷送回来了吗?这样,我开一个安神的方子,今晚就不会……。” 说到这里陈瑜顿住了,不露痕迹的深吸一口气再次辨认后,笑了:“今晚就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 崔老夫人哪里敢信?只握着陈瑜的手:“大妹子,带我回去你们家不亏。” “老夫人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不是一走了之就行的,你说呢?”陈瑜看着崔老夫人,那叫一个真诚。 崔老夫人想了想:“要不,这样吧,大妹子说的我信,今晚你留这里,如果我真能睡得安稳,我就找个道观,好好超度超度。” “行,前几日李府的老夫人也病了,我过去看看,老姐姐放心吧,我去求个情面,留这里一晚。”陈瑜答应的痛快。 崔老夫人是真不愿意去面对李家人,也就让陈瑜去了。 到了李老夫人这边,李老夫人拉着陈瑜的手坐下来,问:“那边没变卦吧?” “没有,不过昨儿府上有人用了香料,里面有曼陀罗,是谁要磋磨崔老夫人?”陈瑜看着李老夫人:“老姐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裹乱啊。” 李老夫人磨了磨后槽牙,愤恨的说:“是我,我就是恨透了崔家如此踩着我儿和玉莲的脸面,那也不是什么香料,就是一种药。” 陈瑜挑眉。 “是我家秀莹留给郭妈妈的药,确实能致幻,里面还有秀莹打小就用的茉莉香,所以这人定会想起来秀莹,做噩梦都是轻的!”李老夫人心里这口恶气松泛了些,哼了一声才说:“放心吧,就是给她一个眼罩戴戴,我的两个孙儿不到家,还不能往死里得罪她就是了。” 陈瑜知道李老夫人的性子,听完之后说:“不如这样,老姐姐跟着我过去,也说是昨晚梦到了秀莹,就在那院儿烧几张纸念叨念叨,少的她疑心生暗鬼。” 李老夫人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两个人过来,崔老夫人起初还别扭着呢,听到李老夫人说:“昨儿我睡得不踏实,梦到了秀莹,这孩子就是看着我掉眼泪,啥也不说。” “啊?”崔老夫人险些没跳起来,看着李老夫人:“你也梦到了?” 李老夫人点头:“秀莹最喜梅香居,我惦记着过来看看,再就是烧点儿纸钱,也就是没事了。” 崔老夫人打发如意去准备香烛纸钱。 这事儿没有白天做的,所以陈瑜就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要住在这里一晚,得让李福把两个孩子送回去,还得稍个口信儿回去才行。 在李府门口,陈瑜正张望着,就看李福抱着个脏兮兮的孩子往这边跑来,自己的两个孙女跑得气喘吁吁的,老远看到陈瑜,苏芳菲就喊:“奶奶,奶奶快来救人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炮灰成主角了? 陈瑜看着跑过来的人,暗暗扶额,可怎么整的?自己到哪里,哪里就有事儿呢。 李福抱着孩子到了近前,喘着粗气:“是芳菲姑娘看到的,就在那边水沟里,还有气儿。” “送去德安药铺,不能带府里去。”陈瑜说着翻开孩子的眼皮儿看了看,又摸了摸脖颈上的动脉,让李福快一些,自己先一步往德安药铺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带进去李府不是给人家找晦气嘛,陈瑜可不能做这事儿,再者这孩子看上去八九岁的模样,衣衫破烂不说,一身烂泥臭烘烘的,只怕够呛。 李福抱着孩子在后面紧跟着往德安药铺去,陈瑜弯腰抱起来苏玉暖,看着苏芳菲跟在李福后面跑着,漂亮的裙子上沾了许多黑乎乎的泥巴都浑然不觉,陈瑜心里是欣慰的,孩子善良是最珍贵的品质。 德安药铺熟人只有宁树青,陈瑜舍了脸皮求到宁树青头上,宁树青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让李福把人送到后院,又叫来了伙计准备热水,这脏兮兮的看不出个模样来,先要擦干净了才行。 小伙计捂着鼻子给这孩子脱衣服的时候,陈瑜就在诊脉了,脉搏虽微弱,但连绵不绝,倒也不至于丢命,确定人没事,陈瑜就出去了,等小伙计把人收拾干净了,陈瑜才进来。 这会儿苏芳菲和苏玉暖都躲在角落里,不敢靠前,因为把漂亮衣服弄脏了,怕挨打。 只盖了个粗布单子的小孩露出了脸上的模样,双眼紧闭,一双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毛倒是不错,皮肤白中泛青,陈瑜问小伙计:“身上有伤?” “没有,应该是饿昏过去了。”小伙计说。 旁边宁树青让小伙计去后厨端来米汤。 陈瑜坐下来再给诊脉,脉象之中有一丝丝驳杂,忽而沉,忽而浮,这可不是没病,再仔细一些,心里咯噔一下,这脉象多虚,无力,偶停跳,再加上面色白中泛青,唇角一圈颜色深紫近黑,这是虚症,气血阴阳不足,心疾啊。 脑子里电光火石一瞬间,陈瑜掀开粗布单子,在这孩子左胸口的位置,看到了一抹红如朱砂的梅花印记。 天杀的,这是什么倒霉运气?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躲开的灾星是赖上了苏家了吗? 苏老四没遇上,倒是让自己的孙女遇上了。 自己费心费力的想要改变命运,结果硬是被掰过来了? “你醒了啊?”苏芳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床边,看着小男孩睁开眼睛,柔声问。 “是你救了我吗?”虚弱的声音,带着疲倦的意味。 “不是!” “是啊!” 陈瑜和苏芳菲同时说,小男孩看向了陈瑜,一双如鹿样的眸子,眼神澄澈如一泓秋水,勉强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谢谢奶奶。” 陈瑜:“……!!!”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这本书的主角,腹黑的人精太子爷萧祈玉,当当正正的位面之子啊。 这会儿陈瑜也想起来,原书里苏四郎就是在水沟里捞出来这个孩子的,也是德安药铺给救回来的,到后来苏四郎发现这孩子漂亮的不像话,又被逼债逼的紧,一狠心就给卖了。 如今,在德安药铺里,陈瑜犯愁了。 “喝点儿米汤,刚才伙计哥哥说你是饿晕了的。”苏芳菲端着一碗米汤,送到了萧祈玉面前。 萧祈玉显然是饿坏了,肚子里都咕噜噜的叫起来了,但身体虚弱的他想要坐起来都费劲,再者这会儿身上只盖着一个粗布单子,他也不敢动啊,脸都憋红了,轻声说:“我不饿,谢谢妹妹。” 陈瑜接过来米汤,让苏芳菲出去,这才扶着萧祈玉靠在墙上,用汤匙喂给他喝。 萧祈玉看着送到面前的米汤,撩起眼皮儿看了看陈瑜的脸色,到底是张开嘴喝了几口。 一碗米汤下肚后,萧祈玉脸上的红还没褪下去,看到扔在地上脏兮兮的破衣服,只能垂下头:“奶奶,我还光着呢。” 陈瑜当然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想了无数种弄死这小子的办法,可最后都化作一声叹息了。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的萧祈玉应该有人保护在身边了,可看这情况显然不是。 人是出现了,时间节点不对,这变化只能是自己带来的,那么接下来怎么办?扔在德安药铺?! 有了这个想法,陈瑜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无妨,我一会儿去准备一套送给您。” 萧祈玉垂眸,眼底一抹暗芒,您?这老妇人刚才明明动了杀心,又用您这样的尊称,难道自己身份暴露到一个乡野老妇都知道了? 见萧祈玉不吭声,陈瑜拿着空碗出去找宁树青商量了。 苏芳菲趁机带着苏玉暖进门来,吓得萧祈玉赶紧躺下,裹紧了粗布单子,面红耳赤的看着两姐妹。 “姐,他是高热了。”苏玉暖奶声奶气的说:“脸那么红。” “没事,有奶奶在,肯定能救他的。”苏芳菲看着萧祈玉:“我把金叶子给福伯了,福伯去给你买衣服,以后你要小心点儿。” 萧祈玉说不出话来,藏在粗布单子下面的手都攥成了拳头,如果不是救命恩人,他想立刻把两个不知羞的小丫头扔出去! 苏芳菲捏着自己的荷包,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最后往床边走来。 “别过来!”萧祈玉声音嘶哑的警告。 苏芳菲可没管这些,把自己的荷包放在了萧祈玉的床边:“这是我攒的,给你,你能吃饱饭。” 说完,一扭头拉着苏玉暖就走了,留下了床上裹着粗布单子的萧祈玉,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瑜有事相求,宁树青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就这样把萧祈玉放在了德安药铺。 李福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粗布衣服和鞋袜,萧祈玉穿戴整齐给李福鞠躬。 李福摆手:“可不用这些,救你的是苏老夫人的孙女,你这孩子也是命大。” “老伯伯,苏老夫人家住哪里?我登门道谢。”萧祈玉问。 李福打量着眼前的萧祈玉,想了想:“在苏家庄,好了,你这也没事了,我得回去了。” 等李福走后,萧祈玉才拿出来苏芳菲留下的荷包,打开荷包,里面是二十几个铜钱和两片金叶子,拿起金叶子看了看,质地下乘,薄薄的一片,把金子做成这样的人家在当地应该是有些身份的,毕竟寻常人家可用不到这些。 一碗米汤肯定不够,德安药铺也绝不是久留之地,至于救命之恩,眼下不是报答的时候,萧祈玉趁着夜色,悄悄地溜走了。 而此时,陈瑜正看着李老夫人和崔老夫人在香案旁边念念叨叨的祭奠崔秀莹,两个孩子也早就被李福送回去了。 家里进山采药的事情交给福娘也不会有大问题,真正让人犯愁的是遇到了萧祈玉。 陈瑜怕苏四郎连累一家人是真的,但最怕的就是让一家子彻底成为炮灰的小瘟神,书里并没有提到过萧祈玉有病的事儿,难道是因为自己会医术,萧祈玉的属性也变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个炮灰成主角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别裹乱啊!真不是啊! 陈瑜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犹如困兽一般。 救人是天性,但求活是本性,遇到这么一个让人头大的主儿,陈瑜很清楚,萧祈玉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顺利存活下去的拦路虎。 面对位面之子,自己能掌握的主动权很少,陈瑜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共存,但共存需要机会。 “苏家大妹子啊。”崔老夫人回头看陈瑜走神儿了,心惊胆战的过来:“你也是心里头难受?” 陈瑜:“……!!!” 是难受!但我们不一样啊。 “放心吧,今晚一准会睡一个安稳觉的。”陈瑜安抚着崔老夫人。 祭拜结束,李老夫人寒暄几句就回去了,这冷落的态度很明显,但崔老夫人压根儿不在乎,现在她就一个想法,离开李府,越快越好。 甚至,在盼着李秀莲回来这件事上,崔老夫人更急。 入夜,陈瑜就睡在崔老夫人的屋里,在旁边安置了睡塌。 崔老夫人吃了药躺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陈瑜闭目养神去置换空间里折腾开荒,坐在天来泉的泉水边看兔子吃草,看野鸡遛弯儿。 自己有这么大的一个bug在手,还能让一个才几岁的孩子打败? 陈瑜在心里头一次这么仔细的去回忆这本书的关键节点,遇到了萧祈玉,就不得不把整个全部背景都考量一遍了。 这是个虚构的国家,国号越,强大,幅员辽阔。 国姓萧,如今在位的是嘉靖帝,年号靖和,登基十二年。 嘉靖帝是个手段很硬的皇帝,好战,这也就注定了嘉靖帝在位的天下并不太平,而自己所在的地方是靠近南方的乐成府,乐成府掌管大大小小六个县,青牛县是最偏僻的一个,所以这里穷的厉害,乐成府和徽州府交界的地方才是富庶之地,四季分明,物产丰富。 乐成府往西北是宣德府,宣德府往北就是边疆,北是戎狄国,戎狄是连年犯边,越国人称呼他们叫鞑子,宣德府一带往北都是连年打仗的地方。 在宣德府往东是北固府,与北固府毗邻的就是后梁国,梁国和越国征战,梁国败走后退居到草原深处,建立了后梁国,过去百年,一心复辟打败越国,只是没成功,所以北固府的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将士更是枕戈待旦,随时迎战后梁来犯。 可以说,这是个乱世,嘉靖帝登基之初就颁布圣旨,对来犯之敌必要诛之,不准议和,所以民间征兵是年年都有,许多大户人家都选择避世而居了。 乱世出英雄,远的不说,潘凤阁就是其中一个,能在三年之后成为征西大将军的机会不就是因为世道不好吗? 粮贵,也是如此,许多大户偷偷的囤粮,抬高粮价,而陈瑜很清楚,嘉靖帝的天下稳得很,不单单没有像是那些大户们预判的战火连天,下一任皇帝那可是太厉害了! 而这个厉害的下一任皇帝今天自己见到了,如同平静无波的湖水,瞬间起了惊涛骇浪一般,而自己正在焦灼中。 最后陈瑜拿定主意,趁乱,安家,在别人看是背其道而行,极有可能就是自己通关的制胜法宝,如果只是一面之缘,以后都老死不再相见最好不过,要是萧祈玉主动靠过来,自己就要先试试与之和平共存,总不至于走到全家都被灭门的老路上去。 睁开眼睛,已是夜深,半弯月挂在天上,陈瑜看着窗外的溶溶月色,耳边是虫鸣蛙叫,近中秋,最惹乡愁啊。 回想起看书的时候,自己还骂骂咧咧过,总觉得诸多设定不尽如意,可当自己成了书中人的时候,除了摇头苦笑之外,竟然觉得书里的人未必就不会自己成长,这个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事实上,这个想法深得陈瑜的心,如若不然,自己所经历的书中人,可都在改变,都是活生生立体的人,只不过读者冲不破次元壁罢了。 清晨,崔老夫人睁开眼睛,这一夜好眠让她气色都好了不少,陈瑜给诊脉,稍微更改了一下方子,才说:“老夫人的药可以吃上一段日子,七天停药两三天,再接着吃,这是温补的方子,不可操之过急。” “你是要忙了?”崔老夫人问。 陈瑜点头:“家里也要过日子,我在家教一些人采药,再收药材制备后卖给药铺,混口饭吃。” 崔老夫人欲言又止,到底是没问衣服的事情,陈瑜也没说,出门和李老夫人辞行后,李福送陈瑜回家。 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没到晌午,陈瑜坐下来歇了一会儿,就见苏福娘兴冲冲的回来了。 看着满脸是汗的苏福娘,陈瑜问:“你这是进山了?” “娘,昨儿又来了七个人学采药,银子是二嫂收的,契书是我签的。”苏福娘把契书拿过来给陈瑜。 陈瑜看了眼问:“昨儿的草药怎么收的?” “我怕出错,都放在二嫂那边屋子里呢,一会儿娘过去看看给价。”苏福娘看陈瑜的气色,微微蹙眉:“娘,是不是在李府没睡好?” 陈瑜摇头:“倒不是,只是有些累了,家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啊。”苏福娘想了想,一拍脑门:“有,二姐把酒母买回来了,正在后院鼓捣酿酒呢。” 陈瑜一听赶紧起身:“我去看看。” 后院临时支起来的凉棚,苏二郎几个正在安置装水的大缸,旁边新起的灶台上放着大锅,还有矮粗的泡粮缸,兄妹几个人正在忙活,芸娘先看到陈瑜的,笑呵呵的过来:“娘,我和二哥商量了,先试试酿一些,到过年的时候也能喝了,好喝的话年后就开食府。” 陈瑜点头,赚钱的事情谁都着急,特别是现在事情有了变数的情况下,到最后如果避免不了要遭难,那也要能活一个是一个,能活一家是一家了。 苏芸娘也发现陈瑜的神色与往日不同,问:“娘,是有啥事儿吗?” “没有,你们忙吧,酿酒需要的物件儿都准备齐全了,这可马虎不得。”陈瑜嘱咐了一句。 等陈瑜回去后,苏芸娘回头去浸泡粮食的时候,忍不住停下了动作,她看正在忙活着的苏二郎,走过去说:“二哥,大哥一直都没消息?” “没,我去过两次,人家也不见我,咋了?”苏二郎看苏芸娘。 苏芸娘抿了抿嘴角:“我看娘心情不好,是不是咱们折腾酿酒,让咱娘想起来大哥了?” 陈瑜:别裹乱啊!真不是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空降的便宜娘,不好当啊。 如今的苏家是大变样儿了,一个家的气势变了后,没有不好的道理。 私塾,朗朗读书声,东厢房妯娌几个飞针走线,福娘得空就去学堂里听课,认真的很。 芸娘在是二哥的帮衬下,把酿酒的棚子都支起来了,陈瑜只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天来泉的泉水替换了缸里的水就可以了。 除此之外,陈瑜琢磨最多的就是萧祈玉和盖房,对于房子的执着,是人类刻进基因里的最低需求,陈瑜也不例外。 古代的房屋格局并不大,颇有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再就是要做到每一股都有个院落,地方就不能小了。 苏家的老宅占地就不小,在这个基础上把后面和右边的空地都买下来,应该就足够了。 缺少的不是地方,是银子,就算是在这乡野偏僻之地,盖屋也是耗资甚巨的大事。 陈瑜在菜园子里转悠着,菜园子里的辣椒长势非常好,壮硕的辣椒秧上挂着不少辣椒,有一些都泛红了。 “娘,官府来人了。”苏福娘过来找陈瑜。 陈瑜皱眉:“来做什么?” “说是给送东西来的,三哥招待呢。”苏福娘扶着陈瑜往回来。 大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官差守在马车旁边。 进屋,陈瑜看到苏三郎正陪着两个官差在聊天,见陈瑜进来,苏三郎赶紧起来。 陈瑜落座后,官差才说:“这都四个月没过去领了,下面报上来,李大人就吩咐我们送过来了。” 说着,拿出来一个厚厚的本子,打开翻到了苏三郎的这一页,核对之后才说:“四两银子是月俸,还有四十升上等米,四十升上等面和油盐,中秋的节礼是猪肉和鱼,核对一下数目签个字就行。” 陈瑜很吃惊了,这秀才还给发钱?吃供应粮啊?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啊。 “多谢了,原本都是四弟代领的,家里也不知道四弟这么久没过去了。”苏三郎抱拳道谢。 陈瑜就又吃了一惊,苏四郎还有多少缺德事是自己不知道的?别说自己,就是原主的记忆里都没有官府给东西的记忆,自己难道是知道的不全? 官差还礼:“无妨,无妨,每个月月初记得过去领回来就行了。” 送走了官差后,郑月娥就赶紧进来了,拿着刚才记录下的账目:“娘,这些都是老三的东西,直接归公中不对劲儿,您看怎么办?” 陈瑜拿过来账本,还挺佩服郑月娥的学习能力,虽然字写的不好看,可这才多长时间啊,进步很大了。 “老三家这边,咱们娘俩的聊聊,这官府给的东西放在一边,还有一些别的吧?”陈瑜试探着问。 郑月娥笑了:“娘,能送到咱们手里的实物就这些,不过一百五十亩的地免赋税,免征徭役,这些都是好处,别看老三整天读书,咱们家是真的享到了老三的福气了呢。” 陈瑜垂眸片刻,才说::“粮食就按粮铺的价格算,别的先入了公中,回头我再想一想。” “哎。” 郑月娥得了陈瑜的意思,出门去算账了。 陈瑜这才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接收原主的记忆。 苏家手里只有三亩地,原本有一百三十亩田的大户人家,打从老秀才去世后,苏四郎败家,苏三郎读书,这都是要用钱的地方,所以许多地是在苏家户头下面,但地早就是别人家的了。 之所以不过户,为的就是免赋税和免征徭役。 如今自己要种地,哪里需要买地?只需要把地赎回来就行,二十几户人家瓜分了的地,陈瑜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粗略算下来想要把这些地都赎回来需要将近百两银子,可真是处处都需要钱啊。 傍晚时分,苏二郎带着五郎和六郎回来了,这段日子给潘家的房屋修缮好了,每次的药也是兄弟几个带过去的,陈瑜问了潘家的情况,听说一切都好也就安心了。 晚饭后,苏二郎过来坐在陈瑜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瑜问:“有事?” “嗯,娘,我看咱们家老六也不小了,亲事是不是要张罗了?”苏二郎说。 陈瑜心就一动,抬头看苏二郎:“咋的?老六看上别人家姑娘了吗?” “那倒没有,老六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呢,倒是我这几天看着潘家那个小姑娘对老六有意思,娘也见过那家人,就想和娘说一嘴。”苏二郎说。 陈瑜顿时来了兴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了,但面上不显,问:“你说说看,怎么对咱们老六了?” “娘,我咋的了?”苏六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陈瑜这话,笑嘻嘻的进来,问了这么一句。 苏二郎笑了:“娘,不如你让老六自己说得了。” “说啥啊?”苏六郎一头雾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陈瑜把手里的衣服样子放在一边,打量着苏六郎。 该说不说,苏家几个儿子模样都周正的很,苏六郎如今也十八岁了,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肤色黑了点,但在庄户人家里,这样的颜色才是正经的,能干活的人呢。 再者宽肩窄腰,个头不低,确实不错。 再想潘家的小丫头,瘦小了些,模样儿不错,再看伺候嫂子的勤快样儿,是个柔和的,最重要这潘家小丫头以后了不得,兄长潘凤阁可是征西大将军啊。 如果苏六郎能娶这么一个媳妇儿,别的不说,可真就躺赢了。 “娘,你这么看着我干啥?我做错事了?”苏六郎本来都坐下了,被陈瑜这么打量,提心吊胆的站起来了。 陈瑜笑着说道:“倒是没做错事,老六都十八了呢,是该操办婚事了。” “我不娶媳妇。”苏六郎立刻说。 陈瑜当然知道十八岁还太年轻,可谁让这里是古代了呢?古代别说十八了,十四五岁成亲的也比比皆是,看苏六郎拒绝的痛快,微微蹙眉:“为啥?” 苏六郎抿了抿唇角,起身就走了。 陈瑜看苏二郎,苏二郎叹了口气:“娘,儿子过了秋多做活儿,老六是舍不得家里日子刚好,就又要张罗这么大的事。” 陈瑜暗暗想:当个娘怎么就这么难呢?自己这空降的便宜娘,不好当啊。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六郎的婚事,芸娘的心酸 苏六郎很懂事,说起来原主也委实不容易,十年前秀才丈夫没了后,家里接连的给儿女成家,不管在哪个朝代,特别是古代,三媒六聘如同抄家,更何况前前后后操持了五个儿子两个闺女的婚事。 “这样吧,你们兄弟之间好说话,你也让老六别多想,家里如今给他娶一房媳妇儿真不费劲,差就差在房子太少了,真要是有合适的人,先订了婚,等咱们家盖好了房屋再成亲也不迟。”陈瑜说到这里,对苏二郎说:“你也别想太多,你们小股都得过日子,盖屋的钱娘出,你们出人出力就好。” 苏二郎两只手扶着膝盖,想了想才问:“娘是要翻盖还是扩建?” 翻盖必然是要话大把的银子的,扩建又不整齐好看,到时候保不齐就有失公允了,家和万事兴。 陈瑜一咬牙:“翻盖,我看了屋后的地,还有咱们这宅子西边的地都是空着的,我画个图纸,回头你们备料。” “成。”苏二郎索性叫来了兄弟几个坐下来和陈瑜坐下来画图纸了。 也是打这里,陈瑜知道在古代等级森严的制度下,就算是盖屋也是各种规矩在的,像他们这样的门户,还得说有个秀才在,门可以比平常百姓宽三尺,高三尺,再多就不行了。 而几进几出的宅子,也是要和身份相配的,所以就算是有个秀才在,房屋太大也是不行的。 陈瑜灵机一动:“这样吧,咱们就大二进的门,门里你们几个宅子正屋冲向正,但西边院子东开门,东边院子西开门,这样就行了吧?” “一面三个院子?”苏二郎问。 陈瑜点头:“正院居中,正院两侧是回廊,后院是菜园子和灶房、柴房,前门后门开两个门就成。” 这就是在规矩之下打个擦边球。 苏二郎何尝不想有个宽敞的大院子,拿起笔开始制图,再预算。 陈瑜直接把五郎和六郎叫过来帮忙了,哥仨常年在一起做活儿,想的周到一些。 “娘,大哥的院子……。”苏二郎抬头看陈瑜脸色都撂下了,赶紧把后面的话给憋回去了。 陈瑜拍了拍膝盖:“你们兄弟几个听好了,老大一家既然改姓入赘去了,咱们家就没有他们的地方,老三开的私塾需要地方,西边老三的院子前面空出来一个院子做私塾。” 苏二郎赶紧应声:“成,娘,夯土的便宜些。” “除了夯土呢?”陈瑜问。 “还有土坯和石料,也有青砖的,青砖价高,石料的话,最近的采石厂也在百里之外,价格也不低。”苏二郎说。 陈瑜微微蹙眉,青砖就是黏土烧制成的,一块砖就要五文钱,石料便宜,但运费得算在里面,一块石料的大小能抵得过五块砖,价格十文。 也就是说要建好这么大的宅子,没有个二百三百两银子是不可能的。 “木料咱们自己可以进山伐木。”苏五郎说。 旁边苏五郎也兴奋的很,灵光一闪想起来一件事:“二哥,我听潘家婶子说南山庄的老祠堂要卖掉,那老祠堂用的有青砖和石料,买下来也就十两二十两的,咱们可以买下来扒掉,再把石料和青砖带回家来用,反正秋收后就闲下来了,大家都有时间,可以雇人扒房子也划算。” 苏二郎一拍大腿:“对啊!周围可不少这样的破烂宅子呢,成用的拿回来,那可就省了不少钱呢。” 有了这个办法,苏二郎也知道建房不难了,兄弟几个认认真真的设计宅院了,陈瑜在旁边看着,偶尔说几句,但凡陈瑜说话,苏二郎都会听,也会仔细琢磨,末了说了句:“没想到娘还懂这个。” 陈瑜笑而不语,这就算过去了。 “老六啊,你明儿就去南山庄打听打听祠堂的事情,估摸着能拿回来多少能用的料。”陈瑜看着苏六郎,问了句:“那潘家小娘子叫什么?” “叫秋娘。”苏六郎随口说了句,下意识的抬头看陈瑜,见陈瑜笑眯眯的样子,苏六郎的脸就红了。 陈瑜比这些人知道的更多一些,边疆战火不断,百姓们都惶惶不安,但凡是大户人家都尽可能的避世而居,像苏家庄这样的庄子里,每年朝廷都会下招兵文书,也就是所谓的抓壮丁,苏家没大波澜,靠得就是苏三郎的秀才身份。 这样的时局之下,别说大户人家的祠堂会卖掉了,就是宅子都很多,但买别人的宅子总归是有不称心的地方,自己建才合适。 “咱们家那些田地得一点点的赎回来。”陈瑜慢悠悠的说。 苏二郎攥着笔的手倏地收紧了,垂着头:“娘,今年冬天就开始往回收,价高点儿都行。” 陈瑜不知道,当初因为一点点的把地都卖出去给老四还赌债,苏二郎可是伤透了心,只是他不舍得年迈的糊涂娘,所以才没有跟大哥那样一走了之。 家里日子过的再好,手里没田也不行,苏二郎发了狠要多赚银子,赎地! 夜深,陈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苏芸娘披着衣服起身过来,轻声问:“娘,睡不着吗?” 陈瑜嗯了一声,苏芸娘就去点灯了。 索性陈瑜也起来了,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苏芸娘,说:“芸娘,开一家食府不容易,酿酒也需要时间,想要让咱们拿出来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这酒就不能只是高粱酒。” 苏芸娘看着陈瑜:“娘是想要用药材泡酒吗?” “算是这个法子,用高粱酒为基,加五加皮,人参和肉桂这些中药材浸泡,能行气活血,驱风去湿,还能舒筋活络,这样的酒价格高一些都没事儿,再者这酒啊,还有百药之长的说法,当归酒,熟地酒,丹参酒,地黄酒是,太多了,根据不同的病症,配上不同的酒,不同的季节也响应的调整,这些都是别人比不上的。” 苏芸娘越听越兴奋,忍不住搓了搓手:“娘,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再开一个专门卖酒的铺子。” “行啊。”陈瑜微微的眯起眼睛:“还有果酒,葡萄酒,这些都是甜酒,女人们也会愿意喝的。” “娘,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女人喝什么桂花酒,桃花酒的也很多呢。”苏芸娘这会儿也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往陈瑜跟前儿凑了凑:“娘,我反正暂时不开食府,银子拿出来盖屋,等在咱们家屋后盖一个烧酒的作坊,这些是我给家里的,以后我一准能赚回来更多。” 陈瑜摇头:“你记住了,家里分出来小股就是为了不乱套,你和福娘都是娘身边的孩子,自己的银子揣着,等开食府的时候你自己出银子,食府就是你的了,别头脑一热就乱做决定。” 苏芸娘心头这个酸楚,一大家子人都是娘在给做打算,可谁反过来为娘打算了呢?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这世上不可共妻,也不可共财 “娘,我不也是这个家的人吗?我也是娘的孩子啊。”苏芸娘眼圈就红了。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娘不用你的银子,你觉得这个家就不是你的家了?娘用你的银子,这个家可还有你兄嫂和弟妹在呢,他们也都学你这么办事,那娘还折腾出小股做什么呢?” “我……。”苏芸娘抬头看陈瑜。 陈瑜目光温柔的望着苏芸娘:“你把娘的话记在心里,这世上不可共妻,也不可共财,这也是为啥娘把买卖给了你二嫂她们几个,我占一股的原因,都要劳有所得,才会安宁太平。” 苏芸娘缓缓地垂下头:“娘,我到啥时候也不会跟您计较这些的。” “但是娘做事不能有失偏颇,再说了,这世上分分合合都有缘法,咱家芸娘以后要是再遇到了姻缘,得明白个道理,手里有银子,身后有买卖,还有一个和乐的娘家,不是随便什么人咱们都能瞧进眼里的。”陈瑜说着,端起水润了润喉。 苏芸娘拿了袖子擦眼泪,她知道娘今晚说的话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而她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所以明白是这么一个理儿,忍不住心酸。 “娘,我陪着您一辈子。”苏芸娘说。 陈瑜笑了:“你怕娘孤零零的一个没人管?” 苏芸娘赶紧说:“不会,兄嫂们都是好的,只是芸娘贪心,就想跟着您。” “好了,睡吧。”陈瑜没再往下说。 苏芸娘铺好了床,端来了热水坚持要给陈瑜洗脚,陈瑜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给自己洗脚的苏芸娘,心里百味杂陈,不得不说穿成一个老太太,真是够操蛋了,苏芸娘想到了养老的事,自己也该想一想了啊。 陈瑜的内心并不认为自己老,老的是这幅身体,就是这幅身体其实也才四十多岁,但饱经风霜是真的,怀揣一颗想要恣意飞扬的心,陈瑜对自己的境遇也掬一把同情泪。 有道是无利不起早,陈瑜这边刚起床梳洗完毕,外面就有苏家媳妇们搭伴儿过来了,远远地就能听到说说笑笑的动静儿。 “娘。”苏福娘递过来手里的软布:“我和淮秀嫂子说了,今儿先结账再进山。” “成,我去看看草药。”陈瑜擦了擦脸就去了郑月娥的屋子,这会儿家里的孩子们早就去学堂那边帮着收拾整理了,郑月娥和杨秀英在后面做早饭,屋子里只有苏二郎在用刀子仔细的雕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见到是陈瑜过来了,赶紧起身:“娘。” 陈瑜原本想着是敲门的,结果这门也没关,走进来随口说了句:“你忙你的,我过来看看药材。” “哎,也不忙。”苏二郎的手背在身后,脸就红了。 原本还没在意的陈瑜不经意的看到苏二郎脸都红了,就扫了眼那桌子上的木屑,心里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不动声色的去看草药。 草药是都分好了的,每个篓子里的草药都挑拣过,整整齐齐的摆在面前,陈瑜根据草药的积分开始定价,算好的就写一个字条留在篓子最上面。 “哟,淮秀过来的真早,咱们苏家的媳妇儿啊,个顶个都是勤快的呢。”郑月娥端着早饭过来,笑呵呵的说:“我们家这才起,你们这都拾掇完了?” 苗淮秀笑道:“还不是钱儿支的,我们不着急,你们赶紧吃饭吧。” “成,先都坐下歇一会儿。”郑月娥送早饭进了屋,一转身出来了:“淮秀,咱们妯娌俩说说话儿。” “二嫂,啥事儿啊?”苗淮秀跟着郑月娥走到了二房屋里。 二房是里外屋,俩人也没看到在角落那边悄无声息在算账的陈瑜。 郑月娥撩起围裙擦着手:“这不是嘛,我娘想要把当初卖的地都赎回来,这事儿只怕要难办,我们也为难,但淮秀知道,如今咱们家芸娘是县令母亲的义女,家里沾光了,县里那边要核对田地,说是朝廷给秀才的田不是一百二十亩,是一百五十亩呢,手里就三亩地,没法交差了。” 正在算账的陈瑜听到这话撩起眼皮儿,刚好看到郑月娥的一个侧脸,心里默默地给这媳妇儿竖起了大拇指,动作真快,话说的也周全,选她管家还真没错。 苗淮秀听到这话,想了想后才说:“二嫂,这事儿我回去和公爹问一嘴,人都占便宜没够儿,当初买咱们家的地的时候咋说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想要要回来可不容易。” “那是,我就是寻思和你商量商量,你是个聪明厉害的,一准儿能给我拿个主意啥的,这事儿就让淮秀费心了。”郑月娥也不深说,带着苗淮秀出去了。 陈瑜算好了账,看到苏二郎那脸红的都和要冒血了似的,清了清嗓子:“这不算啥,两口子过日子有个商量是好的,一人计短,两个人计长,我看月娥这事儿办的就很好。” 苏二郎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走过来讷讷的说:“我就昨晚跟她提了一嘴,娘,咱们家做主的是你。” “嗯,银子啥的让月娥准备好了就成。”陈瑜不想和苏二郎解释太多,其实当不当家,做不做主,陈瑜哪里会在乎? 再说郑月娥办事有章法,提前侧面打个招呼后,陈瑜也想看看苏家庄的村长是什么样儿的想法,这么多妇女过来学采药,陈瑜可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苏家庄的人对自己这一家人在态度上的转变了。 让苏二郎把篮子都提出来,陈瑜让这些媳妇儿们拿着自己的篮子里的小纸条过来结算,旁边苏福娘铺好了账本一个个都纪录下来。 拿到了铜钱的媳妇们都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没人不期待早点儿进山的。 吃过早饭,陈瑜和苏福娘就带着这些人进山了,郑月娥准备了干粮和水。 这些人看到郑月娥提着竹筒水壶挨个递给她们的时候,都感激的叫二嫂。 “早去早回,福娘照顾好咱娘。”郑月娥说完,送她们出门后转身回去就被苏二郎叫到了屋子里。 郑月娥听苏二郎说完,眉开眼笑的:“娘就是聪明,你也别闲着了,去外面扫听到旧房子就买下来,盖屋是大事儿。” 苏二郎看着郑月娥,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把刚才雕好的一根檀木簪子递过去,磕磕巴巴的说:“月、月娥别嫌弃,以后给你买好的。” 郑月娥愣怔的看着苏二郎,眼圈泛红的接过来,低着头小声嘀咕:“瞅瞅你这讨人嫌的样儿,不理你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这孩子有点儿彪啊 今天大家出门早,就绕过了老君山,去了稍远一些的明珠山了。 一路上这些媳妇儿们聊着中秋。 陈瑜默不作声的走在人群前面,听她们讨论要去摘桂花酿酒,拜月的贡品啥的,听到最后也没听到月饼两个字。 不一样啊,陈瑜抬头望着巍巍明珠山,心里想着的是月饼,在自己的印象里中秋节的代名词就是月饼,至于团圆二字都成了期望,都在忙,能在中秋团圆的人还是少数的,至于登高望远,赏月赋诗,那都是古代人的乐趣。 这些人采药,陈瑜照旧找了个舒坦的地方坐下来,除非是福娘都拿不准的药材才来问陈瑜。 陈瑜也没闲着,置换空间里的荒地还要继续整理,抽空去竹屋里查看古代中秋的过法,也去查看了只做月饼的流程。 明珠山离家远一些,下半晌这些人就回来了,进了门陈瑜就给结算了药材钱,苏福娘制备草药,陈瑜就去找苏芸娘了。 家里都在忙,郑月娥妯娌几个都在飞针走线呢。 到了灶房,就看到了整整一大篮子的桂花,不用说芸娘是想要酿桂花酒了。 “娘,你咋不歇一会儿?”苏芸娘端着一碗水过来,让陈瑜坐在小板凳上。 陈瑜喝了口水:“娘教给你做一种吃食。” 苏芸娘笑了:“那也不着急啊,别累坏了娘。” “能让你先去试试赚钱,再者你嫂子她们的衣裙也差不多了,得去青牛县打个样儿了。”陈瑜起身去洗手,回头说:“这种吃食只能中秋节才最应景儿,能不着急?” 苏芸娘听陈瑜这么说,拿了毛巾过来站在陈瑜身边:“都需要啥,娘说就行,我做。” 陈瑜擦着手,缓缓地说:“别的都好说,需要馅料多一些,前段时间你做的山莓果酱刚好能派上用场了,我和你说做法,你明儿去准备材料,待会儿你二哥回来再给你做一些个模具,下午咱们娘俩就在厨房旁边搭一个烤炉。” 苏芸娘哪里听说什么烤炉啊,不过娘说的就对,做就是了。 娘俩在后院忙活着的时候,苏二郎带着五郎和六郎回来了,哥仨是满面喜色,进门就找陈瑜,看到陈瑜和苏芸娘在后院和泥脱坯,苏五郎赶紧过去拉住了陈瑜:“娘,这活儿我们干,你说咋做就行。” 苏六郎搬来了椅子放在旁边:“娘,你快坐下歇一歇。” 陈瑜终于明白为啥古代人会说多子多孙多福寿了,这不就是嘛! 洗了手刚坐下,苏芸娘就把山莓果酱水端过来了。 “娘,我们今天出去转悠了一圈,三十两银子买了四处老房子,明儿就雇人去扒房子取料。”苏二郎说。 陈瑜点头:“好,别让庄子上的人说咱们家抠搜的,该多少工钱不差事儿,免得搭人情。” “嗯,儿子懂。”苏二郎是个极其孝顺的人,但为人处世可一点儿不傻,反而精明的很,懂得陈瑜这么说的意思,家里日子蒸蒸日上,用不了多久很多人就得巴结上来,少搭人情免得到时候不好说话。 陈瑜看了眼苏二郎:“你给我做一些模具。” “现在就做?”苏二郎问。 陈瑜点头,仔仔细细的说了模具的样儿,娘俩交流毫无障碍,陈瑜说的仔细,苏二郎木匠手艺极好。 等苏二郎去做木工活的时候,陈瑜教给五郎和六郎如何做锅盖窑。 兄弟俩做事也麻利得很,忙活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陈瑜看到的就是个完整的锅盖窑,惊叹于五郎和六郎的勤劳和聪慧,毕竟自己只说了一遍。 招呼苏芸娘过来试试锅盖窑,昨晚发了面,放在里面烤制出来的面包外焦里嫩,就连苏芸娘都啧啧称奇。 陈瑜围着锅盖窑转悠了一圈,灵机一动在锅盖窑旁边又让五郎和六郎在锅盖窑的技术上面改良,再做一个下面能持续加热的土烤箱。 交代完,陈瑜照旧带着苏福娘和这些媳妇们进山。 置换空间虽然不说话,但只要走进大山里,陈瑜就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它的存在了,毕竟看到一根野草都盯着一个阿拉伯数字的世界,是太颠覆三观的存在了。 不过,这也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只要一眼望去,哪里积分多就去哪里,一准有宝贝,只是陈瑜不想太扎眼,不希望别人背地里说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空间里的玉米已经成熟了,陈瑜背着手,确定没人看到的时候先挖了一个坑,再把整株玉米都挪出来 ,埋好在铺上一些落叶,这才转身离开。 采药的时候,苗氏带着几个人和苏福娘分开两边的,一来苗氏学的很好,再者都聚在一起每个人都采不了多少。 陈瑜坐下来,苏福娘提着篓子过来,从里面拿出来一株草问:“娘,你看这是不是知母?” “知母?”陈瑜扫了眼苏福娘手里的草,微微皱眉:“知母是如何入药的?” “根茎入药,肺中寒咳,肾气虚弱,无火症而尺脉未若者不可用,清热泻火,滋阴润燥,止咳煮饭,主治温热病,高热烦渴,咳嗽气喘,虚烦不眠……。”苏福娘立刻说,说着说着看陈瑜脸色越来越黑,她抿了抿嘴角:“娘,你生气啥?” 陈瑜接过来苏福娘手里的草:“你知道根茎入药,拿了几片叶子一根葶子跑来问我?我在这里还好,我不在这里自己都不会拿主意了?” 苏福娘的脸腾就红了,起身:“是,娘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挖出来看看。” 陈瑜低垂眉眼:“去吧。” 等苏福娘走后,陈瑜背着手过去苗氏那边转悠了一圈,又看了看这些人的篓子里的草药,对错这会儿都不说,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自己提前埋好的玉米前,扬声:“福娘。” 苏福娘立刻小跑过来:“娘,咋了?” “这个你认识吗?”陈瑜问。 苏福娘看着孤零零一棵,比自己还要高出一尺多的玉米杆,缓缓摇头:“不认识,娘,这也是药材?” 陈瑜暗暗扶额,不过做戏做全套,她伸手把玉米棒掰下来,撕掉了外面的玉米皮露出黄橙橙的玉米粒,扣下来一颗刚要送到嘴里去。 “娘!我来!”苏福娘那叫一个痛快,一把抢过去丢进了嘴里。 陈瑜愕然的看着苏福娘。 苏福娘咯嘣咯嘣就给嚼碎了,笑嘻嘻的看着陈瑜:“娘说过神农尝百草,我也试试,这玩意儿可不咋好吃,怪硬的。” 陈瑜:“……!!” 这孩子,可是有点儿彪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爆米花的来历可不凡 “挺稀奇的,拿回家去。”陈瑜把玉米棒子扔到了苏福娘的篓子里。 苏福娘没吭声,默默地把嘴里的玉米粒嚼碎,微微的甜,心里嘀咕应该是没毒,看陈瑜往前面走去,跟上来:“娘,你看到不认识的喊我,我可以试试。” “你试试?”陈瑜狐疑的回头看苏福娘。 苏福娘笃定的点头:“对,是药三分毒,娘不要试,我来。” 一瞬间,陈瑜感觉自己被铺天盖地的感动包围了,她看着苏福娘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缓缓地吸了口气走过去展开手臂,轻轻地抱了一下苏福娘,这丫头不是彪,是怕玉米有毒啊,这可真是太窝心了。 “娘,你这是干啥?”苏福娘可没感受到陈瑜的感动,只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大了还能被娘抱着,她小脸都红了。 陈瑜拍了拍苏福娘的后背,柔声:“放心吧,娘认识所有的草药,不会冒险的,你不认识的就让娘看看,别乱吃,神农尝百草的结局可不咋好,咱们凡人谨慎小心为上。” “哦。”苏福娘心里美滋滋的,虽说有些难为情,可娘还愿意抱自己,那就是稀罕自己啊。 从明珠山回来的时候都天晚了,陈瑜给这些人结算了草药钱后,说:“还有三天就过节了,节前咱们不进山了,十八再进山,都在家里忙一忙吧。” 这些媳妇们七嘴八舌的说了客气话告辞了。 陈瑜把玉米棒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有了新草药,制备办法要教给苏福娘,苏二郎拿着做好的模具过来了。 陈瑜检查了模具,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一家人刚放下饭碗的时候,苏德言就来了。 这个家,归根到底做主的是陈瑜,苏德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了:“二嫂,我这两天问了那些家,今年秋收完了就换回来,至于多少钱也听二嫂的。” 陈瑜非常震惊,这是什么时候啊?民以食为天的古代,田地对百姓来说就是命啊,苏家庄的人能这么整齐的把田地都还回来? “他三叔啊,这事儿给你添麻烦了。”陈瑜对苏德言说。 这是绝对的,真正能让苏家庄的人把田还回来的人就是苏德言,因为苏德言的威望很高,苗氏来学草药才一天就陆续的来人学草药了,还不是有样学样儿的都望着苏德言家如何过日子嘛。 苏德言笑了:“二嫂,当着明白人就开门见山的说,咱们老苏家的人都不坏,只是都穷,所以当年家里有事儿也不敢撇了自己家的日子帮衬,如今二嫂一家子都认真过日子了,到啥时候咱们家族的人都不会眼瞅着你们犯愁,对吧。” 陈瑜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他三叔受累,趁着八月节我们家杀一头猪,请家里人都过来吃顿饭。” “行,行,咱们也该热闹热闹了,这事儿我来办。”苏德言答应的痛快。 等苏德言走后,陈瑜就把家里人都叫过来,拿出来老账本,地契要逐一收回来,必要准备好银子给人家,再就是要买一口大肥猪回来杀了,吃吃喝喝都要多准备一些。 安排妥当后,陈瑜就把玉米棒子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环视一圈问:“你们认得这东西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陈瑜看的是苏三郎。 苏三郎读书确实厉害,家里藏书也不少,陈瑜认为真有人能认得,在这个家里也只有苏三郎有可能了。 结果,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说不认识。 陈瑜放心了。 没有人认识,那才大有可为,像模像样的拿起来把玉米粒都搓下来,空间里成熟的玉米非常干燥了,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苏芸娘:“芸娘啊,这东西能怎么吃,有想法吗?” “没……没见过,咋吃啊?”苏芸娘不好意思了:“娘,我也不会啊。” 陈瑜下地穿好了鞋:“那就试试这玩意儿能不能吃。” 在这个家里,只要是陈瑜想做的事情没人拦着,苏芸娘陪着去后院,苏二郎兄弟几个研究置办什么酒菜,郑月娥拿着账本子算银子。 陈瑜到了后院灶房,让苏芸娘烧火,锅里放了点儿油,玉米粒放进去,再加入点儿白糖在锅里翻炒。 “娘,这东西在山里找到的?”苏芸娘烧着火,看着锅里的玉米粒,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 陈瑜嗯了一声,爆米花嘛,这些人要不吃的找不到舌头才怪,再者要证明玉米的价值,很显然爆米花是最好的选择。 翻炒到火候差不多了,陈瑜盖好了木头锅盖,锅里噼里啪啦就有动静了,苏芸娘紧张的都站起来了:“娘,啥动静?” “没事,等一会儿。”陈瑜可不着急,等着没有噼里啪啦的动静了,灶房里飘出来了甜甜的香味儿的时候,陈瑜打开了锅盖。 “奶,好香啊。”苏谦修跑过来站在灶房门外:“是啥好吃的?” 陈瑜回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外面一溜儿小豆丁,一个个眼巴巴的看过来,最后面的玉暖都忍不住擦口水了。 “奶,香,好香啊。”苏玉暖用力的吞着口水,凑到门口:“能吃吗?” “能,你们去前院等着。”陈瑜摆了摆手。 苏谦修立刻拿出来长兄的态度,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去前院。 陈瑜打开锅盖,里面小半锅飘香的爆米花,随手捡起来一颗送到嘴边,旁边苏芸娘那叫一个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扔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娘要小心着点儿,不能随便吃,我先试试。” 最后来了一句:“真好吃啊。” 陈瑜扶额,好家伙,芸娘和福娘不愧是亲姐妹啊。 爆米花用阔口的匾筐装着,苏芸娘端着往前院来,陈瑜跟在后面。 苏福娘都忍不住跑过来了:“二姐,啥好吃的?这么香啊。” “你和娘找到宝贝了,快进屋尝尝。”苏芸娘可是吃了头一口,知道这是好东西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人一小把爆米花尝尝味儿,几个孩子把剩下都分了。 陈瑜看着他们那惊奇的表情,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啥是银子?如今看来,只要自己能拿得出来的任何想法,都会是白花花的银子! 门外,老者牵着个小男孩来到陈瑜家门口,老者刚要开口,小男孩说:“易爷爷,叫门吧。” 老者险些没直接跪下,垂首小声说:“是。”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郑月娥往外看了眼起身:“娘,我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他来了,带着个老头上门了 屋子里的人在享受着爆米花,苏三郎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走到陈瑜跟前:“娘,山里会不会还有?” “这可说不准,我和福娘就看到了一棵。”陈瑜摇头。 苏三郎捻着一个爆米花在手里,沉吟良久:“这种吃食并不曾有人提起,只是小小一粒能变成这么大,若能多一些,保不齐可以让百姓温饱啊。” 陈瑜发现苏三郎的眼界都变了,让一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人,一个媳妇病了都无动于衷的人,想到了百姓温饱这个层面,不得不说,苏三郎的思想境界提高了很多。 “有道理,等哪天私塾沐休了,你也进山去看看?”陈瑜问。 苏三郎立刻恭敬的站在陈瑜身旁:“是,儿子也想着出去走走,开阔心胸呢,看来这两座大山是宝地啊,确实值得一去。” 陈瑜对苏三郎这文绉绉的架势习以为常。 郑月娥从外面进来:“娘,外面来了一老一小,说是感谢救命之恩的。” 陈瑜眉头微蹙,一老一小?难道是易燕甫和萧祈玉来了? 想到这里,赶紧起身往外走,苏芳菲机灵的跟了出来,刚到门口苏芳菲就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看着萧祈玉:“小乞丐,你找到亲人了?” 萧祈玉点了点头:“小恩人,我和易爷爷是过来谢救命之恩的。” 陈瑜看着门外的一老一小,心里是百味杂陈,不单单是因为萧祈玉,毕竟萧祈玉如今才八岁,不成气候,而是因为陪在萧祈玉身边的这个老头。 易燕甫,两朝栋梁,一年前辞官荣归故里。 不过这都是噱头,真正的目的就是陪伴在萧祈玉身边,十年后萧祈玉登基为帝,易燕甫就是第一个辅政大臣,官拜超一品,为越国第一相国!官职在丞相之上,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超然存在了。 年近五十,粗衣大褂,脚上是露脚指头的草鞋,头发都打结了,邋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这样的伪装,陈瑜都不得不挑起大拇指,送他一个:绝! 易燕甫佝偻着背,慈爱的对苏芳菲说:“小姑娘心地善良,救了玉哥儿,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们是来登门道谢的。” “没事,没事,奶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苏芳菲有些羞涩的说,伸手拉住了陈瑜的衣襟。 陈瑜这会儿也淡定下来了,既然登门了,自己就要开启和位面之子共存的模式了。 易燕甫这才看向陈瑜,躬身抱拳,诚恳的很:“多谢这位大嫂的救命之恩啊,我们祖孙二人虽命如蓬蒿,可也是知恩图报的人,没贵重的谢礼,就给大嫂鞠躬磕头了。” 这不是易燕甫迂腐,是真的太感谢陈瑜了,要知道太子被掳,险些身死,这是多大的罪过啊?所以别说鞠躬磕头,只要陈瑜提出来任何条件,易燕甫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就能答应下来,当然了,现在不行,太子还需要韬光养晦。 陈瑜哪里敢让相国大人给自己鞠躬磕头啊,侧开身躲开后才说:“万万不可,这算不得什么,有人遭难伸以援手,为人之本。” 易燕甫听陈瑜这么说,拱手,态度更是谦卑:“大嫂是个仁慈的人,小老儿还有一事相求啊。” “进门来说吧。”陈瑜请两个人进门来,什么一事相求?这个时候陈瑜认为,求多少事都可以,做不到没办法,能做到必须要施恩,毕竟后面的好处是不可估量的。 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萧祈玉看着手心里即刻漂亮的白色花瓣儿一样的东西,抿了抿嘴角。 “吃啊,真的很好吃,我奶奶做出来的。”苏芳菲小声说。 易燕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易燕甫和萧祈玉进了屋后,易燕甫更坚定信心了,自己这一趟是真没白来。 落座后,陈瑜的心情已经非常平静了,恐惧的情绪被已知的未来冲淡了不少,倒是开始佩服起来易燕甫这个人了。 干瘦的邋遢模样骗骗别人是绰绰有余,而他过于清亮的的眸子和内敛却也难掩锋芒的眼神儿,对陈瑜来说很有意思。 郑月娥是个周到的人,哪怕易燕甫和萧祈玉如今都是乞丐一般的打扮,待客之道上丝毫不差,送进来了茶水后把苏芳菲也带出去了。 门外,苏芳菲拉着郑月娥的衣角兴奋的说着如何救了萧祈玉的过程。 “芳菲是个好孩子,有人落难伸以援手做得很好。”郑月娥小声夸赞着苏芳菲。 厢房里,苏谦修扬声:“妹妹,你的大字还没写完,快来。” “哎,来啦。”苏芳菲立刻跑过去了,一会儿工夫厢房学塾里就传来了苏家孩子们认真背诵的声音了。 屋里,易燕甫也是啧啧称奇,来之前自然把苏家的底细摸了个底儿朝天,但听着那朗朗的读书声里间杂着小女孩特有的清脆声音,还是很佩服苏家对女孩儿的重视。 别说在寻常的农户人家了,就是京中勋贵之家,公子和小姐打小接受的教育都是不同的,鲜少有人家会让姑娘入学塾,拜夫子,最多就是给受宠的姑娘请一个或几个西席,教习的也都是琴棋书画之类和女红,说句不客气的话,打小学的就是伺候男人的本事。 “大嫂。”易燕甫起身拉开架势就要跪下。 陈瑜也赶紧站起来:“不可!” 易燕甫愣住了,抬头看着陈瑜:“小老儿若不大礼,不敢说啊。” “尽管说,我能做到的不会袖手旁观,我做不到的,你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才行。”陈瑜缓缓坐下来:“是吧?” 易燕甫尴尬的笑了笑,点头:“对,对,大嫂是个通透的人,小老儿身子骨越发不济了,自己都三餐不继,想要给这孩子找一户人家。”说到这里,易燕甫看了眼萧祈玉,见萧祈玉低垂着头的模样心里就有数了,清了清嗓子:“大嫂是个善心人,救人救到活,送佛送到西。” 这就中了陈瑜的下怀,不过并没有那么痛快的答应,而是问:“孩子啊,你愿意在这个家里吗?” 萧祈玉抬头,目光澄澈如水,满含感激的望着陈瑜:“奶奶是愿意收留我吗?” 我勒个去!你这个黑心肠的位面之子!陈瑜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笑吟吟的点头:“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得答应我才行。”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你有别的想法吗? 萧祈玉点了点头:“奶奶尽管吩咐,祈玉一定会很听话的。” 陈瑜招手让萧祈玉过来,把手搭在萧祈玉的肩膀上,端详着,苏家的孩子们个完人就出去了。 屋子里,易燕甫恭敬的站在萧祈玉身边,压低声音:“主子,你可千万小心才是,这苏家不简单。” “无妨,恩师速速回去,按计划行事,我就在这里等候佳音。”萧祈玉慢条斯理的说。 等陈瑜提着包袱回来的时候,易燕甫和萧祈玉都沉默无言的坐在屋子里。 “这是家里的一些干粮,出门办事不能饿肚子。”陈瑜递过来:“还有一个水囊,如果不着急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 易燕甫感激不尽,连连道谢:“不必,不必了,很快我就回来的,先告辞了大嫂。” 陈瑜送易燕甫出门,转身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就见易燕甫带着个穿着打扮和身量都像极了萧祈玉的孩子离开了。 了然的眯了眯眼睛,看来这救驾的功劳是稳稳的落袋了。 此时,晚饭时候已经到了。 打从有了学塾后,苏家的规矩就改了,孩子们一桌,男人们一桌,陈瑜带着闺女和媳妇们一桌。 一家人都坐下来了,陈瑜说:“今儿我收了个乖孙,他以后跟谦修他们几个一起养着,老三啊。” “娘。”苏三郎赶紧站起来了。 陈瑜点了点头:“这孩子叫苏祈玉,对外暂时就说是你的孩子。” 苏三郎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走过来的萧祈玉,眼底狐疑之色不过转瞬即逝,立刻说:“娘,儿子知道了。” 陈瑜看萧祈玉过去拱手就要跪拜,立刻给了苏三郎一个眼神,苏三郎急忙扶住了萧祈玉:“不必多礼,落难本就艰难,这些违心的事情在苏家不必做,既然说是苏家的孩子,就赶紧过去吃饭吧。” “是。”萧祈玉转身回去。 苏竹隐立刻过来拉住了萧祈玉的衣袖,笑眯眯的说:“兄长,我是竹隐,是弟弟。” “我是玉暖,是妹妹。”苏玉暖不甘示弱。 “我是哥哥,我十岁了。”苏谦修清了清嗓子:“你和绍礼谁大一些?绍礼八岁,你呢?” 萧祈玉看了看苏谦修,又看看苏绍礼:“我八岁,九月生辰。” “我是六月,也是哥哥。”苏绍礼立刻开心了,有模有样的坐在萧祈玉身边:“芳菲六岁是妹妹,咱们家从今天起兄妹六个了。” “好啦,快点儿吃饭吧。”苏芳菲递过来碗筷:“三哥,饿了吧?二姑做的饭菜最好吃了。” 陈瑜也坐下来,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就萧祈玉这边最热闹了,几个孩子聊着今儿学的诗文,叽叽喳喳的。 萧祈玉几次看陈瑜这边,发现一家人都不觉得用饭的时候说话不妥当,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约束。 吃过晚饭,几个孩子带着萧祈玉去铺床,一会儿工夫就亲密无间了似的。 陈瑜把苏三郎叫到了屋子里。 “娘,祈玉是什么来头?”苏三郎刚坐下,就问了这么一句。 陈瑜摇头:“不知道,不过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既然有缘分,搭一把手也无妨。” 苏三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陈瑜看苏三郎:“怎么?你有别的想法吗?”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这么热情,得表示啊! 苏三郎是真有想法,但陈瑜的态度让他不好意思说出来自己的担忧了,只能说:“那儿子去一趟苏三叔家吧。” 陈瑜起身:“刚好,我还想着谁陪着我去呢,就你吧。” 娘俩出门,苏三郎提着灯笼走在陈瑜身边,另一只手提着点心。 到了苏德言的门口,陈瑜打量着眼前的大门,大门不管宽,但结实的很,门分两扇,铜门环,门前还栽了一棵垂杨柳,洒扫的干干净净。 苏三郎上前叩响门环。 “谁啊?”赵氏从屋子里往外走,扬声问。 “三婶母,我和我娘。”苏三郎说。 赵氏打开门顿时满脸喜色了,热络的拉着陈瑜的手:“二嫂来了啊,快进屋。” 听到动静的苗氏也出来了,赶紧去了灶房烧水沏茶。 进了屋,苏德言正拿着账本放在桌子上:“二嫂来巧了,我还想着过去呢,刚好这事儿就办了。” “我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陈瑜笑呵呵的把点心放在桌子上,人就坐下来了。 赵氏坐在旁边:“客气啥,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事儿。” “对,自己家的事。”苏德言把账本打开递过来:“这些年咱们村子里的人一共拿出去的田地数目都对一下,明儿二嫂也别急着进山、出门,把人都召集到一起,事就办利索了。” 陈瑜赶紧起来。 苏德言急忙说:“二嫂,这事儿不是我的功劳,大家伙都是苏家人,都盼着一家人好,如今咱们这一房不像从前了,大家伙心里都高兴。” “大恩不言谢了。”陈瑜还真不善于客套,坐下来的工夫苗氏送茶水进来。 喝了一口茶,陈瑜说:“德言啊,我感念着咱们苏家人帮衬,有道是有来有往才叫亲近,采药这事儿规矩定下来也是为了以后不出事,别的行当倒是可以让苏家人都能试试。” 苏德言心里这个熨帖啊,好家伙啊,自己是真不白忙活啊,你看这不就好事登门了! 陈瑜拿出来爆米花放在桌子上:“不过这事儿还是得你来拿个主意,这个就是爆米花吧,是在山里找到的一种……。” “玉米,娘,我觉得叫玉米挺合适的。”苏三郎出声。 陈瑜笑了:“好,那就叫玉米吧,先尝尝这个爆米花,要是能多种一些就太好了,不说别的,就是去青牛县卖爆米花都能养活一家人。” 说着,就把爆米花递给赵氏。 赵氏看陈瑜:“就这么吃?” “尝尝味道如何。”陈瑜眼神里都是鼓励。 赵氏小心翼翼的送到嘴里一颗,咬了两下后顿时眼睛冒光了:“哎哟哟,这么好吃啊,甜丝丝的喷喷香啊。” 苏德言在旁边问:“二嫂啊,这玉米多吗?” 陈瑜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儿进山就看到了一颗,如果你看着这事儿行,可以让人进山去找找,咱们老君山和明珠山里可都是宝贝。” 这话苏德言信,之前老君山和明珠山对周围村民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吃野菜,可以狩猎,可如今能采药,可不就是宝山嘛。 “要是没有那么多可不行,不患寡患不均啊。”苏德言有些担忧的说。 陈瑜又拿出来一把辣椒,红艳艳的辣椒摆在桌子上,苏德言的眼睛就冒光了,自己没事溜达的时候就看到了,苏家后园种的就是这些,这也是苏芸娘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秘诀。 “这是七星椒,也是在山里发现的,我在家后园里种了几颗,如果有人愿意,明年我可以给种子,他们种出来的七星椒我们家收。”陈瑜当然注意到了苏德言的表情,不急不忙的说。 苏德言有些激动的起身来回踱步:“二嫂,你家能要得了那么多七星椒吗?” “实不相瞒,芸娘想要开个食府,七星椒有多少要多少,价格嘛,一两银子一斤。”陈瑜说。 苏德言咯噔站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瑜:“啥?一两银子一斤?” 陈瑜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价都是。 苏德言看过来:“二嫂,一家人也不用说帮忙这样的客气话,能做的,对德言说就行。” 陈瑜抿了抿嘴角:“是这样的,我在青牛县救了一个小孩,这孩子是个无依无靠的乞儿,三房的媳妇儿身子骨不妥当,所以我就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了,想要记在老三的名下,这事儿你看行吗?” 崔氏有病谁都知道,陈瑜这么说,苏德言哪里能说不行?点头:“等明年春天开族谱就记上,但如今还是谨慎些,别是个养不熟的。” “那是自然。”陈瑜的事情办完了,就想要起身告辞了。 赵氏在旁边说了句:“二嫂,我听说家里要盖屋,二郎几个都雇人去扒房子了收材料了,这事儿可别着急,让德言去衙门里先打个招呼,划一块地皮才行呢。” 陈瑜也想到过这一茬了,但来一趟事儿太多就会让人觉得麻烦,所以原本没打算说这件事,没想到赵氏提出来了。 也不等陈瑜说话,苏德言说:“明儿我和老二去看看,大概差不多就行,出了个图到衙门盖个章就成了,不难。” 陈瑜本来想走,这反而走不了了,两口子这么热情,自己要不表示表示,不行了啊!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你够意思,我讲究,这就是买卖 陈瑜想了想,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不少,但往外拿一样就少一样啊。 可凭白无故就让苏德言两口子这么为自己家的事情操心,要不用点儿好处堵住了他们的嘴,到最后保不齐会反目成仇。 思量了片刻,陈瑜说:“他三叔,他三婶啊,实不相瞒家里日子不好过,穷则思变,最近我家芸娘把之前酿酒的手艺捡了起来,可酿酒不容易,卖酒就更难了,要是他三叔能在青牛县开一个卖酒的铺子,咱们两家合伙咋样?” 苏德言一颗老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酒! 勾起了太多回忆了,老秀才活着的时候两个人是关系很好的兄弟,每次二哥酿出来好酒,别人喝不到,苏德言可是能喝到第一口的,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兄弟俩阴阳相隔,这酒也就再也没喝过了。 苏德言心里太清楚了,自己的老二哥读书厉害,酿酒更是一绝啊! 原本就想着为孙子多攒一些家业,惆怅没有门路的他,激动成啥样可想而知了。 赵氏见苏德言老脸发红不说话,赶紧在旁边接茬儿:“二嫂,这买卖芸娘自己来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不过芸娘做菜不错,想要开食府,再者咱们有这个手艺就得换成钱才叫本事,他三叔在青牛县认识的人多,开个铺子捧场的人肯定也不少。”陈瑜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再者,家里张罗盖屋,老六也要说亲,置办铺子的钱……。” “我出!”苏德言冲口而出,那叫一个洪亮。 陈瑜笑了:“行,那这事儿等秋收过后就张罗,铺子在年底能开起来就最好不过了。” 该说的说完了,陈瑜起身告辞。 苏三郎扶着陈瑜,打着灯笼,娘俩往回走。 到了家,苏三郎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陈瑜问。 苏三郎跟着陈瑜进了屋,才说:“是儿子无能,不然哪里用得着拿咱们家的本事去捧着别人呢?” 哟! 陈瑜打量着苏三郎,能有这样的觉悟,这小子看来是真开窍了。 书生清高没毛病,但也是大毛病,目下无尘可不是苏三郎现在该有的脾气,反倒是染上世俗烟火气,学会圆融,那才是能有出息的潜质呢。 “算不得什么,这也不是捧着别人,欲取先予罢了,苏德言频频示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陈瑜问。 苏三郎微微垂眸:“是芸娘出事后。” 芸娘因祸得福成了县令的义妹,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瑜又问:“那后来又做了什么?” “娘,我明白采药这事儿就是苏德言的试探,吃过了咱们芸娘做的饭菜后,他想的可就太多了,包括七星椒。”苏三郎拍了拍膝盖:“儿子明白娘的良苦用心,这事儿就是心里还有些不舒坦。” “大可不必。”陈瑜摆了摆手:“往后路长着呢,走着瞧吧。” 陈瑜不想苏三郎压力太大,所以没告诉他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苏家,这苏家可不是兄妹几个一门一户,而是整个苏家庄,步子不会迈太大,人心难测,先看看。 等苏三郎走后,芸娘才进门来:“娘,净房里放好了洗澡水,二哥新给娘做了个泡澡木桶呢,快去试试。” 这下陈瑜高兴了,拿了换洗衣物去了净房。 浸泡在温热的水里,陈瑜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在径自后面还有一个弧度刚好合适的木枕,枕在上面舒服的陈瑜想要哼小曲儿了。 芸娘拉上了帘子在另外一面用热水擦身:“娘,明儿咱们做月饼吗?” 陈瑜用软布浸了水搭在脸上:“嗯,材料准备好,明天就动手。” 娘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陈瑜强撑着没睡,收拾妥当躺在床上,这一觉睡得可就太香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习惯性的伸手去拿衣服,看到自己白了半度的手,愣住了。 赶紧起身仔细检查,总感觉皮肤都紧致了一些似的,没急着起来,想到了昨晚的洗澡水,要知道她把芸娘用来酿酒的大缸里的水都替换成了置换空间的天来泉了,难道自己泡澡的就是天来泉? “娘。”郑月娥绝对是最勤快的媳妇儿,听到这屋有动静就端着鸡蛋水进来了,看到陈瑜在发呆,走过来:“娘,天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陈瑜看着郑月娥:“月娥啊,你看我有没有啥不一样的?” 郑月娥被问蒙了,仔细的端详陈瑜半天才说:“没有啊,不过娘现在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呢,这段时间咱们家吃得好,身体补养过来一些了,人也胖了。” “哦。”陈瑜更相信郑月娥的说法,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大惊小怪了,拿过来衣服穿戴,让郑月娥出去忙了。 昨天就说了节前不进山了,但在家里也没闲着的时候,抽空去了置换空间看一眼,特地看了看天来泉里泡着的灵芝,又去把田里的玉米都收了,再次播种后退出空间,就去和苏芸娘研究月饼了。 其实,冰皮月饼要更简单一些,但过于超前的东西陈瑜还是不会轻易拿出来冒险的,这种可以现在这种生活中探索出来的月饼,人们接受起来会更容易一些。 馅料这里陈瑜选择了枣泥和黑芝麻这种常见的食材,按照比例把面和好放在盆里醒着。 趁着这个工夫就把馅料团成大小合适的球状备用。 面醒好后分成饼胚,放入馅料后就入模,在托盘上扣模,带着花纹的月饼雏形就有了。 苏芸娘一直都看的非常认真,看到漂亮的月饼的时候,呼吸都放缓了。 “去烧烤炉。”陈瑜说。 苏芸娘立刻去起火,这次用了两种烤炉,一种是锅盔形状的烤炉,一种就是方形的烤炉,也是因为铁器难寻,所以陈瑜用的薄薄的石板。 等预热后,陈瑜就把月饼胚放进去,估算着时间再把蛋液刷一遍,继续烤。 前院,私塾里的孩子们今天是沐休的最后一天假期,中午下学的时候一个个都冲了出来,要不是怕夫子收拾他们,这些个萝卜头都要冲到后院来了。 胖墩墩的苏进财吞着口水,踮起脚尖往后面看,一把拉住身边的人:“你说,什么好吃的啊,太香了啊。” 被拉住衣袖的萧祈玉瞬间脸黑,眼底一抹暗芒扫向了苏进财。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白切黑的小东西!你在试探我吗? 苏进财浑然不觉,感觉到旁边的人没搭理自己,看过来就对上了萧祈玉那阴沉的脸色,顿时嘴角一撇,用胖乎乎的手指头戳着萧祈玉的胸口:“咋看人呢?你眼睛有病啊?信不信我给你抠出来!” 萧祈玉往后退了半步,转身就走。 苏进财伸手就抓萧祈玉的肩膀,下一刻他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天旋地转,啪叽摔在了地上,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张开大嘴好一会儿才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萧祈玉扫了眼苏进财,转身就进学堂里了。 苏三郎打从开了私塾那天起,只要闲下来就看书,听到外面哭声也没在意,直到萧祈玉走到他跟前。 “夫子,别人打我,我能打回去吗?”萧祈玉问。 苏三郎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萧祈玉:“同窗之谊十分难得,有容忍雅量才可。” 萧祈玉恭敬的拿起来旁边的戒尺双手擎着送到苏三郎面前:“学生刚刚打人了,请夫子责罚。” “打人了?”苏三郎正襟危坐:“说来听听。” 萧祈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苏三郎把戒尺放在一边:“事有青红皂白,有对错,你并无错处,无需责罚。” 这话,让萧祈玉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抿了抿嘴角低下了头。 如果苏三郎不问就责罚,萧祈玉只能认定这是一个庸才,但能问过程而不罚,确实和传闻中死读书的那个苏三郎不一样了,他服。 “但伤同窗到底于情不合,罚你和苏进财进山挖野菜一筐。”苏三郎起身:“回来才给你吃芸娘姑姑今日鼓捣的美食。” 萧祈玉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此时,外面苏谦修几个人已经把苏进财给扶起来了。 苏进财抹着眼泪,看到萧祈玉走过来顿时大声喊道:“你别过来!你个豆芽菜邪门的很,你别过来!” 萧祈玉看着比自己高出来一头不止的苏进财,抱拳当胸:“夫子罚我们去挖野菜,你敢不敢去?” “不敢!”苏进财回答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顿时,这些孩子们哄堂大笑起来,在他们看来苏进财都能把萧祈玉装下,结果怂成这样! 萧祈玉微微皱眉,打量着苏进财:“软蛋!” 说完,转身去拿了背篓就往外走。 “姓苏的!你给我站着!”苏进财指着萧祈玉。 萧祈玉回头看着苏进财的手指头。 苏进财立刻把手缩回来背在身后:“你!你得答应我不打了。” “嗯。”萧祈玉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出了大门,直奔老君山去。 苏进财咬牙切齿的转悠了一圈,也提着一个背篓出去了,远远的跟在萧祈玉的身后。 萧祈玉是也没搭理苏进财,野菜对他来说不陌生,挖野菜更是拿手,曾经最黑暗的日子里,自己什么苦都受过了,如今这般像寻常孩子一般三餐不愁的日子都不敢想。 手脚麻利的挖着野菜,萧祈玉就溜号了,半年前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易燕甫和赤龙卫,还有这半年来易燕甫几乎是地狱般的训练,无时无刻都在警示他,从乞丐到皇子,萧祈玉还没有彻底的相信这一切。 毕竟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而接下来的追杀是也让萧祈玉意识到自己是乞丐能活,是皇子是必死无疑的。 遇到陈瑜后是,萧祈玉便想着找一个容身之所,至少在自己能自保之前都只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韬光养晦,以待时机。 苏家的人都勤劳纯良,是极其普通又都在努力生活的人,这几天相处下来,萧祈玉看不透的只是当家的老太太陈瑜。 陈瑜并不亲近他,在萧祈玉的心里,看不透就意味着危险,可怎么才能接触到陈瑜呢? 正想着,草丛里快速爬过去的蛇让是萧祈玉瞬间目光都亮了,扫了眼距离自己挺远,撅着屁股奋力挖野菜的苏进财,瞳孔都缩了缩,微微抿紧了唇角,对着毒蛇伸出去了手……。 苏进财是真被萧祈玉给摔怕了,生怕四下无人的时候再被揍一顿,这会儿都八月中了,寸草结子的时候,找鲜嫩的野菜不容易,他想要比萧祈玉更快的挖满一篓子,找一找面子,正努力干活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惨叫,抬头就看到萧祈玉一头栽倒在草地上了。 下意识的,苏进财起身就要跑,撒腿跑了几步耳边就是学堂上夫子说的同窗之谊,一咬牙跑回来到萧祈玉身边:“喂!你咋的了?” 说着弯腰把趴在地上的萧祈玉翻过来,看到萧祈玉的嘴唇都青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看萧祈玉手里死死的抓着一条碧绿的小蛇,顾不上那么多伸手捏住了蛇七寸,确定蛇死了抱着萧祈玉撒腿就往回跑。 那条冰凉的蛇就放在了萧祈玉的胸脯上。 萧祈玉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奔跑的苏进财,那胖胖的脸蛋子都扇起来了似的,微微皱眉人就彻底昏过去了。 苏进财抱着中毒的萧祈玉跑到了苏家大门口,扯开脖子大吼一声:“福娘姑姑,祈玉中毒了!” 苏福娘正在整理草药,听到这一嗓子赶紧过来。 满头大汗的苏进财一个站不稳就跪在了地上,紧紧的抱着萧祈玉:“姑姑,是青叶子,青叶子!” “好、好孩子。”苏福娘看到被捏死的毒蛇,心都凉了半截,抱起来萧祈玉就往后院跑去,自己没这个本事是,青叶子太毒了,要命都是眨眼之间的事。 陈瑜也听到了苏进财的动静,正在洗手准备去前院呢。 苏福娘已经把人抱过来了。 “娘。”苏福娘刚出声。 陈瑜点头:“没事,孩子给我,去拿银针,再把那边大缸的水烧一些,有用。” 跟着陈瑜学了不短日子了,苏福娘已经可以临危不乱了。 放下萧祈玉转身去拿银针。 陈瑜把毒蛇放在一旁,看着已经青黑的伤口,想了想低头开始用力吸伤口里的蛇毒,一口口发黑的血被吸出来吐到一旁,这一幕就被苏福娘看到了,几步跑过来:“娘,我来。” 这种叫青叶子就是竹叶青蛇,谈不上剧毒,但毒素可以麻痹神经,造成伤口肿胀,并且蛇毒会伴随血液在身体内循环,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 此时的伤口并无肿胀,萧祈玉陷入昏迷中,嘴唇青紫,症状略有不同。 “去准备金钱草四十钱,生大黄两钱煎服,再用天南星、半边莲和透骨草煮水成浴汤备用,七叶一枝花捣碎。”陈瑜说完,开始给诊脉,同时用银针开始给萧祈玉驱毒。 诊脉的时候,陈瑜垂眸看了眼萧祈玉,心里暗暗吐槽,白切黑的小东西!你在试探我吗?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送出去的机缘,拿回来的田 苏福娘立刻忙了起来,前院学塾里的孩子们这会儿也都围过来了,苏三郎看到昏迷的萧祈玉,更是连声自责:“娘,怪我考虑不周,原本只是想要小惩大诫,没想到闹成这样了。” 苏进财也缓过来了,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不知死活的萧祈玉,眼泪就一对儿一双的往下掉。 陈瑜看了眼苏三郎,也看看苏进财,轻声说:“如今人能不能救回来尚不可知,进财你过来。” 苏进财硬着头皮走过来,还不等说话就哇一声哭出来了:“二奶奶,我、我不是欺负他,我也救他了,呜呜呜,别告诉我爹娘啊,我想要读书。” “好孩子不哭。”陈瑜笑了:“你是个好的,多亏你这么快送祈玉回来了,这条命救回来最大的功臣就是你了,不但不会罚你,还会奖励你呢。” 苏进财就懵了:“奖励?” “是啊,同窗如手足,你能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就该奖励。”陈瑜看苏进财脸都红了,话锋一转:“但是啊,你听说没有?好人做到底,一会儿还要你帮忙。” 苏进财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二奶奶说就行,我能做啥?” 陈瑜看着灶房的方向:“你福娘姑姑在熬药浴的汤,你把浴汤放在木桶里,再抱着祈玉药浴,行吗?” 苏进财就差拍胸脯了,一迭声说行,跑去灶房帮忙了。 余下的二十几个孩子都站在旁边。 这里面陈瑜自己家的孩子就五个,陈瑜的目光缓缓地打量着这些孩子,说实在的,白切黑的位面之子要试探自己,都送上门了自己不宰一刀就错失良机了,这种亏陈瑜可不吃。 但毕竟就是一个小小村落里的孩子们,真说能拿得出手,值得自己把机缘送到手里的并不多,最后陈瑜的目光落在了苏正乾的身上。 除了因为他是苏德言的孙子外,更多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眼神坚定,透出的气质和别家缩头缩尾的孩子区别太大了。 “二奶奶,我也能帮忙。”苏正乾和陈瑜目光一碰上,立刻走出来两步开口了。 这孩子!绝了! 陈瑜太喜欢聪明的孩子了,压住心底的喜悦点了点头。 苏正乾走过来。 陈瑜说:“一会儿你进财大哥帮祈玉药浴,你要在旁边握住受伤的手臂,不可以沾水,还要给换药,能不能做到?” “能。”苏正乾认真的点头。 那边准备好了,陈瑜用药汁涂抹伤口,包扎好后。 苏进财就把萧祈玉抱起来去净房了,净房里的木桶是专门给几个孩子做的。 苏进财只穿了渎裤站在里面,苏正乾帮忙把萧祈玉的衣服脱掉,苏进财抱着萧祈玉坐下来,苏正乾拉着萧祈玉手上的手臂,免得沾水。 水里除了解毒的成分,还有透骨草,透骨草能祛风除湿,更能疏通经络,加快代谢,至于感受,苏进财觉得这水像是扎人似的,往皮子里钻,不是很疼,但一点儿也不舒服就是了。 陈瑜让苏三郎带着孩子们回去前院,一个人坐在后院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萧祈玉并没有昏迷,这让陈瑜有些意外,但最让陈瑜意外的是从症状上看,中毒很深,但诊脉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那蛇毒对于萧祈玉的身体来说,真是九牛一毛,根本伤不到萧祈玉。 这也是陈瑜认为萧祈玉是想要试探自己的理由。 当然往好了想,只怕萧祈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百毒侵而不害,根本伤不到他。 但陈瑜知道。 萧祈玉身体里有一种自己到现在还看不透的毒,就以毒攻毒来说,蛇毒根本不配。 “娘。”苏福娘忙完过来坐在陈瑜摇椅旁的小板凳上,轻声说:“正乾那么小,不如咱们家谦修稳妥,能行吗?” 陈瑜勾起唇角,自己绝不会让谦修兄妹几个和萧祈玉牵扯太深的,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机会和风险是同时存在的,一家子命格是炮灰,规避风险为第一。 苏福娘看陈瑜笑了,有些摸不到头脑。 陈瑜不想解释,只能岔开话题说:“治疗蛇毒的方子你记一下,刚才给的方子只是内服外用,还需要配合放液疗法,上肢伤者从肩髑穴、下肢伤者从髀关穴向下逐日依次每天放液一到三个点……。” 苏福娘学的认真,陈瑜慢条斯理的说着,还有方子加减,根据不同的表现调整药方。 郑月娥到后院来:“娘,村长带着那些人过来了。” 陈瑜点了点头起身:“走吧,办一件利索一件就省心了,福娘准备一套衣服给祈玉,再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卧床休息了。” “知道了,娘。”苏福娘说。 陈瑜走了几步又对芸娘说:“月饼装好了提过来。” 苏芸娘答应了一声。 婆媳两个人到前院,陈瑜整了整发髻,抻了抻大襟,才迈步进了正房。 正房厅里坐着七个人,这些人见到陈瑜都站起来了,有叫二嫂的,也有叫二娘的。 陈瑜满脸歉意的连连点头,坐下来先笑着说:“说起来都是我家的贵人啊,当初救了我们家,如今又要你们成全我们家,我这老脸都挂不住了。” “二嫂不说那些,咱们都是一家人,都盼着二哥这些孩子们过得好,一家人不说那些,我家当初十亩地,这些年也用心侍弄着,等秋收之后就还回来。”瘦高个的苏德信第一个说话了。 陈瑜赶紧起身行礼致谢:“月娥,把账目和银钱拿出来。” 郑月娥端着托盘出来了,托盘上盖着的一块蓝色的布,放在陈瑜旁边的桌子上,人就站在了陈瑜身后,打开账本找到苏德信家。 十亩地一共换了十五两,陈瑜看过之后点了点头,郑月娥这才说:“德信叔,一共种了八年,十五两银子按照钱庄存钱算,该给十九两半,这是二十两银子。” 苏德信愣住了,好家伙,自己这是占了一圈便宜,还落了个人财两全啊。 愣怔一瞬赶紧摆手:“老二家的,就十五两,这地我们种着也收成,再说了托三郎的福,我们都不用交赋税,那也是不少钱呢。” “德信叔,刚才还说一家人呢,不分那么清,当初能拉扯我们一把就感激不尽了,这银子必须收下,不然我们也不敢收回地啊。”郑月娥笑吟吟的掀开了一脚蓝色的布,从里面拿出来十两银锭送到了苏德信面前。 这个动作,另外几个人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苏家这么有钱?!!!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送节礼,来的不是时候? 有了苏德信打样儿,大家伙都没废话,很快就把这件事办完了。 这边刚办完,苏芸娘提着个篮子进来,香喷喷的味道让人流口水,篮子里用油毡纸包成一个个纸包。 “这是我们家芸娘琢磨的月饼,眼看过节了,都带回去尝一尝,不多,都别客气。”陈瑜说。 苏芸娘笑呵呵的一人送了一个纸包,一个纸包里包着四块月饼。 等这些人走后,苏德言才坐下来:“二嫂,我们家手里那些地就还回来了,别提银子不银子的,德信说的没错,能看到你们一家子日子过得好,就行。” 陈瑜当然知道苏德言的手里还有二十亩地呢。 刚才不说是为了顺利收回来地,不然苏德言这番话让苏德信他们听到的话,人家得多下不来台啊。 “他三叔,地我们要收回来,银子也是一定要给的,这都蒙情不过了,多亏你在后头张罗,二嫂心里有数。”陈瑜说着拿过来旁边的篮子推到了苏德言面前:“这月饼带回家给弟妹和媳妇们尝一尝,要是愿意的话就过来学一学,学会了也能帮衬芸娘一把。” 苏德言缓缓地吸了口气,只觉得这便宜让自己占了一次,酿酒,这又来一次,做月饼,此时的他有一种明悟,想要为正乾多存银子的想法,要在陈瑜这里实现了,看来自己还要加把劲儿啊,好好表现保不齐还有更大的好处呢。 等苏德言也离开后,郑月娥才坐下来喝一口水,挑起大拇指:“娘,你可是太厉害了!厉害!” 陈瑜看郑月娥,没了刻薄相,眉眼弯弯的笑,模样都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笑了:“那你就好好学着,以后家里这些事情我可不管了。” “那可不行,我好好学,但学不会的时候,娘就别想撒手不管。”郑月娥站起来:“我去做饭。” 说完,脚底下抹油就溜走了。 陈瑜无奈的摇头,这老二媳妇儿也是个聪明的,可自己是真不想太操心啊。 惦记着是萧祈玉,陈瑜起身来到西厢房苏三郎的屋里。 此时萧祈玉已经躺在床上了,旁边苏进财正发呆,苏正乾帮着扶着手臂,尽职尽责的小模样挺招人疼的。 听到动静,苏进财看过来:“二奶奶。” 陈瑜一看苏进财哭丧着脸的样子,问:“咋了?” “那个药水给我泡坏了。”苏进财说着,就又要掉眼泪了。 陈瑜还一惊,问:“咋回事?” 苏进财伸出手,此时这孩子手心里湿漉漉的,还黑乎乎的,像是有泥似的。 “这是?”陈瑜探究的看着苏进财。 苏进财衬着自己的衣衫,大襟上都是泥糊糊的感觉:“我就抱着他泡好了后,一出汗就像是冒泥汤子似的。” 陈瑜让苏进财坐下来,给他诊脉,片刻后笑了:“你小子平日里吃的挺好啊。” “啊?”苏进财被说懵了。 陈瑜知道孩子听不懂,慢条斯理的说:“你平常在家里粳米细粮,还大鱼大肉不断,这身体里都淤堵了,也是这个原因你才会这么胖,不要害怕,这泥汗出几天,你都会觉得身轻如燕,没洗坏不说,你只怕得了大好处呢。” 苏进财狐疑的挠了挠头发:“行,我信二奶奶的话。” 陈瑜让两个孩子回去学堂,坐下来给萧祈玉诊脉。 天来泉的神奇之处越来越多,苏进财确实得到了大好处,孩子虚胖,天来泉竟然还能减肥,这只不过是寻常的作用,陈瑜甚至觉得古书上记载的洗精伐髓丹是真的,只不过后世医术断层,许多传承都没延续下去,所以没人相信。 至于萧祈玉的脉象,自己在青牛县的时候只觉得这孩子心脏是有问题的,如今仔细诊脉下来,才发现身体五脏六腑都不强健,可又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 就像是低血压的人习惯了的话,血压在正常范围内对低血压的人反而不好,会出现高血压症状。 也就是说,萧祈玉和体内的毒药达成了某种平衡,彼此互相牵制和对峙的局面。 这反而让陈瑜不知道如何下手了,因为打破了这种平衡,后果可是两极分化的,是好,是坏,难以估量。 萧祈玉缓缓地睁开眼睛:“奶奶,谢谢您救了我。” 陈瑜收回诊脉的手,轻声说:“祈玉啊,你可不能出事儿,不然我没法对你家里人交代,这次多亏进财送你回来及时。” “嗯,我知道。”萧祈玉挣扎着要起来。 陈瑜扶着他的肩膀:“别乱动,先躺一会儿吧,一会儿福娘还要给你放液施针。” 萧祈玉颇乖顺的躺下来看着陈瑜:“奶奶,我要跟进财赔礼道歉。” “为什么?”陈瑜挑了挑眉。 萧祈玉别开目光,缓缓地说:“其实我不会和人相处,所以才会动手把进财摔了,出手挺重的。” “这事儿啊。”陈瑜想了想:“倒也不用赔礼道歉,以后好好相处,你还小,这人世间的事能学的还很多,对不对?” “嗯。”萧祈玉轻声。 陈瑜起身给萧祈玉盖了盖被子:“睡一觉吧,在咱们家里没人能害你的,都把你当亲人。” 萧祈玉闭上眼睛没吭声。 等陈瑜出去后,萧祈玉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次相信别人的感觉竟然这么开心吗?他终于不用担心朝不保夕了,真好啊。 心情放松下来,萧祈玉就真的睡着了。 门外,陈瑜抬头看着天空,也在问自己,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太过防备,合适吗? 或许以心换心,未必就不是最好的共存途径呢。 八月十三,一大早。 陈瑜让苏二郎借了牛车过来,肥美的螃蟹和河虾,喷香的月饼都装了不少在车上,带着芸娘往青牛县去。 过节了,给县令家送礼,只有这样才能好好相处下去,再者李玉莲应该也快回来了,崔老夫人的身体也不能不管不问。 牛车到了李府门前,就见好多个穿着黑衣短打的人站在李府门外,一个个气势汹汹的。 陈瑜的心一沉,下了牛车到门旁。 看门的小厮认得陈瑜,赶紧迎过来:“苏老夫人来啦,快进去吧。” 陈瑜看了眼那些人,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问:“是大小姐回来了吗?”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悦兰苑里诊脉,陈瑜还情报恩 小厮下意识的就看了眼那些人,压低声音:“刚到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呢。” 陈瑜暗暗抹汗,自己这来的可太巧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李玉莲回来的也太快了,这里面只怕还有别的内情。 小厮进里面通禀,有丫环出门带着陈瑜和苏芸娘进门,因为家里有贵客,丫环带着陈瑜到了旁边的厢房坐下来了。 “姑娘,为问一句啊,大小姐把少爷们接回来了?”陈瑜问。 小丫环笑着点头:“是回来了,可不是大小姐接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崔家大老爷过来,这不就赶在节前回来了嘛。” 陈瑜让小丫环过去忙,等屋子里就剩下娘俩的时候,陈瑜和苏芸娘商量把礼物都放下就回去,毕竟李家对崔家老夫人没客气,这会儿人家来人了,要是个横的,只怕要闹起来。 苏芸娘当然同意,娘俩起身要走,门帘打起来,李玉莲就进门来了,一见到陈瑜紧走进步:“苏奶奶。” 陈瑜知道走不了了,笑着说道:“赶巧了,本来想着过年送点儿礼过来的。” “您要是不来啊,也要去接您呢。”李玉莲嘴上这么说,拉着陈瑜的手坐下来了:“苏奶奶,崔家舅父是个通情理的人,是专程送玉栋和玉梁回来的。” 陈瑜点了点头:“这敢情好,崔老夫人那边也没什么大事,要我过去诊脉?” 李玉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倒不是,是想要送个人情,崔家舅父和舅母都过来了,苏奶奶能不能给看看,求子这事儿也委实难为坏了舅父和舅母了。” 陈瑜略沉吟了片刻。 李玉莲立刻说:“苏奶奶,这是玉莲的私心,我父在这边的任期也就一年多了,等到了年限是往上一步,还是别的都没个一定,咱们就算是打通关节也需要有个人递话儿。” 陈瑜是真佩服李玉莲了,才十四岁的孩子能想这么多,不容易。 至于说人情,自己暂时可用不到崔家,合作的前提是身份的对等,别人不说了,自己一旦露出一丝一毫的攀附的意思,崔老夫人就能捏死苏家的买卖。 不过,施恩是没坏处的,施恩还不图报,就算是以后合作多了,崔家也得考量考量。 想到这里,陈瑜起身:“那咱们就过去看看,能不能治,治到什么程度,这可没有打包票的。” 李玉莲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扶着陈瑜的手臂往外走。 苏芸娘跟在后面往正屋去。 正屋里,李老夫人两只眼睛哭的通红,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不用说是双胎的玉栋和玉梁了。 崔老夫人坐在下首的位置,也是频频抹泪,毕竟养在身边三年了,哪能没感情呢? 在崔老夫人旁边坐着一个中年美妇人,美妇人身量单薄,眉目之间萦绕着忧愁之色,纵然极力掩饰着,陈瑜也看的出来。 李斯忠和崔孝义并不在屋里。 崔老夫人看到了陈瑜,眼神一扫李玉莲,难言恨意。 “给老夫人和崔老夫人请安了。”陈瑜说着福了福身。 李老夫人起身过来拉着陈瑜的手:“阿瑜啊,刚还商量去接你过来呢,下面的人也不会办事,怎么不直接带你过来这边?” “老夫人,我是想着节前过来送点儿礼,再就是崔老夫人该换方子了。”陈瑜说。 旁边,崔老夫人低声和儿媳妇林氏小声说了几句。 林氏吩咐身边的丫环去了荷包过来,等陈瑜说完后,李老夫人拉着陈瑜的手走到了林氏面前。 “婶子。”林氏起身,对李老夫人很是客气。 李老夫人笑了:“阿瑜啊,这位是京城崔大人的夫人。” “崔夫人。”陈瑜福身。 林氏赶紧双手扶住了陈瑜:“苏老夫人是救了婆母的恩人,该是我给您行礼才是,来的匆忙并没有准备什么像样儿的谢礼,这……,不成敬意。”说着把荷包送到了陈瑜的面前。 陈瑜刚要推辞,崔老夫人立刻说:“大妹子收下,我就说了,只要我们崔家人来了,必会重谢于你的。” 崔老夫人这么说话,陈瑜可就没什么客气的,笑吟吟的谢了赏。 坐下来后,崔老夫人直奔主题:“大妹子,我家媳妇儿身体总觉得有些不爽利,你帮着看看吧。” 陈瑜看了眼林氏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笑了:“老夫人可是真疼爱晚辈,要我看崔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平日里思虑过重,夜梦频繁了一些,只需要温补安神的食疗方子就行了。” 崔老夫人还要说话,林氏拿了帕子掩住嘴角咳嗽了一声。 “苏老夫人的医术高超,借一步说话可好?”林氏开口了。 陈瑜点头:“行。” 李玉莲立刻说:“不如过去我的悦兰苑坐坐?” “可。”林氏起身给李老夫人和崔老夫人行礼后,带着丫环在李玉莲的陪同下往悦兰苑去了。 到了悦兰苑,李玉莲和苏芸娘去了外面小花园,屋子里林氏也把丫环退下了,只剩下了陈瑜和林氏两个人。 陈瑜坐下来,林氏递上来了手腕。 低垂着眉眼,陈瑜仔细给林氏诊脉,脉象平稳略弱,良久之后陈瑜收手才说:“夫人思虑过重,身体略寒火相争,长年手脚冰冷,但这些毛病并不会真的让夫人子嗣难求。” “你的意思是?”林氏是个冰雪聪明的人,惊讶的看着陈瑜。 陈瑜缓缓地说:“就是这个意思,崔老夫人也提起过,夫人身体不妥当,难道后宅那些个都是病的?只怕是没人敢说是大人的身体不妥当。” 林氏垂下眉眼没说话,有道是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一个翰林院的编撰不过就是从六品的闲职,连请御医的资格都没有,哪里有人不敢说如何如何呢? 但这话林氏可不能说,只是问了句:“若是如此的话,苏老夫人可有办法?” 陈瑜看得出来林氏是个聪明还带着点儿小性子的人,崔老夫人则是个处处都要拔尖儿的主儿,婆媳关系如何一目了然,叹了口气说:“这话我本也是不敢说的,但玉莲小姐的恩情得还,我就拼了。” 林氏撩起眼皮儿看陈瑜,再想到李玉莲这个孩子,心里就打了个问号,李玉莲为苏家做了什么事?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崔老夫人夸下海口,陈瑜神烦 陈瑜让林氏这边略坐一会儿,起身出去找了李玉莲,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李玉莲点头:“苏奶奶放心,我去书房请父亲和舅父过来。” 等陈瑜再进屋的时候,身边陪着的就是苏芸娘。 林氏得了空,轻声和陈瑜说:“苏老夫人,玉莲的人情我们不敢领,不若这样吧,咱们一码归一码可好?” “崔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就是寻常的农户人家,之前我这闺女遭逢大难,是李大人给做主,李老夫人把百年人参都舍出来菜救了一条命,若不敢,我老太婆不敢给官家贵人诊病的。”陈瑜说到这里,抿了抿嘴角:“李大人和府上的人都是良善的人呢。” 林氏缓缓点头:“是啊,秀莹在的时候日子过的就舒心,只是可惜红颜命薄了。” 陈瑜没接话儿。 很快李斯忠和崔孝义就过来了。 进屋落座后,李斯忠对崔孝义抱拳:“兄长尽可放心,是自己人,可信。” 崔孝义微微点头。 “听玉莲说芸娘做了好吃的?”李斯忠看了眼苏芸娘。 苏芸娘也不是个笨的,立刻说:“是,刚才就想着带着玉莲去尝尝呢。” 等这些人离开后,崔孝义起身抱拳对陈瑜鞠躬:“苏老夫人有劳了。” 陈瑜还礼。 坐下后给诊脉。 等诊脉结束后,陈瑜抿了抿嘴角说:“大人年少时分应该遇过大寒,伤了根本,再者近年来呕心沥血在政务上,也不安寝伤到了肝脏,肝为血府,气血不足导致精血不济,身体亏损,化气生精乏源头,这才是症结所在。” 崔孝义内心颇受震撼。 陈瑜又说:“腰膝酸软,双目干涩,更有神疲乏力的症状。” “苏老夫人可有办法?”崔孝义问。 陈瑜点头:“这是一套方子,需要一些时间,崔大人在用药期间要茹素,戒酒,再有一套五禽戏可以强身健体,只需要调理一年半载,当可无忧。” 崔孝义这些年来没少求医问药,可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主要是用药并没有什么感觉,心思就烦躁了。 一年半载?崔孝义看了眼旁边的林氏。 林氏柔声:“夫君,为妻也要用药,恰好也是一年半载,再者咱们这一趟回来,等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半年之后了,随时都可以过来拜访苏老夫人。” 崔孝义这才问陈瑜:“用什么药?” 陈瑜尴尬的说自己不会写字,崔孝义代笔是,第一个方子是生髓育麟丹,第二个是五子衍宗但合左归饮。 写好了方子,陈瑜又给林氏开了调理的方子,根据两个人的身体状况,中和一下写了几道食补的药膳。 末了,陈瑜说:“崔大人,崔夫人,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切不可操之过急,再者药不能停,身体若是有什么变化,可书信,也可到苏家庄来。” 两夫妻都是知书达理的人,明白陈瑜说的意思。 等陈瑜走出悦兰苑的时候,就看到崔老夫人的丫环如意等在外面。 如意看到了陈瑜赶紧走过来,赔着笑脸:“苏老夫人,我们家大公子和少夫人没事吧?” 陈瑜看了眼如意,说实在的,如意的心思一眼就看穿了,但崔家内里的事情才不会多管呢,所以陈瑜说:“是你们老夫人惦记着,让如意姑娘过来问的?” 如意笑着说:“是,这会儿老夫人回去梅香居了。” “那劳烦如意姑娘带着我给老夫人回话吧。”陈瑜说的客气,人已经往梅香居的方向去了。 如意撇了撇嘴角跟上来。 到了梅香居,崔老夫人一开口就问:“大妹子,是我那儿媳妇肚子不争气吧?” 陈瑜心里就挺烦这种人的,自以为是的很,坐下来给崔老夫人诊脉,淡淡的说了句:“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儿媳妇聪明懂事的很,本来需要崔大人用药调理,你的儿媳妇不动声色的陪着崔大人要喝半年的苦药汤呢。” “啥?”如意脱口而出,她可不觉得是自己家的大少爷有病啊,大少爷读书厉害,做官也厉害,怎么能是有病的呢? 崔老夫人脸色瞬间就黑了,不善的看了一眼如意。 如意立刻鹌鹑似的缩了脖子,不敢再吭声了。 陈瑜给崔老夫人开了方子后,就要告辞,崔老夫人拉住了陈瑜的衣袖:“你能治好他们?如果能一举得男,青牛县的江南绣庄就当做谢礼送给苏家。” 陈瑜垂首:“老夫人,这话我记在心里了,还望不要食言。” 这边的事情办完了,陈瑜告辞离开,李斯忠亲自送娘俩出门,陈瑜寻了个机会对李斯忠说:“大人,我们家收养了一个乞儿,不知道能不能有户籍啊。” 李斯忠笑了:“婶子是个善心人,家里孙男娣女可不少了。” 陈瑜叹了口气:“说来也是缘分,再者老三媳妇儿身子骨不怎么好,这不就想着收养一个放在老三身边,也让竹隐有个伴儿嘛。” “行,等哪天得空就让三郎过来一趟,这不难。”李斯忠答应的痛快。 陈瑜就去了一块心病,要知道就算是奴仆丫环都是有奴籍的,萧祈玉没有任何来历可查,立一个户籍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别人乱打探。 就按照原书的情节,萧祈玉真正恢复身份也要在两年后,这两年都是危险时期。 苏二郎也没闲着,在街上转转悠悠的买了不少东西,赶着牛车是往回走,一路上娘仨商量的可都是过日子的大事。 眼看着要出了青牛县了,路边提着猪肉的人看到牛车,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脸都白了。 牛车上,苏芸娘刚巧也看到了提着猪肉的人,一把拉住了陈瑜的衣袖:“娘,好像是大哥!” 苏二郎立刻吆喝着牛站下,陈瑜沉声:“不是!回家!” 这语气让苏二郎心就一哆嗦,只能催着牛车出城。 提着猪肉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家老大,入赘到老丈人家的苏世坤。 苏世坤揉了揉眼睛再看,牛车已经走远了,心里还劝自己是眼花了,这大半年来日子过的清净,他也不愿意见到苏家人,提着猪肉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就听到了哭声,紧走几步进屋,就看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脸肿的老高了,正哭着。 “咋了这是?”苏世坤问。 旁边气哼哼的李巧云啐了一口:“咋了?你问问小蹄子自己!不识抬举!”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该来的总会来,苏大郎想回家 苏世坤皱了皱眉,刚要坐下来,李巧云眼睛一立:“干啥?猪肉不送到井里吊起来,等着吃臭的?” “爹,我去。”李小兰就要起身。 李巧云一拍桌子:“跪着!啥时候答应了再起来,不答应就跪死在这里!” 苏世坤只能提着猪肉出门,到井台旁边拿了草绳把猪肉吊到井口里,一转身就往老丈人的房间去了。 李大海开了一间杂货铺,原本儿女双全,日子过的也算殷实,但儿子李良福三年前是就病死了,别说留下一儿半女了,连个媳妇儿都没娶进门。 所以就让李巧云一家入赘进来,孩子改姓李,总算是不绝户了。 李大海是个最善算计的人,但能说会道,圆滑的很。 见苏世坤进门了,李大海把手里的账目和算盘子往旁边一推,脸就耷拉下来了。 “爹。”苏世坤拘谨的坐下来,吞了吞口水:“巧云又发脾气了,是小兰做错了啥?” “哎哟,我说世坤啊,你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吗?” 不等李大海说话,赵氏就接过去话茬儿了,大饼子脸上一对儿绿豆眼里都是不屑,撇了撇嘴儿:“小兰只怕还以为自己是秀才的孙女呢,瞧不上媒人给说的人家,瞧不上说就是了,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呢?” 苏世坤一听这话,赶紧起身给赵氏鞠躬:“娘别动怒,孩子岁数小不懂事。” “是不懂事,你心疼她,巧云就不心疼她?为她千挑万选出来的婆家不满意,想咋的?留在家里当家姑姥啊?”赵氏啐了一口:“你既然来了也行,就说说西城老窦家,他们家儿子虽说长得不咋地,但家里日子过得富裕,谁见了不得管人家叫声窦少爷?你要是能攀上这么一门亲,志高说媳妇都不难了,回去掂量掂量吧。” 苏世坤啥也没说出来,起身回到厢房里,看着气哼哼的李巧云,再看跪在地上女儿,搓了搓手坐在旁边问是:“老窦家到底身情况啊?” “爹,我、我不嫁给那个人,那人都娶了三房媳妇儿了,都不到两年就死了。”李小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爬到了苏世坤身前,满脸泪痕的说:“爹,他们是要把我提着腿儿卖掉啊。” “你是找死!”李巧云嗷一声就冲过来,扬起巴掌就打过来了,苏世坤抬起手挡住了李巧云。 李巧云咬牙切齿的看着苏世坤:“怎么着?你还想要给这小蹄子撑腰?” “这是咱们亲生的闺女,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苏世坤话音刚落,这一大嘴巴打的他眼冒金星。 李巧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指着苏世坤破口大骂:“姓苏的!你个窝囊废啊,在老苏家当孝子,你娘说啥就是啥,可你娘哪干过一件人事?如今到了我们老李家了,咋的?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都不行,那你就带着她滚回去老苏家!” 苏世坤捂着脸,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起身就出去了。 顺着巷子往河边走去,坐在河边上看着河面,脑海里就出现了牛车上坐着的人,芸娘在唐家过日子,不可能回娘家的,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那牛车上还拉着不少东西,苏家如今只怕都揭不开锅了,哪里能有钱? 原以为入赘到李家,李大海两口子都等着自己给养老送终,怎么也不会刻薄到哪里去,可活的不如狗啊,要不,回去看看? 有了这个想法,苏世坤起身就走,一路往苏家庄来了。 牛车虽然慢,可苏世坤也追不上就是了。 陈瑜到家后就去见苏三郎,说到了给祈玉立户籍的事,萧祈玉这会儿还在养伤,自然全听到了,闭着眼睛的他心里很感激陈瑜,有了户籍就好比多了一层保护,不管陈瑜是有意为之,还是歪打正着,得到了好处的是萧祈玉。 “娘,咱们的衣裙都做好了。”郑月娥从里屋出来:“娘过来看看。” 陈瑜和苏三郎也说完了,起身进了里屋,炕上自己三个儿媳妇都在飞针走线,老四媳妇儿乔氏挺着大肚子,端着绣棚在绣手帕。 “你们一人一套穿上我看看。”陈瑜说。 乔氏没动弹,自己这身量穿啥都是浪费。 陈瑜亲自拿了一套湖蓝配白的齐胸襦裙过来:“春花穿这套,赶紧换上。” 乔月娥几个人也都没推辞,当初就是按照几个人的身量裁剪的衣服样子,配色也都是自己喜欢的,李秀英出去把福娘和芸娘也叫过来了,毕竟媳妇们都有,福娘和芸娘自然也有。 等几个人把衣服都换好后,乔春花被围在了中间,郑月娥啧啧几声:“娘,你看看春花这一身多好看,哎哟哟,不说都看不出来已经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呢。” 陈瑜比较满意,挨个看了一圈后,问:“青牛镇后天是不是白天有戏台子,晚上能猜灯谜啊?” “啊?”郑月娥惊到了:“娘,你是说明儿过节咱们都不在家?” 陈瑜笑了:“在家干啥?别人能看到这么好看的衣裙?看不到好看的衣裙你们能有生意上门?再说了,芸娘做的月饼,明儿可是重头戏呢。” 好家伙,郑月娥立刻挑起大拇指:“娘,我算看出来了,只要我们听话,您是……下棋怎么说来着?走一步看三步对吧?” 崔氏笑的眉眼弯弯的:“咱娘是走一步看十步。” “对!就是这意思,既然这样咱们也别耽误事,都过去帮着芸娘做月饼。”郑月娥一声令下,几个媳妇们都换了平常的衣服过来帮忙。 陈瑜拉住了乔春花的手:“老四媳妇儿,按理说节前得回娘家送礼,你不能太劳累了,我让老六替你走一趟。” “娘,不送也没事,我爹娘不会挑理的。”乔春花柔声说:“再者二嫂他们都没回娘家呢。” 陈瑜拍了拍乔春花的手:“明儿一大早你二哥他们就会去岳家送礼,我就是让你安心,你娘家那边的礼不会有差头的,来,娘给你请个平安脉。” 娘俩坐下来,乔春花看着陈瑜低垂眉眼诊脉的样子,鼓了鼓勇气说:“娘,四郎如果回来了,能好好过日子走正道的话,你能原谅他吗?” 陈瑜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着乔春花……。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诸多亲家都不省心啊 乔春花低下了头,下意识的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乔春花心里是真盼着苏四郎能回来,有他在,怎么说也是一家,没他在,就算是妯娌和婆婆再好,自己到底是如同无根浮萍一般。 “春花,四郎是被我剁了手指头后,一去不回头了。”陈瑜语调很平稳,缓缓地说:“你是他的枕边人,该知道他再败下去,别说你们小家,就是咱们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都没活路了。” 乔春花的头都垂到了胸口,小声说:“娘,我知道。” “以前偏疼他是觉得对不住他,要论读书咱们家哪一个都错不了,可穷家难出贵子,当初老三都是秀才了,没有让老三务农,让他再去考秀才的道理。”陈瑜皱着眉头:“他心里有恨可以发愤图强,自暴自弃算什么?如果他回来,那也要拿出来正经过日子的态度,否则你和孩子我养着,苏四郎我不认!” 这是陈瑜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对乔春花表态,虽然萧祈玉已经在苏家了,可谁都不知道苏四郎会不会再让一家子重蹈覆辙,那样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不说,搭上命的买卖谁都不会做。 乔春花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前婆母能多宠着苏四郎,如今婆母就多不待见苏四郎,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陈瑜看着乔春花这幅包子样儿,微微皱眉。 虽说是在古代,但只要在这个家里就完全不存在男女不平等,所以为母则刚呢?为什么在老四媳妇儿身上看不出来呢? 改变一个人,外力作用并不会非常大,反倒是从内而外的自发去改变,那才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陈瑜知道自己只是外力。 “娘,我出去了。”乔春花和陈瑜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哪里能知道陈瑜的期待? 黯然的回去了自己的房间,看着放在床上的是针线笸箩,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陈瑜安排好了节礼,四个媳妇儿准备了四份一模一样的节礼后,再让媳妇们带回去,如今家里的媳妇们都有小金库,贴补娘家陈瑜也觉得很正常。 除了乔春花没来之外,三个媳妇儿看到节礼的表情可就意味深长了。 郑月娥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默默地坐下来。 老五媳妇儿李秀英笑眯眯的看着陈瑜,眼圈就泛红了,不用说是没想到陈瑜会有这样的安排。 老三媳妇儿崔良秀平日里最沉默,可破天荒的先说话了:“娘,我不回去送礼,咱们家好不容易日子过的安稳了,我不回去,三郎也不去。” 这就让陈瑜头疼了。 关于苏家的记载都极少,出场就是炮灰,所以这些媳妇的娘家人到底如何根本没有任何信息,到现在为止也就只认识乔家人。 “该准备的,我都准备好了,回不回去你们做主,不过爹娘生养一回,过节都不回去的话,好说不好听。”陈瑜说的很平静。 郑月娥那边张开大嘴哇一声就哭了,把陈瑜吓了一跳,回头:“老二媳妇儿,你咋的了?” “娘,我去上坟行不行?”郑月娥哭的稀里哗啦的,抽抽搭搭的一句话好半天才说完。 陈瑜赶紧点头:“行,行,你别哭了,一个两个都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们了呢。” 郑月娥抹了一把眼泪:“我是没说啊,我娘被他们给饿死了,我……想吃屁我都不给放!” 好家伙。 陈瑜扶额,这是什么狗血的娘家? 狐疑的看着崔良秀,就差一点儿问:说出你的故事,幸亏理智在线才没脱口而出。 崔良秀低头抿着唇避开了陈瑜探究的目光,显然是不想说。 最终,老五媳妇儿高兴的回娘家去了,老六也听话的去乔家替四嫂送节礼,老二陪着郑月娥去上坟,崔良秀拿着绣活儿去陪着乔春花了。 陈瑜送走这些人,有些茫然了,原定是明儿一大早让他们去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郑月娥和崔良秀的娘家让陈瑜担心了,毕竟只想搞钱不想撕逼的她,隐隐的感觉到了这可能是一个超级雷区。 “娘。”福娘整理药材,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陈瑜在出神儿,走过来直接坐在陈瑜椅子旁边的地上,拍了拍手:“想啥呢?” 陈瑜看了眼福娘,心就一动,这可是好机会,所以试探着说:“你二嫂啊,性子挺倔,让回家送节礼非要去上坟。” 福娘撇嘴儿:“还想让二嫂回去送礼?老郑家是做梦,娘你别怪二嫂哦,二嫂也有苦衷的。” 陈瑜看福娘。 福娘立刻说:“真的,我不是护着二嫂,当初他们老郑家就是看中咱们家日子好才死活要攀亲的,这事儿不用我说娘也知道。” 陈瑜心里苦笑,自己是真的不知道啊,原主满脑子都是苏四郎和他的秀才夫君,能提供的信息很片面。 “年前,老郑家送信儿说郑大娘没了,二嫂最孝顺了,跑回家去奔丧,当晚就回来了不说,还和二哥吵了一架,后来我出门办事偷偷打听了,老郑家丧尽天良!郑老大和郑老二活生生的饿死了自己亲娘!”福娘说到这里,那一副咬牙启齿的模样,显然是气得不轻。 陈瑜缓缓地闭上眼睛,饿死了? 郑家是要提防的了,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多的人都愿意攀高枝儿,不是自己太自大,苏家的未来必然会是十里八村的高枝儿的。 “你三嫂娘家也不省心?”陈瑜问。 福娘反问:“娘,三嫂病了这么久,你看她娘家人过来看过吗?” 这一句就让陈瑜哑口无言了。 “一开始都捧着三哥,别说回娘家送礼了,每年到了节令的时候,他们都会颠颠的跑来咱们家送礼呢,可咱们家日子一日不及一日,三哥也这么多年都没中举,她娘家的人都怕死了,怕连累他们呢。”苏福娘哼了一声:“以后,让他们拍着屁股都追不上咱们家。” 陈瑜本还想着问一问老五媳妇儿的娘家。 还不等陈瑜开口,福娘自己就先说了:“要说享福,四嫂是享福的,五嫂也是个好命人,李家大哥和大嫂都可好了,就是日子过的穷。” 陈瑜让福娘赶紧去收拾,自己也起身在后园子里遛弯儿,顺道摘辣椒,刚弯腰摘辣椒,就听到苏福娘声音都变了调儿:“娘,大哥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心想事成之野猪嘤嘤怪 陈瑜听到这一嗓子,脑瓜子都嗡一声。 她对这个叫苏世坤的儿子并没有太多的情绪,但这人登门没好事是陈瑜反感的。 一个能丢下病重的娘一走了之,带着孩子们入赘到岳父家的人,不能说狼心狗肺,最低起码是真没担当。 想到这里,陈瑜便回到了前面,进了屋坐在椅子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能把这个人拒之门外,虽然是替他们的娘活下来了,可日子不是替他们过的,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没必要被捆绑成木偶就是了。 就在陈瑜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苏福娘眼泪汪汪的进来了,往陈瑜身边坐下来,整个人都蔫蔫的。 陈瑜往苏福娘身后看了看,皱眉:“苏世坤呢?” “跑了。”苏福娘抹了一把眼泪:“我没抓住他,他穿的还是离家的衣衫,鞋上都是灰尘,他过得肯定不好。” 陈瑜暗暗松了口气,没言语起身就出去了。 过的好不好那是自己选的路,真要是回来打探消息,再贴上来就打出去! 陈瑜能接受苏四郎浪子回头,但没办法原谅苏世坤的撒手就走。 厢房里,崔良秀和乔春花也听到苏福娘的喊声了,两个人对望一眼没说话。 好半天,乔春花说了句:“都是四郎闹腾的,不忍大哥他们一家也不会走。” 崔良秀摇头:“春花可别忘老四身上揽过了,大哥耳根子软,大嫂不是个善茬儿,要真继续在这个家里的话,那咱们能有眼下的好日子过?” 乔春花抬头看崔良秀。 崔良秀说:“咱们妯娌几个,二嫂虽然心直口快,有时候说话不考虑后果,但心眼儿好使,也只有二嫂掌家才会让咱们信服,要是换成大嫂,你试试。” 乔春花换了一根绣线:“咱娘的性子也是变得太多了,以前咋没看出来一身的好本事?” 提到这个问题,崔良秀也是直挠头,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在她们看来,婆婆的变化就太大了,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崔良秀说:“只要咱们一家子能好好过日子就成,这也是老天开眼了。” “三嫂,你身子如今怎么样了?”乔春花亲眼看到的,崔良秀这段日子可天天吃药呢。 崔良秀笑了:“好多了,娘的医术是真绝,以前也不是没找过郎中,不说吃倒了药架子吧,也吃了不少的药,还是咱娘的药真治病。” 妯娌俩绣着帕子,说着明儿去杀猪,后天去看灯赏月的事。 后院,苏芸娘也在和陈瑜商量杀猪的事情,如今她是家里大厨,杀猪就是要请村子里人吃饭,感谢这些人多年的照顾,也是为了以后做事,所以这菜就不能寒酸了。 陈瑜刷刷点点的写了一份菜单子,该用什么材料就和芸娘在后面准备,等郑月娥回来没多一会儿,五郎两口子和六郎也回来了,一家人坐下来商量第二天杀猪的事情。 猪是提前就定好的,一头三百多斤的肥猪三两银子,陈瑜震惊的不行,要知道上等米一斤都二两三钱啊。 话里话外陈瑜一打听才知道,猪肉也叫贱肉。 这倒是让陈瑜想起来了苏东坡的一首诗来,原诗是: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这东坡肉的发明人对于猪肉的评价,终于立体的展现在陈瑜面前了。 这也让陈瑜想到了东坡肉。 把东坡肉的做法也写下来,作为重头戏推出,虽说是杀猪,可不知只吃猪肉,还有一些配菜可以今晚就准备好,免得第二天忙活不过来。 郑月娥带着媳妇们在后面帮忙,苏二郎兄弟几个在前院商量明天杀猪的事情,陈瑜脑子里琢磨的都是猪肉的吃法,到后园里准备摘点儿辣椒。 “哼~哼~。”猪叫的声音传来,陈瑜就一愣神儿,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后园是用栅栏拦起来的,八月十三夜,月亮明亮的很,一头大野猪隔着栅栏冲陈瑜嘤嘤嘤呢,在野猪的头顶上还有个一百积分的显示。 陈瑜抬起两只手捂住脸,哭笑不得,她咋就忘记了呢?只要自己想要的活物,都会莫名其妙的投奔而来,最开始的兔子和野鸡就是这样,如今这冒出来一头野猪来。 野猪隔着栅栏巴巴的看着陈瑜,陈瑜没有走过去,而是转身回去前院叫来了几个儿子过来抓野猪。 苏二郎兄弟几个一开始还不信,等兄弟几个打着灯笼过来看着两条后腿都被乱草捆得死死地野猪的时候,苏六郎来了一句:“这是山神老爷送礼吧?” 陈瑜没忍住噗嗤笑了:“行了啊,赶紧抓住,我让芸娘他们几个烧水,今晚先杀一头。” 这野猪也没啥好费劲的,甚至苏二郎觉得野猪就在等着他们似的。 郑月娥听说后面来了一头野猪,高兴的直拍大腿,毕竟一头猪要话三两银子呢,自己是真舍不得。 妯娌几个和芸娘开始烧水、磨刀准备杀猪,苏二郎兄弟几个把野猪按倒,草绳捆好后就放在了后院的台子上,六郎握着杀猪刀准备动手,陈瑜赶紧喊住了苏六郎。 “娘,咋了?”苏六郎问。 陈瑜提着一个木盆过来:“猪血别弄脏了,一会儿能用。” “娘,猪血不能吃,晦气。”苏六郎脱口而出。 陈瑜抿着唇角看着苏六郎,也不解释,但目光坚定的很。 苏六郎赶紧赔着笑脸:“行,行,娘说的算。” 别人家杀猪都惨叫连连,老苏家杀猪,猪都懂事儿,一声不吭,也不乱蹬乱踹的,别说左右邻居住得远,就是一墙之隔都听不到任何动静就是了。 苏六郎把猪血端进来。 这时候几个孩子也都跑过来了,陈瑜让苏谦修用干净的木棍搅动着猪血,免得凝固。 外面给猪褪毛,开膛,陈瑜叫来芸娘:“走,娘教你处理猪肠。” “娘,那个咋处理?”苏芸娘现在对陈瑜是迷之信任,只要陈瑜让做的就做,可猪肠臭气熏天的,娘竟然也要? 陈瑜想到血肠的味道,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很香的,赶紧的。” 苏芸娘:……。 娘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我想昏死过去,行不行啊? 猪肠分大肠、二肠和小肠,还有苦肠,用来灌血肠要用二肠和小肠。 这些处理好后,芸娘都怀疑人生了,草木灰用上了,最后还用了面粉,娘俩在河边忙活了好半天才提着水桶回来。 回来的路上,芸娘都不敢直视这木桶里的猪肠。 娘俩回到家里,郑月娥已经按照陈瑜的吩咐烀肉了,陈瑜检查了猪血,准备葱姜蒜的配料,烀猪肉的汤分出来一小锅开始熬老汤,熬制好了老汤把葱姜蒜配料放进去,味道融合好后再用细麻布滤出来老汤,开始调猪血。 “芸娘准备线绳过来。”陈瑜吩咐。 芸娘打下手去准备,陈瑜把猪肠分拣开,让苏六郎去河边摘几片荷叶回来,洗干净了荷叶卷成漏斗状,开始灌血肠。 血肠灌好了后用线绳系上放在木盆里,全都灌好了后端着去了烀猪肉的大锅旁边,给小一点儿的锅里添清水。 “猪血肠一定要准备一根大号的针,煮的时候要用针扎几次,不然容易炸,一开始小火慢慢煮开了,你看着点儿……。”陈瑜手上动作麻利得很,边做边把技巧教给芸娘。 芸娘给烧火,整个人都提不起来精神,在她看来这种奇怪的东西也就娘能琢磨出来吃法,换做旁人家早就把这么晦气的东西扔掉了,猪血晦气不说,那猪肠子是真一言难尽啊。 陈瑜是看破不说破,毕竟好吃的东西要吃过才能知道,不然自己就是磨破了嘴皮子都白扯。 大晚上捡到了一头野猪,一家人忙里忙外都不闲手,郑月娥找了个机会到陈瑜跟前,搓了搓手笑眯眯的说:“娘,咱们是这买猪的钱是不是省下了?” 陈瑜让苏芸娘过来猪血肠,往后退了两步撩起围裙擦手:“月娥啊,别人家守不守信咱们不管,咱们家得言出必行,明儿的猪还要杀。” “这不是都有了吗?”郑月娥有些舍不得。 陈瑜抿了抿嘴角:“咱们草药这一块能不能做好得靠村子里的人,以后不管做啥是一样的,让人家说咱们出尔反尔,以后还能立足了吗?不能因小失大。” 郑月娥脸微微泛红:“娘,三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虽说咱们不差这点儿,可过日子这里不差这点儿,那里不差这点儿,银子一扯拉就没了。” “放心吧,杀猪不赔钱。”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 郑月娥也只是提一嘴,能省下最好不过,不能也不强求,毕竟杀猪就是因为田收回来的顺利,要感谢这些人嘛。 陈瑜把蒜泥砸好了,愕然发现没有酱油! 这可让陈瑜脑瓜子都嗡嗡叫了,不管是烀猪肉还是血肠,蒜酱才是灵魂啊。 想了想去了外面,拎了一个小口大肚的坛子,到角落里蹲下来从置换空间里换出来几瓶酱油倒进去。 把坛子放在不起眼儿的角落里,这才进屋去了。 猪肉烀好了,血肠煮好了,孩子们一个个馋的眼睛像铜铃一般盯着灶房这边。 媳妇们说说笑笑的把猪肉切成了薄片,肥瘦相间,该说不说的,陈瑜也被这样的香味儿吸引了,快速催肥的猪肉是绝对没有这样的香味儿的。 “娘,先给孩子们拉拉馋吧。”李秀英是最开心的一个,过来笑眯眯的和陈瑜说。 陈瑜大手一挥:“吃,我们都忙活半宿了,先吃一顿再说。” 媳妇们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欢喜,孩子们却一窝蜂似的跑进来,围着陈瑜一口一句:“奶奶最好了,奶奶最好了。” 陈瑜看着这一堆小萝卜头,想到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些孩子们早就没了那憔悴样儿,小半年的时间调养的效果不错,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萧祈玉,陈瑜扬声:“祈玉啊,你来尝尝奶奶做的血肠。” 萧祈玉走过来:“奶奶,我不吃。” “为啥啊?”陈瑜和颜悦色的说。 萧祈玉垂下头:“我还得喝药,忌口。” “那咱们就少喝几顿,今天和明天到过完了八月节,都好好吃肉,不吃鱼虾就行。”陈瑜亲昵的捏了捏萧祈玉的鼻子:“跟着弟弟妹妹们去前院坐好了,保准你吃得撑破肚皮。” 苏谦修过来牵着萧祈玉的手:“快点儿,咱们赶紧坐好了就能吃了。” 孩子们呼啦啦的回去了前院,陈瑜过来摆弄着蒜泥,装作不经意的问:“月娥啊,我做的酱油差不多了吧?” “啊?”郑月娥懵了:“娘,你做的啥?” “酱油啊,去年秋天我就做了,应该差不多了,你去拿来试试味道。”陈瑜说。 郑月娥更懵了,询问似的看向了李秀英,李秀英也是一脸懵逼。 陈瑜哼了一声:“我看啊,是好日子过的舒心了,以前苦日子的事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是我自己去找吧。” 郑月娥赶紧跟上来:“娘,你说在哪里呢?我去找。” 陈瑜走在前面到角落里翻翻捡捡了一会儿,才把自己刚才放在这里的小坛子拿起来,作势送到耳边晃了晃,里面就有了水一样的声音,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说:“当时我还和你大嫂说过,这要是成了啊,咱们家日子就能缓口气了,她没和你提?” 当然是撒谎,可陈瑜一点儿心理负担没有,老大不是个玩意儿,老大媳妇儿就更不是个东西了,背锅没有别人的份儿。 郑月娥过来接过去坛子:“娘那会儿不待见我,大嫂会来事儿,这话她才不会跟我说呢。” “嗯,我都知道,也幸好他们走得早,不然这好玩意儿落到她手里,咱们西北风都没得喝,走吧,先吃肉去。”陈瑜说着往回走。 郑月娥哪里能想得到婆婆是撒谎啊,只是心里就更记下了老大媳妇儿一笔,当初老大媳妇儿仗着自己是大嫂,没少在自己面前嚼舌根子儿,挑拨自己和婆婆的关系,所以郑月娥心里本就不喜欢这个大嫂。 陈瑜名正言顺的拿出来酱油,调好了蒜泥酱,孩子们的蒜少酱油多,大人们的就要辣一些。 三大盘子猪血肠,猪肉都用小盆端上去,芸娘担心给孩子们吃坏了,还用野菜煮了粥。 都坐下来后,陈瑜夹起来一块血肠,看了看芸娘。 芸娘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眼神里都透出了惊恐之色,一个劲儿的吞口水,心里暗暗乞求:娘啊,我不吃啊,我真不吃啊。 陈瑜笑了:“芸娘这是馋了?来,你先吃第一口。” 芸娘:我想昏死过去,行不行啊?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算计的太长远了,想干啥? 那当然是绝对不行的。 芸娘看着陈瑜那笑眯眯的表情,还有沾了蒜泥酱送到嘴边的血肠,再看嫂子们都望着自己,把心一横张开嘴就把血肠接过去了,都没敢嚼硬吞下去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陈瑜挑眉忍住了笑。 “娘!这个!这个太好吃了!!”苏六郎端着饭碗跑过来:“娘,这要是拿出去卖钱,一准能抢疯了!” 芸娘扫了眼苏六郎的碗,碗里放着几块儿血肠,再看苏六郎兴奋的样子,只觉得没眼看了。 “好吃吧?多吃点儿,这可是精贵的,一口猪也没多少猪血就是了。”陈瑜说。 苏六郎摇头:“不精贵,娘,青牛县里的杀猪佬都把猪血和肠肚扔了,咱们不白要,给个十几二十文就成的,要不我试试?” 苏六郎的态度让芸娘再次认真看着血肠了。 虽说猪血和猪肠单独看都看不下去,可这血肠摆在盘子里还真不难看,猪血熟了后细腻的很,看样子也不会多难吃,只是自己刚才那一口除了蒜的味道外,什么都没感觉到。 陈瑜十分鼓励苏六郎,就是催他赶紧过去吃饭,毕竟小叔子坐在这里,几个嫂子都不好意思动筷子。 等苏六郎走后,陈瑜看芸娘默默地夹起来一块血肠,没做声,招呼媳妇们赶紧吃,夜深了不能吃太多,可趁热乎吃起来绝对香。 芸娘再次把血肠放进嘴里,仔细感受那特殊的口感,不禁也欣喜起来:“娘,真好吃,是不是幸亏有这个蒜酱啊?” “蒜酱的功劳是有的,老话说吃肉不吃蒜,营养减一半,但血肠的好味道可不全靠蒜酱,咱们这种吃法是最质朴的,还能做血肠豆腐,炖萝卜,香煎和爆炒,不过想要吃味道的话,还是最质朴的吃法最好吃。”陈瑜说着又招呼大家伙动筷子。 媳妇儿们还有芸娘和福娘吃的都不多,陈瑜叮嘱她们看顾点儿孩子们,别吃的太多晚上不消化,芸娘在孩子们里最有发言权了,一个个吃的小嘴儿油汪汪的,还都喝了点儿野菜粥。 “娘,这酱油我都没见过,真能卖钱吗?”郑月娥是个有心人,坐在陈瑜身边问。 陈瑜点头:“能,不过制作起来需要时间,趁着秋天咱们收一些黄豆进来做酱油也行。” 郑月娥喜出望外,扳着手指说:“娘,我算了算,咱们家进钱的买卖可不少了,你看啊,草药,做衣服,芸娘要开食府,二郎能做木匠,这又有了酱油,还有那么多田,这日子我之前做梦都不敢想。” “那你就管好咱们家,看你就是个旺家的媳妇儿,咱们家越过越好才行。”陈瑜不吝啬自己的表扬和鼓励。 郑月娥抿着嘴儿笑了,就差拍胸脯立军令状了。 下半夜,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陈瑜也确实累了,躺下就睡着了。 她根本不知道,芸娘睡不着了,六郎睡不着了,就连苏二郎两口子也都睡不着了。 “月娥,福娘偷偷和我说大哥回来了,不过只到了门口看一眼就跑了。”苏二郎叹了口气:“我这心里惦记的很。” 郑月娥翻了个身:“咱娘没提这一茬啊。” “你啊,别看咱娘现在整天都笑呵呵的,她心里恨死了大哥和老四的,你想想咱娘以前啥脾气秉性,现在啥样?还不是因为他们离轮番气的,险些给气死了。”苏二郎直接坐起来了:“月娥,十五咱们要去青牛县,你看顾好家里人,我偷偷去看看大哥行不?” 郑月娥也坐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二郎,你去看我不反对,但是你别和大哥说家里的事,如今咱们家看着兴旺,可并没有大收入紧张的,大哥一家要是真心回来,毕竟一奶同胞嘛,我都能去娘跟前求情,可大嫂那性子,要真回来撕破脸皮闹腾,咱娘还不得被气得掉了半条命啊。” 苏二郎点头:“我明白,我啥也不说,就是看一眼。” “你啊。”郑月娥披着衣服下地,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铜钱都倒出来,拿出来一根线绳上往上串:“咱们手里没啥私房钱,统共就这些了,你带在身上吧,如果大哥过得好,瞧不上你这仨瓜俩枣的,如果你给大哥,他要了的话只怕就不如意的很,不要呢,你陪着大哥喝顿酒,要呢,你也别心疼,都给他。” 苏二郎听完郑月娥这一番话,脸色涨红的说不出别的来,只能垂下头:“月娥是个好的,我知道。” 郑月娥把钱串子放在苏二郎的枕头边,笑了:“行了啊,老夫老妻还说这些干啥,你不知道我啥脾气,还是我不了解你是个啥样的人啊,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忙活一场呢。” 天蒙蒙亮。 苏二郎就带着弟弟们去抓猪了,三两银子给了,猪赶回来,孩子们都派出去挨家挨户请人,这边就开始烧水杀猪。 苏六郎这次准备了个大桶,亲自操刀生怕糟蹋了猪血。 村子里的人过来的都不空手,青菜萝卜的带来了不少,媳妇们到后厨帮忙,男人们帮着收拾猪,陈瑜则被苏六郎拉着去了河边清理猪肠。 陈瑜仔仔细细的把清理猪肠的法子教给苏六郎,也让他辨认什么样的猪肠能做什么样吃的,苏六郎学的那叫一个认真。 这一顿饭从中午吃到了日落十分,苏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热闹到了人声鼎沸的程度,媳妇儿和村子里妇女们帮忙,陈瑜反而清闲的很。 苏家庄的人来之前,不少人都觉得宴无好宴,席无好席,甚至认为陈瑜他们一家必有所求,让他们意外的是,一个个吃的沟满壕平的,陈瑜一家子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提出一点点要求来。 等人群散去后,陈瑜才把自己家人都叫到一起来。 “今儿请客吃饭是答谢,但也有后头的安排,我先跟你们透个底儿。”陈瑜说。 苏二郎兄弟几个和媳妇儿闺女们都乖乖的听陈瑜往下说,到今天,没谁在心里还有小九九了,都十分信服陈瑜的。 陈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今年这都秋天了,计划是明年开春的,咱们家的七星椒和你们吃过的爆米花,这些都要变成能卖钱的东西,得让村民种,我们收来再加工。” 苏五郎缓缓地站起来,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说:“娘啊,你可算计的太长远了啊,你想干啥?”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苏五郎记仇,陈瑜细说缘由 陈瑜看向了苏五郎。 这话问的太急,当然也暴露了一个陈瑜没注意到的问题,那就是这几个儿子的性格到底如何? 按照自己的理解,老大懦弱,老二愚孝,老三书呆子,老四赌棍,老五敦厚,老六聪明,可只有敦厚的老五就从自己一句话里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面,这是敦厚吗?这是得多聪明? 苏五郎深深的吸了口气,垂着头坐下了。 陈瑜没回答苏五郎的问题,而是问苏五郎:“老五啊,不如你说说吧。” 苏五郎下意识的看着陈瑜,眼神里是探究,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是被无视过很多次的失落,神色复杂。 陈瑜鼓励的点了点头。 “娘问你呢,你咋不说?”李秀英旁边小声催了一句。 小夫妻很寻常的互动,陈瑜发现苏五郎下意识的挺了挺脊背,不用说都知道是从李秀英的话里找到了勇气,哎哟,这一对儿小夫妻有点儿意思哦。 “娘是在为三哥打算,把苏家真正拧成一股绳,成为大族。”苏五郎容色镇定,语气更是笃定,看着陈瑜:“但儿子以为不妥,这世上的人,艰难求活的人最是计较,因为穷,想要活下去不容易,苏家庄的人都穷,利益当头势必会各怀心思,到时候娘能用什么手段约束住他们呢?” 旁边的苏三郎听到这一番话,看陈瑜的眼神都带了孺慕之情了,娘为自己打算的是前程,可自己虚度了十年光阴,不过就是个秀才啊。 苏五郎抿了抿嘴角,继续说:“这些年咱们家日子不好过,谁能真的把咱们家看在眼里?如今都跑来示好,还不是因为尝到了采药的甜头,娘,真要顾那么多人吗?” 陈瑜微微点头,这是很正常的情绪反应,苏五郎亲眼目睹这些年苏家日子过的艰难,所以想要独善其身并没有任何问题,再者苏五郎说的也很有道理,穷能穷出感情,富贵则不然,利益当头谁是谁啊? “娘不用为儿子想那么多,等我中举之后他们也不会再难为我们了。”苏三郎两只手扶着膝盖,郑重其事的说。 陈瑜环视众人,大家都巴巴的看着她,抿了抿嘴角陈瑜才说:“老五的担心是对的。” 苏五郎原本凝重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了。 “为老三铺路也是我的打算。”陈瑜看苏三郎的嘴唇颤了颤,缓缓地说:“三郎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所有人都认真的听着,没人注意到外面萧祈玉坐在窗旁的小凳子上,安静如鸡的听着墙角。 陈瑜声音不高不低的说:“咱们家一个人再强又能如何?就像是这筷子,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放在一起,谁能把一把筷子折断?这就是团结的力量,我想要咱们家人就像是一把筷子这样,个个都强,团结在一起能强大到没人敢惹。” “这是咱们一家,眼光放长远,为咱们的孩子们去打算,那需要什么?需要每一个人都好好的努力,老三入仕是必然的,是咱们家光耀门楣的人,孩子们都会得到老三的庇护,反过来说,咱们也要庇护老三,对不对?”陈瑜看着众人都点头,心里熨帖的很。 话锋一转:“村子里的人捧高踩低是人之常情,咱们记恨人家没必要,因为我们只要是站在最高处的人,他们就得捧着,为了能站在最高处,我们要把这些人都利用起来,为我们家所用。” 苏五郎抬头看着陈瑜,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了。 陈瑜知道苏五郎想到了,也不卖关子,而是说:“我想要在三年之内给苏家庄的苏家人团结成一把筷子那样,回护老三,开族学,选拔子弟入仕,代代相传长久发展,官场比战场更可怕,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外人看到的是荣光,但咱们是最亲的亲人,我们要做的是为老三规避风险。” 苏二郎彻底蒙了:“娘,咱们咋能去官场为三郎做事?” 陈瑜摇头:“我们去不了官场为三郎做事,但我们能给三郎在官场上不犯错的底气,这底气就是银子!自古以来,官多败在一个贪字上,我们一家人能赚回来金山银山,不为奇货,不为金银折腰的三郎一定能做一个好官,一个清官,一个名留青史的人,这是老三的福分,何尝不是咱们苏家的福分,一衣带水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不对?” 屋子里的人都听明白了,但真正受到了震撼的是窗外的萧祈玉。 萧祈玉起身悄悄离开,不是不想听下去,是不敢听了,这位苏家的奶奶太可怕,可怕的是算人心太准。 这一番话,至少苏三郎入仕后,每每想起都会如有醍醐灌顶的警醒作用。 屋子里,郑月娥说:“娘,你就说咱们能干啥吧,我们不懂得那么多大道理,只要是娘让做的,我们就去做。” 众人纷纷点头。 陈瑜这才说到正题:“我们有种子,有田,有七星椒,还有草药,这些都是能让苏家人最快看到钱的买卖,第一步自然是拉拢人心。” “接下来,月娥妯娌几个的成衣买卖要具体运作起来,开春后芸娘的食府开起来,年底第一批酒出来了,这酒的买卖和苏德言合作,苏德言拿到了银子后,很多事情咱们要做的时候,在他这里都能得到最大的方便,看着咱们是拿出去好处了,但实际上占便宜的是我们。”陈瑜说。 说到了这里,谁都明白了。 陈瑜继续说:“粮食能酿酒,七星椒是芸娘食府的招牌,草药是福娘的仰仗,月娥妯娌几个熟悉了之后,咱们就在青牛县开布庄和成衣铺,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家是不是立起来了?” “娘,我能不能找点儿啥做?”苏五郎红了脸:“我学不会二哥的手艺。” “五郎啊。”陈瑜笑眯眯的看着他:“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也就等你这句话了,这个事儿还真的交给你。” 苏五郎立刻开心起来:“娘,你说吧,是啥事儿?”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苏三郎的造化来了 陈瑜笑着说:“你二哥的木匠手艺不能扔了,以后也会开铺子,你三哥的路是入仕,老六早就说想要跟着芸娘一起开食府了,你说咱们家啥事儿没人做?” 苏五郎蹭就站起来了:“娘,田!田没人侍弄。” “哈哈哈。”陈瑜笑出声来:“娘不是让你去侍弄,是让你去管理,成为地主,明白吗?” 苏五郎激动地直搓手:“谢谢娘,谢谢娘。” “好了。”陈瑜摆手:“坐下吧,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们。” 等大家都平静下来后,陈瑜正色:“没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家更是如此,所以家规要有。” “娘,你说得对。”苏二郎立刻赞同。 陈瑜想了想:“钱财最是起灾祸的东西,所以我让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进账的营生,一家人要心不散,还需要团结,公中的银子大账每个月大家一起查对,有问题就说出来,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一旦发现就搬出去另起炉灶单过,兄弟姐妹和妯娌之间,必要守望相助,心里有怨气的人也搬出去另起炉灶单过。不管你们兄弟几个和媳妇们,芸娘和福娘也是一样。” 没人反对。 陈瑜最后才说:“酱油是个赚钱的好行当,这买卖是公中的买卖,我管着,你们打下手,这是为了咱们家长远考虑。” 别说几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了,就是郑月娥这些媳妇们都心服口服,以前多么愤恨苏家的日子,现在就多么庆幸成为苏家人。 “好了,都回去休息,明儿我们都去青牛县过节,好好热闹热闹。”陈瑜发话。 都回去休息了。 芸娘照例去准备好了洗澡水,陈瑜泡在木桶里,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放松,到了今天才终于把这一家子往后的路彻底规划好了,接下来就是一步步往下走了,过日子是真不容易啊。 “娘,我给你洗头。”芸娘提着一桶水进来。 陈瑜嗯了一声,感受到芸娘轻柔的动作,舒服的喟叹一声。 其实突然儿女成群,孙男娣女绕膝也不错,不穿越这一回,陈瑜都从来没想过还能体验到这样的生活。 “娘,你的头发开始变黑了呢。”芸娘心疼的轻声说。 陈瑜唰就睁开了眼睛,脱口而出:“啥?拔下来一根我看看!” 芸娘听话的拔下来一根头发,端着灯到陈瑜跟前。 陈瑜看着灰白的发丝根部真的变黑了,顿时有些雀跃了,扫了眼旁边放着的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是澡豆,这种澡豆个头不大,洗澡用,洗头也会用,质地粗糙。 自己一直都没在意生活中的小细节,此时此刻却让陈瑜想到了一个赚银子的绝妙法子,香皂!除了香皂之外,还能制洗发膏,这些日常生活的刚需,只要自己推出来,必会大火。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翻腾了一会儿就被压下去了,家里就这些人,不能再张罗了,再者她还有一个小心思,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一个来钱路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她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去运作这件事,而带来的收益会成为自己给自己的保障。 回到房间里,陈瑜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个买卖,一时半会儿真遇不到那么合适的人呢。 翻了个身,陈瑜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人,李斯忠的女儿李玉莲! 虽说年纪不大,可论手段和心智,李玉莲都是一顶一的好,如果能合作的话,那就太好了。 陈瑜进去了置换空间里,坐在泉水旁边还在心里劝解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置换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泉水叮咚声,泉水里的灵芝越来越喜人了,这也让陈瑜想到了潘凤阁的这一家人。 时间还来得及,明天让苏六郎跑一趟就行,凡是不能太过,过犹不及。 清晨,苏家的人那简直叫盛装出行,并且是步行,媳妇们牵着孩子们的手,说说笑笑的,苏二郎挑着担子跟在后面,本来这是六郎的担子,但六郎一大早就被陈瑜打发去看潘凤阁的家人们,所以苏二郎代劳,苏五郎也挑着担子,担子里放着的是月饼。 这简直成了苏家庄的一道风景线啊,村子里的人看着苏家人一个个打扮的如此好看,艳羡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有愿意打扮的小媳妇儿都暗戳戳的想要找苏家人做一身了。 从苏家庄一直到青牛县,路上遇到的人可不少,好几个人都过来询问了,郑月娥趁机就说了做衣服是家里的买卖,价格公道的很,不管做不做,能让她们知道就行。 一家人刚到青牛县的门口,苏六郎就满头大汗的追上来了。 陈瑜知道担子里血肠,陈瑜很鼓励苏六郎去尝试的,刚到青牛县里,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李福。 李福一开始都没敢认,还是苏芳菲眼尖,喊了一声福爷爷,李福才满脸堆笑的过来。 “苏老夫人,咱们大人对月饼格外看好,本来是让老奴去庄子上多带回来一些的呢,这可巧了。” 陈瑜刚好看到苏五郎和芸娘在旁边商量着去哪里卖月饼,爽快的说:“巧了,今儿还真带来了不少,寻思这人多卖一卖的。” 李福躬身,压低声音:“苏老夫人放心,这买卖绝对成了,实不相瞒今日咱们这灯谜会还有一个噱头,学道大人把鹿鸣宴摆在了青牛县衙门里,大人还交代了一句,让三公子一并过去。” 陈瑜惊讶的看着李福。 李福多聪明啊,立刻躬身更低:“恭喜苏老夫人,恭喜三公子。” 福至心灵,陈瑜知道机会难得,一点儿月饼算什么?只要需要,苏家啥没有吧? 叫来苏三郎和芸娘叮嘱了一番,五郎跟着一起挑着担子跟李福过去了。 李福想着让陈瑜也过去,陈瑜婉言谢绝了,一大家子的人都在呢,苏三郎的造化来了,有没有本事抓得住是他的能力,帮腔上不了台的道理,陈瑜懂。 等李福带着苏三郎几个走后,苏六郎去了最繁华的街口去摆摊卖血肠了,那叫一个勇气可嘉,睡也不用睡帮忙。 陈瑜叫来了苏二郎和郑月娥,一商量直接去了荣华路最邻近衙门的客栈里开了两间最好的上房,今儿就在青牛县过节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萧祈玉示好,陈瑜决定露一手 荣华街和安宁路的交叉口已经搭建了戏台,通往戏台的街道上也都挂满了上各种各样的灯笼,此时还早,人并不多。 从客栈的窗口看过去,右前方的街对面就是衙门,衙门里今日也喜气洋洋的,毕竟学道大人要开鹿鸣宴嘛。 鹿鸣宴是什么? 能参加鹿鸣宴人可不简单,寻常秀才都没资格,中举的举人和要去国子监读书的秀才的践行宴,也就是说那都是布衣百姓眼里的翘楚啊。 陈瑜很清楚苏三郎没机会成为贡生,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年纪不小了,再者十年前的秀才,这十年来无所建树,怎么都不具备被推荐成为贡生的资格,所以李斯忠让李福传递口讯的真正意思就是让苏三郎去刷一刷脸,先混一个脸熟再说。 左前方不远就是戏台,戏台占据了接到的中心点,看样子这应该是为鹿鸣宴准备的。 “娘!娘!我看到六哥了!”苏福娘兴奋的指着远处的苏六郎,大声的说。 陈瑜看了眼苏六郎身边寥寥无几的人,笑了:“嗯,你六哥很勇敢了,咱们别打扰。” 郑月娥这些媳妇们哪里住过客栈啊?几个人好奇的四处看,虽说只是青牛县,可陈瑜为了更好的看景儿要的可是最好的房间,里面精致得很。 “咱们家盖屋也能这样就好了。”郑月娥看着单独净房里摆着大大的浴桶,旁边放着精致的洗漱架子,艳羡的说。 乔春花情绪并不算太高,但郑月娥的话也触动了她的心思,看架势马上张罗盖房子了,婆母说有自己一个院子,可她不敢像二嫂这样去想,只希望能降低存在感,免得婆母嫌弃。 崔良秀笑着说:“咱们别浪费了机会,我看老六都去街边卖血肠了,咱们也出去撞撞机缘,一时遇到了大户人家的女眷看中咱们的衣裙,咱们可以给定做就有钱赚了呢。” 这下,几个人都来了兴致,末了留下福娘陪着陈瑜,媳妇们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陈瑜这一路走过来没感觉多累,坐在凳子上喝茶,听到门外有动静,看向门口:“祈玉吧?” 门外确实是萧祈玉。 他嗯了一声:“奶奶,我想陪着你。” 陈瑜勾起唇角,这个小腹黑开始贴上来了。 心里这么想,过来打开门:“还以为你要跟着谦修他们去玩儿呢,乖孩子进来吧,你和福娘陪着我。” 萧祈玉走进来,乖巧的坐下来,神色难掩落寞。 陈瑜倒了杯茶给自己,撩起眼皮儿看到萧祈玉落寞的模样,送到嘴边的茶放下来,轻声问:“祈玉是想家了吗?” 趴在窗口看景儿的苏福娘立刻回头:“祈玉想家了?祈玉的家在哪里啊?” 萧祈玉垂眸掩去情绪。 陈瑜暗暗扶额,只能说:“福娘,晚些时候咱们还要出去玩,你去准备一些水灵的果子和糕点来,别到时候饿肚子没地方找吃的。” 苏福娘不疑有他,就是觉得娘说的全是道理,一溜烟儿似的去准备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萧祈玉和陈瑜。 陈瑜倒了一杯水给萧祈玉。 “奶奶是不是也很好奇祈玉的家在哪里?”萧祈玉两只手捧着茶杯,看着陈瑜。 陈瑜摇头:“不好奇,只是心疼祈玉,你还太小了,让一个八岁的孩子不想家太难了。” 萧祈玉又低下了头:“奶奶一定知道我是故意让毒蛇咬我一口的吧?” “这个啊,祈玉想说说?”陈瑜没承认也没否认。 萧祈玉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缓缓地放松下来,先喝了一口水才说:“那毒蛇毒不死我,因为我有病,这个病能让一般的毒伤不了我的性命。” 陈瑜是并不意外萧祈玉主动说这些,毕竟在原著里,这是一个带着主角光环的存在,看着八岁,可实际上的心智成熟度是寻常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奶奶的医术很厉害,我想要解毒,再就是我从小就在为活下来东躲西藏,在奶奶身边的这段日子过的太好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说到这里,萧祈玉停下来了。 陈瑜笑望着萧祈玉:“所以,你想要的试探一下我?” 萧祈玉点了点头。 “大可不必,祈玉也看到了吧,苏家只是千家万户之中寻常的一家,家里的人淳朴善良还非常努力的活着,总的来说算是良善之家对吧。”陈瑜说。 萧祈玉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奶奶是个让人钦佩的人,祈玉想要问一问,若想求苏家庇护祈玉两三年,行不行?” 陈瑜微微挑眉:“为什么呢?” “想要跟在奶奶身边,日深岁久的受到奶奶的教导。”萧祈玉抬起头,满眼希冀的说:“祈玉长这么大了,还没有长辈教导人情世故呢。” 好家伙! 陈瑜险些没暴起,小子算计人都这么可怜兮兮的吗? 理智在线的陈瑜脑海里迅速整理一下萧祈玉在那本书里的生平,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啊,人情世故在萧祈玉这里并不多,心狠手辣,杀伐果断,手腕铁血,就是一个字:横。 教不教?当然教,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能错过? “好,那以后你跟在奶奶身边。”陈瑜目光慈爱的看着萧祈玉,态度真诚的很。 萧祈玉顿时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如同揉进了星辰一般,漂亮的不像话。 陈瑜没忍住抬起手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是真忍不住,毕竟这孩子太耀眼,漂亮的夺目,这一笑虽然不能说倾国倾城,可也让人抵挡不住啊,要不是知道太多,陈瑜很希望自己喊一声:好大孙儿。 只是刹那,陈瑜的笑容就凝固了,她想起来了,萧祈玉有个怪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特别是头。 这是一不小心捋了老虎须了! 浑然不知陈瑜内心戏这么多的萧祈玉问:“奶奶,那我先学什么呢?” 陈瑜尴尬的收回手,打量萧祈玉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悄悄的松了口气,一本正经的说:“这个让我想一想。” 说着闭上眼睛,立刻进入置换空间跑去书房,要知道萧祈玉示好,自己必须要露一手绝招!震慑有效,往后能有更多主动权嘛。 看着密密麻麻的书架,陈瑜的目光落在了一本书上,嘴角勾起了笑意,就它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你不会再拱手让人了吧? 陈瑜知道在原书里,这本《大学》被称之为神书! 因为这本书引出来的腥风血雨可占用了不少篇幅,而自己提前就让萧祈玉得到这本书,以后就是一大功,毕竟自己家里可是出过了两个博览群书的秀才呢。 萧祈玉安静的等着,也就一盏茶的时间,陈瑜缓缓的睁开眼睛。 “祈玉啊,你知道我夫君是个秀才。”陈瑜的开场白。 萧祈玉点头。 明知道来苏家之前肯定会查,所以这不过就是为接下来的书做铺垫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陈瑜容色哀婉的说:“我夫君在世的时候曾经把全部心血放在一篇文章中了,他说这文章有治世之功。” 萧祈玉立刻打起了精神:“奶奶记得?” “记得一些,不太全面,我说你听听。”陈瑜像是在仔细回忆似的,缓缓地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则近道矣……。” 陈瑜不好意思的笑了:“是不行了,岁数大了都记不全了,就先这么两句,回头问问三郎接下来是什么。” 萧祈玉容色未变,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从一个乡野妇人嘴里听到这些,别说萧祈玉,任凭谁都淡定不了,至于苏三郎知道不知道,萧祈玉断定苏三郎不会知道。 因为知道这本书的人,放眼整个大越国不出三人,易燕甫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是父皇,另外一个神秘的人是传下这本书的人,可早就不知所踪了。 难道那神秘人还遇到了苏家故去的老秀才不成? “奶奶,这是什么意思?”萧祈玉问:“爷爷在世的时候可曾提到过?” 陈瑜又故做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大学的宗旨在于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在于使人弃旧图新,在于使人达到最完善的境界并且保持不变。” 只说了这么一句,陈瑜就摇头了:“祈玉可不能难为我,鹦鹉学舌不是真本事,你可以自己去想啊,只要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对不对?” 萧祈玉不疑有他,在他看来陈瑜本事很大,但在做学问上的本事真没见识过,他相信陈瑜只是听到过,听苏家老秀才念叨的次数多了,记住了这些。 他不会知道,陈瑜是拿定主意要抱紧这个大腿的,未来的萧祈玉是一个明君,一个不仅有雷霆手段的明君,还要是一个仁善之人,而自己是一定会让他感念在苏家的这段日子,保证能让一家人不重蹈覆辙成为炮灰。 萧祈玉有些想易燕甫了,因为易燕甫此番离开就是去皇宫取这本书来,父皇格外推崇这本书,易燕甫说过,得民心之前要显君心,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走向最高的位置,身为嫡出皇子,不想死就得赢! 他命运多舛,肩负重任,容不得半点儿马虎,既然苏家有这本书,他完全可以先睹为快,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才行。 陈瑜走到窗口看着苏六郎摆摊的方向,顿时眼底浮起了笑意,成群的人围住了苏六郎,可以预见的是生意兴隆了,目光往旁边一扫,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苏家的几个媳妇儿也没走远,就在苏六郎的对面,一些个女人们也围过去了,能不能接到生意还看不出来。 “娘,我回来了。”苏福娘提着食盒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小少年挑着担子,担子里放着的是擦拭得非常干净的梨子。 这个季节正是吃梨子的时候,陈瑜拿出来钱袋,两筐梨子一共才三百文,痛快的给了钱,卖梨子的小少年一个劲儿的给陈瑜鞠躬道谢。 苏福娘趴在窗口:“娘,我后悔没带着二姐做的那些果酱来了,保不齐也能赚不少。” “你二姐这会儿说不定多紧张呢。”陈瑜轻声说。 这里斜对面是衙门,李府在衙门后面的那条街上,根本看不到。 此时,李府里的芸娘还真紧张的不行,坐在李老夫人旁边,李老夫人热情的让芸娘手心里冒汗,李玉莲乖巧的带着两个弟弟过来给芸娘看。 三岁多一点儿的孩子,正是软萌可爱的时候,芸娘拿出来月饼给孩子们,玉栋和玉梁就围着芸娘,一口一个姑姑叫的芸娘都有些招架不住。 李玉莲让如意带着玉栋和玉梁出去,如今伺候两兄弟的人是郭妈妈,但郭妈妈如今身份可变了,是李斯忠正儿八经的岳母,住在梅香苑里。 等房间里只剩下李玉莲和李老夫人陪着芸娘的时候,芸娘就更不自在了,特别是李老夫人有意无意的总是提到李斯忠,让芸娘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三哥快点儿回来,自己好回去。 比芸娘更尴尬的是李玉莲,聪明如她灵机一动的说道:“祖母,我陪着姑姑出去走走,今日可是鹿鸣宴呢。” 李老夫人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笑呵呵的让李玉莲陪着芸娘出门去了,叮嘱她们要早些时间回来,学道大人要是想见芸娘,不能找不到人。 芸娘刚走到荣华路街上,就看到了苏六郎,苏六郎满面红光的在和一个小姑娘说话,旁边放着的是两个空桶。 犹豫着过不过去打招呼的时候,眼尖的苏芳菲像是蝴蝶一般跑过来:“二姑姑,二姑姑。” 芸娘这才看到对面也围着不少人,二嫂郑月娥的一张脸都要笑出来花儿了。 弯腰抱住了跑来的苏芳菲:“你奶奶呢?” 苏芳菲回头指着客栈的方向:“奶奶在哪里,好大好大的房子,可漂亮了。” 芸娘暗暗咂舌,娘这么大手笔? 苏芳菲带路,李玉莲和芸娘到了客栈。 陈瑜没想到芸娘最先回来的,请李玉莲坐下后,才问:“你三哥没回来?” “嗯,李大人让三哥去书房见客了。”芸娘给李玉莲倒了一杯水,轻声说。 李玉莲笑着说:“苏奶奶,父亲想要给三舅舅铺路,学道大人和父亲有同窗之谊。” “敢情好,敢情好,只怕三郎性子不妥当,入不得学道的眼呢。”陈瑜很领情的对李玉莲说。 李玉莲抿了口茶:“苏奶奶别担心,这么说吧,一个馋嘴的学道大人对苏奶奶来说,不难。” 这话,陈瑜不忘下接了,想了想说:“玉莲想不想开个作坊?” 李玉莲顿时眼睛都亮了:“苏奶奶,我能行吗?” “原本衣裙的买卖就是想要和玉莲做的。”陈瑜笑着看了眼李玉莲,问:“这次我明说了,只跟玉莲合作,你不会再拱手让人了吧?” 李玉莲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心眼儿那么多,不怕长毛啊 陈瑜笑出声来:“好啦,我这次也不会拱手让人了,所以这买卖不关乎李府,也不关乎苏家,行不行?” “咱们俩的?”李玉莲惊讶的看着陈瑜,不敢相信还当着芸娘和福娘的面,陈瑜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殊不知芸娘多希望娘能为自己打算,因为娘说的没错,这世上不能共妻,也不能共财。 陈瑜微微挑眉:“不然呢?你不为自己打算多一些,谁能为你多打算?是你祖母还是你未来的继母?” 这话险些没把芸娘给撅背过气去,她又不是个傻子,李老夫人话里话外就是做媒的意思,自己只要点点头就会成为这个未来继母的角色啊。 李玉莲被看到芸娘的表情,十分平静的说:“我不会为难继母的,因为我祖母不会为我打算多少,但是我爹会。” 陈瑜这话并非挑拨离间,但绝对是试探,既然是做买卖,既然是合伙人,合伙人的眼界有一半的几率左右这买卖能做多大,她不想找个拎不清的合伙人。 “我爹疼惜我,我反而更不能拖累他了,玉栋和玉梁还小,李家是一个灯笼的架势,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其实内里很空的。”李玉莲笑的释然:“我爹想要做清官嘛。” 被忽略的萧祈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看了一眼李玉莲。 陈瑜赞了一句:“好懂事的孩子,既然这样寻个时间去苏家住几日,我送你一个买卖,至于怎么分咱们两个偷偷说。” 李玉莲赶紧起身给陈瑜恭敬的行晚辈礼:“谢谢苏奶奶疼惜玉莲。” 这事儿算是透了,李玉莲很聪明的介绍起来了这位统管四府的学道大人。 大越国以泾河府的皇城为界,分出南北。 南四州府,北两州府,学道也与别的朝代不一样,而是南学道和北学道,今日这位就是掌管南四州府的南学道,姓陆名德明,有紫竹居士的雅称。 据说是弱冠之年就通儒经,雄辩善明理,年近花甲的他致力于为大越国遴选人才,认为强国即是强民。 陈瑜看了眼李玉莲:“你说这位陆学道和李大人有同窗之谊?” “嗯,我爹厉害得很呢。”李玉莲在陈瑜面前,不知不觉的亲昵,也不在乎那些礼仪了,颇有些自信的说:“周弘正是文坛扛鼎之人,我爹是最后一个弟子呢。” 陈瑜听到这里,说了一句:“那是真厉害啊。” 周弘正是两朝名臣,最终因为前朝气数已尽,这位了不起的人物也归隐山林了,至于收了李斯忠做最后一个弟子,陈瑜不知道,原书对周弘正的描写也是寥寥几句。 至此,陈瑜发觉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开始换视角了,也就是说偏离了那本书里的设定,而是以她的视角,过她的生活了。 介绍完这位南学道陆德明后,李玉莲就起身告辞了。 “苏奶奶,咱们家芸姑姑厨艺一绝,这李府要招待南学道,还要借用芸姑姑的一双巧手呢。”李玉莲说。 陈瑜自然不阻拦。 等李玉莲和芸娘离开后,福娘不愿意的坐下来嘟囔:“娘,二姐去他家当厨娘?” 陈瑜不紧不慢的说:“这是一箭双雕。” “啥玩意儿?还一箭双雕?”福娘就算是再聪明,也没有在大宅门里勾心斗角过,听到这话寒毛都竖起来了。 陈瑜看了眼福娘,才说:“李玉莲的心思城府都不弱,她带走你二姐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助李大人仕途一臂之力,第二个目的就是让这位南学道记住你三哥。” 福娘抿了抿嘴角,嘀咕了一句:“心眼儿那么多,就不怕长出来一身猴毛来?” “哈哈哈……。”陈瑜被福娘逗笑了,摇着头说:“福娘也要学一学,说心眼多没错,说情商高也对,对人对事太实诚不可,一味孤勇也不可,咱们家要经商,就要把和气生财奉为金科玉律。” 福娘挠了挠头,仔细琢磨陈瑜的话。 陈瑜看萧祈玉:“祈玉啊,青牛县最贵的酒楼是哪里?” “登仙楼。”萧祈玉脱口而出,他在青牛县里当了好多年乞丐,要不是遇到了易燕甫,自己依旧是乞丐呢,所以对青牛县了若指掌。 陈瑜起身:“走吧,咱们这顿饭就去登仙楼。” 福娘下意识的抓住陈瑜的衣袖,脱口而出:“娘啊,那是要银子的啊,好多银子啊。” “你二姐要开酒楼,压不住登仙楼不如不开,咱们去试试深浅不行吗?”陈瑜看着福娘。 福娘眼睛一亮说:“娘,这就是你说的高情商?” “不是,这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换,如此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陈瑜看福娘:“现在还心疼这银子吗?” 福娘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不心疼!走,就去登仙楼吃去!” 陈瑜走出客栈,往媳妇们这边走来的时候,发现苏六郎不见了,连带着扁担都不见了,微微皱眉。 还不曾走到近前,就听到有人骂了句:“你们这些臭烂肉想咋的?人家都说一身衣服十两银子可以做,你们躺下岔开腿就能赚钱,钱来的方便是不是!呸!真以为抬价我们怕你们这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这嗓门算不上多喝亮,但引起了陈瑜的注意力,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的情形。 这一看不要紧,陈瑜忍不住笑了,几个媳妇儿面前有两拨人,自己这边站了十几个,粗略的看了一下就知道都是家里日子过的很不错的。 在这些人对面,戴着白色幕篱,从头遮到脚面的少女身边只有一个小丫环,此时小丫环单手掐腰,指着刚才骂人的妇人说:“对!就是来钱容易!这些衣裙我们姑娘都要了!价格二十两一件!做得好额外有赏!不服啊,不服就继续抬!” 陈瑜目光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隔着幕篱看不太清对方的容貌,但站在人群里自有一番出淤泥而不染的气度,恬静的很。 古代的青楼里多才女,陈瑜还不算太吃惊,再者身为一个现代人,对这样的人抱着宽容的态度,能接纳的。 被挑衅了的妇人气得脸色发红:“我出三十两!” “四十两!”小丫环那叫一个干脆。 妇人气得跳脚:“你疯了!四十两!” 小丫环倨傲的扬起下巴:“你个目光短浅的母猪!京城里随便一件衣服都百两银,吓死你,来来来,有本事跟我抬,百两我都不眨眼!” 妇人被噎的脸红脖子粗的,不理小丫环一转头看着郑月娥:“你们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是楼里的破烂货!如果你们给她们做衣服,就是白给我们做,我们都不穿。” 还觉得不够,妇人看着自己这边的一群人说:“对不对啊?咱们清清白白的人,才不能和她们搅浑在一起呢。” 陈瑜微微皱眉,这个时候那个白衣女子终于说话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咋的?打我一顿还不行? 声音温柔婉转,只是听到声音都让人如沐春风,陈瑜心里暗叹一声:这是高手啊。 “这位夫人还请慎言,开门做买卖的人求的是利,你若实力不济就去逛街看灯,好端端的日子何必置气?又何必咄咄逼人?丢了脸面可是大事。”女子说罢,顿了一下又说:“八两也别出言不逊,言语失礼让人笑话了去。” 叫的最欢的妇人一开始还愣了会儿,到后来气得浑身哆嗦,就算是训斥那个什么丫环的话,竟也是骂自己的! 女子撩起眼皮儿透过幕篱看着妇人,淡淡的说了句:“这衣裙样子委实漂亮,八两送过去百两银子定下来吧。” 说罢,转身往旁边走去了。 八两白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妇人,走到了郑月娥面前福身行礼:“这位夫人,我们姑娘去见客,回头能不能劳烦夫人到荣华路白府去量尺寸?” 郑月娥哪里会拒绝?收好了银子问了地址后,八两就离开了。 等八两一走,围着的妇人们对郑月娥几个人指指点点,也有人过来问能不能还是十两银子一件做两身。 郑月娥歉意的笑了:“我们苏家的衣服样子漂亮只是其一,再就是一针一线都是我们妯娌几个亲手绣制的,委实做不过来,今日只能做一件大人的衣裙和两条小姑娘穿的裙子,别的就不能了。” 也就是说,如今只能做苏芳菲和苏玉暖穿着的小裙子了,至于价格,郑月娥说:“十五两一件。” 价格是真不低,这些人悻悻而去。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崔氏眼尖的看到了不远处的陈瑜,走过来:“娘。” “嗯。”陈瑜点头。 几个媳妇儿走过来后,陈瑜就带着人往登仙楼去,郑月娥说苏二郎几个人都去集市那边了,说是去订猪血和内脏啥的。 到了登仙楼的门口,陈瑜打量着两层高的登仙楼,宽大高挑的门,古朴的匾额和两边的楹联,别的不说,气势上还真配得上青牛县第一酒楼这几个字。 小伙计脖子上搭着白色的毛巾,穿着灰色的上衣下裤,扎着是恩群满脸堆笑的迎接到门口,弓着腰:“老夫人是要用饭?” 陈瑜微微点头:“给我开两个雅间吧。” 小伙计立刻扬声:“二楼雅间,四号五号。” 里面有人应声:“四号,五号雅间准备好啦。” “老夫人里面请。”小伙计躬身请陈瑜一行人入内,这些女眷坐在了四号雅间里,小伙计端着热水进来给客人们净手,也有小伙计拿着菜单子进来给陈瑜报菜名。 陈瑜挑选了一些自己没见过的菜,其实但从菜单上看,陈瑜心里就已经知道差不多了,但味道上还需要尝一尝。 福娘在路边等着二哥他们,这边陈瑜问起来和苏六郎说话的年轻姑娘是谁,郑月娥立刻满脸喜色的说:“是潘家的小娘子,我看六郎的婚运是动了。” 陈瑜对此保持着极其乐观的态度,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亲生儿子娶媳妇儿的老母亲心情,但作为想要安稳活下去的人来说,能娶潘凤阁的妹妹进门,她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或许有人会说陈瑜自私,但陈瑜很坚定的认为这并不是错,没有强迫的顺水推舟就是顺势,而她在某种程度上找到了生存的乐趣,穿越到了这么一个年老色衰的老母亲身体里,最大的乐趣莫过于眼前这种,把苏家的人都逐个调动起来,发挥最大的作用,活成生活的强者,这才是自己生活下去的原动力。 此时,福娘就站在街边等着苏二郎几个过来,没等到苏二郎,反倒是把李氏等来了。 竹叶青搭配白色的百褶裙,齐胸的内搭,外罩水红色的褙子,李氏打扮的极其精致,手里提着个食盒往衙门口这边走来,路过福娘的眼前,福娘都没认出来。 走过去两步的李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确认是福娘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一声,上下仔细打量福娘穿着的细棉布衣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苏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还穿细棉布? 不用想都知道了,老虔婆对苏福娘好的不得了,再看苏福娘的小脸油光水亮的模样,转身走过来了:“哟,怎么着?也想趁着鹿鸣宴找个冤大头?” 苏福娘这才认出来李氏,抿了抿唇角:“大嫂。” “大嫂?”李氏笑了:“苏福娘,你记性不好?当初你们把我们撵出苏家的时候,不是断绝关系了吗?” 苏福娘微微皱眉,不打算搭理李氏。 李氏可没就此罢手的意思,伸出手扯住了苏福娘的衣服:“你也配穿这样的衣服?老虔婆是想要把你提着腿儿卖出去吧?也是,这小模样儿也是能卖个好价儿了。” “李巧云。”苏福娘抬起手捏住了李氏的手腕,神色冷了下来:“你闲得慌就去抠墙根儿!别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再敢编排我娘,小心我撕烂了你的嘴!” 李氏甩开苏福娘的手,都没犹豫扬起巴掌就抽过去了:“贱蹄子,老苏家的窝囊废都要靠着我爹娘给口吃的活命,你倒本事了啊?撕烂了我的嘴?看我不打烂了你的嘴的!” 苏福娘早就防备了,李氏在苏家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泼辣,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只是苏福娘不想和她闹腾,担心李氏回去再和大哥闹腾起来没完,但不代表李氏动手就行。 倒退两步躲开了李氏的巴掌,苏福娘把银针就从针囊里出来了夹在了指缝里,看着李氏一巴掌没打到自己,竟然又上来了,她冲过去就还手,这一巴掌没打脸上,而是直接拍在李氏的胳膊上了,不用找什么穴位不穴位的,薄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住银针,能扎李氏一顿也解恨。 李氏吃疼,瞪着眼睛看苏福娘,手臂上针扎的疼让她暴跳如雷,怒骂着还要动手。 “小妹!”苏六郎正和二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往这边来,远远地看到了苏福娘在和人打架,放下担子冲过来,上去就一脚踹得李氏倒退好几步,伸手把苏福娘拉过来挡在身后,这才错愕的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氏,惊呼:“大嫂?” 李氏手里的食盒摔碎了,里面几样糕点和菜还有一壶酒洒的满地都是,胸口这一脚踹的她都上不来气了,抬头看着苏六郎和旁边赶过来苏二郎和苏五郎,一咬牙就要走。 苏二郎赶紧出声:“大嫂留步。” 李氏在苏家不怕别人,就怕苏二郎,咬着牙站下,转过身问:“咋的?打我一顿还不行?” 苏二郎赶紧躬身,从身上拿出来钱袋递过去:“过节了,给侄子侄女买点儿吃喝,大嫂别和福娘一般见识,得空回家去看看吧。” 李氏看着那鼓鼓囊囊囊的钱袋,再看苏家几个人都穿着细棉布的衣服,心就咯噔一下,这一家子是走大运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福娘遇到了李氏,都是银子惹的祸 苏二郎看到地上摔碎了的食盒,走过去把钱袋就放在上面了,呵斥着福娘和苏六郎,带着他们离开了。 苏福娘气不过,刚张嘴:“二哥,我……。” 苏二郎怒视过来,苏福娘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只能跟着苏二郎往前走。 站在原地的李氏看着几个人走远了,伸手拿起来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脸色一变,打开数了数后赶紧揣在怀里,看了看衙门的方向,一转身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在一个小胡同口,苏二郎停了脚步:“福娘,是咋回事?” 苏福娘把经过学了一遍,气得跺脚:“二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给她钱干啥?有那个钱买啥不好?再说我没惹她啊,娘和嫂子们去了登仙楼,我是等你们的。” 苏二郎笑了:“你啊,啥时候能长大?大嫂那个人最斤斤计较,贪小便宜,咱们家今天的事儿可不少,你三哥那边是大头,真要被她搅合了就不值当了。” “把她本事坏了!还能搅合了三哥的事儿?”苏福娘鼻子都气歪了,有钱没钱那是自己家的事情,再有钱也不给李氏,一个子儿都不给! 苏二郎说:“看她送的酒菜是往衙门去的,她的表哥在衙门里当差,不得不防,走吧,去登仙楼。” 苏福娘追上来:“那你给了多少啊?” “二两多点儿银子,刚才和你六哥去集市的肉铺里订了猪血和下水,花了点儿。”苏二郎看了眼挑着担子的苏六郎:“老六也是的,下次可被那么暴脾气,咱家小妹不是吃亏的主儿。” 苏六郎也没想到是大嫂,但打都打了,他才不觉得自己错了呢。 伙计看着苏六郎和苏五郎挑着担子到门口了,赶紧出门抱拳:“几位,这会儿到了饭口,想要卖东西等晚些时候再来,成不?” 苏二郎也抱拳还礼:“这位小哥,我们不是来卖东西的,家母等我们过来吃饭。” 小伙计一下就想到了陈瑜,再看这几个人虽然挑着担子,但穿着并不寒酸,赶紧赔着笑脸,让伙计帮苏六郎和苏五郎安置了担子,这才请他们上楼去。 两个房间中间是屏风隔断,打开屏风就是一个大房间,这会儿一家人团团围住的坐下,陈瑜居中坐在上首,一眼看过去真是有了大户人家的感觉。 小伙计鱼贯而入的上菜,孩子们都规矩的很,菜齐了,陈瑜有点了桂花酿给媳妇们,苏二郎兄弟几个上的是坛装的谷酒,据说这是谷酒是登仙楼一绝。 孩子们喝的是糖水,都倒满了后,陈瑜举起酒杯说:“今年是赶巧了,在这边将就过个节,明年啊,咱们就在自己家的大宅子里过节了,这段日子都挺辛苦的,多吃点儿,少喝点儿,别贪杯。” 除了陈瑜和萧祈玉之外,都傻眼了,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还是将就了?苏家吃糠咽菜的日子历历在目啊。 可谁也没说啥,毕竟苏家人都知道,日子越来越好是没跑了。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过了饭,陈瑜带领着一家人回去了客栈,刚坐下来苏六郎就掏出了钱袋:“娘,我那些血肠买了三两七钱银子,赚了。” 陈瑜点了点头:“自己收着吧,你也存点儿私房钱,以后娶了媳妇儿给媳妇儿。” 苏六郎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陈瑜也没提潘家小娘子,那样就太刻意了。 苏福娘在旁边冷哼一声:“赚到了是开心,今儿还打发要饭的二两多银子呢。” 陈瑜看过去,苏二郎赶紧把街上遇到了李氏的事情说了一遍,陈瑜皱着眉头听完,缓缓地说:“知道你惦记着老大,但也要有个度,今天给了点儿银子是小事,哪天他们上门闹腾,如何是好?” 苏二郎愣住了,喃喃地说:“娘,不会吧?” “不会?”陈瑜摇头:“老二啊,老大回去过一次没敢进院,过得好他能回头?福娘今日打李氏也是心疼老大的原因多,但你们都听好了,两夫妻过日子,别人看不透,好还是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帮腔上不了台,别到时候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 谁都不说话了,陈瑜也没客气:“我对老四心里怨怼,但老四回头还叫个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对老大不是怨怼,是恩断义绝,一家人不能一起吃苦,就不配一起享福,你们也都把这话记在心里去。” 众人都低下了头,苏二郎叹了口气:“娘,儿子明白了。” “只是明白了还不够,二郎啊,咱们家十几口人的日子经不起别人搅和。”陈瑜喝了口茶:“你或许觉得娘太绝情了。” “不是。”苏二郎摇头:“娘,儿子也知道当日大哥写下断绝书的时候,娘是心死了,不然也不会病这么一场了。” 陈瑜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外面街上越来越多的人,没说话。 另一边,李氏一溜烟儿的回到了家里,直奔灶房去了,灶房里正在做饭的苏世坤看到李氏风风火火的样子,问了句:“送去了啊,表哥晚些时候回来吃饭吗?” 李氏走过来一把薅住了苏世坤的头发:“好你个苏世坤啊!你竟敢对我藏着掖着的!我今天不打你一顿,你是不长记性了!” 说着从旁边抓起来小孩手臂粗的擀面杖就开始打了,也不管是头还是背。 苏世坤从灶房里跑出来,李氏在后面追打不说,还破口大骂,最后苏世坤一转身就给李氏跪下了:“咋了?到底是咋了啥?” 李氏也累的气喘吁吁的,从怀里摸出来钱袋子砸在了苏世坤的脸上:“苏老二!出手阔绰吧?二两多银子说给就给了,苏世坤你给我听好了!长子如父,你要不回苏家给我要回来二十两、不!一百两!要不回来一百两银子,我就和你没完!” 苏世坤一个没承受得住,头一歪就昏过去了,一百两啊!这不是要命吗? 李氏上来就要踹苏世坤,李小兰从屋子里跑出来抱住了李氏:“娘啊,你要打死我爹吗?” 李氏嘴角抿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问:“你怕我打死他?不打死他也行,你为我去做一件事吧。”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穿越而来的原因找到了!蚌埠住了 李小兰听完李氏的吩咐,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李氏目光阴狠的看着李小兰:“要是做不好,也没啥,我就在街边开个花房,你就是卖也得给我卖出来一百两银子!不是不愿意正经嫁人吗?现在你就是愿意嫁人都晚了,滚!” 李小兰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一滴滴落在了衣襟上,哽咽的说:“你可是我娘啊。” “老苏家就是这个门风!那老不死的不也是这样?卖了苏巧娘,卖了苏芸娘,如今苏福娘也可以卖个好价钱了,我为什么不能?”李氏尖利的质问李小兰。 李小兰不再说话了,扶着苏醒过来的苏世坤往房间里去。 李氏怒吼:“没死就去做饭!你要饿死我们一家子?” 苏世坤停了脚步,看了眼李小兰,转身去了灶房,走路都一瘸一拐的,身上沾满了灰尘。 李小兰走到了李志高的房门前,想了想推开门进去了。 “志高,你跟我回去奶奶家吗?”李小兰问。 李志高看傻子似的看着李小兰:“你要回去就走,我日子过得好着呢,才不回去吃糠咽菜呢。” 李小兰看着穿着绸缎长袍的李志高,捏了捏衣襟:“娘那么对爹和对我……。” “闭嘴!是你不知好歹,爹也是,别连累我,滚滚滚。”李志高抓起来旁边的砚台砸过来,砸在了李小兰的额头上,石头的砚台掉在地上滚出去好远,上面沾了点点血迹。 李小兰转身离开了李家,在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娘去了外祖父的屋子里了,门上了门,灶房里有炒菜的声音,书房里的李志高无比大声的念着:“人之初,性本善……。” 李小兰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笑了,大步离开了李家,不管街上的人异样的目光,走出青牛县的门,一路往苏家庄去了。 夜幕降临,街上的灯都点亮了,七彩斑斓煞是好看,站在窗口处放眼放去到处都是人,孩子们兴奋的不行,陈瑜让郑月娥几个媳妇儿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乔春花身子不方便,就留下来陪着陈瑜了。 “娘不想去看看?”乔春花柔声问。 陈瑜摇头:“不去看了,一会儿芸娘那边可能还要有事,你三哥去了一小天没回来,我惦记着呢。” 乔春花艳羡的说:“看咱们一家人都有事儿做,我都想着快点儿生产完,也能多做一些事情了呢。” “这个不着急。”陈瑜喝了口水,才说:“春花啊,你对老大一家啥看法?” 乔春花一愣,抿了抿嘴角:“娘,咱们一家子人都是好的,要不是老四不争气,不至于把大哥一家子都气跑了,我没脸说人家。” 陈瑜笑了:“你啊,罢了,你听我说,老大一家离开苏家不是因为四郎,是因为老大性懦弱,李氏的兄弟死了后,李氏想要过好日子,才鼓捣老大去入赘的。” 乔春花看陈瑜:“娘都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我还知道这李氏心如蛇蝎,不是个好东西,在咱们家的时候欺负你们几个媳妇儿,嚣张跋扈,在我眼皮子底下装乖巧,人面兽心的东西。”陈瑜说着,单手撑腮去想苏世坤和李氏在原书里的下场,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乔春花叹了口气:“娘也不用多想,到底夫妻本一体,大嫂虽说跋扈点儿,可大哥是一家之主,总不会太艰难。” “艰难不艰难都是自己选的路。”陈瑜随口说了句,仔细的去回忆书中的情节,结果不单单苏世坤的事情想不出来了,甚至后续许多情节都想不起来了,这种想不起来更像是被抹去了记忆似的,空白了?! 为什么会这样? 陈瑜有些担心,自己最大的仰仗就是未卜先知,最低起码知道男主角萧祈玉的将来会如何,可怎么就没了? 乔春花看陈瑜脸色有些变了,问:“娘,不舒坦吗?” 陈瑜点了点头:“我睡一觉,你也歇一歇,想要看热闹也别走远了。” 乔春花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点头:“嗯,娘放心吧。” 陈瑜躺下来立刻进入了置换空间,刚踏入空间就有一张纸飞到了面前,陈瑜拿起来看了几眼,愣住了。 这个时候,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响起:“宿主第一步完成了,改变了苏家的命运,往后就是全新篇章了,宿主可书写自己的人生了。” 陈瑜被气笑了:“你是谁啊?穿越大神?你给我一个老寡妇的烂剧本有意思啊?还让我书写人生,你真大言不惭,我就问你,我书写个啥?” 没有回应,静悄悄的世界。 陈瑜走到泉水旁边坐下来,抬头看着前方,开荒的地还在,野鸡带着一群半大的鸡崽子悠闲的溜达着,野兔探头探脑的望着自己,田里玉米长势正旺。 这个小世界里就只有自己,孤独感油然而生。 刚抬起手,面前多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条几,上面放着红泥小火炉,火炉上放着精致的陶制水壶,水壶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整套的茶具,还有敞开的茶罐,茶罐里的茶叶是成色极好的铁观音。 陈瑜冷嗤,自己更喜欢茉莉龙珠。 心里这么想,茶罐里的铁观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茉莉龙珠。 “握草!” 陈瑜惊得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脊背发寒,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咋的?套路啊?打一巴掌给我一颗甜枣?” 回答她的是一张纸,漂浮在陈瑜的面前,陈瑜看着上面写着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名,后面是什么时候接诊,什么病症,用了什么药,什么时候出院,竟然是病例。 自己看完一个消失一个,这一张纸上的内容不断更新,陈瑜看得眼睛生疼,因为那些人都是自己的病人。 到最后出现了一行字:陈瑜,医者仁心,救人过万,奈何寿数极短,因功德圆满送言出法随一次,2020年3月16日深夜看《皇子打从民间来》的时候,说了一句:“要是我的话,绝对不把他们写成炮灰的!”言出法随生效,延续其生命,并重新谱写这一家子的人生。 “行,行!”陈瑜看完了,被气哭了。 能不哭吗?言出法随!谁信啊?自己救了那么多人,奈何注定短命,然后浑然不知获得了这么牛叉的技能,竟然用在了穿越成老寡妇这件事上了! 哭了半天,陈瑜问了句:“我现在还能言出法随吗?” 如果能,自己一定回去!内心呐喊,我要回家去啊?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乔春花寻夫,陈瑜入赌坊 陈瑜在置换空间里都要暴走了,也没等到回答。 哑巴一般存在的置换空间竟然说话了,可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陈瑜冷静下来开始喝茶,开始复盘。 最后得出结论,到了一定的节点,空间才会出来答疑。 这一次是因为自己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书里后来的情节了,置换空间才出声的,而他解答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明了情况就完成任务了,所以自己除非再次遇到一个节点,否则得不到任何答案了。 喝了甘甜的一杯茶后,陈瑜眯起了眼睛,就算是没人回答也不怕,言出法随的技能点自己还是有的,只不过作用力不大,比如抓这些野鸡和野兔,还有那嘤嘤怪一般送上门的野猪,不都是言出法随吗? 只是这能力太离谱,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想到自己竟然救过一万人的性命,陈瑜有骄傲起来了,命短怕什么?自己发光发热了,生命轻于鸿毛亦或是重于泰山都是做出来的,自己活着的时候是个平凡的人,但平凡人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可以伟大! 想通透了,陈瑜放下茶杯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一世做得好,下一次你可以自己选择做什么样的人。” 陈瑜头也没回,抬起手挥了挥,无声的吐出来五个字:去你大爷的。 睁开眼睛,陈瑜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一骨碌就做起来了,自己家的孕妇跑哪里去了? 起身推开门下楼,找到小伙计。 小伙计赔着笑脸:“老夫人,您家的媳妇儿刚出去没多一会儿,说是要出去走走。” 陈瑜低头想了想,问:“赌坊在哪里?” 小伙计楞了一下,赶紧说:“咱们青牛县的赌坊一共三个,其中最大的赌坊叫大发赌坊,就在登仙楼对面。” 陈瑜道谢后出门了,小伙计嘀咕了一句:“这么大岁数了,还敢去赌咋的?” 殊不知,陈瑜是去找乔春花的。 乔春花的心思陈瑜看得明白,是一个一根筋的女人,就算是苏老四再怎么不是人,她看在孩子的面上也想和苏四郎过下去,她试探过自己几次,如今得了机会来青牛县,肯定是不死心想要找到苏老四。 街上,人是越来越多,陈瑜看到衙门大门打开,许多穿着长衫的学子从里面走出来了,有百姓喊了一声:“看啊,这些人要闯花灯阵了!” 陈瑜这才注意到这条街上用竹竿支起来了一道道门,每一道门三层,挂满了各种灯笼。 旁边有人说:“好多年没办鹿鸣宴了,上一次还是十二年前,那一年苏家庄的苏家秀才公力压群雄,把举人老爷都压下去了,啧啧啧,那才叫精彩啊。” 陈瑜皱了皱眉,脑海里关于那本书的记忆只剩下了书名了,原主相公在书里设定就是个死人,所以这一切都证明了自己的猜测,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前因后果,每一个人物都可能自我成长的,而自己是活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个人。 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绕了一大圈往大发赌坊来。 在赌坊门口,陈瑜看到两个壮汉架着个女人丢了出来,怒吼一声:“住手!” 撒腿就冲过来了,一把抱住了眼看着就要摔倒的乔春花,气血上涌的她指着壮汉破口大骂:“没人性的王八羔子!这是个有身孕的人,下手那么重,缺德带冒烟了!” 壮汉一脑门子黑线:“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要不是看在她有身孕,就乱棍打出来了!” 乔春花浑身颤抖,拉着陈瑜的衣袖小声哀求:“娘,娘,我错了,咱们回去吧,我不找了。” 陈瑜看了眼乔春花,问:“不找你能甘心?” 乔春花眼泪就掉下来了。 陈瑜咬了咬牙:“罢了,走吧,带你进去找!” 壮汉一听翻脸了:“老太太!你别蹬鼻子上脸!敢进去搅局是不想要命了?” “你这不是赌坊吗?”陈瑜问。 壮汉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我有银子,有赌瘾,你拦着我?我是你们的财神爷,滚开!”陈瑜说着掏出来银票在壮汉眼前晃了晃,抬手推开他,一只手拉着乔春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乔春花感觉自己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拖着陈瑜就要跪下。 陈瑜握紧了她的手:“春花,在这里找到苏四郎,我们就不能要他了,因为不能要了,要是这里没有苏四郎,他就可能真学好了,知道吗?” “娘,我刚才找过了,才问了几个人就被赶出去了,娘,我不找了,咱们回去吧。”乔春花哀求着说。 陈瑜摇头:“那是你的方法不对,你跟着我别说话,找人别用嘴,用眼睛。” 说着,走到了牌九的赌桌前,此时庄家正在打牌,庄家对面是天门,庄家上手位置扛门,下手位置是过门。 此时,围着的人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盯着庄家打牌。 陈瑜看了一眼桌面,庄家的位置出现了九点天杠四个字,陈瑜懵了,拉着乔春花到旁边角落里,一瞬进了置换空间,来到竹屋里挺直了腰杆说了句:“古代赌坊都玩儿啥!” 一本书飘了出来,陈瑜拿在手里快速的翻到了牌九这一页,看完后睁开眼睛,拉着乔春花到赌桌前面,再次看庄家的位置,变成了七点地杠,七点是头,地杠是尾,只有头比七点大,尾要是对牌的才能赢,天杠地杠就怕对儿撞。 陈瑜看了一圈,结果只有天门是对牌,但头牌也是七点。 “红长,黑长?”陈瑜问。 庄家听到陈瑜这么问,笑了:“哟,老太太是行家啊,这里是黑长。” 陈瑜再次看看天门,黑色三,黑色四,这就是黑七,也就是说天门稳赢。 拿出来一两银子放在天门上了。 天门此时除了陈瑜放着的一两银子外,还有一堆零碎的铜钱,原本坐在位子上的中年汉子本打算起身,偏头看了陈瑜就没动弹,一个老太太跑来搅局,他很生气,怎么能给让坐? “开牌!” 随着庄家话音落下,壮汉拿起来手里的牌快速的整理好头尾放下,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陈瑜。 “庄七点红短,天门七点黑长,继续开牌,还有没有人再押的?”庄家环视一周,问。 除了庄家和天门都是七点之外,余下两门一个四点,一个五点,都没人动弹了。 “没人了?那开牌!”庄家出声。 “慢!” 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轻轻地放在天门上了,这下,中年汉子坐不住了,啐了一口:“老太太!你不活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赌场放狠话,登上无涯山 陈瑜看中年汉子深陷的眼窝,眼里密布红血丝,一看就知道在这里时间不短了。 “拿回去!这地方也来!”中年汉子气急败坏的说。 陈瑜清了清嗓子:“你不敢开牌?敢站在这里就认赌服输,别怕。” 中年汉子啐了一口,起身了:“得得得,你来,你来开!” 陈瑜也没客气,坐下来了,抬头看着庄家笑眯眯的样子,也笑了,问:“庄家开牌吧。” 庄家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眯起眼睛看着陈瑜,带着审视的意味,手指摩挲着手里的两张牌,陈瑜淡漠的看着庄家。 庄家轻轻地翻开两张牌,陈瑜的脸色一瞬就变了,所有的人的脸色都变了,有人怒骂:“又是天杠!娘的!又是天杠!” 陈瑜再看庄家的牌面上,果然变成了七点天杠,果然啊,耍钱鬼,耍钱鬼!没鬼就怪了! 她抓紧了手里的牌,低头看了眼还是七点对六,松了口气的摊开了自己的牌,抬头对庄家笑了,缓缓地说了句:“我赢了个开门红,果然第一把不吃天。” 这也是赌坊里的一个规矩,据说牌九开牌第一把,天门是不会输的。 庄家也笑了,给旁边的帮手递过去个眼色,帮手用长长的一个耙子样的东西把另外两门的钱划拉回去后,把天门的钱用耙子推到了陈瑜面前。 陈瑜把银票和银子收起来,人也站起来了。 “老太太,你这样不合规矩。”庄家说话了。 陈瑜回头:“玩一把不行?” “赢钱就走不合适,这样吧,再玩三把怎么样?”庄家说。 陈瑜点了点头:“可以,我就在旁边。” 中年汉子拿到了自己赢的钱,双手颤抖的放进一个破旧的钱袋子里,紧紧的捏着,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陈瑜看在眼里,没做声。 第二把开始,陈瑜盯着庄家手里的牌面,六点对八。 看了一圈,陈瑜的目光落在了过门上,庄家看陈瑜的目光落在了过门上,嘴角抿起一丝弧度,过门显示七点对九,扛门四点对二,天门三点是头,尾牌是四点。 陈瑜没动,周围的人开始下赌注,陈瑜拿出来一两银子放在天门上了。 这个动作让庄家差点儿没吐了,还以为是遇到了隐藏的高手,结果是个撞大运的。 一群人喊着开牌。 就在开拍的一刹那,陈瑜不动神色的看着过门的牌变了,成了扛门手里的牌,她没看庄家,而是看了眼扛门坐着的瘦弱年轻人,那人太安静,细长的手指头在牌上轻轻地摩挲着。 陈瑜拿出来五十两的银票,直接放在了年轻人面前的牌面上,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陈瑜,竟然笑了。 开牌,陈瑜输了一两银子,赢了五十两。 第三把,陈瑜在最后一刻压在天门,还是五十两,毫不意外的又赢了。 三把庄家输了一百五十两! 庄家有些冒汗了,陈瑜收起了银票:“我可以走了吧?” 庄家刚要说话,陈瑜又说了一句:“你要说不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明白白的威胁,陈瑜的威胁非常奏效,庄家没搭理陈瑜,陈瑜带着乔春花在赌场里转悠了一圈,再也没下注,也没找到苏四郎。 乔春花冷汗直流,身体一直都在颤抖,陈瑜担心这样下去给乔春花吓坏了,所以就走出了赌坊。 到了赌坊门外,乔春花哇一声就哭了。 陈瑜没说什么,带着她来到角落里,递过去帕子。 “娘,是不是四郎不在这里,他是学好了?”乔春花抽噎的说。 陈瑜点头,心里却怀疑以苏四郎的尿性,被打死了也说不准。 乔春花哭了一场,坚定地说:“我一定等四郎回来。” 陈瑜看乔春花,一时间有些迷惑了,女人到底是弱还是强?就乔春花来说,她强大吗?不强大,甚至把自己的一辈子都寄托在一个赌棍身上,让人恨其不争。可她却坚定的说等苏四郎回来,这一刻至少是强大的,只是这样值得吗? “找苏四郎?”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陈瑜看过去,不是别人,就是扛门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打量着陈瑜:“你是苏四郎的娘吧?你剁了四哥的手指头,才后悔吗?” 陈瑜没理他。 年轻人也不在乎,继续说:“别找了,他离开青牛县了,早就走了。” 说完,年轻人就往巷子里去了。 “你认得四郎啊?”乔春花追了好几步:“他当爹爹了,你能告诉他吗?” 那年轻人消失在拐角处了。 陈瑜松了口气,离开青牛县了,怪不得这么久没消息呢。 虽然没找到人,但乔春花的整个人都变了,坚定的很,甚至走路都能挺起胸脯了,陈瑜无奈的摇头。 两个人往客栈这边走,就听到人群里爆发出喝彩的声音了:“天啊,苏家秀才吗?是不是苏渊苏秀才的后人啊?” 陈瑜如遭雷击,苏渊正是原主夫君的名字。 可是前面围了个水泄不通,陈瑜踮起脚尖都看不到里面,更不用说挺着大肚子的乔春花了,娘俩只能绕了很大一圈往客栈去,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陈瑜和乔春花回到了客栈,刚进门就见到急的犹如热锅上蚂蚁般的李管家了。 李管家看到陈瑜赶紧过来了:“您可算回来了,苏老夫人,学道大人想要见见您。” 陈瑜:“……!!!” “是这样的,学道大人得知芸娘姑娘的手艺都是您传授的,让他想起了曾经的朋友,也就是您的夫君,所以想要见一见您。”李管家解释说。 陈瑜让乔春花去客房休息,自己跟着李管家往这边来。 从衙门口一路到戏台,再从戏台一直走到是荣华路的尽头,在那里是一条护城河,河对面是一座矮山,山虽然矮,但青牛县的县学就在矮山中,这山名字也好听得很,叫无涯,取学海无涯之意,要想来无涯山,需要坐船,也是图一个好兆头,学海无涯但有舟,可要想坐船进山,得自己撑船,寓意要靠自己。 陈瑜一路走来,心里感慨好几句:好家伙。 谁说古代人不浪漫?别信啊,古代人浪起来,吓死个人呢! 当然,陈瑜是例外,因为她不是学子,也不求学,而是客,是打从有了无涯书院的那天开始,第一个被请上山的女人。 坐在船上的时候,陈瑜在想,真的是因为自己的便宜亡夫?怎么感觉和萧祈玉有关系呢?毕竟苏渊的面子……,得了,苏渊有面子吗?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无涯书院,被试探得好辛苦啊 陈瑜来到无涯山山脚下,窄窄的石阶两边也挂着灯笼,灯笼下面依旧是挂着卷在一起的灯谜,而她在山脚下被一个小书童引领着上山,李福只能在山脚下等着。 拾阶而上,陈瑜额头带着薄薄的汗站在了无涯书院的门前,一个县学竟然如此气派, 陈瑜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也更明白了置换空间里的那句话了,让自己去书写自己的人生的意思了。 小书童请陈瑜往大堂走去,大堂里灯火通明,格外安静。 到了门口,小书童停下脚步,恭敬的对着门里说:“老爷,贵客到了。” “嗯,请进。”里面的人说。 小书童侧身站在一旁,陈瑜迈步走了进去。 这更像是个教室,古代的教室,一排排的长条桌子,每一张桌子配一个草编的蒲团,桌子上放着文房四宝。 往里看,高台,高台上放着同样的长条桌,长条桌后面跪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可以用鹤发童颜形容,穿着白色的长衫,犹如道袍一般。 不用猜知道这位就是南学道陆德明陆大人了。 偌大的大堂,就这么一个人,陈瑜停下脚步,福身:“民妇拜见学道大人。” “嫂夫人是在责怪德明啊。”陆德明起身,抱拳还礼:“一晃快二十年不见了,嫂夫人原谅则个,请上座。” 陈瑜比较无奈,毕竟没有任何印象,原书的情节也都成了空白,未来的事情成了未知数不说,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南学道大人对自己的尊敬,可是让人惶恐的很。 不过,还是大方的走到了高台上,看着长条桌子对面也放着蒲团,走了过去。 陆德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嫂夫人,请坐。” 陈瑜坐下来后,保持着沉默,找不到话题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姿态。 “当年初见兄长的场景历历在目啊,没想到一面竟成了永诀,兄长大才,生不逢时,乃我辈一大缺憾啊。”陆德明感慨一番。 陈瑜低垂眉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陆德明微微点头,又问:“嫂夫人如今可安好啊?” “尚可。”陈瑜是惜字如玉,总觉得陆德明这么大阵仗要见自己,没那么简单,根本不可能只是因为吃了芸娘做的饭菜。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跟萧祈玉那小子脱不了干系,自己本想着慢慢收服他,没想到这小子人不大,野心已经大的没边了! 陆德明沉默良久,才又说:“兄长致力于完善的残卷,可有成效?” 陈瑜心就一沉,自己只是顺嘴胡诌,让萧祈玉觉得这本大学是家传之物,陆德明这话的意思真假不说,冲着自己的书来的,这是板上钉钉了。 想到这里,陈瑜叹了口气:“夫君呕心沥血,却不曾传于后世,到底是一个秀才身份压住了他的才华了。” “兄长是高人,淡泊名利,幸好后继有人,我今日见到了三郎,颇有乃父之风啊。”陆德明说。 陈瑜撩起眼皮儿:“学道大人也看出来三郎过于迂腐了?” 陆德明瞬间尴尬了,扯起嘴角笑了笑:“嫂夫人说笑了,三郎蛰伏十年,必有一飞冲天之日的。” 沉默了。 陈瑜在想着对策。 陆德明也在想着对策。 最终,陈瑜开口说:“夫君病入膏肓之时,整日里念叨一些个只言片语,我倒是记了一些,只是过去那么多年,也没记住几句。” 陆德明看了眼大门的方向:“嫂夫人,兄长可提到了过一个奇人的事?” 陈瑜摇头:“不曾。” “那就好,德明今日请嫂夫人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叮嘱,兄长的只言片语可以说给三郎,不可另授他人,免得追悔莫及啊。”陆德明起身,往旁边去了。 这下把陈瑜都整不会了,审视着陆德明。 陆德明都这么说了,自己还听不出来那就是大傻子了,难道陆德明和萧祈玉不是一伙儿的?真不是一伙儿的话,他怎么知道自己教萧祈玉了呢? 果然啊,这官场自古以来都是水太深。 陆德明端着精致的茶台过来,坐下来的时候说:“月饼,这名字好听,嫂夫人是个聪明人,一家人都辅佐三郎入仕才是正经的,今日之后月饼可以开铺子了,我能帮嫂夫人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陈瑜低垂着眉眼:“学道大人,苏家只是乡野间不起眼的一户人家,往后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造化,有道是借力不长久,仗势惹人嫌,所以还请学道大人不要念及故人之情义,对三郎偏爱才是。” 陆德明深深的看了一眼陈瑜,灯光下,陈瑜低垂眉眼的模样冷漠疏离的很。 “再者,知子莫若母,不单单是三郎,另外的儿女们亦是如此,他们能自己奋进,哪怕做贩夫走卒也能生活的恣意,反之则有惰性,毁了一个家的根基,我百年之后无颜去见他了。”陈瑜说的十分恳切,拒绝的意思也明显得很。 陆德明震惊的很,攀龙附凤的人多如牛毛,为了达到目的能不择手段,显然陈瑜不是这样的人。 “我原本想着让嫂夫人在这里等学子们登山,让嫂夫人亲眼看到三郎的风采。”陆德明说。 陈瑜抬眸,笑着说:“那可不行,三郎如果只是想要做给我看,我还看到了,他就没了目标,我不该是三郎前途的绊脚石。” 陆德明递过来茶。 陈瑜恭敬的接过来喝了一口,才说:“今日民妇说的太多了,有失体面,学道大人雅量,民妇告辞了。” 陆德明没留,让书童送陈瑜下山。 等陈瑜离开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坐在陈瑜刚才坐着的蒲团上,问:“德明可看出来什么了?” 陆德明给易燕甫斟茶:“苏家嫂夫人是个奇女子,当年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易燕甫端着茶送到嘴边又放下了:“你没看出来还有很多,宠嗜赌成性的苏四郎,险些家破人亡,对子女刻薄,更无情的很……。” “当真?”陆德明不敢相信的看着易燕甫。 易燕甫点了点头:“一件件,一桩桩,千真万确,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场大病后,这人变化太大了……。” 听着听着,陆德明起身来回踱步:“怪哉!怪哉!” 易燕甫说完后,才说:“这倒是应了你那句奇女子的夸赞了,何止一个奇字啊。” “易老,这苏家只怕有大气运了。”陆德明看着易燕甫:“您最善问卜,不如……。” 易燕甫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老夫还想多活几日,卜筮一次就吐血了,我这辈子阅人无数,唯独看不出这位苏家老夫人的路数。” 陆德明更震惊了,能让易燕甫都看不透的人,这就有意思了。 陈瑜下山,李福撑船送陈瑜回去,当陈瑜看到正意气风发走在最前面的苏三郎的时候,抿了抿唇角,她十分不想看到苏三郎得意而忘形,真要是得意忘形,只能说道行太浅了啊。 这些学子们一路往无涯书院去,过了戏台后,戏台上就开始唱大戏了,男人们追名逐利,女人们更愿意看看戏,小贩吆喝着卖着各种小吃和水果,孩子们欢声笑语都能传出去好远,还有不少人往护城河边去,在那边能放河灯。 陈瑜回到客栈里,乔春花就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热闹,这个角度看戏正好,虽说有点儿远,可她一个孕妇,是真的不能往跟前凑合。 “娘,您回来了啊。”乔春花过来扶着陈瑜的手臂:“娘可见到了贵人?” 陈瑜点了点头:“不可和别人说,就当做没发生过。” 乔春花眨了眨眼睛,心里狐疑,为什么不能说?这不是大好事吗?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书 陈瑜疲惫的坐在床边,拉过来被褥当在床头倚过去闭目养神。 乔春花的心情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她是亲眼看到了婆母在赌坊里多么轻松的赢了那么多银子的,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娘家,乔春花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一肚子话想要问陈瑜,看陈瑜疲惫的样子根本张不开嘴,想了想出门去叫了小二送热水过来。 “娘,热水准备好了,要不要缓缓乏儿?”乔春花问。 陈瑜睁开眼睛:“行,你也别太累了。” 看着去了浴房的陈瑜,乔春花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此时大街上最热闹的就是戏台了,好戏才开始。 浴房里,陈瑜试了试水温稍微有些热,没什么顾及的把天来泉放出来调兑泡澡水,整个人沉浸式的在木桶里坐下来,感受到温暖的水带来的安全感,再次闭上眼睛。 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到无涯书院里的经历,让陈瑜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如果说接替了原主活下来是一次穿越,那么此时的自己无疑于另一次的重生,不是延续剧本走向去过关斩将,而是如同所有人一样面对的是未来不可预知的一切,而自己最后的仰仗除了置换空间之外,就只有萧祈玉了,可萧祈玉的未来如今也是变数!摔! 而这一切怪不得别人,吐槽原书里的情节和一些故事点的时候,打死陈瑜,她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真就身临其境的开始用生命来书写这本书的未来了。 看书能看到这个境界,也没谁了。 再次沉浸到置换空间里,陈瑜在竹屋里翻看这本《大学》,只说了几句就惹来了陆德明这样的老学究,不得不让陈瑜打起来十二万分的精神,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处境,太多人只要动一动手指头都能把自己摁死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看来自己还要好好琢磨琢磨啊。 既然盯上了《大学》,化解的办法就是把这本书传给苏三郎,苏三郎的秀才身份能很好的为自己打掩护,最重要的真正能让苏家,或者说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实现跨阶层的人是苏三郎。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苏三郎的成就直接关乎到苏家的未来,而自己会带领苏家的其他人多多的赚钱,争取话语权,再就是苏家庄必须要经营好,做到极致,在小范围内自己才能活的安全。 把手里的书合上,古朴的装订也很应景儿,陈瑜花了三千积分把这本书直接带出了置换空间。 洗澡水已经凉了,陈瑜收拾好自己走出净房,看了眼坐在窗口往外张望的乔春花。 “娘。”乔春花赶紧起身:“我看入迷了。”说着还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陈瑜点了点头,很随意的把书放在了床上,坐下来:“春花啊,咱们娘俩聊聊吧。” 乔春花端着热茶过来,乖顺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娘。” 陈瑜喝了口水,才说:“这话我本来不打算说,但看着你怀着身孕,每日还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忍心,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四郎,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四郎永远不回来了,你难道就要这么一直痛苦下去吗?” 乔春花没想到陈瑜会说这个,愕然的望着陈瑜,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了。 “人啊,得自己活。”陈瑜看着乔春花:“旁人对你好,那是锦上添花,旁人对你不好,也不要怪人家没有雪中送炭,除了你自己之外,别人不管对你做什么都是外因,就像是对于你来说,四郎在你身边又能如何?你还是要独自承受孕育生产的辛苦,他学好了,你能省点儿心,不学好,你还要操心对不对?” 乔春花并不能完全理解陈瑜所说的话,但知道是这么个理儿,点了点头,并垂下了头。 陈瑜微微蹙眉:“你总是这幅样子怎么行?自己不立起来,孩子以后依靠谁?都说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只有当娘能护得住自己孩子的时候,孩子才能真正活得好,别人不比,你看看你二嫂,她那性子别说在苏家,换做在谁家都能活下去,心思啥都想得开,拿得起来放得下,这就是生活的态度。” “娘,我比不上二嫂。”乔春花都要哭了。 陈瑜抬起手拍了拍乔春花的手臂:“春花,你为自己活着吗?” “啊?”乔春花再次懵了,感觉自己完全听不懂婆母在说什么了。 陈瑜沉默了,改变一个人有多难?例子就摆在面前了,放弃努力的认真喝茶了。 就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母亲。” 陈瑜后背刷一下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春花赶紧起身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苏三郎和萧祈玉,赶紧侧身到一旁低着头:“三哥。” 苏三郎颔首:“母亲在吗?” “进来吧。”陈瑜放下水杯,扫了眼门口的方向,不动声色的把已经准备好的书放在了被子下面。 乔春花识趣儿的躲出去了,苏三郎走进来的时候,萧祈玉也没进来。 娘俩坐下来,陈瑜狐疑的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上无涯书院。”苏三郎说。 陈瑜略有些意外,苏三郎的心思极其明显,那就是往上爬,到了可以抛弃一切的程度,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刚来的时候,他可以无视崔氏的病,更对原主是不是会死都很漠然。 这样一个人就算是有了一些改变,但他一旦抓到机会就绝不放手才更合理。 想到这里,陈瑜问:“为何?” “还差了点儿火候,下一次的会试要两年后,不着急。”苏三郎说的极其平静。 陈瑜笑了,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三郎的心性能如此可太好了,咱们家有一本藏书,你父亲交代务必等你心性稳定之后再给你,你现在可以看了。” 苏三郎看陈瑜从旁边拿过来一本书递到面前,恭敬的双手接过来,打开看了两眼后,竟立刻合上抱在胸前,垂着头吧嗒吧嗒掉眼泪了。 “哭什么?”陈瑜问。 苏三郎拿了袖子擦了擦眼泪:“娘,父亲不是说这本书能招来杀身之祸,随他入土了吗?” 纳尼?陈瑜被苏三郎问的哑口无言,还真有这事儿?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客栈论书稳三郎,家里说钱试月娥 苏三郎把书郑重其事的放进了贴近心口的位置放好后,走到陈瑜面前缓缓地跪下了,抬头一脸孺慕之情的看着陈瑜:“娘,父亲还留下了什么叮嘱吗?” 陈瑜都彻底傻眼了,巧合不是这会儿才发现,陆德明的表现就露出端倪了,可现在面对苏三郎的时候,陈瑜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父亲原本可以成为一方巨擘的,只是他不肯,心血都放在这本书上了。”苏三郎说着眼圈就又红了。 陈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三郎有所不知,这也是你父对你的一片慈父心肠,大学这本没错,也不过就是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分而已,但当朝根基尚浅,大儒归隐,许多文人不入朝堂,才会有现在的局面,你父怕你心性不稳,那样才叫得不偿失。” 苏三郎有所顿悟,问:“母亲,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夫妻多年,耳濡目染罢了,如今我们开蒙都用什么书?”陈瑜决定套话。 苏三郎张口就来:“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和三字经。” 陈瑜缓缓点头:“那你读书多年,又都看了什么书?” “娘说的可是群经?”见陈瑜点头,苏三郎如数家珍的说:“诗经、礼记、春秋、尚书,周易还不算精通,也略有涉猎左转和道德经。” “你说的这就是五经,你父留下的还有四书,分别是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陈瑜也不想以后还要在这件事上来回圆谎,索性全盘托出。 苏三郎兴奋的都站起来了:“父亲在世之时说过,周易是群经之首,奈何若非天资聪慧,毕生都难窥其门径。” 过于专业,陈瑜没有什么能发表的言论,而是问:“你在考取秀才功名的时候,用的就是群经?” “是。”苏三郎认真的说,转而又立刻说:“母亲说这本书是四书之一,倒是让儿子想到了曾经的一个坊间传言。” “什么传言?”陈瑜问。 苏三郎说:“天家藏书。” 一语点醒梦中人,这就解释通了,四书五经是都有的,不过在大越国两极分化了,天下学子接触不到四书,只有群经可学。 而苏三郎更是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小声问:“母亲,难道咱们苏家有全套的天家藏书?” 陈瑜想到自己置换空间里的那些书,心里都冷哼了,天家藏书能有几本?自己简直带着一个超级图书馆,既然苏三郎是跨阶层的希望,自己必须要全力支持,那还犹豫什么?书有,给呗! “三郎当知道,你父机缘巧合拿到这些,只怕怀璧其罪,所以才会有了陪葬的说法,但文化是传承,他怎么忍心断在自己手中,所以咱们家确实有这些书,但你不能急于求成,先钻研这本,等通透了再学其他,两年后的院试崭露头角,那才是苏家的好儿郎。”陈瑜认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还有时间,足够自己去谋划了。 苏三郎异常激动,但并不痴狂,反而能在最短时间内平静下来,足以证明这个人的心智有了质一般的飞越。 陆陆续续的苏家人都回来了,陈瑜看芸娘满脸喜色的样子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月饼和文人还有中秋,总是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简单来说芸娘的月饼成功的有了名头。 这一趟陈瑜没有去李府,天亮之后苏家人就回家去了,陈瑜知道现如今不管是自己还是苏家都要韬光养晦,往后收一收。 一家人坐着骡车到家门口,福娘眼尖的看到门口躺着一个人,赶紧跑过去:“是兰娘!” 兰娘? 陈瑜知道苏世坤的一双儿女中,女儿叫苏小兰,乳名兰娘儿子叫苏志高,不过都跟着李氏入赘了李家,改了姓氏,如今该叫李小兰了。 大家都下了车,郑月娥过去抱起来不知道怎么昏迷过去的李小兰进屋安置。 陈瑜并不太在乎这些,回去自己房间,看着福娘里里外外的忙活,又挑拣了几味草药去熬药,微微皱起眉头。 苏世坤上次登门只是偷偷看了眼就跑了,今天李小兰就昏倒在了门口,看来不想搭理都不行了。 原主的记忆并不多,就这少得可怜的记忆里,原主对大儿媳妇儿李巧云的评价可不低,可以说这个媳妇儿是最得原主欢心的,唯一得宠的媳妇儿,所以李巧云带着一家入赘李家,才让原主恨的牙根儿都痒痒。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李巧云不是个善类! 福娘忙活完才过来,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坐在陈瑜身边。 “怎么回事?”陈瑜问。 福娘抿了抿嘴角:“是饿坏了,身上不少淤青的伤口,日子过的不咋好。” 陈瑜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李巧云让李小兰回来必是有目的的,不得不防啊。 “娘,让小兰住下来吧,不管咋说也是咱们苏家的孩子。”福娘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生怕陈瑜不答应似的。 陈瑜点了点头:“嗯,跟你一起住在你四嫂那边吧。” 小小的一个插曲,经过昨天的忙碌,回到家里稍作休息后,苏三郎带着孩子们进山了,看着那瘦高的背影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去的景象,陈瑜有些后悔没有早一步把玉米放在山里,今年准备好种子,明年才能是有保证。 郑月娥收拾完进来坐在陈瑜身边,手颤抖着拿出来银票放在陈瑜面前,收回手也克制不住手抖,只能抓紧了自己的衣襟,吞了吞口水:“娘,咱们家成衣铺子算是开张了,这些是订钱。” “订钱?”陈瑜看着银票上明晃晃的写着一百两三个字,挑眉:“怎么打算的,说来听听吧。” 郑月娥的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陈瑜也不着急,明镜似的郑月娥是害怕自己发火,因为她自己做主接了青楼里的生意。 陈瑜不接话,郑月娥可都要急哭了,最后把心一横语速极快的说:“娘,这事儿和她们几个没关系,是我做主的,要打要罚我都受了,万春楼的买卖得做,咱们家不多存点儿银子,我就不踏实,娘要是不生气,我那份不要了,归到公中。”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郑月娥:“归到公中?你心甘情愿?还是在和我谈条件?” 郑月娥蹭就站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李小兰求救 “娘,我郑月娥说话算话,吐口唾沫都是钉!银子放在我手里和放在咱家是一样的,我没啥不愿意的。”郑月娥有些激动,声音就控制不住的大了许多。 陈瑜缓缓地说:“但是,这不合规矩,你让老三媳妇儿她们多为难?” 郑月娥:“……!!!” 瞬间激动的情绪都没了,郑月娥坐下来:“娘,我和良秀她们不一样,她们就算是存点儿体己钱也应该,老三读书用钱的地方多,良秀跟我念叨过要笔墨纸砚,穿穿戴戴啥的,为的都是老三和孩子们打算,春花这边更不用说了,她要是手里有点儿银子,人也能踏实点儿,老五两口子岁数小,以后也要养孩子,小两口存点儿钱,回去娘家都腰板硬呢。” 陈瑜点了点头:“有道理。” “再说咱们家老六,娘是没看到啊,昨儿在青牛县的时候我看到了,潘家小娘子对咱们家老六是真有点儿意思,我也和老二商量了,等咱们家盖好了房子就张罗老六的婚事,大事完毕咱们就过日子赚钱呗。”郑月娥越说眼睛都越亮了:“咱们家日子过得好比啥都强,我有没有钱不算啥本事,咱们家过的富裕才能让人瞧得起。” 陈瑜越发觉得让郑月娥掌家可是太好了,自己省了不少心。 郑月娥看着陈瑜的脸色很好,也就不担心了,但还是试探着说:“咱们家巧娘都好多年没往来了,等咱们手里充裕了就去看看,家里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不敢想,日子好过了,咱们欠巧娘的情得还了。” 提到这个,陈瑜就有些头大,叹了口气:“巧娘的事儿还不急,小兰突然回来了,这事儿月娥怎么看?” 郑月娥抿了抿嘴角,以前婆婆啥事儿都听大嫂的,虽说后来闹掰了,可打从婆婆性子变了后也从来没提过大房这一股,如今提起来,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你现在是当家人,只要你没犯大错,这个家就是你掌管的,所以小兰这事儿你得有个章程。”陈瑜说。 郑月娥点了点头:“娘,我是这么想的,小兰这孩子没少遭罪,如果是偷跑回来的,咱们就好好养着,大哥和大嫂啥时候来找孩子都行,要是大嫂不要小兰了,咱们就养着呗,以后寻一门好亲事,咋也不能亏待了咱们苏家的姑娘。” 就郑月娥这心量,陈瑜很佩服了,赞赏的看了眼郑月娥,才说:“李巧云不是个善类,两面三刀的不安分,小兰要不是自己偷跑回来的,而是李巧云安排回来的呢?” 听到这个,郑月娥笑了:“娘,那也不怕,咱们家如今的日子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就算是大哥和大嫂要回来也行啊,只要娘一碗水端平了,该我管的事情我照样管着,一样米养百样人,都好好过日子就没大事。” 陈瑜也不想过早的下定论,而是说:“那说说吧,万春楼是订了不少衣裙吗?” “那倒不是,万春楼的柒柒姑娘一个人定了春夏秋冬的衣裙,还有她身边丫环的也都订了,价格也谈了,我没敢多要,手工五十两一件,衣料用多少给多少钱的。”郑月娥说。 陈瑜笑了:“行啊,你们这样我就省心多了,这银子暂时你掌管着,交一次货你们妯娌几个就分一次钱,你的就是你的,为这个家操心费力的是你,你也有孩子们要养,我心里有数。” 郑月娥还要推辞,陈瑜说:“这么说来,只剩下小孩子的衣服没出路了,回头你们妯娌几个商量商量怎么办。” “娘,我们几个还说呢,赚到了银子就凑份子,开一家成衣铺。”郑月娥说:“就专门给小孩做衣服也行啊。” 陈瑜让郑月娥她们自己商量,心里盘算着崔孝义两口子可能要来了,这要是治好了的话,江南绣坊拿到手里后,苏家这几个媳妇儿就有了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李小兰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是乔春花,赶紧一骨碌坐起来:“四婶娘,我……我咋睡这里了?” 乔春花端过来旁边的粥递给李小兰:“你晕在家门口了,福娘说你是饿坏了,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李小兰看着碗里粘稠的白米粥,眼圈就红了,摇头:“我不吃,这么精贵的东西不是我能吃的。” “吃吧,傻孩子,给你准备的,你不吃谁吃?”乔春花起身:“别乱动,身上那么多伤,可得好好养着。” 说完,人就出去了。 李小兰捧着粥碗蜷缩在床上,看着碗里的粥眼泪一对一双的往下掉,她抬头往外看了看,刚巧看到了三叔带着谦修几个人背着篓子回来,一个个都小脸红扑扑的样子,篓子里装着的野菜。 放下粥碗在一边,李小兰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下地穿了鞋,端着粥碗小心翼翼的出了门,来到陈瑜的房门外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奶,我是兰娘。” 陈瑜正在置换空间里折腾玉米呢,听到这动静赶紧退出来,沉声:“进来吧。” 李小兰端着粥碗进来,挪蹭到陈瑜面前,把粥放在桌子上,低垂着头:“奶,这粥给您喝,补补身子。” 陈瑜打量着李小兰,纤细的身量,瓜子脸,细眉细眼的小模样虽算不上多漂亮,但很耐看,只是这缩头缩脑的样子让人心里不舒坦,粗布衣服不少褶皱,裤脚边还打着补丁,这一身衣服有些寒酸。 这就是自己的大孙女,如今已经十三岁了,老李家日子过的不错,现在看来,就算是老李家日子过的不错,李小兰过的也不咋好,更不用说福娘提到的身上的伤了。 “一碗粥精贵不到哪里去,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说话。”陈瑜语气并不亲近,也没多疏远。 李小兰拘谨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偏偏这个时候肚子还不争气的咕噜的叫了一声。 陈瑜微微皱眉:“就坐在这里吃完。” “是。”李小兰不敢反抗,坐下来端起碗一咬牙的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粥很稠,李小兰被噎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陈瑜把一杯水放在李小兰跟前:“慢点儿,不够还有,管饱。” 李小兰抬起头看着陈瑜,眼泪涌出眼眶,起身就给陈瑜跪下了:“奶奶,救救我和我爹吧。”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撞破了亲娘的好事,李小兰被虐打 陈瑜拉着李小兰起身:“先好好吃东西,不着急。” 李小兰刚要说话,陈瑜看了眼没喝完的粥,李小兰咬了咬下唇还是坐下来了,这次吃的很慢。 在陈瑜看来,李小兰珍惜碗里的每一粒米。 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后,李小兰把碗筷拿起来:“奶奶,我先去洗碗,能再来和奶奶说话吗?” 陈瑜点头。 李小兰快速的出去洗碗,更快的回来,那样子像是怕陈瑜突然变卦了似的。 再次坐下来,李小兰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才说:“奶奶,是我娘逼着我回来的,我没办法了。” 陈瑜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李小兰继续说下去。 听李小兰说完苏世坤入赘之后的日子,简单四个字概括:生不如死。 陈瑜低垂着眉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当初走的决绝,如今断绝书一式两份,你觉得我们还能管吗?” 李小兰低下头吧嗒吧嗒掉眼泪:“奶奶,我爹活的太苦了。” 陈瑜垂眸:“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 李小兰的耳朵和脸都红了,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深深的给陈瑜鞠躬:“那、那兰娘回去了,奶奶保重。” 陈瑜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不够狠心啊,看李小兰转身往外走的干瘦身影,淡淡的说:“如果他知错了,亲自回来再说。” 李小兰猛然抬头,一转身给陈瑜跪下了,一点儿不作假的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往外跑,她想要回去告诉爹,回家,他们是老苏家的人,不能再在老李家受那份窝囊气了。 至于娘交代的事情,李小兰一个字都没提,她长大了,心里有杆秤的,知道什么是对错。 一路跑回家,十六的月亮很圆,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李小兰不敢叫门,犹豫着从墙头爬进去,打算先去柴房躲一晚,明天早晨和爹说完就带着爹回家去。 悄悄地坐在柴房的干草上,李小兰忍不住想要笑,她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在李家这段日子里也看透了,外祖一家想要的人是志高,因为志高是男丁,能传承香火还能读书,不单单自己是个拖油瓶,就连爹也是拖油瓶,在老李家喘口气儿都是错。 心里太兴奋,怎么都睡不着的李小兰忍不住在柴房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想爹不愿意回去咋办,一会儿又想娘要和爹和离咋办?就在李小兰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李小兰吓得急忙躲在墙角的位置。 “你个没良心的,怎么才来?” 李小兰愣住了,这是娘的声音,娘在和谁说话?狐疑的她悄悄地从门缝往外看,就见娘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袖往旁边的厢房走去,那屋是舅舅活着的时候住着的,如今空着。 再看那人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了。 “衙门里事多,这不得空就过来了嘛,表妹,想死你了。”那个男人说着弯腰就把李巧云扛起来进了厢房。 李小兰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表舅?娘和表舅! 她虽说还没成亲,可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这些事情不能说全都懂,也知道了不少,眼前是什么情况哪里能不懂? 屋子里没有点灯,距离有些远,李小兰听不到任何动静,倚在门上李小兰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她知道为什么爹怎么做都不对了,娘的心里有了别人。 就在李小兰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苏世坤摇摇晃晃的从屋子里走出来往茅房那边走去,走了几步转身回来了,径自来到了东厢房窗外,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身走了,这一幕李小兰没看到。 万般煎熬,好不容天亮了,李小兰蜷缩在软草里睡着了。 苏世坤是一家子起得最早的人,打开柴房的门准备抱柴,猛然看到李小兰的时候吓了一跳,走过来:“兰娘,兰娘醒一醒?” 李小兰睁开眼睛扑棱就坐起来了,一把拉住了苏世坤的衣袖:“爹,咱们回家吧,娘不愿意回去,志高也不愿意,你带着我回去吧,奶奶说你要知道错了就亲自回去。” 苏世坤愣住了。 李小兰赶紧说:“爹你放心,咱们回去啥也不争,啥也不抢,好好干活过日子,等以后我找了婆家就接爹过去行不行?” “你说什么话?”苏世坤脸色一沉:“咱们一家子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回去作甚?你姑母找婆家的时候,你奶怎么对她们的?” “总好过在这里!”李小兰险些脱口而出,死死的咬住了嘴唇不忍心说出来。 苏世坤弯腰抱柴:“回来就好好过日子,跟我去做早饭。” 李小兰气得跺脚:“爹!” 苏世坤没吭声往灶房去了,李小兰一咬牙直奔爹娘的房间去了,直接推开门进屋,就看到娘懒懒的躺在是床上,似睡非睡。 “娘,我回来了。”李小兰站在床头说。 李巧云皱眉,睁开眼睛:“拿来。” “拿来什么?”李小兰眼神都阴狠了,压低声音:“娘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巧云一愣,起身拿过来衣服披在身上:“小蹄子回去一趟是得了好处了?敢和我这么说话?!” “不是奶奶给了我底气,是娘和表舅给我的底气。”李小兰死死的盯着李巧云的脸,她以为李巧云会慌张,可万万没想到李巧云非但一点儿不慌张,还笑了。 李小兰一时想不通,倒退了两步。 李巧云穿戴整齐,下地穿鞋,动作是一点儿都不着急,等把鞋子穿好后,突然发疯了一般扑过来,一把抓住了李小兰的头发把人按倒在地上,翻身骑上去左右开弓的抽了起来。 “小蹄子还敢威胁我!今儿我不让你长长记性,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李巧云看李小兰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还不解气,从旁边拿过来鸡毛掸子抽打起来。 李小兰在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死,死了也就干净了,不争气的爹,不正经的娘还有一个嫌贫爱富的弟弟,这日子已经没什么盼头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死路一条的李小兰 要不是被进来送热水的苏世坤拦住,李小兰就真的被打死了,披头散发的李巧云踹了几脚李小兰,坐在床上破口大骂:“窝囊废!今天我就把话给你摆在这里了!要过就给我眯着!不过就和离!” “你别生气,别生气。”苏世坤伸手想要试试李小兰的鼻子。 “你敢!”李巧云嗷一声就站起来了。 苏世坤倒退两步,扑通就给李巧云跪下了:“巧云啊,这是咱们亲生的孩子,小兰就算是不懂事也不能看着她死在眼前吧,再说了,养这么大不容易啊。” 李巧云看了眼李小兰,嘴角抿出来刀锋一般的弧度了,喃喃自语道:“是啊,养这么大不容易,不能白养就是了!” 躺在地上的李小兰听到李巧云的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苏世坤把李小兰抱回去了她自己的屋子里,放在床上后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两只手捂着脑袋不知道如何是好,曾经是秀才家的长子,爹在的时候日子过的虽说不甚富足,可村子里的人谁见了都会笑呵呵的说话,对自己这一家人是极其尊敬的。 要不是娘宠着老四败家,怎么能这样!想到这里苏世坤的额角青筋的凸起了,眼里都是恨意!是的,他恨死自己的亲娘了,自己的日子,一家人的日子都毁在她一个妇道人家手里了! 看看被打狠了的女儿,他也恨自己的亲娘,李巧云刚嫁过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勤快能干,对自己也是很敬重的! “苏世坤!”李巧云还没消气儿,恶狠狠的喊了一嗓子。 苏世坤赶紧站起来往自己的屋里去,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李巧云洗漱,再去灶房把早饭送到堂屋,看着李巧云带着儿子志高进屋去陪着岳父岳母吃饭,自己再去灶房端了一碗看不到几粒米的粥去小兰屋子里。 把粥放在一边,下了狠的掐李小兰的人中。 李小兰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的出声:“爹。” 苏世坤这才松了口气:“快把粥喝了,你可千万别再惹你娘生气了,咱们如今能吃饱穿暖都是你娘的功劳,也别和我说回去苏家,当初的断绝书写的清楚明白,是死是活再无瓜葛了。” 李小兰默默地淌着眼泪,不想再说话了,她尽力了,可什么都改变不了。 “等爹找了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吧,别再啥都看,啥都说。”苏世坤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起身出去跟着岳父去了铺子里。 李家有个杂货铺,这是苏世坤看重的,他知道岳父和岳母死了后,这一切都会是他的,眼下啥委屈都咽得下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 李小兰挣扎着坐起来,端着没有几粒米的粥小口小口喝着,在苏家的画面怎么都抹不去,自己回去一趟就感觉到了,奶奶变了,苏家的人都变了,可是爹都不愿意回去看一眼,她没办法了。 身上的疼痛不及心死如灰,她知道经过这么一场闹腾,自己就别想好了,转身从针线笸箩里摸出来剪子握在手里,整个人身上就浮起了一层戾气。 “贱蹄子!还不滚出来收拾?”李巧云这一嗓子让李小兰浑身一紧,转身藏好了剪子出门,收拾了碗筷,一大盆衣服端到了井台旁边,拿着棒槌开始洗,做完了又拿了扫帚收拾每一个房间,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忙就到了日落时分,庆幸这一天都没有挨骂和挨揍。 晚饭的时候蹲在灶房里喝了一碗粥,在粥碗底下有一颗鸡蛋,不用说在这个家里能给自己鸡蛋的人只有爹,含着眼泪三两口把鸡蛋吃下去。 心里的不安随着夜色的降临越发的浓重了,提着热水到主屋给李老爷子和李老太太洗脚,没人骂她,李小兰心里就更不安了,伺候李巧云的时候胆战心惊,结果李巧云说了句:“你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去洗澡!” 李小兰抬头看了眼,发现李巧云头上多了一根银钗。 李巧云脸色一沉:“看什么看!滚去洗澡!” “娘,我给你磕个头吧。”李小兰给李巧云擦干净了脚上的水,倒退几步跪下来郑重其事的给李巧云磕了三个头,起身端着洗脚水出去,拎着一桶水回去自己的屋子里,洗头、洗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收拾好坐在床上拿过来剪子,两只手用力的掰开了剪子,一半放在了床尾,一半放在了枕头下面。 她感觉自己活不过今晚了,没有理由,就是这么觉得的,但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 她没看到爹回来,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个时候李小兰顾不上那么多了。 嘈杂的脚步声,李小兰坐在床上没动,听到李巧云骂着:“苏世坤!你竟然敢醉酒!表哥搭把手把他送屋里去吧。” 李小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她侧身躺下来,手伸到了枕头底下抓紧了半把剪子。 房门被推开,声音不大,李小兰的泪涌出眼眶。 “表哥,我们娘俩都指望你了,今儿你得了个清白的,明儿回去就休妻行不行?”李巧云小声说。 “行,你要不要一起来?”男人捏着李巧云的下巴,笑声都邪气。 李巧云推了男人一把,小声说:“表哥别忘恩负义就行,今儿够你舒坦了,我凑什么热闹?只怕你嫌弃我人老肉松呢。” 说虽这么说,还是愤恨的看了床的方向,暗恨上了这个小蹄子。 “行了,别让姓苏的碰你,我碗里的东西不和别人分着吃,去吧。”男人有些急不可耐的撵走了李巧云,回头就奔床上来了。 李小兰感觉男人一身酒气的凑过来了,突然睁开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剪刀死死的盯着靠近的人。 男人快速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俯身就上来了,李小兰疯了一般把手里的剪子刺出,利器入肉的声音清晰入耳,随之而来的就是惨叫。 李小兰快速的跳下床,从床尾抓出来另一半的剪子,看着男人转过身来,这一剪子直接刺穿了男人的咽喉,男人两只手抓住了李小兰,李小兰也不挣扎,死死的抓着剪子拔出来再扎进去,沉默,无声,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那人倒在了地上,李小兰握着剪子茫然了片刻,转身就往外面跑,她死路一条!但不会死在李家!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李小兰姓苏,准备去衙门吧 大大的月亮洒下清辉,李小兰只觉得脚下生风一般,一路冲出了青牛县,街上的行人不多,似乎没人注意到提着半把血淋淋的剪刀的李小兰。 到了苏家门口,李小兰上前叫门。 郑月娥刚把账目写好,就听到敲门声,赶紧走出来到门口问:“谁啊?” “二婶娘,我是兰娘。”李小兰说。 郑月娥听出来李小兰说话都带着颤音儿,赶紧打开门,猛然看到脸上和身上都是血的李小兰,郑月娥就一哆嗦,看到她手里还提着半把剪刀,一把拉住李小兰的胳膊扯到了门内,快速的关上门后问:“兰娘,这是咋了?” “我杀人了。”李小兰喘着粗气:“我杀人了,二婶娘,我不是来躲灾的,也一定不会连累咱们家人,就是想要见奶奶一面。” 郑月娥脑瓜子嗡嗡叫啊,虽说她也见过了不少世面了,也不是个怂蛋性格,可这是杀人啊,她颤抖着手,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双腿发软的靠在门上,这事儿自己做不了主,只能去找娘了。 “你、你跟我来,你别进去,看吓坏了你奶,我去说,我去说。”郑月娥感觉舌头都不听使唤了,带着李小兰往正屋来。 陈瑜正在攻读农耕的书,在置换空间里能让她忘记时间。 所以给郑月娥开门的是苏芸娘。 “娘、娘呢?睡了没?”郑月娥声音打颤的问。 苏芸娘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惊慌失措的二嫂,问:“咋了?” “别问,快叫娘起身,出大事儿了。”郑月娥同手同脚的进门,来到床边一个站立不稳就跪下了。 苏芸娘并没看到跪在门口的李小兰,转身进屋看到二嫂跪下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轻轻地推了推陈瑜:“娘,二嫂来了,娘,醒一醒。” 陈瑜听到芸娘的声音还纳闷呢,这个点儿家里人都歇下了,怎么跑来自己这边了? 退出置换空间睁开眼睛。 此时苏芸娘已经拨亮了灯,映入陈瑜眼帘的就是郑月娥惨白惨白的一张脸,赶紧坐起来皱着眉头:“跪着干啥?起来说。” 郑月娥摇头:“娘,我起不来,你稳住了心神我再说。” “说。”陈瑜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家里的事,一切都是向好发展的,绝对不会让一贯有主意,有胆量的郑月娥这幅样子的,所以笃定的说:“是老大家那边出事儿了吧。” 郑月娥点头,猛劲点头:“是,是咱们家兰娘杀人了。” “什么?”陈瑜也是脑瓜子嗡一声,厉声问:“你咋知道的?” “兰娘在门外,娘,咋办啊?”郑月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陈瑜稳了稳心神,下地穿鞋就往外去,在外面看到跪在院子里的李小兰,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手里还提着半把剪子,直溜溜的跪在地上。 “奶,我把那个男人杀了,我爹一定会很危险,我来是求您一定要救我爹回来,兰娘是苏家的血脉,苏家人,就算是死也要当苏家人死,求奶奶让我姓苏。”李小兰很平静,说话的声调很稳。 陈瑜走过来,弯腰握住了李小兰的手,拿下了她手里的剪子,轻声说:“起来吧,天大的事情也要慢慢来。” 奇异的安抚力量,李小兰看着陈瑜的脸,缓缓地起身。 同样被安抚的还有郑月娥,快速的去把门关上,想了想就往后面灶房去了,点火,做饭,拿来好几个鸡蛋打碎……。 屋子里,陈瑜让苏芸娘去端来热水,找干净的衣服过来。 李小兰静静地看着这些人忙碌,抿着嘴角笑了。 陈瑜看了眼李小兰,这才坐下来问:“现在慢慢说,说明白了。” “娘要我回来冲奶要一百两银子,我没拿到回去了,不敢进屋就蹲在了柴房里,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个男人是表舅,衙门里当差,叫周大龙。”李小兰抿了抿嘴角。 陈瑜端来水给李小兰。 李小兰喝了一口后,继续说:“我劝不住我爹,就去找娘理论,被打了个半死,晚上周大龙就被我娘领到我屋里了。” 这怒火简直一瞬间就烧光了理智,陈瑜再看李小兰的平静,深吸一口气问:“你爹呢?” “被灌醉了。”李小兰依旧平静:“我早就准备好了,先一剪子扎到周大龙的心窝子上,又用另外半个剪子扎周大龙的脖子,好多下,人是肯定死了的。” 陈瑜被李小兰眼里的坚定神情震撼到了,如果换做自己可能没有如此镇定,杀人啊,这是摧毁三观的事。 “我知道杀人偿命,但爹不用活得窝窝囊囊了,志高岁数小还不懂,但以后绝对会知道我没做错。”李小兰说到这里,苏芸娘抹着眼泪把衣服放在一边,柔声说:“兰娘,跟二姑姑去洗澡。” “嗯,谢谢二姑姑。”李小兰望着陈瑜。 陈瑜没过多感慨,说:“你是苏家的孩子,咱们家人帮你扛。” “我、我叫苏小兰了?”李小兰眼里迸发出了惊喜之色,整个人的脸色也红润了两分。 陈瑜肯定的点头:“你叫苏兰娘。” 苏兰娘笑着起身,语调轻松:“奶,兰娘去洗漱,干干净净的。” 一个决心赴死的人,一个就算是要死了,也在为爹和弟弟奔波的人,不可能不触动人心灵,陈瑜静静地坐着,脑海里快速的想着办法。 郑月娥端着鸡蛋羹进来,没看到苏兰娘,一瞬就紧张了:“娘,兰娘呢?” “别担心,去洗漱了。”陈瑜顿了一下:“让老二把老三叫过来。” “是。”郑月娥知道婆母是要帮助苏兰娘了,尽管郑月娥并不觉得能帮得上,可尽人事听天命才是最重要的。 苏二郎和苏三郎坐下来,陈瑜简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并没有任何隐瞒,说完后看着苏二郎:“去把苏世坤抓回来!” 苏二郎起身:“是,儿子这就去。” “带上老五和老六。”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老李家敢哔哔濑濑的,打!” 等苏二郎离开后,陈瑜问苏三郎:“我朝律法如何判定周大龙?” “死有余辜!”苏三郎恨恨的说。 陈瑜微微眯起眼睛:“说的是律法!仔仔细细跟我说!” 苏三郎沉默片刻,开始背诵律法相关的条条款款,陈瑜听得极其认真,这会儿苏兰娘也洗漱干净回来了,陈瑜让她好好吃东西,等苏三郎说完后,陈瑜说:“回去写状子,天亮去衙门!” 苏兰娘看着陈瑜,这还是自己的奶奶吗?怎么感觉变了一个人似的?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女人活着这么难吗? 苏三郎奋笔疾书,陈瑜让苏兰娘躺下睡觉,旁边苏芸娘轻声抽泣着说:“娘,孩子身上的伤一茬不接一茬的,要不要给用点儿药?” “不用,这都是证据。”陈瑜眯起了眼睛,根据大越国的律法,苏兰娘未必会死,但这件事还要颇费周折,自己不想托关系,李斯忠是一个清官,这关系用不上,所以只能有理有据,问题就在于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苏兰娘没有李巧云和周大龙苟合的证据,只凭嘴说是没用的。 就在陈瑜想着对策的时候,苏二郎和苏六郎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进门就冲到陈瑜的屋子里:“娘,不好了,大哥去官府投案了!” 原本躺着的苏兰娘一骨碌就爬起来,动作麻利的下地穿鞋,陈瑜一把抓住了她。 “奶,爹是想去替我顶罪,不行!人是我杀的,我要回去救他回来。”苏兰娘眼泪都掉下来了,哀求的看着陈瑜。 陈瑜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兰娘,你有救了,先安安稳稳的睡觉。” “奶啊,我咋能睡着啊,我爹真是糊涂。”苏兰娘抹着眼泪,挣脱不开陈瑜的手,只能蹲下来隐忍着不敢嚎啕大哭。 一会儿工夫,苏三郎也过来了,陈瑜让苏兰娘擦干眼泪,这才说:“大郎去顶罪了,这是李家的主意的话就好办。” 几个人一头雾水,苏三郎说:“娘,只怕不行,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 “官府判案需要证据,可杀人的证据在咱们家兰娘手里,如果李巧云想要就此杀大郎,那就一起收拾了!”陈瑜如此这般安排妥当后,苏家人都松了口气。 苏兰娘嘴角抿成一条线 ,眼神更坚定了许多。 苏二郎兄弟几个都各自回房了,陈瑜才叹了口气对苏兰娘说:“孩子,这件事不会轻易的过去,你得心里有数。” “奶,我不怕,死都不怕,只是我爹要受苦了。”苏兰娘轻声说:“他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和离,到时候志高不愿意回来就不要了吧。” 陈瑜垂眸,说起来这个孙女是个拎得清的,至于往后怎么走倒不着急,她让苏兰娘把衣服脱下来,这孩子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触目惊心。 “奶,我不疼。”苏兰娘拉起衣服穿上:“打我,我也不恨,骂几句更是寻常,我不忍下去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想要豁出去我的一条命,让我爹能活得明白点儿。” 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后背,柔声说:“睡吧,明儿还要忙。” 注定是个无眠的夜,但没有人起身走动,苏兰娘有些贪恋的望着陈瑜,她得到了庇护,这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她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三年,打从三四岁记事开始,奶奶就是个凶悍的人,除了对四叔有笑脸外,家里剩下的人都别想得一个正眼,可现在不是了,奶奶变了,很大的变化。 如果爹回来这个家,二叔和三叔他们都不会难为爹的,在这个家里兄弟是和睦的,二婶是个热心肠,三婶有病在身极少露面,性格是最温柔的一个了,还有五婶,比自己就大五岁,勤快也爱笑,所以自己一定要赶紧去衙门里认罪,只有这样爹才能活。 想着,想着,苏兰娘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如今找不到你,你娘就会盯死你爹的,而你爹心里明镜似的,那人为什么会死在你屋子里,只是官府并不是他认罪就能定罪的,还要有证据,查案的这个时间就是我们的一线生机,而你明天就去投案,案情复杂衙门必会彻查,最好的结果你爹挨顿打,而你啊。” 陈瑜抿了抿嘴角:“兰娘,你没做错,杀了周大龙是对的!可律法上怎么个说法奶奶不知道,奶奶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你。” 苏兰娘释然的笑了了,她轻轻的握住了陈瑜的手,轻声问:“奶奶,我不求活,让三叔会帮我爹写状子吧,行吗?” “不行。”陈瑜说:“你三叔能为你写状子,而你爹我们必会不闻不问,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娘没办法伸手到咱们家来搅风搅雨。” “我杀人了,不能玷污了三叔的笔墨,三叔以后还是要考取功名的呢。”苏兰娘说到这里一骨碌就做起来了,惊慌失措的说:“不行,我得走!” “你去哪里?”陈瑜气急了,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苏兰娘轻声说:“三叔以后是要当官的人,到时候得了功名,朝廷就会查三叔的家世是否清白,咱们家不能出我这样一个杀人犯啊,奶,你让我走吧。” 陈瑜这一口气噎的眼泪都冒出来了,拉住苏兰娘的手:“你这孩子心里装的都是别人,不为自己想想?” 这一句话问的苏兰娘沉默了。 如果能为自己打算,怎么能不去打算呢?只是自己打算没用,上头压着亲娘老子,亲娘老子像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恨自己,没出事之前就恨不得把自己提着腿儿卖掉,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哪里还有好? “你也不想想,那人不该死吗?你不杀了他的话,被他占了身子,坏了清白,你还有活路吗?”陈瑜问。 苏兰娘没说话。 陈瑜让芸娘点了灯,语重心长的说:“是你让他进屋的吗?” 苏兰娘摇头。 “是你娘的心思太狠了,她不顾念着母女情份,想要的是什么?”陈瑜问。 苏兰娘抬头看着陈瑜:“她想要让周大龙休妻。” 陈瑜眯了眯眼睛,原来李巧云早就有踹了苏世坤的心思啊,其实和离就得了呗,非要对自己亲闺女下手,只怕不单单李巧云,就连李家那两个老的也绝对存着歹毒的心思呢。 陈瑜缓缓地说:“你是杀人了不假,但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要清白的活下来,没错!” 苏兰娘突然扑到了陈瑜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知道奶不让自己死,要救自己。 陈瑜温柔的拍着苏兰娘的背,动作很轻柔。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让自己真的一脚踢开不管,那是不可能的,这世上任何恶事都没有看客,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作恶者,一种是受害者,一种是幸存者。 身为女人,她更能感受到苏兰娘的心情,同情她遭遇的同时,也想要在这个男权社会里为女人们争一争! 自己身边的女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过的是什么日子!芸娘就不用说了,就自己几个媳妇儿都算在内,哪个不是嫁给什么德行的男人就要忍耐着什么样的日子! 陈瑜深深的吸了口气,女人想要顶天立地的活着,就这么难吗?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周玉凤泄愤,苏兰娘一线生机 “兰娘啊,周大龙家里都什么人?”陈瑜问。 苏兰娘忍住了泪,说:“周大龙的媳妇是个瘫子,当初也是好模好样的,听说是周大龙打狠了做的病。” “瘫了?那还要你娘费这么大心思让他休妻?”陈瑜问。 苏兰娘抿了抿嘴角:“奶,周大龙不敢休妻,因为赵氏的娘家厉害得很,他能在衙门里当差,那都是靠着岳家的帮衬的,再者还有周玉凤,那周玉凤我见过两次,小小年纪就学了一身好本事。” 原来,周大龙的岳父叫赵长利,是衙门里的县丞,儿子赵守金也在衙门里当捕头,至于周大龙的这个女儿,还真让陈瑜感兴趣了,因为这姑娘竟然是仵作。 这么看来,要不是周大龙色令智昏,休妻是绝无可能的,或者说就算是李巧云把兰娘都送上门,周大龙也只是想着占了便宜,提了裤子走人,压根儿就不会休妻。 极有可能这案子会落在周大龙的岳家人手里。 陈瑜心里盘算着天亮要走一遭衙门口。 只是,没等陈瑜他们去青牛县,外面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女已经到了苏家门口。 周玉凤手里提着马鞭,看着苏家的大门,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 打从昨晚开始,郑月娥就和惊弓之鸟一般,听到敲门声赶紧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个妙龄少女,问了句:“姑娘,你找谁呀?” “我找苏世坤的女儿。”周玉凤说着就往院子里进。 郑月娥赶紧跟上来:“姑娘,姑娘你是谁啊?哎哎哎,你别硬闯啊。” 周玉凤猛然回头看着郑月娥,从腰上拿出来一块令牌:“官府查案!” 郑月娥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陈瑜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周姑娘来的好快,请进吧。” 周玉凤也没难为郑月娥,跟着陈瑜进了屋,屋里还有苏兰娘。 苏兰娘十分平静的看着周玉凤进来,张了张嘴也没说出来什么。 “周姑娘,坐吧。”陈瑜请周玉凤坐下来。 周玉凤道谢之后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直,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头发只是在发:“周姑娘是个通透的人,这件事杀人和被杀都是最后的结果,但做了这个局的人,才是害人精。” 周玉凤打量着陈瑜:“我知道苏老夫人是个厉害的,所以李小兰是想要让您救她吗?” “并不是,我这个孙女一根筋的很,只想要回家,当初她爹娘做主去李家入赘,可真要考究起来,这孩子是苏家的孩子,也不叫李小兰,是我们苏家的兰娘。”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古以来,老百姓都认定了杀人偿命的理儿,可我老婆子倒是觉得,有因才有果,周姑娘,你说呢?” 周玉凤点了点头。 “都是女儿家,我兰娘经历的事儿,换做任何一个女娃子身上都是灭顶之灾,得了一回做人的机会不易,越是危险的时候,人呐,是越想要活下去的。”陈瑜看了眼苏兰娘,转过头:“周姑娘这一遭不是来抓兰娘的,不如就直说吧。” 周玉凤端起水喝了几口:“听说苏姑娘的厨艺很好,能给我做点儿吃的吗?” 陈瑜当然不会拒绝,起身出去让芸娘做饭,知道周玉凤是要和苏兰娘说几句话,陈瑜并不觉得苏兰娘是个笨的,所以给腾出时间来。 屋子里,周玉凤起身:“我困得很,你倒是一走了之了,我忙活了一夜都没合眼,让我先睡一觉。” 苏兰娘帮她铺床:“你不抓我走?” “为什么抓你?苏兰娘是吧?这个名字不错。”周玉凤躺在床上:“你只是做了我一直想要做的事,周大龙的死是活该,不过出了人命就不会那么容易过关的,你这幅软包子的死样子,我怀疑你行不行。” 苏兰娘一噎,不敢相信的看着周玉凤。 周玉凤翻了个身:“你二姑的厨艺很不错呢,我吃过一次月饼。” “我都不知道,打从去了李家后,算上这一趟才回来两次。”苏兰娘垂着头:“我是很没用的。” “那你就看着你爹死。”周玉凤说完就睡着了。 苏兰娘看着周玉凤,抿了抿嘴角,拉过来被子给她盖好,这才抱着膝盖坐在床角。 陈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周玉凤就这么坦然的睡在了杀父仇人的身边,还睡得很香。 “奶奶。”苏兰娘下地。 陈瑜点了点头,坐下来握着苏兰娘的手:“周姑娘是个心怀大义的人,这也是你命不该绝,等周姑娘休息好了后,咱们再听听周姑娘的想法,如何走下一步。” “嗯。”苏兰娘乖顺的点头。 周玉凤也就睡了一炷香的时间就醒了,苏兰娘带着她去洗漱,回来陪着她吃饭,外面已经有了读书声,周玉凤坐在窗口:“你三叔开了学塾?” “嗯,周姑娘,我现在该怎么做?”苏兰娘问。 周玉凤擦了擦嘴角:“确实好吃,该怎么做不是我说的,你得拿出来你能拿出来的证据,看你这六神无主的样儿,让你奶奶和苏秀才过来一起商量吧。” 直到下午,周玉凤才离开苏家。 苏兰娘跟着一起离开了。 陈瑜心里极其佩服周玉凤,当然也明白,周玉凤的这种做法是在泄愤,而她泄愤,就是苏兰娘的一线生机,只希望能安稳的度过这一关吧。 “娘,我们真的不管了?”苏芸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陈瑜点头:“不是不管,现在不是出手的时候。” 这个周玉凤,有点儿意思!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再次遇到学道大人 苏家表面上并没有任何波澜,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过了中秋就到了秋收的季节,原本跟着进山采药的人都少了一大半不止,虽说没几天,可苏家庄的人也看出来了,陈瑜收了草药后根本没动静,让人猜不透,也让他们隐隐的担心,担心到最后费钱费力的学了本事采回药材,陈瑜要不收咋整?毕竟苏家现在可看不出有钱人的样儿。 陈瑜不知道这些人想什么,她琢磨的是尽快把玉米种子挪出空间,这是当务之急的事情,但又不能太明显,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到家里这些孩子了。 秋收,对于农户来说是天大的事情,一年到头就等这一天了,再加上苏兰娘的事情很棘手,苏三郎就给这些孩子们放了忙秋假,读书的都是半大小子,回家帮衬也能做不少活儿呢。 放假了,苏谦修兄妹几个就跟着福娘进山采药,陈瑜自然也会跟着,从发现三五棵到一小片,玉米种子在陈瑜巧妙的安排下,过了明路。 这一晃就过去了五天,苏三郎是真沉不住气了,来到陈瑜屋里坐下来:“娘,青牛县那边还没消息,我想要去打听打听。” 陈瑜也不是不惦记,再者家里备料差不多可以动手盖房子了,苏家要拿着建房的图纸去衙门里换房契出来的,自己也趁机去看看崔孝义两口子用药到了什么程度。 翌日清晨娘俩出门,一路到了青牛县娘俩兵分两路,苏三郎去衙门,陈瑜大大方方的去拜访了李老夫人,李玉莲本打算去看陈瑜,中秋节那天提到的买卖让李玉莲十分心动,没想到陈瑜先过来了。 “大妹子,这段日子挺忙啊。”李老夫人笑吟吟的看着陈瑜,问。 陈瑜笑了:“不忙,可是也不敢总往这边跑,中秋节我们一家子都在青牛县,不敢来看老夫人,得避嫌啊。” 李老夫人微微挑眉笑出声来:“你啊,想的就是周到。” 明白人好办事,李老夫人也明白陈瑜这是为自己儿子考虑,毕竟身为县令的他对辖区的一个秀才太好了,破格介绍到学道大人跟前,要是苏家再往来频繁,免不得落人把柄。 “不过啊,咱们关系摆在这里呢,走动走动也无妨。”李老夫人想到苏芸娘,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看似随口的说了这么一句。 陈瑜顺着说:“这不,今儿我就过来了,不过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李老夫人端起茶抿了一口:“自家人有事儿就说。” “节前给崔大人夫妇看病,节后想着再去给诊脉,虽说当时崔夫人说住在青牛县这边,可没告诉我到底住在哪里,我找不到呢。”陈瑜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不就硬着头皮过来找玉莲问问了嘛。” 李老夫人听到陈瑜提起来崔家人,脸上的表情就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私下里大家都明白的事儿,但明面上没撕破脸皮,这还要当成亲戚走动。 再者,陈瑜真要治好了崔孝义两口子,怎么说崔家都得念着李家的好的。 这么想,李老夫人就吩咐李玉莲陪着陈瑜往城外庄子里去见崔孝义两口子了,在衙门口遇到了办完事的苏三郎,陈瑜让他先一步回去,苏三郎知道这是娘让自己在这边打听打听。 在去庄子的路上,陈瑜仔细的和李玉莲商量了接下来的买卖怎么做,也得知崔孝义之所以回来是要收集民间的各种书籍,朝廷要集百家所长,出典籍。 翰林院编撰啊,陈瑜揉了揉额角,照苏三郎说的意思,秀才亡夫还真得到过大学这本书,可别再被崔孝义给盯上才好啊。 这庄子并非崔家的陪嫁,而是李家的产业,虽说崔老夫人和李家闹得不愉快,但并没有影响崔孝义和李斯忠的情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庄子在青牛县东南十里地的李家庄,与无涯书院遥遥相望。 马车到了李家庄的村头,陈瑜就感觉到不同了,这边的房屋虽然不奢华,但十分规整,两条街整洁的很,宅院几乎都是一样。 庄子里只有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余下的人都在庄把头的带领下下田秋收了。 李家的马车进了庄子,老人和孩子们都规规矩矩的站在路边,十分守礼。 在庄子正中间有一个特别的大宅子,高墙大门整洁的很。 马车停下来,李管家下了马车去叫门,门里出来个上岁数的婆子和小丫环,婆子迎接李玉莲和陈瑜进院,小丫环往后宅去通禀。 很快,林氏就迎接出来了。 这是个三进的院子,前院是崔孝义召集文人墨客的地方,林氏请陈瑜到了后宅。 落座后,林氏先开口了:“有劳苏老夫人跑一趟了,夫君这几日忙的很,不然该是我们亲自登门的。” 陈瑜笑着说:“崔夫人客气了,这本就是分内的事,再者我开药后心里会盘算到什时候登门诊脉的。” “苏老夫人要先等一会儿,夫君打从中秋夜那晚开始就忙到了现在。”林氏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劝都劝不住。” 不等陈瑜说话,林氏又说:“不过倒是要先恭喜苏老夫人了。” “哦?还有喜事?”陈瑜故作惊讶的看着林氏,心里明镜一般,这喜事跑不了苏三郎去。 果不其然,林氏说:“听夫君提了一回,说是找机会要登门拜访苏秀才,陆大人对苏秀才赞誉有加呢。” 陈瑜笑着客气了几句才说:“崔夫人,先给你请脉吧。” 诊脉的时候,陈瑜连连点头:“崔夫人真是冰雪聪明,这段日子心情开阔的很,身体越发的和顺了,可喜可贺啊。” 林氏派人去问崔孝义有空没空,这边拉着李玉莲陪着陈瑜聊家常。 一会儿工夫,丫环回禀:“夫人,老爷请苏老夫人到前院书房呢。” 林氏笑吟吟的起身:“苏老夫人,我陪着您走一遭吧,我夫君是个痴的,忙起来就这样。” 陈瑜跟着起身往前院去,心里却暗暗吐槽,看来自己是怕什么来什么啊,读书人的书房可不是寻常人能去的,更别说自己这么个身份了,看来那本被过于神化的《大学》,遗患无穷的很呐。 当陈瑜看到坐在客座上首的陆德明的时候,都想要翻白眼儿了!好家伙,怎么又遇到了他!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看个病都被恶心到了,摔! 陆德明看到陈瑜,先笑了:“苏老夫人竟还是杏林高手啊,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陈瑜福礼,心里还纳闷呢,这有病的事都能说,崔孝义和陆德明的关系可见一斑了。 “恩师略坐片刻。”崔孝义拱手施礼。 陆德明颔首,起身:“这山野间最是让人心胸豁达,老夫出去走走看看。” 崔孝义送陆德明出门,吩咐小厮伺候着,这才回屋坐下来。 陈瑜给诊脉的时候,崔孝义淡淡的说了句:“老夫人的长子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可想到办法了?” “大人说的是?”陈瑜愕然的抬头看着崔孝义。 崔孝义微微一笑:“那李家的赘婿杀了衙役周大龙,听说这赘婿是老夫人的长子啊。” 陈瑜垂眸掩去情绪,轻叹一声:“大人也知道那是赘婿,就如同外嫁的女儿没什么区别了,天大的事也是李家的事,并没有人去苏家说。” 崔孝义蹙眉,跟随陈瑜的动作换了个手腕继续诊脉,沉吟片刻说:“这事儿真真假假还不曾查实,如今也有意思了,周大龙的女儿竟带着苏兰娘投案,也承认自己是凶手,这苏兰娘是老夫人的长孙女呢。” 陈瑜诊脉结束了,起身倒退两步福身:“崔大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种事情官府自会明断是非,我一个乡野村妇委实没什么想法,更没有办法。” “苏老夫人,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能让他们两个人性命无虞。”崔孝义掸了掸袖子,笑望着陈瑜。 陈瑜心里都在骂人了,本来还觉得崔孝义是个好的,可这几句话说出来,陈瑜不得不重新审视崔孝义这个人了。 自己没提,他主动说,傻子都知道是有所求了,目的还是苏家的那本《大学》。 但陈瑜早就提防着怀璧之罪,如今怎么肯顺着崔孝义的意? 不过倒很意外周玉凤的做法,竟然是直拳就对李巧云开战了,看来自己回去之前还需要去拜访拜访这姑娘了。 崔孝义见陈瑜不说话,讪笑的摸了摸鼻子:“苏老夫人大仁大义,不过崔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徇私枉法是不敢的,可从中斡旋一二,未尝不可。” “崔大人过誉了,我只是气不过老大不肯与一家人同甘共苦,堕了脸面带着妻儿入赘,丢了自己亲娘。”陈瑜摇了摇头:“罢了,断绝书都写给我了,我不操那个心,大人这段日子身体好了不好,但还是不能太过操劳,这药方要做个小调整。” 崔孝义还要说话,坐在一旁的林氏赶紧起身:“夫君,为妻去研墨,夫君执笔可好?” “好。”崔孝义看了林氏一眼,起身到了桌案旁边。 陈瑜把方子说完,嘱咐了用法用量,这才告辞。 李玉莲陪着陈瑜离开,林氏往书房去,柔声劝慰脸色阴沉似水的崔孝义:“夫君不必动怒,这苏老夫人不是寻常人,学道大人想要得到那本书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是要看看苏家真的就袖手旁观!”崔孝义一拍桌子:“施恩图报,小人也!” 林氏低垂着眉眼没说话,但心里不赞同崔孝义的话,毕竟从一开始到现在,陈瑜并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施恩图报。 回去的马车上,陈瑜揉了揉额角,李玉莲柔声问:“苏奶奶,是累了吗?” “还好。”陈瑜摇头。 李玉莲想了想,才说:“苏奶奶是担心苏兰娘吗?” “你也知道这事儿了?”陈瑜惊讶的看着李玉莲:“难道你父审案逢人便说?” 李玉莲噗嗤就笑了,又觉得不合时宜,赶紧收敛了笑意:“那倒不是,但我和玉凤交情不错,这事儿就听到了不少,再者您从庄子上出来脸色就不怎么好,我猜崔大人肯定是想要走捷径,那学道大人对我父提到过了苏家有一本好书的事儿了,崔大人看似中正,实则不然。” “把你聪明的。”陈瑜哑然失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好,这糟心的事一茬不接一茬的。” 李玉莲看了眼窗外:“树欲静而风不止,苏奶奶放心吧,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陈瑜也想从这些糟心的事情里脱出来,可眼下真看不出否极泰来的兆头,不过崔孝义今天可恶心到自己了,这个人以为自己好欺负,那就给他点儿颜色看看!我呸!别的自己可能不行,但关门放萧祈玉,可是自己手里的王炸! “莲姐儿,我去周家看看吧。”陈瑜说。 李玉莲立刻点头:“好,苏奶奶,我和玉凤都心疼兰娘妹妹的,别看玉凤是周家人,但她特别侠义心肠的。” 陈瑜打量着李玉莲那还带着稚嫩的小脸,真心觉得古代人活着太难了,这些在她眼里都还是小孩子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没有孩子模样了。 陈瑜如此疼惜的眼神儿触动了李玉莲,李玉莲虽然不知道陈瑜心里的想法,可她渴望这种被长辈疼惜的感觉,情不自禁的靠过来:“苏奶奶,我会好好做咱们的买卖的。” 陈瑜拍了拍李玉莲的肩:“好,这世上啊,自己和银子是比狗都忠诚的存在了。” 这话,把李玉莲逗笑了。 马车来到周家大门口,此时的周家门口并未挂白绫,大门紧闭。 李福上前叫门,很快周玉凤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陈瑜和李玉莲,周玉凤侧身:“进来吧,我熬药呢,玉莲请苏家奶奶进屋。” “行,你快去忙。”李玉莲扶着陈瑜往正屋走去。 院子不大,洒扫的干净利索,正房两间,左右各有一间屋,西厢房旁边还有一个小一些灶房。 李玉莲半个主人的模样请陈瑜进屋。 屋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茶壶和茶碗,靠北墙边上是一长条高脚案几,案几正上方挂着一幅是山水画,两侧摆着一尺多高的梅瓶。 长条案几两侧是两把太师椅。 极其简单,略有些寒酸,不过比起寻常人家还是好了不少的。 东边是门,门上挂着彩蝶戏牡丹的刺绣门帘,这吸引了陈瑜的注意力,虽然自己对女红不懂,但绣的花儿和蝶活灵活现的,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 李玉莲给陈瑜倒茶,看陈瑜望着那门帘,笑着说:“义母的女红一顶一的好,我最喜欢了呢。” 里屋,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是、是莲姐儿吗?” 陈瑜知道,东屋说话的人就是周大龙的妻子赵氏,她垂眸看看自己的手,如果自己给赵氏治病的话,周玉凤能接受吗?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不要以为我在和你做交易 李玉莲扬声,欢快的回了句:“干娘,是我。” “去吧,不用陪着我。”陈瑜对李玉莲轻声说。 李玉莲指了指灶房的方向:“玉凤肯定等您呢。” 陈瑜起身出去了。 灶房门口,陈瑜看着里面正在守着熬药炉的周玉凤,旁边的灶上放着笼屉冒着热气儿,灶口里的火正旺。 “您来的真及时,不然一会儿伺候我娘喝了药,我就要去大牢了。”周玉凤递过来个小板凳:“您也真能沉得住气,好几天了才来。” 陈瑜端详着周玉凤,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多出众的姑娘身上,陈瑜感受到的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浩瀚的内在力量,没有因为母亲的瘫痪,父亲的突然离世而方寸大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找到苏兰娘,一步步的去复仇是多么不容易啊。 她和自己不一样,但比自己更坚定,有着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尚没发现的睿智和坚韧。 “兰娘很聪明。”周玉凤用蒲扇控制着熬药的火候,也不用陈瑜问,自顾自般的说:“李巧云这会儿也乱了阵脚,现在就差苏世坤了,您这儿子可太不随您的脾性了,窝囊的很!拎不清的糊涂蛋!” 陈瑜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丝笑意,看着周玉凤。 周玉凤啐了一口:“他啊,要不是看在是真心要护着兰娘,这一片慈父心肠难得,我都懒得管了。” 没得到陈瑜的回应,周玉凤这才看过来。 “你娘的病是外伤坐下来的病根儿是吧?”陈瑜正色,问。 周玉凤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冷凝,垂眸:“嗯,这些年吃了无数药都不见起色。” “只是活血还不够,她身体虚弱的很,气血不足还活血,人怎么能受得了?要养血为主。”陈瑜看了眼药罐子:“羌活、防风、荆芥、独活、当归、续断、青皮、牛膝、五加皮、杜仲、红花和枳壳,对吧?” 周玉凤微微皱眉,从身上拿出来方子看了一遍,抬头看陈瑜:“份量呢?” 陈瑜缓缓的说出来用量,周玉凤发现竟然丝毫不差。 “这是舒筋活血汤,治筋络、筋膜和筋腱损伤的常规药方,可这方子明显没用加减化裁,上肢损伤要加桂枝,去羌活和牛膝,下肢损伤要去羌活,疼痛很严重的情况下,能加乳香和没药……。” 不等陈瑜说完,周玉凤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苏家奶奶,你能救我娘是不是?求您救救她,她已经活的很苦了。” 陈瑜双手扶着周玉凤起来:“我能给看看,只要能治也一定会尽力,但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以为我在和你做交易。” 周玉凤笑了:“苏家奶奶,这个我懂,我只是在做兰娘做不到的事,都说恶人自有天收,可我性子急,等不了。” “好孩子,这药不用喝,陪我进屋去吧。”陈瑜拍了拍周玉凤的手臂,这种喜爱是情不自禁的,周玉凤的通透比李玉莲多了几分坦荡。 周玉凤和陈瑜进屋来的时候,李玉莲正在给赵氏揉捏着双腿,看到陈瑜进来立刻笑了:“义母,这就是苏家奶奶,我以前和你提过好几次呢。” 随着李玉莲的话,陈瑜打量着斜倚在床上的赵氏。 论相貌,赵氏比周玉凤要更胜一筹,但论气势可就天差地别了,容颜憔悴到露出了萎靡之色,气血不足以至于唇色苍白,但是这个人身上感觉不到悲恸,也就是说周大龙的死非但没有影响周玉凤,对赵氏来说似乎还解脱了一般。 “苏大娘,坐吧。”赵氏微微动了一下,两条腿用不的力气,也就只能这样了,歉意的看了眼陈瑜:“我这身子不便,您别怪罪。” “怎么会。”陈瑜坐在了床边:“看来莲姐儿是说了我会治病的事儿了,今儿既然遇上了,我给你看看可好啊?” 赵氏摇了摇头:“都十多年了,治不好了。” “那可未必,虽说医不叩门,可我们苏家欠了周姑娘天大的人情,她的事必然也会全力以赴,你可生了个顶顶好的闺女。”陈瑜说着挽起袖子,掀开薄被检查赵氏的双腿。 让她颇为意外的是这双腿并没有出现肌肉萎缩的现象。 李玉莲瞅见陈瑜微微皱眉,立刻说:“苏奶奶,玉凤伺候的可用心了,她一直都相信义母能再次站起来的。” 陈瑜对周玉凤的好感更多了几分,笑道:“苦心人,天不负啊。” 检查了腿,坐下来:“我给你诊诊脉吧。” 赵氏看了看周玉凤和李玉莲,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啊,这么多年就是不死心,还要折腾您老。” 说着,递过来了手腕。 陈瑜低垂着眉眼给诊脉,虽说瘫在床上,赵氏的五脏六腑倒没有大病,中医就是注重调理为主,所以出个方子并不难。 “我再检查一下伤处。”陈瑜对赵氏说。 赵氏点头,在周玉凤的帮衬下,陈瑜从腰椎开始检查,皱起眉头:“是头受伤后才两条腿不能动的吧?” “是。”周玉凤立刻说。 陈瑜坐下来:“这是交叉性瘫痪,是脑干病变引起的,除了吃药还要配合针灸,再就是药浴。” 周玉凤有些激动:“苏老夫人,我娘真的能好是不是?” “尽力而为,机会还是挺大的,首先是腿部肌肉并没有萎缩,先试试吧,草药不用出去抓,煎药这事儿也不用你,你会骑马脚程快,每天傍晚来家里取药就行。”陈瑜倒是想要把天来泉作为药浴的水来用,但这里是周家,诸多不便,所以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赵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又激动的问陈瑜:“真的能站起来?” “我说能,你信吗?”陈瑜看着赵氏:“外伤导致你瘫痪在床,这些年来你一直都认为自己好不了了,那我告诉你,之所以外伤导致瘫痪是因为血瘀压迫神经导致的,人的身体是很神奇的,血瘀会消失的,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这些年动弹不得更多的是你在心里就认为自己是个瘫的。” 这一番言论听得赵氏、李玉莲和周玉凤都面面相觑,听不懂,又觉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末了,周玉凤干脆利索的决定治疗一段日子再说,赵氏自然不反对,只是有些心事忡忡的。 而陈瑜在离开周家之后,终于见到了在大牢里的苏兰娘。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大牢里见苏兰娘 县衙的大牢分男女监,守着女监的是两个满脸横肉的粗壮婆子,穿着灰色的衙役服,头发在脑后绾个大大的髻,年纪都五十开外。 周玉凤带着陈瑜进来的时候,其中一个姓侯的婆子带路,往最里面的监室走去,两边木栅有小孩手臂那么粗,一个个监室多的五六个女人,少的三四个,他们十分安静的在里面,或坐或躺,眼神麻木的看着陈瑜一行人。 苏兰娘坐在软草上,两只手抱着膝盖,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在看到陈瑜的刹那,眸子里迸发出神采,站起来走到门口,两只手抓着木栅栏:“奶奶,奶奶。” “哎,别急。”陈瑜手里提着食盒,食盒里是从登仙楼带来的点心和菜,还有几个梨子和周玉凤给找来的一套干净的旧衣裙。 侯婆子对周玉凤十分客气,低声说了几句后打开了牢门,周玉凤带着陈瑜走进了监室里,陈瑜拿出来五两银子塞给了侯婆子:“劳烦大姐给送过来一桶温水可好?” 侯婆子也没推辞,收了银子出去了。 “奶奶。”苏兰娘握住了陈瑜的手,太激动的缘故,手心里濡湿一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儿。 陈瑜迅速的打量了苏兰娘浑身上下,确认并不曾用刑,心里松了口气:“好了,先坐下来好好吃东西。” “嗯。”苏兰娘虽然心里很激动,但人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坐在小凳子上打开食盒,陈瑜往外拿着吃喝。 一会儿工夫,侯婆子提来了一桶热水,顺便带来了个木盆。 陈瑜道谢后,等苏兰娘放下筷子,叫过来给她洗头。 周玉凤就坐在旁边,看着祖孙两个人的动作,这种相处很暖人心,让周玉凤颇为羡慕。 “怕吗?”陈瑜给苏兰娘顺着头发,问。 苏兰娘摇头:“不怕,玉凤说得对,我就算是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死不了的,兰娘这一劫过去后,肯定是个能勇敢生活的人。”陈瑜柔声说。 苏兰娘勾了勾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而后才说:“奶奶,您会去看我爹吗?” “不去,他稀里糊涂活了三十年,趁这个机会好好反省吧。”陈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苏世坤嗤之以鼻,不管是做儿子,做丈夫还是做父亲,苏世坤都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周玉凤说的一点儿没错,是个糊涂蛋,这样的人,陈瑜不愿意去废话。 带着苏兰娘换下来的衣服,又嘱咐苏兰娘务必稳住,陈瑜便和周玉凤离开了,在大牢门口两个婆子检查了陈瑜带出来的东西,侯婆子说了句:“大妹子有个像样儿的孙女,好事!” 陈瑜笑了:“是啊,这一难就劳烦大姐照应着了。” 李玉莲要避嫌,只是坐在了街对面的马车里,看到陈瑜和周玉凤出来,赶紧下了马车。 马车上,陈瑜嘱咐周玉凤切记要按时去取药回来,周玉凤笑望着陈瑜:“苏家奶奶还真不是寻常人,我还以为你和兰娘要抱头痛哭一番呢。” 陈瑜摇头:“那孩子此时可经不起这个,我稳得住她才不会乱了阵脚,只是周姑娘啊,这事儿到了哪一步呢?” 周玉凤眯起了眼睛:“李巧云是怎么都不会改口的,现在兰娘也没有拿出来证据,再者苏世坤那边一口咬定自己杀人了,所以官府还要继续调查。” 这是官话儿,周玉凤看了眼陈瑜。 陈瑜笑了:“成,拖一拖也是好的,李巧云到最后会亲口承认自己私通,而自古奸情出人命,她不想苏世坤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会愿意的。” 周玉凤哑然失笑,她知道陈瑜是通透的人:“苏奶奶可收好了那半把剪刀。” 这是物证,至关重要,陈瑜当然明白其中利害。 在衙门口,陈瑜和苏三郎碰头,娘俩和李玉莲、周玉凤辞别,又置办了一些调味品,这才往回走。 骡车上,苏三郎忍了又忍终究是没问,到家后才过来陈瑜这屋。 “娘,可有什么消息?”苏三郎问。 陈瑜问:“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消息呢?” 苏三郎叹了口气:“衙门那边说得不多,只说大哥自己承认杀人了,原本可定罪,但兰娘也说杀人了,最终都被收押了,后续还没啥进展。” 陈瑜也把自己得到的消息和苏三郎说了一遍。 苏三郎来回踱步:“娘,我明儿去看看大哥吧。” “看什么?看了他,他反而更不知道回头了,周家姑娘要杀的是李巧云,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这几日也别出去了,家里盖屋需要人手不说,你的功课不能荒废!”陈瑜脸色一沉。 苏三郎也知道周玉凤的心思,可在大牢里哪有不受皮肉之苦的人? 但母亲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的功课荒废了的话,这辈子就没有光耀门楣的机会了,在苏三郎的心里第一次如此渴望权利!也暗暗发誓一旦自己有了权利,要保护兰娘这样遭遇的人。 陈瑜让苏三郎回去,起身去找郑月娥了。 郑月娥这几天忙着准备各种菜,家里盖屋可是大事,想要让工匠们用心干活,吃喝上就不能扣扣搜搜的,也幸好家里杀了一头猪,肉不缺,这吃喝就不会太差。 “娘,兰娘有消息了吗?”郑月娥给陈瑜倒了一杯水,坐下来问。 陈瑜点了点头:“还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但这孩子的月事带没几个,你针线活儿麻利,给赶制一些出来吧。” “成。”郑月娥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家里库房可从没有过的充盈,针头线脑就能做的物件儿,她很舍得。 陈瑜从旁边拿过来针线笸箩,从里面拿出来一些布头:“这月事带不是装草木灰的那种,是下面有个兜,里面放棉花,厚的五条,薄的六条,不管薄的厚的都可以洗干净再用……。” 郑月娥本来没放在心上,看着陈瑜手上的动作,听她说着,就缓缓地坐下来了,等陈瑜说完,郑月娥赶紧问:“娘,这是月事带?我咋没见过?” 陈瑜心里话,这是卫生巾,只是各种条件不具备,改良版的。 嘴上却说:“这也是我琢磨出来的,为了搭配这样的月事带,还需要在渎裤上下些功夫,这立裆是不行的,用一块一寸半的横档,那才能稳妥。” 郑月娥摆了摆手:“可不行了,娘这要做的东西听着简单可不寻常,咱们去和老三媳妇儿一起商量,这要是真能做成了,别说兰娘用着方便了,可是能赚大钱的好东西呢。” 陈瑜要的就是这个,起身带着郑月娥来乔春花屋里,平日里几个媳妇儿都在这边做针线活的。 郑月娥挑起帘子,立刻扬声说:“良秀啊,咱家娘又有好主意了。” 几个媳妇儿都看过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 ,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李巧云来者不善 陈瑜不急不缓的把改良版的月事带讲解了一边,作为过来人的几个媳妇儿都两眼冒光了。 “我去取棉花,咱们现在就做,做好了先给兰娘送去。”郑月娥做事很爽快,去了库房。 崔良秀拿着剪子开始裁剪:“娘,我们这几天给兰娘做了两身简单的换洗衣裳,秀英的衣服也改了两套给兰娘,一并送过去行吗?” “行啊。”陈瑜欣慰的说:“咱们家啊,人心齐泰山移。” 这边婆媳几个其乐融融,外面一辆骡车停在门口,李巧云从车上下来,领着李志高站在苏家门口。 此时的苏家还是原来的模样,不过就是洒扫的更干净一些罢了。 撇了撇嘴儿,转过身帮李志高整理身上的绸缎袍子:“都记住了吗?” “娘,我记住了,放心吧,我不会和兰娘那么没用的!”李志高眼神阴翳的扫了眼苏家的大门:“毕竟,我是这家的长孙呢。” 李巧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过来抬起手啪啪的拍门。 赶巧了,郑月娥用篮子挎着大块的布头从库房出来,听到动静过来开门,随口问了句:“谁啊?” 李巧云没吭声。 郑月娥也没想到李巧云会来,打开大门的时候愣住了,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李巧云看着那一筐布头,不屑的冷哼一声,迈步就进来了。 郑月娥刚要拦着,李志高一把推开了她,脚底下一个站不稳被推坐在了地上,顿时郑月娥脸都涨红了。 “李志高!你推我娘干啥?”苏谦修这一嗓子惊动了在温书的几个孩子,呼啦啦就跑出来了。 苏谦修直接冲到了李志高的面前,也没客气上去就推了一把,苏芳菲和苏玉暖过去扶郑月娥,苏绍礼和苏竹隐也跟着苏谦修一道挡住了李巧云和李志高的去路。 站在学堂门口的萧祈玉微微蹙眉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苏兰娘的事情他知道,虽说没有插手的意思,但不代表不过问几句,所以李巧云和李志高的出现让他心里很不舒坦,更不用说李志高如此目无尊长的推倒了对自己很好的二伯娘了。 “滚开!”李志高怒吼:“我要见奶奶,谁拦着我,我就打谁!” “我娘没拦着你们,你敢打我娘,我就和你拼命!”苏谦修说着,照李志高的肚子就是一拳,这一拳一点儿没惜力,把胖墩墩的李志高直接打坐下了。 “哎呀,我的娘啊,你快来看看吧,我们娘俩是丧家之犬啊,到哪里都不受待见啊。”李巧云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大嘴就干嚎上了。 外面的动静传来,陈瑜刚要起身,李秀英就拉住了她的衣袖:“娘,是大嫂和志高回来了,您出去也是惹一肚子的气。” 陈瑜拍了拍李秀英的手臂:“没事,能气到我的人不多,再者送上门了,不为咱们家兰娘收回来点儿利息,可就错失良机了。” “我陪着娘。”李秀英扶着陈瑜从东厢房出来。 李巧云边哭便看着正屋的动静。 “是巧云啊,哭个什么呢?”陈瑜笑呵呵的说。 这会儿郑月娥也过来了,扶着陈瑜压低声音,担忧的低声说:“娘。” 陈瑜给了郑月娥一个安抚的眼神。 李巧云没想到陈瑜不在正屋,顺着声音看过来险些没气背过气去,她又不是瞎子,自己在老苏家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可现在再看看这些人,不论大小都是细棉布,也没了蜡黄的脸色,反倒是都是满面红光呢。 “我乏了。”陈瑜没搭理李巧云,先一步往自己的正屋走去了。 李巧云赶紧爬起来,几步过来想要抓陈瑜的衣袖,李秀英抢先一步挡住了李巧云的手,柔声对陈瑜说:“娘慢着点儿。” “李秀英!”李巧云气炸了,一把扯住了李秀英:“你什么意思!我要扶着娘,你和我抢?” 李秀英转过身看着李巧云,笑了:“大嫂这话真有意思,这才过去四个多月就忘了?当初你丢下断绝书的时候说啥了?” “我说啥了?”李巧云眼神阴狠的盯着李秀英,要知道没离开苏家之前,自己这个长嫂说句话,还是新媳妇的李秀英都和耗子见了猫似的。 李秀英笑吟吟的说:“大嫂说,老苏家就是个火坑!这些年在你老虔婆手底下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以后,呸!死了我都不回来给你戴孝!” 陈瑜已经进门了,听李秀英那脆生生的动静,勾起唇角笑了,对郑月娥说:“我看啊,老五媳妇儿性子和你挺像的。” “比我厉害,不过岁数小了点儿。”郑月娥轻声:“娘,这是来者不善啊。” “她不善,我就善了?”陈瑜坐下来:“去让芸娘多做好吃的,后厨香味儿不怕大,但不开饭,知道吗?” 郑月娥担忧的说:“娘,我不在你身边,要是闹腾起来你吃亏咋整?” “不会,去吧。”陈瑜看了眼门外:“让秀英去烧一壶茶过来。” 郑月娥点头,出门拉着李秀英离开了,没人拦着,李巧云拉着李志高进屋来。 苏谦修几个也要进来,萧祈玉走过来拦住他们几个:“我去护着奶奶,比你们有用,都去用功!” 苏谦修抿了抿嘴角,点头,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学堂。 “三叔,我怕奶奶吃亏。”苏谦修跑到苏三郎跟前说。 苏三郎正在奋笔疾书,听到这话放下了笔:“你们不愿意奶奶吃亏那就要努力,现在这不过就是个泼妇上门算不了什么,放心吧。” 萧祈玉进门来就站在陈瑜身边。 陈瑜看了眼萧祈玉没言语,低垂眉眼闭目养神了,压根儿就没搭理李巧云的意思。 李巧云瞪了眼李志高。 李志高立刻过来噗通跪在陈瑜面前,抬起手要扯陈瑜的裤脚儿,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就悬在他的手腕半寸的上方,把他吓得一哆嗦收回了手,愤怒的看着萧祈玉。 萧祈玉居高临下:“有事说事,动手动脚的就把手脚都留在这里喂狗。” 李巧云看着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的李志高,伸手拉过来挡在身后,厉声:“你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我们老苏家的事,这是苏家的长孙!” “苏家的长孙?”陈瑜撩起眼皮儿。 李志高立刻说:“奶奶,是啊,志高是苏家的长孙呢,这小子敢用刀吓唬志高,志高好害怕啊。” 说着还眼圈泛红,掉起来眼泪了。 陈瑜微微皱眉:“那我问你,你叫什么?” “我叫李志高,我……。”李志高错愕的看着陈瑜,突然面红耳赤的站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不要脸的玩意儿!还要上天不成 李巧云尖叫出声:“娘,志高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难为他啊,我们是走投无路了,不来求血亲,还要去大街上乞讨吗?” “血亲?”陈瑜点了点头,轻声:“祈玉啊,别吓唬志高。” 萧祈玉没吭声,往陈瑜身后挪了半步,意思很明显。 李巧云还要说话,李秀英已经端着茶碗进来了。 先给陈瑜端了一碗放在手边,不忘柔声提醒:“娘,有些热的。” 陈瑜点了点头。 李秀英又端了一碗给李巧云。 李巧云白了一眼李秀英,李秀英也没客气的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婆母坐在这里,她都想揍一顿李巧云,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兰娘这个可怜的孩子。 没多停留,李秀英出去了。 李巧云冷哼一声:“娘啊,你看看老五媳妇儿,当初还是我托媒人娶进门的,如今和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真是让老五惯坏了,眼里没有个大小。” “嗯。”陈瑜不咸不淡的回应,端起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甜丝丝的茶汤显然是放了糖了,放下碗的时候看了眼李巧云手边的茶碗。 李巧云这一路过来,又哭又闹的也渴了,端起茶碗:“娘,咱们家世坤杀人了,如今在大牢里不知道是死是活,我托人找了关系可以通融通融,但手里没银子,回来想问娘借一些周转,过了这一关肯定还。” 说着,看了眼李志高,李志高立刻哭起来了:“奶,志高在读书,我爹要是真蹲进了大狱,翻了律法,我就没有前途了,奶啊,救救我爹和志高吧。” 说着,跪下来那叫一个涕泪交流。 陈瑜问李志高:“需要多少银子啊?” 本来就要喝到嘴里的水,李巧云只能放下茶碗:“娘,人命不是小事,三五百两银子都不一定能通融好,如今只能是有多大本事用多大的本事了。” 陈瑜看了眼李巧云,三五百两,呵,真是敢要啊。 李巧云拿出来手帕擦眼,带着哭腔:“我知道娘舍不得,可世坤是你的儿子啊,再者我也打听过了,咱们家给万/花/楼的白柒姑娘做衣裙,一套就一百两呢,白柒姑娘订了四套还不算身边丫环的衣服,娘啊,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打听的倒是清楚。”陈瑜说。 李巧云没吭声,喝了一口水顿时脸色大变,蹭就站起来了:“娘,老五媳妇儿是铁了心和我过不去吗?” “哦?这事儿和老五媳妇儿有啥关系?”陈瑜皱眉。 李巧云端着自己的茶碗过来:“娘,你可趁机会见识见识人心,是人是鬼都摆在桌面上了,我这碗茶是盐汤子。” “巧云啊,一样端来的茶,你在我面前耍什么把戏?”陈瑜不耐烦的皱眉:“你喝过了的水让我喝?” “不一样,你这碗就不会是盐汤子的。”李巧云说着就来端陈瑜的碗。 陈瑜先一步端起来,兜头盖脸就泼到了李巧云的脸上,厉声:“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还要上天不成?” 李巧云被泼了一脸茶水,虽然不是很烫,但却是热,吓得她怪叫一声就用帕子擦脸,李志高站在旁边没敢动弹,因为萧祈玉的匕首都举起来了。 “到我门口要钱理直气壮也就罢了!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你也配!”陈瑜坐下来:“当初撺掇苏世坤入赘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一天你得跪着求我?跟我说苏世坤下大狱了,那是老李家的事情,跟我老苏家有什么干系?” “奶奶,我爹杀人了,我的前途没了啊。”李志高给陈瑜又跪下了。 陈瑜扫了一眼李志高:“你口口声声说你爹杀人了,你害怕自己的前途没了,李志高,那是你的造化!我家老三如今是秀才,比你强百倍,我不为我自己的儿子考虑,为老李家的假孙子考虑个屁!” “老虔婆!你见死不救!”李巧云指着陈瑜的鼻子破口大骂。 陈瑜看傻子似的看着李巧云:“你第一天认识我?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做多了,还差你李巧云?” 李巧云气得跳脚:“我做了寡妇你就乐意了!老虔婆,在老苏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好处都是别人的,遭罪倒霉都是我,凭什么!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出去闹,让全村子人都知道你个老虔婆是个什么货色!” “凭你的狼心狗肺!凭你的不知廉耻!够不够?”陈瑜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看着李巧云:“你不出去闹,我才瞧不起你呢,去吧。” “我和你拼了!”李巧云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早就在外面准备的郑月娥、李秀英、芸娘和福娘冲了进来,抓住似的把李巧云按在了地上。 李巧云突然一动不动了。 陈瑜出声:“撵出去,关门。” “娘,娘我错了,我是急坏了,原谅巧云吧,志高啊,志高快求求你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李巧云被拖出去的时候,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一迭声的哀求。 陈瑜冷声:“祈玉,把李志高也扔出去!我老苏家没有这么窝囊的儿孙!” 萧祈玉用匕首对李志高晃了晃:“不出去我就在你脸上刻字!” 李志高吓得撒丫子就跑,脸上怎么能被刻字,朝廷要犯才会被刻字啊,他才不要呢。 陈瑜拿了帕子擦了擦手,自己一碗水破得李巧云没了理智,但不得不佩服李巧云还算有几分聪明,被按倒在地的时候就反应过来了,不过,晚了! 郑月娥几个人把李巧云扔出去,李志高早就跑出去了,大门咣当关了个严丝合缝。 李巧云恨得咬牙切齿,拉着李志高跪在了大门口,这会儿正是田里人收工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有人经过。 “娘,咱们回去吧。”李志高跪得膝盖疼,小声嘀咕。 李巧云冷声:“没拿到银子回去作甚?” 有人认出来了李巧云和李志高,免不得打个招呼,李巧云流着眼泪和人家寒暄,过去一个人她就冲着大门磕头,大声喊着:“娘,媳妇儿知错了啊,娘啊,看在志高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大门里,郑月娥急了,进屋来:“娘,这可咋办,她这么哭嚎,村子里的人咋想咱们啊。” “不碍事,晚上炖红烧肉吧。”陈瑜靠在床上:“我眯一会儿,饭菜就摆在院子里。” 郑月娥只能退出去,好家伙,婆婆是多恨李巧云啊,这一趟怕是要扒了李巧云一层皮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把大门打开,待客吧 院子里,苏谦修带着弟弟妹妹们抑扬顿挫的背诵千字文,苏三郎坐在临窗的位置,眉目沉静,微微勾起唇角。 苏福娘在院子里用匾筐晒药材,晒好的药材捆好放在竹筐中。 东屋,乔春花和崔良秀忙着做月事带,飞针走线,偶尔说几句闲话,容色柔和。 后院,郑月娥帮厨,苏芸娘煎炒烹炸,恨不得把好吃的都做出来,摆满了桌子才肯,只是她的眼角挂着泪痕。 “娘也是恨极了。”郑月娥手脚麻利的改刀,柔声劝慰。 苏芸娘咬了咬牙:“我也恨!我恨兄长薄情,恨志高无傲骨,恨李巧云机关算尽,无情无义!可我更心疼如今在牢狱里的兰娘。” 郑月娥放下了菜刀:“咱娘一直都在为咱们每个人打算,只是要容空才行,把娘逼急了再病倒了,咱们可咋办?” “本来我还想着等家里盖好了屋再去开酒楼,如今等不得了,咱们家底子太薄,经不起折腾。”苏芸娘擦了擦眼泪:“二嫂,摆桌。” 郑月娥到前屋来,先轻手轻脚的去看了眼陈瑜,见她似是睡着了,轻轻地叹了口气退出去。 院子里两张桌子拼在一处,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上来,顿时满院飘香。 门外,哭嚎的李巧云吸了吸鼻子,李志高立刻跑过来:“娘,他们吃什么?好香啊。” “拿了银子娘带你去登仙楼,教你的本事都用出来!”李巧云咬牙切齿,她来之前怎么都没想到婆母如此硬气,想当初为了给老四凑钱换赌债,要低三下四的求自己呢。 李志高立刻啪啪砸门,一迭声的喊着:“奶奶,你好狠的心啊,我是志高啊,你就算恨我爹娘,也不该恨我啊。” 院子里,苏谦修带领弟弟妹妹们洗漱,准备吃饭了。 “奶奶,你再不开门,我就撞死在咱们家大门口!” “三叔想要功名,就不顾兄长死活啊,奶奶啊,你就不怕毁了三叔的前途吗?” 李志高如此大呼小叫,好信儿的村民就陆陆续续的聚过来了,有人问了句:“这是咋了?” 李巧云大放悲声,嘴如爆豆一般说苏世坤如何醉酒之下杀了人,说苏家压根不管这一家人的死活,那叫一个悲悲切切,闻者落泪。 苏二郎带着五郎和六郎回来,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等走近了就听到李巧云巧舌如簧的在诉说,六郎顿时要往前冲,苏二郎拉住苏六郎:“不长进,走,回家吃饭。” 李志高还在门口拼命的砸门,饭菜的香味儿让他口水直流,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看个究竟,到底他们吃什么这么香! “志高啊。”苏二郎走到门口,出声。 李志高回头看到苏二郎,吞了吞口水:“二叔。” 苏二郎点了点头,叫苏谦修开门。 苏谦修打开大门,苏六郎和苏五郎直接拦住了大门,李志高眼珠子都要飞到院子里去了,亲眼看到这么大一桌子菜,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不是吃糠咽菜,三餐不继吗? “志高为何回来?”苏二郎问。 “要钱。”李志高脱口而出,还不觉有错,脚步不听使唤的往大门里去,被苏五郎直接推开了。 倒退了好几步,李志高急了:“五叔你干啥?我饿了,我要吃饭!” “志高可见过了奶奶?”苏二郎又问。 李志高胸口剧烈起伏,没好气的说道:“见到了!给我们撵出来了!” “那你就进不去这个门了,当初你们走的时候,你奶奶病重,二叔求过你吧?你当时怎么说的?你说死就死,我要去过好日子了,才不去给老太婆磕头呢。”苏二郎脸色阴沉下来,迈步进院,一转身指着李志高的鼻子:“先问问自己姓什么!配不配说自己是苏家的孩子!” 咣当。 大门又关上了。 李志高愣住了,回头看李巧云。 看热闹的村民七嘴八舌,数落的都是苏世坤和李巧云薄情寡义,毕竟当初他们写了断绝书离开苏家不是偷摸摸的事情,是请了苏德言和庄子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一起做证的。 更不用说李巧云丝毫不认错,李志高大呼小叫的威胁,苏家庄的人都盼着苏三郎高中做大官呢!不管从那一方面考虑,也没人会为李巧云和李志高说一句话的。 门内,苏家人团团围坐,陈瑜坐在主位上,上首坐着儿子们,下首坐着媳妇儿们,儿孙都在桌尾。 “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说一说苏世坤一家的事情,我说我的想法,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也说出来。”陈瑜一开口,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坐在孩子这边的萧祈玉低垂着眉眼,想着陈瑜能怎么处理这件事。 “娘,说吧。”苏二郎是如今家里最年长的兄长了,开口。 陈瑜点了点头:“如果老大真过不去这个坎,收尸可以,不入祖坟,兰娘放在我身边养着,婚事和嫁妆都不需要公中操持,李志高这孩子品行太差,断然不认,打从今儿起,谦修为长孙,以后也是如此。” 萧祈玉猛然抬起头看过来,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瑜竟如此果决。 众人都不说话,陈瑜微微蹙眉看了一圈:“都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娘做主就行。”苏六郎说,众人都点头。 陈瑜也不磨叽,动筷子吃饭,她动了筷子,众人都开始吃饭。 “奶奶,我好饿啊,志高好饿啊,都是我娘逼我的,我不惹奶奶生气了,让我吃一口饭吧。”李志高哀求声不绝于耳,但院子里的苏家人都没动弹。 这些人都看到兰娘的惨样了,与其说恨李志高,倒不如说是心疼兰娘。 吃过饭,媳妇们收拾桌子,苏谦修去泡茶,芳菲和玉暖陪着陈瑜在院子里遛弯儿,苏二郎一板一眼的和陈瑜说备料和盖屋的事情。 门外安静下来了,郑月娥问:“娘,他们是不是走了?” “不会,把大门打开,待客吧。”陈瑜不急不缓的回屋去了。 郑月娥将信将疑的打开大门,就见李巧云站在最后,苏德言和村子里上岁数的老人都过来了。 “村长和各位叔伯进屋吧,我娘等着呢。”郑月娥嘴上这么说,心里简直对陈瑜再一次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李巧云眼神阴翳,抓着李志高的衣袖大步走了进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要脸?那就扒了你的脸皮 苏德言有些尴尬,走在前面。 到了陈瑜的门口,郑月娥又客气了一句,苏二郎陪着这些人到了正屋的厅里。 “二嫂。”苏德言先开口了。 陈瑜福了福身:“家里这些琐事是够头疼了,大忙的日子还要惊动大家伙儿,实在是过意不去。” 众人落座后,陈瑜打量了苏家庄来的这些人,能去协调别人家的家事的人,都是一个村子里有威望的人,倒也不是很多,算上苏德言六个人。 苏德言和苏德信兄弟俩在,苏城是秀才夫君的亲弟弟,是陈瑜第一次见到,还有几个分别是苏元泰,苏义举,苏伯达,论年纪都比陈瑜大,但都得叫陈瑜一声二嫂。 “是世坤媳妇儿上门找的。”苏德言说着看了眼陈瑜的脸色,见陈瑜很平静,才试探着问:“大郎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是真是假?” “真的。”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但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细情,昨儿我去青牛县听到了一些,但官府那边不允探监。” “娘,你何必这么说?不管我们一家子死活都是明摆着的事儿,不然我也不会跪着求叔叔们来做主了。”李巧云拿了帕子擦拭眼角,悲悲切切的说:“还听到了一些,就凭娘跟县令后宅女眷的交情,去看看世坤会难吗?我也不是不知道,芸娘可是县令大人的义妹呢。” 陈瑜看了眼李巧云:“你知道的真不少。” 李巧云抽噎几声:“说起来家里如今日子好过了,娘是忘记了我们过去那些年吃得苦?大郎虽说没啥本事,窝囊了一些,可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啊,平日里不管不问倒也没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娘就不着急?” “不着急。”陈瑜把桌子上的断绝书拿起来:“断绝书写了,姓改了,从此以后一刀两断的话也说了,我倒是问问你李氏,你是凭什么登门来的,登门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让我去看苏世坤,现在咱们就动身?” 李巧云一噎。 “可惜你不是,你是听到一些传闻,想要借此机会来讹诈银子的,苏世坤真的杀人了吗?”陈瑜眼神锁定李巧云:“为何杀人?杀人是死罪谁不知道?银子能从官府里买命出来?这样话传到县令耳中,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李巧云脸色僵硬的看着陈瑜。 陈瑜不理李巧云,而是看着苏德言:“村长和各位兄弟们,这件事我们不管,就算是大家觉得我绝情,那也是苏世坤两口子绝情在前,要说和也不用浪费口舌,苏家非但三郎志在仕途,几个孩子的前程也容不得苏世坤。” “世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苏城是亲叔叔,虽说家里日子过的贫寒,可对于二哥一家的孩子很照顾,可以说是看着苏世坤兄妹几个长大的,要不是后来二嫂做事太寒人心,苏城本应该是和这家人最亲近的。 陈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我也不相信,死得是李氏的表哥周大龙,周大龙是衙门里的差役,李氏,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氏下意识的回嘴:“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啊?”陈瑜阴沉着脸色:“那我再问一句,兰娘怎么也说自己杀人了,如今也押在女监呢?” 众人都看向了李巧云。 陈瑜又说:“那你知不知道兰娘当晚不见踪影,去了哪里呢?” “她来找你了?”李巧云心虚的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对,来找我了,不过我不是衙门口,断案伸冤的事情管不了,李氏,你觉得兰娘会对我说什么?” 李巧云倒退了两步,突然跪下来:“娘啊,兰娘是铁了心和我过不去啊,就是因为我给寻了一门亲事,这孩子就怀恨在心了,她都是胡说八道的,娘别信啊。” “我信不信,还是苏家这些长辈们信不信都不重要,衙门里的大人信才行,只要是自己做下的事情,好的,坏的,都逃不过天理昭昭,李氏,你说呢?”陈瑜冷笑出声:“人到底是谁杀的?为什么杀的?李氏!你真当我不知道?” 说到最后,陈瑜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眼神锋利如刀的看着李氏。 李氏被吓得脸色苍白,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 “还不滚!”陈瑜指着门外:“你再敢来搅风搅雨,那你就记住了,我救了县令大人的母亲,芸娘是县令大人的义妹!” 李氏吓得扭头就跑,留下了李志高傻呆呆的看着陈瑜。 “你不走?”陈瑜看着李志高。 李志高吞了吞口水:“奶奶,不是我要来闹腾的,我娘说你发财了,你会给我们银子,我不要银子了,我饿了。” 在场的众人都没机会说话,陈瑜的话让他们也心肝乱颤,苏城气得嘴唇都直哆嗦,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懂陈瑜的话,哪能不生气? 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绝了你三叔的仕途,这话是你说的吧?你还要科举入仕对吧?李志高,做人若不能明辨是非,一心贪念,还想要前程似锦是做梦!兰娘求过你,让你回来苏家,你用砚台砸破了她的头的时候, 你就不可能再是苏家的子孙了,滚!” 李志高被骂的狗血淋头,转身夺门而去。 等人走后,陈瑜才叹了口气坐下来:“这件事并不明朗,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再者说到底咱们都是普通百姓,管不了那么多。” “二嫂,我明儿去打听打听。”苏德言知道事情严重了,杀人本来就是大事,可这里面绝对还有隐情。 陈瑜并不阻拦,李巧云这一遭闹腾完,再想要和苏家闹腾,门都没有了! 苏城起身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余下的人也都尴尬的不行,纷纷起身告辞。 苏二郎送这些人出门后,转身就回来了。 “娘,咱们接下来做啥?”苏二郎问。 陈瑜淡淡的说:“盖房。” 苏二郎默了,他怎么感觉天大的事情都影响不了自己的娘呢? 郑月娥已经去了乔春花的屋子里,一进屋就咬牙切齿的说:“解恨!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了李巧云的脸皮!看她还能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 崔良秀放下手里的针线:“要我说啊,娘的性子也没啥变化,还是那么厉害,但可娘一个人折腾可不行,我有一个主意,二嫂你听不听?” “能帮娘?”郑月娥立刻来了精神:“说,说,咋办?”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竟然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 李巧云被羞辱一番,回到家里气得躺在床上哼哼,衙门那边还没消息,她一想到周大龙死在厢房里,后脊背就发凉,第二天昏沉沉的起不来,强打精神想要去衙门探探消息,走到门口迎面一个臭鸡蛋就砸在脸上了。 “谁啊?敢砸老娘!”李巧云手忙脚乱的抹着脸,破口大骂。 旁边飞来了一把烂菜叶子砸在了头上,有人冲她啐了一口浓痰:“不要脸的娼妇!勾引野男人!” 一个人开骂,好几个人都骂起来了,一个比一个难听。 李巧云吓得扭头跑回家,关上了大门。 即便如此,顺着墙头,不少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被扔了进来,院子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李巧云倚着门滑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外面没了动静才起身,一溜烟儿的跑去了灶房,恨不得一头扎进水缸里去。 另一条街的巷子里,郑月娥手里拿着一串铜钱,一个人十个大钱发下去后,有一番交代,这才离开了青牛县。 接连几天,李巧云刚出门就被砸,憋屈的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官府破门而入,街坊邻居都看到了,容色枯槁的李巧云和李家老两口,连李志高都在内,被衙役押走了,李家大门下了封条。 陈瑜这几天可没闲着,每天都用天来泉水给赵氏熬药,吃的和外用擦洗的药全部用天来泉的泉水。 周玉凤天不亮就把一天的药带走,一起带走的还有给兰娘准备的衣物和月事带,还会把陈瑜需要的药材送过来。 在许多人都认为苏家人都在着急上火的时候,苏家开始盖屋了。 主屋还没动,先把西边的三个院子按照图纸盖起来,工匠们没有不对苏家挑起大拇指的,吃得太好了。 苏芸娘趁着这个机会苦练菜谱上的菜品,工匠们满意,她的厨艺也越来越好,一举两得。 翌日,周玉凤拿到了药没着急走,站在陈瑜身边:“苏家奶奶,我娘能下地了。” 陈瑜并不意外,笑着说:“好孩子,你的苦日子也熬到头了。” “是。”周玉凤郑重其事的对陈瑜说:“我会把兰娘全须全尾的带回来的,李家人都抓了。” 陈瑜不清楚周玉凤到底都做了什么,但知道周玉凤做的这一切都有外祖家的支持,拍了拍周玉凤的手臂:“回去忙吧,膏药明天就成了,你娘的药可以稍微停一停。” 周玉凤离开后,陈瑜叫来了苏三郎。 “娘。” 陈瑜点头:“给兰娘写状纸。” 苏三郎浑身一震,打从这件事发生开始,他就憋了一股劲儿,可算到时候了! “李巧云心思歹毒至极,不配为人了,具体分寸你拿捏着。”陈瑜是真正的动了杀心的,李巧云做的事情让人无法接受,她要置自己亲生女儿入死地,也就断了自己的活路了。 苏三郎回去之后奋笔疾书。 陈瑜并不忙,身为家里年纪最大的长辈,就算是因为盖屋都忙翻天了,她也不会劳累,得空去陪着乔春花。 估摸着乔春花临产就会在新院子里。 就算是帮不上忙,乔春花也是喜气洋洋的,外面用不上她,她就做月事带,家里女人可不少,这月事带的好处太多了。 更多时候陈瑜会去空间里耕种,她的试验田都种上了,最明显的感觉这些土地上的农作物长得不快,到底不是那些规定内的地块。 即便如此,这里的气候始终如一,所以长势良好。 坐在天来泉的池塘边,眼前是生机勃勃的景象,陈瑜是爱惨了这里。 至于苏家上下都习惯了,家里的活祖宗嗜睡。 三天后苏三郎把写好的状纸送到陈瑜面前,在读给陈瑜听的时候,陈瑜就佩服苏三郎的文笔了,那叫一个入情入理,声情并茂,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超出预期的一份状纸,行凶的半把剪刀都准备好,陈瑜在周玉凤来取药的时候询问了如今进展,得知李巧云装疯卖傻不肯承认,决定亲自带着苏三郎以苏家人的身份击鼓鸣冤。 周玉凤也是这个意思,在看过苏三郎写的状纸后,拍案叫绝。 前脚周玉凤带着膏药回去给母亲送药,后脚陈瑜和苏三郎出门,直奔衙门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的事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行的,敢击鼓就得受二十杀威棒,苏三郎二话不说领罚,不过还没等打到身上,衙役过来传李斯忠的命令,苏世明有功名在身,可免责罚。 升堂,苏三郎呈上状纸和凶器。 李斯忠派人去大牢里提出苏兰娘。 随后就是李巧云。 李巧云看到陈瑜站在大堂之上,就知道完了,让她没想到的一起被提到大堂上的还有苏世坤。 “大人,民妇请求让百姓旁听,以儆效尤。”陈瑜跪地请求。 李斯忠面露难色:“苏老夫人可想好了,事关苏兰娘的名声。” 苏兰娘跪倒:“大人,民女愿意让世人皆知,给女儿家一条活路。” 这要求让李斯忠叹了口气,点头:“好。” 就在衙门口审案,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苏世坤一直看自己女儿这边,奈何不管是女儿还是母亲,甚至三弟都不看他一眼,再看李巧云只觉得恨意滔天。 他原以为自己顶罪,女儿能有一条活路,却不想李巧云想要赶尽杀绝! 三个人跪在地上。 苏三郎根本不用看状纸,一字字一句句都如钢刀一般刺向李巧云,更如洪钟大吕一般震颤着旁听的百姓,不论白发苍苍还是刚懂人情世故的女子,莫不落泪。 “大人,李巧云蛇蝎心肠不配为人,虽不曾亲手杀人却是始作俑者,请大人为民做主。”苏三郎最后抱拳鞠躬,退到一边。 李巧云突然站起来了,笑的凄厉,指着苏三郎:“苏世明!信口雌黄不怕玷污了你的秀才名声!你说我把亲生女儿送给周大龙,谁能证明?我还说是这贱蹄子想要攀高枝儿,不肯嫁到我给寻的婆家呢!” “我能证明。”周玉凤从人群中走出来:“李巧云,你私密之物算不算证据!” 李巧云猛然回头看到周玉凤,撑大了瞳孔:“周玉凤!你竟然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吗?” 周玉凤冷笑:“我的杀父仇人是谁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公开堂审,李巧云百般狡辩 李巧云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似的。 周玉凤没搭理她,走到李斯忠面前,抱拳:“大人,属下已经查出眉目了,唯一缺少的就是凶器,如今凶器出现,属下请求让证人上堂。” 李斯忠点头。 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注意到周玉凤穿的并非女装,一身皂服,腰间横刀,领口和袖口镶红色滚边,脚下不是绣花鞋,而是黑白相间的皂靴。 百姓之中有人啧啧两声:“好好的女子怎么当了不良人。” 不良人是捕快的别称,为贱籍,男人都不愿意做的事情啊。 也有人嗤之以鼻,周大龙就不是个好人,能养出来什么好苗子? 但不管这些人什么想法,周玉凤成了青牛县第一个女捕快,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仵作。 最先上来的是仵作柴俊贤,须发皆白的柴俊贤根据周大龙尸体的情况作了总结,醉酒、心口和脖颈上都是致命伤,在心口得到凶器半把剪刀。 接下来是酒楼掌柜和伙计,还原出事当晚,苏世坤和周大龙喝酒到夜深,出门的时候苏世坤是被周大龙搀扶着走的。 媒人作证,李巧云曾要把女儿苏兰娘许配给西城老窦家的儿子。 老窦家的人也被带到了堂前,所谓的窦家少爷是个嘴歪眼斜的傻子,流着口水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媳妇,媳妇,我要媳妇。” 李斯忠看到这里,扫了眼李巧云。 李巧云几次想说话,衙役们杀威棒点地,吓得她差点儿缩成一团。 接下来是邻居证明了苏世坤回去的样子是醉酒太甚,也有看到苏兰娘浑身是血出城的。 这些证人都退下到旁边候着。 李斯忠一拍惊堂木:“李氏!你指正是苏世坤杀了死者,如今你怎么说?” “大人。”李巧云跪在地上:“民妇、民妇。”转头看到苏世坤,一咬牙:“他是假装醉酒,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为何要杀死者?”李斯忠问李巧云。 李巧云紧张的身上微微颤抖,吭哧了半天说:“因、因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他怀恨在心。” “大人。”苏三郎抱拳。 李斯忠点头:“有何疑问?” “大人,晚生觉得这个理由未免牵强,谁没有年幼时,谁有没有竹马青梅的伙伴,照李氏这么说,青梅竹马没有修成正果的比比皆是,岂不是这是上要血流成河了?”苏三郎说。 李巧云冲口而出:“你放屁!别人是别人,苏世坤是苏世坤,他最善算计,心思歹毒,盘算着熬死我爹娘,?受我李家的家产呢!” 苏三郎转过身看着李巧云:“入赘李家就是李家人,何来?受一说?你与他本是夫妻,他对你说了这样的心思?” “他、他才不会对我说呢。”李巧云愤恨的剜了苏三郎一眼。 苏三郎冷笑,转身抱拳:“大人,这是莫须有的罪名,只怕还另有隐情。” 李斯忠点头,问苏兰娘:“苏兰娘,你娘为你准备的婚事,为何不了了之了?” “因为兰娘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苏兰娘垂眸,哽咽的说了全过程。 李巧云几次要扑过去打苏兰娘都被拦住了,她气得哭嚎:“大人啊,他们是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民妇恪守妇道啊。” 周玉凤等苏兰娘说完,上前一步:“大人,属下还有物证。” “呈上来。”李斯忠说。 周玉凤让人端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盖着蓝色的布,送到李斯忠的桌案上,旁边衙役打开上面的布,露出一件浅粉的肚兜来。 “这是?”李斯忠看周玉凤。 周玉凤抱拳:“死者怀里发现的肚兜,上面有巧娘二字,属下在检查李巧云的贴身衣物的时候,发现她的衣物都有巧娘二字,并且找江南绣坊的老绣娘仔细辨认过,这些绣品出自一人之后,这人就是李巧云。” “表哥心悦于我,趁我不备偷走的!”李巧云立刻说。 周玉凤点头:“确实可能,那么书信呢?” 肚兜下面是十几封书信,周玉凤拿过来一封书信打开,扬声:“表哥,近日心绪烦闷,夜不能寐,可否共饮一杯?” “表哥……。” “住口!”李巧云站了起来:“周玉凤!你如此对我作甚?杀人凶手不是我!不是我!你们都是想置我于死地!我冤枉啊。” 周玉凤把书信放在桌案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李巧云:“能让百姓旁听,力求真相大白,李巧云,你还想隐瞒什么?苏世坤为何要杀死者?” 李巧云看着周玉凤的眼睛,突然转过身跪在地上:“大人,民妇确实与表哥两情相悦,想要双宿双飞,苏世坤愤恨表哥才痛下杀手的。” 苏世坤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看李巧云一眼了。 “这么说是情杀?”李斯忠问。 李巧云痛哭流涕:“是,是,民妇求过他和离,但苏世坤不肯。” 李斯忠又问:“那苏兰娘是怎么回事?” 李巧云瞬间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说了。 李斯忠一拍惊堂木:“刁妇!不守妇德,大堂之上满口谎言,来人啊,用刑!” 刑官带着刑具上前,夹棍扑拉扯开,有人上前抓着李巧云的手就往夹棍里放。 李巧云尖叫着想要逃开,哪里能逃得掉。 李斯忠抽出一支令箭扔到了地上。 刑官两遍扯着夹棍,李巧云十指顿时见血了。 “我冤枉啊,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李巧云声嘶力竭的嘶吼。 “杀人的是谁?”李斯忠问。 李巧云疼得满头大汗:“是苏世坤!苏世坤!” 夹棍继续上劲儿,李巧云改口:“是兰娘!兰娘!” “为何兰娘一个弱女子能杀得了周大龙那样的壮年男子?”李斯忠抬手,刑官不再用刑。 李巧云疼得浑身颤抖:“周大龙见色起心,他喝醉了,他送苏世坤回来的。” 李斯忠不急不缓的问:“当晚,死者周大龙和苏世坤饮酒到夜深,苏世坤醉酒不省人事,周大龙见色起意硬闯苏兰娘闺房意图不轨,苏兰娘杀了死者,是这样吗?” 李巧云点头:“是,是。” “你看到周大龙去了苏兰娘的闺房了吗?”李斯忠看着李巧云。 李巧云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 李斯忠脸色一沉:“用刑!” 李巧云吓得魂飞魄散,起身就要跑,被衙役抓回来按倒在地,她猛然抬头:“我说,我都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尘埃落地,打了也罚了 李巧云瘫坐在地上,缓缓地说:“民妇知道兰娘不肯嫁到窦家,心里十分生气,打了她一顿,她怀恨在心,知道我与表哥情投意合,仗着年轻貌美,几次三番勾搭表哥,那日表哥醉酒,我本送他离开,兰娘隔着窗子叫表哥,表哥隐忍不住硬闯进去,我……我伤心欲绝就回屋去了。” 深吸一口气,李巧云说:“可等我想要阻止的时候,发现表哥已经死在了兰娘的屋里。” 李斯忠问:“当时苏世坤在做什么?” “他死猪一样睡得无知无觉,我吓得六神无主,叫他起来,他说、他说为今之计只能去官府投案,承认是他杀人泄愤,才能大事化小。”李巧云说。 李斯忠看向了苏世坤:“是这样吗?” 苏世坤摇头:“是李巧云以死相逼让我认罪伏法,她用小儿志高和兰娘的性命威胁草民,草民疼惜一双儿女,才来投案的。” 李巧云不吭声。 李斯忠问周玉凤:“门可是破损的?” “并无,门完好无损,死者不是硬闯。”周玉凤回话。 李斯忠问苏兰娘:“可是你亲自开门的?” “民女没有,是我娘送周大龙进屋,还说让他得逞之后回去休妻,她要带着我一起嫁给周大龙,让他享齐人之福。”苏兰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李斯忠又问:“凶器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苏兰娘点头:“是,因为那天家里没人打我,也没人骂我,傍晚时分我娘还让我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我预感不妙,本是想要自绝保清白的,枕头下半把剪子,床尾半把剪子。” “可是你没自绝,而是杀人了,你可知杀人是死罪?”李斯忠问。 苏兰娘泪水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民女没想到我娘会把我推给周大龙,那可是我的表舅啊,是与她有染的人,当时绝望至极,我想要保护我爹和我弟,只要周大龙活着,我爹和我弟就没有好日子过,大人,民女愿意一命抵一命。” 至此,大堂外面的人都听懂了。 许多人激愤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破口大骂李巧云是畜生。 李斯忠让百姓肃静:“李氏撒谎成性,用刑。” “大人开恩啊,我、我承认是这样的,但我没有杀人!”李巧云磕头犹如捣蒜一般。 李斯忠摆手让刑官退后。 苏三郎上前:“大人,兰娘杀人情有可原,晚生请求大人网开一面,试问这世上最亲的人如此算计,让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如何能冷静?她若不反抗,丢了清白也命不久存,生死存亡之际,她想活着没有错……” 掷地有声的一番慷慨陈词,百姓异口同声:“求大人网开一面,兰娘不该死!” 李斯忠抬头看过去,周围的百姓呼啦啦都跪倒在地上,年迈的老妇痛哭流涕:“大人啊,兰娘最最可怜,她要不杀人,让这些人面兽心的人得逞了的话,那才是没有天理啊。” 年轻的姑娘磕头出声:“大人,兰娘是我等榜样,若兰娘身死,我等遇到同样的事情只能一死了之了,成为冤魂一缕啊。” “大人,兰娘非但无罪还有功!生而为人若没有金刚手段自保,任人鱼肉何以为人?”读书人振振有词。 猪肉铺的东家,满脸络腮胡子,声如洪钟:“那周大龙就是个畜生,兰娘丫头是为民除害了!最该死的就是他娘,大人恕我无罪,我立刻就剁了她!” 说着,摩拳擦掌的拉开了架势。 群情激奋之下,李斯忠等众人情绪平稳一些后才说:“苏世坤,你可知错?” “草民认罚。”苏世坤磕头在地。 李斯忠沉声:“藐视王法,戏弄公堂,拖出去二十大板以儆效尤,之后放回去好好做人。” “草民领罚。”苏世坤被衙役带出去,噼里啪啦二十大板打完,人群中的苏二郎和苏五郎过来,搀扶着离开。 苏世坤垂着头。 “大哥,先回家吧。”苏二郎说。 苏世坤没吭声。 “苏兰娘虽情有可原,但杀人之行径不可嘉奖,罚她洒扫青牛县三个月以儆效尤。”李斯忠看了眼周玉凤。 周玉凤垂首。 “周大龙,虽死有余辜,但死者为大,责令苏兰娘出丧葬费用,入土为安。”李斯忠问:“周玉凤,你可有异议?” 周玉凤单膝跪地:“属下一力承担下葬事务,对兰娘深感歉意,此生愿意陪在身侧,护她周全,直到她遇到良人幸福美满。” 李斯忠频频点头:“这也是一段佳话。” “李巧云性阴狠,始作俑者不可姑息,押入大牢,卷宗上报再做定夺。”李斯忠宣判完,百姓欢呼雀跃,跪呼青天。 李巧云刚被带出去,满天都是烂菜叶子臭鸡蛋,砸的李巧云浑身恶臭难当,昏死了过去。 人群散去,陈瑜就在街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行人都如常的各忙各的,刚才像是参加了一场盛宴般,只有她心里特别难受,抬头望天,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感受这么离谱的人间疾苦,何用? “娘。”郑月娥找到陈瑜的时候吓了一跳,她都多久没看到婆母掉眼泪了?这么解恨怎么还哭了呢? 陈瑜抬起手压了压眼角:“你们背着做了不少事儿啊。” 郑月娥尴尬的笑了:“娘,有些法子娘不惜的做,媳妇儿们看不惯就做了,你可别生气啊。” “不生气。”陈瑜站起身:“走吧,回家。” 回去的路上,陈瑜一直都闭目养神,她心里很清楚郑月娥背地里出银子买通了许多人为兰娘造势,不得不说效果立竿见影,之所以要让百姓都看审,自己所求的也是这个。 只是她不确定苏兰娘能不能受得住别人的议论,洒扫青牛县三个月啊,这小姑娘要是能挺得住,以后就有了金刚不坏之身了。 护着? 陈瑜不想,自己处处都要护着,必有护不住的时候,自己不争气的话,神仙也没辙。 “娘,世安把大哥接回去了。”郑月娥不敢隐瞒,提前打招呼。 陈瑜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苏世坤这种人,唉……。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主动还债,陈瑜知道还有一个人 到了家门口,陈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累,身体的劳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理上的疲惫。 看到苏世坤跪在自己门口,陈瑜都懒得说一个字了。 别说自己并不是苏世坤的生母,就是原主或者的话,也断然是没办法原谅苏世坤的。 乍一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大错,穷家破业的日子过不下去,入赘李家能吃饱穿暖,聪明人都会这么选择。 但对于血浓于水的亲情的背叛,是压倒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陈瑜感受得到原主的绝望。 苏世坤垂着头,看着那青鞋白袜从自己眼前缓缓走过去,没吭声。 “我乏了,去忙吧。”陈瑜这话是对郑月娥说的。 郑月娥退出房间,看了眼跪在门口的苏世坤,也没说话,去后面帮芸娘做饭,家里工匠们可没闲着。 回到那一方自己的小世界里,陈瑜总算是放松下来了。 兑换了药材种子,珍贵的药材种在超级农田里,差一点儿的药材种在普通农田里,找了几本书坐在竹屋里看书,耳边是潺潺水声,轻柔舒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探头探脑的进了竹屋,红宝石的眼睛盯着陈瑜。 陈瑜放下书看着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在自己面前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你是来逗我开心的吗?” 小兔子立刻蹦跶过来,费劲的爬上了陈瑜面前的竹桌上,乖巧的趴在她的手边,还用它的长耳朵蹭了蹭陈瑜的手。 “哈哈哈……。”陈瑜笑出来了眼泪,伸手抱过来小兔子放在怀里,她怎么忘记了呢?连野猪都能成为嘤嘤怪,这小兔子肯定就更温柔了。 “我啊,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千载难逢的机缘,竟然没有向天再借五百年的雄心大志,反倒阴差阳错的跑到了一本书里来了,你说我冤不冤?”陈瑜顺着小兔子柔软的毛,问。 小兔子蹭了蹭陈瑜的掌心。 陈瑜摇头苦笑:“幸好你不会说话,不然更颠覆我的认知了,保不齐哪天我自己都疯了。” 抱着小兔子出门,看到兔妈妈带着好几个小兔子蹲在门口的架势,蹲下来问兔妈妈:“你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吗?” 兔妈妈三瓣嘴儿抖了抖,陈瑜惊了,以为下一刻兔子要说话呢。 几只小兔子蹭过来,围在陈瑜脚边,兔妈妈转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陈瑜放下怀里的小兔子,往药田这边来,身后跟着一群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她觉得自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人。 天来泉里的灵芝冒出来了第三层,油润发亮,招人喜欢。 坐在天来泉边低头看着水中倒影,发现自己的脸都圆润了许多,好像皱纹都开了不少,也没了最初的刻薄相,果然境由心生。 仔细的回忆在这里遇到的每个人,末了陈瑜拍了拍手,对草丛喊了句:“兔妈妈,带着你孩子回去,我也要回去了。” 兔妈妈跑过来的时候,嘴里竟然叼着一支小野花,放在陈瑜脚边,带着小兔子们跑走了。 弯腰把野花捡起来,陈瑜的心情豁然开朗。 不管在任何世界,以任何一种身份活着,都活得有价值,这就对得起生命了。 睁开眼睛,陈瑜缓缓的起身,整理了头发,抻平了衣襟,这才出门。 门外,苏世坤还在跪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尽是汗珠,二十大板就算是手下留情也是皮开肉绽,跪在这里可不短了。 “好了,起来吧。”陈瑜出声。 苏世坤抬头看着陈瑜,给陈瑜磕了三个响头:“娘,儿子不孝,步步错,不敢求娘原谅我,兰娘托付给娘了,我不活个人样儿,娘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说完,艰难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陈瑜抿了抿嘴角,扬声:“死很容易,活着才难,苏世坤,别让我瞧不起你。” 苏世坤停下了脚步,没回头的站着一会儿,走了。 “娘。”苏二郎和苏三郎从西厢房跑出来,一看就是要求情。 陈瑜淡淡的说:“他要的是脸,就算是让他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他能活成啥样?树挪死,人挪活。” 苏二郎还要说话,苏三郎拉住了他的衣袖。 陈瑜往后院去。 此时的后院郑月娥和芸娘几个在准备明天的菜,工匠们都歇工回去了。 看到陈瑜过来,苏福娘立刻跑过来:“娘,我带你去看看咱们家新屋。” “好。”陈瑜跟苏福娘从后园子绕到了西侧,原本的空地上三个院子初具规模,每个院子都是正面朝东,正房带耳房,两侧厢房。 一个个看过来,陈瑜心里畅快得很,虽说狗血的事情一茬不接一茬的,可到底也是有成果的,新房子,宽敞的院子,一家人自成小天地,活一回烟火人间也是幸福。 娘俩走得很慢,陈瑜停下了脚步:“福娘啊,咱们家越来越好,娘现在惦记一个人。” “娘惦记谁?”苏福娘笑眯眯的问。 陈瑜抬起手理了理发丝:“你二姐在唐家出事了,你大哥在李家出事了,还有你长姐在耿家一直都没消息,我惦记她。” 笑容在苏福娘的脸上凝固了,别开脸,苏福娘声音哽咽了:“娘,别惦记,我去看阿姐四回了,每次都闭门不见,她是不想见到咱们家任何一个人的。” “是娘对不住她。”陈瑜叹了口气:“她出门子最早,当初耿家给了十两银子做聘,走的时候娘什么也没给,她恨我也应该。” 虽说不是原主,但原主造的孽一直都陈瑜在还,现在就剩下一个大女儿苏巧娘了,陈瑜认为,与其被动去善后,不如主动出击,管咋还能占那么一点点的先机呢。 苏福娘擦了擦眼角:“耿家日子过的不差。” “等房子盖好了,娘走一趟吧。”陈瑜知道这里面不单单是银子的事儿,伤了情分是最让人寒心的。 只是原主对大女儿也冷淡的很,记忆都少得可怜。 苏福娘没吭声。 苏家忙,陈瑜也忙,因为李玉莲带着银子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李玉莲送钱又送信儿 秋收基本结束了,该交赋税也都交了,手里有了余粮的农户们最想的就是把粮食变成银子。 显然,李玉莲门清儿,只是她把银子送到了陈瑜这里了。 只因为李家的庄子只有一个,如今是给崔孝义两口子住着,不得不防备。 陈瑜对崔孝义的印象都到谷底了,再加上崔老夫人的尿性,如果李玉莲的买卖被他们盯上了,保不齐会闹出来什么事儿来。 “娘,我娘家大哥能不能做这事儿?”李秀英硬着头皮问。 陈瑜和李玉莲一商量,带上李秀英往大王庄去了。 大王庄和苏家庄有四里多地,庄子很大,马车停在了李秀英娘家的大门前。 门前洒扫的很干净,墙头和大门都十分整洁,穷富不说肯定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李秀英上前叫门。 “谁啊。”门里有人应声。 李秀英有些激动的回话:“嫂嫂,我是秀英。” 大门打开,露出妇人微胖的圆脸,那脸上尽是笑意:“我就说今儿怎么听到喜鹊叫了呢,是我们家秀娘回来了啊。” 妇人看到门外的马车和马车旁边站着的人,赶紧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快步迎过来:“是亲家婶子来了啊,快进屋。” 陈瑜知道李秀英娘家爹娘早死,只有兄嫂和两个孩子,第一眼的观感这李家媳妇儿是个好相与的,不过经历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人,陈瑜并没托大,而是打算看看再说。 进门后,李家媳妇儿端茶送水很殷勤,忙活一通坐下来:“不知道婶子来了,绣娘他哥带着孩子们进山去打猎了。” “没事,等等无妨。”陈瑜笑呵呵的说。 李家媳妇儿明显有点儿忐忑,找了个借口把李秀英叫出去了。 李秀英把事情说了一遍,李家媳妇儿瞪大了眼睛:“这差事你也敢往咱们家揽,要咱们做不好可不给你丢人了?” “嫂子放心吧,家里这几日忙着盖屋,这事儿你和大哥能做的话,我就和婆母商量让五郎过来。”李秀英笑吟吟的看着李家媳妇儿。 李家媳妇儿叹了口气:“就怕你这丫头报喜不报忧,两家又不是隔山隔水的不知底细,你这婆母真那么好说话?” “真的,再者你看到没有?那个年轻的小姐可是个贵人,县太爷家的小姐呢。”李秀英说。 李家媳妇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李秀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李家媳妇儿深吸一口气:“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我进山去找你大哥回来,天奶奶啊,可吓死个人。” 陈瑜看着只有李秀英自己回来了,问:“你嫂子呢?” “嫂子都要吓破了胆,进山去找我大哥回来了。”李秀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娘家人丁稀薄,平日里除了种田也会上山打猎。” 陈瑜打量着干净利索的屋子,也看了外面晒在院子里的高粱和大豆,低声和李玉莲商量让李家人给收这些粮食,怎么算钱。 很快李家大哥就回来了,一见到陈瑜就鞠躬:“婶子惦记着了,快进屋坐。” “我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是秀英提醒了我,有个事儿想要劳烦你们两口子了。”陈瑜开门见山。 李家大哥赶紧说:“婶子吩咐就是,这会儿也都闲着没事做,两家是亲戚,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看样貌三十出头,肤色黝黑,鼻直口方是个忠厚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自己会花钱雇他们,还以为是白帮忙呢。 陈瑜笑着说:“他大哥啊,这事儿你得吃辛苦,没有白干活的道理,收菽和蜀黍,价格就按照卖给粮铺的价格收,另外不管是那种粮食,一斗给你一百钱当辛苦费。” 李家大哥站起来了:“婶子,长发是把婶子当亲人的,提钱作甚?我一把子力气帮个忙不值钱的。” “长发别急。”陈瑜总算知道这李家大哥叫李长发了,顺着他的话说:“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再者婶子做的是合伙的买卖,该给你拿着的就拿着,不然这事儿还不能交给你做呢。” 李长发看李秀英。 李秀英点头。 李长发搓了搓手:“那、那是还有别的要求吗?” “粮不能湿,不然储存不了,还要干净,别的要求没有。”陈瑜说着拿出来钱袋:“这里是收粮的钱,已经换成散碎的银子和铜钱了。” 李长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钱袋子,紧张的抿了抿嘴角:“婶子,能不能让五郎过来管钱?赚了算我们哥俩的,我自己做心里没底。” 陈瑜知道这是个敦厚的人,看李秀英:“五郎过来帮忙也行,但这钱不能拿,你大哥是为咱们家做事,没有五郎过来还要分钱的道理。” “嗯,我听娘的,娘是照顾我哥嫂的日子,媳妇儿省得。”李秀英把话就摆在明面上了。 李长发和媳妇儿张罗要做饭,陈瑜婉言推辞了,带着李玉莲做了马车回家。 马车上,李玉莲笑眯眯的说:“苏奶奶,您可真厉害的很,我看李家叔叔是个可用的人。” 李秀英低着头抿嘴儿笑,开心的都不掩饰。 陈瑜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背:“这件事要做得好,咱们把作坊放这边也未尝不可。” 这话让李秀英一愣,不过没吭声。 显然李玉莲也是不想家里人知道自己在做事,所以陈瑜并不会点破,而是认真的琢磨五郎的生计了。 六郎早就立志要和芸娘开酒楼了,要不是家里盖屋需要人,老六只怕早就去卖血肠和头肉了,十五那天在青牛县就买了不少猪肠,第二天开始就没歇着,天天去青牛县的肉铺把猪血和头蹄下水带回来。 苏兰娘的事情也耽搁了不少日子,陈瑜也没注意苏六郎的那些血肠都弄哪里去了,倒是家里开始盖屋请工匠后,这头肉和血肠是顿顿都有的。 二郎的木匠手艺很好,等闲下来就帮他筹划筹划,那也是事业。 先从收粮食开始,五郎真是这块料的话,做酱油和榨豆油的手艺就传给五郎,看得出来李秀英的兄嫂都是可信的人,什么人做事都得有人帮衬,舅兄和妹婿之间合作的话,李秀英聪慧斡旋,就不会离心。 李玉莲临走的时候说:“苏奶奶,前两天庄子那边传来了消息了,说是崔大人最近收了个村子里的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腰不疼,腿不酸,就压不住邪火了呗,看来用药的效果有了,不过陈瑜拿定主意,再想看病,得他们登门了!呸!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被爱戴的苏兰娘 李玉莲并没有提出要让人学习酿造技术,这可不是李玉莲没想到,而是聪明。 当晚,五郎两口子就过来见陈瑜了。 陈瑜把打算说了一下,苏五郎高兴地直搓手。 “收粮食要储存,等咱们家盖好了屋就让你二哥他们一起过去看看,能把作坊建在那边的话,买卖好做,家里人也不会有想法。”陈瑜说。 李秀英知道家里媳妇儿不是她自己一个,婆母第一个想到就是自己的娘家人,她感念着婆母的这份好。 苏五郎第二天就过去收粮食了,家里这边盖屋,郑月娥和崔良秀还去了一趟青牛县,白柒姑娘的秋装做好了,还有丫环的一身。 回来的时候妯娌俩喜气洋洋的,不用说都知道肯定白柒姑娘很满意。 陈瑜是个很愿意放权的人,不会事事都插一脚,她和福娘开始带人进山了,家里上梁都是郑月娥张罗的。 老君山和明珠山都是陈瑜的乐土所在。 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苏福娘终于准备充足想要去药铺谈自己的草药生意了。 陈瑜惦记赵氏的身体,更惦记苏兰娘,不知道这段日子苏兰娘是怎么熬过来的,虽说惦记,但陈瑜可不希望苏兰娘全然依附在苏家身上,她与别人是不同的,自己有主意,有本事太重要了。 任何一种情感,锦上添花才美。 每天都往山上跑,陈瑜的身体越发的轻便了,苏福娘更不用说,那样子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 娘俩只是带了样品药材,走着去青牛县。 刚到青牛县的城门口,陈瑜就有些吃惊,来青牛县的次数可不少了,好像没见过这么多人洒扫城门口啊。 走进了县城里,陈瑜放慢了脚步,震惊于眼前的景象,目光所及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小巷都有许多人拿着扫帚在洒扫,不说一尘不染吧,那也干净的有些过份,谁能想到街道上连一根草棍儿,一片树叶都少见? “娘,这是在帮着咱们家兰娘吗?”苏福娘顿时兴奋起来了:“肯定是的,县令罚兰娘洒扫青牛县,这些人是疼惜咱们家兰娘的。” 陈瑜同样意外:“先去药铺,回头再说。” 德安药铺里,宁树青热情的把东家叫过来了,看过药材之后东家十分满意,别的地方进药材啥价格,就给了苏家什么价格,如此顺利,陈瑜和苏福娘一定要感谢宁树青,宁树青摇头:“苏家大嫂万万不可,你传授给我的方子救了不少人,这才是功德无量的事情,我不过就是送了个顺水人情。” 听说苏福娘在学医术,宁树青十分开心,话里话外苏福娘可以学妇科,这样可以救活很多孕产妇。 离开德安药铺,陈瑜在街上买了点儿糕点往周玉凤家来。 刚到巷子口,就看到许多年轻姑娘簇拥着周玉凤和苏兰娘走出来。 远远地,周玉凤和苏兰娘看到了陈瑜,两个人快步过来。 “苏奶奶。” “奶奶。”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的打招呼。 陈瑜笑了:“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玉莲要办女学,我们过去帮忙啊,苏奶奶不知道吗?”周玉凤问。 这事儿陈瑜是真不知道,挑起大拇指:“好样的,你们这些姑娘们啊,肯定个话去了,周玉凤坐在旁边:“苏奶奶,前段时间兰娘的爹过来看她了,看样子不怎么好。” “玉凤,有些人不经大起大落不成材,随他。”陈瑜说。 周玉凤点了点头:“倒是兰娘的弟弟很是糊涂,死活不肯离开李家,李家那俩老的现在是全指望他了呢,只怕把孩子教坏了。” 陈瑜抬头看着周玉凤,这姑娘很关心兰娘,不然是不会在意李志高和苏世坤的,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倒是好奇,青牛县的人都在洒扫街道,是怎么回事?”陈瑜问。 提到这个,周玉凤就笑了:“苏奶奶有所不知啊,咱们家兰娘啊,如今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了呢,青牛县的百姓除了爱戴咱们的县大人,就数兰娘了。” “为何?”陈瑜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兰娘在别人的眼里可以是可怜的人,可悲的人,但受到百姓爱戴,有些过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玉凤说:“因为南学道专门写了兰娘的事上奏朝廷,并且当着许多学子的面表扬兰娘是女子典范,他说女子并非柔顺就好,不可逆来顺受,虽不能如男子那顶天立地,却也以坤德立命为上。” 陈瑜:“……!!!” “还有,这女学能办成,也是南学道鼎力支持的,玉莲抓住了时机而已。”周玉凤满脸笑意:“苏奶奶是不是还担心咱们兰娘会被风言风语唾弃?” 陈瑜并没有否认,而是说:“这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周玉凤笑出声来,身为不服命的女子,周玉凤在很早很早以前就说把自己当男人一般,但终归是女儿身,心里还是会意难平,如今这般景象虽说只在青牛县,可谁又能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诊脉之后,陈瑜给开了食补的方子,主要是调养赵氏的身体。 刚要告辞,李玉莲身边的秀儿丫头就来了。 秀儿是来请陈瑜去女学看看的,南学道也在女学,想要见陈瑜。 陈瑜暗暗扶额,她刚才就在心里猜测试陆德明到底是什么意思,结果就找上门来了。 这是不能拒绝的,陈瑜只能跟着秀儿去女学了。 女学就建在了衙门后面,李府的隔壁。 门上挂着匾额,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正在擦拭大门,洒扫院子,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这些姑娘们穿着素静的湖蓝色长衫,陈瑜猜测这应该是校服了。 秀儿带着陈瑜往大厅里去,李玉莲迎接到门口,陪着陈瑜去见陆德明。 从月亮门进来,后面是个不小的花园,在东边是一片紫竹林。 陆德明看到陈瑜,起身走过来拱手:“嫂夫人,德明有礼了。” “不敢,不敢。”陈瑜还礼。 长条案几,两个蒲团,案几上放着茶炉和茶具和几本书。 陆德明请陈瑜落座。 李玉莲告辞退出去了。 水沸,陆德明慢条斯理的泡茶:“说起来惭愧,许多年来并不曾过来拜访老友,竟再也无缘相见了。” 陆德明说着,把一盏茶放在陈瑜面前。 这种客套话对陈瑜来说并不重要,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学道大人,苏家今日不同往昔,夫君故去后飘摇动荡许多年,如今不过是挣扎温饱了。” “确实。”陆德明抬头看着园子里的景致:“嫂夫人觉得这女学如何?” 陈瑜笑了:“学道大人是心怀天下的人,青牛县开了女学的先河委实不容易,我敬佩的很。” 陆德明饮了一口茶,才说:“这也是在青牛县这段日子才想到的,嫂夫人能独自撑着一个家,展现出来的是常人所不具备的毅力和聪慧,对德明如当头棒喝。” 陈瑜没说话。 “千百年来,男子为尊,对女子的教育都过于迂腐了,而女子有才的可比比皆是,只因为世道不允,明珠蒙尘居多。”陆德明起身,陈瑜也站起来了。 两个人就沿着竹林边上的青石小路慢慢地走着。 陆德明说:“而兰娘的决绝则如一记惊雷,让德明敬佩的同时也看到了女子何止明珠蒙尘啊,试问若无母亲,何来我陆德明?都说孝,孝双亲,可那个女子最终不都会成为母亲?没有她们以命换命的勇气繁衍生息的话,何有国?何有家?何有我?” 陈瑜肃然起敬! 她没想到陆德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甚至觉得这样的话在这个世界里都有些惊世骇俗了。 陆德明停下脚步:“但,打铁还要自身硬,若女子甘愿做依附于人的菟丝子,那是无论如何都扶不起来的,可若给女子一个展示才华的机会,未必就比男子差。” “大人是有圣心的贤名之人。”陈瑜发自肺腑的说了这么一句。 陆德明摆了摆手:“惭愧啊,嫂夫人在来之前是否想过,德明是有所图?” “呵。”陈瑜淡淡一笑。 陆德明朗声笑出来:“不怪嫂夫人担心,有道是怀璧之罪世人皆避之如虎。” “确实如此,再者夫君在世的时候说过,世人夸大其词,治世之书评价过了,但君子修德可奉为圭臬。”陈瑜说。 陆德明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感慨道:“苏兄大才啊,只可惜时运不济,时也命也。” 陈瑜松了口气,苏兄是不是大才不知道,至少能弱化这本书的价值,不至于招惹灾祸才好,再者陆德明在文坛的影响很大,能振臂一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呼吁建立女学,这个人,可交。 “嫂夫人,德明想请您担任这女学的山长如何?”陆德明说。 陈瑜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一个老太婆可做不得这个,再者李小姐出资建了女学,我怎么能夺人之美?” 陆德明听到陈瑜自称老太婆的时候,微微挑眉,转而笑道:“李家姑娘到了及笄的年岁,若成亲的话,相夫教子免不了,这女学能成委实不容易,可不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啊。” “那我也做不得,我大字不认得一箩筐,能教什么?”陈瑜是真不愿意,她本来负担就重啊,一大家子人,糟心事一件又一件的处理不完,哪里还能揽事儿上身啊。 陆德明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慢腾腾的往前走,说:“嫂夫人会医术,并善妇科。” 陈瑜一脑门子黑线。 “善美食,更是个治家有道的奇女子,只要嫂夫人愿意,这女学必会蒸蒸日上,还望嫂夫人成全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啊,免得她们再吃兰娘那般的苦头,试问这世上有几个能拿得出来兰娘的气魄来呢?”陆德明转过身看着陈瑜。 陈瑜深吸一口气,说实在的,动心了。 别的不说,自己能教给这些姑娘们的是一种态度,也可以说是一种思想,不求改变男女地位的格局,但能让想要自立自强的女子有出路不难吧,医者治病,如果当个校长能治人心,不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吗? 再者,陈瑜很清楚自己想要恣意的活下去,就必须要往更高的地方走,而眼下的是挑战,更是机遇,要知道家里那个白切黑的萧祈玉可一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呢。 可,就答应?好像还不是时候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苏德言着急,林氏登门 陈瑜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和陆德明说回去考虑考虑。 苏兰娘终于有机会单独和陈瑜在一起了,就在女学中。 两个人相对而坐,苏兰娘笑的有些腼腆,孺慕的目光一如从前。 “你想要入女学是吗?”陈瑜问。 苏兰娘点头:“是,兰娘的人生注定会不同于那些幸福的姑娘,但兰娘一点儿也不害怕,奶奶,兰娘会努力的活着。” 陈瑜勾起唇角,笑得慈祥:“好,只要是你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就去做。” “经过这件事后,兰娘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了,玉凤很忙,我可以替她照顾义母,也会在女学里努力学习,奶奶,兰娘也会在沐休的时候回去看望您。”苏兰娘整个人都像是焕然一新了似的。 陈瑜感慨于生命的顽强和不屈,更为苏兰娘的勇敢而振奋,即便是在普罗大众的眼里,兰娘的人生是悲惨的,甚至不会有人愿意接受她,可谁说一定要相夫教子才是人生圆满?不幸的婚姻就是不幸的人生,如果这样的话,为自己而活,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呢? 回去的路上,苏福娘很沉默,这是极少出现的情况。 陈瑜发现每一个人都在考量自己的人生,而自己不会去干涉任何一个人的选择。 回到家里,苏福娘立刻开始整理药材,准备送货。 陈瑜叫来了苏二郎,让他去青牛县的集市上置办骡马和车,这是家里的刚需,不管是福娘的草药生意,还是郑月娥的成衣生意,甚至以后芸娘开酒楼,都需要。 今天苏家庄的媳妇们不用进山,陈瑜自己去山脚下坐在河边看河水沿着河道奔袭向远方,心情都开阔了许多。 她眼前是河,背后是山,放眼望去是农田,此时的农田都已经被收拾的相当干净了,粮食入仓还不算,地里的杂草都被收拾回去当烧柴了。 大片的土地是陈瑜明年的目标,这个目标想要实现,还不得不说和苏德言合作,酒铺的事情该张罗起来了。 “奶奶。”苏谦修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坐在河边的陈瑜,扬起手呼唤。 陈瑜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苏谦修小脸红扑扑的,指着家里的方向:“村长三爷爷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陈瑜哑然失笑,瞌睡来了就有枕头的既视感,起身牵着苏谦修的手往回走,苏谦修还有些害羞,不过被奶奶温暖的手牵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远眺,苏家的宅子可以看得更清楚,新建的宅子以合抱之势拱卫着还没开始修建的老宅,可以想象等全部都建好之后,这一片宅院是何等的气派。 这都是自己用了半年时间带来的改变,陈瑜感受到了成就感,勾起唇角笑了,她或许是穿越大军里过的最轻松的人了吧。 苏德言见到陈瑜,满脸堆笑:“二嫂,三弟又来添麻烦了。” “进屋说,家里忙得乱糟糟的,总有顾不上的。”陈瑜说着,请苏德言进屋落座。 苏德言坐下来开门见山的说:“我这段日子都留意着青牛县的铺面,昨儿看了一个铺面是真好,在永荣华路上,一边是万和粮铺,另一边就是江南绣坊,只是太大了,只开一个酒铺子浪费。” 陈瑜给苏德言倒茶:“这倒是可以叫芸娘过来问问。” 苏德言立刻说:“对对对,那铺子开一家酒楼绰绰有余,斜对面是登仙酒楼,那条街是很繁华的地方了,铺子价格可以再谈,原本就是做酒楼的,不过一家人都要搬走了,不得不租赁出去。” “德言坐一会儿,我去叫芸娘过来。”陈瑜起身出门,到了后院。 苏芸娘又惊又喜:“这就有铺面了?娘,我能开酒楼了吗?” “当然能。”陈瑜知道苏芸娘一直都在为开酒楼做准备,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苏芸娘看了看灶房:“家里盖屋还需要做饭呢?” “不耽误我们把铺子买下来,修葺也需要时间,还需要准备很多食材,又不是明天就开业。”陈瑜笑着说:“走吧,去和你三叔把这事儿定下来,如果价钱合适,咱们不租赁,银子不够的话,我先借给你。” “嗯。”苏芸娘跟着陈瑜到前院。 苏德言一听苏芸娘竟然有打算买下铺子,吃惊不小:“这样,咱们得空去看看铺子,再谈谈价格咋样?” “那就劳烦三叔了。”苏芸娘话音刚落,苏二郎进屋了。 外面,骡马咴溜溜的叫了几声,陈瑜问:“买回来了?” “嗯,娘出来看看。”苏二郎满脸喜色,看到苏德言的时候收敛了笑意:“三叔在啊。” 苏德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苏家没看到做什么啊,草药没出去卖,芸娘也没开酒楼呢,可这银子怎么就像是花不完的? 他知道芸娘手里有银子,当初唐家赔的,可陈瑜先是收回了那些抵债的田地,又盖屋,现在竟然又买了车马!哪来的这些银子? 满腹狐疑的苏德言看到了毛皮光亮的骡马和没有棚的车,只觉得自己必须要尽快准备好银子,不然被踢出局的话,那就损失惨重了。 回家的路上脑海里一直都在想怎么才能和陈瑜一家关系更牢固,眼看着到了家门口,苏德言停下脚步,眼里有了笑意,不自觉的自言自语:“好主意!妙啊。” 苏家这边,苏二郎已经开始选木材了,平板的车可以送货,但家里出门得有个精致的带棚的马车,这对于苏二郎来说并不难。 一辆马车来到了苏家庄,到了陈瑜家门口停下来,撩起帘子丫环扶着林氏下了马车。 “莺歌,去叫门。”林氏轻声说。 丫环走到门前扣响了门环,郑月娥看到门外站着的华服妇人,福了福身:“夫人是找谁?” 林氏还礼:“请问大嫂,苏老夫人在家吗?” 陈瑜抬眸看到林氏,微微挑眉,这还真是不禁念叨,只是崔孝义怎么没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林氏以死劝夫,惹怒陈瑜 陈瑜起身迎接出来。 林氏看到陈瑜,快步走过来,教养极好的她都露出了焦急之色。 “崔少夫人。”陈瑜抬手扶了一把林氏。 林氏轻声:“苏老夫人,君颜是来赔罪的,也是来求苏老夫人救命的。” 陈瑜请林氏进屋,林氏带来的丫环自动自觉的站在门外了,陈瑜知道这事儿有些隐晦,落座之后问:“是崔大人不妥当了?” 林氏眼圈一红站起身,提着裙子就要跪下。 陈瑜急忙扶着她:“崔少夫人万万使不得,我只是寻常农妇,可受不起这个。” “夫君急功近利,上次得罪了苏老夫人,君颜是走投无路不得不腆着脸上门求救了。”林氏说着,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 陈瑜扶着林氏坐下来才问:“是床笫之事惹了祸?” “嗯。”林氏脸红如同要滴血了一般,若不是性命攸关,自己万万是不肯舍了这脸皮过来求陈瑜的。 陈瑜蹙眉:“说来听听,越是仔细越好。” 林氏把心一横,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原来崔孝义一直对男女之事不甚在意,林氏起初还以为夫君是真君子,可打从在陈瑜这边开始吃药后,崔孝义竟越发浪荡了,庄子里收了个年轻的小寡妇,林氏虽然心里不愿意,可也忍下了,谁成想崔孝义跑去万/花/楼,惹了脏病回来。 好家伙! 陈瑜压了压额角,问:“还有别的吗?” 林氏低下头,眼泪扑簌簌的落下了:“如今他不知收敛,竟死活要为一个妓子赎身,在这么闹下去就没法收场了,我已经写信回去给父亲,可现在他……他……。” “我收拾一下就走。”陈瑜不得不去,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给崔孝义两口子治病,不管是什么原因,崔孝义真出了个一差二错,自己都难逃干系。 收拾妥当,叫来郑月娥叮嘱了几句,陈瑜出门跟着林氏离开了苏家庄。 天黑才到李家庄,林氏搀扶着陈瑜下了马车,尴尬的看了眼陈瑜。 “崔少夫人不必如此,我只是治病。”陈瑜说。 林氏轻轻地叹了口气,让丫环开门进了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书房里人影晃动,嬉笑的声音不绝于耳,门虚掩着,陈瑜往里扫了一眼,就看到了白花花一片,在心里骂了几句。 林氏请陈瑜到了后院,后院冷冷清清。 “我去前院请夫君过来。”林氏羞愧欲死,可这个时候自己还要什么脸面,能把人请来她都感激陈瑜不计前嫌了。 “夫人,奴婢去吧。”丫环担忧的跟在林氏身后。 林氏摇头,加快了脚步往前院去。 陈瑜坐在厅里,静静地等着,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见林氏身边的丫环疯了一般冲了进来,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快、快救救我们家夫人。” 陈瑜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远去,此时书房里依旧是闹哄哄的,丫环先一步冲进去,陈瑜随后就进去了,忽略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满脸都是血的林氏。 “抬着。”陈瑜对丫环说了句,丫环哭着抱起来林氏的腿,陈瑜抬着肩。 刚要出门就听到崔孝义怒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管闲事都管到了本官的家里来了?” 陈瑜偏头看了眼崔孝义,这人双目赤红,不知羞丑的样子,冷冷一笑,有些人自己想要找死,不成全都是犯错。 好不容易把林氏抬到了后院,陈瑜吩咐丫环去准备干净的细棉布和热水,从空间里兑换了强心剂和止血药,强心剂立刻用上,再把针收回空间,止血药放在纸上,从药瓶里把保险子拿出来。 做好这一切,丫环端着热水进来,陈瑜让丫环再去准备烈酒。 丫环出去后,陈瑜开始清理林氏脸上的血污,发髻已经松散了,额头塌了一块,伤口像是婴儿的小嘴般大小,这样的伤口出在别的地方还好,这可是头啊。 初步清理后,陈瑜兑换出来盐水仔细清理创面,再把止血药撒上,用布条包扎。 坐下来拉林氏的手腕诊脉,这脉象让陈瑜的脸都阴沉下来了,取出来银针放在一边。 丫环抱着酒坛回来,陈瑜让丫环帮忙,她开始行针,林氏的眼角泪珠儿滚落的时候,陈瑜破口大骂:“你个糊涂的东西!爹娘生你养你容易?为了别人就寻死觅活对得起谁?” 丫环险些没背过气去,她哪里想得到陈瑜会开口骂人啊。 “我倒是奇怪了!你这一头撞死能得什么?得了个灵位摆在老崔家的宗祠了?我看只怕不能!那崔家要真是有情有义的人,便不会夺了李家子,更不会以势压人,看你性子温柔也不是糊涂的,他寻死还找个快乐的死法,你倒来的贞烈!” 陈瑜取下银针的时候,看了眼丫环:“你是崔家的人还是林家的人?” 丫环赶紧回话:“奴婢莺歌是夫人的人。” “行。”陈瑜说:“去李府请李大人和李玉莲过来,就说这边要出人命了,苏家老太太也在这儿,太危险。” “我家夫人……。”莺歌担忧的看着林氏。 陈瑜冷哼一声:“她要死也得有人给我老婆子证个清白,你送信儿后也不用回来,求了李大人派人送你去林府报丧吧。” 莺歌一个站不稳跪坐在地上,哭着一个劲儿磕头:“苏老夫人救救我们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是好人,为人和善,年年都会舍粥,救济百姓……。” “快去!”陈瑜说。 莺歌抹了一把眼泪刚站起来,就听到林氏虚弱的说:“万万不可去报丧啊,父母年迈,使不得啊。” “哟,这会儿不让去报丧?你死的心都有,还管那些做什么?这不就是养儿育女赚来的吗?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你林君颜自己做出来的吗?”陈瑜给丫环递了个眼色,丫环也是个聪明的,出门就往青牛县去。 林氏一着急睁开了眼睛。 陈瑜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好好姑娘,何必呢?” “夫妻本一体,我……。”林氏说不下去了。 陈瑜摇头:“你也不是三岁孩子了,我问你,你见过多少夫妻亡故一个,另一个跟着一起去死的吗?” 林氏愣住了。 陈瑜语重心长的说:“少之又少,而你遇到良人了吗?无子嗣,如今看来是苍天垂怜你了。” 林氏就那么看着陈瑜,突然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想开了,日子就好过不少呢 陈瑜看着毫无形象的林氏,心里那叫一个百般滋味。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重婚,可林氏的做法也太让人心疼了,打从自己刚给治病的时候开始,明明生病的是崔孝义,可林氏为了照顾崔孝义的面子,苦药汤也喝到现在了。 结果狗血的人神共愤,崔孝义还算个人吗? 这样的人如果还死抓着不放,那不是什么贤妻,是缺脑子,显然林氏不是缺脑子的人,缺的是一种思想,是从小的教育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先到从小的教育,这倒是让陈瑜想起来了林氏的身份了,礼部尚书的嫡次女呢。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林氏那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如果女学能有这样的人参与进来,那就不愁搭不上京城贵女贵妇的圈子。 苏三郎科举入仕,往后的路必要一路高歌,或许自己可以从现在开始就筹划起来,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林氏痛快的哭了一场,擦干了眼泪:“我要和离。” “嗯,好事。”陈瑜平静的说。 林氏眼泪又落下来了:“苏老夫人,你就不劝劝我?” “劝你作甚?天底下的男人多得很,不可能各个都是崔孝义。”陈瑜拉过来林氏的手给诊脉,看似随意的说。 林氏破涕为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失血过多导致的昏睡,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头部挫伤和淤血,刚才自己和丫环的对话,还有自己这一顿骂,最低起码可以确定状况良好。 守着林氏的时候,陈瑜去了置换空间,这里面还有一个房间里是各种药品,她找了几种活血化瘀的药,又拿出来一支疤痕膏,免得林氏在落下疤。 从置换空间里出来,陈瑜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临窗的位置放着琴台,旁边还有长条桌子上放着颜料和画了一半的画,在桌子后面是书架,随手拿下来一本竟是诗经,果然贵女的生活就是不一样啊,这林氏还是个琴棋书画都不错的人呢。 李斯忠和李玉莲来的很快,李斯忠本想着去前院,结果被气得一转身回去马车里了。 想到之前崔孝义表现出来的种种,忍不住啐了一口,披着一张人皮不干人事! 要不是李斯忠不屑落井下石,都想要去把南学道请来,让他也看看这个挂名的学生是什么德行。 莺歌带路,秀儿陪着李玉莲直奔后宅,在李玉莲看来,陈瑜在这里是她最担心的事情,至于崔家的人和崔家的事,她并不关心。 “苏奶奶。”李玉莲提着裙子冲进屋子里来,看到陈瑜正在给林氏盖被子,松了口气:“可吓死玉莲了。” “刚才更吓人,险些闹出人命来。”陈瑜让李玉莲坐在旁边,又给林氏诊脉,开了方子交给莺歌。 莺歌出门去抓药。 “崔家那边送消息去了吗?”陈瑜问。 李玉莲摇头:“父亲说很快崔家就会来人的,半个月前崔大人就写了家书回去的。” “写信回去让崔家来人?”陈瑜皱眉。 李玉莲看了眼林氏,凑到陈瑜耳边:“崔大人不单单叫了家里人来,还叫了岳家来主事人,他要休妻。” 陈瑜险些没爆粗口。 李玉莲扯她的衣袖。 “嗯,这倒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儿。”陈瑜冷冷一笑。 林氏气头上要和离,最终极有可能不了了之,那样陈瑜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觉得遗憾。 如今嘛,用不着遗憾了,林氏的娘家人只要来了,这林氏就死心了。 不过,陈瑜很奇怪,崔孝义放着堂堂礼部尚书的嫡次女不要,是闹的哪一出? 李玉莲看出陈瑜的想法,压低声音:“百花楼有一位花魁叫白柒柒,人间绝色,号称解语花,不知道怎么两个人就有了往来,但我听秀儿说是崔孝义硬往上贴的,人家柒姑娘根本不搭理他。” 呵! 陈瑜发现自己身边这些人好像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世界真小的可怜了。 “外面透透气儿吧。”陈瑜起身,李玉莲聪慧的很,跟着出来了。 两个人走到僻静处,陈瑜低声说:“你不是一直担心你父的仕途吗?如今有一个好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李玉莲一惊,回头看正屋:“苏奶奶,这不行,我父可是君子。” “傻丫头想什么呢?”陈瑜戳了李玉莲的脑门:“此时礼部尚书之女孤苦无援,你若能护她周全的话,于情于理都是雪中送炭,若是礼部尚书疼惜自己的女儿,那会不会记住你们的好处?” 李玉莲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陈瑜又说:“林氏的性子很刚烈,如果和离的话,她能心甘情愿的跟着娘家人回去京城吗?如果你提出来女学需要夫子的话,你猜林氏会不会答应?” 李玉莲抱住了陈瑜的手臂:“苏奶奶,您老可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就怕人家不同意当夫子啊。” 陈瑜笑了:“这不是还有我吗?只要你尽快让林家来人,凡事都好说。” 李玉莲微微蹙眉:“如果林家想要劝和呢?” “林氏若有傲骨,非要和离也没人能拦得住,再说了,那样不也只有做夫子这一条退路了吗?”陈瑜笑望着李玉莲。 李玉莲叫来秀儿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出去找李斯忠。 父女二人在马车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李斯忠坐着马车离开了李家庄,李玉莲转身回来陪着陈瑜了。 但林氏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床边睡着了的李玉莲,刚一动弹,李玉莲就睁开眼睛了:“舅母别动,玉莲去请苏奶奶过来。” 林氏看着李玉莲眼底都有些青色了,知道这一晚肯定没睡好,再者这一声舅母叫的她无地自容,柔声:“辛苦莲姑娘了。” 李玉莲笑着说没事,莺歌进来服侍林氏,她出门去找陈瑜了。 陈瑜就在隔壁的偏房里,研磨好的草药放进去祛疤膏调和准备给林氏用,听到脚步声抬头就看李玉莲进门来了,问:“醒了?” “嗯,苏奶奶。”李玉莲看着桌子上的药膏:“这是什么啊?” “疤痕膏,时间短只能先凑合用,走吧,去看看。”陈瑜起身往外走,李玉莲跟了上来,刚道门口就看到崔孝义从大门进来了,陈瑜停下脚步,看了眼李玉莲,这狗东西来干什么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心里不齿这样的人,但面子上必须过得去,所以陈瑜和李玉莲都停下脚步,微微垂首,态度谦卑的很。 崔孝义看了眼陈瑜,迈步进屋去了,吩咐了一句:“闲杂人等外面候着!” 呵,陈瑜心里冷哼,崔孝义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了,让人大跌眼镜,一个善于伪装的人,装时间长了自己都会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能让这种人破防,必会有个让他承受不住的打击才对,崔孝义就是这种人。 莺歌从小厨房提着食盒过来,看到陈瑜和李玉莲都在门口站着,诧异的问:“苏老夫人,李小姐,怎么站在这里?” 李玉莲往屋子里看了眼,轻声说道:“崔大人去看夫人了,我们不便进去打扰。” 莺歌的脸色一白,径自进了外门,站在里屋门外,隔着帘子:“夫人,梗米粥好了。” 林氏扫了眼泥像一般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崔孝义,扬声:“送进来吧。” 莺歌撩起帘子进门来,摆好了清粥小菜,伺候林氏吃饭的空挡,轻声说:“夫人,苏老夫人和李家小姐在门外站着呢。” 林氏放下筷子:“还不赶紧安排早饭过去!我一会儿亲自过去谢罪。” 莺歌垂首:“是,奴婢这就去。” 等莺歌出去后,林氏便细嚼慢咽的吃饭,根本就没觉得屋子里还有旁人。 “你为何去书房!”崔孝义愤然起身,几步走过来一脚踹翻了桌子:“妒妇!” 林氏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回到床前,缓缓坐下来。 崔孝义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了林氏的衣领,逼着她与是自己对视:“说!你为何去书房!” “是休妻还是和离?”林氏目光缓缓地看着崔孝义。 崔孝义甩开林氏。 林氏坐在床上,平静的说:“夫妻多年,倒也不至于非要撕破脸皮,和离也算保全了彼此的颜面,崔大人写一封放妻书,应该不难吧?” “你想要离开我?”崔孝义不敢相信的看着林氏,冷笑:“你以为和离你就有颜面了?” 林氏抿了抿嘴角:“这许多年来,众人都认定崔大人是翩翩君子,而我恃宠而骄,就算是和离,被指指点点的也是我林君颜。” “你知道就好!”崔孝义哼了一声。 林氏撩起眼皮:“我还是觉得你我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了,人嘴两张皮,活着还能怕了那些长舌妇?” 崔孝义磨牙:“你!” “我什么?”林氏起身:“我堂堂礼部尚书之女,下嫁崔家,委屈你崔孝义了吗?多年来虽说没有一儿半女,但你崔孝义在别的女子那边就瓜瓞延绵了?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在你崔家无所出是天可见怜,疼我林君颜罢了,真要与你生同裘死同穴,那才恶心!” 崔孝义愣住了,这许多年来林氏从不曾提过自己是礼部尚书之女,也从没有如此尖酸刻薄说话,而她在说什么啊?自己无德才会断后?! 林氏不理崔孝义,迈步往门口走。 崔孝义怒吼:“你去哪里!” 林氏回头淡淡一笑:“崔大人昨日那一番景象吓坏了妾身,妾身硬着头皮去跪求苏家老夫人前来救命,我跪着求来的人是贵客,你能耍威风,我却不能怠慢了,崔大人可自便。” 崔孝义朱上来抓住林氏的衣袖:“你好大的胆子!夫为妻纲!” “这就胆子大?我已经差人送信去请家里来人主事,为我做主了。”林氏拂开崔孝义的手,冷冷一笑:“就算父母亲有心劝和,那也枉然,我会请长姐做主,崔孝义,你不会刚离京几日,就不记得我还有一个长姐了吧?” 崔孝义倒退一步,脸色涨红,突然作揖鞠躬:“夫人,为夫一时糊涂,不要使小性儿才好。” “怕你仕途受阻吗?”林氏丢下这么一句,出门去了偏房。 落座后,林氏递上来手腕:“苏老夫人,我糊涂过了,如今想通了,帮我诊诊脉吧。” 陈瑜笑着给林氏诊脉,诊脉后才说:“好心就有善报,这段日子你吃的那些温补的药,护了你一条命,如今只是血虚,将养一段日子就没大碍了。” 林氏松了口气。 陈瑜拿出来调配好的疤痕膏递过去:“这紫玉膏祛疤不错,但匆忙调配应急用还行,等我回去好好熬制点儿紫玉膏送过来,林小姐不用担心容颜有损。” 这林小姐的称呼让林氏眼圈泛红,垂眸片刻稳住了心神,才看向李玉莲:“莲丫头跑来这一趟,怪过意不去的。” 李玉莲笑了:“舅母不用放在心上,再者我这几日找苏奶奶都找不到呢,刚好这里逮住了她老人家,要是不答应啊,我就在这里守着。” “我与你娘也算亲厚,如今这舅母也不用叫了,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姨母吧。”林氏笑着问:“什么事情还要莲丫头拿出来死缠烂打的劲儿?” 李玉莲立刻过来坐在林氏身边:“姨母有所不知,我开了一家女学,万事俱备只差山长了,南学道大人举荐苏奶奶,我一想这事儿行啊,结果苏奶奶总是躲着我呢。” “女学?”林氏来了兴致:“都教习什么?” “除了不能如男子那般科考入仕,女子什么学不得?所以什么都教啊。”李玉莲那一脸傲娇样儿,让林氏笑的开怀,李玉莲又垮下了肩:“只是山长没定下来不说,还需要很多女夫子呢,真是万事开头难啊。” 林氏沉吟片刻:“我倒是打小学了一些琴棋书画的玩意儿,女红也是打小跟着绣娘学过的,不知道能不能做个女夫子?” “能!”李玉莲拉住林氏的手:“姨母,你要是能来当个女夫子,那女学就一定能红火起来,咱们那些个姑娘们都聪明着呐。” “我这些年都没离开过京城,真是喜欢青牛县这边的山山水水,等我办完了手里的事,就去当个女夫子。”林氏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背:“到时候啊,就要仰仗莲丫头照应了。” 李玉莲立刻打蛇顺棍的拉着林氏一起求陈瑜答应做山长。 陈瑜笑道:“我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丑话说在前面,山长可不是说当就当的,能者居之,真非要我试试的话,那就当一个代山长。” 几个人这边说说笑笑,莺歌进来站在林氏身边,小声说:“夫人,白柒柒竟然来府上了。” 林氏微微蹙眉,还真是有恃无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林氏和离,萧祈玉求关注 陈瑜和李玉莲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说话。 “随他去。”林氏平静的说。 莺歌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一想到自己的主子满脸是血的样子,也觉得不管才是最好的法子,总不至于把命搭上。 甚至莺歌想到了昨天晚上陈瑜的那一顿骂,越想越是有道理呢。 林氏身体并无大碍,怕见冷风,仔细将养着就成,陈瑜准备回去了,李玉莲想要请林氏去府里小住几日,林氏婉言谢绝,只说这幅样子不想丢人现眼。 其实,林氏很清楚崔家和李家的那些龌龊,是崔家长媳的时候都不愿意多掺和,更不用说现在了。 莺歌送陈瑜和李玉莲出门,路过前院书房的时候,听到了琴声。 不管是陈瑜还是李玉莲都选择目不斜视。 大门口李福就在马车旁边坐着呢,显然是等着李玉莲和陈瑜,见两个人出来了起身迎过来:“老爷担心小姐,叮嘱老奴务必要送苏老夫人一道回去,这边的事情不宜深管。” “辛苦李伯了。”李玉莲扶着陈瑜上车,两个人在路上提到了女学的事。 李玉莲说的头头是道,并非是一时兴起,话里话外陈瑜体会到了周玉凤对李玉莲的影响很深。 “林君颜在庄子上不一定安全,周玉凤会一些拳脚功夫,让她先护着点林氏别出事儿才好,等林家来人咱们也就功成身退了。”陈瑜说。 李玉莲立刻同意了,到了青牛县就去找了周玉凤,周玉凤答应的爽快,并且顺道还带回来了苏兰娘。 把人送到家里,李玉莲告辞离开。 一家人看到兰娘那叫一个热情,郑月娥把妯娌几个给兰娘做的新衣服拿过来,里里外外好几身,芸娘一个劲儿问兰娘想要吃什么,福娘得空拉着兰娘问起来女学的事情了,显然是跃跃欲试。 兰娘见到谁都笑呵呵的,看得出来是真高兴的。 陈瑜挑选了药材,开始熬药炼制紫玉膏。 紫玉膏也叫紫草膏,活血消肿效果极佳,也有抗菌消炎和促进肌肤再生的功效,真说祛疤的话,还得是置换空间里的疤痕膏为主,所以紫玉膏只是个幌子作用。 至于崔家那边的事情,苏家没人问,陈瑜也懒得说,各人有各人的苦,谁也别笑话谁,再者有那个闲工夫,陈瑜更愿意挑选一些什么本事传授给女学的那些姑娘们。 “娘,那个铺子咱们明儿去看看啊?”芸娘问。 陈瑜扶额,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点了点头:“行,明儿请村长一道过去,帮着参详参详。” 夜深人静的时候,兰娘就睡在陈瑜身边,安稳的很。 一夜好眠,六郎赶车带着芸娘和陈瑜,请苏德言一起过去看铺子。 苏德言再次被震惊到了,三层楼,四间房,带一个宽敞的后院,这么大的宅子全下来一百三十两银子,陈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买了! 这还不算,房契上写的是苏芸娘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个铺子不是苏家的,是苏芸娘的。 衙门里有人好办事,登记过户那叫一个快,下午回来的时候太阳还高高的呢。 苏德言感觉到形势逼人了,冥思苦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陈瑜说道说道自己的想法,苏家是今非昔比了,苏德言也不敢贸贸然就去说的。 定下了铺面,陈瑜回来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主要是她想要食府一炮而红,从装修上就下了工夫,有时间就会和苏二郎商量,除了食府要红火之外,苏二郎的木匠手艺也需要更新,而这种更新需要陈瑜阅读大量的古代木工技艺相关类的书籍,虽然不能说明原理,但遴选之后画出图样来,苏二郎能体会多少是多少。 从玫瑰椅到到马扎凳,坐榻改良成沙发,贵妃椅线条流畅只是其一,去繁就简再辅以柔软的垫子和靠背垫,就让人眼前一亮,梳妆台和梳妆凳,但凡是生活中涉及到的物件,陈瑜都会给稍作改良,图纸给苏二郎后就撒手不管,做出来什么样子全看苏二郎的本事。 期间,周玉凤来过一次,陈瑜让她把紫玉膏带过去给林君颜,至于去德安药铺送药的事情,陈瑜是交给福娘不过问的。 西侧的院落盖好后,一家人就要搬过去暂住,这边的老房子拆掉,起正屋,最后再盖东侧的院落,苏德言抓住了表现的机会,几乎是全村出动的帮忙,进度委实够快,陈瑜估摸着再有两个多月就能住进去了,算算时间刚好是过新年住新屋。 瓦工忙活起来,苏二郎带着木工做家具摆设,家里那叫一个忙的不可开交。 几个媳妇儿被陈瑜指派给酒楼做各种垫子、桌旗和椅罩,孩子们得空就进山去采摘野果子,芸娘除了给家里工匠们做饭外,就为酒楼做准备,各种果酱都做出来,密封保存。 就在一大家子人有条不紊的在忙碌的时候,崔家和林家的人都来到了青牛县,具体怎么谈的不得而知,要不是林君颜带着自己的长姐林君若来见陈瑜,陈瑜都忙的快把林家的事情忘记了,而最让陈瑜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白柒柒也一起来了。 看到这三位坐在一起,陈瑜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相比于林君颜的温柔性子,显然林君若的性格要飒爽许多,送来了不少谢礼的同时,还问了苏家做成衣的事情来。 陈瑜只说是小打小闹,维持生计,林君若就没有再追问了。 想来也是,堂堂王妃根本不会真的就很在意苏家的事情,在她眼里不过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 但同时,陈瑜也看出来了,林君若是真的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否则也不会让白柒柒出手,踹了崔孝义这个人。 等送走这几个人后,陈瑜恍然大悟,这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尊女卑,身边的女性,不管是哪一个都似乎带着共通的属性---不认命! 莫名的,三观契合了,这简直是最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苏奶奶,你好久都没搭理我了。”萧祈玉幽怨的看着整日里都忙忙碌碌又欢欢喜喜的陈瑜,忍无可忍的主动过来,求关注了。 陈瑜扶额:“三郎没有好好教你?” “教我什么呢?”萧祈玉无比郁闷,毕竟苏三郎是真把自己当孩子那样在开蒙啊,这谁顶得住啊?他越来越觉得在这个家里没什么意思了,可老师又不来接自己走,要命!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崔老夫人又来了 陈瑜很自然的牵着萧祈玉的手,往老君山这边来,除了萧祈玉觉得有些别扭外,没人看出来不妥当。 过桥到了山脚下,陈瑜才说:“祈玉啊,还记得我在客栈给你念诵的那本书吗?” 说这个,萧祈玉就来精神了,点头。 “原本这是亡夫的藏书,曾对我说三郎不中举人就不能给他的,但八月节那天晚上我被吓坏了,所以这书啊,我就给三郎了。”陈瑜叹了口气。 萧祈玉皱眉:“苏奶奶怕什么?” “我怕的人太多了,南学道把我请到了无涯书院,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话里话外询问书的下落,但读书人中,南学道是个君子,也与亡夫有些交情,所以没为难我,这是一个吧?还有一个崔孝义。”陈瑜坐在光滑的石头上,脸色阴沉下来:“真真是让我老婆子不齿!” 萧祈玉坐在旁边,心里暗想:这是要告状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未必,对于自己的身份有些猜测并不过分,据自己这段日子的观察,陈瑜还真不怎么关注自己,倒是有可能认为自己是个大户人家落魄的少爷而已。 再者说了,就算是告状,自己听听也没啥。 “苏奶奶说来听听。”萧祈玉应声。 陈瑜就把崔孝义如何利用苏世坤和苏兰娘的事情要挟自己,意图这本书的过程说给了萧祈玉听,末了说了句:“原以为崔孝义是个正人君子,真真是画皮画骨难画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萧祈玉并不做声,说实在的,天家藏书是有的,就算是父皇要网罗天下奇书成册,也是想要天家书库没有的书,所以崔孝义这是扯虎皮做大旗,为自己谋私利。 陈瑜点到即止,话锋一转:“我只是个妇道人家,那么多人都想要肯定是好东西,我不给自己人,难道会给他们?” 萧祈玉勾起唇角,在他眼里陈瑜是个任性的人,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性格锋利如刀。 “我给三郎就是对的,只是三郎太古板了,你们都是他的学生啊,可以教给你们啊。”陈瑜看萧祈玉露出讶异的神色,笑道:“当然,做学问需要循序渐进,刚开蒙的孩子学这个怕是有些难,可祈玉聪慧得很,祈玉想要学吗?” 萧祈玉笑了:“苏奶奶觉得我可以学吗?” 小腹黑! 陈瑜知道这是个黑莲花,但小小少年面带微笑的样子,确实太惹眼了。 “当然能学,你好好跟三郎学,家里藏书可不止一本,但不可以太露锋芒,以后你要是科举的话,也要拿捏好分寸才行。”陈瑜说的那叫一个认真,虽然知道这小子根本就不可能参加什么科举。 萧祈玉点头:“听苏奶奶的。” 两个人回来后,陈瑜直接领着萧祈玉去见苏三郎了,完全没背着萧祈玉的意思,让苏三郎和萧祈玉一起研究大学,苏三郎答应的也痛快。 当天晚上,萧祈玉辗转反侧睡不着了,他不知道陈瑜的想法,甚至摸不透她的想法,但离开是不可能的,大学这本书在民间本就让他意外,今天陈瑜那番话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苏家的藏书不止大学这一本,他想知道苏家到底都有什么。 其实,陈瑜的想法极其简单,现在手里的事情太忙了,把萧祈玉交给苏三郎,两个人一方面可以培养感情,另一方面稳住萧祈玉,在自己还没有真正的站稳脚跟的时候,萧祈玉在苏家才是最好的保障。 苏家人是真忙,装修食府需要采买材料,这件事就交给苏德言来做了。 只要家里这边有空闲,苏二郎就会带着苏芸娘去酒楼那边,装修量尺寸尽可能的把时间缩短。 女学那边要过了年才正式开始授课,所以陈瑜暂时也不用过去,腾出时间陈瑜开始琢磨江南绣坊了。 一开始还以为能治好崔孝义,江南绣坊就是崔老夫人应承的彩头,到时候几个媳妇儿就可以成为东家了,谁能想得到崔孝义被人摆了一道呢? 最近也去取了布料,倒没什么变化,陈瑜把设计好的冬装图纸画好了,估摸着崔老夫人快来了。 果不其然,九月刚过,崔老夫人就来到了苏家庄。 当她看到原本的院子几个月时间就有了大宅门的样子,暗暗咂舌,心里明镜儿似的,当初自己是看走眼了的,苏家人个了,陈瑜怀疑崔孝义已经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就冲崔老夫人的尿性,打掉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才是正常的嘛,两个人又不是多熟。 “青牛县这边的买卖想要兑出去,大妹子可愿意接手啊?”崔老夫人说。 这话一出口,郑月娥险些没站起来,多亏崔良秀拉住了她的衣袖,这一幕落在陈瑜眼里,免不得多看崔良秀几眼,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媳妇儿是个厉害的是,苏三郎能有这样一个媳妇儿,是福气了,毕竟官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陈瑜转过头笑着问是:“老姐姐,接手不接手先不说,咱们之前的契书难道不作数了吗?” 崔老夫人笑了:“大妹子这话就外道了,如果你接手了江南绣坊,我崔家供货只会比契书上的价格更低些许的,如果大妹子有意接手的话,价格好说,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陈瑜垂眸,崔老夫人是想用青牛县的江南绣坊和自己谈条件了啊,这事儿,也没啥不行的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儿媳妇儿是个成大器的 诱饵是真让人心动,陈瑜也承认江南绣坊对于现在的苏家来说,是比酒楼更有吸引力的。 崔老夫人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条件也不会低。 “老姐姐不妨说说看。”陈瑜淡淡的说。 崔老夫人自诩阅人无数,虽然觉得小瞧了苏家人的本事,可毕竟是小门小户,真要说和富贵人家比起来,苏家可就差得远了。 她以为陈瑜会喜形于色,结果发现自己这么大的诱饵丢出去,陈瑜竟然兴致缺缺的样子,这倒是让她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自己是和苏家做买卖,但苏家和李家的关系可不浅,真要是苏家不在乎江南绣坊,自己可就难做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说:“大妹子,我的要求并不高,苏家的衣服样子不少,按理说崔家用不完,可既然是合作了,我想要大妹子所有的衣服样子,可行?” “老姐姐可要慎言。”陈瑜呱嗒就撂下了脸子:“您这一开口就绝的我家媳妇们的财路,衣服样子你都拿走了,我的儿媳妇们作甚?如果这买卖自己家不能做了,要江南绣坊作甚?” 陈瑜是真生气了,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这老婆子不是个玩意儿!满打满算才第二次合作,就想要全部吞下自己的衣服样子,然后做什么?崔家是朝廷的织造府。 真以为陈瑜不知道织造府表面上做的事情就是给朝廷采买和督造绫罗绸缎吗? 当然,背地里崔家在朝廷里有什么关系自己就不知道了,但崔老夫人想要全部衣服样子的目的是想要进宫献宝没跑了,天大的好处她拿着,就拿一个江南绣坊出来,闹着玩儿吗? 崔老夫人没想到陈瑜甩了脸子,压不住脸上带了薄怒。 “崔老夫人,身为苏家的媳妇儿,我说一句。”崔良秀温温柔柔的开口了。 崔老夫人看过来。 崔良秀起身福礼,这才走到陈瑜身侧站定,开口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我们苏家根基浅得很,只是在青牛县过日子的平常百姓,崔家可是皇商呢,手指丫稍微松一松都够苏家用的了,您说呢?” 崔老夫人这口气顺下来了。 “当然,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家这衣服样子能入崔老夫人的眼,那就证明是好的,而这衣服样子千变万化,到了能人手里一个样子就是一只下蛋的金鸡,崔老夫人说不提江南绣坊,先说条件,我想请老夫人想一想,这织染的作坊少吗?”崔良秀说罢,伸手搭在陈瑜的手臂上:“娘也别动怒,古来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和气生财呢。” 什么叫软刀子? 这就是! 陈瑜抬起另外一只手拍了拍崔良秀的手背。 崔老夫人的脸就像是烟花铺失火了似的,那叫一个色彩斑斓,换做旁人必然是要拂袖而去的,但是她没有。 “大妹子这性子好,快人快语才痛快,这买卖总是要谈嘛,谈来谈去才能成,不如这样吧,我江南绣坊双手奉上,一年四时衣料要多少给多少,绝不节流货源,这行不行?”崔老夫人笑望着陈瑜。 陈瑜也笑了:“老姐姐不见怪就好,说起来我们可不是大户人家,一两银子都是钱,我也小家子气计较了,这样吧,我们各让一步。” 崔老夫人点头:“大妹子说来听听。” “苏家的买卖只做乐成府的,在乐成府里,只要登门要苏家做衣服的主顾,我们都会给做,同时但凡衣服样子必全无保留的给崔家,崔家如何用我们也不干预,咱们之前的契书作废,另立契书,我们只需要跟崔家进货,银货两讫,再无瓜葛,可行?”陈瑜说罢,笑眯眯的看着崔老夫人。 心里想的是尽快和崔家切割干净关系,往后的路很长,自己这一家子可不想和崔家这样的门户多往来。 崔老夫人这性子只是其一,崔孝义那个德行,妥妥的小人可用不可交! “大妹子的三儿子是秀才吧,这再一步就是举人,成了举人后,青云直上就有机会了,到什么时候多个朋友多条路啊。”崔老夫人说着,笑吟吟的看了眼陈瑜:“虽说崔家算不得什么,可咱们也都算是南学道一师之下的地界儿,彼此照应才好啊。” 陈瑜心里冷笑,看看吧,这简直和崔孝义如出一辙,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唉。”陈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老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家三郎随了他的父亲,书痴一个,并不愿意科举入仕。” 崔老夫人一噎,陈瑜这油盐不进的架势,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 “老夫人见笑了,夫君淡泊名利,不然何须我们如此辛苦维持家计呢。”崔良秀笑着说:“咱们在商言商。” 好一个在商言商,陈瑜对崔良秀刮目相看了。 崔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样吧,就按照咱们说的办,江南绣坊送给苏家,苏家以后的衣服样子都只能给崔家用,崔家不过问乐成府内的生意。” “良秀去叫三郎过来立契书。”陈瑜又说:“月娥,去和芸娘知会一声,置办席面招待贵客。” 两个媳妇儿出去各自忙了,陈瑜和崔老夫人先聊着家常,那叫一个相谈甚欢。 席面丰盛,契书也都满意,当天崔老夫人带走了所有衣服样子,契书也去了衙门过了明路,苏三郎回来的时候就把江南绣坊的账目和房契都拿回来了。 傍晚时分,郑月娥死活要拉着陈瑜过去说话。 媳妇儿和女儿都坐在炕上,陈瑜被团团围住了。 “娘,你今天可真是太厉害了,那崔老夫人都不得不服软,啧啧啧,这一手就够我学一辈子了。”郑月娥笑嘻嘻的说:“娘,我笨,你教教我们吧。” 陈瑜笑了:“今天这事儿能谈成,是咱们良秀的功劳,不如让良秀先说说吧。” 被点了名,崔良秀脸就红了:“娘,我就是和稀泥,可没什么功劳,想要的是江南绣坊。” “那你想没想过,崔老夫人为什么会答应咱们的要求?”陈瑜问。 崔良秀想了想:“是因为想要做贡品,崔家要是想要做贡品,是谁也争不过的。” 陈瑜点了点头:“还有,崔家跟礼部尚书交恶,还得罪了九王妃,依我看啊,崔家想要找靠山,而找靠山之前,得让自己有分量,世家大族的棋下的大,相比他们的谋划,给咱们点儿便宜算得了什么呢?” 崔良秀恍然大悟。 显然真正明白了其中厉害的也只有崔良秀,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冲破阶层的希望在苏三郎身上,显然老天都帮自己,这些媳妇里,恰恰就是苏三郎的媳妇儿是个成大器的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女儿苏巧娘回来了 十一月的忙碌在十二月就接近尾声了,气派的宅子建成。 陈瑜坐在主屋心情都要飞起来了,对于曾经住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鸽子笼里的人来说,这古香古色的豪宅,简直是满足了全部幻想。 更不用说每一个院子,自己主屋的每一个角落,那都是自己亲自设计出来的,并且在苏二郎的绝好手艺下,完美的成了实物。 好消息也是一个接一个,第一个好消息就是陈瑜被官府聘任为女学的山长,也就是校长的意思,这简直让整个苏家庄都沸腾了,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陈瑜想要低调点儿都不能。 再就是苏芸娘的酒楼开业,酒楼的名字是陈瑜起的,四海酒楼和登仙酒楼颇有分庭抗礼的架势,在四海酒楼旁边是四海酒乡,这个酒铺的东家是苏德言。 因为这个事儿,苏德言激动的回家都哭了一场,他虽说年纪并不是多大,可奈何近晚年丧子啊,唯一一个孙子若没有自己照顾着,只怕活着都难。 有了这个铺子还在其次,主要是陈瑜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江南绣坊的匾额撤下,换上了四海绣坊的匾额,明明白白的告诉青牛县的人,这一片都是老苏家的。 也几乎是一夜之间,苏家像是异军突起般的成为了青牛县新贵。 女学要春三月才会正式开班,所以陈瑜还在自己的豪宅里享受着悠闲下来的小日子,绣坊交给几个媳妇儿去操持,酒楼是芸娘的,陈瑜可不想累坏了自己这一身不年轻的骨头,强身健体才是正经的,只有身体好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那颗年轻的灵魂和少女心。 当然也不就是躺平,大王庄的作坊虽然还没开始建,但收上来的粮食可不少了。 除了酿造酱油和酿做大酱的大豆之外,酿酒的高粱也足够一年用的了,所以还需要提前培训,酿酒不能放在大王庄,因为酿酒的水是自己置换空间里的天来泉,酿酱油和做大酱的手艺传授给了苏五郎两口子,顺带还把做豆腐的手艺也教给了苏五郎,而关于豆腐吃法的菜谱送到了苏芸娘的手里,苏五郎和大舅哥相处的那叫一个融洽,两个人一起做豆腐,一起送货,一起分钱,感情越发深厚了。 “二嫂。”苏德言登门,这段日子忙活着酒铺的事情,可算得了个空就过来找陈瑜了。 陈瑜请苏德言坐下:“是酒不够卖了吗?” 苏德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点头:“是不够,多亏芸娘聪明,提醒我每天可以只卖少量多人的,总不至于因为没有酒歇业。” 陈瑜笑而不语。 “二嫂,我今天来不是说酒的事儿。”苏德言正色。 陈瑜问:“什么事儿呢?” “是种地的事儿,我看到二嫂院子里挂着不少玉米,这穗子可真是大,就是不知道除了做爆米花之外,还能做啥?”苏德言问。 陈瑜就知道苏德言很聪明,并且心还很大。 “这玉米的作用可不少,充饥可以磨面和粟米一样,磨去外皮能煮粥喝,玉米的秸秆能做手工编织也能当烧柴还能喂牛羊,玉米芯能酿酒。”陈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这些都是杂书里说的,咱们这边之前没有,不知道行不行。” 苏德言有些激动的问:“可是兄长说的?” “是,他还说要能找得到这种米粮,天下粮仓可丰足许多。”陈瑜从来不介意扯亡夫哥出来当幌子。 苏德言恍然:“果然如此,兄长是忧国忧民的君子。” 陈瑜没接话。 苏德言收敛了悲伤的情绪,说:“二嫂,开春后我找一些人一起种玉米可行?” “这个暂时不急,回头咱们再商量,离开春还有些日子呢。”陈瑜笑呵呵打了个太极,毕竟这些事情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才行。 苏德言尴尬的笑了笑,说:“行,听二嫂的,不管二嫂怎么安排,我都头一个支持。” “这些日子也亏着德言帮衬了,种地还早,但年前收了不少粮食,酒坊这事儿要紧着操办才是。”陈瑜很清楚,苏德言所求不能都答应,但也要给他足够的甜头才行。 苏德言的眼睛都亮了:“我出钱建个酒作坊,这事儿二嫂同意吗?” 陈瑜看了眼苏德言,酒好的主因是水好,苏德言开酒坊,自己怎么把天来泉送进去呢? 苏德言以为陈瑜不愿意了,赶紧说:“这买卖不是我单干,酿酒还得芸娘来,我总不能做没本的买卖,所以我出钱建酒坊,利润和芸娘平分。” 陈瑜笑了:“他三叔是个疼惜晚辈的人,这样吧,这钱咱们两家一人一半,都是为了过好日子,谁都不多吃多占,这才能长治久安。” “行,我听二嫂的。”苏德言满心欢喜回去张罗开春建酒坊的事情了。 眼看到了年关,陈瑜亲自去见了周玉凤娘俩。 周家如今算上住在这里的兰娘,三个女人日子过的还挺温馨的,赵氏看到陈瑜是格外热情,能让她站起来像个人样儿的贵人呢。 “我是来接你们回家过年的。”陈瑜开门见山。 赵氏愣住了,陈瑜的口吻太自然了,哪怕就是自己娘家老母亲也不曾这么说过啊。 陈瑜笑着说:“在玉凤带着兰娘回来的那时候,在我心里就把你们娘俩当亲人了,过年都回去热闹,可不行推辞。” “我、我只是没想到。”赵氏是真的没想到陈瑜会来接自己娘俩去苏家。 在外人看来,两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赵氏心里知道,兰娘是杀了周大龙,可也救了自己和玉凤,不然自己会死在周大龙手里,玉凤也会被他随便找个人家嫁出去,哪里有机会如现在这般活的轻松恣意呢? 所以,她对兰娘是真心实意的好,就像是对自己的亲闺女似的。 “回家过年吧。”陈瑜拉着赵氏的手:“车就在门外,咱们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行,家里如今地方够大的,一准让你们过个好年。” 赵氏看周玉凤,苏兰娘也看周玉凤,周玉凤笑道:“看我干啥啊?赶紧的,回家过年去。” 就这样,陈瑜把周玉凤娘俩接回来了,安排在了东厢第一个院子里。 原本是没有苏世坤的院子的,奈何东边院子还没建的时候,苏兰娘就出事儿了,所以苏世坤的院子是有的,苏世坤不知道在哪里,但兰娘在,住在这里也是应该的。 赵氏第一次登门,看到苏家这气派的院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啥叫大户人家?这简直是比李府都气派啊! 二十三是小年,灶王爷上天的日子,陈瑜起得比较早,今天芸娘会停了酒楼回家过年的,四海绣坊也会歇业,家里人会聚齐的。 翘首以盼的陈瑜看到走在人群中,像是被押进门的中年妇人,心就咯噔一下!大女儿苏巧娘?怎么苍老成这幅样子?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被内涵到要吐血了 陈瑜走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脸色黯淡无光的苏巧娘,拼了命的回忆大女儿如今几岁,当她确定苏巧娘满打满算才二十五的时候,怎么都忍不住眼泪了。 伸出手颤巍巍的想要摸一摸苏巧娘的脸:“巧娘,你怎么了?你怎么遭成这个样子了?” 话一出口,语带哽咽。 苏巧娘别开脸躲闪了陈瑜的手,倒退几步转身就要跑。 “苏巧娘!给我站住!”陈瑜心如刀割,厉声:“你恨我,恨这个家,我没资格怪你!可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就这么走了?” 苏芸娘和苏福娘拦住了苏巧娘的去路。 苏巧娘背对着陈瑜,抬起头的时候泪流满面:“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你说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 陈瑜心里暗骂原主是个缺德的,克扣了闺女全部的聘礼,有什么脸说这样的话呢? 可也只能心里骂两句。 “如今看到你们日子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一个嫁出去的人,今儿小年要回家去张罗过节,没有在这里的道理。”苏巧娘说着迈步就走,那叫一个决绝。 “大妹妹,你也不想二哥吗?”苏二郎跑出来,颤声的问。 苏三郎也走出来,眼圈泛红:“大妹妹,快十年了啊,你就这么狠的心吗?” 苏巧娘两条腿都千斤重了,可她还是想要走,她早就发狠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娘的面,刚才看了一眼,很好,她活得不错,这都是老天爷可怜她苏巧娘了。 “大姑姑,谦修十岁了,绍礼你都没见过,他八岁了,还有小妹芳菲,竹隐、玉暖,四婶娘也要生小宝宝了,大姑姑,你不想看看我们吗?”苏谦修跑过来,跪倒在苏巧娘面前:“谦修逢年过节没过去给姑母送礼,磕头赔罪,谦修没有正月请姑母回门,磕头赔罪,姑母,这也是你的家啊,这些都是姑母的亲人啊。” 苏谦修这一番话,院子里一片抽泣声。 苏巧娘手忙脚乱的拉着苏谦修起身,紧着给他拍打衣裤上粘上的灰尘,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几个孩子过来围住了苏巧娘。 苏巧娘捂住嘴可还是大放悲声,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苏巧娘送到了陈瑜的房里,陈瑜赶紧过来给诊脉,脉象入手后,陈瑜的心就像是完成了一次跳崖的动作似的,沉到了谷底。 寒邪入体,肝气郁结,气血不畅收滞,关节变形,面涩枯黄,气血衰败,简而言之就是月子病,也叫月痨。 翻开苏巧娘的眼皮,上下眼睑血色浅淡到不可见,白眼仁泛黄,红血丝贯眼瞳而过,肝气郁结后又亢进上眼,可见病的时间太长。 手上青筋遍布,血管弯曲如虬龙一般,这是过劳导致,翻过来手心,上面老茧发黄僵硬,关节微微变形,风湿症状明显。 如果说苏芸娘当初命悬一线就很惨了,那眼前的苏巧娘更像是被温水煮青蛙,慢慢的耗尽了生机一般。 做了什么孽! 陈瑜已经有一段日子不吐槽原主了,也不愿意想到原主,毕竟时刻记着这件事会让自己有剥离感,但现在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把原主拉出来鞭尸。 都不用问,原主克扣了聘礼,不给嫁妆,这样的姑娘嫁到婆家能不受磋磨? 说到底还是原主不做人在前,后头才有婆家磋磨,里里外外遭罪的都是苏巧娘。 “福娘啊。”陈瑜叫了福娘到跟前来,问:“你长姐有几个孩子?” 这事儿陈瑜问没毛病,因为苏巧娘打从嫁出去后,根本就不和娘家有任何往来,至于养儿育女,具体几个,苏家是不知道的,但福娘去过,怎么也能知道一些。 苏福娘坐在床边:“三个闺女,听村子里说长姐过门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但胎像不稳小产了,小产后快三年才怀了第二次,生了玉兰,今年六岁,两年后生了玉梅,一年后生了玉秋,玉秋如今也三岁了。” 陈瑜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跑不掉重男轻女。 说起来别看苏三郎一直都只是个秀才,但家里姑娘聘人家都沾了苏三郎的光,芸娘当初的婆家是唐家庄的村长家,这巧娘的夫家也是当村长的耿家,住在耿家庄里,家大人口多的耿家也因为当初聘礼和嫁妆的事情,从不曾和苏家有任何往来,再者住得远。 耿家庄在青牛县西南,无涯山后面还有六里地呢。 至于姑爷其人,原主记忆里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陈瑜也就没什么印象。 “娘,要不是二姐和二嫂抓住了长姐,只怕长姐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家来。”苏福娘看着昏迷的苏巧娘:“上回娘问我长姐的事,我就没全说,我偷偷去过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但看到了玉秋,给玉秋十两银子让她带回去给长姐的,也不知道拿到没有。” 陈瑜起身往外走,看到门外站着的儿子和媳妇们,让他们赶紧去准备席面,大年二十三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按照民俗是不能怠慢了的。 其实,陈瑜是不愿意这些人都守在门外,看着都扎心。 苏兰娘跟在陈瑜身边,见陈瑜挑挑拣拣的找药材,她就把碾船、研钵啥的准备好,知道奶奶心情不好,兰娘也不吭声。 陈瑜是很是难过,难过的是月子病最好的治疗时机已经错过,下一个好时机是再次生产,可就苏巧娘现在的身体,再有身孕就是要命。 正因如此,用药需要反复斟酌,也要时刻调整方子才行。 “娘,长姐醒了。”福娘跑来药材库。 陈瑜把方子复述给苏福娘,起身回去屋里。 苏巧娘已经起来了,坐在椅子上半垂着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再看到陈瑜的时候很快就别开了目光。 陈瑜坐在旁边。 “我得回家去了,孩子都在家里,我不放心。”苏巧娘说着站起身。 陈瑜缓缓地说:“你周身关节疼痛,麻木、胀痛还会抽筋儿,怕风也怕冷,还会出虚汗,对吧?” 苏巧娘没吭声。 “你第一胎小产,你的婆母不知道要做小月子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连个月子都没坐过,还一连生了三胎,你生了三胎还不知道自己爱护自己吗?”陈瑜语气很温和,但说话一点儿也没客气。 苏巧娘笑了笑:“过日子嘛,谁家养活吃闲饭的人?我孩子小,我不多做活儿,孩子过得苦,我不像你,我会心疼。” 被内涵到要吐血的陈瑜,气得闭上了眼睛,这特么的收拾不完的烂摊子就够了,还得被冷嘲热讽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娘仨这顿刀光剑影的互相补刀 陈瑜忍了! “你的身体需要治疗。”陈瑜说。 苏巧娘笑了:“你如今日子过的好,人也金贵了,打从我爹没了后,我就贱命一条,活一天算一天吧。” 陈瑜撩起眼皮看着苏巧娘:“你这张脸好比老妪,只怕比你婆母都老吧?” 苏巧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瞪大眼睛看着陈瑜,转而冷嗤:“是啊,婆母一把年纪了也有娘家,自然被公公尊敬着,我无根浮萍一般,哪里能比得起呢?” “也是,你性子好强,如今更是跟刺猬似的,说话都习惯性的夹枪带棒了,性子偏激,整日里死啊,活啊的,能舒坦了才奇怪呢。”陈瑜抬起手撩了耳边的鬓发:“瞅你现在这样,活得都不如我这个寡妇娘,我可没什么娘家护着,可我比你活得好。” 苏巧娘气得胸口起伏,抬起手指着陈瑜:“你和我说这个作甚?要不是你,我能落到这步田地!你如今倒说起来风凉话了!也不看看谁好过了?大哥家破人亡,芸娘和离回家给你效命,咋的?如今还盯上我了?” “是啊,盯上你了,咋的?”陈瑜劳神在在的看着苏巧娘。 苏巧娘气得在屋子里都转磨磨了,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陈瑜也不着急,她哭任她哭,满地打滚自己都不带说一句的。 门外,郑月娥可急坏了,但身为媳妇儿,这会儿进去是怎么都不合适的,想了想赶紧往后厨去。 芸娘听说屋子里闹的凶了,围裙都没来得及摘下来就往前院来。 “娘,芸娘进来了啊。”苏芸娘柔声问。 陈瑜看了眼苏巧娘:“你身为长女,让你妹妹看到这幅样子?” “你还管我!”苏巧娘张开大嘴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陈瑜对门外扬声:“进来吧。” 苏芸娘进来一看,只觉得脑瓜子瞬间都大了,过来扶着就差满地打滚的苏巧娘:“长姐,可不行这样了,都多大岁数了?让人看笑话了。” “我不管!我不管!让人看笑话的时候还少啊?你非要让我回来作甚?让她埋汰我吗?我委屈,我憋着还不行啊?”苏巧娘哇哇大哭,嘴和爆豆似的不让劲儿。 苏芸娘无奈的陪着苏巧娘坐在地上:“你还和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撒泼,说起来你和咱娘最像了。” 哎哟哟,陈瑜捂住了心口,好家伙,又来一个补刀的,自己这么知书达理的人,啥时候和苏巧娘这样过了? 苏巧娘气得不哭了,嫌弃的看了眼陈瑜,别开脸还冷哼一声。 陈瑜单手撑腮看窗外了,虽然窗户纸挡住了视线,可这也太尴尬了。 “长姐,老唐家把我扔到咱家门口了,那会儿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呢……。”苏芸娘轻声细语的说自己的事儿,房间里只剩下她的声音了。 末了,苏巧娘看了眼陈瑜,问苏芸娘:“真是这样?” 苏芸娘笑了:“不是这样我能当着咱娘的面说?长姐,咱娘当年是真护不过来,如今你看看咱们家日子过的多好?还有啊,你知道四哥吗?” 苏巧娘脸就阴沉下来了。 苏芸娘趴在苏巧娘的耳边,小声说:“咱娘就是从剁了四哥手指头后,变了的。” 苏巧娘错愕的看着苏芸娘,又看看陈瑜。 “那我也要回家,你姐夫这几天就回来了。”苏巧娘说。 苏芸娘点头:“行,一会儿我给你做一些好吃的带回去,姐夫去哪里了?” “赶车送货,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次,这次回来……。”苏巧娘提到自己的丈夫,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你得被休了。”陈瑜终于等到了机会,稳准狠的就是一刀过去了:“你这样,只怕两个人站在一起都像娘和儿子了。” 苏巧娘不搭理陈瑜,问苏芸娘:“我很老吗?” “嗯,长姐太操劳了。”苏芸娘抬起手理了理苏巧娘的发丝:“你以前的头发又黑又亮,咋成这样了?” 陈瑜幽幽的来了句:“操劳还是其次,亏气亏血,五脏六腑不管事呗。” “这样啊。”苏芸娘随口有问了句:“长姐是咱们家三姐妹里,长的最好的呢。” “那是以前,现在就像是风干了猪肉似的。”陈瑜又来了一句。 苏巧娘嗷就炸了,站起来走到陈瑜面前,啪就拍在桌子上了:“你到底想咋的?是不是觉得你是我娘,我不敢和你打一架啊?”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陈瑜笑吟吟的看着苏巧娘,啧啧啧两声:“要不说,别人还以为咱们是姐妹呢,就是姐妹,你也是姐姐,我是妹妹,因为你比我看上去更老。” 苏巧娘气得跺脚,一转身:“芸娘!你看她啊!” 苏芸娘笑的前仰后合的,擦着眼角的眼泪花子:“好了,好了,你们俩斗嘴可别拐带我,我去做饭。” 说完,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陈瑜看着苏巧娘尴尬的模样,叹了口气:“坐下吧,当年是我想不开,也是我没照顾好你们,我知错了。” 苏巧娘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 “可这人啊,最难当的就是娘,你们兄妹九个,我是真顾不过来,女儿家还好,找个婆家能吃饱饭,这些个小子挨肩的大小,得讨媳妇成家啊。”陈瑜看着苏巧娘:“我也是无依无靠啊。” 苏巧娘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不看陈瑜:“那都过去了,如今家里日子过得好,你好好过就是了,别啥心都操,老话都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好过歹过都是自己的命。” “可是,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过得好我看着高兴,过得不好,我不揪心吗?”陈瑜语气哀伤:“再者,你和芸娘过得不好,都是我的错。” 苏巧娘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 “你们姐妹几个性子都厉害,芸娘要更胜一筹,可那又如何?好汉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这人啊,心眼儿不好都扎堆,芸娘婆家就这样,你婆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你咋能遭成这样?”陈瑜递过去帕子:“你和娘说,娘给你做主。” 苏巧娘抽去陈瑜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不是你的事儿,是我肚子不争气,第一胎小产的是个儿子,成型都没留住,是我没福,接着三个丫头。” 顿了一下,苏巧娘说:“如春对我挺好的,我们两夫妻不隔心,看孩子这日子都得过下去,我没芸娘那么轻手利脚的。” 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就算是想把苏巧娘留在家里,看样子是不行,还得另想办法才是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登门走亲戚,亲家母可真会 苏芸娘给准备了很多吃喝,苏巧娘死活不拿,只挎了一个小篮子装了点儿糕点。 陈瑜给了她三十两银子防身,苏巧娘含着眼泪接过去,福娘和苏二郎赶车去送苏巧娘回去。 结果苏二郎和福娘回来的时候,三十两银子又被送到了陈瑜的手里。 “打听了吗?”陈瑜问福娘。 福娘点头:“打听了,老耿家去年给小儿子耿如金娶了媳妇儿,那媳妇儿过门不到一年就生了个胖小子,二房两口子最得宠,长姐家里外面操持都要挨打挨骂,三个闺女都要天天去割猪草,挖野菜,日子过的不咋地。” 陈瑜早就预估到了,问:“还有别的吗?” “有,姐夫整年不在家,在京城那边赶大车,年头年尾回来一趟,挣的钱都要交给他娘,还有两个姑子,呸!怎么看都和老唐家的那两个揍性差不多,也是捧高踩低的欺负长姐娘几个。”福娘咬牙切齿:“娘,你说咋办吧,我听你的。” 陈瑜眯着眼睛:“你长姐和你二姐的情况不一样,老耿家也是背地里磋磨你长姐,听你长姐说的意思,她们两夫妻还不错。” “也是个心盲眼瞎的!我长姐都啥样了?他看不到啊?”苏福娘气得不行。 陈瑜知道至亲至疏夫妻的道理,这还真不是旁人能说得进去话的地方。 再说,一个家庭的完整对孩子的影响太深远了,只要夫妻不离心,当然是劝和不劝分,可苏巧娘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这事儿也拖不得。 “你姐夫大概哪天到家?”陈瑜问。 苏福娘摇头:“不知道,反正快了,长姐一路上就夸姐夫了,真不知道她咋想的。” “知道你回来会和我说,是担心咱们一家子去老耿家闹腾,再让他们两口子过不下去。”陈瑜起身:“不着急,咱们准备两天,二十五去走走亲家吧。” 苏福娘知道娘肯定不会不管,满心欢喜的出去了。 腊月二十五,苏二郎赶车,陈瑜和芸娘坐在车上,车上还装着礼物,这些礼物也分开的,给耿家父母的是一些个点心果子和肉,给苏巧娘娘几个准备的就丰盛的多了。 到了耿家庄,把车停在了耿家门外,还不等陈瑜下车,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喝骂的声音:“小蹄子!整日里偷懒是不是?别以为你爹回来就有仰仗了,居家过日子不勤快些,喝西北风啊!” 苏芸娘看看陈瑜。 陈瑜到没多意外,甚至都觉得这一幕挺熟悉的,以前的苏家就这样,原主就是那个整天骂天骂地的人。 下了车,陈瑜让苏二郎去叫门。 听到敲门声,范氏拉拉着脸:“聋啦?赶紧死去开门!” 耿玉秋赶紧跑到门口,费劲的把门闩拿下来,打开大门探出头看着门外的人,怯生生的问:“你们找谁啊?” 三岁的孩子小脸一条条,头发黄焦焦的梳了两个小丸子。 陈瑜上前问:“你是玉秋吗?” “是,你是谁?”耿玉秋好奇的打量着陈瑜。 陈瑜柔声:“我是你外祖母,去告诉你奶奶,我来送节礼了。” 耿玉秋显然没太搞懂外祖母是是什么,打从她生下来就没听说过也没见到过,不过她看得出来这个外祖母是好的,乖巧的点头回去找奶奶了。 范氏正给大孙子喂蛋羹呢,听耿玉秋说外面来了个外祖母,赶紧起身,不用想也知道是老二媳妇儿的娘家人过来了。 满脸堆笑的亲自迎到大门口,大门打开,范氏愣住了,微微眯起眼睛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老二媳妇儿的娘家人啊,分明是那个扫把星的娘家人来了! 陈瑜看着范氏的脸撂下了,笑着走上来:“亲家母好啊,我来串串门,总不会就让我们站在门口吧?” 范氏心里暗骂,站在门口都脏了自己家的地界! “二郎,芸娘,把礼物搬下来吧。”陈瑜可不管范氏什么态度,回头说。 当范氏看到那大包小裹提下来的礼物的时候,顿时就笑了:“哎哟哟,瞅瞅我这个猪脑子,总算是想起来了,苏家大嫂快进屋。” 陈瑜看范氏那匀称略胖的身材,穿着的细棉布新袄裙,还有她怀里的胖小子,笑了:“是怪我们了,这些年家里日子穷,都不敢走亲戚的。” “这说的是哪里话,亲戚就是亲戚,穷富能咋的?”范氏说着,又瞄了一眼苏二郎提进来的礼物,对西厢房门口站着的耿玉秋说:“快去叫你娘回来,就说你外祖母来看你们了。” 耿玉秋不敢多看,撒腿就跑出去了。 陈瑜看着耿玉秋的背影,给苏芸娘递了个眼色,苏芸娘就跟出去了。 落座后,还不等陈瑜问,范氏就先说了:“大嫂可真是给我们耿家生养了个好媳妇儿,家里家外的活计都做的极好,咱们整个耿家庄,就没有谁家媳妇儿能越得过去咱们家巧娘的呢,我们家啊,有福了。” “过日子勤快些是应该的,不然喝西北风都得挑季节,春夏秋都少有西北风喝呢。”陈瑜笑呵呵的说。 范氏脸上就尴尬的很。 陈瑜话锋一转:“这多年不登门,也不知道亲家母喜欢什么,我带来一些零嘴和几只野味,过年添个菜也是好的。” “那可敢情好,这几年也是家里日子过的艰难,再者老大为了谋生常年不在家,不然早就该打发他们两口子常回家去走动了,大嫂别见怪才行。”范氏笑呵呵的样子,那叫一个懂都装不懂。 两个人寒暄着,苏芸娘背着柴进院,身后苏巧娘穿着单薄的衣服,也背着一捆柴,额头的发丝都冻硬了,贴在头上,也是走得急,大冷的天鼻子尖都在冒汗,在苏巧娘身后是两个背着柴的姑娘,不用说,大一点儿的是玉兰,小一点儿的是玉梅。 陈瑜想到自己孙女芳菲,玉兰和芳菲差不多大,可是芳菲没这么挨累过,更不用说和玉暖差不多大的玉梅了,四岁的孩子能背多少?范氏也真舍得使唤。 范氏看陈瑜一脸心疼的样儿,叹了口气:“大嫂啊,我这个当婆婆的也没法说啥,咱们家巧娘对孩子也刻薄了些,您可劝劝才是啊。” 陈瑜噗嗤笑了,看着范氏:“亲家母说的没错,我就不这里坐着了,去见见我闺女。” 这一笑,范氏忍不住心就一哆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二哥,娘到底是啥意思? 范氏赶紧起身:“大嫂,我陪你去。” 陈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范氏:“亲家母不忙吗?蛋羹一口没喝,不怕孩子饿?” 说着,还深深的看了眼范氏怀里的孩子。 范氏看着陈瑜奔东厢房去了,几步过来拦住了陈瑜:“那个,那个大嫂啊,这东厢房住着的是老二这一股。” 陈瑜看看东厢房,回头看看低矮犹如柴房的西厢房,皱眉:“亲家母,人说东大西小,这圣人都说长幼有序,是因为姑爷不在家,所以我闺女和孩子们住不得东厢房?” “可不是咱们家不懂规矩,这不是嘛,家里院子小,房屋少,东厢房给老二这一股住也是没办法,小两口结婚借住的,对,借住的。”范氏不清楚苏家这次来是什么意思,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可不想和一个老寡妇计较。 陈瑜也没说什么,深深的看了眼东厢房的门,转身就往西厢房去了,苏巧娘也和孩子们把柴放进了柴房回来了。 “娘,你咋来了?”苏巧娘打扫着身上的草沫子,回头蹲下来给两个闺女摘掉头上和身上的草棍,这才拉过来小声说:“玉兰,玉梅,叫外祖母。” 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陈瑜,那目光让人心疼,大脑袋小细脖的模样,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如今苏家的孩子一个个都是珠圆玉润的可爱,但陈瑜没忘记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苏家的孩子就是这般模样。 “外、外祖母。”耿玉兰小声叫了一句,还用小手拉了一下耿玉梅,四岁的耿玉梅也蚊子叫似的叫了一声。 陈瑜点了点头:“怎么着?就让我站在这里?” “进屋,进屋。”苏巧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打开了西厢房的门。 陈瑜都好低头才能进门,可见低矮到什么程度,刚进了门就扭过头对苏二郎说:“老二,把东西搬进来,芸娘去帮忙。” 范氏了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呢,听到这话都有些吃惊了,当初老苏家穷的叮当响,如今这是倔驴拉硬屎还是真发达了? 苏芸娘和苏二郎一趟趟的往西厢房搬东西,这边东厢房的门打开了,姜氏从屋子里走出来:“娘,宝山呢?” 陈瑜就站在西厢房的门里,看到穿着细棉布袄裙的小妇人睡眼惺忪的样子,抿了抿嘴角:“这就是你的妯娌?” “嗯。”苏巧娘声若蚊蝇。 陈瑜点了点头:“看来耿家不是养不起媳妇儿,这小媳妇儿养的就挺好的。” 苏巧娘脸色涨红,陈瑜扫了一眼她,又说了句:“我的外孙女们都比不起一个媳妇儿金贵,你这当娘的太狠了些,你婆母都让我说说你,养孩子没你这么个养法,四岁就去捡柴,你于心何忍?” 说完这话,陈瑜就进屋了。 屋子里两床薄薄的被子,东窗小炕,抹了一把冰凉,炕上放着小木桌,桌子上啥也没有。 “娘,我去烧炕。”苏巧娘赶紧说。 陈瑜摇头:“不是没吃过苦,你别忙活我,给孩子们洗漱换衣服,一会儿你得听我的,眼看过年了,先让孩子们过的好年,你不反对吧?” “如春要回来了。”苏巧娘小声说。 陈瑜叹了口气:“巧娘啊,你是个拎不清的人吗?我给足了耿家的面子,姑爷回来又如何?不知道岳家的大门冲那边开?” 苏巧娘抿着嘴角。 陈瑜语重心长:“看看我的外孙女们,过得苦不苦?你当娘的不心疼?姑爷真是你说的那般好,登门到苏家必会以礼相待,你怕的是什么?” 苏芸娘也已经进屋了,打开了点心盒子把几个孩子都抱上了炕,含着眼泪催促:“吃吧,吃饱一些,等回去外祖母家,二姨母给你们做好多好吃的。” 几个孩子,包括最小的玉秋都没动弹,都看着苏巧娘。 苏巧娘柔声说:“玉兰,别让妹妹们吃的到处都是,小口些,吃吧。” “哎。”耿玉兰拿了糕点分给两个妹妹,自己就乖乖的坐在旁边。 苏芸娘问:“玉兰怎么不吃?” “玉兰长大了,妹妹们小,给她们吃。”耿玉兰低头捏着衣襟。 苏芸娘拿了个糕点塞到耿玉兰的手里:“多得是,你吃吧。” 耿玉兰赶紧放回了食盒里:“那就留着给妹妹明天吃。” 陈瑜扶额,抬起手戳了苏巧娘的心窝子:“你可真是苏家的好女儿!给孩子们教得是真好啊!滚去烧热水来!” 苏巧娘也是心如刀割,可有什么办法?被自己的娘老子骂了一顿,出门去烧水了。 苏二郎就在门外,看到苏巧娘出门去旁边的灶房,跟过去帮着烧火提水,坐在灶口旁边,一个大老爷们眼圈都红了。 “二哥,娘是啥意思?”苏巧娘问。 苏二郎瓮声瓮气的说:“来的时候说好了,你在这边过得好,但凡过得去,我们送了厚礼过来,算是给你撑腰,也把聘金算了利息,当着你婆家人的面还了这笔账。” 苏巧娘手一抖。 “如果你过得不好,娘就把你们都接回去,耿如春登门再做打算,娘说你的身子骨再不调理只怕折寿不轻,不能眼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苏二郎说完,抬头看苏巧娘吧嗒吧嗒掉眼泪,埋怨了一句:“你就是个心狠的,就算是娘对不住你,有事还不知道跟二哥说?二哥对不住你了?” 锅里的水滋滋作响,苏巧娘用木桶提着热水:“我去给孩子们梳洗干净,跟你们回家。” “这才是我的好妹子。”苏二郎红着眼圈笑了,提着热水桶送到门口,依旧是在门外站着,像是个门神似的。 姜氏此时到了正屋,正抱着儿子喂奶,阴阳怪气的问范氏:“娘,这大嫂娘家是啥意思啊?还要敲我房门,这不是找晦气吗?是大嫂回去娘家告状了?” 范氏眉头紧锁,陈瑜夹枪带棍的话自己也不是听不出来,可眼下自己男人病在床上,还能怎么着? “按理说如银姐俩也该回来了,说是带着老丫头去接老大,这都好几天了咋还不回来?”范氏说。 姜氏笑了:“娘,你给如银的脚钱可不少,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玩玩也应该嘛。” 范氏还想问问老二怎么还不起身,就听到陈瑜在门外出声:“亲家母忙不?我进来了啊。” 姜氏把孩子抱在怀里,起身:“我回去叫如金起来,整日里就离不开床,也真是够够的了。”说着,先一步开门出去了,刚好和陈瑜迎面碰上,瞬间愣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路遇舅公公,耿家还有这秘密 陈瑜身后,三个小丫头都穿上了新衣服,那衣服好看到姜氏都没见过,再看平日里干巴又邋遢的苏巧娘也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怎么就那么扎眼呢? 姜氏愣怔这一瞬,陈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扬声问道:“老二家的,你婆母是不想见我们,让你在这里堵着门吗?” 范氏一听就是要糟啊,赶紧走出来,也愣住了。 什么叫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就和变戏法似的,老大媳妇儿和三个臭丫头片子换上了衣服,瞬间就富贵了许多似的。 看范氏愣住了,陈瑜也没客气:“我家巧娘十年没回娘家小住过,今儿我当着亲家母的面接了闺女和外孙女回去过个年,姑爷回来就劳烦亲家母告诉一声,原本送的是年礼,给亲家母的年礼在你屋里,给巧娘和孩子的年礼,我们就带回去了,免得糟蹋了。” 陈瑜话音刚落,苏芸娘和苏二郎就开始往回搬东西了。 姜氏几步就回去了东厢,很快东厢的房门打开了,耿如金一脸怒气冲冲的拦住了苏二郎:“你们苏家真是够不要脸了!咋的?明目张胆来抄家啊?把东西都给我放下!” 陈瑜并不着急,而是对苏巧娘说:“带着孩子们跟你婆母辞行。” 说完一转身就往苏二郎跟前去了,眼神冰冷的盯着耿如金:“你倒是敢出来,占了长子的东厢房,日上三竿不起床,三岁的孩子都得劳作,你们两夫妻倒是享福,一个门里过日子,你们天堂,你嫂子和侄女们就是火坑?” 耿如金刚要说话,陈瑜断喝一声:“闭嘴!你也敢说这些都是你们耿家的东西?二郎,打开给他看!” 苏二郎打开了袋子,大米、白面、油盐糖茶,细棉布,糕点,鞋袜衣服都摆在了耿如金面前,陈瑜冷笑:“你倒是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些东西是你们耿家的?” “你……。” “我怎么?今日登门该说的都和你娘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的明白,你要想闹腾我倒也不惧,在耿家庄闹起来,丢的可不是老苏家人的脸面,你掂量好了!”陈瑜是真没客气。 好巧不巧,外面一辆骡车晃悠悠的过去,赶车的老汉往这边看了眼,顿时瞪大了眼睛,都出了村口吆喝骡子停下来,就在路边往村子里看,他觉得那老妇人眼熟,才想起来是老苏家登门了。 耿家,耿福强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沉声:“老二,回去忙你的,既然来接,赶紧走就是,别在我门口大呼小叫的,丢人!” 陈瑜看了眼耿福,过去弯腰抱起来最小的耿玉秋,带着人出门去了。 “老大媳妇儿,你就这么走了?”范氏语气不悦的问苏巧娘。 苏巧娘福了福身:“婆母受累了,如春回来的时候说一声就行。” 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出门上了车。 范氏气得鼻子都歪了,等人走了,几步就去了西厢房,桌子上还有一些点心渣滓,炕上只有娘几个换下来的破衣裳,啥也没留下! 骂了几句,回去正屋打开了陈瑜送来的年礼,看着大包小裹的,里面可没什么衣料这种贵重的东西,范氏冷哼一声:“出了这个门容易,还想回来?呸!太阳打西边出来吧!” 苏二郎是真高兴,吆喝骡子的动静都透着喜悦劲儿。 “大兄弟,你是来接如春媳妇儿回去的吧?”等在村口的车夫笑呵呵的打招呼。 苏二郎笑了:“是啊,我家大妹妹好多年没回去了,如今家里日子过的好了,接回去过个团圆年。” 车夫也赶车跟上来,扬声:“仨丫头也带回去了吧?” 耿玉秋扒着小窗户探出头,脆生生的说:“舅爷爷,我们都去外祖母家里去,我还有新衣服,今天吃的饱饱的。” 车夫哈哈大笑:“好,秋儿啊,就住在外祖家,别回来了,听到没有?” 陈瑜看苏巧娘脸红的吓人,清了清嗓子:“这车夫我倒是见过,一开始咱们家没骡子车,用过他的车几次呢,咋的?是老耿家的人?” “不、不是。”苏巧娘抬头看了眼陈瑜。 见陈瑜那探究的眼神儿,赶紧摆手:“娘别瞎想,那人是如春的亲舅舅。” 陈瑜往外看了眼:“年纪不大,辈分不小。咋的?你现在的婆婆不是如春的亲娘?” 苏巧娘点了点头:“如春的亲娘生他的时候去了,如今的婆母是续弦,照理说是如春的姨母,亲姨母。” 这信息量可不小,亲小姨子嫁亲姐夫,还真是亲上加亲了,不过这等事情也不是多稀奇,就那么回事呗。 “我这个舅公公大号叫范树林,比如春就大了七岁,这些年挺照顾我们娘几个的。”苏巧娘是竹筒倒豆子,说得明明白白的,生怕陈瑜误会。 后面,范树林对苏二郎说:“苏家大兄弟,到青牛县等我会儿,我给孩子们买点儿东西带着。” “成,您可别叫我大兄弟,论辈分我得叫你一声范家舅舅呢。”苏二郎笑着说:“范家舅舅可帮着看着点儿,我妹夫回来了,就帮着递句话,早回来去家里过年,回来晚也来家里一趟,不见他面,我可不让我妹子和孩子们回来了。” 范树林啐了一口:“对!这才是好娘家呢。” 外面一前一后俩人扯着脖子聊天,那叫一个热乎,车里陈瑜娘仨和三个小姑娘都沉默着不说话。 到了青牛县,范树林买了不少糖球给苏二郎,不好意思的说:“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过年孩子们甜甜嘴儿。” 苏二郎道谢后,接过来苏芸娘递过来的食盒,放在了范树林的车上当回礼。 等苏二郎的骡车走远了,范树林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竟是烧鸡和一大块肉,啧啧两声,苏家是真发达了。 一路到了家门口,苏芸娘下了车把孩子们都抱下来,陈瑜牵着苏巧娘的手进了大门。 耿玉兰几个都缩在苏巧娘身后,好奇的打量着这么大的院子,感觉眼睛都不够使唤了。 “哎哟哟,快看看我们的外甥女们回来了,快来,二舅妈给你们挂线。”郑月娥走在前头,崔良秀和李秀英跟在后面,一人手里拿着线,乔春花挺着大肚子,手里提着三个精致的小荷包,都笑吟吟的迎接着。 “二嫂,孩子大了,不用这个。”苏巧娘想要拦着。 郑月娥瞪了苏巧娘一眼:“大了就不用这个?小时候你也不带回来,来来来,头上戴,脚上拿,活到九十九,八十八。” 耿玉兰被郑月娥抱起来,线绳套在脖子上,线绳下面还挂着一对儿小银镯子。 乔春花费劲的把小荷包递过来,福娘帮忙给孩子们戴上。 陈瑜这嘴角就一直翘着,大家大户的既视感,舒坦!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范树林仗义出手,耿如春登门 过年可是大事儿,特别是家大人口多的苏家。 苏二郎带着兄弟们做了不少红彤彤的灯笼,手艺那叫一个巧夺天工。 苏三郎带着孩子们写福字,写春联,忙的不亦乐乎,就算是写的歪歪扭扭的福字也都贴上了,孩子们乐得合不拢嘴的。 几个媳妇儿张罗一家人的穿穿戴戴,苏芸娘和苏福娘忙活家里的吃喝,苏巧娘得调理身体,陈瑜严正警告她不能操劳,她索性剪窗花。 赵氏和周玉凤娘俩也融入其中,苏兰娘从来没想过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苏家上下,喜气洋洋的。 萧祈玉更不用说,成了孩子王,跟着六郎去河里抓鱼抓虾。 这里地处偏南,冬天偶尔会结冰,下雪的日子更少见,就算是下雪也只能说是雪珠子,但冷的是一点儿不作假,陈瑜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南方的魔法冷。 年三十这天一大早,陈瑜准备好了红封,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为了热闹,郑月娥张罗大家玩儿投壶,整个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与之相比,耿家庄的耿如春可就傻眼了,紧赶慢赶总算是三十这天傍晚时分才到家,推开门见到一家人团团围坐的过年,根本没有妻女的影子,简直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老大回来的正是时候,快吃饭吧。”耿福说了句。 范氏看老二媳妇儿不肯动地方,起身去拿了碗筷过来。 耿如银上下打量着耿如春,阴阳怪气的说了句:“大哥可真是会踩点儿,我和小妹去接你,在青牛县等了四五天,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也许是去了苏家后才回来的。”耿如金撇嘴儿:“大哥,你媳妇儿可真是厉害得很,看看吧,一大家子过年,她倒是放得下,带着几个丫头回娘家去了。” 范氏放下碗筷:“老大坐下吃饭吧。” 耿如春刚坐下来,范氏就问:“这一走就是一年,外面活儿可好做?回来的时候东家把工钱结了吗?” “母亲,今年活儿多,工钱结了三十两银子,还有十五两说是年后给。”耿如春说着从怀里摸出来钱袋子递过去:“我留了三两银子给巧娘,这是二十六两,回来路上花了一两银子做盘缠了。” 范氏很自然的接了过去放在一边,眉眼里带了笑意:“吃饭,吃饭,吃完了饭再说苏家的事。” “是。”耿如春心如猫抓一般,可也没说旁的,刚摸起来筷子就听到外面有人吆喝了一声:“如春回来了吧?” 耿如春赶紧起身出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范树林赶紧鞠躬:“舅父,如春刚进家门。” 范树林嗯了一声,问:“你今年赚的钱都交公了?” “是,我……”,耿如春看着提着鞭子进门的范树林,咽下去后面的话赶紧进屋。 范树林进门冲着范氏伸出手:“拿来!” 范氏脸色一沉:“大哥,你这是干啥?好好的不在家里过年,跑我这里要什么?” “要什么?”范树林啐了一口:“你们这一家子黑心肝的,如春拼了命赚回来的钱都进了你们的口袋里,如春媳妇儿在家里当牛做马还不行,几个孩子都过的猪狗不如,以前不搭理你们是没办法,如今苏家可是大门大户的人家,我今儿就是给如春做主的!” 范氏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大过年的找不痛快是不是?我都不稀得说你那些破烂事,有这闲心自己说一房媳妇儿过日子去,少掺和我家的事儿!” “你家?!”范树林一拍桌子:“啥是你家!你家都是谁?大姐嫁给他耿福的时候,耿福穷的叮当响,要不是大姐操持着这个家,你能巴巴的嫁过来?对,是你家,你们家这一大家子团圆着呢,如春可不是你们家的,钱拿来!” 耿如春不笨,就算是笨也听得出来舅父的意思,看了眼不声不响的父亲,摇了摇头拉住了范树林:“舅父,既然巧娘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劳烦送我去一趟吧。” “银子不要了?”范树林气得瞪圆了眼睛。 耿如春摇头:“不要了,孝敬我父是应该的。” 范树林恨其不争,一转身就往外走,耿如春刚要转身,耿福咳嗽了一声:“长子为帅,你是要造反不成?” 耿如春停下脚步,好半天长叹一声迈步出去了。 身后,耿福摔了饭碗,一阵剧烈的咳嗽。 坐在骡车上,范树林送耿如春往苏家庄来,这一路上没轻骂耿如春,耿如春垂着头也不说话,他本以为多多赚银子回家来,就算看在银子的份上,家里人也不会太难为了妻女。 到了苏家庄,看到苏家这气派的院子,耿如春都傻眼了,小声问范树林:“舅父,可是三郎高中了?” “没,你那岳母大人才叫个厉害,今儿你要是再糊里糊涂的,别怪我当着你岳家老少的面,用鞭子抽你!”范树林上前叫门。 “亲家母啊,我范树林上门讨一杯酒喝。”范树林扬声。 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听到动静,耿玉兰赶紧跑过来打开门:“舅爷爷,爹!” 看到耿如春,耿玉兰顿时就红了眼眶。 耿如春赶紧过来伸出手又缩回去,女儿身上这衣服太好看了,像是大户人家小姐般的打扮,他怕自己手上的老茧摸坏了这么好看的衣裳。 苏谦修让苏竹隐去正屋报信儿,带着弟弟妹妹们迎接道门口,率先开口:“姑丈,过年好。” 耿如春顿时脸红了,自己两手空空,再看这些孩子们的穿着打扮,特别是自己的三个闺女一水水儿的漂亮样,无地自容了。 得了消息的苏二郎快步迎接出来,身后是苏家兄弟,一个个那叫热情。 范树林也真没藏着掖着,朗声说:“如春刚到家,我就给送过来了,到底晚一步,咋回事让他自己去跟媳妇儿说,我就是来讨一杯酒喝的。” “快请。”苏二郎拉着范树林的手进院,让郑月娥赶紧摆一桌。 耿如春缩手缩脚的跟在范树林身后,心里那叫一个慌乱,又想要见到自己媳妇儿,纠结到同手同脚了。 正屋,陈瑜得了消息,看了眼苏巧娘。 苏巧娘脸上都是喜色:“娘……。” “你稳当点儿,福娘啊,你去请你姐夫过来这屋。”陈瑜拉住了苏巧娘的手,让她坐下来。 苏福娘带着耿如春进了门,耿如春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媳妇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苍老不堪的苏巧娘,哽咽开口:“巧娘,你怎么被磋磨成了这样?”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耿如春赔罪,潘玉玲登门拜年 耿如春这么问,问的陈瑜皱眉,苏福娘过来拉着陈瑜出门去了,说是二嫂在投壶,彩头越来越大了。 其实是想要给耿如春和苏巧娘腾出点儿时间来,说说私房话。 陈瑜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顺坡下驴还不忘让玉兰姐妹三人去见自己的爹爹。 屋子里,耿如春走到苏巧娘跟前,抬起手摸着她花白的头发,一个大老爷们都忍不住掉眼泪了:“到底是咋回事?开春那会儿你没这样啊。” “他们都欺负娘和我们,娘生病了都不能歇着,不给饭吃还往炕上浇水。”耿玉兰过来站在耿如春面前:“他们还说爹爹没赚来钱养活我们娘四个,我们不做牛做马就不能在耿家,就连小妹都要打草、捡柴和给他们洗刷鞋子,做不好我们都要挨饿挨打的。” “玉兰。”苏巧娘语气里带了警告的意味。 耿玉兰垂下头:“我们都盼着爹能回来住几天,至少爹回来住几天,我们就能吃饱穿暖,还不用手脚不停的干活了。” “好了,你这孩子,大过年的说这些作甚?”苏巧娘呵斥耿玉兰。 耿玉兰小声:“爹爹就只能在这几日回来,以前都不让我说,如今我长大了,爹,你要是再走,就带上我们吧。” 耿如春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布包放在苏巧娘的手里:“我这几年回来都见你过的不好,想着存点儿钱咱们就分家,今年我存了十五两,委屈你了,收好。” 苏巧娘感动的掉眼泪,见耿如春往外走,赶紧拉住他:“你要去作甚?” “去给岳母大人赔罪。”耿如春拍了拍苏巧娘的手臂:“好好的等我,我去去就来。” 苏巧娘生怕陈瑜难为耿如春,耿如春却说:“不会的,岳母大人骂几句也应该,是我没顾好你们娘几个,你去了反而不妥当。” 陈瑜在这边笑呵呵的看着媳妇儿们玩儿的开心,听到门外传来了耿如春的声音,微微挑眉。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去准备年夜饭。”郑月娥招呼着妯娌几个出门去,乔春花都挺着大肚子去陪着苏巧娘了。 耿如春进门来二话不说就给陈瑜跪下了:“娘,我错了。” 陈瑜眉头紧锁:“起来吧,大过年的跪什么?我可没给你准备红封。” 耿如春楞了一下,起身站在旁边。 “坐下说说吧。”陈瑜让耿如春坐下来,这才说:“你也看到了,不是苏家不懂事,接了出门子姑娘回家过年,委实是巧娘这身子经不起折腾了,我呢,也不数落你,但你得给我个章程,日子过不过,怎么过。” 耿如春垂着头:“我这些年都在京城那边赶车,一年到头能赚二三十两银子,得空我就去做苦力,苦力这钱我没给我爹,是给巧娘存着的,想着是等手里有了银子就分家另过。” 陈瑜点了点头,又问:“巧娘月子里做病可不轻,这事儿你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是我母亲照顾巧娘月子,每年我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巧娘越发憔悴,孩子都乖巧懂事,还以为她们在家过的不差,是我的错。”耿如春叹了口气:“以前舅父也说过,可我没信实,娘,你生气就打我一顿吧。” “我倒是有心打你一顿,怕的是我家巧娘心疼,当初嫁给你们老耿家的时候。”陈瑜顿了一下,才说:“苏家日子穷,克扣了巧娘的聘钱,这也是我的不是,既往不咎了,你既然说想要分家另过,怎么个分家法呢?” 耿如春沉默了好一会儿,两只手在膝盖上扶着,青筋都起来了,显然是还没想好。 陈瑜也不着急,但耿如春的态度是必须的。 “我带着巧娘娘几个去京城那边。”耿如春说:“苦点儿累点,也一家人在一起。” 陈瑜点了点头:“先去吃饭吧。” 年夜饭还早,这顿饭是招待范树林和耿如春的,苏家二郎和三郎陪着两个人。 范树林没在这边久留,吃过饭就回家去了,耿如春一家人团聚,就住在原本六郎的院子里。 苏家的院子东西两侧各三个院子,拱卫着中间的正屋大宅子。 正屋是六间,待客一间,陈瑜一间,苏芸娘、苏福娘各自一间,余下一间当客房,刚好给苏六郎住着。 年夜饭吃完,孩子们挨个给陈瑜拜年,陈瑜准备了红封给孩子们压岁,后半夜都是一家一户的回到小家里,孩子们挺不住就睡着了。 陈瑜把萧祈玉叫过来,给他一个红封,还有一本书做新年礼物,这本书是兵法。 “苏奶奶。”萧祈玉看到兵法震惊了。 陈瑜轻声:“你这个孩子肯定不一般,虽然我不确定,可这人啊,越是厉害的人就会经历更多的起起伏伏,你能在苏家这小半年的时间,也是咱们的缘分是不是?” 萧祈玉点头。 “论年岁,我一个老太婆,你叫我一声奶奶也确实当的,所以不管你是谁,我都把你当成我苏家的孩子,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希望你平安顺遂少吃一些苦头,或是文,或是武,我有的就愿意给你,你收着便是。”陈瑜抬起手揉了揉萧祈玉的脸蛋,心里这一顿暗爽,趁着还小,能下手,以后高不可攀的时候,自己都要绕弯走。 萧祈玉感动了,他相信陈瑜,毕竟这段日子在苏家,他看到的不是苏家蒸蒸日上的日子,而是陈瑜步步为营的在撑起来整个苏家的日子,苏家若没有她,绝不会有今天这光景。 “在祈玉心里,您是我的亲人。”萧祈玉认真的说。 陈瑜笑着点头,一老一少就坐在暖炕上,闲聊,守夜。 大年初一,一大早晨就有人来拜年了,郑月娥看到来人高兴的都一溜小跑的找陈瑜来了。 “娘,娘,来了。”郑月娥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陈瑜好奇的问:“谁啊?” “老六媳妇儿来了,娘,咱们家房屋都改完了,赶紧给老六成亲吧。”郑月娥帮陈瑜披上了外衫,笑嘻嘻的说。 陈瑜心咯噔一下,潘凤阁三个字在脑海里闪了闪,问了句:“来的都是谁?” 郑月娥并不知道陈瑜所想,回了句:“潘家小娘子啊,还提着礼物呢。” 这不对啊,潘凤阁没回来吗? 陈瑜出门,苏福娘已经带着小脸透着粉的潘玉玲到了门口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苏家重情份,耿如春分家 陈瑜热络的拉着潘玉玲的手进屋。 不等落座,潘玉玲先给陈瑜拜年,陈瑜立刻给了一个红封。 “家里都还好吗?”陈瑜问。 潘玉玲点头:“嫂嫂本也是要来的,可孩子太小闹人的很,大娘说得过来谢谢恩人,我就来了。” “有心了。”陈瑜发现潘玉玲并没有提自己的兄长,看来这潘凤阁还没回来,更没有稍信儿回来呢。 潘玉玲有些紧张,捏着衣襟:“也是要谢谢六哥的,这些日子多亏六哥帮衬着,我们日子过的挺安稳,大娘、大娘说要是有时间的话,请您去家一趟呢。” 说完,这潘玉玲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 旁边郑月娥直给陈瑜递眼色。 陈瑜也有些意外的,毕竟苏六郎可没提这一茬啊,好小子啊,都知道偷摸给自己办事了。 这丫头明显是腼腆的很,说完这些给陈瑜鞠躬,拜年的礼物是两套新作的小孩儿衣服,显然是给乔春花准备的。 等潘玉玲走后,乔月娥就站不住脚了,琢磨找媒人,下聘礼的事,那样子比陈瑜更像娘。 陈瑜叫来了苏六郎,刚提到潘玉玲,苏六郎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这样,初六咱们过去提亲,公中给你准备,你自己愿意贴补是你的事情,成不?”陈瑜看出来了,这就是双向奔赴啊,人家姑娘都亲自登门了,自己是万万不会端架子的。 苏六郎脸红脖子粗还不算,出门的时候都同手同脚了,惹得陈瑜娘几个笑得前仰后合的。 下午的时候,耿玉兰过来请陈瑜过去。 陈瑜去的时候,耿如春一家人都在,苏巧娘扶着陈瑜坐下来。 “你们两口子商量好了?”陈瑜开口问。 苏巧娘坐在陈瑜身边:“娘,如春说去京城,可京城那地方不是咱们这样穷苦人活着的地方,我不想去。” 陈瑜看耿如春。 耿如春说:“巧娘不去,我也不走了,回去家里那边先分家,分家后一家人就在一起过日子。” 陈瑜点了点头,让耿玉兰去请了苏家儿子和媳妇儿们都过来。 “我今天有个事儿和你们商量,你们都琢磨琢磨行不行。”陈瑜说。 “娘,你说啥是啥,我们都听你的。”郑月娥还在想老六的婚事呢,开口就表态了。 陈瑜缓缓地说:“咱们家开春要种地,你们得想一想自己手里忙的事儿,能不能伺候得了。” 苏三郎原本低头,听到这话眼角余光看了眼耿如春。 在他心里是恨透了耿如春的,大妹妹遭成这样,他心疼得很,也没有二哥宽宏大量,要不是怕大妹妹伤心,早就揍他一顿了。 “我木工活忙,三弟读书不能耽搁,五弟作坊就够忙了,六弟还有酒楼那边,娘要不说我都没想到,咱们家的地还真没人天天伺候呢。”苏二郎说。 郑月娥立刻接过去话头儿:“我们妯娌几个在绣坊那边忙不开,春花眼看就临盆了,福娘草药那块可不是小事儿,娘,我大胆说一句啊?” “说吧。”陈瑜心里哭笑不得,真是的,现在一个个都聪明的比猴子少了一身毛了?那以前原主活着的时候,咋不把聪明劲儿拿出来呢? “要我说啊,咱们家巧娘可是最勤快的,如春愿意的话,你们回来管咱们家的地,这可是一举数得的事,娘治病厉害,好好给巧娘调养着身体,玉兰姐妹仨都能开蒙了,在学堂读书识字还能和表哥表妹们做伴儿,一家人的日子,都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呢。”郑月娥爽利的说。 郑月娥把话说开了,一家人立刻都表态同意。 反倒是苏巧娘和耿如春懵了,两个人不知道咋办才好了。 陈瑜清了清嗓子,众人都安静下来了。 “大家心是好心,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外人说闲话,说巧娘两口子是咱们家长工啊。”陈瑜说。 苏三郎深吸一口气:“娘,这事儿不难办,咱们在庄子上另外给巧娘一家置办院子住下来,手里这些地分出去一半给他们,他们伺候着田,也有自己的收入,谁还能说闲话?” “老三这主意不错,大家觉得呢?”陈瑜问。 郑月娥看了一圈,崔良秀开口了:“娘,咱们家如今进项多得很,您可不能偏心,你看啊,绣坊我们妯娌几个的,酒楼是芸娘和六弟的,老五有作坊,福娘有草药,到了咱们家大妹妹这里,这样可不行。” 陈瑜问:“良秀想怎么办呢?” “地就给咱们家巧娘种,回头粮食我们用银子收回来,不然也要给作坊买粮食嘛,至于这地,咱们家不差租赁出去那点儿银子,帮衬巧娘一家过日子是咱们的本分,就白给种。”崔良秀笑着说:“在我看来,咱们一家人不计较得失,就是不知道姑爷心里咋想的,毕竟我们巧娘可是在跟着你过日子。” 耿如春起身,抱拳作揖一圈:“如春这就回去和他们分家,巧娘在耿家为了我吃了十年苦,我这辈子就陪着她回来亲人身边,让她享享福。” 这话暖人心,一家人都满意的很,陈瑜嘱咐耿如春,耿家给啥要啥,啥也不给就啥也不要,说明白了就回来,别和他们纠缠再吃亏。 又让苏二郎兄弟几个陪着过去的,说是去分家,其实就是和耿家说明白了,这一股以后苏家管了,想要兴风作浪掂量掂量。 下午就请了苏德言过来询问迁户和置办宅子的事情,苏家手里有钱,苏德言办事痛快,等耿如春从耿家回来的时候,他们在苏家庄就有了个像模像样的四间房的宽敞院子。 一家人当天就搬过来了,家里人手多,吃喝穿戴,铺铺盖盖,连带着摆设都置办全了,苏三郎特地给写了春联和福字,祈愿大妹妹一家从此以后日顺遂,幸福美满。 别说耿如春了,就是苏巧娘都像是在梦中似的,两口子和三个孩子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好半天,耿如春跪坐在苏巧娘面前,哇一声就哭出来了,两口子哭的那叫个痛快。 事情并不棘手,主要是耿如春啥也没要,但说的明白,从此以后和耿家也没啥关系了,能尽孝,不能养家。 安静下来后,陈瑜就开始琢磨苏六郎的婚事了,主要是拿不准潘凤阁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但要说办婚事,她有些小小的兴奋,打从睁开眼睛到现在,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重喜事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乔春花临盆,入了四郎的梦境 初二去李府拜年。 初六陈瑜带着郑月娥登门潘家提亲去了。 娘俩带着礼物到了潘家门口,于氏满脸堆笑的迎接出来,这心照不宣的时候,双方都格外的亲热。 小于氏调养的极好,抱着已经七个多月的孩子笑吟吟的端茶送水,殷勤得很。 倒是没见到潘玉玲,不用想也知道是害羞躲出去了。 “大妹子,你能来就是大喜事,我就厚着脸皮当这个媒人了。”于氏说着,又笑了:“玉玲这孩子过了年也十七了,张罗婚事不早不晚,六郎这孩子我们都相中了,俩人也是情投意合,只要两个人能和和美美过日子,我们没啥要求,大妹子看看你们有啥要求?” 这痛快,陈瑜笑了:“我们家没啥要求,这样吧,找人合了八字查日子,家里这边啥也不用准备,下聘到嫁妆,我们苏家准备,咱们两家好亲做了,求得都是孩子们过日子和和美美的,我也跟老姐姐交个底儿。” 于氏连连点头。 “玉玲进门就跟着嫂子们一起做绣坊的买卖,这是老早就定下来的,六郎跟芸娘开食府,自己有收入也是小股过日子用的,家里年前盖了宅子,他们有个院子,但不分家另过,怀孕生产公中负责,每月还有一些零花钱,也都是一碗水端平的。”陈瑜顿了一下才说:“玉玲只要好好过日子,在婆家有啥不痛快的,我这个婆婆给做主,有啥为难的事情,苏家就是她的仰仗。” 极其顺利的交换了庚帖,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三媒六聘一样不少,但也不能一股脑就办完,一切都是按规矩走。 回来的路上,郑月娥还感慨呢,说是过了年好像家里事事顺遂。 陈瑜也感觉到了,当然了,该折腾的一个都没少的折腾遍了,也该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回到了家里,陈瑜就去给乔春花诊脉,算算日子临产就这个月的事儿,再者打从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陈瑜就知道乔春花是多胎,多胎早产居多,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还真就打着陈瑜的猜测来了,初七这天下午乔春花就发动了。 这下,全家人如临大敌,陈瑜和福娘负责接生,至于稳婆,陈瑜可信不过她们粗糙的手法。 媳妇们都过来陪着乔春花,大家在一起尽可能说轻松的事儿,说说笑笑能分散乔春花的注意力,不过陈瑜还是去置换空间准备了涂抹麻药和撕裂缝合针和线,这个时候必须是安全第一。 只要能缓口气的时候,芸娘就端着各种好吃的给乔春花,哄小孩似的哄着她多吃一口。 亥时一刻,陈瑜让福娘准备好,胎儿入产道了,也就是说正式进入产程。 热水轮番的被提进来,陈瑜全神贯注的接生,乔春花是相当配合,陈瑜怎么吩咐就怎么做,这也极大地减少了痛苦,即便如此,第一个胎儿娩出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一刻了。 苏三郎听着动静,在红纸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四郎第一子:靖安十三年正月初八子时一刻,母子平安。” 陈瑜让乔春花休息,内检之后让苏福娘准备参汤,让苏芸娘准备补气补血的药膳,又吩咐郑月娥准备足足的换洗衣裤,一切都准备好后,她坐在乔春花身边,握着她的手:“春华,还有一个,一定要挺住,有娘在必会保你安然无事。” 乔春花已经浑身汗湿了,抬头看着陈瑜:“娘,看在我和孩子的份上,原谅四郎吧。” 陈瑜笑了:“你啊,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娘是舍不得每一个孩子的,四郎也是我的孩子,但他要不学好可不行,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们,这我不能容。” “四郎会学好的。”乔春花闭上了眼睛:“咱们八月节的时候在赌坊里没见到他,他只要不赌,就肯定会学好的。” 陈瑜拿了帕子给乔春花擦汗,柔声说:“对,娘也是这么盼着的,他有你这么一个好媳妇儿,怎么能不学好呢?” 乔春花很坚强,明明累急了,苏福娘端来参汤,喝得一点儿也不含糊,阵痛袭来冷汗如瀑,只要阵痛过后,哪怕只是短暂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也会吃几口饭。 一个时辰后,陈瑜让大家伙儿准备好,开始接生。 * 冰天雪地的西北大营中,苏四郎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了。 “干啥?不好好睡觉,吓人不?”旁边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的同时,就把长弓摸到手里了。 苏四郎吞了吞口水,坐过来:“凤阁,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我媳妇儿在生孩子,你说可笑不可笑?都他娘和离了,生孩子关我屁事!” 潘凤阁拿过来酒囊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递给了苏四郎:“你小子也是个混账东西!你媳妇儿是不是生孩子我不知道,我知道我有儿子了。”说到这里,嘿嘿的笑了几声:“等打完仗我就回去看看,我儿子可能都会跑了。” 苏四郎心口有些疼。 来不及多想,就听外面有人大喊一声:“袭营!” 苏四郎蹭就站起来了,潘凤阁看了苏四郎一眼。 “老子要建功立业!要洗心革面!要衣锦还乡!”苏四郎凶狠的喊了几句,冲了出去……。 * “好!春花不要急,胎头出来了。”陈瑜脸上也是冷汗直流,福娘旁边不停的给擦汗,第一个很顺利,陈瑜以为第二个也不会太难,谁想得到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才看到胎头,这么下去乔春花必然会脱力! 偏偏,胎头过大,卡住了。 当机立断,陈瑜一闭眼的工夫去置换空间取来了手术刀剪,涂抹麻药,侧切,辅助终于把胎儿娩出,看了眼这个小脸都有些青紫的婴儿,陈瑜提着小脚丫啪啪就是几下子,哇一声啼哭,大家的心都落地了。 陈瑜迅速缝合伤口。 书房里,苏三郎手微微颤抖,在红纸上写着:四郎第一女:靖安十三年正月初九丑时三刻,母女平安。 写完之后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迹,装到匣子里抬手放在书架最高处了。 起身走到窗前,抬起手推开窗子看着天空上稀疏的几颗星子,喃喃自语:“四弟啊,你人在何处?可曾想家?何时回来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乔春花一胎儿女双全! 陈瑜大手一挥,摆流水席! 因为苏四郎不在家,因为苏四郎曾经不是人的和乔春花和离,更因为陈瑜要让每个人知道,就算是苏四郎这辈子都不回来,乔春花娘仨自己必是护着的! 洗三的时候,乔家人全员到齐。 当乔守金看到苏家这宽敞气派的大宅子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苏二郎和苏三郎待男客,乔月娥和李秀英待女眷,芸娘挑大梁安排席面,陈瑜和福娘啥也不做,就是照顾乔春花和两个小家伙。 身为母亲的曹氏来的路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到被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女儿,感动的给陈瑜鞠躬。 陈瑜扶着她坐下来:“亲家母,当初的话做数,你就放心吧。” 曹氏脸都红了,拿了帕子抹了眼泪,打了个嗨声:“实不相瞒,亲家母能做到这份上,我们一家子都无话可说,至于以后的日子,我们只能帮衬着春花和外孙、外孙女,没别的心思。” “你来了可就别走了,这三天三夜我都没睡个好觉,年轻人照顾我不放心,你就在家里住一段日子吧。”陈瑜看得出来曹氏是真的疼乔春花,说了这么一句。 曹氏立刻挺起了胸脯:“这事儿我行,亲家母好好歇着,我肯定好好伺候,放心吧。”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第九天的时候,苏家正式摆起来了流水席……。 乔春花气色恢复了不少,看着给孩子换褯子的亲娘,笑着说:“娘,现在稀罕这两个孩子了?当初娘可是死相逼我呢。” “呸呸呸!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曹氏把孩子包好放进摇篮里,过来给乔春花擦汗,这几天出虚汗少了许多,可还是会有:“娘是过来人,知道对咱们来说孩子就是仰仗,可是你要把娘的话记在心里,在苏家,你婆婆才是你的靠山。” 乔春花笑着点头,一副有儿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曹氏也明白陈瑜是真疼乔春花,这几天别说伺候月子了,就是几个院子的大小、格局甚至摆设都没亏待自己女儿一分一毫。 在曹氏看来,还求什么呢?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青牛县锣鼓喧天,百姓们都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女学的门前。 陈瑜一身素净的长衫站在最前面,一左一右分别是赵氏和林氏,再往后是周玉凤、李玉莲、苏兰娘和许多年轻的姑娘们。 特别出席这个开学仪式的人是县令李斯忠和南学道陆德明。 “诸位青牛县的乡亲们,开天下之先河的女学正式成立了,陈瑜承蒙南学道陆大人的举荐,父母官的委任成为女学的第一任山长。”陈瑜声音洪亮的开场白,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把自己的名字公之于众,如同烙印一般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以是苏家老夫人,但她是陈瑜。 人群安静下来,陈瑜缓缓地说:“女子秉承坤德,载繁衍之道,谓之阴,道家讲究的是阴阳平衡,负阴抱阳而成就大道,所以,女子并非是菟丝花一般的存在,她们一样在用生命承载人类的未来,所以女学第一宗旨:自强。” 陆德明看看李斯忠,发现李斯忠也是一脸蒙圈,陆德明眯起了眼睛,这苏家、不,这陈瑜的境界可见端倪了。 “生而为人,立天地间,毋论男女,人之一字不偏不倚,女学第二宗旨:自立。”陈瑜环视众人,朗声:“夫妻之道,在举案齐眉,在互敬互爱,身为女子当知,不与男子分庭抗礼,但求有之锦上添花,无之亦能顶天而立地,女学第三宗旨:自爱。” 百姓愕然,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懂得都懂了,林君颜就是其一,激动地嘴唇都微微颤抖,周玉凤也听懂了,她眼神都有湛湛之光。 陈瑜顿了片刻,才说:“但凡入女学的姑娘们,要谨记这三点:自强、自立、自爱!” 陆德明第一个鼓掌,如此女学!虽然陈瑜嘴上说不与男子分庭抗礼,但其真正的目的就是天下一分为二,女子独占一边的野心啊。 “女学开设课程如下:术算、女红、医疗、识字以立命,辅修琴棋书画以修德。”陈瑜说完这些后环视在场众人,又说:“女学的学子十岁到十六岁都可报名。” 并不太长的开场白,说明白了想要说的事情,陈瑜就让林君颜和赵氏负责登记造册,女学分班。 许多百姓都觉得好奇,真正能送来女学读书的姑娘并不是很多。 这种情况在陈瑜的意料之中,万事开头难,倒也不急于一时。 术算陈瑜亲自教习,医疗从学习草药开始,苏福娘可以趁此机会再次夯实自己的基本功,女红有赵氏,琴棋书画和识字这一块林君颜就能独当一面。 打从开学这一天开始,陈瑜就开始跟林君颜学识字了,不识字的人设已经不能用了。 林君颜简直都被吓到了。 “山长可真是奇才啊。”林君颜是真心这么觉得的。 陈瑜不好意思的笑了,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委屈林君颜了。 除了林君颜外,陆德明似乎更闲,几乎每天都在女学后面的紫竹林里做学问,甚至在这边结庐而居了,每天除了看书之外,就和李斯忠下棋品茶,当然,只要陈瑜有空,陆德明总是会寻找机会和陈瑜坐一坐。 也就是这段时间,对陈瑜以后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的时候,也就到了耕种的时候,陈瑜除了女学这边要每天去两个时辰外,更多的时间是给苏巧娘调理身体,教耿如春如何给玉米种子催芽。 种子很多品种,但玉米是产量最高,田间操作技术相对比较容易上手的。 耿如春学的非常认真,等苏德言和一些村民同意种植玉米的时候,耿如春就已经可以教他们了。 整个苏家庄都有了变化,但身在其中的陈瑜还没感觉出来。 耕牛遍地走的时候,陈瑜特地去了田间地头,看着古朴笨重的木犁破开土地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溢出了,空气里是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不管她走到哪里,苏家庄的人都会停下脚步,年轻人要尊一声:“二奶奶。” 陈瑜都笑呵呵的和大家打招呼,心情是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有一种历劫后的尘埃落定感。 眼前的世界是崭新的,陈瑜决定和苏德言商量一下如何让全村子的人都富裕起来,只有这样才会让苏三郎的根深深的扎入泥土中,助他腾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患寡患不均 在陈瑜看来,自己进入了另一阶段,而这个阶段是苏家从桎梏中挣脱出来后,必要走的下一步,腾飞。 做一个有志气的老太太,这是她如今的想法。 身为女学山长的陈瑜成了苏家庄人心目中的大能人,所以苏德言召集村民到苏家商量如何春种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来了。 最初苏德言提到玉米的时候,陈瑜就想过如何调动全村人的积极性,有道是任何好事都要雨露均沾,不是说嘛,不患寡患不均,所以想要和这些人当面说清楚。 苏家大宅子里,屋里坐着的是各家各户的当家人,门外还有一些妇道人家,她们有一大部分人就是想近距离的看看陈瑜。 在这些女人心目中,陈瑜是个有了传奇色彩的女人。 嫁到苏家就是身份高人一等的秀才娘子,秀才死了后,许多人都觉得苏家完了,事实上也真的完了,一落千丈的日子,败家的苏四郎,屡试不第的苏三郎和几乎是提着腿儿就被嫁出去的苏家姑娘们,原本高高在上的苏家甚至都比不上寻常人家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苏家完了的时候,秀才娘子一把年纪竟支棱起来了,打跑了苏四郎,接回来了受气的二女儿,采药治病,这本事大的吓人,更是一年时间就成了村子里最大的门户,看看人家这院子,啧啧啧,十里八村都算上也没有这样一家! 女人,没有不想成为陈瑜,但又都不敢成为陈瑜,因为除了会生孩子,面朝黄推背朝天的劳作,自问都没什么本事,人比人气死人,更不用说陈瑜竟然成了女学的山长,到底女学山长是啥,这些妇道人家不太清楚,可听着就厉害。 此时,陈瑜坐在主位上,苏二郎和苏三郎兄弟几个陪在陈瑜身边。 在所有人眼里,此时的这一家子人是有些高攀不起了的。 在陈瑜面前摆着是圆桌,圆桌上放着玉米穗和玉米粒,黄橙橙的看着都喜人儿,坐在桌子旁边的是大姑爷耿如春。 “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些年也多亏大家照顾着我们了,如今有了好事就想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陈瑜说着,拿起来了玉米穗子:“这是孩子们在老君山里发现的,三郎给取了名字叫玉米,我打算大量种植,大家有没有想要试试的?” 除了苏德言之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苏城心里这个气啊,都不知道二嫂是在折腾什么,说都是一家人,可是一家人也有亲疏远近啊,怎么就不提前和自己商量商量呢? “我看这事儿行,咱们都是老庄户了,这玉米穗子是真大,能多打粮食。”苏德言立刻说。 有人出声:“村长啊,这玩意儿祖祖辈辈都没见过,多打粮食能干啥?官府收赋税能用?” 这可是个大问题,陈瑜微微挑眉,官府收赋税绝对不能要,因为没有过这种粮食,官府能冒这个险吗? “是啊,再说这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了,一年到头要是交不够粮食还得补银子,可不敢种啊。”有人附和。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好半天,结果很一致,那就是不种。 这个结果陈瑜并不意外,不急不缓的说:“我理解大家的难处,这样吧,我想要收一些田地,租一年,我们苏家先种,只要我们租种的地,赋税自然会交足的。” 苏三郎是秀才,免了多数的赋税,所以陈瑜这么说没毛病。 苏德言就有些急了,他明白陈瑜的想法了,自己还想合伙呢,眼睁睁的看着错过了分一杯羹的机会啊。 “租地现在可贵着呢,去年一亩地都要三斗粮,今年听说是五斗的价了。”有人说。 陈瑜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飞快的换算着。 古代的土地丈量是以一双步为标准的,也就是两步算一双步,一亩地的用一双步丈量,长十六步,宽十五步就是一亩地。 再者,不论是土地的培肥地力还是种子优化选择,在古代都处于初级阶段,直接后果就是年产量很低。 这也是为什么粮价高,百姓又吃不饱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一亩地的租金大概在一两半到三两之间,是吧?”陈瑜问。 苏德言还想说话,陈瑜没给机会,笑着说:“一亩地我出三两银子租种一年,大家可以回家去商量商量,觉得价格合适就过来,咱们写个契书。” 这简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农户从春到秋辛勤劳作,到秋后一算账能结余三五两银子的都是富裕的人家了,入不敷出的人家也很多,这苏家二老太太是想什么呢? 大家都沉默了,一来不想占便宜,二来不想当出头鸟,真有人牵头卖地,都不是傻子,必须立刻一拥而上签契书! “大家也不用担心手里没了田地会没有营生。”陈瑜看了眼苏德言。 苏德言咳嗽了两声,说:“咱们村要开一家酒坊,这酒坊是二嫂主张的,需要一些人手,二嫂也说了,咱们同宗同源,肯定用咱们自己家的人,所以酒坊会用一些人,按月给工钱。” 打鸡血也就这样了吧?简直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还有去年就跟着学了采药的人家,你们都学好了采药的本事,草药照样收,这也是一笔收入,能贴补家用。”陈瑜说这,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竹编的带盖篮子。 打开篮子露出里面红艳艳的一筐七星椒:“这是七星椒,房前屋后的菜园子就能种子,精心伺候产量不低,干辣椒一斤一两银子,鲜辣椒水分大,对半折价半两银子一斤,我免费提供苗。” 外面的女人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陈瑜坐下来,又说了句:“我只租种一年,为的是让大家看着我们耕种心里有数,如果觉得好明年就可以自己去种了,当然了,要是愿意一连多卖几年的我也收,丑话说到前头,别后悔的时候来找我闹就行。” 这么多人,鸦雀无声。 苏德言就尴尬了,他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田地租给陈瑜的,但没人说话,这事儿就办不下去了啊。 “大壮爹,咱们家的地租了。” 这声音透亮的很,陈瑜看过去就见一个肥硕的中年妇人从外面挤进来,走到坐在角落里的瘦小男人跟前,扯了他的胳膊站起来,转过头对陈瑜说:“二奶奶,我是村东头的苏铁柱的媳妇,我家三亩地都租给二奶奶了,写契书吧,租三年的。” 陈瑜强压住要笑场的冲动,抬起手冲胖妇人招了招手:“过来,到这边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占便宜的理由是人心难得 苏铁柱像是小鸡仔似的被拎过来了。 这架势外面都有人笑出声了。 陈瑜看着被按着坐在自己对面,脸色青红交加的苏铁柱,开口:“是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苏铁柱愣住了。 “二奶奶,我叫庞大丽,铁柱不好意思说,我说。”庞氏体格壮,声音也洪亮。 陈瑜看向了庞氏,笑了:“行,你说。” “我家河边有三亩好地,都租,家里没遇到难处,是我家大壮要说媳妇儿,人家聘礼要十两银子,还要给置办些别的,这笔钱刚好就出来了。”庞氏搓了搓手:“我俩没啥本事,也没给孩子攒下啥家底子,但娶媳妇是大事,二奶奶你说呢。” 陈瑜点头,问:“三亩地都租出来了,你们咋过日子?” “二奶奶不是说要人种七星椒吗?我们没啥别的本事,有力气,去开荒种辣椒,这是没本的买卖,只要我们肯干,咋也饿不死。”庞氏倒是乐观。 陈瑜又问:“你没学采药吗?” 提到这个,庞氏叹了口气:“想学,可是咱不是拿不出五两银子学嘛,二奶奶,你别怕我们饿死,这事儿算二奶奶帮衬我们了。” “帮衬的法子多得很。”陈瑜低声和苏二郎说了几句后,才说:“这样吧,我先借给你二十两银子不要利息,先给孩子把婚事办了,地另外租种一年,今年你们愿意的话,就跟着如春两口子伺候家里的田,按照长工一年一人三两银子,行不行?” “啊?”一直都没说话的苏铁柱惊呼出声,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 庞氏也愣住了,反应过来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 这还把陈瑜吓一跳,赶紧起身过来扶着庞氏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只要勤勤恳恳,日子没有过不好的。” 庞氏那比常人大了一圈不止的胖脸颤了颤,突然张开了大嘴哇一声就哭出来了……。 郑月娥几个人赶紧进来扶着庞氏到一边轻声安慰着。 听完陈瑜这一番话的苏家庄人都愣住了,进而就沸腾了。 谁能想得到会是这样?苏铁柱撞大运了! “我家行不行?我家十五亩地。”有人站起来了问。 一个人站起来,陆陆续续就有人都问了。 陈瑜站起来两只手往下压了压:“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来,先在三郎这边登记,然后再分别做契书。” “二奶奶,我们能不能也和铁柱那样当长工啊?”有人问。 陈瑜笑了:“行,想做长工的也过来登记。”看到不远处的萧祈玉,陈瑜扬声:“祈玉过来帮着记录。” 萧祈玉立刻去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苏谦修和苏竹隐帮着搬来了小桌子。 租地的人到苏三郎这边的登记,想要做长工的人去找萧祈玉登记。 “二婶娘,我们这些人还能学采药吗?”外面的妇人问。 陈瑜走了出去,来到这些妇人中间:“咱们不必都去采药,家里还有很多地方用人,再者你们别忘了还可以种七星椒,以后作坊里也随时都会有工可做。” “可是,铁柱嫂子能月月拿钱呢。”一个人说,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对于眼红这种病,陈瑜认为医术通天的人也治不了,但足可以利用这样的心思,更好的笼络人心。 同时,说得多了反而不合适,就像是毛驴要的是胡萝卜,车夫要的是毛驴干活,悬一根胡萝卜在毛驴前面,那就是毛驴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样,如果有需要人工的时候,可以按天发钱,现在你们不如想一想铁柱媳妇儿说的开荒种七星椒,我刚才也说了收购的价格,这个赚的可不少,肯出力就是没本的买卖。”陈瑜笑呵呵的说。 苏家庄不小,三四百户人家,一千多口人。 苏家占了整个村子三分之二的比例,也就是说还有一部分人不姓苏。 所以,在苏三郎挨家挨户按照地数写契书的时候,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在苏家的门口徘徊张望。 孩子们在学堂里看到后,嘀嘀咕咕的让苏谦修过来告诉陈瑜。 此时,陈瑜正在和苏巧娘两口子说话,说的就是如何制作肥料。 在任何人看来,陈瑜租地都会赔钱,但陈瑜心里清楚,这一年就能让苏家底子雄厚起来,因为她有天来泉这样的制胜法宝,更有空间迅速种植的产出,更不用说超级农田的改良种子了,最重要的还有一个绝招,那就是氮磷钾肥的应用,在这个世界里绝对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 最大的好处还有主要种植的就是玉米,没人知道玉米,就算是产量出奇的高,也只能让这些人觉得是玉米这种农作物的功劳,而不会怀疑到苏家有古怪,进而怀疑到自己身上。 苏巧娘的身体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最重要的是脸上有了笑容。 耿如春是个聪明的人,这种聪明在于听话的同时,还能举一反三,虽然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八面玲珑,可这就足够了,踏实肯干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农耕必定会成为苏家彻底崛起的。 这盘大棋,陈瑜最在意的就是突发事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事情要尽可能的规避。 “奶奶。”苏谦修在门外恭恭敬敬的出声。 陈瑜抬起头顺着窗户看出去,看到苏谦修的时候心情都好了不少,小少年一身竹叶青的长袍,带着竹叶青的方巾,同色的飘带缀在脑后的样子是真打扮人呢。 脑海里闪现出自己刚来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再看如今,成就感就满满的了。 “谦修,何事?进来说。”陈瑜应声。 苏谦修进门来,规规矩矩的给苏巧娘和耿如春行礼后,才对陈瑜说:“奶奶,外面好几个人来回往咱们家张望,应该是有事又不敢进来。” 陈瑜挑眉:“哦?谦修怎么看出来的?” “庄子上还有一些人不是咱们同气连枝的苏家人,他们手里也有地。”苏谦修认真的看着陈瑜:“都是想要过好日子,可能是担心咱们只管苏家人。” 陈瑜沉吟片刻,问:“谦修觉得该怎么办呢?” 苏谦修顿时挺了挺脊背:“谦修觉得可以一视同仁,如此才凝聚人心,为我们家所用。” “呵!”苏巧娘笑了:“你个鬼灵精的孩子,说话都文绉绉的,这书可是读好了。” 苏谦修顿时脸就红了。 陈瑜点头:“那谦修就去请这些人进来说话吧。” “是。”苏谦修出门去了。 苏巧娘给陈瑜倒茶:“娘,谦修还小,你如此听他的话,岂不是要惯坏了他?” “不会,谦修是咱们苏家的长孙,自然与竹隐他们略有不同,大小培养是来不及了,以后得多调教调教的。”陈瑜说着,竟想起来了萧祈玉,那孩子也得好好调教调教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人心滚热,这才是亲人呐 苏巧娘抿了抿唇角没说话。 她是担心的,担心娘偏疼哪一个,最终再宠出来一个败家的,那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幻空花了,可这么煞风景的话,她也不能说出来。 苏谦修带着十几个人进来,那样子非常的有模有样,并且把几个人都带去了客厅里。 陈瑜带着苏巧娘和耿如春出来。 这些人都拘谨的站起来问好。 陈瑜请大家坐下来后,才说:“我本想着等这边的事情办完了,再请你们这些不姓苏的街坊邻居们吃个饭,毕竟一个村子里住着是情份,再者也有事相求。” 这十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了,他们才是有事相求的人啊,苏家什么事情能求到自己的身上呢? 陈瑜笑着说:“刚好你们过来了,咱们就商量商量,苏家手里如今耕地很多,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 众人点头。 “耕地多就需要人手侍弄田地,我想要寻个十几户人家跟着我家姑爷干活,工钱是年头到年尾结算的,男劳力工钱要多一些,一年三两银子,女劳力工钱略少一些,一年二两半,除此之外还供吃的。”陈瑜说。 “这事儿不让苏家人做?”黑壮的青年男子狐疑的问。 陈瑜笑了:“各位别见怪,苏家都是同气连枝的人,不想要一家人不和睦,用的人不是很多。” 青年男子哦了一声,起身:“苏二奶奶,我家男劳力六个,我爹叫周满囤,我是周家老大,家里还有四个弟弟,最小的去年都成亲了,能都跟着耿叔干活吗?” “能。”陈瑜笑着说:“这事儿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干活赚钱也有规矩在的。” “那是应该的,我回去说。”周大宝走出去两步又回来了,面红耳赤的说:“苏二奶奶,我们家想要租十亩地出来,这个行吗?” “行,一亩地三两银子。”陈瑜看了眼苏谦修:“谦修,去带着周家大哥到你三叔那边登记。” “是。”苏谦修立刻带着周大宝出去了。 十几个人都站起来了:“我们也去登记行吗?” “去吧。”陈瑜指了指学堂那边,十几个人呼啦啦就走了,除了周大宝之外,并没有人问干活的事情。 “娘,那会儿你说也用苏家人干活来着。”耿如春提醒陈瑜。 陈瑜点了点头:“咱们家需要长工,需要以后都跟着咱们苏家做事的人,苏家人不会年年都跟着我们做。” 耿如春似懂非懂。 陈瑜也不点破,毕竟事情还没发生,宣之于口反而不合适,转过头问苏巧娘:“你觉得你三叔怎么样?” “三叔?”苏巧娘抿了抿嘴角:“娘,三叔以前跟爹很亲的,后来爹不在了,慢慢的就不怎么走动了,今天三叔也来了,啥也没说。” 陈瑜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三叔是心里恨上我了,不过这不能怪他,我险些把你们这些孩子们都害得凄凄惨惨的,这样吧,你去请你三叔和三婶过来一趟。” 苏巧娘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陈瑜这才对耿如春说:“如春,你要记住了,你是咱们家人,以后但凡是咱家手里的农田都归你管,你得多学一些写写算算的事,再者还要学会用人,往后咱们还要收一些家奴进来的,这话我对你说,你记在心里就行。” 耿如春赶紧点头,心里对这位岳母大人越发敬重了。 苏城坐在家里生闷气,旁边闵氏劝了半天,苏城也是一声不吭。 “我说你这个人咋就这么倔呢?你觉得二嫂办事鲁莽,去说啊!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你这里生闷气有什么用?”闵氏也来气了。 苏城脸色铁青:“我说啥?能耐着呢,也不看看当年落井下石的人,如今一个个背地里都笑话她一朝得势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这话是你说的!”闵氏气得眼圈泛红。 苏城啐了一口:“你和我来什么气?我就问你,人家找过你吗?我是小叔子不好说,你是妯娌,人家不也不搭理你!” 这话把闵氏气愣住了,一跺脚就要走。 “三叔三婶儿在家吗?”苏巧娘在门外,扬声问。 闵氏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一眼苏城:“孩子登门了,你要敢乱说话,我就饿死你!” “得了,得了,赶紧去开门吧。”苏城挥了挥手。 闵氏出门:“巧娘啊,在家,在家。” 打开大门,苏巧娘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闵氏:“早就该来看三婶儿了,怪我身子骨不咋好,我娘那边还忙的脚不沾地的,三婶儿在家忙啥呢?” “都是家里琐碎的事情,也是忙的不行,快进屋吧。”闵氏热络的牵着苏巧娘的手进屋。 苏巧娘进屋先看了眼苏城的脸色,笑了:“哟,三叔这是生气了?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你来的正是时候。”苏城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坐下,三叔问问你。” “你问啥!”闵氏可要气死了,这人直愣愣的性子,可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苏巧娘笑呵呵的坐下了:“三叔,问吧。” 苏城不理闵氏,问苏巧娘:“你娘这么收了村子里的田地,家里的钱够用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有吧,不然那些人还不得罪干净了?”苏巧娘依旧是笑着。 苏城叹了口气:“过日子求稳,别的不说,你娘这小一年来可折腾的太兴动了,你看大家伙都得便宜笑呵呵,真要是咱们落难了,人家不踩一脚都是好人了。” “三叔说的对。”苏巧娘立刻点头:“我这也提心吊胆的,刚才我娘说让我来请三叔和三婶儿过去,我这不就赶紧跑来了,三叔,你得劝劝我娘,啥事儿可不能折腾的太大了,到时候没法收场可咋整?” 这下,苏城坐不住了,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如今苏巧娘也这么说,那还了得? “你干啥去?”闵氏拉住苏城。 苏城皱眉:“没听二嫂叫咱们去?肯定是二嫂反应过来了,着急了呗。” 闵氏哭笑不得:“你就这么去?” “对。”苏城转身进屋把钱匣子抱出来了:“先给二嫂送过去应急吧,回头看看能不能再想别的办法。” 苏巧娘惊到了,她没想到三叔竟是如此的护着自己一家子。 闵氏点头:“成啊,真要是差在钱上,我再回去娘家借点儿。” 苏巧娘缓缓地站起来了,只觉得心头热乎乎的,这是她的三叔和三婶儿啊,是爹最后一个亲兄弟了呢。 陈瑜正在闭目养神,就听到苏巧娘在门外打了个招呼:“娘,三叔和三婶儿来啦。” 陈瑜起身迎接出来,看到苏城那铁青的脸色,刚要说话,就见苏城把怀里的匣子咣当放在桌子上了,闷声闷气的说:“我家就这么多了,统共五十二两的银子都拿来了。” 纳尼?陈瑜皱眉,这两口子从哪里看出来自己缺银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排雷小能手也绝望啊 “二嫂。”闵氏哭笑不得的看着陈瑜:“老三倔驴似的,你别生气。” “不生气,给我银子可是好事。”陈瑜拉着闵氏的手笑道:“就是怕他心疼。” 闵氏坐下来后,看了眼苏城远远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也被气笑了:“说起来我俩没脸过来见二嫂,当年是老三不对,不该和二嫂没大没小的,更不该动手,要不是二嫂不计前嫌的让巧娘去家里叫我们过来,我这辈子都不敢见二嫂。” 陈瑜给闵氏倒茶:“过去的事情我都忘了,这么长时间没找你们是怕连累你们,如今不一样了,心里有底才叫自己家的人过来的。” 至于说苏城打过原主的事,陈瑜不知道,原主没这个记忆给她,至于说那本书,如今陈瑜就剩下对萧祈玉的记忆了,余下的拼了命都想不起来一丝一毫了。 好处是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坏处是无法预判未来。 闵氏有些脸红的低下了头。 陈瑜端着一杯茶送到苏城的手边:“三弟就宽宏大量一回,二嫂给你赔不是了。” “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懂事。”苏城别开脸倔哄哄的说。 陈瑜也不跟他计较,笑着说:“那你坐在这里怎么商量事儿?” 苏城别扭的起身走到了近处坐下来,还没忘记把陈瑜送过去的茶端过来了。 陈瑜坐下来后,看了眼闵氏,圆脸杏核眼,模样不错,年纪三十左右,这个岁数真算不上大,再看苏城,三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这别扭的样子,简直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 这个想法出现,陈瑜都吓了一跳,按照岁数算起来,岂不是原主嫁给秀才的时候,苏城还是个孩子? 见陈瑜愣神儿,苏城等不及了,转过头看着陈瑜:“二嫂,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咋就那么大的心呢?别以为我给你银子,我就觉得你做得对,我是报答你帮我娶媳妇儿,成家立业的恩情的。” 好样的! 陈瑜的猜测被印证了,缓缓地吸了口气,自己现在是两眼一抹黑了,毕竟苏城和原主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是未知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城能把银子都拿出来帮衬,这份情义做不得假,就冲这一点,自己都应该好好的用这个人。 “三城啊。”这称呼是如此自然,陈瑜尴尬的笑了笑,见闵氏和苏城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就应该这么叫似的,也就不纠结了。 “我给你们两口子叫过来,是和你们交个底儿。”陈瑜顿了一下,才说:“咱们家银子够用,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三郎铺路,明年三郎就要乡试了,他志在仕途,而我想要为他保驾护航,就必须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咱们苏家成为一族。” 苏城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瑜。 陈瑜淡淡的说:“苏家庄的人,在咱们自家兄弟面前我就说句实话,不管到任何时候他们是旁支,而三郎嫡亲的长辈就只有你这个叔叔了。” “我!”苏城蹭就站起来了,显然是太激动,又没想好说什么。 陈瑜笑了:“你觉得我给了他们太大的便宜了,可你想过没有?咱们苏家嫡亲的一家子才几口人呢?” 闵氏就一哆嗦,赶紧低下头了。 陈瑜看到了闵氏这个动作,心里咯噔一下,看似随意的拉过来闵氏的手腕,三指取脉,继续说:“虽然咱们家人口不多,可也不能让那些人越到咱们头上去,所以三城两口子可不能偷懒了。” 苏城又坐下了:“我能做啥?” “你能做的太多了,你是咱们自己人的当家人,你要拿出来长辈的态度,管着咱们苏家的外事啊。”陈瑜看了眼闵氏,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不能笃定的说闵氏并不曾生育过,但看骨架和神态,难道说苏城和闵氏两口子结婚快二十年了,竟然没有孩子? 压下心里的疑惑,陈瑜拉过来闵氏另外一只手继续给诊脉,闵氏就面红耳赤的无地自容了。 苏城起身拿了自己的钱匣子就要走。 陈瑜笑了:“怎么着?送都送来了,还要拿回去?” “我存钱是为了过继个孩子,你……。”苏城自觉说错话了,险些没把自己掘过去。 陈瑜拍了拍闵氏的手臂:“三城,过继这事儿你就别想了,最多一年半你就当爹了。” “啊?”闵氏惊呼出声。 苏城也回头看着陈瑜。 陈瑜说:“玉蝉不是不能生养,是身体过于寒凉,你二嫂会医术这事儿都不知道?” 闵氏抓住了陈瑜的衣袖:“二嫂,真的吗?” “真的,把心放在肚子里。”陈瑜起身:“你这银子拿回去不如放在我这里,开个作坊给孩子存家底子吧。” 苏城过来把钱匣子又放在陈瑜面前了。 陈瑜笑着带闵氏去了药房,药房里,福娘正在整理草药,看到陈瑜和闵氏过来了,立刻站起来:“三婶儿?你可算愿意出门了。” 闵氏是有苦难言,自己不敢出门是因为肚子不争气,就算是苏城从来都不嫌弃,可她总觉得低人一头,不愿意往人群中凑乎。 陈瑜亲自抓药,交给苏福娘:“你三婶儿的药,每天熬好了送过去,要热乎的,耽误了我可不饶你。” “娘,你最好了。”苏福娘撒娇一般抱住了陈瑜的手臂:“放心吧,我一定不耽误。” 等苏城两口子回去后,陈瑜才去找苏福娘,脸色凝重的坐下来,伸出手腕:“福娘,给娘诊诊脉,我怎么把你三叔家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是不是病了?” 这可把苏福娘吓了一大跳,赶紧过来给陈瑜诊脉,仔仔细细的诊了两遍,才摇头:“没病啊。” “可是我都忘记了你三婶儿和你三叔没孩子这事儿了。”陈瑜叹了口气:“这还不是病了吗?” 苏福娘想了想问:“娘,那你记不记得爹去世第二年,三叔打了你?” “打了我?为啥?”陈瑜狐疑的看着苏福娘,不是忘了,是不知道,唯一能套出话来的人就只有苏福娘了,陈瑜表示自己也很难啊。 苏福娘抿了抿嘴角,低下头:“因为你想要毒死咱们一家子,都跟着爹去。” 哎妈呀!陈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行!原主真行!给自己埋下的雷是真不少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祈玉病发 苏福娘轻轻地靠在陈瑜的身边,说着和苏城两口子的那些恩怨纠纷,陈瑜听得是一脑门黑线。 秀才亡夫苏渊一共兄弟三人,大哥早夭,父母就格外疼苏渊,等父母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老三苏城。 苏城八岁的时候父母先后因病去世,当时苏渊已经是秀才了,并且娶了原主进门。 一开始,原主是出了名的温柔勤快的秀才娘子,在小叔子苏城十八岁的时候给娶了媳妇儿闵玉婵,本来一家子过的其乐融融,苏渊的死给这个家的打击太过沉重,而原主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准备了毒药打算带着一家子人都追随亡夫而去,才最终导致苏城两口子和原主一家分崩离析,自那次以后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思。 在原主心里早就当苏城一家子不存在了,所以陈瑜没办法去和一个纸片人计较没有给自己一个完整的信息,最重要的是自己什么都忘记了,也不会忘记如今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世界,而她更笃定了一条,那就是一本书就是一个小世界,它有属于自己的发展脉络,甚至每个人物都会自行成长,比如自己。 怪不得会对原书的情节越来越模糊了,这是必然的,因为在自己刚来的时候,致力于改变这一家子命运的时候,已经和这本书没什么关系了,所以衍生出来的任何人物关系,以至于后续发展,都是属于陈瑜的,属于自己的。 “娘。”苏福娘看陈瑜愣神了好一会儿,出声:“你在想啥呢?” 陈瑜笑了笑:“没什么,你三婶儿的病不难治,才三十多岁,生孩子不晚。” 苏福娘小声嘀咕:“我早就想要给三叔和三婶儿看看了,就是怕娘生气才提都不敢提呢。” “以后有话就和娘说,娘又不是以前那个糊涂的人了。”陈瑜起身往外走,一阵风吹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苏城两口子的事情并不难,眼前最重要的人是萧祈玉。 说起来,萧祈玉的存在始终都在提醒陈瑜,她生存的环境并不乐观,因为这个孩子给自己的印象太深了,少年皇帝的意气风发,杀伐果断甚至是铁血冷情,是少见的,是自己看过的那么多书中,都不曾遇到过的。 现在,萧祈玉就在自己身边,生活快一年的时间了,自己并没有过多的去插手他的事情,到目前为止除了给他治病之外,也就是给了一本兵法,提到了大学这本书。 易燕甫迟迟的不出现,让陈瑜很疑惑,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尚不可知,但现在的皇帝嘉靖帝善战是绝对的,就是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萧祈玉的未来也许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陈瑜就去置换空间查看地块了。 这里开荒的地种了向日葵,这还是小时候听外公说的,开荒的地是生地,第一茬庄稼最好种向日葵,之后的地就会好种得多,此时向日葵都已经有了将近一尺宽的花盘了,可以预见的丰收,完全可以在收货后放在外面的农田里,如此一来就又多了一个创造利润的神器。 超级农田里继续在培育玉米种子,这些种子都是这个春天要用的。 天来泉里的灵芝已经有了第四层,这感觉是太让人心里欢喜了,只可惜天材地宝并不好找,否则这天来泉能养出来绝对逆天的草药来。 “奶奶。”苏芳菲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陈瑜赶紧退出了置换空间。 睁开眼睛就看到苏芳菲已经跑到了跟前,孩子是吓坏了,小脸煞白的拉着她的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哇一声就哭了。 陈瑜轻轻拍打苏芳菲的后背:“不着急,慢慢说。” 苏芳菲脸色煞白的指着门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才说出来话,一开口 就是:“祈玉,祈玉要死了。” 陈瑜如遭雷击,松开苏芳菲撒腿就跑,夭寿了!这小子的病! 一路跑到了学堂,盖好了大宅子后,学堂就在倒座房这边,陈瑜脚下生风的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躺在地上脸色青白发灰的萧祈玉,苏三郎和孩子们都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娘。”苏三郎刚开口。 陈瑜摆手:“都出去,关好门窗,叫福娘过来。” 苏三郎不敢怠慢,带着学生们出去,关好了门窗。 陈瑜单膝跪地,手里已经出现了一瓶速效救心丸,取出来五粒放到萧祈玉的嘴里,搭在脉门上开始诊脉。 “娘,咋了?”福娘进门看到萧祈玉的样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陈瑜快速的说了一个方子,让苏福娘去熬药。 陈瑜开始搜罗能强心的法子,没有精密的仪器,仅凭诊脉得到的结论是先天不足。孕育时期就根基差,后天流落民间食不果腹,以至于错失调养的良机,谓之失养,心肾不交、神志不安,再说的玄乎一点儿,就会神不宁,魂不安,意不固,志不坚。 换做寻常人,或许还不是大问题,但萧祈玉的身份摆在这里,他的一个决定就可能伏尸百万,陈瑜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说起来早就有端倪,只是陈瑜没有当回事,再者萧祈玉就在苏家,每天都能看到这孩子活蹦乱跳的样子,陈瑜就忽视了他,加上家里状况百出,她精力有限啊。 反复诊脉后,陈瑜不得不承认萧祈玉这样的孩子有一个让人心碎的名字,羸人。 而治疗起来,无疑于愚公移山般。 药物、食疗只是一部分,羸人还有一个致命的地方,那就是多会夭折,纵然成年之后也与常人相差甚远,经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 陈瑜冥思苦想,细节已经模糊了,但萧祈玉是比他爹更凶悍的君主,其登上皇位后的所作所为都近乎暴,而这一切找到根源了,他的身体带来的危机感是每时每刻都压迫他的存在,所以他才会急功近利。 茅塞顿开的同时,陈瑜第一次心疼这个孩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按倒了葫芦起来了瓢啊 “奶奶。”萧祈玉缓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陈瑜双眼湿润的样子,苍白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奶奶不哭,我只是每年春天难熬。” 陈瑜弯腰把萧祈玉抱起来:“不怕,奶奶在,一定能治好你!” “嗯。”萧祈玉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拥抱,原来是这么温暖呢,他好贪恋啊。 冬春之交,是萧祈玉这种孩子最难熬的时候。 苏醒过来后的他极度虚弱,陈瑜抱着他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放在暖炕上柔声:“累了睡一会儿,让奶奶想一想怎么帮你调理身体。” 萧祈玉贪恋的看着陈瑜,伸出手捏住了陈瑜的一片衣角。 他忘记不到自己曾经的日子,每一次都是险死还生,身边永远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就算是易燕甫再怎么说他身份尊贵,萧祈玉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人在乎的人。 就算是在苏家,他曾经无比羡慕苏谦修他们,有爹娘疼爱,奶奶更是对他们好得不得了,也曾经用毒蛇去试探,试图得到陈瑜的偏爱,但事实上并没有。 陈瑜给萧祈玉盖好被子,看了眼他捏着自己衣襟的小手,心里酸涩,毕竟是个才九岁的孩子啊。 轻轻地拍着萧祈玉的背,柔声说:“睡一觉吧,一会儿你福娘姑姑熬好了药,还要喝苦药呢。” 萧祈玉是真的累,每次这个病发作一次,都像是把整个身体里的力气抽干了似的,在陈瑜温柔的声音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看着睡着的萧祈玉,陈瑜在心里叹了口气。 嘉靖帝登基十二年整,今年是第十三年,这位皇帝爷是个刚烈的人,西北打戎狄国,也就是鞑子,从宣德府往北那是年年打仗的地方。 这还不算,东北的北固府是边界,毗邻的就是后梁国。 曾经的梁国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大越国得了天下后让万民休养生息,给了梁国喘息之机,梁孝帝带领臣民败走退居草原深处,建立了如今的后梁,眼看着百年过去了,后梁一心复辟,打败越国,在北固府的将士们枕戈待旦,随时都要迎战后梁来犯。 纵然如此局面,嘉靖帝也不曾动过和谈的心思,就是一个字:干!天子守国门的皇帝,群臣敢说什么? 陈瑜看着睡着了的萧祈玉,长长的睫毛给他的眼下打出来了暗影,再想这个孩子十六岁登基,是何等的凶悍! 萧祈玉的铁血手段是陈瑜怎么都忘记不掉的,曾经陈瑜坚定地认为,位面之子多强悍啊,根本不需要自己这种小屁民操心。 事实上,这个孩子如今脆弱的就像是随时都会消逝的雪花般,他从小的经历到后来的万万人之上,强大的落差也不是个十六岁孩子能完全掌控的。 陈瑜不是没想过让萧祈玉更接地气儿一些,甚至想过潜移默化的影响他的性格,如今看来自己还是疏忽了,时刻都会面临死亡的人,如果没有绝对的珍惜和疼爱滋养,其性格中的暴戾是本能的保护色。 再者,萧祈玉虽然手段铁血,却是个爱民如子的人,所以为什么不疼爱这个孩子呢? “娘。”苏福娘端着草药过来,见陈瑜在出神儿,轻声的叫了一句。 陈瑜看过来:“给我吧,明天你去女学那边请林君颜过来一趟,再让李玉莲请陆德明一起来。” 苏福娘坐在旁边,看了眼萧祈玉:“祈玉很严重吗?” 陈瑜点了点头,仔细的试了试药的温度,轻轻地吹着:“你把西屋收拾出来,以后你二姐回来住在那边,把你二姐现在的房间给祈玉住,往后这个孩子跟着我。” 苏福娘并不多问,只要是陈瑜吩咐的话,绝对是毫无条件的就去执行的。 萧祈玉醒过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陈瑜让他把药喝了后,盖好了被子让他休息一会儿,才带着他去泡药浴,而一直都养在天来泉里的灵芝被陈瑜取了出来。 当灵芝被取出天来泉的时候,整个置换空间都震动了,肉眼可见的黯淡了许多,当时把陈瑜吓得呼吸都忘记了,可萧祈玉的身体太需要天材地宝的滋养了,就算是这棵灵芝都还远远不够。 可奈何如今自己手里真正有的就只有这棵灵芝了。 置换空间里找不到真正的天材地宝类的草药,陈瑜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随着时代的进步,自己原本的世界里,真正的天材地宝简直是加强版的凤毛麟角。 四层的紫灵芝落在手里,陈瑜把最小的灵芝切割下来,再次放入天来泉中,奈何对整个置换空间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管了。”陈瑜自言自语,睁开眼睛的时候把紫灵芝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里。 紫灵芝最大的功效是保肝解毒,扶正固本,至于提高免疫力则是所有灵芝都具备的功效,如今让萧祈玉肝脏好起来是最重要的,肝为血府,主人体代谢,升阳。 萧祈玉的药浴用水就是天来泉,这些事情陈瑜都不会假手于福娘,亲力亲为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信任一个人可能是一个瞬间就全然交付,而信任崩塌也会因为一个发现就全盘皆输,想自己辛苦了快一年的时间把苏家引领到如今的这一步,耗费了太多心血了。 如今只需要苏家的每个人良性运转,自己就没有后顾之忧,接下来攻坚克难的一关就是萧祈玉。 晚饭,萧祈玉吃的比较少,有些不习惯只有自己和陈瑜两个人坐在屋子里用饭,一直以来苏家人都是在一起吃饭的。 陈瑜看出萧祈玉的心思,轻声说:“如今都各有各的院子,都回家去吃饭了,再说了,你芸娘姑姑可没时间回来张罗一大家子的饭菜了。” 萧祈玉乖顺的点头。 殊不知,这是陈瑜安排下去的,自己这个院子要安静下来,萧祈玉的病症没有好转之前,不能再和他们接触太多,欢乐人人喜欢,但对于萧祈玉是毒药,曾经过的太苦了。 吃过晚饭,陈瑜让萧祈玉陪着自己消食,两个人走在院子里,陈瑜问:“送你来的那个老头给你吃了什么?” 萧祈玉瞬间浑身紧绷的看过来,唇角掀动了一下,没说话。 陈瑜不紧不慢的说:“他给你吃的药太好,让你可以百毒不侵,可是他做得不对,你是先天不足导致身体羸弱,要治疗需要从根源入手才行。” “弄巧成拙了?”萧祈玉问。 陈瑜点头:“这也是不可逆的事情,我们慢慢来吧,不过你也要准备好吃苦,我就算再心疼你,也绝不会客气的。” 萧祈玉点了点头,心疼自己就好,他什么时候怕过吃苦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全力以赴保护位面之子 阳光洒进来的时候,萧祈玉就坐在临窗的暖炕上看书呢。 他从来不知道陈瑜的手里有这么多书,而这些书是自己没见过的,还有练功的功法,比如自己现在看的就是八部金刚功。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萧祈玉抬起手把窗子开了一条小缝,看到福娘带着几个人进来,其中一个赫然是南学道陆德明。 萧祈玉靠在墙壁上,微微的闭上眼睛。 陈瑜就在隔壁客厅里待客,林君颜和李玉莲坐在了软榻上,陆德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苏福娘奉茶后就站在陈瑜身边。 “我只怕要辜负学道大人和莲丫头的厚爱了。”陈瑜一开口,隔壁的萧祈玉豁然的睁开了眼睛,他紧张的攥紧了拳头。 接下来,真就如他所想的那般,陈瑜说:“我不能再做女学的山长了,一来我最初就说是暂代,遇到合适的人会让贤,再者我的小孙子身体不好,我要花许多时间在他身上,不能兼顾,必要取舍,还请各位海涵。” 陆德明皱眉:“嫂夫人,据我所知,你的儿孙们都康健的很呐。” “陆大人,我能这么说必是确有其事。”陈瑜语气带了几分不悦,再者不管到任何时候,她都不会主动提到萧祈玉的,至于别人查不查,知道不知道,陈瑜也不管。 陆德明不好意思的掩着唇角咳嗽了几声。 “苏奶奶,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李玉莲问。 陈瑜摇头:“不用,我今天请君颜过来也是为了山长这件事,我认为君颜可以,我也会全力支持君颜,但凡能对女学有益的事情,我能做到的,任何时候都可以对我说。” 林君颜看得出来陈瑜的心意已决,哪里会推辞? 再者,陈瑜的能力是林君颜钦佩的,她想要学的更多,就不会反对陈瑜的决定。 见林君颜没说话,陈瑜笑了:“我知道自己突然说这件事太不厚道了,所以能先答应为女学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女学姑娘们如果学习草药,学习医术中的妇科,我会做她们的老师,永远免费。” 林君颜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看吧!陈瑜这个人才是最通透的一个。 “第二件事,愿意经商和女红特别好的姑娘们,学成之后可以到苏家的买卖里学习如何经商,到四海绣坊里当绣娘。”陈瑜顿了一下:“第三件事比较难一点儿,也不单单是女学能用得上的。” 说到这里,陈瑜看了眼陆德明,陆德明正看过来。 陈瑜说:“术算,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自己会的成册,虽说只是皮毛,但陆大人学生无数,保不齐能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效果,但丑话说在前面,需要时间。” 陆德明愣住了,转而起身拱手:“嫂夫人,德明等得。” 陈瑜心里吐槽,也不知道陆德明是怎么就信得过自己了,这三个条件里,唯一不是自己本事的就是第三件事了,想要做好这件事所仰仗的就是置换空间里的藏书。 闲聊几句,陈瑜就有意要送客了,福娘代表陈瑜请几个人去四海酒楼吃饭。 临出门的时候,李玉莲拉着陈瑜的手:“苏奶奶,你不去吗?” “不去了,病孩子要吃药,往后我也尽量深居简出,有事儿可以来找我。”陈瑜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臂,嘱咐她:“作坊那边你要勤着过去看看才行。” “苏奶奶照顾好自己。”李玉莲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感觉到陈瑜在和所有人划清界限,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孙子病了! 陈瑜送这些人离开后,就去煎药,端着药来到萧祈玉的房间里,看到这孩子眼睛红红的,皱眉:“怎么回事?还会偷偷哭鼻子?” 萧祈玉抹了一把眼睛,别开脸:“你为什么不做山长了呢?就因为我病了?你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都没说实话,我一直都瞒着你很多事啊。” 陈瑜偏身坐在暖炕边上,把药放在小桌子上轻轻地搅动着,笑着说:“你这么小的孩子,藏那么多心事做什么呢?” “还不是怕连累苏家嘛?”萧祈玉脱口而出,迅速看向了陈瑜,见陈瑜低垂着眉眼搅动着药汤的镇定样儿,偷偷地松了口气。 陈瑜把药递过来:“吃药,缓过来这个劲儿,我们就正式开始治疗了。” 萧祈玉端起来药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咕咚咕咚喝下去了,放下药碗的瞬间,嘴里就多了一个甜甜的果子,萧祈玉的脸瞬间就红了。 陈瑜收了药碗:“是你芸娘姑姑做的野果脯,酸甜开胃还压苦。” 萧祈玉看陈瑜起身要走,赶紧说:“易燕甫你知道吗?” 陈瑜不动神色的看着萧祈玉,好家伙,自己这是感动了小腹黑?这孩子要和盘托出了?怎么还有些心里慌慌的? “祈玉。”陈瑜坐下来:“奶奶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萧祈玉不明所以的看着陈瑜。 陈瑜说:“第一次见你,你是个小乞丐,再次见到你,你依旧是个乞丐模样,因为你落魄,我收留你在苏家,把你当成我子孙里的一个,这就是事实。” 萧祈玉都到了嘴边的话,竟说不出口了。 陈瑜点了点桌子上放着的书:“这本是八部金刚功,道教强身健体的一套功法,你得练。” “嗯。”萧祈玉低下了头,在她眼里,自己是个小乞丐,好,很好! 自己也要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易燕甫不来,自己就好好的当她孙子,当、当到死吧。 三天后,陈瑜和萧祈玉早早起床,踏着薄雾登上了老君山的半山腰。 这里是陈瑜挺喜欢的地方,每次来都会在这里歇着的平地。 面朝冉冉而起的太阳,陈瑜和萧祈玉一前一后试试站好,抬手起势一招一式都不能马虎。 “奶奶,你也练?”萧祈玉坐下来,擦着额角的汗水,问。 陈瑜拿过来披风给萧祈玉披上,递过去竹筒,竹筒里是天来泉,坐在旁边说:“是啊,我也要强身健体,那才能长命百岁,你看我都太老了呢。” 萧祈玉认真的看着陈瑜。 陈瑜噗嗤笑了,揉了揉他的发顶:“我以前没练过啊,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萧祈玉也笑了,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微微泛起红润的小脸上,鲜嫩的如同草叶上的露珠儿,陈瑜牵着他的手下山。 “奶奶,人活着这么难,为什么还要活着?”萧祈玉问。 陈瑜抬头看着山下大片的农田,笑着说:“祈玉觉得呢?” 臭小子,还考虑这么深刻又无解的问题了!看来是闲不住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跟着我学种地吧 闲不住这事好办,本来开春也是最忙的时候。 两个人下山后,陈瑜先让萧祈玉沐浴更衣,药浴是要一直坚持下去的,陈瑜也在天来泉上寄托了一些希望的,强身健体是萧祈玉的根本,至于最终能到哪一步不敢说。 洗漱好之后,陈瑜带着萧祈玉出门,两个人走在苏家庄的街上,往来的人都喜笑颜开的和陈瑜打招呼,也会好奇萧祈玉,但没人多问一句。 来到了苏巧娘的家里,陈瑜查看了挖好的土坑,土坑里垫了厚厚的草木灰,旁边放好了许多烂菜叶子和禽畜的内脏和鸡鸭人畜的粪便。 陈瑜指挥这些人把这些放入坑内,每一层都放了干草,最后用黑土封。 闵氏看着陈瑜:“二嫂,以前咋不知道你会这么多呢?” 陈瑜早就有准备,听到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我去年这个季节差点儿没死了,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后,我就活明白了,这世上的人啊,自己不争气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当初你二哥在世的时候没少教我东西,是我自己想错了,才会浑浑噩噩过了十多年。” 说到这里,闵氏握住了陈瑜的手:“二嫂,我知道你过的不容易,为了这些孩子们操碎了心,都说你厉害,可你要软弱可欺的话,孩子们可咋活?” “是啊,要说后悔就是老四身上了,我把这个孩子教坏了。”陈瑜摇头苦笑:“如今不管老四在哪里,我都对得起他了,春花和孩子们都好好的,他的家没散。” 闵氏看着陈瑜,她很佩服二嫂,更高兴二嫂一家子没有怪罪自己和夫君,又是一家人了,真好。 “二嫂,你这几天都带着那个孩子真的是三郎的吗?”闵氏往外看了眼,看到萧祈玉在院子里比划着奇怪的动作,压低声音:“私下里都说是三郎在外面生养的。” 陈瑜笑了:“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这孩子不是三郎的私生子,是我捡回来的小乞丐,为了户籍放在三郎名下的。” 闵氏眼睛一亮:“二嫂,我……。” “你歇了这个心思。”陈瑜拦住了闵氏的话头,说:“我不能说你和三城会瓜瓞连绵,但生养几个还不是问题,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轻了重了都不伤感情,领养的就难说了,咱们好好的人,不冒这个险。” 闵氏不好意思的笑了。 陈瑜带着闵氏和萧祈玉回家,在后院和闵氏筛土,为育苗做准备,萧祈玉学会了就过来帮忙。 土过筛后要混合肥料,草木灰,中药渣和一些骨头碎渣放在罐子里倒上热水,发酵出来的时肥水搅拌好,再把土堆成大堆从中间挖出来坑塞进去软草,点燃软草在压上土,发酵后的土用来做育苗盘最好不过了。 傍晚时候,苏城过来找闵氏,陈瑜就说了雇人的事,苏城应承下来。 夜深,陈瑜在给萧祈玉针灸的时候,萧祈玉问:“奶奶,你为何要带那么多人一起?” “因为人是群居的啊。”陈瑜缓缓地说:“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单打独斗会力有不逮的时候,人多就不一样了,群策群力才更能做成大事。” 萧祈玉偏头看着陈瑜:“奶奶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啊。”陈瑜最后一针落下后,坐下来:“就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以后如果可以的话也要去外面走走看看,做一些买卖,多赚一些钱吧。” 萧祈玉笑了:“奶奶,我和你学做买卖吧。” “你先和我学种地吧,祈玉啊,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陈瑜笑望着萧祈玉。 看他茫然的样子,笑出声来:“是吃饭。” 萧祈玉恍然大悟,是啊,不管什么人都是为了吃饭,做任何行当的人都是如此。 “还有,穷则独善其身,达的兼济天下,这是生活的态度,我一个老太婆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但我的子孙们会有不可限量的未来,一代富是暴发户,三代都富才能养出来贵族啊。”陈瑜取针下来,拉过来被子给萧祈玉盖好:“睡一觉吧,你也会有不可限量的未来的。” 萧祈玉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很踏实,甚至在睡梦里还露出了微笑。 陈瑜走出房间,在院子里揉着酸疼的肩,散步,抬头看着夜色中一脸焦急走来的易燕甫,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终于是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有比苏家更安全的地方吗 易燕甫已经急的嘴上都长出燎泡了。 见到陈瑜第一句话就问:“祈玉可好?” “还活着。”陈瑜是没客气,打量着易燕甫:“你把人丢在我这里眼看一年了,怎么着?是打算来收尸的?然后再说是我们苏家照顾不周?” 易燕甫嘴里发苦,连连鞠躬:“苏老夫人原谅则个,事出有因,老夫本应该半个月前就到的。” 陈瑜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易燕甫,头发好像更白了,脸色也不好,胡子都黏成一片了,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虽然也狼狈,可这次似乎更狼狈了。 “我见见祈玉行吗?”易燕甫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哀求的意思了。 陈瑜回头看了眼:“刚睡着了,一个时辰后会起来喝药。” “不可!”易燕甫情急之下都没控制好声音,大步流星往屋子里去:“绝不可用药!老夫就是去取药的,他得吃……。” 陈瑜就更在易燕甫身后,看易燕甫站在门口,话也不说了,微微偏头看到萧祈玉不知道怎么醒了,正端坐在床上,目光阴沉的看着易燕甫,这小子的气势是天生带来的,陈瑜这么想。 萧祈玉看到陈瑜,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了:“奶奶,祈玉好饿。” “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陈瑜嘴上这么说,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啐了一口,支开自己就是支开自己,还好饿!呸! 易燕甫几步过来,双膝跪地:“殿下,老臣来晚了,罪该万死。” “嗯。”萧祈玉淡漠的垂下眼睑。 跪在地上的易燕甫硬着头皮的说:“老臣要接殿下离开这里,如今北地战事吃紧,老臣怕护不住殿下。” 萧祈玉撩起眼皮儿看着易燕甫:“豆子死了?” 易燕甫想到那个小男孩,眼圈泛红,点头:“是。” 豆子是替代萧祈玉跟在易燕甫身边的孩子,死了啊,萧祈玉撩起眼皮儿看着门口:“义父要备考,又要授课,这样不好,你愿意的话就在这边当个夫子吧。” “啊?”易燕甫惊呆了。 萧祈玉懒懒的躺在了床上:“这世上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 易燕甫还跪在地上呢,他的本意是把萧祈玉送到西北战场的皇上身边,可殿下说的没错啊,这世上还真就苏家庄苏家最安全了。 “除了西北,泾河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萧祈玉问。 易燕甫刚要回话,就听到了脚步声传来。 萧祈玉闭上眼睛:“起来,坐在床边上来。” “是。”易燕甫赶紧过来坐在床边。 陈瑜端着托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十分‘温馨’的画面,萧祈玉靠在易燕甫的怀里,易燕甫略有些僵硬的扶着他。 “吃饭吧。”陈瑜出声对萧祈玉说,看了眼易燕甫:“你也去洗漱一下,一起吃点儿。” “好,好。”易燕甫这一路奔波的疲累还在其次,如今是真的饿坏了。 福娘跟在后面端进来了四个菜摆在桌子上,出去给易燕甫打水,拿毛巾。 萧祈玉坐下来吃饭,易燕甫进门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恰在这个时候萧祈玉说:“奶奶,义父忙于备考,让易燕甫授课可好?” 易燕甫险些没一个跟头厥过去,万万没想到,陈瑜听到这话笑了:“行啊,那样你得空也过去坐坐。” “嗯。”萧祈玉看易燕甫:“过来吃饭吧。” 易燕甫险些脱口而出,赶紧改口:“好。” 陈瑜没有陪着萧祈玉一起吃饭,而是去了苏三郎的院子。 打从年后家里的人都忙开了,陈瑜也就顺应形势让这些人都在自己的院子里用饭,一来芸娘不在家,给这么一大家子人做饭可不是简单的活儿,再者是不想人太多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耽误时间,诸如这些人早晨过去问安,晚上过去问安,陈瑜对这种晨昏定省很恐惧。 家里日子过的好了,可并没有到使奴唤婢的时候,惰性一旦养成是可怕的习惯,而这样还能更大程度上增加小家的凝聚力。 崔良秀正在给苏玉暖洗头,一旁苏竹隐在背书,苏三郎手边放着已经翻看得有些毛边了的大学,认真的纠正苏竹隐的错误。 如果这个家里,分开各自为王,合在一起无人匹敌,那就成功了,陈瑜进门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娘。”崔良秀看到陈瑜,赶紧迎了过来。 陈瑜走进来随手拿过来毛巾帮苏玉暖包住了头发,对崔良秀说:“可不行这样的,孩子再着凉了,我过来又不是大事。” 崔良秀脸都红了:“是,媳妇儿是高兴,打从各自有了院子,娘可是第一回来这边看看呢。” 这话是一点儿不假,别说老三这边了,就是别家的院子陈瑜也不去,去的最多的是老四的院子,乔春花娘仨需要人照顾,全都靠亲家母曹氏,那是不合规矩的。 “娘,您过来了啊。”苏三郎也出来了。 陈瑜点了点头:“找你说说祈玉的事情,进屋说吧。” 崔良秀在外屋给苏玉暖绞干头发,又叫竹隐过去洗头发,一点儿也不好奇陈瑜和苏三郎说什么。 这是陈瑜对崔良秀评价高的另一个原因,分寸感相当不错,倒不是别的媳妇儿不行,毕竟自己和苏三郎商量的事情并不在家事范围内,崔良秀知道多并不好。 娘俩坐下来,苏三郎给陈瑜倒茶:“昨儿良秀提了一句,说是想给您老那边请两个婆子伺候着,芸娘不在家,福娘还那么忙,该让您享享福了。” “还不用。”陈瑜喝了一口茶,问:“你可知道易燕甫这个人?” 苏三郎点头:“是两朝栋梁,当朝登基的时候是辅政大臣,但三年前抱病辞官,不知所踪。” “那你听好了,陪在祈玉身边的老者就是易燕甫,易燕甫会在学堂里当夫子,你专心备考,也可以和他做忘年交,但要装糊涂,明白吗?”陈瑜说。 苏三郎并没有慌乱,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说:“娘,儿子怕惹祸上身。” “说来听听。”陈瑜看着苏三郎。 苏三郎抿了抿嘴角,才说:“萧祈玉是皇子,嫡子。” 看陈瑜并不吃惊也不意外,苏三郎就有些懵了,这个事情压在他心里可都快半年了啊,他不敢说,生怕吓坏了自己的娘啊。 陈瑜看苏三郎愣住了,挑眉:“谁对你说的?中秋节的时候陆德明说的吧?” “娘是知道了?”苏三郎更吃惊了,因为这话正是陆德明说的。 陈瑜回想着在无涯书院的对话,问苏三郎:“他原话怎么说的?” 苏三郎想了想,才说:“当时我没上无涯书院,要回去找娘的时候被一个小书童拦住了,就在无涯书院山脚下,陆德明说了一番话,他说:当今圣上最疼的孩子流落民间可不短的日子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寻找多年未果,只怕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陈瑜眯起了眼睛。 苏三郎又说:“陆德明问了我,若是我他日高中,是不是也会对自己兄弟有了分别心。” “你如何说的?”陈瑜心里百味杂陈,她发现在某一个层面,是没有秘密的。 苏三郎摇头:“我什么也没说,自己家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陈瑜笑了:“行了,好好准备乡试,易燕甫这边你就当他是个忘年交吧。” 出了苏三郎的院子,陈瑜停下脚步,陆德明只怕也是为了萧祈玉来的吧?要是这样可就有意思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两小无猜的情意,真不错 陈瑜回去自己的院子,刚好郑月娥过来了。 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食盒,陈瑜笑了。 这芸娘啊,也是个真暖心的孩子,食府那边忙的脚不沾地,但雷打不动的每天都会亲手做四个菜让郑月娥带回来给自己,说不用都不行。 “娘。”郑月娥那叫一个满面春风,过来伸手扶着陈瑜,这个动作是习惯了,不管陈瑜需要不需要,反正得扶着。 陈瑜笑问:“怎么不进屋去?” “刚来。”郑月娥撩起帘子进屋,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立刻说:“我不用跑出去忙乎了,以后在家陪着娘。” “嗯?”陈瑜挑眉。 郑月娥一边打开食盒把菜端出来摆在桌子上,一边笑着说:“这还是良秀想的法子呢,每天我们都去绣坊,家里没人照应着可不行,所以我们也请了个掌柜和伙计在那边,良秀在那边坐阵,我在家里,那边也有绣娘七个呢。” 陈瑜看着几个菜,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家里事情也不少。” “是啊,再说了,我们都在那边也真耽误事,老五媳妇儿惦记着老五作坊那边的事,春花也得照顾孩子,良秀说了,啥都不变,一个月一对账目,妯娌之间不会有嫌隙。”郑月娥说:“我去端饭和叫福娘过来吃饭。” 陈瑜点了点头,等郑月娥出去后,才起身到萧祈玉的房里,发现萧祈玉在看书,并没有易燕甫的影子,微微挑眉。 “奶奶。”萧祈玉放下书,要下床。 陈瑜紧走几步来到床边:“别乱动弹了,有啥话就说。” 萧祈玉缩回去靠在软垫上:“易燕甫曾经在朝廷为官,如今在我身边,明日会登门来求做夫子,还有这个是他给我寻来的药,说是有人搜罗奇方而炼制的,专门给我吃的。” 陈瑜接过来药丸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很复杂的药味儿,想要分辨不容易,放在匣子里才说:“那就要委屈易燕甫了,孩子们顽皮得很,他能做下去就行。” “奶奶,你还不好奇我的身份吗?”萧祈玉有些委屈的看着陈瑜。 陈瑜笑了:“你一口一声奶奶,我好奇你的身份做什么?真要说啊,你是我的乖孙,现在是,以后是,除非有一天你不愿意了,那也没关系,只要你过的顺遂就行。” 萧祈玉也笑了,眼里像是揉进了星辰似的,他能感受到的温暖都是从走进苏家那天开始的,一直到现在,他对家的感触也都是苏家给的,所以,他不想离开。 陈瑜给萧祈玉诊脉后,拿过来披风:“下地,你二姑姑今日送来的菜有你愿意吃的。” “二姑姑最好了。”萧祈玉眉开眼笑的下地穿鞋。 苏福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话不愿意了:“你二姑姑好,小姑姑就不好了?熬药的是我,烧热水的是我,给你准备药浴的也是我呀。” 萧祈玉赶紧走过去,拱手作揖:“小姑姑更好,祈玉每日都在祈祷小姑姑能觅得良缘。” “哟哟哟,瞅瞅这小嘴儿甜的。”郑月娥拿着碗筷进来,笑道:“你要这么说啊,二娘我就开心了。” “二娘。”萧祈玉又给郑月娥行礼。 郑月娥催促:“快过来吃饭吧,你二姑姑说你挑嘴,爱吃酸甜口味的,特地做了锅包肉呢。” “是。”萧祈玉坐下来,问陈瑜:“奶奶,我现在能去找大哥他们了吗?” 陈瑜夹了一块锅包肉放在萧祈玉面前的碗里:“还不行,等再好一些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打趣我了,今晚自己去烧热水。”苏福娘撇嘴儿。 郑月娥坐在一旁:“祈玉长高了不少,得做几身新衣裳了呢。” 嘴里是美食,耳中是苏福娘和郑月娥一言一语的闲聊,萧祈玉忍不住勾起唇角,他喜欢苏家,最喜欢苏家了。 “奶奶,祈玉哥哥。”门口探出一个小脑瓜的苏芳菲笑眯眯的问:“我也吃一口行不行?” 萧祈玉过去牵着苏芳菲的手进门来:“坐在这里,要吃点儿饭吗?” 苏芳菲笑眯眯的贴在萧祈玉身边坐下来:“就是嘴馋,吃不下饭了。” 陈瑜就看着萧祈玉给苏芳菲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还说了句:“慢慢吃,味道略微差了一些,刚出锅的时候才好吃。” “大哥说等沐休的时候,一起去找二姑姑,祈玉哥哥也能去吗?”苏芳菲问萧祈玉。 陈瑜看看苏福娘和郑月娥,再看看两个孩子,突然发现三个大人都成了背景板,这感觉……。 萧祈玉点头:“能去,我也很快回去和你们一起上课了。” “我都吓死了,祈玉哥哥以后可不要病了才好。”苏芳菲说着还伸出手摸了摸萧祈玉的脑门,接着说了句:“要是你总是生病,我就不上学堂了,跟着奶奶学医术。” 陈瑜被雷到了,她实在不愿意,小孩子的cp也要嗑,是不是有些丧心病狂了?可这两个孩子真好磕啊。 郑月娥刚要说话,陈瑜出声:“月娥,咱们带着孩子们去看看,顺便给咱们家孩子都做几身新衣服,绣坊里可以专门腾出来一个区域展示咱们家的童装。” “好,娘,良秀也提到这个了。”郑月娥立刻来了精神。 两个孩子小声嘀嘀咕咕的说话,苏福娘闷头苦吃,陈瑜和郑月娥说起来了家里的事情。 夜深,陈瑜打开匣子,匣子里一共三颗药丸,很奇怪这药丸并没有积分显示,这也说明置换空间不要。 想了想掰开了一粒,就在掰开的一刹那,半颗药丸显示出来了积分,看着三千的数字,陈瑜看看另一半药丸也是三千积分,心口狂跳,轻声:“提交。” 这是许久以来,陈瑜又一次提交东西到置换空间里了。 看着药丸消失,迅速进入置换空间里,找到药丸的时候,上面的显示两个字:未知。 这……。 陈瑜用了四千积分换出来半颗药丸,走到天来泉边取水,放在竹碗里划开一点点,仔细辨别味道,再把草药写出来,到最后不得不放弃,能让她都辨认不出来的药! 看来得找易燕甫要药方了,因为萧祈玉身体就是用过这种药物导致许多药物的药效发挥不出来,好处是百毒不侵,但是药三分毒,想要治好萧祈玉,就得知道这个药的成分才行。 “看来,这个世界也有高手。”陈瑜并不自大,反而好奇能炼制出这样药丸的人了。 原以为易燕甫会来得很早,一直到中午才来不说,还带了陆德明一起来的,陈瑜看到两个人的时候,有一种他们要跟自己摊牌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学习最开始的目的是开智 苏三郎请两个人去了书房。 倒座一侧是学堂,另一侧就是书房,这里布置的非常简单,书架上放着不少笔墨纸砚,都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蒲团、矮桌,桌子上放着几本苏三郎教习给这些孩子们的书。 说起来更像是个库房。 三个人坐下来,陆德明先开口说:“我与易兄交情不错,一晃有好几年不见了,听说他要来这边做教书先生,我想问问世侄能不能也让我给孩子们授课啊?” 这是毛遂自荐啊。 苏三郎笑的十分无奈:“大人,晚生这边只是给村子里的孩子们开蒙啊,您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嗳,非也非也,稚童心思纯净何须分高低上下?到底还要看资质,高门大户出愚子也是寻常事,寒门出贵子不也要看造化?”陆德明笑着说:“我还没有个正经的学生,刚好这苏家庄依山傍水乃钟天地灵秀的好地方,陆某刚好能在这里养养心性。” “这个……。”苏三郎有些为难了。 陆德明叹息一声:“若世侄不肯成全,我只能去山脚下结庐而居了啊。” 苏三郎赶紧起身,抱拳躬身:“陆大人肯纡尊降贵,是世明的造化,也是孩子们的造化,万万没有不满心欢喜的道理,只是乡野之家,委屈陆大人了。” 陆德明抚掌大笑,虚点着苏三郎的脑门:“你哪里来的迂腐气?可改了吧。” 苏三郎略窘,他倒是不愿意迂腐气,可不给足了面子,到时候再落一个狂妄的名头,让自己仕途磕磕绊绊可不行。 陆德明偏头:“易兄,往后多多提携啊。” 易燕甫撇嘴:“你就不迂腐气?某是真心来做夫子的。” “我也真心。”陆德明问苏三郎:“世侄,我们住在何处?不用什么宽敞的院子,只要能让我们常常促膝长谈就好。” 苏三郎抱拳:“世明去回禀母亲,这件事要母亲操持。” 陆德明和易燕甫等在这边,苏三郎出门往陈瑜这边来。 陈瑜正在给萧祈玉行针,苏三郎进门刚到外屋。 就听到陈瑜说:“等一会儿,在行针怕风。” “是。”苏三郎停下脚步,等在门外。 陈瑜给萧祈玉行针后,帮他穿戴整齐,才说:“躺一会儿恢复元气,下午咱们去田里看看,能睡一觉更好。” “嗯。”萧祈玉乖顺的躺下来,闭上眼睛。 孩子越来越听话了,陈瑜拉过来薄被给他盖好,才出门来。 “怎么了?”陈瑜问。 苏三郎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问:“娘,他们住在哪里才好?” 这院子是大,可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安置两位大神住下来,只能暂时用苏世坤的院子了。 一来苏世坤不在家,再者苏巧娘在女学那边,是极少回来的。 陈瑜挑眉:“三郎,这二人住在咱们家,你怎么看?” 苏三郎下意识的往萧祈玉的屋子看了眼,才说:“易燕甫好说,可陆德明的心思就难猜了。” “三郎打算怎么做?”陈瑜对苏三郎的变化还是很满意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他往后的路很长,也很难,要是格局不够的话,是要吃亏的。 苏三郎两只手扶着膝盖:“娘,大学这本书儿子研习有段日子了,在儿子看来说是安邦兴国之书,委实过誉了,也许是儿子学问不够,参详不透,既然两位都来了,儿子想要与他们一起研读。” 陈瑜笑了,从一个读书的榆木疙瘩进化到能不敝帚自珍,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突破阶层利器,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除此之外还有一本书,你等一下。” 苏三郎赶紧起身来扶陈瑜。 陈瑜也习惯了,扶着就扶着吧,起身回房,从置换空间里拿出来《周髀算经》,交到苏三郎的手里:“这也可以一起参详。” 苏三郎双手接过来:“儿子明白了。” 陈瑜是一点儿不心疼,别说这几本书,整个偌大的书库都可以成为苏三郎腾飞的翅膀,被动的成为太子党的苏家,何止要让苏三郎腾飞,还要让萧祈玉成为文武双全的明君呢。 文武?陈瑜皱眉,文是没问题,可武是真没办法,反倒是萧祈玉身手底子不错,等等看吧,应该易燕甫会有安排。 “你去回话,我叫月娥几个过去拾掇院子。”陈瑜让苏三郎走后,陈瑜叫来了郑月娥和福娘,家里如今安排两个人住下是一点儿不费劲,更何况院子都是现成的。 陈瑜估摸着萧祈玉醒了,让郑月娥几个准备食材,晚些回来她亲自下厨。 在易燕甫和陆德明的注视下,陈瑜带着萧祈玉出门去了。 陆德明看了眼易燕甫,易燕甫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奶奶,易燕甫和我提过大学,他研习多年,祈玉和义父说一声,机会难得。”萧祈玉说。 陈瑜笑着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亲昵的很,柔声说:“祈玉,这是他的造化,要靠他自己的,咱们希望他越来越好,可不能替他努力。” “所以,奶奶不想提点提点义父吗?”萧祈玉抬头望着陈瑜。 陈瑜垂眸:“我能提点他什么呢?为人处世他要都不会,还能有什么出息?走吧,咱们去田里看看。” 萧祈玉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也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这和自己的身份无关,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天潢贵胄是福气,于他来说更像是催命符,想要活下来必须要自己有能力,就像是易燕甫说的,踩着累累白骨坐上那个位子,首先要有能力让阻挡自己的人都成为白骨! 苏家庄的农田如今大半都在苏家手里,耿如春带着人在耕地,为了提高效率陈瑜让苏城买了十头耕牛回来。 萧祈玉看着陈瑜蹲在田边检查土质,又丈量了垄宽,好奇地问:“奶奶,农耕你也会?” “知不知道一句话?”陈瑜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萧祈玉:“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萧祈玉摇头。 “那奶奶告诉你,书可不单单是之乎者也的学问,真正的学问是教会人如何生存,耕种也是一门学问。”陈瑜说。 萧祈玉疑惑的问:“难道不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吗?” “等回去的时候,再找本书给你看。”陈瑜看着天色不早了,很自然的牵着萧祈玉的手:“走,回家做饭去。” “奶奶,种地的学问谁能学呢?”萧祈玉问。 陈瑜笑了:“很多人都需要学,如果那些做学问的人都是为了当官,那官还有什么用?学习最开始的目的是开智啊。” 萧祈玉扬声:“奶奶,农人都可以学如何耕种吗?” “咱们家不就在教给他们吗?”陈瑜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愉悦。 夕阳中,祖孙两个人往村子里走去,在她们身后,一长一短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丫头够滑头啊 回到家里,陈瑜把一本天工开物取出来递给萧祈玉,让他自己去看书,她要去下厨。 萧祈玉翻开天工开物,靠在软垫上看了一会儿后,有些兴奋的坐直了身体,他被震撼到了,竟然是真的!真的有人把农耕当成学问来成册了! 怪不得!苏家有这样的奇书在,会什么都不稀奇了! 陈瑜在后厨煎炒烹炸,待客必是要丰盛一些的,郑月娥给打下手,福娘要给萧祈玉熬药,烧水,各种忙活。 打从有了耕牛后,苏谦修兄妹几个可有的忙了,下学就结伴儿去割草回来喂牛。 虽说也是劳作,但和之前比起来差距可太大了,如今忙碌的孩子们欢快的很,背诗的声音都能传出去好远。 不单单是苏谦修兄妹几个,学塾里的孩子们也都跟来了,一筐草能卖一文钱,他们干的可起劲儿了。 这主意是苏谦修想出来的,牛有的吃,同窗能赚笔墨钱,一举两得。 学堂这边,易燕甫和陆德明没做别的,听了一下午苏三郎给孩子们授课。 两个人隐隐的看到了一个家族的兴旺景象,苏家的孩子们虽资质并非绝佳,但苏三郎的学堂给苏家的未来开辟了一条路,只要照眼前的形势看,未来可期啊。 苏三郎陪着两个人去看住处,处处质朴,处处又都透出心意,两个人那是相当满意了。 “晚生告退,陆大人和易先生略坐休息。”苏三郎告退。 院子里只剩下了易燕甫和陆德明,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木桌上放着红泥小火炉、水壶、茶和茶盏。 “易兄,如何看苏家?”陆德明挑开红泥小火炉,煮水烹茶,问。 易燕甫望着远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苏家一门兴旺,全系于一人之身啊。” 陆德明笑道:“苏世明?” “苏家老夫人,陈瑜。”易燕甫看了眼陆德明:“你也别和我说什么和苏乾是世交,苏乾到底是不是大才,某不能下定论,这个陈瑜实在是个奇女子也。” 陆德明哈哈大笑,陈瑜是奇女子,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苏家的兴旺确实是陈瑜的功劳,但陈瑜的真正目的可不止于此,苏三郎是前途不可限量,自身努力虽说也重要,但不开悟的时候他努力十年不也只是个秀才? 这开悟的过程虽然不知道,但一定跟陈瑜有关,他此番前来就是冲着陈瑜来的。 两个人饮茶,闲聊的时候,苏三郎提着书箱过来了。 “这是家中藏书,晚生尊母亲之命,带书求教。”苏三郎说着,打开了书箱。 被翻得有些毛边的大学,崭新的周髀算经摆在桌子上,陆德明和易燕甫都愣住了,苏家是真大方啊! 易燕甫拿过来大学翻看,确认是真本无疑,更是暗暗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传言苏乾有幸与那位传下这书的奇人相交,可传言到底是传言,易燕甫是不太相信的,如今书就在眼前,真的! 陆德明拿起了周髀算经,打开看了几眼后抬头张望,苏三郎立刻起身进屋,取来了气死风灯两盏,放在了桌子上。 这人会来事儿!陆德明把算经打开仔细的看着。 苏三郎看两个人都入迷了一般,暗暗的告诫自己要更加勤奋才行,在他的眼里,陆德明和易燕甫都是学子楷模,如今看来能走到今时今日的高位,与他们刻苦勤奋是分不开的。 “我们女学的山长可还欠了我一本术算呢。”陆德明看着算经,自言自语般说道。 陈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到这话,挑眉,好家伙,把自己当成债主了? 扬声:“陆大人这可就有失君子之风了,哪里有追债都追到家里来的道理?我还要供吃供住。” 陆德明听到陈瑜的声音,抬起头的同时就起身了,尴尬的抱拳作揖:“嫂夫人勿怪,德明是看到这本算经的时候,想着嫂夫人是否根据这本算经为女学写术算。” 陈瑜笑吟吟的走过来,摇头:“不是,我也看不懂上面这些,我的术算就是寻常日子里总结出来的经验。” 易燕甫也起身拱礼:“易燕甫见过苏夫人。” “易先生不必见外,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我过来是打个招呼,好让家里女眷送吃喝过来,贸贸然过来怕唐突了两位。”陈瑜微微侧身还礼。 “不敢,不敢,我们不挑吃喝,也要客随主便。”易燕甫说。 陈瑜点头:“那就好说,两位略坐。” 陈瑜退出去后,苏谦修带着苏绍礼和苏竹隐过来,三个小少年提水,端盆,托擦手的软巾,伺候陆德明和易燕甫洗漱。 那边陈瑜带着郑月娥和苏福娘提着食盒过来,把吃喝都摆到正屋厅里的桌子上,要离开的时候,陆德明出声:“嫂夫人留步。” 陈瑜让郑月娥和福娘先离开,这才过来笑着说:“陆大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陆德明赶紧摆手:“不敢,不敢,是想要和嫂夫人说说我与易兄在此逗留的缘由。” 果然,是来摊牌的。 陈瑜看了眼易燕甫,这才对陆德明说:“陆大人为何而来,我是不知道,但易先生是为了祈玉,我们苏家学堂的孩子都享了祈玉的福分,才会有这样的先生教他们呢。” 陆德明尴尬的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为了他,当然更是为了做学问,那个崔孝义委实不行,这事儿只能我亲自来了。” 陈瑜笑意微凉:“陆大人说的是大学吧?我苏家已经把这本书送到两位大人面前了,还额外送了一本周髀算经,如此坦诚可还行?” 陆德明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崔孝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怎么把陈瑜得罪的这么苦啊? “陆大人,苏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谈不上底蕴深厚,全靠亡夫留下的几本书撑着门面,能拿出来的必不会藏着掖着。”陈瑜算是给陆德明个不明显的台阶下。 陆德明立刻说:“三郎的心性不错,学问更是没得说,明年才有乡试,我在这边是有和三郎研究学问的心思的。” 陈瑜笑意缓和了几分,福身:“求之不得,是三郎的造化。” 看了眼房间的方向,陈瑜说:“陆大人还是早些吃饭吧,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嫂夫人是个聪明人,易兄与我定是感激苏家照拂之恩的。”陆德明说罢,拱手离开了。 陈瑜看着陆德明的背影勾起唇角,这照拂之恩需要他们感激吗?萧祈玉的人情,自然是萧祈玉自己还才行,不过他们愿意背着,暂时背着也挺好的。 从这院出来,陈瑜往回走,路过苏二郎的院子,苏芳菲跑了出来:“奶奶,我可以去陪着奶奶一起吃饭吗?” 陈瑜看着苏芳菲的小脸,这丫头够滑头啊,是陪着自己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可别把孩子教坏了 萧祈玉在吃药期间,饮食要清淡。 所以这边的饭菜谈不上好吃,苏芸娘送回来的吃喝也是清淡的居多。 陈瑜牵着苏芳菲的手:“那你可要多吃点儿。” “奶奶,芳菲要学医术行不行?”苏芳菲欢快的问。 陈瑜带着她不紧不慢的回去自己的院子,听到这话问:“是为了祈玉学医术?” “是啊。”苏芳菲回答的那叫一个坦荡荡:“他那天突然发病的样子吓坏了孙女了,他说每年春天都会病,我就想学医术,每年春天给他治病!” 陈瑜垂眸看苏芳菲。 苏芳菲微微偏头回视着陈瑜,有些不解的问:“奶奶是不愿意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你为了祈玉学医术是不妥当的,祈玉身体好了之后呢?不需要治疗了呢?”陈瑜带着苏芳菲继续往回走。 苏芳菲显然是被问住了,半天才说:“我、我是看奶奶辛苦,如果我也会医术,奶奶不用辛苦了,姑姑以后出嫁了也不怕,家里还有芳菲啊。” 陈瑜笑着弯腰把苏芳菲抱起来了,轻声说:“还有吗?” “奶奶,这些还不够吗?”苏芳菲乖顺的靠在陈瑜的怀里。 陈瑜跨过月亮门,进了自己的院子,柔声说:“不够,如果你只是想要自己身边的人没有病痛,那天底下郎中多得是,何须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学医术?再者医术学起来并不容易,学成更难。” 苏芳菲眨了眨眼睛。 “你为了祈玉学医术,你还没学成医术,祈玉已经健健康康的不需要了,你就放下不学了?你想着你小姑姑会出嫁,带走了医术,可我的小芳菲也会长大,也会嫁人啊。”陈瑜停下脚步:“苏家还至于非要有个会医术的孩子在家里给家里治病。” 苏芳菲小身体僵住了,赶紧说:“奶奶,我不是那么想的,我没想咱们家要总有人生病,我是怕咱们家人病了。” “傻孩子。”陈瑜捏了捏苏芳菲的小鼻子:“奶奶也不是这个意思,奶奶的意思是学医术要有心怀天下病患之人的心,要为了能悬壶济世,要把医术用在为更多人治疗疾病,让他们免受疾病之苦上,只有这样你才会学成好医术。” 苏芳菲轻轻地松了口气。 “你看,祈玉病了你着急,那么别人病了,他们的亲人是不是也会着急?”陈瑜柔声问。 苏芳菲点头:“会的。” 陈瑜又问:“那你治好了病人,他的亲人是不是就会感激你,他们感激的是你还是你的医术?” “是医术,如果我治不好病人,他们可能都会想要打死我呢。”苏芳菲认真的说。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话,完美的解释了医患矛盾的根本原因啊。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陈瑜问苏芳菲:“那告诉奶奶,你还想学医术吗?” “想,奶奶,生病是很可怜的,我现在就开始学,奶奶说我能给别人治病的时候,我再去治病,就不会挨打了对不对?”苏芳菲认真的看着陈瑜。 陈瑜把她放在椅子上,笑道:“怕挨打可不行,人啊,啥样的都有,我们学好医术去治病,不是为了不挨打,是为了让病人不痛苦,好了,先吃饭。” 孩子还太小了,不过既然想要学医术,那就学学看,一时能学好呢。 陈瑜往里屋去,出声:“祈玉,吃饭了。” 没得到回音,推开门进去看到萧祈玉正在读书,显然是入迷了。 走过去轻声说:“祈玉,吃饭了。” “奶奶,我要去找二伯父行不行?”萧祈玉放下书,激动的看着陈瑜。 陈瑜扫了眼那书上正是水利这一页,上面是一个水车的图,再看萧祈玉激动的样子,挑眉:“你要找你二伯父做水车?” “不是,是我要学木工。”萧祈玉说。 陈瑜心就一沉,天啊!自己做了什么啊?历史书上有个皇帝,好像是当皇帝不咋地,木工活一绝,这是不务正业啊! 自己难道也要教出来一个不务正业的?瞬间惶恐了,怎么办? “祈玉哥哥,吃完饭我带你去呀?”苏芳菲探出头来,笑眯眯的说:“爹爹可厉害了,一定会喜欢你这个徒弟的呢。” 萧祈玉下地穿鞋,牵着苏芳菲的手去外屋吃饭,那样子简直是迫不及待。 陈瑜哭笑不得,她觉得有必要和苏二郎交代交代,可别把这个孩子给教坏了啊。 两个孩子吃饭都比平时要快一些,吃完了饭就都眼巴巴的看着陈瑜,把福娘都搞蒙了,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被看得实在有些受不住,陈瑜只能说:“去吧,早些回来,还要泡药浴。” “是,奶奶。”萧祈玉起身。 苏芳菲笑眯眯的给陈瑜和福娘福礼,转身就被萧祈玉牵了小手,两个人到门口还不忘提了一盏灯笼。 陈瑜看着两个孩子离开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无可奈何的笑着摇了摇头。 “娘,真的不一样了呢。”福娘感慨:“我像芳菲这么大的时候,野孩子一个,每天都想着去河边摸野鸭蛋呢。” 陈瑜想了想自己小时候,虽然没有野鸭蛋摸,可也是吃饭狼吞虎咽,放下筷子撒腿就跑,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芳菲这些个孩子,规矩是真没少学。” “那是,咱们家以后一定是大户人家,芳菲几个都是咱们苏家的小姐。”福娘颇为自豪的扬了扬下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谁能想得到呢?吃不饱的日子好像还是昨天,今天坐在这里就能看得到未来的日子是如何的蒸蒸日上,这感觉,真好啊。 娘俩吃过饭,福娘收拾碗筷的时候,陈瑜就去萧祈玉的屋子里把天工开物翻开看了看,看到水车的时候忍不住眼里一亮,萧祈玉这孩子的确是聪明啊,自己怎么就把灌溉这件事给忽略了呢? 如果不能实现灌溉自由,那就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要是年头大旱,那可就抓瞎了。 当然,如果洪涝也是要命的,所以明天有事做了,得去地里好好查看一番,开沟渠的事儿不是小事,搞不好又是一大笔支出啊。 “福娘,去叫你二嫂过来一趟。”陈瑜扬声吩咐苏福娘,家里要动钱的事儿,得问当家人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芸娘那边苗头不对啊 陈瑜是个甩手掌柜的。 打从让郑月娥管家那天开始,就从来不过问家里的钱财,当然账目是要看的,可你要问家里如今是穷是富,陈瑜会说不穷,可多富也摸不准,最大可能是小股日子过的富裕,公中能持平就不错了。 郑月娥得了消息抱着账本就过来了。 “娘,可算能和你说说话了,我这些日子都愁坏了。”郑月娥一坐下来,就把账本摊开送到陈瑜面前。 陈瑜嘴角一抽,没看账本,先问郑月娥:“咋的?咱们家入不敷出了?” “啊?”郑月娥愣住了,看看账本再看看陈瑜,突然放声大笑:“我的娘啊,你咋想的?咱们如今的日子怎么可能入不敷出?” 陈瑜清了清嗓子,假装嗔怒的看了眼笑得眼泪都要冒出来的郑月娥:“这一笔笔银子都不是小数目,进账我虽然不清楚,往外花的时候可记着呢,花太多了。” 郑月娥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才说:“娘,咱们家的账面上能活动的银子不多,但绝对没入不敷出,福娘的草药你占着股,芸娘的酒楼你占着股,酒铺那边如今赚的不多,但绣坊这边可是红火得很。” “你这么说,还真是。”陈瑜心里略稳了一些。 郑月娥依次的把账本都打开了:“说了娘别怪我,我手里可不单单公中的账本,几股的账本我都有。” 陈瑜狐疑的看着郑月娥:“都有?” “对啊,咱们家公中也不单单是娘一个人的钱财在里面,我们每一股都会往公中交钱,这事儿没和你商量是怕你觉得我们不听话,但听话可不是让娘一个人操持一家子人的生计,我们自己发财过小日子的样儿。”郑月娥说着,打开了账本:“就拿咱们家盖屋来说吧,我们小股都是出了份子钱的。” 陈瑜静静地看着郑月娥,这媳妇儿错生了年代啊,就这统御能力放在一个家里白瞎了,不过自己能摊上这么个媳妇儿,真真是太幸运了。 “二郎说了,在这个家里最应该享福的就是娘,但最操劳的是娘,我们几个媳妇儿都心里明镜儿似的,谁都恨不得多分担点儿,但娘不是教给月娥说不能不公平吗?所以我们几股在自己家的小账账面上各出两成放在公中,芸娘和福娘是没出门子的姑娘,所以我做主让她们在自己小账账面上出一成,所以咱们家公中账面上可不缺银子用的,就说娘想要做啥吧?” 郑月娥还要说,陈瑜赶紧抬手止住了她的话,问:“你们这是赚了多少啊?” 提到这个,郑月娥的笑意就掩饰不住了,伸出来三根手指:“娘,不瞒你说,咱们四海绣坊两个半月赚了这个数。” “三百两!”陈瑜站起来了:“真的?” “账在这里,娘看看不就知道了?”郑月娥把四海绣坊的账目打开送过来。 陈瑜把账本从偷看到尾,总算是踏实了,账面上别的不说,百花楼的白柒姑娘就是最大的客户,一件衣服的手工是五十两,衣料另算,秋、冬和春的衣裙定了六套,订钱五十两,冬一套,春一套都送过去了,春天还有一套没做出来,还有卖衣料也是一笔收入,并且因为和崔家的买卖谈的明白,如今陆续接了大户人家的买卖进来,大人孩子的穿戴,价格都不低。 “能忙得过来了吗?”陈瑜担心另外一件事了。 郑月娥点头:“忙得过来,咱们自己绣坊里就有绣娘八个,还外请了有本事的绣娘打零工,有咱们家良秀把关,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三百两可是纯赚的呢。” 陈瑜对苏三郎的媳妇儿印象越来越深了,媳妇之中郑月娥是大刀阔斧的忠臣干将,崔良秀就是个不声不响的智囊,这两个媳妇儿算是平分秋色了。 “再就是女学那边的赵夫子经常过来,也会带着女学的姑娘们给咱们家做些针线活儿,说是练手,分文不取的,良秀说这是各取所需,用着也没啥大事。”郑月娥说。 陈瑜舒缓的靠在软枕上:“好嘛,我倒是没看错你们妯娌几个,做买卖上个啊,娘,你问这个做啥?” “是芸娘的酒楼,能赚这么多银子不正常,罢了,明儿咱们过去看看吧。”陈瑜有些担忧了,这么多流水就算是对半的成本,赚的也委实离谱的很。 绣坊这边的买卖是无可替代又实打实凿的物件儿,花大价钱置办一身衣裳的人在青牛县不少,更不用说还有白柒柒,可吃喝的东西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吧!特别是李斯忠出现的太频繁了,苗头不对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芸娘该何去何从 开沟渠的事不能说不急,但不急于一时。 打从十二月酒楼、绣坊和酒铺开业到现在,陈瑜还是第一次过来,并且还领着萧祈玉。 至于为什么领着萧祈玉,陈瑜有自己的打算,易燕甫也好,陆德明也好,在事情没有定数的时候,萧祈玉不可能离开自己的身边,他的身体不允许,自己也不让,所以在苏家多大本事的人都必须是龙盘着,是虎卧着! 骡车到了四海酒楼的时候还不到饭口,洒扫的干净清爽的门口摆着几盆盛开的迎春花,小伙计正在擦着桌椅,纤尘不染是真干净。 这一点陈瑜很满意,试问谁到外面吃饭不喜欢处处干净的用餐环境呢? 每一张桌上都有个精巧的小花瓶,里面插着一支迎春花,这个季节能看到盛开的花儿,心情也会很舒畅,不得不说芸娘是下了十足十的心思在经营上面了。 “老夫人过来啦,小的这就去请东家。”小伙计机灵得很,过来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陈瑜摆手:“不必,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自己进去就好。” 往里面去的时候,萧祈玉小声问:“奶奶,你不是没来过吗?他们都认识你?” “这不得感谢女学嘛,想不想去看看?一会儿带你去。”陈瑜问萧祈玉,能让他见到更多以前没有的事物,比如女学的存在,就是给未来多一些可能性。 萧祈玉点了点头:“想要去看看的。” 直接去了后厨,刚撩起帘子进来,就听到苏芸娘的声儿了。 “这些肉用不完放在冷窖里,不妥当的肉不能用。”苏芸娘蹲下来检查大盆里的肉,对旁边跟着的帮厨说。 起身到匾筐前,翻了翻晒在里面的七星椒,叫来跟在身后的人:“这些梗处理干净。” 转身刚要进屋,眼角余光看到了陈瑜,急忙转过头就看到了笑吟吟站在门口的陈瑜,苏芸娘一瞬眉开眼笑了,快步走过来拉住了陈瑜的衣袖:“娘,你可算想起来芸娘了,我这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都回不去家看你,都想娘了。” “家里也忙,这不是刚好有空就过来了嘛,你二嫂送我过来就跑去绣坊了。”陈瑜说。 苏芸娘扶着陈瑜的手臂:“咱们进去说。” “好。”陈瑜点头。 苏芸娘笑问萧祈玉:“祈玉想吃什么?二姑姑给你做。” 萧祈玉看了眼陈瑜,有些无奈的说:“二姑姑,祈玉在吃药,要忌口。” “好孩子,以后二姑姑给你做。”苏芸娘心疼的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 对于这种摸龙头的行为,陈瑜视而不见,能挼的时候挼吧,以后见到都得跪着的时候,挼不上了。 萧祈玉对四海酒楼的木工活感兴趣,在外面四处看。 陈瑜和苏芸娘来到了她住着的小院子,这里是为了方便她起居单独隔出来的僻静地方。 看着苏芸娘忙着烧水煮茶,陈瑜问:“你的账目给月娥做什么?” “没啥,二嫂管着咱们家的账目我放心,再者家里又是置办田地,又是买耕牛,还要雇人,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苏芸娘端着热茶放在陈瑜面前:“娘,我能挣钱了,公中得算上我一份,没有仗着自己是闺女就死吃干嚼的道理。” 陈瑜点了点头:“那你这边的账是谁做的?请了账房先生了吗?” 苏芸娘坐下来,笑道:“没请,咱们家玉莲一天来一趟,就把账目给我做好了,还省了一笔请账房的钱,我也学个差不多了,自己做账放心。”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李家父女简直是狼子野心啊,爹来顿顿吃,闺女来做账,温水煮芸娘吗? “娘,你能走这一趟肯定是有事的,家里还有啥事儿吗?”苏芸娘问。 陈瑜放下茶盏:“也不算什么事,昨儿看了你这边的账目,这买卖做的真不错。” 苏芸娘笑着说:“嗯,托了三哥的福。” 纳尼?这事儿和苏三郎还有关系?陈瑜想到了去年八月节。 果不其然,苏芸娘说:“咱们四海酒楼的生意多是无涯书院的人过来捧场,再就是李大人也把应酬的事情放在咱们家这边了,还有散客越来越多,确实算得上兴隆。” 陈瑜一肚子试探的话都被憋回去了,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李家那边还真不能掉以轻心,要说芸娘的婚事往高了走一走是非常必要的,在青牛县里真说高,也还真就是李斯忠,李斯忠人也确实不错。 坏就坏在了两个人早早的定下了兄妹的名份,虽说是干亲,但读书人最是重礼守礼,规矩是万万不能破的。 不是陈瑜迂腐,是这个世道,想要冲破世俗,代价太大。 “不过,有件事芸娘心里不踏实。”苏芸娘说到这里,脸上微微泛红了。 陈瑜知道是要提李斯忠了,缓缓地吸了口气问:“什么事?” “娘,你可别骂我,我也不知道跟谁商量。”苏芸娘抿了抿唇角,两只手捏着帕子,可怜巴巴的望着陈瑜。 陈瑜嘴里发苦,面上不显:“不骂,说来听听吧。” 苏芸娘叹了口气:“李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就要提一提李大人的婚事,我知道她是有意撮合我和李大人,可芸娘如今只想好好做酒楼的买卖,好好赚银子,再者我配不上李大人,也从来没想过攀龙附凤。” 傻姑娘啊,你不想,别人就不想吗? 李斯忠想不想暂时不说,只怕李家不止李老夫人想这事儿,李玉莲这丫头心眼儿就和九孔藕似的,整日里往这边来的心思太明显了。 话说回来,芸娘虽说是个伶俐的姑娘,但早早的嫁到唐家遭罪的经历会留下心理阴影不说,就谈情说爱这事儿,她会啥?说没开窍都不冤,要不然李斯忠一天吃两顿,就这个频率她也该明白点儿啥了吧? “芸娘啊,如果李大人也有这个意思呢?”陈瑜试探着问。 苏芸娘愣住了,原本还有些窘迫到发红的脸瞬间就苍白了:“娘,这不行,我们是兄妹,我当他是兄长的。” 陈瑜也替苏芸娘犯愁,说起来身为现代人她是能接受的,可普世价值观不允许,她的芸娘该何去何从? 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就算是自己也不能掺和进去,再弄巧成拙就更不好看了。 “东家。”小伙计在门外回禀:“李大人过来了。” 好家伙!这怎么不到饭口就来了?衙门没事啊?陈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造孽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苏家的门楣有人扛 听到这话,苏芸娘瞬间炸毛了,看陈瑜揉额角的动作,她起身出去了,就在门口吩咐小伙计:“李大人需要什么就安置,不必过来找我。” “是。”小伙计赶紧退下了,东家可不是个善茬儿,自己这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 苏芸娘回来,安静的坐在陈瑜旁边。 “芸娘。” “娘。” 娘俩异口同声,陈瑜看苏芸娘:“你先说吧。” “娘。”苏芸娘咬了咬嘴唇:“芸娘会恪守本分,绝不会丢咱们苏家人的脸面,不管李老夫人如何,我都把李大人当兄长一般敬重的,他是个好官,也是个好人,但芸娘没想过就嫁人,现在没有想,以后也不想嫁人了,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一天都不能过。” 陈瑜端起茶慢腾腾的喝,没言语。 苏芸娘说完之后垂下头,尴尬的很。 “你是觉得娘这一趟是为了敲打你吗?”陈瑜放下茶盏,随手拿过来茶壶添茶,撩起眼皮看苏芸娘。 苏芸娘点了点头。 陈瑜端起茶又喝了两口才把茶盏放下,正了正身:“今儿走这一趟确实是为了你,也的确是从账目上看出来不妥当了,至于说李老夫人说什么,那是没用的,就是李玉莲也算在内,在我看来都是帮腔的人,白费力气。” 苏芸娘的头低得更深了。 “芸娘啊,娘不需要你表忠心,这也算不得什么忠心,在娘心里更希望每个孩子都过的幸福美满,而不是要为了所谓的苏家脸面牺牲自己。”陈瑜顿了一下:“要说李大人和你,在娘看来没什么配不配得上的,我苏家女儿差吗?你们之间差的是这名份早定,可彼时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苏芸娘松了口气,抬起头:“娘,有没有兄妹名份,我都不会和李大人有什么的。” “唐家那不争气的人,丧良心的人家,你就还翻不过去篇了?”陈瑜瞪了苏芸娘一眼:“真要是遇到情投意合的人,结为夫妻不好?只不过现在你没有遇到让你愿意托付终生的人,不用说那些狠话。” 苏芸娘被陈瑜说的方寸大乱,自己才不是因为唐家人呢,只是怕被人戳脊梁骨,丢人。 “娘,那李家……。”苏芸娘赶紧憋回去了,觉得这话不该问。 陈瑜挑眉:“你自己掂量着办,李家如今看来是身份不低,可我们苏家也不是养不起姑娘,至于说李大人,这事儿你自己拿捏才是正经的,不单单是眼前的李大人,就是以后周吴郑王啥的也算在内,我不帮你选夫婿,自己选个喜欢的就行。” “说的好像我要嫁人似的。”苏芸娘嘀咕了一句:“我不想嫁人。” 陈瑜摇头:“你岁数太小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不过娘和你说过,手里有买卖,兜里有银子,背后有娘家,我们芸娘金贵着呢,别委屈自己才是。” 苏芸娘终于笑了:“娘,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学着掂量。” “好啦,你啊,都说你厉害,我反倒觉得你顾虑太多了,记住了娘的话,咱们家不需要你考虑什么脸面、门楣的事儿,如果一个家要靠女儿家去为这些事操心,那这个家的男人们就都是窝囊废!”陈瑜起身:“我也不在你这里耽误工夫,还要去女学那边看看。” 苏芸娘赶紧拉住陈瑜的衣袖:“娘,酒铺那边的酒太少了。” 陈瑜点了点头:“很快就能送来了,酿酒需要的东西都让苏德言准备着呢,明儿我过去看看。”苏德言这段日子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真要说着急,他要更着急呢。 “娘,我觉得咱们家井水格外的甜,在家里还不觉得,但这边开业后就察觉到了,什么都没变的菜,总是差了点儿味道,我觉得是咱们家的井水。”苏芸娘说。 陈瑜差点儿就拍大腿了,酒坊用水的法子自己还没想出来了,芸娘倒是提醒了自己,好酒必须要有好水,好水在自己家井里,这就解决了嘛。 至于四海酒楼这边用水,那就真没办法供应了。 家里人最开始都身体太弱,所以才会把天来泉替换掉井水,为的就是悄悄地改变一家人的体质,就是到现在家里用的水里也是有天来泉的,不过在慢慢的减少用量罢了,能送天来泉去酿酒,不会给芸娘用来做饭,暴殄天物的事儿做不得,消耗福分。 “娘。”苏芸娘看着陈瑜。 陈瑜摇头,拒绝的非常干脆:“家里的井水再好,也不能送来这边,掏空了咋办?” 苏芸娘噗嗤笑了:“娘怎么还抠门了呢?我不是给酒楼要,是酿酒最重要的就是水,咱们四海酒铺的酒就仰仗咱们家水井了呢。” “这事行,你别惦记了。”陈瑜看着要到饭口了,摆手:“你忙着,我走了。” “娘是要去女学?”苏芸娘问。 陈瑜点头:“带着祈玉过去转转,你忙吧。” 苏芸娘送陈瑜和萧祈玉离开,回去直奔后厨。 女学距这边不算太远,陈瑜带着萧祈玉来到女学门口,都没能站稳,门口的小姑娘立刻过来给陈瑜行鞠躬礼:“山长好。” 虽然陈瑜不是山长了,但也没必要逢人就解释,点了点头:“湘荷,我过来随便看看,你去忙吧。” “是。”宁湘荷为陈瑜打开角门,恭敬的在站在一旁,看着陈瑜带着个小少年进院去了,才一溜小跑的去了学舍:“兰娘,山长来了,一定是来看你的吧?” 苏兰娘回头看着宁湘荷:“祖母过来了?” “是啊,你不去后面吗?”宁湘荷兴奋的小脸发红。 苏兰娘笑了:“祖母是有事要办,想要见我的时候就来了,我等等。” “就是,想见你的人就直接找来了。”周玉凤笑吟吟的站在门口:“呐,今儿下午沐休,带你去郊外,收拾一下跟我走。” 苏兰娘一溜小跑到门口:“玉凤,祖母来了,我想看祖母去。” 周玉凤笑了:“行啊,玉莲也要去,走,我带你去后面。”说着,拉起来苏兰娘的手往外去。 宁湘荷倚在门上,看着周玉凤那笔挺的身姿啧啧好几声,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身板儿,是个姑娘!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人家手牵手,自己左手牵右手吧,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资源枯竭?这也行! 陈瑜刚坐下来,林君颜的茶送到面前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了脚步声。 “山长,玉凤求见。”周玉凤冲苏兰娘挤了挤眼睛,恭敬的抱拳对着门内说。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山长不是自己,当然不用往心里去了。 林君颜沉声:“进来吧。” 周玉凤带着苏兰娘进门来,苏兰娘站在周玉凤后面,看到陈瑜身边坐着的萧祈玉,还愣了一瞬。 “林先生好,山长好。”周玉凤自带飒爽的声调传来。 陈瑜这一口水险些没喷出来,抬头看林君颜,又看看周玉凤。 “这是我们商量后决定的,您还是山长,我管着女学,等您忙完了就能回来了。”林君颜轻声说。 陈瑜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这么说刚才周玉凤的山长就是叫自己!这事儿闹的,自己还一副置身事外的心思呢。 “我轻易都不会出门来的,这又何必?”陈瑜轻声对林君颜说。 林君颜笑了:“您是不知道,在咱们女学的学子中,山长是她们心之所向的人,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替代的。” 陈瑜略有些汗颜。 “兰娘思念祖母,玉凤斗胆带过来见一面。”周玉凤笑望着陈瑜:“下午沐休带她去郊外骑马,所以请山长准许兰娘不用归家。” 陈瑜笑着摇头:“玉凤这是先斩后奏?再者年后兰娘可不是第一次沐休,哪次回家去了?” “祖母,是我没想要回去,在二婶娘那边帮忙了。”苏兰娘小声说。 陈瑜拿出来随身装着一些碎银子的钱袋放在苏兰娘的手里,轻声说:“出去玩是好事,去吧。” “祖母,我……。”苏兰娘看着手里的钱袋,有些不好意思了。 周玉凤拉着苏兰娘的手:“好啦,晚些你能学会骑马,我带你回家去住一晚,走吧,玉莲还等着呢。” 陈瑜看着被周玉凤拉走的苏兰娘,是真有些无奈了,怎么觉得这孙女成了周家的了? 不过,周玉凤的性子是真好,苏兰娘跟她在一起一定会被治愈的,那些不堪的往事会被慢慢的磨平,只有这样苏兰娘才能更好的面对以后的生活。 谁能想得到,这两个在世人眼里是不共戴天的人,竟如此的相交莫逆。 林君颜清了清嗓子:“山长是有什么事?” “带着我家祈玉来看看女学,他说不曾见过女学是什么样子的。”陈瑜说。 萧祈玉垂眸,自己是想要看看女学,但自己没说啊。 林君颜笑了:“这是好事,等祈玉回去和家里妹妹们说一声,等她们长大一些都过来读书才好。” 陈瑜和林君颜寒暄几句,带着萧祈玉去参观女学了。 花园里生机勃勃,早春开的花争奇斗艳,假山流水竹林,是个难得的清雅之地。 琴房里,一张张琴摆在琴台上,有女学生在擦拭琴和琴台,她们说说笑笑的模样给这个春天都增添了许多生动的色彩一般。 但最吸引萧祈玉的是织房。 在这里放着各种织布机,提花机和腰机摆成两排,木工精巧体现的淋漓尽致,萧祈玉忍不住走进去仔细研究起来。 “这是织蚕丝用的。”陈瑜说。 萧祈玉抬头:“奶奶,难道女学还要养蚕?” “当然。”陈瑜带着萧祈玉往后罩房去:“清明的时候就可以抱养蚕种了,姑娘们哪怕就学会了这一门技艺都可以糊口的。” 萧祈玉了然:“怪不得奶奶说读书的目的最开始是开智了。” 两个人边走边看,陈瑜看到萧祈玉对什么感兴趣,就会介绍讲解几句。 林君颜远远地看到陈瑜和萧祈玉,立刻加快脚步追上来:“山长一来,我就说您来,我就有口福了。” “芸娘把吃喝送到这边来了?”陈瑜笑道:“亏她忙得过来,走吧,刚好我也饿了。” 因下午沐休,女学里只有林君颜一个人在,所以也就没分开坐,萧祈玉就坐在陈瑜下首的位置,苏芸娘送来的菜也照顾到萧祈玉在吃药了,特地做了两个素菜和一道菌汤给萧祈玉。 林君颜赞不绝口:“山长知不知道,四海酒楼在无涯书院出名了,好多人都远道而来就为了尝一尝呢。” “还有这事儿?”陈瑜挑眉。 林君颜点头:“远的不说,咱们乐成府最好的书院就是无涯书院了,周边各县的学子都想进无涯书院读书,这些人成了四海酒楼的活字招牌了呢。” 陈瑜倒是知道乐成府五县拱卫一府,看来芸娘的酒楼才起步,未来可期啊。 下半晌陈瑜带着萧祈玉回到绣坊这边,崔良秀拿出来许多衣服样子给陈瑜看,陈瑜改了一些不顺眼的地方,把崔良秀高兴的不行,这会儿该准备夏天的衣裙了,来给家里孩子定童装的人很多,刚好这些都派上用场了,郑月娥赶车崔良秀一道跟着回来,萧祈玉就越来越敬佩陈瑜了,这样的人他觉得比易燕甫教的还要多很多呢。 回到家里,陈瑜让萧祈玉休息休息,临睡前还需要行针,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倒是让萧祈玉睡了一个十分香甜的觉。 趁着夜深人静,陈瑜去了后厨,用天来泉把水缸里的水替换掉,隐隐的感觉天来泉少了很多。 这是陈瑜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天来泉难道还会枯竭? 片刻慌张后,陈瑜悄悄地回去了睡房,躺下后就直奔置换空间,边角都没放过的查看了一遍,除了天来泉变少了之外,别的地方并没有变化。 坐在已经见底了的小池塘旁边,陈瑜犯愁了。 在整个置换空间里,天来泉是唯一的水源,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了天来泉,这里的一切都将会失去生机。 退出置换空间,陈瑜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能让置换空间开口,不肯给自己指一条明路吗? 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如此古朴的世界里,还要面临资源枯竭! 打从知道有这个置换空间到现在,这空间就没有什么反……应。 “不对!”陈瑜激动的直接坐了起来,有反应的,当初送紫灵芝进去的时候,整个空间都震动了,而自己把紫灵芝取出来后,置换空间都黯淡了许多,也就是说这空间需要天材地宝滋养。 去哪里找?陈瑜下床,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夜色沉沉,老君山都像是被夜色融掉了似的,望着老君山的方向,陈瑜发狠了,为了天来泉,自己必须要进山寻宝! 一般年纪了,唉,真是一样都不能少做,只求光环闪耀,让自己找到天材地宝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手段硬,心眼多,还狠 清晨,带着萧祈玉到老君山,迎着晨曦开始练功。 但凡养生类的功法都需要用时间去验证是否真的有效,但陈瑜有着得天独厚的理论支持,八部金刚功所讲的经络是她学习的基本功,而每一个动作她都仔细的研究过,确认可行才让萧祈玉练习的。 亲自陪练的主要目的是验证自己的推断是否有效,最大可能的降低萧祈玉练功时带来的风险。 用心良苦,但这是哑巴亏,没人能体会,自己更不可能去邀功,只能默默付出。 到目前为止陈瑜只能说有效果,至于这效果对萧祈玉能有多大帮助,尚不可知。 今天除了陪练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踩点儿,进山寻宝是不能带任何人的,毕竟真找到了宝贝自己怎么解释?目标太耀眼了会掉马甲,自己走到今天是输不起了。 脑海里把自己认知中的天材地宝都想了一个遍,最终目标定在了人参和灵芝两种上,一来老君山和明珠山的地理环境很容易孕育这两种草药,再者置换空间嘴很刁,成色堪比那颗紫灵芝的药材,真太少,太少了。 萧祈玉感觉到陈瑜有心事,但摸不到头绪,揣测不到陈瑜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这样,默默练功的时候也在观察陈瑜,但毕竟输在了年纪小上,他看不出端倪来,存了心思回去找易燕甫和陆德明问问。 回到家里,福娘已经把泡浴的药汤煎好了,陈瑜让萧祈玉在家泡浴,自己出门直奔河边的酒坊。 酒坊的事情是苏德言自报奋勇接过去的差事,选在陈瑜大宅子附近,远远地看上去倒挺气派的。 陈瑜也有私心,只要是苏三郎能再进一步,这大片的地都要划在自己家的范围内。 如今苏家算得上大户人家,但距离士族的差距还很大,哪怕自己再怎么豪横的野蛮发展,十年或是二十年,能有个规模就不错了,返老还童是不敢想,长命百岁都可能是奢望,但她喜欢苏家这些人,希望他们过得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瑜发现自己真的融入到这个大家庭里了。 被尊敬着,也付出了真心实意呵护着他们。 家的具象弥补了陈瑜童年的缺失,这种感觉很幸福,也很知足。 没人知道,她倾尽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治愈自己的童年。 人嘛,总归是得活出来一个目标,不然浑浑噩噩的从生到死,那还有什么意思? 酒坊的大门刷好了红漆,陈瑜刚到门口,苏德言就迎出来了:“二嫂,我刚要去请你过来商量商量。” “我记在心里了,这不得空就过来了。”陈瑜迈步往里走。 一溜是七间屋,宽敞的院子都铺上了青石板,这是用来发酵的地方,目测院墙超过了两米,安全是没什么问题。 在南墙根伸出来遮光宽檐,用柱子擎着的宽檐也有两米宽的样子,在宽檐底下垫高半尺,如果下雨天,可以把没发酵好的粮食放在宽檐下,保证通风不至于有捂坏了的情况发生。 七个房间逐个看过去,蒸煮室两间,一个房间里是大锅大灶,一个房间里是小灶配小锅,这是蒸煮糖化原料地方,紧邻着的两个房间是存发酵好原料,旁边开的门比较大,再往里是两间蒸馏房,陈瑜主要是过来看是蒸酒的木甑是什么样子的。 之所以对木甑感兴趣,是因为最后出酒的关键器具就是它了,陈瑜倒是想直接用蒸馏设备,但突兀的事情她从来不做,力求稳妥。 如果说穿越人士自带高光的话,陈瑜认为自己低调能长命百岁。 木甑看上像是个尖顶的木桶,里面有抽屉样的托盘,下面是圆柱桶状直接坐在加热的灶口上。 原理就是蒸馏,不过木甑蒸酒效果肯定一般,陈瑜看过之后心里有谱了,准备回去跟苏二郎商量一下,木匠做出来样子,铁匠照葫芦画瓢,自己的蒸馏设备到手并不难,只不过古代冶炼技术非常一般,不知道铁器这东西好不好拿到手里,实在不行还得求助李玉莲。 陈瑜打算把天来泉水运过来,苏二郎和耿如春都能搭把手帮忙,家里木桶足够多,运水过来的理由陈瑜都现成的,芸娘说家里的井水酿酒最好,理由是很充分的。 最后一个房间是用来放药材和成品酒的,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地窖,酒越陈越香,放入药材的酒送去地窖储存,口感和芳香度都会更胜一筹。 别说,苏德言做事是真有谱,地窖里的酒坛子都准备好了,大大小小的摆放整齐。 一句话,万事俱备,就差酒了。 苏德言陪着陈瑜看完整个作坊后,才问:“二嫂,还有哪里不妥当的,现在还来得及。” “德言做事让人心里踏实,这酒作坊真是好得很。”陈瑜是真心话,做得好必须要表扬,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充满干劲儿,每个人都努力绝对比一个人拼命的效果好得多。 苏德言笑了:“那就行,二嫂说好,肯定就没啥不妥当的。” “招人进来当伙计,芸娘回来淌酒,余下的步骤要德言多操心,这作坊盖得好,应该是德言身边有高人,一并请来吧。”陈瑜说。 苏德言心就一哆嗦,陈瑜看的太准! 自己确实有酿酒的行家在帮忙,原本还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结果陈瑜只看完酒作坊,就能说出这话来,苏德言知道自己是万万不能有小心思了,否则必会得不偿失。 这二嫂,手段硬,心眼多,还狠。 陈瑜看了苏德言一眼:“怎么?是因为工钱犯难?” “不是,不是。”苏德言赶紧摆手,清了清嗓子说:“是阿乾的外祖父,这么多年都是酒匠,家传的手艺。” 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她非常清楚苏德言的心思,儿子早夭只留下苏乾这一条血脉,全部心思都在这孙子身上,姑且不说苗氏会不会一直守寡,只说苏德言为孙子打算的心思,是很让人赞同的。 就算是善于钻营点儿,那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谁没缺点?没缺点的是至人,因为圣人都不敢说白璧无瑕般完美。 “请来吧,我跟他谈一谈。”陈瑜往外走了几步,停下来:“粮食和水都要准备上了。” 苏德言心里大喜,听到这话问:“二嫂,水还要准备吗?” 这旁边就是河啊,河里都是水啊。 解释: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是庄子理想中修养最高的人物等级。 悄咪咪的说:谢谢看书的伙伴儿们,你们的喜欢是我的动力。谢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哪里是憨厚啊?太内秀了 提到水,陈瑜淡淡的说:“芸娘说家里的水井酿酒不错,两种水都试试。” 天来泉再好,能找到替代就更好了,苏德言心思不浅,让他亲自尝试才能打消他胡思乱想的念头。 这边,苏家宅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萧祈玉端坐在主位上,陆德明和易燕甫跪在地上,两个人都冷汗涔涔。 “这么说,奶奶并无难事?”萧祈玉眉头紧锁,明明感觉到她心情沉重啊。 “殿下,是真没难事。”陆德明说:“老臣在这边也不是为了苏家藏书,是担心崔孝义那厮再使坏。” 萧祈玉点了点头:“崔家确实挺招人烦的。” 易燕甫愁坏了,仗着胆子进言:“殿下,您真不考虑多学一学治国之策?” “你怎么知道我没学?”萧祈玉站起来往外走:“倒是你得多和奶奶学一学,她会的比你们俩加一起都多。” 丢下这么一句,萧祈玉推开门出去直奔苏二郎的院子去了,他喜欢木工,要拜师学艺。 陆德明和易燕甫直接席地而坐,两个人久久无言。 “殿下无心国事,这可如何是好?”易燕甫唉声叹气的说。 陆德明清了清嗓子:“教呗,我说易兄,你跟我交个底儿,那位到底对这个儿子什么态度?” “我怎么知道!”易燕甫横了陆德明一眼,起身出去了。 陆德明摸了摸鼻子,笑着摇头,真要是储君的苗子,不接回去?京中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坐不住了,这事儿就不简单,要知道皇上如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么着急,让人怀疑是不是皇上那边有什么问题了呢? “易兄!”陆德明追了出来,眯缝着眼睛打量易燕甫,突然压低声音:“你是皇后的人吧?” “陆德明!”易燕甫蹭就站起来了。 陆德明赶紧举起双手:“行行行,我多嘴多舌,我不问了,不问了行不行?” 易燕甫一甩袖子又回屋子里了,咣当关上了房门。 陆德明站在院子里琢磨了好一会儿,起身去给孩子们上课去了。 苏二郎正在做木工活,旁边萧祈玉搬了个小板凳看,陈瑜进来的时候忍不住蹙眉,这小子还真要当个木匠? “娘。”苏二郎放下刨子,走过来:“月娥做了刨花水,送过去了吗?” 陈瑜笑着摇头:“那些玩意儿我用不上,一把年纪了,没甚好打扮的,你这是做啥呢?” “给老六准备的。”苏二郎笑了:“我本来想给老六做千工床,月娥说不妥当,远的不说,咱家老五媳妇儿过门的时候,我没给做。” 陈瑜就很喜欢郑月娥做事的态度,知道分寸,也挺喜欢苏二郎和郑月娥这样的相处方式,一个快言快语,一个沉稳肯干还憨厚老实。 “你呢?不去学堂也不看书,跑这里来数刨花了?”陈瑜看萧祈玉。 萧祈玉走过来:“奶奶,二伯不肯收我当徒弟。” 好样的!还想拜师? 陈瑜脸色一沉:“我看你二伯做的没错,别说是你了,你看谦修和绍礼谁学木匠了吗?” “为什么我不能学?”萧祈玉委屈了。 陈瑜牵着萧祈玉的手,指着屋子里放着的各种各样木材:“你看这是不是力气活?你这么小正是学本事的时候,不学动脑子的营生,要出苦大力?” 萧祈玉眨了眨眼睛不吭声。 “你这孩子啊,别不知道你二伯的一片好心,种地的爹不想儿孙种地,做手艺的爹不想儿孙做手艺,因为太苦太累,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孙有出息,你二伯觉得咱们家孩子,不吃这卖力气的饭才是有出息。”陈瑜看萧祈玉:“明白了吗?” 萧祈玉回头看苏二郎:“二伯,你是怕我没出息吗?” 苏二郎哈哈大笑:“对!二伯说话没有你奶奶那么中听,但就是这意思。” 原来,苏家人把自己当成亲人了! 萧祈玉看苏二郎笑的开心,也勾起了嘴角。 陈瑜拍了拍萧祈玉的发顶:“去读书,奶奶的话忘了?” “没忘,祈玉去读书开智了。”萧祈玉欢喜的样子都快掩饰不住了。 这小腹黑竟也有孩子气的时候,真是不容易,陈瑜觉得自己可以再加把劲儿,让萧祈玉成为内心温暖的人,他会活得很好,也有机会造福黎民百姓。 “娘,你还第一次过来我这边呢,是有啥事儿吗?”苏二郎过去给陈瑜倒水,问。 陈瑜坐下来:“酒坊那边要开始酿酒了,我去看了一圈觉得木甑不甚满意,想问问二郎有没有个好想法。” 苏二郎把水送到陈瑜面前,坐下来想了想:“娘是觉得木甑大小不合适?” “不是,我想要铁甑。”陈瑜说。 苏二郎一愣:“铁甑?” 陈瑜清了清嗓子:“对,你看咱们家的铁锅烧水多方便,这木甑要放在铁锅上蒸,最后才能淌出来酒,浪费柴不说,受热不好肯定影响出酒的量。” “对啊!”苏二郎一拍大腿:“娘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娘是咱们家最聪明的人,这事儿交给我,我做了样子去青牛县找周铁匠试试。” 陈瑜:“……!!!” 是这样吗?是不是太顺利了? “娘放心,我们做手艺的人都熟悉,保不齐我还能在周铁匠那边赚一笔银子回来呢。”苏二郎笑起来还是一脸憨厚相。 但陈瑜觉得要收回刚才的评价了,苏二郎不是憨厚老实,是内秀啊。 “娘。”郑月娥推门进来,手里拿着账本:“要不是遇到了祈玉,我还真猜不出来娘到这里了。” 这无心的一句话让陈瑜不好意思了,原主最瞧不上的就是苏二郎,认为他学木匠对不起秀才家的门楣,所以从来都不搭理苏二郎,除了接银子的时候外。 郑月娥过来把账本递给陈瑜:“娘,六郎要大聘了,这礼单你得过过目。” 陈瑜起身:“去屋里说吧,二郎也过来一起看看,别总窝在这里做活儿,累。” 苏二郎正拿着软布擦汗,听到这话笑着点头:“哎、哎,这就来。” 苏六郎的婚事家里人商量在九月最好,不过还要过了大聘后找先生择日子,婚嫁都图吉利,所以要以先生择的日子为准。 陈瑜看着礼单,米面、布匹、图吉利的干果和首饰,除此之外还有聘金九十九两。 “月娥,这是不是太多了?”陈瑜皱眉,看向郑月娥。 说明:两章更新是配合编辑指挥,大家也跟青依一起等等,如果有推荐了,这本书也能迎来春天了呢。辛苦小伙伴们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七窍玲珑心的周姑娘 苏二郎快速的看了眼郑月娥。 郑月娥笑着说:“娘是觉得给老六媳妇儿多了?” “二郎要做千工床你拦住了,这礼单就不多了?”陈瑜淡淡的说。 郑月娥把礼单下面的账本打开:“那娘看看六弟的账本吧。” 陈瑜狐疑的看了眼郑月娥,这才看账本,第一页就是去年八月节后,一笔笔账目数额不大,但一直都在进账,翻看了几页后,陈瑜直接合上了账目:“那潘家姑娘一直都在和老六做买卖?” “这也是要大聘了,六弟找到我头上,我才知道的。”郑月娥啧啧两声:“我还以为先进门的妯娌几个是能干的,现在看啊,都比不过老六媳妇儿。” 陈瑜翻开礼单:“上面贵重物品都是老六准备的吧?” “是,娘也别怪月娥抠搜,老五媳妇儿进门满打满算一年出头,这老六媳妇儿的婚事公中不能大操大办。”郑月娥看陈瑜脸色没什么变化,才说:“真要是娶进门的聘礼有了太大的悬殊,那老六媳妇儿进门反而不好过了,咱们家媳妇儿可不能单指望着聘礼。” 陈瑜点头,是这么个理儿,哪怕老五媳妇儿是个好的,可掌家的媳妇儿和自己这个婆婆做事不公平,老五媳妇儿心里不舒坦也是寻常,再说了,老六媳妇儿进门就有绣坊的分红,真指望聘礼才吃亏呢。 “但老六要给媳妇脸面,这事儿我不拦着,老五要是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媳妇儿,那就铆足了劲儿干呗,对吧,娘。”郑月娥笑眯眯的看着陈瑜。 陈瑜舒缓的靠在迎枕上,看了眼一声不吭的苏二郎:“二郎,听到没有?觉得亏待媳妇儿了,就铆足了劲儿干活。” “哎哟哟,娘。”郑月娥赶紧摆手:“可不行,累坏了二郎咋办?再说了,我这都进门多少年了?二郎对我好比银子更暖人呢。” “去去去!你们两口子外面腻歪去,让二郎过来看看,可就许褚进曹营,一言不发的看了。”陈瑜笑着把两个人撵出去了,一个人坐在床上,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是真开心,因为这个家。 苏家大门口,周玉凤翻身下马,抬起手:“来,我接着你。” 苏兰娘扶着马鞍,踩着马镫一翻身下马,冲着周玉凤一笑:“你小瞧了我,下个马都不能的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周玉凤笑出声来:“行,兰娘最厉害了。” 两个人叫门,刚巧郑月娥和苏二郎被陈瑜撵出来,听到动静郑月娥快步过来开门。 “二婶娘。”苏兰娘笑着拉住了郑月娥的手:“好几天没见到二婶娘了,想得慌呢。” 郑月娥拿出帕子给苏兰娘擦汗:“怎么还一脑门汗?” “骑马,害怕。”苏兰娘撒娇似的抱着郑月娥的手臂:“奶奶呢?忙不忙?” 郑月娥拍开苏兰娘的手:“还说想我呢,快去吧,刚巧这会儿你奶奶能歇一歇。” 说完,才看周玉凤:“玉凤姑娘想吃点儿啥,婶娘去给你做。” “婶娘做啥就吃啥,我也去看老夫人。”周玉凤给郑月娥行礼后,陪着苏兰娘往院子里去了。 郑月娥回头看着俩人的背影,啧啧两声,这俩孩子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陈瑜听到动静让俩人进来,兰娘一身鹅黄色衣裙,周玉凤黑红相间的长袍,穿皂靴,是当差的一身打扮。 两个风格迥异的姑娘站在眼前,陈瑜都有些恍惚了,她看得出来周玉凤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真的是陪在苏兰娘身边,尽心尽力的对她好了,可陈瑜有些担心俩姑娘太好了。 “老夫人,兰娘昨日骑马累坏了,我给她请了两日的假,送她回来看看。”周玉凤给陈瑜行礼:“老夫人可不能再说兰娘不回家了哦。” 陈瑜笑着让俩人坐下,这才问:“能住一晚?” “嗯。”苏兰娘孺慕的看着陈瑜。 陈瑜提到了陆德明和易燕甫如今住在那边院子里。 苏兰娘笑了:““奶奶,这是好事,我要是住下就跟您挤一挤,乐不得的呢。” 陈瑜捏了捏苏兰娘的脸蛋,突然想起来这孩子都十五岁了,古代有个及笄成年礼啊,但苏兰娘啥时候生日啊? “兰娘,及笄礼咱们按生日过,奶奶可以给你实现一个愿望。”陈瑜说。 周玉凤挑眉:“不是五月十六才及笄吗?” 好家伙!这……。 陈瑜无语凝噎,周姑娘啊。 苏兰娘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能一直陪在奶奶身边行吗?” 这家孩子都是什么问题?苏芳菲还小,有这个想法很正常,兰娘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下,及笄都可以找婆家了啊。 “奶奶,行吗?”苏兰娘又问了一句。 陈瑜笑了:“行。” 默默地记下了苏兰娘的生日,这个多灾多难的姑娘需要更多的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她并不吝啬自己的疼爱,希望苏兰娘能更快乐。 苏兰娘看周玉凤:“玉凤也住一晚吗?” “住啊,明儿一起回去。”周玉凤说的极其自然。 苏兰娘起身:“我去给你找换洗的衣服。” “去找你二婶娘。”陈瑜对苏兰娘说,那边院子的东西是郑月娥放起来的。 苏兰娘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陈瑜给周玉凤倒茶,周玉凤赶紧起身:“老夫人,我自己来就行。” “玉凤在衙门里当差,可习惯?”陈瑜问。 周玉凤点头:“习惯,我也喜欢这行,看得多,学得多。” 陈瑜笑道:“那玉凤和我说说,最近看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 周玉凤喝了口茶:“老夫人是想问问苏家的产业吧?” 好样的!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周姑娘,陈瑜点了点头:“玉凤说来听听。” 周玉凤看了看陈瑜,才缓缓地说:“青牛县坊间传言,苏家深不可测。” 陈瑜微微挑眉:“玉凤觉得呢?” “苏老夫人,这四海酒楼,四海绣庄和四海酒铺占了半条街,阵仗那么大肯定有人会说闲话的。明着使尽了捧高踩低的手段,背地里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不用太在意。” 陈瑜笑了笑没接茬儿,想想也是,苏家的风头太盛了,不过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会更盛,能看得下去看,看不下去的尽管嚼舌根儿,总不至于过日子还要讨好围观群众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命关天的本事 周玉凤打量着陈瑜。 她想,自己这辈子能活成陈瑜的样子就知足了,打从女学开学的那天起,陈瑜就是她的人生目标。 “你娘最近怎么样了?”陈瑜问。 周玉凤笑着说:“我娘现在可忙了,女学回来就去四海绣坊,三夫人和我娘就差义结金兰了。”顿了一下,语调就不复轻松了,反而有些沉重:“我们娘俩能有今天的日子,多亏了您和兰娘。” “你这丫头啊。”陈瑜微微摇头:“这世上好与坏都是将心比心换来的,你们娘俩宽宏大量在先,苏家自然会倾尽全力了,彼此彼此。” “玉凤。”苏兰娘探头进来:“姑姑准备了热水,你过来换衣服去。” 周玉凤点头,起身给陈瑜行礼告退。 陈瑜也起身走了出去。 如今院子大了,孩子们的读书声都远了不少,陈瑜看了看老君山,自己想要进山有些不容易啊。 转身往后院去,辣椒苗都三片叶了,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移栽,这事儿可不能耽搁了。 “福娘,我去大壮家走一趟。”陈瑜跟福娘打招呼。 苏福娘从旁边的药材房里探出头:“娘,你是惦记七星椒的事儿吧?三婶娘早晨还过来一趟呢,要不要一起去?” 陈瑜走过来问:“你三婶娘的药按时送过去了?” “是啊。”苏福娘点头:“娘,我也可以给三婶娘熬药,最近就隔三差五给诊脉,我觉得三婶娘的脉象挺好的,要不要给三叔吃点儿药?” 闵氏的用药是陈瑜不假手于人的,主要是天来泉自己用的方便,家里的水并非全是天来泉,效果还是有一些影响的,听到苏福娘说闵氏脉象挺好,竟想要给苏城用药,她微微皱眉:“怎么有这个想法?” “这不挺正常嘛?娘给崔家那个狗东西治病的时候,是女的没毛病,毛病出在男人身上啊。”苏福娘一本正经的说。 陈瑜坐在凳子上:“来来来,娘给你讲一讲你三婶娘的脉象。” 说这个,苏福娘就来精神了,坐在陈瑜身边,认真到星星眼。 “你三婶娘的脉象为沉脉,往下摁的时候脉有力,但刚一搭上脉门的时候,感觉非常轻,这是病邪在内里,病灶在内脏,脉缓,一息只有一两下搏动,主虚和寒。”陈瑜看苏福娘:“你诊过脉,是不是这样子的?” 苏福娘连连点头:“对,娘的意思是三婶娘有病,三叔没事,是吧?” “学东西把心踏实下来!浮皮潦草的医术,不如不学!”陈瑜脸色一沉:“这是人命关天的本事,你给我记心里去!” 苏福娘赶紧挺直脊背坐好,抿着唇角认真看陈瑜。 陈瑜继续说:“这望闻问切,诊脉为切,是最后一项,第一项是望,也就是看。” 扫了眼苏福娘:“你三婶娘面色黄而枯,发色没有光泽,眼下略有青色,这些都是虚寒的症状,你三叔神足气旺,两相对比一眼就能看出来。” “娘,福娘记住了,不敢再口无遮拦了,一定会好好学的。”苏福娘是第一次被陈瑜如此呵斥,但是她心服口服,娘说得没错,医术是人命关天的本事,自己必须要踏踏实实学。 陈瑜点了点头,容色也缓和了不少,继续说:“你是个好孩子,也聪明,娘希望你不单单有医术,还要有医德。” “嗯。”苏福娘重重点头。 陈瑜起身去药架子上挑选草药,淡淡的说:“等你再学一学,去德安药铺跟在宁树青身边白干活去,不多经历点儿,闭门造车可不行。” 苏福娘看陈瑜要走,赶紧起来:“娘,你去哪儿啊?要不要我给三婶娘煎药?” “不用,我去找你三婶娘。”陈瑜回头:“对了,还有一点你也记住了,病在身,也在心,生病的人如果心情真正的好起来,往往会比药更治病呢。” 苏福娘琢磨着陈瑜的话,跑回去屋子里拿起笔记下来了,怕忘。 闵氏的品行是没问题的,因为多年无所出,导致人比较自卑,真要说做事还得是郑月娥那样的性子才好,但闵氏和苏城是陈瑜很看重的人,两口子和这一家子人更亲近,血脉至亲在当下的环境里认可度极高,所以往长远了打算,苏城两口子是很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培养的。 往苏城家去的路上,陈瑜想到了超级农田,自己把人参种子都提交后就没有再兑换出来,那兑换出来种上会不会更快的得到堪比紫灵芝的存在? 还有自己提交的紫灵芝,想到这个陈瑜就有些心塞,当时为了积分提交了,如今是追悔莫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兑换不出来,因为自己懈怠了空间的治理,更多的是往外拿而不是往里送,哪里还有足够的积分呢? 抬头到了苏城家门口,陈瑜压下心里的想法上前敲门。 闵氏这段日子过的是真不轻松,打从吃药开始,身体的反应就有些大,如今更是不愿意动弹,听到敲门声才撑着起身,来到门口:“谁啊?” “玉蝉啊,是我啊。”陈瑜应声。 闵氏赶紧打开了门,惊喜的问:“二嫂怎么得空来了?快进屋,进屋。” 陈瑜看了眼闵氏的脸色,进了院子,等闵氏关了门才说:“这几天身上不爽利了吧?” 闵氏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小声说:“总是不干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驱寒是这样的。”陈瑜把手里的草药包递过去:“这个用来泡澡,三天就好了。” 闵氏红着脸接过去,俩人进屋落座,闵氏才说:“二嫂,这淋漓不净的是寒气?” “嗯。”陈瑜抬手,闵氏把手腕递过来,诊脉的时候陈瑜说:“等你这次癸水来了就停药,应该可以了。” 闵氏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这么快?” 陈瑜笑了:“快点儿不好吗?” 这话让闵氏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快当然好啊,自己这岁数换做旁人都要当婆婆了,原本都不抱希望了,如今别说停药,都恨不得临盆才好。 “你的身体只是寒气太甚,咱们的药都是驱寒的,福娘刚还跟我说你的脉象很好,我这不就赶紧过来了。”陈瑜收回手:“平日里也得多出去走动,身体气血丰盈才容易受孕,整日在家里闷着,没病都闷坏了。” 闵氏重重的点头:“三城带着人去开荒好些日子了,还让我去找大壮娘,我身上沉不愿意动,我明儿就去找她们。” 陈瑜心思一动,开荒啊,空间里的向日葵有用武之地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闵氏的定心丸 闵氏吃了一颗定心丸,人也立马有了精神。 “二嫂,我看到七星椒的苗都不小了,什么时候能种到地里去啊?”闵氏问。 “十天半个月就得移栽了,这段日子忙得很,也没顾得上这块。”陈瑜看闵氏:“玉蝉有什么想法吗?” 闵氏被这么一问,反倒是紧张起来了。 自己打从过门是亲眼看到原本温和还有点儿架子的二嫂到最后变得六亲不认了,虽说知道二嫂性子变了,但是这心里还是隐隐的有些惧怕,生怕自己一个说不好,再犯错。 陈瑜看闵氏这幅样子,清了清嗓子:“都说帮衬着家里,怎么还没个想法?” “不是,不是。”闵氏赶紧说:“我和三城商量过的,他帮衬着巧娘两口子,我张罗七星椒的事儿,三城说二嫂打算让村子里的妇女们都种一些,回头咱们再收回来,价格也都订好了。” 陈瑜垂眸,听得出来闵氏的慌张,不过这绵软的性子,也还真是少了历练。 闵氏紧张的捏了捏衣角:“二嫂,我原打算去村子里家家户户走走,看看她们都有没有这个想法,如果有的话,也好看看能有多少地,能下多少苗。” “这样啊,也行。”陈瑜心里想着的是:上赶着不是买卖,闵氏真这么做,少不得回来哭鼻子,但这也是成长,虽说不强求闵氏能和郑月娥那般爽利,可真要做成点儿事,没有个杀伐果断的劲儿是不行的。 闵氏松了口气:“我一个人怕是不行,昨儿去了一趟大壮家,大壮娘可用心了,屋前屋后的地都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我这脾气压不住阵,得大壮娘帮衬着才行。” 陈瑜抬头,笑了,还以为要回来哭鼻子,看来是不用了。 这说起来也是领导的艺术了,真正厉害的领导不是多能干,而是会用人,想到大壮娘那壮硕的身板和爽利的秉性,再看闵氏,这两人到还真是好搭档。 闵氏见陈瑜笑了,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归位了:“二嫂,大壮娘能接我用一用吗?” 苏铁柱两口子是陈瑜亲口定下来的长工,所以闵氏才会问这么一句。 陈瑜缓缓地说:“玉蝉,这段日子我也没知会大壮娘做什么,主要是家里的事情她还真就插不上手,如今你想要她帮衬你,正好合适,你可记住了,就算咱们家还没多富足,你也是主,别处处让人牵着鼻子走才行。” “哎,我要拿不准的时候就去问月娥。”闵氏说。 行!是个聪明的,知道用大壮娘,还知道问月娥,看来闵氏也不难立起来,只要再怀孕生个一儿半女的,闵氏腰杆儿就能硬起来,以后保不齐还能派上大用场。 陈瑜起身:“那你就多费心,我先回去。” 闵氏送陈瑜到大门口,看着陈瑜往回走,抬起手压了压胸脯,天奶奶啊,她虽说打心里怕二嫂,可这浑身都止不住冒冷汗还是头一遭,二嫂要笑一笑还好,不然自己这喘气儿都费劲。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闵氏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谁能想得到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有机会当娘了,赶紧去烧水泡澡试试。 不说闵氏在家里准备药浴。 只说陈瑜回到家,立刻躺在床上假寐去了。 苏家上下都习惯了,家里的老祖宗嗜睡,包括萧祈玉在内,看到陈瑜躺下就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置换空间里,陈瑜先去兑换人参种子。 点开界面一看,三百积分一颗的价格是划算的,恨只恨超级农田的第二块地自己开不起,回头看那块孤零零的超级农田,再看积分栏里八万多积分,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有好东西提交给置换空间,自己在这里折腾一年都入不敷出了,积分还是上次提交灵芝剩下的九万多积分,不知不觉花了一万多。 兑换了一颗人参种子种到超级农田里,旁边的普通农田如今是试验田,里面正在培育的是西红柿,至于怎么拿出去,暂时还没想好。 都检查完,陈瑜才提着镰刀走向已经成熟的向日葵田,开始挥舞镰刀,奋力收割。 收割后整齐的摆在地上等着干一些再把葵花籽敲打下来,搬运出去种上。 开荒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自己这葵花籽的买卖也有了苗头,收获的喜悦,充满希望的未来,让陈瑜都感觉自己年轻了不少呢。 不能在这边耽搁太久,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超级农田,好吧,这么长时间并没有任何动静,看来低级的种子才会飞速生长,就算是超级农田也没办法让人参嗖嗖长大。 退出置换空间,陈瑜没着急起来,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虽说进去置换空间的时候,这身体是睡着了的样子,可劳作带来的周身酸疼是一点儿没少。 慢悠悠的出门走动,听到郑月娥爽朗的笑声才想起来兰娘和周姑娘在家里呢。 拍了拍脑门,迈步往后院去。 郑月娥在灶房忙着做饭,苏兰娘和周玉凤正研究早前给芸娘做的锅盔烤炉,两个人身上沾了一些面粉不说,还因为不会用锅盔烤炉,弄得两手都是黑灰。 “你们俩可别折腾了,下回去找你二姑姑学一学再说。”郑月娥探头出来说话,抬头看到了陈瑜:“娘,你快看看这俩姑娘遭的,可不能要了。” “奶奶。”苏兰娘跑过来,笑嘻嘻的说:“玉凤说二姑姑烤的面果子好吃,我想要试试。” 面果子? 陈瑜不知道苏芸暖又琢磨了什么吃法,不过用烤炉自己就行嘛。 “不会用?”陈瑜问苏兰娘。 苏兰娘点头:“二婶娘宠惯着我,可我不舍得浪费了面。” “我来教你。”陈瑜很乐意看到苏兰娘孩子气的模样,更希望她能一直都这样下去,人嘛,能快乐的活着是很幸福的事情,特别是兰娘这孩子。 就在陈瑜教给兰娘如何用锅盔烤炉的时候,苏五郎急匆匆的回来了,进门直奔陈瑜的房间。 “五叔,怎么了?”萧祈玉看出苏五郎神色慌张,知道是出事了,赶紧走出来。 苏五郎问:“你奶奶呢?” “在后院。”萧祈玉看着苏五郎转身就走的急切样子,心里竟有一丝高兴,因为苏五郎问的是‘你奶奶呢?’ 原来苏家人真的把自己当成家里的一份子了呢,既然这样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不做天家子,只做苏家郎 苏五郎刚进后院,陈瑜就看到了,能让有主意的老五急成这样,看来是出事了。 “娘。”苏五郎稳了稳心神。 陈瑜点头,嘱咐苏兰娘看着火候,这才往前院去。 苏五郎跟在后面。 “怎么了?”陈瑜问。 苏五郎吞了吞口水:“进屋说吧。” 陈瑜没再问,进屋刚坐下来,苏五郎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娘,我惹祸了。” “不着急,起来慢慢说。”陈瑜给苏五郎倒茶。 苏五郎没敢起来,垂下头:“那边作坊建好了,娘说在人家地头求财就不能吝啬,所以我和舅兄商量着在村子里招几个干活的人。” 陈瑜垂眸,看着苏五郎攥起的拳头微微颤抖,心里知道事情不小。 “原本都好好的,今天早晨大王庄的村长去了,二话不说就要地钱,一张嘴就是一百两银子,还要咱们作坊的分红,娘,那块地是舅兄的老宅地,本来就是舅兄的。”苏五郎抬头:“这不是欺负人吗?” 陈瑜平静的问:“你动手了?” “不是我先动的手,我本来想着先拖一拖,回头去衙门过了明路,他一个村长能把我怎么的?可没想到那村长不容我,叫了本家族的十几个人把咱们作坊给砸了!我气不过和他们动手了,要只是打一场也没啥,谁想到他们家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冲了上来,我一个没收住,就……就……。”收到这里,苏五郎哭了,是嚎啕大哭的那种。 陈瑜起身把苏五郎扶起来:“报官了吗?” “报了,外侄早就去报官了,不过他走的时候还没打起来,不知道官府能不能管,儿子做错事了,回来先和娘说一声,怕娘从别处听到再气坏了。”苏五郎两只手捂着脸,使劲儿的揉了揉,才说:“我这就去衙门里投案。” 陈瑜拍了拍苏五郎的肩:“去吧,咱们家的儿郎有担当,不管怎么说伤了孕妇都是大事儿,家里这边放心,我立刻就去你舅兄家里。” 苏五郎点头,跪下又给陈瑜磕头。 陈瑜等他磕完头,才说:“让你二哥送你去,到那边只需要以实为实的说,是非多措官府会有定夺。” “儿子知道,我走了,娘别气坏了,我以后肯定改了这臭脾气。”苏五郎说着,甩开大步就出去了。 陈瑜出门,看着苏五郎往苏二郎的院子去了,转身到后院叫了郑月娥,让她赶紧去给苏五郎准备换洗衣物。 郑月娥的笑容僵在脸上了,二话不说就往回去。 “老夫人需要帮手吗?”周玉凤问。 陈瑜看了眼周玉凤,衙门口当差的人是很能察言观色的,看来刚才老五的神情让周玉凤看出端倪了。 “我想要接周姑娘的马一用。”陈瑜说。 周玉凤愣住了:“老夫人会马术?” “略懂,我明儿就回来,不会耽误周姑娘回去衙门。”陈瑜没有借周玉凤名头的意思,什么情况必须要自己到现场才行。 周玉凤也不多问:“行,老夫人随我来。” 苏家庄的人,但凡看到的都吓傻了,包括看到陈瑜利索的翻身上马,身体微微前倾,催马离开的周玉凤。 她不觉得苏家深不可测,苏家真正深不可测的是这位苏老夫人! 在陈瑜隔壁的萧祈玉听完了整个过程,出门去找陆德明了。 陆德明一声不吭离开。 “殿下,这等乡野之间的小事,何须……。” “闭嘴!”萧祈玉深色冷凝的回头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易燕甫。 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是小事?易燕甫,你怕是没有流离失所,无枝可依过!你不知道我活的不如狗的日子,并不会因为你的到来就改变什么,反而更是危机重重,让我觉得活得像个人的日子是在苏家!” 萧祈玉坐下来:“你官做的大,在你眼里百姓的家长里短不值得一提,那我要问问你,如果五叔是你儿子呢?是你孙子呢?你觉得是小事?” 易燕甫哪里想到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惹来这么一顿臭骂啊。 “别和我说天下,我是个乞儿!别和我说天家,我是个乞儿!也别和我说治国之策,一个乞儿只想顿顿吃饱饭!”萧祈玉抬起手拿了茶盏在手里,怒视着易燕甫,他想要砸开易燕甫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易燕甫硬着头皮:“殿下不是乞儿。” “那是因为苏家,在这里我有奶奶和叔伯婶娘的疼爱,有兄弟姊妹的陪伴,有这一身不再破烂的衣裳穿,有饱饭吃!”萧祈玉看手里的茶盏一眼,轻轻放下了,家里的哪一样物件儿都是花银子置办来的,自己没赚过银子贴补家里,可得节省着点儿。 站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头都没回:“易燕甫,你走吧,我不做天家子,只做苏家郎。” 易燕甫如遭雷击的看着走出去的萧祈玉。 不做天家子,只做苏家郎。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萧祈玉出门,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一本书在手里翻看。 一个小小的村长都仗势欺人到这个地步了,呵!五叔就应该更狠一些!抿了抿唇角,萧祈玉起身就往外走,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跪在外面的易燕甫,顿时气得不行了。 挑了挑眉,萧祈玉笑了:“易大人,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跪在这里,是在告诉我什么?想要断了我做苏家郎的路吗?” 易燕甫赶紧起来:“老臣不敢,老臣是想说,殿下要去撑腰吗?我这次还带来了赤龙卫能派上用场。” 萧祈玉眯起了眼睛:“我不是去撑腰,我是去保护奶奶,叫上这些人跟我走!” “是。”易燕甫打了个手势,迈步跟上萧祈玉。 萧祈玉冷声:“你提不动刀,拿不起剑,别跟着我!” 易燕甫想立刻昏死过去,唯有这样才能挽尊了,可他不敢,这小主子的脾气如今算是露出来了,太像君上了。 萧祈玉出门,步履匆匆的往村外走,僻静无人的地方停下脚步:“赤龙卫!” 一道黑影出现,单膝跪在萧祈玉面前:“属下轻功尚可。” 萧祈玉点头。 这人背起来萧祈玉,低声:“主子趴在属下身上,免得风刮了脸,疼。” 等这人真跑起来的时候,萧祈玉很识趣的趴在他身上了,这世上竟然有跑的这么快的人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深不可测的苏家老夫人 大王庄的人也被吓到了,看到上年纪的妇人策马狂奔,谁不吓得一哆嗦! 陈瑜看到李家大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眉头紧锁。 勒马停下,翻身落地,动作干脆利索,众人都回头看热闹的时候,陈瑜断喝一声:“闪开!” 这些人没反应过来就自动的闪开了一条路,陈瑜快步进去就看到了让在地上的孕妇,此时孕妇双眼紧闭,身下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仗是在作坊那边打的,人在李家院子里,再看站在那妇人身前的李长发,陈瑜微微挑眉,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李长发快步过来,一开口嗓子都沙哑了:“婶子,我……。” “不急,烧热水。”陈瑜说完就蹲在孕妇身边,伸出手准备给孕妇诊脉,人群里一个婆子嗷就炸了。 冲过来就撞向了陈瑜。 蹲着的陈瑜一个不防备撞得坐在了地上,眼神冷冷的看着撞了自己的婆子。 “我认得你!你就是苏家的老太婆!别碰我家媳妇儿!今天你们别想好了!”婆子指着陈瑜破口大骂。 陈瑜站起来了,环抱于胸:“我们好不好放在一边不说,这人既是你家的媳妇儿,她的死活你不管?要真这样的话,这媳妇儿眼看着就没好了。” 论嗓门,陈瑜不行,喊不过这种泼辣的人。 抬起手理了理骑马一路跑来被吹乱了的发丝:“就算是一尸两命,我儿也不需要抵命,你们都在这里就该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是谁挑起的事端?官府办案也得问一个青红皂白,最多就是赔一些丧葬费,再关上一段日子罢了,如你们想的那样,我苏家别的不多,银子够用!” 看到那婆子没有再往上冲的意思,陈瑜冷嗤:“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你们心里门清儿,但人死了就是死了,再多的银子她能享用一文?照你们现在这做派,给一领破席子卷了扔出去也不奇怪,这媳妇儿在大王庄就没亲近的人?也没有娘家人?” 陈瑜这话刚说完,躺在地上的孕妇就把眼睛睁开了。 “你死大家都高兴,毕竟他们要的是银子,我苏家要的是儿子,肯定会给到他们满意的。”陈瑜问:“你想死?” 孕妇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轻微的摇了摇头。 陈瑜明白了几分,回头打量着李家的柴房,几步过去从墙上拿下来柴刀转身回来,眼神一沉:“谁敢拦着我救人,我就让她尝尝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是什么滋味儿!” “你敢!”老婆子还要冲过来阻拦陈瑜给孕妇诊脉。 陈瑜提着柴刀先一步冲过去了:“你试试!” 这下,婆子吓得转身就跑。 怂货! 陈瑜暗暗骂了一句,转身过来再次蹲下,拉着孕妇的手腕给诊脉。 婆子跳着脚骂起来,指着陈瑜对大王庄的人喊道:“你们还看着做什么?打她!把人抢走啊!” 这一嗓子把人群喊沸腾了,所有人盯着陈瑜,慢慢的就围了上来,李长发从灶房里冲出来,就见一道黑影落在了陈瑜身边,那黑影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 “保护奶奶!”萧祈玉大吼一声,背着他的赤龙卫放下萧祈玉,直接冲到了人群里去了,陈瑜看到萧祈玉的时候就垂眸认真去给孕妇诊脉了,并没有看到那黑衣人的动作。 萧祈玉看着呢,但是没看明白黑衣人用了什么手段,那些大王庄的人都被扔了出去,是真的扔,像是沙包一样,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老太太。 黑衣人回头看萧祈玉。 萧祈玉嘴角一抹狠戾。 黑衣人心领神会,抓起来老太太的领子,走到大门最高的门框前,拔出匕首手腕一晃老太太的衣服就被钉在了门框上,老太太整个人就被挂起来了。 这么一折腾,老太太哪里经得住,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婶子,我能做啥?”李家媳妇儿一瘸一拐的过来,脸都肿了,还有两道抓痕。 陈瑜深深的吸了口气,才能压得住蹭蹭往上来的火:“不用,我自己就行,你先歇一会儿,我再给你看看。” 说完,陈瑜伸手去抱孕妇,孕妇有些抵触,陈瑜压低声音:“你这一胎还有救,别乱动。” 孕妇怔怔的看着陈瑜,果然就不动了。 陈瑜费劲的把孕妇抱起来的时候,心就踏实了不少,至少孕妇想要这一胎,那就好说。 李家媳妇儿哪里能看着陈瑜一个人抱着孕妇,帮忙抬着。 “在你屋子里,别忌讳。”陈瑜不忘和李家媳妇儿打个招呼。 李家媳妇儿赶紧摇头。 两个人把孕妇抬进去屋子里放在炕上,陈瑜对李家媳妇儿说:“送来一盆热水。” 李家媳妇儿一瘸一拐的出去了,这是真没办法,跟前没有人手可用。 趁着这个工夫,陈瑜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注射器和黄体酮侧身避开孕妇的视线,沉声:“侧躺。” 孕妇小心翼翼的侧躺过去,陈瑜动作麻利的褪下来一点儿裤子,稳准狠的一针扎了上去,刚注射完毕李家媳妇儿就端着热水进来了,陈瑜迅速把注射针收回空间里。 “婶子,老五不是故意的,是她、她自己扑上来的。”李家媳妇儿说着,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孕妇。 陈瑜点了点头:“你先旁边坐下,我一会儿给你看看。” 门外,萧祈玉扬声:“奶奶,要回去取药吗?我带来的人很能跑,比马都快。” 赤龙卫默默地垂下头,主子这个评价太意外了。 “祈玉,记下来药方。”陈瑜口述,萧祈玉记在心里,抬头看了眼赤龙卫。 赤龙卫立刻蹲下来,背着萧祈玉一纵身就是在那些大王庄人的眼前飞奔出去了,那速度快到让人觉得眼花了。 路上,萧祈玉看到了周玉凤,没吭声,但放心了不少。 周玉凤全靠脚程,不过四里地的路程倒也来的快,等她看到被吊在门上,昏死过去的老太太的时候,怀疑陈瑜可能还有一身功夫。 说起来好像也没啥,反正这位苏家老夫人会的太多,不差这一样了。 “苏老夫人,玉凤来了。”周玉凤在门口说。 陈瑜心里一喜:“进来帮我。” “是。”周玉凤进门,看到鼻青脸肿的李家媳妇儿也吓了一跳,照理说打架,男人不会跟女人动手吧?怎么还把女人打成这样了? 陈瑜正在帮孕妇清理,看了眼周玉凤:“去拿草木灰来。” “嗯。”周玉凤转身又出去了。 忙完了孕妇这边,陈瑜才过来让李家媳妇儿躺下来检查身上的伤:“长发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李家媳妇哽咽的开口:“还不是欺负咱们家没人嘛,呜呜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灾星变解星了 陈瑜检查李家媳妇儿的两条腿,都是淤伤,并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李家人口少不碍事,是仗势欺人的人太狠绝了。” 李家媳妇儿坐起来,抹了一把眼泪:“这媳妇儿也是个傻的,平日里不吭声的人怎么就敢往上冲呢。” 陈瑜回头看了眼躺在炕上,模样都像是傻了似的小妇人,问李家媳妇儿:“这是谁家的人?” “是村长的弟媳妇儿,是个哑的。”李家媳妇儿叹了口气,娓娓道来说起了大王庄。 大王庄和苏家庄一样,是村子里谁家人口多就用了谁家的姓做村名。 村长叫王大成,兄弟九哥,村子里背地都说王家九条狼,没人敢招惹。 这媳妇儿是没个娘家,是三年前王家老九领回来的,是个小哑巴,没人知道来历。 陈瑜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小妇人,发现她竟然闭上眼睛,像睡着了似的。 “平日里婆婆磋磨她?”陈瑜问。 李家媳妇儿点头:“王家那婆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家里媳妇儿一胎一胎的生,九个儿子孙子孙女加起来都二十多个了。” 这不难理解,吃到了家大人口多的好处呗。 “人多就穷对吧?”陈瑜垂眸:“穷就更跋扈了,村子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们,还出了个村长,一呼百应倒来的更便宜了。” 李家媳妇儿咬了咬嘴唇:“婶子,是我们对不起老五两口子,也是我们贪心,只想跟着老五一起做事,家里日子能好过些,如今是我们错了。” 陈瑜抬头:“长发媳妇儿,别怪我多嘴,你是那个庄子的姑娘?” 问到这个,李家媳妇儿愣了愣,垂下头:“我是长发从青牛县捡回来的,从小就在李家长大,爹娘对我好,我就做了长发的媳妇儿。” 原来是这样啊,这两口子在王家人眼里是真真的好欺负了,非但没有同宗同族的兄弟依靠,还没有外家可以帮衬,什么都没有还想开作坊,王家人不来敲竹杠才奇怪了呢。 见陈瑜不说话,李家媳妇儿问:“婶子,这媳妇儿的孩子能保住?” “说不准,现在只是见红,还没有小产的征兆。”陈瑜说。 李家媳妇儿赶紧点头:“是了,当时那么多人围着我们打,这媳妇儿冲过的时候老五是抱住了的,真没打,我这一身伤就是护着这媳妇儿被打出来的。” “哦?”陈瑜挑眉:“那为啥就摆在门口?” 李家媳妇儿咬牙切齿:“是他们追过来要抢走这媳妇儿,我出的主意把人摆在院子,让那些人知道谁动这媳妇儿,就是谁的麻烦,那些人不敢惹祸上身才给了老五逃出去的机会,阿泰去请郎中了。” 陈瑜淡淡的说了句:“你倒是有些急智。” 想了想陈瑜问:“王家老九不在?” “不在,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听说是做了马贼。”李家媳妇儿抿了抿唇角:“说起来,这王家是惹不起的,不瞒婶子,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苏老夫人,外面挂着的人怎么办?”周玉凤进门来问。 陈瑜往外看了眼:“看看挂的结实不结实,别挂不住。” 周玉凤立刻就明白了,陈瑜这是在拖延时间,那老太太挂在门口,外面王家人不敢走也不敢闯进来。 她转身就出去了,李长发提着柴刀在门口站着,她也过去拦在门前。 王家庄的人不是不着急,可是刚才一个个被丢出来的经历让他们恐惧的很,苏家带来的人太厉害,有些人已经开始悄默默的溜走了。 屋子里,陈瑜拍了拍李家媳妇儿的手:“别担心,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把你们一家子挪到苏家庄去。” 说到这个,李家媳妇儿就抹眼泪了:“咱们使了不少银子才盖起来的作坊咋办?” “还是那句话,走一步看一步。”陈瑜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回头就看了一眼。 小妇人长得不丑,就是又黑又瘦快成了骨架子。 “不、不要、孩子。”小妇人似是用了大力才把几个字说出来。 陈瑜皱眉:“你会说话?” 小妇人点了点头:“不敢、不敢说,救救我。” 李家媳妇儿也被惊到了,走过来看着小妇人:“你不是哑巴?” “兰芝婶子,我、我一家都被王老九杀了。”小妇人眼泪顺着眼角涌出来,挣扎着起身:“我不死,要报仇。” 陈瑜拿了帕子给小妇人擦泪,这小妇人说话很费劲,想来也是,当初装了哑巴被王老九带回来,三年来都不出一声,突然开口说话是会生疏的。 李家媳妇儿傻眼了,看着陈瑜:“婶子,这咋办?” “不急。”陈瑜看着小妇人:“你是为了不要这个孩子才冲上去的?” 小妇人摇头:“那老贼婆推我的,他们一家子打从去年秋天就盯着、盯着你们了。” 陈瑜压了压额角,这人呐,没有福从天降的喜,可祸不单行的事儿真好遇!作坊被砸了,摊上了官非够难心,更别说被人家盯着算计了半年! “你这一胎不稳,要不要容后再说,你要我救你,你得先救我儿。”陈瑜看着小妇人:“至于你要报仇,我帮不上忙。” 小妇人支撑着要起来,李家媳妇儿赶紧扶着她,拿了被子垫在她身后。 “谢谢。”小妇人冲着李家媳妇儿道谢后,才对陈瑜说:“不用帮我报仇,求老夫人送我到泾河府地界就行。” 陈瑜想了想,这也算是苏五郎遇难成祥了,小妇人竟然是个解星,点头:“这个我们苏家能办到,只要你想走,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小妇人抬起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只是片刻就挪开了:“等苏家五公子的事情过去的吧。” 这倒是让陈瑜高看了一眼,显然小妇人恨不得立刻就不要腹中胎儿,为的是不能让苏五郎背上致人小产的罪名能忍一忍,恩情了。 萧祈玉回来的很快,知道屋子里有孕妇就站在门外扬声:“奶奶,药来了。” 陈瑜起身出去,看到萧祈玉苍白的脸色赶紧拉过来手腕,有些责怪的问:“怎么折腾自己?” “奶奶让祈玉记住药啊。”萧祈玉看陈瑜着急的样子,抿了抿嘴角:“我不放心别人。” 这孩子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教我习武行不行 牵着他的手进屋,里屋有妇道人家,外屋也能让这孩子歇一歇。 萧祈玉看陈瑜不着急去熬药,狐疑的往里屋门看了眼。 “别惦记,你五叔的事儿有解救。”陈瑜坐下来给诊脉,拿出来三粒救心丸送到萧祈玉嘴边:“刚才是奶奶着急了,下次你记心里去,天大的事儿也不用你这么折腾身体。” 萧祈玉垂下头,明知道陈瑜是怕自己累坏了,可心里还是很难过,他发觉自己是真没用啊。 嘴里的药味冲得很,那也压不住心里酸酸的感觉。 “等你好起来看,长大了,奶奶还指望享祈玉的福呢。”陈瑜看出这孩子难受了,柔声说。 萧祈玉抬起头扬起了笑脸:“嗯,祈玉记住奶奶的话了。” 惦记着屋子里的人,陈瑜让萧祈玉在这边歇着,进里屋去了。 萧祈玉坐不住,出门叫赤龙卫到身边,压低声音问:“你除了跑得快,还能做什么?” “属下善用暗器。”赤龙卫恭敬的回话。 萧祈玉点了点头:“你们有几个人?” 赤龙卫看了萧祈玉一眼,回道:“二十人一组,结阵御敌可抵千人,善短刃,善隐匿,善追踪。” “教我习武行不行?”萧祈玉问。 赤龙卫不敢动作太大,只能微微躬身:“主子,学功夫别学属下这一套,可以让易大人请武师。” “你叫什么名字?”萧祈玉问。 赤龙卫犹豫了一下:“属下叫赤一。” 萧祈玉不问了,揉了揉额角,赤龙卫的赤一,那岂不是一个小组从赤一到赤二十? 至于学功夫,自己愿意的话,易燕甫是巴不得的,这世上的人不管走那一道都得有自保的本事,而自己习武是必须的。 压下心思,静静地站着,抬头就能看到挂在门上的老太太,也能看到外面围着的人,只是这么看着就忍不住身上浮起戾气。 他浑然不觉,倒是旁边的赤一微微皱眉了。 背着药箱子的郎中急匆匆的进门,李长发带着人到门口,隔着门问里面情况。 陈瑜就坐在小妇人身边,看到小妇人紧张的望着自己,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婶子。”李长发听妹子说过陈瑜善医的事情,当时也没想到陈瑜会来的这么快,所以才回去请郎中。 陈瑜点头:“你媳妇儿的伤是要看看的,请郎中进来吧。” 李长发立刻就明白了,侧开身请郎中进来,陈瑜跟在后面进屋,李长发又去门口守着了。 这会儿李家媳妇儿已经从里屋出来了。 郎中给看了伤,开了药,陈瑜把诊资付了,送郎中出门。 李长发把郎中送到门口。 郎中刚出了李家的门,就被外面观望着的人给扯过去了,有人问:“里面的人死没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郎中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大王庄的人还想抓着郎中问一问,赤一天降神兵一般挡住了这些人,郎中回头看了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赤一也不搭理大王庄的人,一纵身越墙而入,站在萧祈玉身侧。 “赤一,给我去查一查大王庄村长的底细,这事儿你能做吧?”萧祈玉问。 赤一微微侧身:“有擅长这个的,属下要护着主子。” 萧祈玉点头:“去查查看。” 说完看赤一没动弹,萧祈玉皱眉。 赤一赶紧说:“主子,这些人都在你身边,你说的话他们听得到。” 萧祈玉想起来赤一说他们善隐匿的本事来,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他想了很多。 衙门的差役赶到的时候,看到周玉凤都愣住了,有人上前问:“头儿,你不就在这里吗?” “我在沐休,你们去办事。”周玉凤沉声。 有周玉凤在这里,差役办事儿就利索的很,也没什么架子。 两个人问大王庄的人,两个人进屋去问李家人,还有两个人站在周玉凤跟前,好几次抬头看挂在门上,不知死活的人,想要问还不敢问。 周玉凤眉头拧出疙瘩了,沉声:“上头这个也一起带回去,再去看看被砸了的作坊,相干人等都一起带走。” “是,听头儿的。”差役到这边没有一炷香时间,带走了不少人,包括王家老太太和小妇人,不过小妇人是被放在马车上带走的。 李家只剩下了两个孩子,陈瑜看着李安和李泰两兄弟,两个孩子一点儿也不慌乱,反倒是拿起东西洒扫院子了。 陈瑜没走,萧祈玉当然不会走。 周玉凤看人走都远了,才转身回来:“苏老夫人,玉凤这就回去看看,这边不安生。” “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去苏家庄。”陈瑜说。 周玉凤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拱手一礼:“那玉凤先行一步。” 陈瑜点了点头,送周玉凤到门口。 “奶奶,她一个姑娘家,学的是男人做派。”萧祈玉走过来对陈瑜说。 陈瑜笑了:“她哪里把自己当成女子过呢?祈玉,所谓的男女有别是约定俗成,说起来有道理,也没什么道理,男人能做的事情,女子做起来并不差,甚至可能做得更好。” “奶奶就是这样的人,很厉害。”萧祈玉极其认真的说。 陈瑜摇头:“你看到的厉害只是寻常人的生存手段,真正的厉害不在这里,祈玉带来的人是易燕甫给的吧?” 萧祈玉点头:“奶奶是想让祈玉学更厉害的吗?” “奶奶舍不得你学,但是你不学不行,咱们先回家去吧。”陈瑜看着忙碌的两个孩子,走过去:“阿安,带着弟弟跟我回去苏家。” 李安摇头:“粮食不能没人管,我和弟弟不走。” 陈瑜刚要说话,萧祈玉过来:“奶奶放心吧,粮食和这边的家有人看着。” “好。”陈瑜看了眼站在萧祈玉身后的人,对李安说:“放心吧,明一早我就去衙门。” 李安抿了抿嘴角点头,进屋一会儿工夫背着个小包袱出来了,牵着弟弟的手安安静静的跟在陈瑜和萧祈玉身后。 四个人走在前面,赤一跟在身后,从大王庄出来的非常顺利。 走出大王庄天都黑下来了。 陈瑜知道家里肯定急坏了,顾不上自己这边也正常,正想着就听到有人急促的吆喝着:“驾!驾!” “奶奶,是二伯父。”萧祈玉立刻说。 陈瑜点了点头,倒是自己小人了呢。 “娘。”骡车还挺远,苏二郎看到了人影就喊上了。 萧祈玉立刻大声回了句:“二伯父,是我们!” 苏二郎到了近前跳下了马车,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急出来汗,先把萧祈玉抱上了马车,弯腰去抱李家的小儿子:“娘,李家小姐过来了。” 陈瑜点头,就知道李玉莲得了消息肯定会立刻上门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温情的暴击 骡车到了门口,郑月娥就迎出来了。 陈瑜只是点了点头,郑月娥也不多说,先过去把李家的两个孩子抱下来,才小声对萧祈玉说:“你这孩子主意倒是大。” “让二娘惦记了,祈玉下次不敢了。”萧祈玉乖顺的说。 乔月娥只是心疼,这是苏家的唯一一个病孩子,可冲的很呢,竟跑去了大王庄。 李秀英也出来了,看了两个侄子一眼,走到陈瑜跟前:“娘。” “不碍事,你和两个孩子亲近,好好照顾着。”陈瑜拍了拍李秀英的手臂,轻声说。 李秀英垂下头:“嗯,媳妇儿知道。” 陈瑜进屋,看到李玉莲正要出来,勉强的笑了笑:“把莲姐儿给折腾来了,这事儿没办妥帖,是我考虑不周了。” “苏奶奶可不行这么说。”李玉莲过来扶着陈瑜:“咱们的买卖出事儿了,我不跑到头里去能行?这都跑的慢了呢。” 陈瑜拍了拍李玉莲的手,两个人坐下来后,陈瑜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玉莲递过来热茶:“苏奶奶想要怎么办?” “我不是个善人,自是要利用那小妇人一回,也不是个恶人,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陈瑜看李玉莲:“有仇不报,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李玉莲想了想:“那就从王家老九的身上动手!” “泾河府大得很,皇城地界了,想要做成这事儿不容易。”陈瑜揉了揉额角,在李玉莲面前也不硬撑着,靠在了软枕上缓缓乏:“但这事儿不用莲姐儿动手,更不用李大人动手。” 李玉莲愣住了:“苏奶奶是想要找谁?林家二小姐?” 林君颜?陈瑜摇头,虽说林君颜的背景很好,可两个人的交情没那么深,眼跟前儿有现成的人不用一用,真当苏家是善堂不成? 见陈瑜摇头,李玉莲就更吃惊了,苏家不仰仗自己家,也不仰仗林家,那仰仗谁啊? “莲姐儿帮我单独见见那个小妇人就行,别的事情我来办。”陈瑜不想多说。 李玉莲不傻,自然也不会深问,她很相信陈瑜,打从第一次见到现在,陈瑜做事就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 “那我先回去,小妇人身体不好,我亲自走一趟送去驿馆先安顿了。”李玉莲说。 陈瑜道谢,起身送李玉莲,李玉莲怎么推辞都不行,礼数不差,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差事儿。 送走了李玉莲,陈瑜吃完了饭,洗漱更衣后,才往易燕甫住着的院子来。 当易燕甫看着精神抖擞的陈瑜站在面前的时候,心里那叫一个百味杂陈。 他当初把萧祈玉放在苏家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小小农户好拿捏,主子的那一顿骂就像是当头棒喝一般,易燕甫承认自己败给了一个农妇,再看到陈瑜这稳若泰山的站在自己面前,就知道这人把心思用狠了。 “苏老夫人。”易燕甫拱手。 陈瑜还礼:“不敢,就苏家如今的门户,真担不起这一句老夫人,易大人抬举了。” 这一句易大人,易燕甫就知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陈瑜全知道了,没旁人说的,主子是真交心啊。 “请。”易燕甫侧开身请陈瑜进屋。 陈瑜刚要抬腿,萧祈玉从门外进来:“奶奶。” 微微挑眉,陈瑜回头看着萧祈玉走过来,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心里熨帖的很,这小子不白养活啊。 进屋后,陈瑜牵着萧祈玉的手坐下,易燕甫没坐下,恭恭敬敬的站着,看陈瑜丝毫不意外,他就更心凉了。 陈瑜没急着开口,她本来盘算的那些话不能说,因为萧祈玉坐在身边呢。 萧祈玉看陈瑜不说话,睨了一眼易燕甫:“坐下说话。” “是。”易燕甫这才坐下。 陈瑜垂眸:“易大人把这么金尊玉贵的人放在苏家,是苏家的福分,可你迟迟什么也不做,苏家能护到几时呢?” 萧祈玉看陈瑜,他以为陈瑜是为了苏五郎的事情,没想到是为了自己!这简直是温情的暴击,虽然他知道有些对不起苏五郎。 “苏老夫人,这需要徐徐图之。”易燕甫摸不准陈瑜的意思,更摸不准萧祈玉的意思,就两个人一起来到底是啥意思,他都不敢乱猜,委实的投鼠忌器。 陈瑜叹了口气:“徐徐图之个什么劲儿?武师该准备,我苏家都是农人,也就一个拿不出手的秀才能用一用,可也没大用,按理说还要准备一些当用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的不多,但也明白这世上没有光杆的将军,何况他呢?” 易燕甫感受到萧祈玉那凉飕飕的目光,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苏老夫人就不能给自己留点儿面子吗? 陈瑜把两个人的表情看个一丝不差,画风一转:“这大事儿我就胡说几句,易大人肯定有万全的安排,我这也算是关心则乱,易大人别往心里去。” “老夫人一片爱护之情,易某人钦佩不已,不会有别的心思的。”易燕甫说得是实话,不会也不敢,在辞官那一刻就没退路了,身家性命都押在这儿了。 陈瑜叹了口气:“易大人宽宏大量,民妇就得寸进尺了,我家第五子祸从天降,想要寻一个破解的法子,求告无门,想听听易大人的高见。” 易燕甫觉得这苏家老夫人真是白瞎了个好脑子,大好的年华都埋没在苏家庄这种地方了,你瞅瞅这弯弯绕绕的心思,就算是京城里那些个大族的当家太太也未必就能比得下去了。 心里吐槽,面上不显,而是一脸诚恳的说:“苏老夫人说来听听。” 陈瑜起身,萧祈玉刚要动弹,陈瑜的手压住了他的肩膀。 萧祈玉没动,陈瑜亲自给易燕甫斟茶送到面前,易燕甫新就一哆嗦,难道不该先给小主子?这茶不敢喝啊。 陈瑜再倒了一杯茶放在萧祈玉面前,这才说:“大王庄王家第九子曾掳了姑娘回来,那姑娘被抢霸成了王家第九子的媳妇儿,身怀六甲都不能安生,为了讹诈银子被人推出来送死,委实可怜。” 易燕甫没吭声,看着陈瑜。 陈瑜福身:“民妇请易大人帮忙查一查王家老九到底做得是什么行当,这姑娘说要去泾河府,那是京城的地盘,对易大人来说应该不难吧?” “不难,苏老夫人无须客气。”易燕甫赶紧还礼。 陈瑜这才对萧祈玉说:“祈玉,你现在知道该学什么了吗?” 萧祈玉看看易燕甫。 “对,学易大人的本事,不单要学,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行。”陈瑜说着,揉了揉萧祈玉的头发:“这么小的孩子,唉,真是让人心疼啊。” 易燕甫后背寒毛都立起来了,她觉得心疼?陈瑜啊,你让人觉得心惊肉跳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勤吹点儿枕边风 “奶奶,我让赤一的人去查了。”萧祈玉颇有些邀功的说。 陈瑜好奇地问:“赤一是谁?那个跑的比马都快的人吗?” 赤一:……! 自己等于马?这可是太让人意外了。 易燕甫:……! 奶奶叫的亲,陈瑜答应的也真随意啊,这哄小孩儿的口吻真的没有一点儿恭敬的心思。 萧祈玉点头:“对,看着粮食的人也是他们,他们有二十个人呢,奶奶,这些人都不肯告诉我真名字,赤一到赤二十。” 陈瑜笑了,这小腹黑是在利用自己敲打易燕甫和赤一啊?这得配合啊。 牵着萧祈玉的手往外走:“那你要快些厉害起来,到时候给他们赐名。” “赐名?赐什么名字才好呢?”萧祈玉一脸天真的跟着陈瑜往外走。 陈瑜抬头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赤橙黄绿青蓝紫,你说呢?” “嗯,那就橙一到橙二十,绿一到绿二十,既然喜欢颜色,挨个来一遍。”萧祈玉笑出声来。 两个人就这么慢腾腾的离开了。 易燕甫像半截柱子似的杵在原地,半天都没缓过来。 赤一也缓不过来,不过得守着主子,不能和易燕甫那样杵在别处。 陈瑜让萧祈玉回去歇着,她去后院给萧祈玉熬药,福娘一声不吭的给准备好药材,陈瑜让她去准备沐浴用的浴汤,等福娘离开后,她才把灵芝和天来泉用上。 原以为福娘会问东问西,意外的是这姑娘一声不吭的做事,什么也没问。 “把药给祈玉送过去,再叫谦修过来。”陈瑜说。 苏福娘点头:“娘,我这就去。” 一直以来苏谦修都会在祈玉沐浴的时候陪在身边。 得了空,陈瑜就往老五的院子去了,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哭声,忍不住叹了口气。 迈步进了院子,就听到李秀英厉声说道:“不准哭!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咱们家人少不怕,个:“不怪我们,如果王家真要讹了咱们的钱,我就灭他们满门!” 陈瑜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家大儿子估摸着十一二岁的样子,人不大,戾气可挺重啊。 “姑母,这是家里所有的银钱,你收着,明儿一早我就去衙门。”李安抬眸,那镇定的样子让李秀英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李安把小包袱塞到李秀英的怀里:“咱们家虽说比不上苏家,可不能让人看轻了,不然姑母日子会不好过的。” “你,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李秀英眼圈红了,大侄子懂得太多了,她心疼,再说夫君和兄长嫂嫂都被衙门带去了,她哪能不心里焦急呢。 陈瑜听到这话,慢慢的退出去了,怪不得李秀英是唯一一个跑娘家送礼的媳妇儿呢,这娘家人少,可十几岁的孩子都如此懂事,在这种时候还想要给李秀英撑腰,这家风很好了。 真要是说起来,李家的媳妇儿心思不少,但是也在情理之中,自己要是被人逼到那个份儿上,也一定会把王家的媳妇儿拉过来做挡箭牌的,狠是狠了点儿,可是这人啊,不够狠,站不稳!自己不就这么过来的吗? 说慈悲和手下留情,那是强者的高姿态,不够强大没资格说慈悲,更谈不上手下留情。 等屋子里没有太大的动静了,陈瑜才走进院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李秀英赶紧开门迎了出来,看到陈瑜就要跪下。 “做什么?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陈瑜拉住李秀英:“苦了你了,不错,撑得住就是好媳妇儿。” 李秀英没想到还得了婆婆的一句夸,眼圈红红的忍住了眼泪:“娘,我想等两个孩子睡着了就过去赔罪,我娘家人这事儿没办好。” “你啊。”陈瑜迈步进屋:“你怎么不说是咱们家把祸事送到了你娘家门上了呢?我不糊涂,这事儿怪不得你兄嫂。” 说着看了眼两个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的孩子,轻声:“你们俩还小,先去好好睡觉,这是大人的事,别害怕,没事的。” “苏家奶奶,我们小办不了什么事儿,家里银钱少,要使钱的地方算上我们两份。”李安走过来,弯腰给陈瑜鞠躬。 陈瑜笑着把孩子扶正了,问:“为什么是两份?” “因为我爹娘两个人呢。”李安说。 陈瑜回头看李秀英,笑道:“瞅瞅,能说出这样的话,这孩子以后错不了。” “娘,阿安是孩子气。”李秀英见陈瑜笑了,心就踏实了,家里一茬茬的事儿可不少,婆婆都办的好好的,这次也能。 陈瑜帮李安整了整衣襟:“这样吧,你来苏家学堂读书,你弟弟也来,你有志气就用在大地方上,光耀门楣你姑母才更有仰仗,行不行?” 李安愣了一瞬,扑通跪倒就给陈瑜磕头:“苏家奶奶,李安先跪谢。” 旁边李泰也赶紧跪下了。 陈瑜叫李秀英过来帮忙把两个孩子扶起来,才说:“现在去好好睡觉,有志气的人就得心胸宽些,眼下的事情我能办好,听话。” “是。”李安这次是啥也没多说,拉着弟弟的手到旁边屋子去了。 李秀英跟着过去把两个孩子安置好,这才回来坐在陈瑜身边。 陈瑜缓缓地说:“我来是告诉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老五没做错什么,事儿不大,也是想和你说说,要辖着点儿老五的脾气,她现在是你的人,收收他的脾气。” 李秀英脸就红了:“娘,他是夫,我不敢管。” “老话儿怎么说的?床前教子,床上教夫,你勤吹点儿枕边风不就好了?”陈瑜说的那叫个一本正经。 李秀英垂头到胸口,婆婆这是咋想的啊?让媳妇儿给儿子吹枕边风?不是婆婆最忌讳这个吗? 陈瑜起身:“吹点儿好的又不是坏事,得了,明儿还忙呢,我先回去了。” 真真是委屈!陈瑜愤恨的是自己没穿越前是孤寡,穿越后是真孤寡!就这么个孤寡的可怜人还教别人家夫妻相处之道,虐心不! 别问怎么会的,期待过爱情的人,谁不看看所谓的爱情宝典呢,只不过自己看完用在传授给便宜儿媳妇身上了,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事到临头看人心 等陈瑜回来的自己这屋的时候,热乎乎的洗脚水摆在床边,苏福娘也不说啥。 陈瑜坐下来,苏福娘就蹲下来不容分说的把陈瑜的鞋袜都脱掉,两只手托着陈瑜的脚放在脚盆里,慢腾腾的一点点儿帮着揉搓。 陈瑜看着苏福娘的发话了。 去置换空间里看了看超级农田,没有任何动静。 再看看天来泉,也好维稳,退出空间片刻工夫就睡着了。 早晨,陈瑜刚起身,萧祈玉就过来了:“奶奶,有消息了。” 陈瑜暗暗吃惊:“这么快?” 萧祈玉点头:“赤一说了,他们有他们办事的法子,我们路上说。” “你和我一起去?”陈瑜本想拒绝。 萧祈玉立刻说:“奶奶,祈玉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要走,但易燕甫得晾段日子才能听话,我跟着奶奶学得比跟他学得多。” 到底是不一样,陈瑜有点儿怀疑是不是天家的孩子都特殊,会血脉传承的本事,不然没法解释这孩子顿悟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行,带着你。”陈瑜往外走的时候还问:“不当木匠了?” 萧祈玉跟上来:“木匠不好当,啥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我发现自己更喜欢使唤人。” 陈瑜偏头看萧祈玉。 萧祈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惹得陈瑜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木匠能保护奶奶吗?不能! 拳头能保护她,权利也能保护她,自己有机会能成为保护她的那个人,还当什么木匠呢?! 陈瑜和萧祈玉吃饭的时候,苏二郎就把骡车牵到了门口等着。 “娘。”郑月娥把一个钱袋子塞到了陈瑜的手里:“咱们家有银子。” 陈瑜很想告诉郑月娥,这次的事儿不需要用银子,用的是人,但说了只怕会让家里人都知道萧祈玉的身份。 他们怎么猜都行,最好永远都别明明白白的知道。 苏三郎和他们不一样,要入仕的人必须要磨练起来才行。 陈瑜想过从龙之功,但是不愿意要都推不走,人都住在家里来了,跑不掉太子党的标签了。 她可没那么大的心,敢想自己能辅佐这孩子走上至高无上的位子上,可能做多少做多少是必须的,前提是不管到啥时候都得让苏家能举家富贵,更能全身而退才行。 这条路,萧祈玉走的不会容易,苏家又何尝不是呢? 接了钱袋,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什么都没说,知道这个媳妇儿是真好,这好是不用挂在嘴边,而是要放在心里头去的。 陈瑜转身走了没几步,郑月娥出声:“娘啊。” 陈瑜回头:“怎么了?” “晚上我给你做菜团子行不行?我做菜团子可好吃了。”郑月娥笑着说。 陈瑜也笑了:“那你早点儿动手做,我回来的不会太晚。” 看着郑月娥松了口气的样子,知道郑月娥是担心自己撑不住,想了想又说了句:“家里交给你了,老五媳妇儿岁数小,别惦记我。” “哎,娘就放心吧,我厉害着呢,最厉害的就是看家。”郑月娥还挺了挺腰板儿。 陈瑜笑出声来,带着萧祈玉出门,上了骡车。 大家都如临大敌,与以往不同,因为不占理,老五伤的是孕妇。 陈瑜揉了揉额角,一家子人都是正直的人,所以才会害怕,因为觉得愧疚。 只告诉了老五媳妇儿,是怕老五媳妇儿岁数小,这又是至亲全被抓的事,于她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再来一个稳不住就会坏事,不告诉别人,是陈瑜的私心,事到临头看人心,她看到了。 骡车比往日里都快了不少,陈瑜知道是苏二郎心急如焚的紧着催骡子,这份无声的惦记才是兄弟之间的情份,遇到事情咋咋呼呼的人,多半是会坏事的。 家里谁都没有咋咋呼呼的毛病,这就很好了。 到了衙门的街对面,苏二郎才回头问了一句:“娘,咱们去李府还是衙门?” 去李府是求助,去衙门是办事,陈瑜沉声:“去衙门。” 苏二郎停下车,过来撩起帘子伸出手扶陈瑜。 陈瑜下了车刚站稳,一抬头就看到了从衙门里走出来的苏三郎,好小子,来得比自己都早啊! 苏三郎也看到了陈瑜,快步过来:“娘。” “嗯。”陈瑜看苏三郎并没有多着急的样子,问:“打听出来什么了?” “李府的管家让儿子回去请娘去驿馆,没想到这就遇上了。”苏三郎撩起帘子:“娘,我们这就去吗?” 必须去,陈瑜转身上了车,苏三郎看到坐在车里的萧祈玉,淡淡的说了句:“不好好在家里养病,出来再累了怎么办?” 萧祈玉看着苏三郎,笑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善是不善,谁能说得清 驿馆,专供传递公文的人中途休息和换马的地方,衙门派人打理,也会请几个丫环婆子负责洒扫和伺候往来的人。 陈瑜下了车就有人迎出来了,还是个熟人,李福。 “劳烦了。”陈瑜给李福行礼。 李福赶紧还礼:“苏老夫人快请,小妇人在西边客院,陆大人在东边客院,昨儿就过来了。” 陈瑜看了眼跟在身边的萧祈玉,这孩子做的比自己想的要多,只是他现在连羽翼未丰都算不上,真要打个比方也是刚孵出来的小鸟,没毛的那种。 苏三郎和萧祈玉等在西客院的门外,陈瑜一个人进院。 这院子不小,看着更像客栈,守在大门口的婆子听说是苏家人,恭恭敬敬的带着陈瑜去见李家老九的媳妇。 到了门口,陈瑜才对引路的婆子说了声:“谢谢。” 婆子垂着头:“大小姐吩咐过了,这是奴婢分内事,老夫人里面请。” 就算她不说,陈瑜也明白李玉莲很尽心,撩起帘子进门去,屋子里还有个年纪小的丫环守在床边,床上的小妇人睡着呢。 陈瑜对丫环微微颔首。 丫环赶紧过来行礼:“老夫人,这小娘子打从到这边吃了两餐,一直都在睡觉。” “我等一等。”陈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丫环过来给倒茶。 陈瑜看着丫环又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了,才说:“尽管去忙吧,我在这里就行。” 丫环也没多说话,给陈瑜福礼后,端着自己的针线笸箩出去了。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床上的小妇人翻了个身,哭着就坐起来了。 陈瑜起身:“姑娘,你安全了,别怕。” 小妇人显然是梦魇了,听到陈瑜的话猛然睁开眼睛,再快速的看看周围的环境,捂着脸小声哭了。 陈瑜也不着急,出门看着外面忙着洒扫的婆子,过去给了银子让她去准备些吃喝来。 婆子接过银子便往院外去了。 陈瑜再进屋来的时候,小妇人已经平静下来了,陈瑜坐在床边,她很识趣的把手递过去。 看陈瑜给自己诊脉,小妇人轻声说:“打从我一家被杀了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一觉睡得太沉了。” “这劫数也算是过去了。”陈瑜收回了手:“我不问姑娘太多,人老了嘴碎,只想对姑娘说一句,活着才有盼头,只有活人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妇人抬头看陈瑜,看了好一会儿才垂眸:“您是个善心人。” “不敢受这善字,在别人面前或许能,在姑娘面前愧不敢受,可人不能活得假模假样的,自己遭罪有什么意思?我摊开了说就是想要利用姑娘救我儿子,不说公平这话,对姑娘我能应承的是道义。”陈瑜说。 这道义就是送她安安稳稳的去泾河府地界。 小妇人点了点头:“我身陷囹圄,您是我的贵人。” 招了马贼的家,可能不是多么的大富大贵,但绝不会是穷苦人,所以小妇人的谈吐不凡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陈瑜起身给小妇人倒水过来:“我今儿来也是想听一听姑娘如何搭救我儿子。” 小妇人捧着水慢慢的喝,润着干渴也平复着心情,一杯水喝完了,慢慢的下了地。 陈瑜刚要说话,小妇人抬头:“苏老夫人,这是你该受的。” 说着就跪下去了,陈瑜伸手要扶,被她握住了双手。 小妇人抬起头,陈瑜能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但看不出要哭的架势,心里一叹,苦难最能让人成长,逼到了绝路,谁都有无限的可能。 “我是泾河府清河县夏家第三女,叫夏筠竹,家中被马贼洗劫一空眼看四年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我能证明王家老九在青石山上做马贼,还是青石山马贼窝里的二当家的。”夏筠竹说到这里,微微的抿紧了唇角。 陈瑜轻声:“夏姑娘起身吧,坐下来慢慢说。” 夏筠竹自报家门,也就起来了,坐在床上:“我在青石山上被关了半年,对那边很了解,能画出来大寨里的地图,这图在青牛县没什么用,可送到泾河府去就一定会派上大用场。” 陈瑜试看夏筠竹:“夏姑娘,青石山的马贼很多吗?” “是,很多,不下千人。”夏筠竹说。 陈瑜点了点头,缓缓地说:“这么多人的马贼窝,能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恶,你就没想过他们串通一气吗?” 夏筠竹脸刷一下就白了,转而咬了咬牙:“苏老夫人说的在理儿,不过泾河府的府尹是我姐夫。” “这样啊。”陈瑜心里吃了一大惊! 陈瑜面上不显,起身微微福身:“夏姑娘,那老身就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回头苏家也一定送佛送到西。” 夏筠竹知道陈瑜要走,赶紧拉住了她的衣袖:“苏老夫人善医,我这孩子是万万留不得的。” “夏姑娘体谅我老婆子吧,这事儿我不能帮忙。”陈瑜叹了口气:“再者,这是要命的事情,你不在亲人跟前儿,真出了个闪失怎么办?” 夏筠竹松开了陈瑜的衣袖,倒退半步低下头:“知道老夫人是心善,这事儿就不劳烦了。” “行医的人,不能动恶念,至于我心善这话,唉,不说了。”陈瑜转身就走,善是不善,谁能说得清。 这夏筠竹是个有主意的,青石山半年熬过来了,装哑巴在大王庄三年之久,她想做的事情只怕在心里想千百回了,如今倒是还可以用一用陆德明,毕竟萧祈玉的面子大,没等自己关门放萧祈玉呢,这小子都会主动扑上去了,冲这份心思自己就该为这孩子多出点儿力,人心换人心。 门外并没有苏三郎和萧祈玉的身影,陈瑜抬眸看了看东院的门没过去,自己在这边等一等,也给苏三郎个学本事的机会。 婆子提着食盒过来,看到陈瑜站在门外,走过来:“苏老夫人,送进去吗?” “劳烦了。”陈瑜拿出来一块银子递过去:“里面这位要什么都尽管去置办,告诉她苏家在这边留下了供她使唤的银子。” 婆子也没客气,接过去进院了。 陈瑜没等多久,就看到苏三郎带着萧祈玉出来了,一看到陈瑜,萧祈玉加快了脚步到跟前:“奶奶,青石山上的马贼,王家这次跑不掉了。” 陈瑜很自然的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稳住了,在家里可以孩子气,在那些人面前得稳如磐石,只有你稳住了,他们才不会乱动心思。” 萧祈玉重重的点头:“奶奶放心吧,我会强大起来的!” “好。”陈瑜牵着萧祈玉的手往外走,不用去见陆德明,陆德明会回去的很快,快到门口的时候,陈瑜偏头对苏三郎说:“咱们去见见老五,这事儿行不行?”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千口之家,主事一人 苏三郎轻声:“娘别惦记老五,这会儿咱们家人去不合适,再者李大人那边已经开始审案了。” 是了。 衙门审案的时候,除非是公开让百姓看,否则闲杂人等是看不到的。 “原本我想上堂,李大人说再这么下去我快成状师了,一次无妨,次次都有我不妥当,那边安排了人帮衬老五。”苏三郎说。 陈瑜点头。 到了驿馆外面,苏二郎赶紧过来:“娘,还去哪儿?” “回家吧。”陈瑜知道别的帮不上,这一趟见了小妇人,知道的不少了,再者易燕甫和陆德明都被搬起来用,自己也压一压心思。 上了车,陈瑜一坐下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的难受,靠在软枕上不敢睁开眼睛。 萧祈玉看陈瑜脸色苍白,赶紧握住了陈瑜的手:“奶奶,赤一的人查过了青石山的马贼,陆德明飞鸽传书过去查夏家灭门的惨案了,那个小妇人是夏家的人,还有夏家长女是泾河府府尹年兆丰的正妻。” “查的真快。”陈瑜出声。 萧祈玉着急了,用了力气握着陈瑜的手:“奶奶别着急了行不行?” 苏三郎和苏二郎都坐在外面,哥俩小声也在商量,并不知道陈瑜在里面不舒服。 “祈玉啊。”陈瑜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孩子急的眼圈都红了,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怪不怪奶奶为了老五,揭了易燕甫的老底儿?” 萧祈玉摇头:“奶奶,我虽然没啥本事,可也当了好几年的乞儿,乞儿别的不会,察言观色的本事有。” 陈瑜笑了笑。 “奶奶操心的事情太多,又因为祈玉的事情分心,是祈玉的错,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萧祈玉握紧了拳头。 陈瑜问:“知道了?以前不知道吗?” 萧祈玉抿了抿唇角:“奶奶,你说一个朝不保夕,端着破碗的乞儿,突然冒出来个易燕甫有什么用呢?” “易燕甫这次来是想要带你走的。”陈瑜叹了口气:“你该学的太多了,他不会没安排。” 萧祈玉苦笑:“奶奶别赶我走,你看我现在的样子真走出去了,别说学本事了,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呢。” 陈瑜:……。 是啊,这孩子别的不会,但聪明是绝顶的。 到底是位面之子,一朝觉醒必会势如破竹,自己就在旁边看着吧,养了这么久的孩子是有感情的,真送出去被人家害死吗?那不能! 再说,这孩子的身体也是太愁人了。 陈瑜轻声说:“如果可以的话,让易燕甫把给你炼药的人请来咱们家,奶奶做不了别的,你身体得养好了,这事儿刚好我还能出出力。” 萧祈玉坐在陈瑜身边:“不着急,春天这一场病过去了,我想易燕甫很快就会安排我习武了。” “习武的事奶奶不懂,可做什么事都是拿身体当本钱,你本钱多吗?”陈瑜看萧祈玉看过来,笑着闭上眼睛:“所以,那个炼药的人我得见一见,别的不说,就炼药的本事那人很强。” 萧祈玉不忍打扰陈瑜闭目养神,轻轻地嗯了一声算答应了。 骡车到了家门口,萧祈玉本想着和苏家人打个招呼,至少让陈瑜多休息一会儿,可骡车停下来陈瑜就睁开眼睛了,看她抬起手理了理鬓间的发丝,就知道自己不能乱说话,如今的苏家她撑得住才行,撑不住就会乱,除了心疼还有些不解,为什么偌大的家非要她一个人撑着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萧祈玉下了车就去找易燕甫了。 他如今做不了别的,让陈瑜省心的唯一办法就是她要什么,自己就尽力给什么,要见炼药人得问易燕甫。 易燕甫这一夜都没合眼,宦海沉浮半生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输得这么彻底,昨天晚上那只是自己和陈瑜的第一次交手,险些把他的道心破了。 他知道陈瑜厉害,可没想到会如此厉害,他投鼠忌器不假,但以自己的见识和本事,实在是不该输得这么惨。 正在树下枯坐的他,猛然看到走进来的萧祈玉,蹭就站起来了,完全是条件反射似的就要跪下。 “易爷爷。”萧祈玉开口。 要跪下的易燕甫愣住了,不是萧祈玉开口叫自己爷爷多震撼,而是灵光一闪的刹那似乎是懂了,可又差了点儿火候,没太明了。 萧祈玉过来坐在石凳上:“你总是不如奶奶待我亲近。” “我懂了!”易燕甫的心豁然开朗,他这一声不是说给萧祈玉听的,是自己懂了。 他一直以来都把萧祈玉当主子看待,陈瑜不是,她把萧祈玉当亲人看,甚至当孙子看。 依陈瑜的聪慧,保不齐自己第一次送人上门的时候就猜得差不多了,可她并不因此就恭敬着萧祈玉。 没有人比易燕甫更知道萧祈玉身上所欠缺的是什么,换而言之是什么都欠缺,可天家子的城府有,这一点就足以弥补别的不足了,本事嘛,学就可以了。 再看坐在石凳上的萧祈玉,抛开天家子的身份,不过就是个九岁的孩子。 萧祈玉看易燕甫,发现易燕甫的身体缓缓站直了,垂下眸子:“奶奶很辛苦,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我愧疚的很。” “老臣之前想左了,殿下放心,原本安排的都在别处,挪过来就可以了。”易燕甫说。 萧祈玉心里一喜,面上不显,淡淡的说:“奶奶说要见一见炼制丹药的人。”抬眸看着易燕甫:“易爷爷,这事儿好办吗?” “我修书一封,请来便是,若老臣的份量不够,就告诉那位,没有不好办的事儿。”易燕甫坐下来,轻声:“您心里该清楚,儿子多的顾不过来,可有一个人是把你当成命的。” 萧祈玉笑望着易燕甫:“你说的那位是娘亲吗?” 这话,易燕甫眼圈一瞬就红了,赶紧低头掩去情绪:“是,那位能稳若磐石,是因为仰仗在,纵然流落民间也是在的!她啊,在为殿下守着呢。” 萧祈玉半天都没说话,皇帝儿子多如过江之鲫,少几个都不甚在意,自己从见到易燕甫的时候就猜错了。 “我不知道,也不记得,她。”萧祈玉抬起手捂着脸,孩子哪有不想娘的?可他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自己的娘是什么样子了。 易燕甫颤着声儿:“她啊,好得很,好得很。” “易爷爷,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萧祈玉情绪来去很快,这会儿已经平静了,看着易燕甫:“为何苏家上下,都要让奶奶撑着呢?” 易燕甫情绪也平静了,给萧祈玉倒茶:“千口之家,主事一人,殿下想一想以前的苏家,就明白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萧祈玉问苏家,易燕甫解惑 萧祈玉捧着茶。 易燕甫坐在旁边缓缓地说:“原本的苏家可不是这般光景,食不果腹的时候都各怀心思,而这些殿下没看到,老臣也觉得奇怪,当初家败就败在这位老夫人身上,如今家兴更全系她一人之身,这人前后变化真大啊。” 萧祈玉喝口茶,抬头看易燕甫。 易燕甫有心借着这事儿教萧祈玉识人,便继续说:“而这前后让人看到的是人的两种极致性情,自私、跋扈和短视是她,聪慧、慈悲和高瞻远瞩也是她,而苏家衰败和兴盛可以看出端倪了。” “要说世间什么最难看清,莫过人心,可到底有迹可循,老臣这么多年见人识人无数,唯有苏家老夫人让老臣看不透。”易燕甫笑着摇头:“老臣这么想,陆德明也是如此,他甚至想过让老臣起卦。” “起卦?”萧祈玉放下茶杯:“易爷爷还会这个吗?” 易燕甫摆了摆手:“那是上不得台面的本事,不提也罢,老臣期望殿下记住两个字。” 萧祈玉眸子明亮:“人心。” “对,人心。”易燕甫眼里溢出了笑意,多好,这孩子总算是能听得进去自己说话了,而且还很认真。 这简直如同强心剂一般,易燕甫来了精神:“把人心看透,事半功倍,苏老夫人就是其中翘楚了,你看她知人善用,苏三郎是最大的受益者,若没有她的教导,就是读到死也是个书呆子。” 萧祈玉垂眸,他知道易燕甫在苏家用了不少心思。 “再看苏家的媳妇儿,老臣这辈子见过太多世家大族的人和事了,掌家太太的本事如何,直接就能看出一个家的后世兴衰,别的不说,苏家的媳妇儿个是借别人的手,但是有易燕甫在,奶奶要什么,自己就能要来。 到底没出口,他觉得问了的话,怕是会让奶奶寒心,她把自己当家里孩子一样疼着,自己有心多做点儿就是了。 陈瑜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之前不是没想过怎么帮萧祈玉,但是吧,总觉得易燕甫和陆德明都是台面上的人,见多识广不说,在官场浸淫那么多年,一定会有安排并且是最好的安排,所以更多的是观望。 昨晚和易燕甫说的那一番话是真心实意为萧祈玉打算,但最想做的是帮助老五,大王庄王家的老九是破坏力很大的存在,不连根拔出来就会报仇,那不是苏家能镇得住,擎得起的存在。 陈瑜不会仗势欺人,但扯虎皮做大旗自保无虞是绝对不会手软,且以后也会在这方面多想想,以备不时之需。 自己并不会诓萧祈玉,在给他治疗这方面,自己绝对能帮得上忙,别的事情也该学一学了。 十六岁登基为帝的他就算是现在开始学,也才只有七年不到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成长起来不容易,但没退路。 靠在软枕上,让萧祈玉回去歇一会儿,她也闭上眼睛说自己累了,萧祈玉悄悄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一本书在手里翻看。 假寐的陈瑜去了置换空间,把葵花籽挑拣了能用来做种,籽粒饱满的放在一边,超级农田里的人参种已经破土,再把周围开荒出来的地种上药材。 忙活起来的时候,心能宁静下来,陈瑜回到竹屋喝着茶,写着一步步的计划,酿酒可以开始,酱油能等一等,但大酱不能等,眼看气温越来越高,清明前后就得下酱,不然错过季节不发酵就没用。 抬头看看外面悠闲的野鸡一家,小鸡仔都长大了。 时间过得很快,原本灰突突的小鸡仔,羽毛的颜色好看了不少,至于兔子,陈瑜是有些担心的,因为兔子太能生了,不过自己这趟来没看到兔子一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退出置换空间,就听到脚步声道门口了,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郑月娥。 郑月娥的心思很细致,做事越来越有分寸了,老五虽然短时间回不来,但买卖是老五的,这个时候家里的人得帮衬一把了。 “娘。”郑月娥笑吟吟的提着食盒进门来:“我今儿上山采到了清明菜,真是好运气呢。” “辛苦月娥了,坐下来咱们娘俩说说话。”陈瑜拍了拍自己的床,笑着说。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沾沾你四嫂的喜气儿 郑月娥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过来坐在陈瑜身边:“娘,老五媳妇儿那边还稳得住,不过今儿我去的时候看着眼圈红红的,应该是哭过了。” “人之常情。”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才说:“眼下老五那边咱们使不上劲儿,回来的不能太快,但作坊的事情不能耽搁了。” 郑月娥抿了抿嘴角:“老五的事儿很麻烦吗?” “不麻烦,是牵扯了一些别的事情。”陈瑜没打算细说。 郑月娥也不多问,就算是不问也知道不容易,她今儿没看到陆德明,南学道这个官职在郑月娥看来可不小了,不敢说肯定是为了老五的事情,可怎么也不会那么巧,老五前脚出事儿,后脚这人就走了。 想到这里,郑月娥说:“娘,作坊的事既然给老五做了,老五不在家就老五媳妇儿挑大梁,我们妯娌几个帮衬着,春花恢复的不错,不能总在院子里窝着。” 提到乔春花,陈瑜问:“亲家母还在这边帮衬着?” “前几日回去张罗种地的事情了,我和二郎送回去的,带足了谢礼。”郑月娥说。 陈瑜对乔家的人印象很不错,虽说自己忙得没送曹氏,但郑月娥做的也不差,礼数周全就可以了。 乔春花的性子有些软,做别的怕也一时半会儿拿不上手,陈瑜说:“那行,一会儿你叫了春花,咱们一起去和秀英说。” “哎。”郑月娥笑着应下了,又说:“春花是个能干的,平常我和福娘都会去搭把手帮着照看孩子,如今可出息了不少呢。” 陈瑜挑眉,抬起手戳了郑月娥的脑门:“想让我过去看看就直说,绕这个弯子做什么?” “娘。”郑月娥撒娇似的拉长了声调:“我这不是怕娘为了老五的事情心里烦躁嘛。” 陈瑜笑着撵她出去忙,拎着食盒去了萧祈玉的屋子里,进屋看到萧祈玉正在看书,放下食盒从里面把绿莹莹的菜团子端出来。 “好香啊。”萧祈玉放下书,吸了吸鼻子的模样逗笑了陈瑜。 要说吃野菜,陈瑜这辈子都忘不掉刚来这个世界里的那段日子,算是知道了吃糠咽菜是什么滋味儿了。 两碗粥和两样小咸菜,陈瑜和萧祈玉坐下来品尝菜团子,还真别说,糯米面和白面做的菜团子口感真不错。 “奶奶,易燕甫说写信请炼药人来,应该很快就来,明儿我想先进山去转转。”萧祈玉说。 陈瑜正想着进山去看看,点头:“行,明儿我们俩练完功就进山。” 萧祈玉本想带着谦修他们都去,回头一想又不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奶奶是一定要知道的。 等陈瑜出门去,萧祈玉也去找易燕甫了。 陈瑜没叫郑月娥,一个人往老四的院子来。 老四和老五的院子紧挨着,两个院的门都敞开着,抬眼看到老四的院子里李秀英端着托盘往屋里去:“四嫂,这汤是我特地问过福娘了,福娘说产妇吃得少放盐,你快尝尝味道。” “秀英,你还跑来做啥?我这里咋都好说。”乔春花把怀里的孩子放下,过来接过去香喷喷的鱼汤放在桌子上,拉着李秀英的手坐下:“五弟有消息了吗?” 李秀英摇头,强打精神:“没事,我信咱娘,你这照看两个孩子不容易,我们谁有空谁搭把手,我别的也做不了。” “我信五弟,他脾气是不好,但不主动惹事。”乔春花说着,抬头看陈瑜进院了,拉了一下李秀英站起来。 “我还想着怎么两个院子都开着门呢。”陈瑜进门来,看到桌子上的鱼汤:“是秀英做的?” 乔春花赶紧说:“是,秀英怕我拉扯孩子吃不上饭,还说多喝鱼汤奶水足,娘快坐。” 李秀英眼巴巴的看着陈瑜,那急切的样子让人心疼。 陈瑜坐下来缓缓地说:“奶水足才好,秀英有心了。”看了眼李秀英,才又说:“老五的事儿差不多了,不过回来还得几天,我有个事儿和你商量。” “娘可真快,我随后就追都晚了一步。”郑月娥进门来:“来晚没?” 乔春花看看陈瑜和郑月娥,又看看李秀英,一时就不知道说啥才好了。 “不晚。”陈瑜让郑月娥坐下,这才说:“老五不在家,大酱的事不能撂下,秀英觉得呢?” 李秀英点头:“娘,昨晚上我就想好了,咱们把粮食都拉回来,雇几个人把豆子挑拣好了,先做大酱的酱块,回头下酱不能耽误了。” 陈瑜一听就明白了,说起来老五两口子感情也很好,虽说作坊还没开工,但做酱的过程是两口子都商量过了,如此一来就更好说了:“这事儿娘给你找了两个帮手。” “对,我和春华帮忙。”郑月娥立刻说:“雇人我出去张罗,春花和秀英把关。” 乔春花可算等到有用得上自己的时候了,也赶紧说:“念归和念慈都能出去透透风了,二哥早就给做好了摇篮,刚好能带出去呢。” “念归,念慈,名字是你三哥起的?”陈瑜问乔春花。 乔春花点头:“三哥说血脉相连,四郎不管身在何处都能感应得到。” 陈瑜点了点头,感不感应得到不说,能给乔春花点儿盼头就行,孩子如今算得上是她的主心骨了。 家里人商量事都很容易,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陈瑜过去看两个小家伙,念归是哥哥,白胖胖的模样招人喜欢,念慈是妹妹,那大眼睛水灵灵的透着灵气儿,该说不说,苏四郎的两个孩子是真不错。 乔春花看陈瑜脱鞋上炕,抱起来的是念慈,忍不住嘴角都翘起来了,倒不是儿子不好,是家家户户都儿子好,婆婆能喜欢自己的闺女,她心里暖呼呼的。 郑月娥凑过去脱鞋上炕,把念归抱起来了:“娘,你看这小子胖得都压手了。” “月娥,我发现咱们家姑娘都长得特别好看。”陈瑜端详着念慈,笑道:“兰娘干练,芳菲聪慧,芸暖文静,这小念慈啊,怕不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瞅瞅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一点儿不怕生呢。” 乔春花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拉着李秀英的衣袖说道:“就等秀英了,到时候咱们苏家的孩子一个个挨肩儿长大,可就更热闹了。” 陈瑜抬头看李秀英,知道她心里不会太好受,出声:“来,我给秀英请个脉看看,也沾沾你四嫂的喜气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萧祈玉下手了,目标谦修 婆婆点名了,李秀英过来坐在陈瑜身边:“娘,我这也是着急,可五郎说了,这个急不来。” 这下,屋子里几个人都要笑倒了。 李秀英闹了个大红脸,陈瑜拉过去她的手腕,仔细的摸了摸,又把另一个手拉过来:“老五说的没错,急不来,但你信娘的,已经来了。” 李秀英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对,有了,应该快有两个月了,老六媳妇儿进门后,你就得临盆了。” “娘。”李秀英头一歪就趴在了陈瑜的肩上,哽咽的说:“老五要知道的话,肯定会特别高兴。” 陈瑜拍了拍李秀英的肩:“别哭,这还不到三个月,可得稳好了胎才行。” 李秀英擦了擦眼泪:“嗯,我稳得住。” “娘,老五的事如今咱们还能做啥?”乔月娥忍不住了,问。 陈瑜拿了帕子给李秀英擦眼泪,缓缓地说:“我今儿去没见到老五,见的是王老九的媳妇儿,李家小姐在帮忙,三郎也打听过了,这王老九的媳妇儿是掳来的,并且并没有滑胎。” “我就说五郎不会下死手,毕竟是怀了身子的人。”李秀英抹着眼泪说。 郑月娥皱眉:“掳来的?这王老九是个干什么的?” “马贼,不在咱们附近,是在泾河府那边的青石山上当马贼,刚才你问我,我说牵扯到别的一些事,没明说是怕你害怕。”陈瑜隐去了萧祈玉和易燕甫两个人,提到了陆德明。 “陆大人和咱们家有旧,再者那掳来的姑娘背景不小,所以我说咱们老五没事,但回来的不会太快。”陈瑜拍着李秀英的手:“你岁数小,怕着急上火,可如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别的都放在一边不说,你得把孩子护好了,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李秀英一个劲儿的点头,破涕为笑:“那就行,老五没事就行,多在里面待几天还能收收性子,以后做事先动脑,少惹祸。” 陈瑜也觉得这样挺好,一开始不说是为了看看一家人的心思,如今说出来是因为一家子的心是看得真真的了。 别人就不说了,连最让自己操心的乔春花都能这么积极的帮助李秀英,妯娌几个私下里又能互帮互助,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大家心都落地了,说说笑笑起来,商量着雇人挑豆子做酱的事儿。 天色不早,郑月娥送陈瑜回来,在门口看到了苏二郎。 “娘,粮食运回来不少了,晚上还得去一趟。”苏二郎拿了软巾擦汗是:“大王庄的人没拦着。” “那就好。”陈瑜让郑月娥去张罗一家子吃饭的事儿,自己去给萧祈玉熬药,苏福娘烧了一大锅水送去了陈瑜的浴房,又给萧祈玉准备药浴的浴汤。 “福娘啊。”陈瑜叫苏福娘过来,知道这孩子心里不痛快,便把事情和她也说了一遍。 苏福娘听完,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似的,笑出声来:“娘,咱们家肯定是有大气运的,你看,事情虽然多,但遇难成祥。” 陈瑜问:“最近药材收上来的多吗?” “多啊,进山采药的人可不少,不过多少都不怕,明儿我去给德安药铺送过去一车。”苏福娘笑嘻嘻的靠在陈瑜身上:“我的小账本都快记不下了呢。” 陈瑜笑道:“咱们家只有福娘是闷声发大财的人了。” “那是,不都说这世上最赚钱的两个行当嘛,一个是打劫的,一个就是我这卖药的。”苏福娘啐了一口:“打劫的不是正道,我是。” 陈瑜煽着蒲扇控制熬药的火候:“想没想点儿别的?” “当然想了,娘说我医术不行,也少了锻炼,我这次送药就去请教宁大夫,拜师是不能的,我有娘在,但攀个忘年交是没跑的。”苏福娘说。 陈瑜低低地笑出声来。 苏福娘不让了:“娘,你还别不信,我就觉得宁大夫对娘是真崇敬,保不齐他还觉得和我做忘年交是高攀了呢。” “好了,好了,你说话口无遮拦的性子得改。”陈瑜推开苏福娘。 苏福娘坐的远一点儿,抬头看着满天星光:“等我学成了,我不会让药材就这么离开苏家的,我要炼药,制药,那才是赚大钱的时候呢。” 陈瑜偏头看苏福娘,火光映衬在她的小脸上红彤彤的,那一脸憧憬的样子真是让陈瑜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啊。 萧祈玉吃过药,苏谦修陪着去了浴房。 陈瑜就在隔壁,躺在浴桶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微微闭上眼睛准备去置换空间溜达一圈。 “你可愿意跟我一起拜师?”萧祈玉问。 陈瑜猛地睁开了眼睛,好小子!这是要拐带自己的大孙子吗? 果不其然,萧祈玉又说:“你别忘了,你是长孙,如今奶奶护着一大家子人,可她太累了,别人能做多少不说,你得心里有个数是不是?” 苏谦修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望着萧祈玉:“三叔要科举入仕,以后肯定会当官,我学武做什么?难道还能容许我苏家一门文武双全吗?” 陈瑜是真被惊到了。 谦修多大?十一岁的孩子怎么把事想得这么深? 但是真对啊! 历朝历代一门文武双全的家族,到最后有几个落了好下场的? “别人家是别人家,苏家是苏家,义父能走到哪一步谁也看不透,你学武是你的事,容许不容许放在一边不说,你得有这个本事。”萧祈玉趴在浴桶边上,看着苏谦修:“我觉得你读书差了点儿,不如竹隐,绍礼也比你厉害不少,不过绍礼看样子更愿意经商,你觉得呢?” 陈瑜哪里想到就泡个澡的工夫,竟然听到了这么让人难以淡定的事儿。 不过孙子辈儿的几个孩子,自己还真就没太在意过,毕竟在她眼里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嘛。 但现在看出来了,自己心目中对孩子的态度与这个世界是不同步的! 苏谦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我得好好考虑才行,再说我们都是自己家的兄弟,等以后轮到我们当家做主的时候,谁有本事谁来,我才不会欺负弟弟们,以大压人呢。” “也是。”萧祈玉不吭声了。 苏谦修也不想说话,他觉得自己找个机会去和三叔聊聊才行,奶奶的累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能分担,自己是太愿意了。 陈瑜揉了揉额角,这当家人也要从小培养了,古代人都是这么干的,要不自己学一学?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君山上有一眼泉 等萧祈玉和苏谦修走了好一会儿,陈瑜才起身。 苏福娘过来帮陈瑜擦头发,娘俩就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 “娘,我得过去照看四嫂和孩子,先送你回去。”苏福娘扶着陈玉起身往回走。 陈瑜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满脑子都是家里的几个孩子。 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为了让自己静静心,只能又进了置换空间。 在置换空间里慢悠悠的转悠了一圈,望着天来泉好一会儿,她觉得紫灵芝还在的话,超级农田会更给力一些,整个置换空间都被天来泉滋养着,可是紫灵芝不在,小小的那一颗根本不起作用。 进山寻宝吧,别的法子是没有了。 家里的事情陈瑜不多插手,她从最开始就选了培养一家人的路子,所以雇人挑豆子,做酱这些事都不会管,关键时候提点几句就行。 一老一小并肩往老君山上去,路上陈瑜打量了几眼萧祈玉,想到他对家里几个孩子的评价就忍不住头疼,她怎么都没想到萧祈玉想要从自己家的孩子们里选人。 她舍不得,不管是哪一个孩子都舍不得蹚这浑水。 “奶奶,怎么了?”萧祈玉笑眯眯的看着陈瑜。 陈瑜就想要捂脸,这孩子是黑瓤的,自己不该忘记! “进山采药的人多,你选的地方得隐蔽,这事儿怕不容易。”陈瑜说。 萧祈玉望着老君山:“这么高的山,采药的人不敢进深山的。” 知道萧祈玉心里有主张,陈瑜就不再说话了。 在陈瑜看来萧祈玉的本事会很快被开发出来的,但这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潜移默化在他心里种下一颗博爱的种子就行。 伴君如伴虎,要是处处都留下太深的痕迹,保不齐一朝得势的萧祈玉会反过头来忌惮苏家。 自己为苏三郎铺路,为苏家谋划,以整个苏家庄为基础的一局棋,瞒不过萧祈玉,现在他未必看得透,一旦跳出这个圈子,以他未来的成就绝对一眼就能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素来求稳的陈瑜哪里会冒险? 老君山的半山腰,陈瑜把药篓子放在一边,站在萧祈玉旁边迎着晨曦开始练功,说是练功都很勉强,只能说强身健体的辅助。 但萧祈玉练得比平日更认真,甚至一招一式都在蓄力和发力,他能感受到周身发热,有一点儿身手底子的他拿定主意,等武师父到后,要请教请教这套八部金刚功的来历。 陈瑜没这个心思,练完浑身舒坦的她拿了帕子擦拭额角的汗珠,坐在大石头上歇着,看萧祈玉起势,那意思是要再练一遍,并不出声阻拦,歇够了就四处张望,看到远远近近,跳跃的数字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本事还在,置换空间似乎把这座老君山都定价了,看着跳动着数字二十的地方起身走过去,目光所及这个分数是最高的。 提着药篓子走过去,蹲下来扒开野草,露出地皮的嫩芽透着鹅黄色,没有真叶辨认不出是什么药材,拿出来采药的铲子开始挖掘,松软的土几下被掘开个小坑,下面的根茎可不小。 小心翼翼的挖着,竟是年份不小的知母。 知母也叫地参,清热泻火的效果非常不错,开春是人体阳气升腾的时候,这个季节容易生的病不少,滋阴降火的知母是许多药方里不可或缺的一味。 但凡草药,同一种草药因为年份不同都会有药效差异,这一颗积分最高的知母年份相当不错,目测也得有一二十年了。 萧祈玉收功后,看到陈瑜在不远处蹲着忙活,不用猜都知道是在采药。 他坐在刚才陈瑜坐着的石头上歇着,想着易燕甫的草药送来后,她一定会很开心。 一大块根茎挖出来,陈瑜直接坐在了地上,积分还是二十没变,这让陈瑜有些失望,回头看萧祈玉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也歇了提交给空间的心思,把知母放在药篓子里。 “奶奶,这是什么?好大的个儿。”萧祈玉走过来,惊讶的看着老树根一般的褐色根茎。 陈瑜把铲子挂在药篓子旁边:“这是知母,能给你用的,咱们先进山。” “我背着。”萧祈玉伸手去接药篓子。 陈瑜摇头:“你得少劳累,咱们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的时候,炼药人过来后好敢下药,累不得。” “奶奶,我的身体会好起来是不是?”萧祈玉并不坚持,跟陈瑜往山上去。 陈瑜点头:“会,易燕甫给你吃的药太好了,咱们要先破掉那药的药性,从根本上一点点儿让你身体强壮起来,炼药人不来咱们不能乱用药。” 上山的路上,陈瑜一直都看着边边角角的位置,积分太低的草药她不伸手,苏家庄采药的人不少,留给她们。 萧祈玉想要找一个好一些的容身之地,陈瑜想要天材地宝,两个人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深山。 暗处的赤一几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着。 潺潺的水声传来,陈瑜顿住了脚步:“有水,山里有水源就是好地方。” 萧祈玉站在陈瑜身边:“奶奶,让赤一他们去找,咱们歇一会儿。” 陈瑜当然知道赤一这些人会跟着,但有些不理解所谓的影卫或者叫暗卫到底是藏在哪里了。 见陈瑜四处看,萧祈玉也四处看,他知道这些人在身边,也好奇这些人藏在哪里了。 祖孙两个人这四处观望的模样让赤一差点儿破功,立刻现身单膝跪地:“属下们是沿途在山上各处守卫的,主子再往前走有一处隐蔽性极好的山洞,泉水就是从山洞里流出来的,里面有山泉的泉眼。” 陈瑜了然,这就合理了,总不至于这些所谓的暗卫都会隐身术吧。 不过,她看着赤一问道:“你提前并没告知,就那么笃定我们会往这个方向来?” “回老夫人,主子想到要有藏身之地的时候,我们就进山寻找了,看老夫人和主子走的路对,属下才没说。”赤一回话。 陈瑜心里的疑问被解开后,四处眺望山洞的位置。 赤一再次抱拳:“属下带路,主子和老夫人过去看看可行,若觉得可用属下就安排下去。” 这可真是太便利了,陈瑜都羡慕萧祈玉能有这么好的资源了,想要啥,吭一声就行,真好啊。 当陈瑜和萧祈玉来到山洞口的时候。 陈瑜感受到置换空间震动了,一刹那的感应让陈瑜心都在狂跳,强压下欣喜的情绪,四平八稳的走进了山洞里……。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投桃报李护祈玉 赤一带着两个人走在前面,萧祈玉和陈瑜走在中间,后面有人断后。 山洞入口并不大,外面杂草丛生隐蔽性很好。 前面赤一打亮了火折子,旁边有人递过来临时捆的火把,一行人顺着水声往里去。 陈瑜注意到山洞墙根的位置有条小小的沟渠,不确定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挖出来的,如果是人工挖出来的话,极有可能这山洞住过人。 “主子,这里面有个石室。”赤一扬声对后面的萧祈玉说。 萧祈玉牵着陈瑜的手,听到这话回了句:“是有主之物吗?” “不是。”赤一看着石床上的枯骨,撩起袍子跪下磕了三个头,一挥手旁边有人过来把枯骨用袋子装起来放在一边,等查看完就找个地方让这原主入土为安。 陈瑜有些小兴奋,她有一种感觉,这一定是个好地方,至于好在哪里还不确定,能引起空间震动可不容易。 山洞入口更像是一个通道,眼前豁然开朗,石室不小,有微风流动。 陈瑜抬头四处看,并没有找到露天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密闭性很好,至于风从哪里来还不确定。 往下是五个台阶,地面是用石头铺好的,左手边是一张石床,石室中间放着石头圆桌,石凳东倒西歪,到处都蛛网密布,荒废的日子可不短了。 顺着水声看过去,陈瑜再次感觉到了空间的震动,当她看到迎面石壁如瀑布般落下的水帘的时候,想到了天来泉,像!太像了!只是天来泉并没有石壁可依附。 萧祈玉也在四处查看,这里除了石壁水帘外,什么都没有。 赤一带着人也在四处查看,陈瑜径直的走向了水帘,伸出手接了点儿泉水想要查看,万万没想到那水到了掌心瞬间消失不见了。 陈瑜惊出来一身鸡皮疙瘩,强压下激动地情绪再次确认,水到自己手里自动消失,去了哪里都不用猜,难道这石壁水帘和自己的天来泉同宗同源? 不敢贪多,陈瑜坐在石凳上歇息。 萧祈玉看陈瑜坐下了,走过来问:“奶奶可是累了?” “嗯,我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去四处查看查看,不能只有这一个石室才对。”陈瑜说。 萧祈玉点头:“好,奶奶可别睡着了,咱们查看完毕就回。” “好。”陈瑜答应的痛快,看萧祈玉去石床那边了,赶紧闭上眼睛进入置换空间,直奔天来泉。 当陈瑜看到天来泉后面出现了一块像玉山般的背景的时候,张嘴就感慨了一句:“好家伙!” 一直以来,天来泉的形象特别像是塔罗牌里的圣杯一,非常突兀的在空间上空落下来,不急不缓的水流,准确的落在下面的小水塘里。 如今玉山初现,天来泉竟有根了似的,是从玉山中间凹槽的地方流下来的。 至此,陈瑜怀疑自己之所以在这个世界有这个空间,可能和老君山有关系,再具体点儿是和这个山洞有关系。 不能多停留,确认天来泉丰盈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泛滥,陈瑜激动的同时就在考虑如何搬运泉水进空间了。 退出空间打量着整个石室,非常符合萧祈玉的要求,别说藏几个人了,就这宽阔的地儿安家都不费劲。 问题就在于这是萧祈玉的地盘儿,自己不可能总来,甚至轻易都不能来,那这泉水怎么才能随时得到呢? 心里盘算着,陈瑜走到石壁水帘前面,石壁下方是一个椭圆的小水塘,水塘尾部有个豁口,流到山洞外的泉水就是从这个豁口出去的。 这就让陈瑜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这里的水和天来泉是一样的,不说整个老君山,至少泉水浸润过的植物该很茂盛才是啊,可外面的植物并没有非常明显的特殊。 “奶奶,你快来。”萧祈玉兴奋的探头冲陈瑜招手。 陈瑜快步走过去。 萧祈玉笑道:“奶奶太厉害了,这里真的不只有一个石室,还有一个酿酒的地儿。” 扶着陈瑜进了小石室,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酒坛,旁边还有十分精致的酿酒器具。 “可真是个好地方。”陈瑜由衷的赞叹。 萧祈玉伸出手停在了半途,回头:“赤一。” 赤一立刻过来:“主子。” “看看酒坛子里的酒,你们谁会品酒,试试。”萧祈玉说。 陈瑜把萧祈玉的动作看在眼里,垂眸,萧祈玉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啊,知道不能乱碰。 赤一过去拎了一坛酒出去,陈瑜和萧祈玉跟着到了石室里。 拍开泥封,里面是厚厚的油纸,油纸刚掀开,浓郁的酒香溢出,味道醇厚。 赤一都没忍住吞了吞口水,嘀咕了一句:“真是好酒!” 萧祈玉眯了眯眼睛,好酒就行。 “自然会是好酒,水好酒就不会差,这里原本的主人挺有福气。”陈瑜说。 萧祈玉让赤一他们尝一尝。 赤一先用银针试了试,没问题才喝了一小口,啧啧两声过来抱拳恭声:“主子,这酒极好,比得上玉翠楼的青柳酒。” 萧祈玉不知道玉翠楼,也不知道青柳酒,背着手走到石壁水帘前看了看,回头:“奶奶,水好酿出来的酒就好是不是?” “是。”陈瑜隐隐的猜到了萧祈玉的心思,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萧祈玉献宝似的跑过来:“那用这里的水酿酒,咱们家四海酒楼的酒就能天下第一了吧?” 陈瑜笑出声来,忍不住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哪有如此容易的天下第一,不过肯定比寻常的酒要好不少。” “赤一,你们先把这里改成大大的蓄水池塘,运水下山到河边酒坊。”萧祈玉吩咐道。 陈瑜出声:“这怎么行,路途不近。” 赤一抱拳:“老夫人放心,我们权当练功了,以后主子要常来这里,并不麻烦。” “奶奶,咱们酒坊也要有一个大大的蓄水池,那样就永远能酿好酒了。”萧祈玉兴奋的说。 陈瑜心里默默感慨,这还真应了那句话,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啊,打从自己睁开眼开始,苏家就开了挂似的,步步都踩到了点儿上。 “祈玉。”陈瑜坐下来:“既然如此,奶奶也投桃报李一回,酒坊出的酒获利都归你所用,除了该给别人的咱们不能要外。” 萧祈玉刚要拒绝,陈瑜轻声:“孩子,你要成长,不单单需要人,还需要钱。” 赤一就在旁边,听到这话忍不住多看了陈瑜好几眼,这苏家老夫人可真疼主子,看得也真透!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石室里,萧祈玉要人 萧祈玉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赤一,带人退出石室外!” “是。”赤一领命,所有赤龙卫退出石室。 石室里只剩下了陈瑜和萧祈玉。 萧祈玉扶着陈瑜往酒室去,显然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进了酒室,萧祈玉抬头看着陈瑜:“奶奶,你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吗?我用什么就有什么,还能差在银子上?咱们家芸娘姑姑的酒楼需要酒,我才不要家里的银子呢。” “祈玉想过没有?你用多少银子做了多少事,都在别人的股掌之间很被动啊?”陈瑜看萧祈玉愣住了,轻声:“你不该被任何人看穿,那就要有属于自己的本事,手心朝上等人给银子可不行,要让自己身边的所有一切都是忠于自己,也只忠于自己可不容易,你所展现出来的真本事才是降服这些人为己所用的关键所在,而不是你是谁,你该做什么。” “奶奶,这有区别吗?”萧祈玉狐疑的问。 陈瑜看着萧祈玉的眼睛,淡淡的说道:“有区别,他们叫你主子,可他们是听命于别人来到你身边的,他们还有另外的主子。” 萧祈玉抚摸着酒坛子若有所思,陈瑜静静地等着他想明白了。 “奶奶,我不能太相信他们是不是?”萧祈玉皱眉。 陈瑜摇头:“你要相信他们,但你更要收服他们,让他们知道跟着你是对的,并坚定不移,忠心耿耿。” 萧祈玉走到陈瑜身边,拉着陈瑜的衣袖:“奶奶的意思我懂了,让他们忠心不单单是身份,还要有实力,如果我什么都等着别人给,而不是自己的本事,这些人再怎么叫我主子,也不会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是,从远处着眼,从近处着手,赚银子对你来说是不起眼儿的小事,但银子的本事不小,老话儿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陈瑜牵着萧祈玉的手往外走:“再者,这酒能赚来的可不是小钱,你身边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别人送到你手里的你用,别人送不到你手里的,你得有。” 顿了一下,陈瑜又说:“奶奶不能帮你多少,也就是能有点儿赚银子的路子,给你一条这样的路,你怎么走是你的本事,就像咱们家的人一样,好歹都要看自己本事。” “奶奶你坐下,我有话说。”萧祈玉扶着陈瑜坐在凳子上,一撩袍子跪下了。 陈瑜吓一跳,就要起身。 萧祈玉两只手扶住陈瑜的膝盖:“奶奶,祈玉不跪下不敢说,你要不让祈玉跪,就是不让祈玉说。” 陈瑜暗暗扶额,自己是想要培养苏家孩子们,不过萧祈玉胃口大,自己还没想到,这到底是让不让说啊? “奶奶,祈玉需要兄弟们帮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祈玉都不会乱想的。”萧祈玉眼巴巴的看着陈瑜。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你是说谦修哥几个吧?” “不单单是他们,还有学堂里的那些人,不过谦修、绍礼是我最想放在身边的人。”萧祈玉望着陈瑜:“奶奶可是要听完?” “你起来说,我听听。”陈瑜拉着萧祈玉起身,这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这条捡来的老命就玩完了。 萧祈玉坐在陈瑜身边,轻声说:“我不用竹隐,不是和他不亲近,而是他的路在义父那边。” 想的可真明白,陈瑜垂眸掩了情绪。 “谦修在我身边,我习武他习武,我读书他读书,为的是以后的路有个兄弟能让我安心的把后背交付给他。”萧祈玉勾起唇角笑了笑,又说:“绍礼是我们兄弟几个里最精明的人,他精明也善良,从商最好不过,我手里的买卖怎么做,如何做,用来打磨绍礼最合适了。” 陈瑜没忍住叹了口气,论知人善用,九岁的萧祈玉可以当自己师父了,就说一开窍就势如破竹,果不其然啊。 “奶奶,你放心,我不会害自己的手足,在祈玉心中把这里当成家,把家里每个人都当亲人的。”萧祈玉拉着陈瑜的衣袖:“而我本打算做苏家儿郎的,可我到底姓萧,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躲躲闪闪只是浪费时间。” 陈瑜看萧祈玉,稚嫩的小脸,小小的人儿,这字字句句都不像他该说出来的,可事实上他想的够多也够深,如今时机成熟了,他能对自己和盘托出实属不易。 “祈玉,人心善变,不是说你,是每个人都是如此,谦修兄弟几个也在内,这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吧。”陈瑜说。 萧祈玉立刻点头:“奶奶你说,我一定答应。”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们并不适合在你身边,全须全尾给奶奶送回来,咱们苏家出身农门,他们什么都不会也无妨,耕田种地过寻常日子就该知足。”陈瑜说。 萧祈玉笑了:“如果我这条路走不下去,我也会把自己全须全尾送到奶奶面前的,跟着兄弟几个耕田种地就知足,至少不用当讨饭的乞儿了。” “好了,不着急,走着看吧。”陈瑜没给准话儿。 萧祈玉也不追问,他在苏家日子不短了,奶奶护着一大家子人的心是真难得,舍不得谦修几个也正常,但他相信谦修几个聪慧,自己只需要点儿时间。 下山的时候,陈瑜还特地沿着溪水流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确实没有太明显的不同。 陈瑜觉得真要用来酿酒,自己到可以继续用天来泉的泉水,而这石壁水帘的水能补给到空间里就是一大幸运,保不齐这天来泉有净化功能呢。 俩人一进院子,就能听到妇人们一边做活儿,一边说说笑笑的动静。 萧祈玉停下脚步:“奶奶,我去找易燕甫。” 陈瑜点头。 看着萧祈玉的背影,陈瑜抬起手摸了摸鬓角,苏家的孩子们何去何从得问一问苏三郎才行。 她也没去后院,一转弯去了苏三郎的院子。 打从易燕甫和陆德明来当夫子后,苏三郎就在认真备考了。 他正临窗攻读,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陈瑜赶紧起身迎出来,扶着陈瑜的手臂:“娘怎么过来了?” “是有点儿事拿不准,三郎,事关咱们家谦修和绍礼,我想和你二哥说,又怕他沉不住气。”陈瑜坐下来:“娘想听听你的看法。” 苏三郎给陈瑜倒茶:“是祈玉想要从咱们家孩子里挑人在身边吧?” “你也知道了?”陈瑜暗暗吃惊,这事儿萧祈玉刚和自己说完啊,怎么苏三郎就知道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苏家何止一个三郎? 苏三郎把茶放在陈瑜面前,坐在对面:“是儿子看出来的,他和谦修亲近,应该是想要把谦修放在身边,两个孩子投脾气,谦修知道礼让,想事周全,胆大心细。” 陈瑜点头,要说了解家里的几个孩子,肯定是苏三郎。 “绍礼读书不错,但志不在此,反倒对经商很有天赋,他们雇佣同窗做事的点子就是绍礼出的,奖罚分明颇有章程。”说到这里,苏三郎忍不住摇头笑出声来:“娘,该培养他们了,咱们苏家的孩子们比我们兄弟几个要强很多。” 陈瑜沉吟片刻,才说:“有些好处代价很大,成则一飞冲天,若败的话,咱们苏家是承受不住的。” “娘,谦修这个孩子心机城府都是,谦修是个有志气,有着寻常人不具备的眼界,这样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啊。 明知道人生一世不过百年,自己未必能看得到谦修他们如何执掌苏家,可听到谦修的话,就忍不住激动,激动在于沉甸甸的家族希望和未来后继有人,这就是老奶奶的心态吧? “娘。”苏三郎在门外出声。 陈瑜揉了揉额角起身出来,桌子上放着三只茶盏,看了眼苏三郎:“你是故意提醒谦修,我在?” “不是提醒,是试探这孩子够不够仔细,他看出来了。”苏三郎扶着陈瑜坐下:“咱们苏家底蕴浅,根基更浅,真要让谦修他们跟世家大族子弟去比,欠缺太多了,不起眼儿的小事上着手,得训练了。” 陈瑜当然明白,祈玉有所图,苏家也是有所图,就连自己不也从没有把祈玉当成寻常孩子看吗? 有一句话苏三郎说的很对,祈玉的根是在苏家扎下的,而且自己一定会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萧祈玉的根在苏家扎的更深。 “酿酒的买卖我送给了祈玉,老君山里发现了酿酒的好泉,眼跟前看咱们损失一些,但长远来看利大于弊。”陈瑜说:“咱们家内里有你二嫂掌家,外面暂时没人能支撑起来,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分心顾家里的事情,而是心里有底,做事不慌。” 苏三郎点头:“是,儿子此番定会全力以赴,娘为儿子铺垫到这一步,若我还不争气就退下来,全力培养谦修兄弟几个。” 陈瑜知道苏三郎说的是最坏结果,想他多年来郁郁不得志的经历,这一次只怕都有了孤注一掷的心了。 “你是读书人,该知道两害取其轻的道理。”陈瑜离开苏三郎的院子,去了后院。 后院,郑月娥正指挥着妇人们把洗干净的豆子浸泡在大缸里,看到陈瑜便迎了过来:“娘,三婶儿刚才来过,种七星椒的事定下来了。” 陈瑜问:“巧娘没过来吗?” “巧娘忙着开荒呢,这眼看着就下种了。”郑月娥看陈瑜要走,跟上来:“娘,咱们开荒的地还没地契呢。” 陈瑜看郑月娥:“你是惦记着老五吧?” 郑月娥赶紧拉住陈瑜的衣袖:“娘就是聪明,开荒的地契拿下来能三年免税,这事儿得去衙门办,顺便去看看老五吧,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啊,也是个操心命。”陈瑜笑着戳了郑月娥的脑门,这媳妇儿真好,有长嫂的样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找吃喝那是一绝 陈瑜连口水都没喝,提着竹篮子出门往河边开荒的地。 路上遇到苏家庄的人,这些人大老远的就过来打招呼,不管手里多忙都停下来要上前说两句客气话,陈瑜笑着应和着。 耿如春带着长工给土地上肥料,上好肥料的地在耕成垄,肥料在垄底,庄稼后劲儿足,收成就差不了。 河边,苏巧娘用一块蓝底白花的头巾把头发包住,带着一些半大孩子和妇女整理荒地。 荒地也要下肥料的,不过苏巧娘舍不得多,只是薄薄的放了一层。 不是没开荒过,头一年颗粒无收也寻常。 陈瑜还没到近前,就能听到欢声笑语,心情放松下来,只觉得天更蓝,山更翠了。 “哟,二婶儿来了。”有眼尖的人看到陈瑜,提醒苏巧娘。 苏巧娘笑道:“谁来也不行,手底下的活儿麻溜干完,咱们明儿能歇一天。” “放心吧。”大家伙儿应声。 苏巧娘迎着陈瑜过来,脸上还有薄汗,红扑扑的小脸长了一些肉,好看了不少。 “娘,你咋来了?”苏巧娘拿出帕子擦汗。 陈瑜把篮子递过去:“送点儿葵花种子。” 苏巧娘擦汗的动作都慢下来了:“啥种子?葵花?” “山里找到的。”陈瑜看似随意的说:“也没多少,就二百多粒吧。” 苏巧娘回头看看老君山:“我在山脚下生,山脚下长大,就没发现过老君山里宝贝挺多啊。” 陈瑜清了清嗓子:“生活从来不缺少美,是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你娘我的眼睛没工夫看美丑,找吃喝那是一绝的。” 苏巧娘噗嗤就笑了:“是挨饿,饿怕了吧?” “对,进山看啥都想尝一尝。”陈瑜瞪了苏巧娘一眼:“一大家子,就你没大没小的。” 苏巧娘浑不在意,扬起下巴:“那是我记事早,享过福,吃过苦。” 这话真没错,苏巧娘小时候确实享过福,不过话说回来了,原主相公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没有遭过罪的。 陈瑜有点儿惯着苏巧娘跟自己贫嘴的意思,至少人看着都鲜活了不少。 娘俩就坐在田埂上,陈瑜给苏巧娘诊脉:“最近累到了,咱们家干活人够用,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碍事,你得养着身子。” “娘,我和如春不敢大意了,有我们带着两天能昨晚的活儿,要是我们不做就是干三天也看不出啥来,对咱们家可不好,人越多就越得仔细点儿。”苏巧娘掀开竹篮的盖子,拿出来一小包葵花种,狐疑的看着陈瑜:“娘,这玩意儿都没见过,真行吗?” “荒地,怕啥?”陈瑜往篮子里扫了眼:“里面还有你二嫂做的菜团子,挺好吃的。” 苏巧娘擦了擦手拿起来一个菜团子咬了一大口:“好吃!二嫂是真能干,二哥最有福了。” “咱们家人都能干。”陈瑜看苏巧娘的神态,就知道耿如春没对她说五郎的事情,算耿如春有良心,知道瞒着点儿。 苏巧娘吃了一个菜团子,陈瑜把水囊递过去:“你得空也跟着孩子们学学记账,咱们家手里事情多,每个人负责一块,账目不乱才行。” “玉兰学的认真,芳菲每天都教她做账呢。”苏巧娘擦了擦手:“等农闲的时候,我学。” 陈瑜看出来苏巧娘要做活了,起身打算走。 苏巧娘叫住了陈瑜:“娘,三婶儿的身子真能生养?” “能啊,才三十出头。”陈瑜看苏巧娘,微微挑眉:“你歇了心思,身体没调养好之前别糟蹋自己!” 苏巧娘脸红了:“知道,知道,娘快回去吧,耽误我好多活儿了。” 看着苏巧娘往河边荒地去,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以前不理解为什么儿子重要,现在理解苏巧娘的心思了,没有个儿子支撑门户不行,因为这还是个以人力为本的世界,出力干活,科举入仕,行商走马,有几个女人呢? 回村就去苏城家了。 闵氏正在挖自己家房前的菜园子,听到陈瑜的动静过来开门:“二嫂可真忙,我去了几次都没挑准了时候。” “就这几天忙过去就闲下来了。”陈瑜看着菜园子:“这是准备好了?” 闵氏点头:“先在我家菜园子试试,能栽活了再给她们发苗,也让大家都学一学,别不会栽,再糟蹋了苗。” 做事有根,陈瑜让闵氏跟自己回家,从育苗棚里把七星椒的苗取出来二十几棵,就在自己家的菜园子里教闵氏如何移栽。 院子里挑豆子的妇人们都过来凑热闹。 本来就简单,这些人都看会了,七嘴八舌的问陈瑜要苗。 陈瑜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上的土:“咱们家这些苗本来就是给大伙儿准备的,但不能随便拿,玉蝉管这一块,你们要栽种就得和玉蝉那边说一声,多少地,多少苗,大家都匀匀种。” “二婶儿,你说干好的七星椒是一两银子一斤是不是?”有人问。 陈瑜点头:“对,晒辣椒的时候也会有人跟着把关,咱们苏家出的东西苏家用,得质量过关才行,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那是!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人附和,大家就觉得跟陈瑜这一家更亲近了似的。 当时就有七八个妇人跟闵氏去登记了。 忙活了一小天,陈瑜终于得了个空坐下来歇一会儿了。 虽说自己身体好了不少,可上山下山的忙活可不轻松,正歇着呢,听到外面几个小丫头们在嘀咕。 “奶奶可能在睡觉,奶奶最爱睡觉了。”苏玉暖小声说。 苏芳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那咱们就等一会儿,让奶奶多睡一会儿。” 玉兰小声问:“外祖母真的会答应我们吗?” “能,没看二哥他们都动手了,二哥说了,真要赚了钱大家分呢。”苏芳菲煞有介事的说:“他们不带咱们,咱们做别的保不齐比他们赚的还多。” 陈瑜勾起唇角,苏家的儿郎不弱,苏家的姑娘们也不白给,既然要培养,自己也加把劲儿,姑娘们放在自己手底下教导比较好,至少打小就要有自强自立的心。 推开窗子,陈瑜趴在窗台笑吟吟的问:“你们几个丫头找我吗?” 几个小丫头被惊得像是鸟儿一般蹦跳着站好,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异口同声。 “奶奶。” “外祖母。” 陈瑜笑出声来,这些个花儿样的孩子,真招人稀罕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看着外祖母,不敢说话 “奶奶,我们是来找事儿做的。”苏芳菲笑眯眯的说:“二哥他们都在下学后去赚银钱了,我们也想,是不是玉兰。” 耿玉兰赶紧点头:“是,外祖母答应我们吗?” 陈瑜招了招手:“都进屋来。” 苏芳菲牵着耿玉兰的手进门,后面跟着玉梅、玉暖和玉秋。 陈瑜拿出来果脯盒子打开递过去:“你们也想要找事做,那就和奶奶说说想做什么吧。” 几个小姑娘乖顺的做成一排,一个个白嫩嫩的小脸带着婴儿肥,不重样的五个小美人儿。 苏芳菲显然是几个姑娘里带头的,挺了挺胸脯说:“奶奶,我们想要种七星椒行吗?” “不行,你们还太小,伺候不了。”陈瑜立刻拒绝了,最小的才四岁,舍不得用。 耿玉兰有点儿紧张,捏着衣襟:“外祖母,我们能进山采药吗?” 陈瑜摇头:“不行,采药是危险的事儿,蛇虫鼠蚁就够你们几个受了,更不用说还有野兽呢。” “奶奶。”苏玉暖拉长了声调,哒哒的跑过来一头扎到陈瑜的怀里,娇娇的央求:“奶奶帮帮我们吧,哥哥们嫌弃我们拖累人,奶奶又不给我们进山和种七星椒,我们不做吃闲饭的人。” 这话,听着咋就耳熟呢? 是了,原主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有这一句,还算是温柔的了呢。 陈瑜揉了揉苏玉暖的小脸:“想要做事也行,你们得告诉奶奶都有什么本事。” “长姐和大表姐会做账,可厉害了,我和玉梅能洒扫,学堂都是我们收拾归置的,小妹……。”苏芸暖看着比自己小一岁的玉秋,笑眯眯的说:“奶奶,小妹好乖巧的,不哭不闹还能帮忙,还会背百家姓呢。” 似是怕陈瑜不信,玉暖拉着玉秋到陈瑜面前,小声说:“妹妹,给奶奶被百家姓。” 耿玉秋紧紧地抓着苏玉暖的手:“背下来,外祖母就答应我们了吗?” “对,快背。”苏玉暖认真的点头。 耿玉秋立刻闭上了眼睛,小嘴儿和爆豆儿般:“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陈瑜笑的眼角皱纹都多了一条,等耿玉秋一口气背完,柔声问:“玉秋为什么要闭着眼睛啊?” “害怕。”耿玉秋低下头:“看着外祖母,不敢说话。” 陈瑜哭笑不得,再看几个小姑娘那期待的眼神儿,拍了拍腿:“这样吧,我给你们五个安排个事儿。” 苏芳菲兴奋的拉住了耿玉兰的手。 陈瑜喜欢孩子们在一起亲厚的样子,家和万事兴,大人教导的好,孩子们才会如此亲近。 “奶奶,啥事儿?”苏芳菲问。 陈瑜沉吟片刻:“先帮你福娘姑姑晒药,整理药材,给多少工钱自己去和福娘姑姑谈,她要说不用的话,就告诉她是奶奶指派的,不得违背!” 苏芳菲带着几个小姑娘给陈瑜行礼,叽叽喳喳的跑去找苏福娘了。 陈瑜舒坦的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想到玉秋奶声奶气的背百家姓,忍不住笑出声来,说心里话,这老太太的生活越过越舒坦了,看孩子们一个个都聪明伶俐还懂事儿的样子,是真开心啊。 这一歇下来,陈瑜还就真睡着了。 萧祈玉进门来,看到陈瑜睡着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意,走过去轻手轻脚的拿了薄被给她盖好,又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在门口看到了苏谦修,面上一喜:“想通了?” “没有。”苏谦修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大门口:“想试试,我不能就在苏家大门里被照顾着,对吧?” 萧祈玉牵着苏谦修的手:“走,带你去见见武师父。” “这么快就来了?”苏谦修惊讶的问。 萧祈玉笑望着苏谦修:“你做鲲,送你北海,你做大鹏,送你长空!” 苏谦修也笑了,他最愿意做的是奶奶的乖孙子,不过自己会长大,奶奶会老,他要像三叔说的那样,乌鸦反哺! 忙忙碌碌的一天结束了,郑月娥做好了饭菜也不见婆婆有动静,端着热茶进门来。 听到脚步声陈瑜睁开眼睛,看到郑月娥正在点灯。 “娘,累了吧?红糖姜茶。”郑月娥把茶送到陈瑜手里,坐在床边:“福娘说开春是驱寒的好时候呢。” 陈瑜喝了一口姜茶:“福娘送药回来了?” 提到这个,郑月娥就笑了:“回来了,一进门就被芳菲几个姑娘缠住了,这会儿在后面当药夫子呢。” “女儿家会一些药理是好的,咱们家的孩子心性都不坏,可以后路长着呢,懂得药理能防身。”陈瑜把姜茶放在一边:“明儿我去见见老五,回来得张罗开沟渠引水,雨水不足咱们有河,雨水太多咱们得能排水入河道。” “成,娘把这事儿交给如春吧,别累坏了自个儿身子。”郑月娥帮陈瑜揉捏着小腿:“天天都要上山,可够你累的。” 陈瑜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好几天没看到良秀了,绣坊那边不知道怎么样。” “好着呢。”郑月娥笑望着陈瑜:“娘猜猜看,咱们家最赚钱的是啥?” 陈瑜笑着拍开郑月娥的手:“越来越不像话了,跑我跟前儿打哑谜了?” “我哪敢啊,是想让娘开心开心,咱们家最赚钱的是月事带,崔家上个月过来人想要月事带的做法,我和良秀没给,当初说的就是衣服样子,真以为他们啥都能拿捏了咱家?”郑月娥啐了一口。 陈瑜下地穿鞋,听到这话动作都顿住了,抬头:“崔家要拿捏咱们?” “敢?!”郑月娥眼神一厉:“真要那样买卖不用做了,好几个布庄都找到咱们家头上了,没了崔家的布料,咱们照样做买卖,没了咱们家的衣服样子,他们可就丢了大钱呢。” 陈瑜笑着把鞋穿好:“这么就对了,崔家老夫人品行不咋地,崔家门风也不怎么好,提防着点儿是对的。” “是,娘放心,咱们家良秀想事可周全了,我想不到的,她都能想得到,不会被别人欺负了。”郑月娥扶着陈瑜去花厅,伺候陈瑜洗漱就去张罗摆饭了。 陈瑜看郑月娥忙碌的样子,想到了崔家就免不得想到崔孝义,这人读了圣贤书,一榜进士出身,怎么就被算计了呢?林家那位嫡女是怎么想的?看林君颜的样子是真解脱了,夫妻多年能这么绝情,内里就不简单了啊。 作者的话:没写完下一章,别熬夜看书哦,我写好就发上来,晚安。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借崔家教三郎,苏家长远计 晚饭后,陈瑜在院子里遛弯儿,听到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缠着苏福娘讲草药的动静,就笑出声来。 这个家是越来越和乐了。 熬药的工夫,苏三郎破天荒的过来了,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陈瑜旁边。 “有事?”陈瑜煽着蒲扇,问苏三郎。 苏三郎点头:“那边武师过来一个,听易燕甫的话后面八成还有。” “应该就是到咱们家见见祈玉,后面的事情不用咱们家操心。”陈瑜问:“有没有会炼药的人来?” 苏三郎拿了木柴放在陈瑜手边:“说是路远,应该也很快就到了,娘,咱们家谦修一起拜师了。” 陈瑜看苏三郎情绪不高,叹了口气:“心疼了吧?” “是啊,心疼啊。”苏三郎抬头望天:“娘,你说我过去十年怎么活过来的呢?瞅瞅咱们家的孩子们,谦修才十一岁就比我强太多了。” 陈瑜指了指药材库房的方向:“何止谦修,咱家的姑娘们也一个个都厉害得很,七岁学药就早了,芸暖才将将五岁,我听着声音最响的就是她了。” 苏三郎看了眼,总算是露出了点儿笑意。 陈瑜这才说:“以前是哪哪都不好,不单是你,家里人除了你二哥就知道闷头干活外,哪个都过的不舒坦,别胡思乱想。” “十年一劫,咱们一大家子人度了一劫。”苏三郎深吸一口气:“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的。” 陈瑜点头,现在的苏三郎与之前判若两人,可以说苏家的人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么大的转变都是向好的,家运必然也会越来越好。 “三郎啊,娘今儿冷不丁的想起来了崔家。”陈瑜说:“按理说崔家日子可是真真的好,江南制造的买卖是天底下头一份了的好营生,父子都入仕途,崔孝义还是一榜进士出身对吧?” 苏三郎抬眸看着陈瑜:“娘是想告诉儿子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吗?” “不止这些,是我感觉崔家要走下坡路了,别人不说,就说崔孝义这昏招出的丢人现眼吧?可真正让崔孝义如此的根子是林家嫡长女的手段。”陈瑜眯起了眼睛,看着火红的炭火:“那林家的嫡长女是九王妃,白柒姑娘是头牌花魁,她真的会因为妹妹日子过的不顺遂,就对崔孝义下这么重的手吗?” 利用白柒柒让崔孝义背上色令智昏的名头,这手段可够狠了,毕竟是亲妹妹的夫婿。 苏三郎沉默片刻:“娘,高位上的人没几个活得自在的,就算是寻常百姓家,姐妹情深也越不过去夫妻同床共枕的情份,官场倾轧寻常,崔家怕是真就不好了。” 陈瑜起身把药罐子拿下来,往碗里倒药汤:“这样啊,一开始还想不通,你这么说那就对劲儿了。” “娘,咱们和崔家的买卖要悠着点儿了。”苏三郎说。 陈瑜把药罐子放下,坐下来说:“这个月娥和良秀就掌握着呢,你也和良秀聊聊,咱们家的女人不困于后宅,再就是以人为镜正己,三郎入仕要记住了,咱们家不需要贪官敛财,做就做个清官,跟就跟个明主,否则致仕归家,也能做个富贵闲人。” “娘,儿子铭记于心。”苏三郎说的郑重其事。 陈瑜笑了笑:“那就好,咱们家要越来越好,你光耀门楣还不够,还要给孩子们做个表率,进要呕心沥胆,为君为民,退需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苏三郎起身给陈瑜恭恭敬敬的鞠躬到底:“是,母亲宽心,苏家从三郎开始,不说代代出贤臣,也要世世都安宁。” “好了,回去吧,一会儿祈玉和谦修要过来,如今你算是功成身退,不要再掺和他们的事情了。”陈瑜知道苏三郎会懂,也不多说。 苏三郎再次行礼退下,回去秉烛夜读了。 陈瑜准备好了汤药,又去烧浴汤,末了是福娘怒吼一声:“都回去睡觉!明儿寅时三刻过来开始干活!” 这怒吼声后,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跑出来了,看到陈瑜在灶房这边,像是乳雁一般奔了过来。 陈瑜就站在门口笑道:“你们的药夫子厉害着呢,敢不听话?” “奶奶,我们给您行个礼就回去睡觉。”苏芳菲说完,几个小姑娘立刻给陈瑜标标准准的福礼。 福礼后往回走的时候,耿玉秋拉着苏玉暖的手,奶声奶气的问:“四姐,四姐,不给外祖母背百家姓了吗?” “不了,等你学好了三字经再来给奶奶背,她听着笑得可开心了。”苏玉暖牵着耿玉秋的手笑眯眯的说。 耿玉秋回头看了眼陈瑜:“四姐,我咋没看到外祖母笑?” “你闭着眼睛呐,下次你睁开眼睛看着,就看到了。”苏玉暖和耿玉秋的身影绕过了月亮门走远了。 陈瑜靠在门上,抬起手摸了摸眼角,这些孩子啊,再这么下去自己会很快满脸褶子的,下次不能笑了,虽然老,但做个珠圆玉润的老太太是自己对命运最后的倔强了,一脸皱纹怎么行? “娘,你笑什么?”苏福娘走过来,笑嘻嘻的问。 陈瑜惊:“我笑了吗?” 苏福娘哈哈大笑:“笑了,笑了,眼角皱纹都透着慈祥劲儿呢。” 陈瑜:……!!! 慈祥的皱纹?摔! 比平日里晚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萧祈玉才和苏谦修过来。 看到浴房里两个浴桶都装满了水,苏谦修笑了。 “奶奶最好了,心细如发。”萧祈玉刚喝了苦药,嘴里多了个果脯的他笑眯眯的说。 苏谦修点头:“嗯,很疼我们。” “谦修,你的浴桶是舒筋活血的浴汤,别用错了。”苏福娘在门外提醒。 苏谦修扬声:“是,小姑姑回去歇着吧,我一会儿收拾干净了再回。” 苏福娘扶着陈瑜:“娘,咱们回去吧。” 陈瑜和苏福娘往回来。 “娘,各个院子都有灶房,热水沐浴的事儿可别都叫过来,一个祈玉再加上个谦修就够累了,多了我可不干。”苏福娘小声说。 陈瑜笑了:“好,好,伺候不过来,我记住了。” 送陈瑜到屋子里,苏福娘铺好了床,又提着热水给陈瑜泡脚,怎么都不肯让陈瑜动手。 陈瑜抚摸着苏福娘柔顺的发丝,问:“去宁郎中那边的事被回绝了吧?” “啊?”苏福娘抬头:“娘,你咋猜到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孩子咋遭这样了啊 陈瑜让苏福娘坐在床边:“因为娘没去说,宁树青也担心让你抛头露面,对以后不好,他认为你和你二姐不一样。” “娘。”苏福娘委屈了。 陈瑜拿过来软布擦脚:“那是他想的,咱们家可没有那些规矩,你二姐也好,你嫂子们也好,不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可我不去宁树青那边多给别人治病,就没经验啊。”苏福娘忧心忡忡:“我还想着做成药呢。” 陈瑜想了想:“不如这样,咱们去衙门问一问,想要当郎中可不是摸起来就行的,太医署的考核能过的话,你就当个赤脚郎中,行医治病免费送药,权当学经验了。” “娘!我让三哥问陆大人不就行了吗?”苏福娘眼睛都亮了几分,起身就往外去,丢下一句:“我去找三哥。” 陈瑜把洗脚水到处去,回到屋子里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古代可没有医师资格证,但太医署的考核非常严苛,想要学医没有个七年八年都不能临床,当然这是官面上的要求,例外也不是没有,家传医术在民间行医的不少,可要合理合法就得参加太医署的考试,有人引荐,再考试通过,那苏福娘才能算得上真正的郎中。 萧祈玉和苏谦修没回来,想来是过去易燕甫那边了,倒是苏福娘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坐在陈瑜身边一个劲儿的叹气。 “这可不是我家福娘的性子,怎么还愁成这样了?”陈瑜笑呵呵的问。 苏福娘直接倒在了床上:“娘,三哥说很难了,要学习《素问》、《甲乙经》、《难经》和《神农本草经》,除此之外要学医科、针灸、按摩,竟然还有咒禁科。” 陈瑜心思一动,想到了祝由术。 作为资深中医传承人,祝由十三科简直成了一道硬伤,因为后世学不到,民间虽然也有用祝由术治病的案例,但密不外传,别管你什么身份都白扯,几乎是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家族代代相传的技艺。 又因为祝由术的神秘,甚至于有悖于后世医学,所以更难得一见,陈瑜扶额,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见识见识祝由术。 “还有啊,还要分上工、中工和下工,还有一二三四的等级,三哥说了,就我现在这两下子,没门儿。”苏福娘在床上翻滚了几下:“娘啊,真要七八年我都成老姑娘了啊。” 陈瑜收了心神:“不如这样吧。” 苏福娘一骨碌就坐起来了:“娘,你是不是有啥法子走捷径?” “福娘!”陈瑜脸色一沉。 苏福娘赶紧摆手:“不不不,娘你别生气啊,我不是说那个捷径,是我想要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陈瑜苦笑:“你还想卖药。” 苏福娘不敢接这个茬儿,深怕惹陈瑜生气,尽管她认为卖药和治病救人并不冲突,悬壶济世也得能拿的出东西才行,两手空空有啥用?卖药赚银子再悬壶济世,那才是真善人呢。 “过几日娘也要见一个人,这人医术肯定很高,你年纪小也算熟知药理,在那个人跟前当个药童,好好学本事,真要是能拜师的话,有师门传承再通过太医署的考试,以后成就一定不低,眼光放长远点儿,咱们家不缺你赚的银子,但却一个响当当厉害的小神医。” 陈瑜认真的看着苏福娘。 苏福娘觉得自己被蛊惑了,重重点头:“娘!我一定会成为响当当厉害的小神医的。” “那快去睡吧,你四嫂那边多照顾点儿,你五嫂有了身孕,也多多的给诊脉,脉象博大精深,多用心研究才行。”陈瑜说。 苏福娘被说的雄心万丈,美滋滋的回去了。 陈瑜也没有继续等萧祈玉回来,去空间里转了一圈便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把苏谦修叫过来,说了老君山那处平地的位置,让苏谦修陪着萧祈玉去那边练功。 “奶奶,今日师父也一起去,您不去吗?”苏谦修问。 陈瑜摇头:“奶奶今日去看看你五叔,跟师父学本事要努力些,眼到,手到还不够,还要心到。” 苏谦修恭敬的给陈瑜行礼:“是,谦修记住了。” 苏二郎赶车,陈瑜坐在车里回想芳菲几个姑娘向自己行礼的样子,再就是谦修行礼的样子,已经不一样了,苏家人潜移默化中改变不小,孩子们在礼数上的进步更大,早不是自己刚来时候的样子了呢。 到了青牛县,苏二郎进去衙门里打听消息,出来的时候脸上略有难色。 “娘,咱们去见五弟吧。”苏二郎在车外撩起帘子对陈瑜说。 陈瑜问:“是王家攀咬,五郎难以脱身,官府判了个押后重审吧?” 苏二郎重重点头:“娘,五弟吃苦头了。” “吃点儿苦头也是好的,他性子急躁,眼下这苦头吃了,以后就不会吃大亏,先走吧。”陈瑜看苏二郎忧心忡忡的样子,撩起了马车前面小窗的帘子,缓缓地说:“官府需要时间去查证王家老九的事,还要看泾河府对青石山马贼的态度,但这些和老五没关系,他在里面受不了什么罪。” 苏二郎叹了口气:“这些儿子都知道,可老五一天不回去家里,我这心就提着放不下来,娘,要不咱们去李府?” “二郎啊,姑且不说李斯忠是个好官,咱们舍了脸皮也没用,就算是李斯忠帮忙了,老五这个时候出去对谁有好处?外人说一句苏家仗势欺人咱们得听着,你三弟要科考,你六弟要娶妻,县里有生意铺面,福娘还没找婆家,孩子那么多,能背得起这一句仗势欺人?”陈瑜低垂着眉眼:“忍耐些,咱们家和老五都得忍耐一些才行。” 苏二郎懂得其中利害,只是心疼五弟,娘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换洗衣物和吃喝,又准备了一些银子,娘俩到了牢门前,有衙役迎过来,客客气气的和陈瑜行礼。 “劳烦了。”陈瑜还礼,递过去个食盒:“是家里媳妇们做的点心,大家尝尝味道吧。” 衙役笑嘻嘻的接了过去:“四海酒楼的吃喝一绝,苏家的点心肯定好吃。” 陈瑜笑着问了苏五郎关在何处,有衙役领着进去了。 提着食盒的衙役打开了食盒,里面的银子闪瞎了他的眼,抬头只看到陈瑜背影,暗暗琢磨:“这苏家老夫人出手是真阔绰,有道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苏五郎是要下点儿心思照顾好才行了啊。” 陈瑜缓步走进大牢,看到苏五郎的时候,霎时心酸,孩子咋遭这样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娘,我想不开 苏五郎不敢相信的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陈瑜和苏二郎,的很慢,看到苏五郎似哭似笑的表情,柔声:“老五,现在想开了吗?” 苏五郎点头:“想开了,王家才是仗势欺人的混账王八蛋!我不怕吃牢饭,再多吃一些日子也没事,真要能因为这事儿把马贼都剿灭了,那可救了好多人呢。” 陈瑜哭笑不得,拿过来食盒:“要不要吃点儿东西?你二嫂知道我要来,早早起来给你做了粉蒸肉,说你最爱吃的。” “吃,吃,娘,我能吃下一头猪了。”苏五郎搓着手,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苏二郎一手提着一大桶水,一手提着盆进来:“急啥?赶紧洗洗。” “二哥……。”苏五郎撇嘴儿看着苏二郎。 苏二郎脸色一沉:“被以为和娘哭几声,娘不打你就完事了,等你回去的,看我不好好打你一顿的!过来洗漱!” 看苏五郎乖乖去洗漱了。 陈瑜才有工夫打量这牢房。 硬板床上放着的被褥很干净,小桌子上还放着水壶和大碗,这样的牢房要没有李斯忠打招呼是不可能的,唉,记下人家一个人情吧。 把吃喝摆在桌子上,换洗的衣服放在床头,陈瑜坐在旁边看苏五郎狼吞虎咽的吃饭。 牢房都是用粗木头隔开的,苏五郎周围的牢房都是空的,陈瑜微微偏头,好像进来的时候也没听到牢房里有别的动静。 “看来,李大人治理有方,青牛县都没多少人犯罪呢。”陈瑜淡淡的说。 苏二郎坐在旁边,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五弟,听到这话回了一句:“不一样,这个牢房里就老五一个,王家那些人关在旁边的牢房里呢。” 陈瑜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啊,这李斯忠想的真周到。 “娘。”苏五郎抬头:“娘回去要夸一夸二嫂,二嫂做的粉蒸肉太好吃了。” 陈瑜点头,问:“李家两口子也关在另外的牢房里?” 苏五郎摇头:“没,舅兄和舅嫂没犯大错,要去官田劳作十日,做完活儿就能回去了。” “还有这惩罚?”陈瑜微微蹙眉:“那官田在哪里?我们一道去看看才行。” 苏二郎赶紧说:“儿子问过了,一会儿咱们准备好东西就过去。” 陈瑜看着苏五郎,笑着说:“你二哥做事啊,越来越妥帖了。” “那是,二嫂做事就厉害,二哥做不好,回去二嫂收拾他。”苏五郎笑嘻嘻的说。 陈瑜看苏五郎撂下筷子,伸手给到了一碗水过去。 等苏五郎喝完了水,陈瑜才说:“我前儿给秀英请了请脉。” “咋的?病了啊?”苏五郎急了。 陈瑜笑出声来:“请的是喜脉。” 苏五郎傻呆呆的看着陈瑜,好半天才咧开嘴傻笑,笑着笑着就用手捂住了脸。 “好啦,告诉你,是让你稳住了,在这里做不了别的,就想一想以后买卖怎么做,吃一堑长一智,你二嫂能让你二哥学做事,秀英以后也不能由着你的脾气瞎折腾,咱们家没有夫为天的规矩,两口子和和睦睦的过日子是正经的。”陈瑜轻声说。 苏五郎点头:“是,是,娘说的都对,我也不欺负秀英。” “你在这里好好的,秀英也能放心,不过我是不会让秀英来的,别再冲撞了胎神。”陈瑜说。 苏五郎点头犹如鸡啄米:“对,娘说的对,不让秀英来。” “这事儿也不会多久,我这趟去驿馆看看那小妇人,答应送她回去泾河府,这事儿怕有变化。”陈瑜说。 苏二郎和苏五郎都看陈瑜。 陈瑜说:“泾河府会来人接,就是不确定早来还是晚来,但咱们苏家该做的不能差。” 苏五郎只剩下点头了:“娘,你最厉害,你说啥就是啥。” “行啦。”陈瑜起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啥事儿都需要个时间,你在这里好好的,家里就少惦记,要用啥就和管事的说,那包袱里放了银子,尽可使。” 苏二郎知道要走了,也站起来虎着脸:“那也别胡乱花,回头还得记账呢。” 苏五郎笑嘻嘻的起身:“行,娘放心,二哥回去也慢着点儿,我有数了。” 娘俩出了牢门,衙役态度都恭敬了许多,陈瑜客客气气的道谢才上了车。 苏二郎小声嘀咕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可不是该伸手的时候 车里的陈瑜笑了笑没说话。 人呢,除了要中正,还需要圆滑,外圆内方的处世之道会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李府,每当苏家遇到大事的时候都不会登门,但能得到的照顾一样都不少,既不为难李斯忠,又让李家的人不敢小瞧了苏家,这才行。 “娘,都准备啥?”苏二郎隔着帘子问陈瑜。 陈瑜揉了揉额角:“换洗的衣物带一身,再准备点儿吃喝和银子,碎银子和铜钱。” “去咱们绣坊?”苏二郎问。 陈瑜点头:“本还瞒着你芸娘呢,如今得她照拂一下良秀的兄嫂了。” “行。”苏二郎赶车就往四海酒楼去。 苏芸娘陪着陈瑜去四海绣坊,陈瑜淡淡的说:“老五那边有点儿麻烦事,你这几天得派人送饭到官田那边。” “咋了?”苏芸娘停下了脚步:“老五不是在张罗作坊的事吗?” 陈瑜简单的说了一遍,苏芸娘气得半天没说话,末了眼圈泛红的说了句:“家里有事瞒着我做啥?我就在这里,别的不行还能做点儿顺口的饭菜给五哥呢。” “倒不是瞒着你,你知道了也是干着急,能让你帮忙的时候这不就对你说了?”陈瑜迈步往前走:“娘的嘱咐你两句,你六弟的性子也急得很,眼看着要成婚了,你平日里得唠叨他几句。” 苏芸娘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也不纠结:“放心吧,老六这段日子上进的很,后厨的事学得可认真了,要我看啊,等他娶了媳妇儿,这四海酒楼能交给他们两口子了。” 陈瑜回头看了眼苏芸娘,淡淡的说:“每个人都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和营生,你疼爱老六我不反对,可你撅了自己的营生不行,再说了老六是个男子汉,别处开个四海酒楼不行?他要是敢要,我可不饶!” “先不说这些,娘过去和三嫂说话,我这就回去做几样吃喝带过去。”苏芸娘说。 陈瑜也不拦着,一家人守望相助是很重要的,但不管任何一个姑娘都不能成为扶弟魔般的存在,看到芸娘身上有了这个苗头,自己得点一点苏六郎才行。 崔良秀听说要准备两身换洗的衣物,亲自取来装好,放在桌子上才说:“娘,六弟大婚用的东西准备差不多了,五弟的事情来的突然,别耽误了去潘家下聘,昨儿二嫂还和我提了一句,娘要不要和六弟说说?” “下聘不用挑个日子?”陈瑜问。 崔良秀笑着说道:“要的,这个月二十六,下个月初二都行。” 陈瑜点了点头:“定在下个月初二吧。”顿了一下又说:“良秀也得多帮着操持,往后日子长远着呢,三郎高中的话,你们可能要再上一步,到时候没有你二嫂仰仗,家里家外都的你亲自操持呢。” “娘想的周全,二嫂也是这么和良秀说的,我也不和二嫂客气,六弟婚事上别的我不管,凡穿穿戴戴的这些都是我来张罗的,您放心吧,咱们家和气,大家都没挑的,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让您清闲清闲呢。”崔良秀给陈瑜倒茶:“咱们家,您可是定盘星,累坏了我们就抓瞎了。” 陈瑜很留意崔良秀,打从上次和崔老夫人的一个照面,陈瑜就知道这个媳妇儿也是个厉害的。 过日子就得这样,厉害点儿才能:“十天后我来接你们回去,等回去再细说。” 李长发两夫妻感激的不行,也看出来陈瑜很忙,没多问什么。 这最后一站去了驿馆。 夏筠竹见到陈瑜,立刻过来就要大礼参拜,陈瑜赶紧扶住了她:“这是为何?” “苏老夫人。”夏筠竹眼圈泛红:“长姐不日就来青牛县,我终于熬出头了。” 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陈瑜扶着夏筠竹坐下来:“这是好事,原本我今儿过来就是想问问,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回去才好,看来是用不上我们了呢。” “长姐来信说让我耐心等着,她已经启程了,从泾河府到这里也要十多天的路程,我早就把青石山的地图交给了陆大人,希望能把这一窝马贼给剿了。”提到青石山的马贼,夏筠竹的语气里就带着恨意。 灭门的仇,太大了。 陈瑜给夏筠竹倒了热水送到手边:“能剿灭是好事,夏姑娘能和亲人团聚是喜事,如今灾满难消可喜可贺。” 夏筠竹笑了:“是,等长姐来了,我一定要让她好好谢谢苏家,五公子是我的大恩人。” “可不敢。”陈瑜赶紧摆手:“夏姑娘只需要以实为实的说就好,老五如今在牢里受惩戒是应该的,真要说帮了夏姑娘,那也是歪打正着,是夏姑娘福大,帮五郎挡了灾祸呢。” 夏筠竹没想到陈瑜这么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陈瑜轻声:“夏姑娘也该知道,你的长姐很可能为了你的将来着想,都不会对外人多提一个字,我们就是寻常百姓家,安安稳稳就行,夏姑娘真要谢,那就把大王庄和苏家都彻底忘记了,那就是最好的谢意了。” 夏筠竹垂眸:“苏老夫人想的周到。” 陈瑜心里一叹,不想的周到行吗?府尹四品官,再者女子名节大过天,苏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人家要藏着掖着,苏家能往上冲?求一个功?那不是傻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步步难关步步过 夏筠竹深吸一口气,抬头:“我的这辈子早就过完了,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也想得开。” 陈瑜笑望着夏筠竹,这可真好啊,真害怕事情眼看着完事了,这大户人家的小姐再来一个寻死觅活,来一句大仇得报,无颜苟活啥的。 显然,夏筠竹不会为了什么名节不要命。 “往后余生都是捡来的福气,苏老夫人放心吧,不管别人怎么说,苏家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头了。”夏筠竹说着,还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陈瑜点了点头:“夏姑娘是个聪慧的人,这世上的人千百样儿,不跟别人比长短,只对得起自己这条命就行,说起来日升月落,春暖冬寒都是好景致,自己活的精彩就比什么都强。” “是,筠竹记住了。”夏筠竹坐下来:“苏老夫人放心,不管是从公还是从私来说,青石山的马贼是一定会被剿灭的,多了我就不说了,往后若有缘再见面的时候,筠竹再报恩。” 陈瑜一时语塞,自己说的都是真心话,看着是夏筠竹被救,这何尝不是苏五郎命不该绝,若不是夏筠竹有这么一段往事,苏五郎伤孕妇的事儿必会一追到底的啊,所以需要什么报恩呢? 夏筠竹又说:“该做的,苏家和我都做了,接下来就是要等一等时间,五公子的牢狱之灾也很快就出头了,今日见这一面就够了,苏老夫人好好保重。” “好,那我就祝夏姑娘余生顺遂。”陈瑜也不多留,告辞离开。 夏筠竹说的明白,不用苏家送回,更不要再见苏家人的面儿了。 明白人好办事,陈瑜很清楚夏筠竹的心思,夏筠竹有她自己要过的难关,但最难的时候过去了,以她的心性,能过的下去,也能过的更好。 不问夏家的背景,不高攀泾河府府尹的名头,夏筠竹对陈瑜也是敬佩有加。 回去的路上,陈瑜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了。 步步难关步步过的感觉,是一点儿也不轻松啊。 接下来的大事六郎下聘,再就是下种和开沟渠,忙完这个春天应该就能安逸一段日子了。 回到家里,陈瑜就去见李秀英了。 李秀英得知哥嫂再有六天就能回来,高兴的问:“娘,五郎呢?五郎是不是也能一起回来?” “晚不了几天,你先顾着身子,作坊的事情等这事儿尘埃落定再说,酱块做好就能再等等,不耽误事。”陈瑜给李秀英诊脉:“再就是你哥嫂回来也得商量商量,咱们娘俩让两个孩子去学堂读书,虽说是好事,可不能替你哥嫂做主。” 李秀英一个劲儿的点头:“娘,我哥嫂是知道好歹的人,我回头跟他们说,一准都感激的跑去给娘磕头。” “那你可拦住了,我可不稀罕磕头这事儿。”陈瑜看看天色不早了,起身:“这几天福娘照顾着你四嫂和两个孩子,也过来陪着你,家里忙起来就顾不上那么多,你得多担待着点儿。” 李秀英都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娘,我能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放心,放心。”陈瑜起身离开,回去还要给萧祈玉熬药。 郑月娥忙完了家里家外的事情就过来陪着陈瑜,娘俩商量着去潘家下聘,再就是开沟渠的费用。 “娘,三婶儿下午过来端走了一些七星椒的苗,那边已经开始种了。”郑月娥说。 陈瑜点头:“事情撒开手让他们做,咱们就别参与太多,真遇到事他们会主动找咱们说的。” “这个我懂。”郑月娥又说起来下种的事,原来今天耿如春和苏城就带着人下种了,因为没下一场透雨,提河水浇地可费了不少劲儿。 陈瑜记在心里没说啥,琢磨着明天去田里看看。 真说起来种地,自己不如老庄稼把式有经验,肥料足够,种子优良,自己能提供的助力都毫无保留了。 再者,粮食回来了,酿酒的事情得和苏德言说说,该开始了。 想到了苏德言,就想到了他的亲家,一个好的酿酒师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希望能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吧。 一夜无话,清晨萧祈玉和苏谦修结伴儿去练功了,陈瑜慢悠悠的去了田里。 庄户人家都勤快得很,陈瑜起来的就不晚,但田里已经都开始干活了。 男人们去河里挑水,女人们刨坑、下种再培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来到河边,陈瑜想到了水车,但制作水车需要时间,就算是现在让苏二郎做,这个春天也用不上,等开了沟渠,更用不上水车了,劳民伤财的事情不必要做。 沿着河边去了酒作坊。 作坊大门虚掩着,推开大门看苏德言带着一家人在晾粮食。 “二嫂来啦。”赵氏迎过来:“知道二嫂忙不开,德言就带着我们一家子先过来收拾一下,粮食过过风就能开始酿酒了呢。” 陈瑜点头:“是太忙了,前几天还和德言说酿酒的事情,淮秀娘家爹有这个手艺,咱们得请教请教才行。” 陈瑜没有小声说,正在挑拣粮食的苗淮秀听了个清楚,心里这个欢喜啊。 “淮秀,听到你二婶说了没?”赵氏扬声:“就知道闷头干活,过来。” 苗淮秀赶紧过来:“娘,我这不正偷着高兴呢。” 赵氏笑着拍了一下淮秀的手臂:“赶紧和你二婶说说。” “二婶,我爹这些年都在青牛县杨柳庄给杨家酿酒了,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今年才辞了那边的活儿。”苗淮秀搬来了凳子给陈瑜。 陈瑜坐下来问:“怎么辞了?” “我爹说杨家酒坊的酒越来越昧良心了,再做下去就伤阴德了。”苗淮秀摇头苦笑:“我爹那样都好,就是脾气耿直的很。” 陈瑜可不怕脾气耿直的人,再者做匠人,太多弯弯绕绕可不好,那样就没了匠心。 “这样,你得空回去说说咱们酒坊的事儿,他要是愿意的话就过来一趟,见面谈谈。”陈瑜说。 苗淮秀赶紧点头:“成,二婶这么说我心里有数了,待会儿就回去问问。” 事情定下来,陈瑜又看了看粮食。 这边存的是酿酒用的高粱,做酱的黄豆放在苏家那边了。 苏德言过来:“二嫂,雇人这事儿,我想着用外姓人,这事儿行不?” “是怕咱们苏家人再背地里分出来高低上下来吧?”陈瑜笑着问。 苏德言也笑了:“可不是咋的,人心最怕争高低,到时候好事都办坏了。” “行,这事儿你做主,回头我看账。”陈瑜顿了一下,才说:“咱们的铺子需要掌柜,倒是可以掂量掂量这样的人。” 苏德言就知道陈瑜想的要更长远,心里却一叹,说白了苏家都是农户出身,哪里有能做掌柜的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陈瑜手里的蒲扇都吓掉了 这世上哪有一蹴而就的事? 苏德言怕苏家人有攀比心,所以作坊这边不用苏家人是对的。 至于说需要掌柜,陈瑜是给苏家人一个愿景,那是一个比如今更体面的身份,会让日子过的更好的机会,而苏家的生意会扩张,眼下需要的打地基般的让最基础的一切都牢靠,生意扩张的速度要看苏三郎明年考的如何。 看着每个人都很忙,都在为这个家忙,在陈瑜的眼里则不然,每一个人,每一个小家庭都有自己的轨迹和未来,自己最希望的莫过于:分,各自为王,合,战无不胜。 那才是苏家的未来。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但陈瑜越来越觉得充满希望,她是多幸运啊,这个家大人到孩子都有一颗向着自己的心,而自己也十分愿意尽最大的努力,让这个家越来越好。 回来的路上陈瑜会不自觉的笑出来,人类对家这个字的执念是刻进了基因里吧? 自己竟然越来越把这一家人都当成亲人了。 刚进了院子,陈瑜看到摆在自己门口的酒坛子,心头一跳。 “奶奶,这些送给二姑姑的酒楼,行不行?”萧祈玉笑眯眯的从屋子里出来,问。 陈瑜哑然失笑:“那你二姑姑还不高兴的坏了?” 陈年老酒的好处可太多了! 自己并不曾想据为己有过,毕竟文人也好,武师也罢,无酒不欢似乎是古代人的标签,还以为那些酒会用来招待即将要在那边为萧祈玉效命的人呢。 萧祈玉挑了挑眉:“那我要亲自送去,让二姑姑给我做一桌子好吃的!” “好啊。”陈瑜走到萧祈玉面前:“武师可给你检查了筋骨?说没说练武可行?” “行,武师让祈玉问奶奶,那套金刚功可有心法?”萧祈玉问。 陈瑜愣了一瞬,仔细的回想真没有啊。 萧祈玉看出来了,立刻说:“武师说没有心法就再好不过了,这是一套梳理周身筋脉的好功法,刚好配上他的心法事半功倍。” “这就好。”陈瑜进屋,萧祈玉跟在身边,她问:“炼药人还要多久能来?” 萧祈玉想了想:“三五天吧,易燕甫让我提醒奶奶,那人怪得很,脾气不怎么好。” “不碍事。”陈瑜明白,就算是个好脾气的人也可能会跟自己翻脸,毕竟人家练出来的药可以说太强了,结果自己要破了他的药性,犯忌讳了。 但,为了萧祈玉的身体免不得要走这一步,也幸好萧祈玉就去年春天吃了一次药,要是时间太久的话,想要破掉药性就不太可能了。 萧祈玉给陈瑜倒茶:“泾河府府尹亲自督战,青石山的马贼很快就会被剿灭,呵,让年靖远得了一个功劳呢。” “年靖远?泾河府府尹?”陈瑜问。 萧祈玉点头:“是个年少有为的人,易燕甫很看好他,三十出头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可不简单。” “嗯。”陈瑜在这个话题上没什么发言权,毕竟对于古代官场自己知之甚少,能看得出来萧祈玉已经在学了,学如何用人,保不齐都开始琢磨各地州府县的官员了。 “奶奶。”萧祈玉出声。 陈瑜偏头看他。 “谦修很聪慧,武师父说根骨极佳,在我之上,不要担心。”萧祈玉轻声说。 陈瑜笑了:“奶奶担心也很正常,你们走上了一条很长、很艰辛的路,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努力去做,尽力就好。” 萧祈玉重重的点头。 “有一天,你的身体彻底好了,就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奶奶盼着这一天早点儿来,那证明祈玉再也不用遭受身体之苦了,也害怕这一天来得太早,你们还小,还没准备好啊。”陈瑜抬起手揉了揉萧祈玉的发顶:“可奶奶会的太少,帮不上祈玉很多。” 萧祈玉认真的看着陈瑜:“奶奶,不管到任何时候,我想到在苏家庄有奶奶在,我就心里暖暖的,这些就足够了。” “好了,去忙吧,奶奶累了。”陈瑜让萧祈玉离开,立刻去空间把得来的药丸取出来,冥思苦想这药为什么特别。 单纯靠自己的经验去分辨,很难出结果了,但需要一个方向。 头有些疼,陈瑜起身去田里劳作,又一窝小兔子蹦蹦跳跳的出来了,在草丛里好奇的看着陈瑜,那样子很可爱。 陈瑜也不吝啬,在普通农田里种了苜蓿草,看着快速成熟的苜蓿草,陈瑜索性把苜蓿草、车前草这一类兔子喜欢的草种在寻常的土地上,野外生存的兔子有适合它们的牧草就最好了。 看着小兔子一个个跑过来吃苜蓿草,陈瑜想到了胡萝卜,那并不是非常适合兔子吃的食物,因为一部动画片被误导了,全世界的小孩子都认为兔子和胡萝卜是绝配。 就像是皇帝都想要长生不老,认为只有自己的身份能配得上长生不老的丹药,其实所谓的丹药吃多了会死的! 陈瑜猛地站起来,她想到了一种人,可以称之为方士,炼金士。 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了长生不老,都会千方百计的寻找长生不老药,方士也好,炼金士也好,他们最大的本事是提炼。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炼药人刚好会炼金士的本事,能最大限度的提炼草药,再合药,因为其纯度很高,大大的提高了药效,也会因为纯度太高,自己只单纯的用气味辨别根本就辨别不全,除非有精密的仪器检测,很显然这不可能,空间不会提供精密的仪器给自己。 想到这,陈瑜更下定决心要破掉萧祈玉身上的药性,这世上不存在长生不老药,真要是有类似效果的药物必是致命的,激发身体绝对的潜能同时,也在透支生命。 退出空间,陈瑜下床走到窗口。 夕阳的余晖洒下了一片炫目的红,晚霞中能听到劳作的人说笑的声音,像是不累似的,那说笑的声音带着很奇异的安抚力量,让陈瑜的心情都宁静了许多。 出门去后院给萧祈玉配药。 郑月娥和李秀英在灶房里忙着,偶尔能听到郑月娥叮嘱李秀英小心点儿的话,陈瑜就想到郑月娥凶巴巴损李秀英的时候,这世上何止贫贱夫妻不好做,家里日子好了,一个个都好起来了。 “寒某听闻有人想破了丹药的药性?何许人也?” 这一嗓子把陈瑜手里的蒲扇都吓掉了,我勒个去!不是说还要好几天才来吗?气势汹汹的动静很吓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气势上不能输! “寒天啸!休得无礼!”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陈瑜整个人都木了,看到一道白影从自己家东厢房的房话,易燕甫也满脸愧疚,侧身:“苏老夫人请。” 陈瑜牵着萧祈玉的手进屋。 寒天啸抬头看着陈瑜的背影:“我赔你一些药材行不行?” 陈瑜不想说话。 “天山雪莲,百年人参,够不够?”寒天啸大声问。 陈瑜好悬没一个跟头栽下去,咬牙切齿的没回头。 “好啦,好啦,再加上赤灵芝,一百多年的赤灵芝哦。”寒天啸像是街边小贩在兜售卖不去的货物似的。 陈瑜忍功好到爆,硬是走到屋子里,淡然的坐下来了。 非但寒天啸傻眼了,就是战玄也暗暗吃惊,甚至怀疑陈瑜是不是不认得这些药材,毕竟随便一种拿出去,那都能让人抢破了头啊。 萧祈玉低垂着眉眼,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奶奶是想要这些药材的,不然绝不会那么用力的捏自己的手,这会儿手都要被捏紫了。 “既然人来了,那就说正经事。”陈瑜看着门外的寒天啸:“寒神医,我们就说说破掉药性的过程吧。” 寒天啸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回头打开了药炉,从里面拿出来三个盒子抱在怀里,略有些滑稽的走进门来,三个盒子扔到陈瑜面前,一只手扶着桌子,盯着陈瑜的眼睛:“能不能不破掉药性?” “不能,祈玉的身体虚不受补,你的丹药再好,我这个孩子的底子弱,暂时受用不起。”陈瑜并不让步,眼神淡淡的看着寒天啸。 这个时候,气势上不能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还带硬抢的啊! 寒天啸咬着牙:“你知道什么!我可是研究了好几年才成功的,再说了,破掉药性没那么容易!” “对别人来说根本破不了,对寒神医来说,不过举手之劳。”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祈玉的身体要从固本培元开始,最近又在习武,温养筋脉为主,习武强身健体为辅,应了固本培元,壮筋续骨的疗病之道,而我略懂岐黄之术,也能帮衬一二,我们大家的目的不都是让他身体好起来吗?” 寒天啸还要说话。 萧祈玉淡淡的说:“不如,寒神医给某诊诊脉如何?” “行。”寒天啸也不知道是说给陈瑜听的,还是答萧祈玉的话,走过去三指捏着萧祈玉的脉门,静静地不出声。 陈瑜扫了一眼面前的盒子,盒子里的药材好!好到空间在微微震动,这是之前没有的情况,紫灵芝那次是自己把紫灵芝带进去后,才出现的震动。 恨不得立刻拿起来就走,可不能! 抬头看着外面的药炉子,说实在的,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想要出去翻翻,保不齐炉子里还有别的宝贝呢。 “咦?”寒天啸好奇的看了眼萧祈玉。 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诊脉之后环抱于胸的围着萧祈玉转了两圈,走到战玄身边:“你没来几天,传授什么功法给少主了?” “只一部四极心法,还在背口诀。”战玄言外之意,没练呢。 寒天啸疑惑的看陈瑜,走过来坐在椅子上:“看来,你算得上同道中人了。” “勉强吧。”陈瑜也没太谦虚,而是说:“家传紫灵芝用了三分之二了,能维持到现在确实不容易。” “拿来看看行不行?”寒天啸眼里一抹亮光:“紫灵芝,我说的是紫灵芝。” 陈瑜把手伸到了衣袖里,取出来仅剩的一块紫灵芝递过去。 寒天啸打开看了眼,眼睛就直了,喃喃自语:“怪不得瞧不上我给你的药材,还有吗?” 陈瑜摇头:“就剩下这么点儿了,寒神医再晚来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没了。” “宝贝啊。”寒天啸颇有些惋惜的说。 片刻之后,寒天啸正色,人都显得高点了似的,挺直了脊背的他说:“破掉药性,紫灵芝是一味主药,我也知道天元丹再好,也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可我本事有限,不如苏老夫人说一说,如何固本培元吧。” 陈瑜倒是有点儿意外,还以为要和这个人扯皮几天才能答应呢,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痛快。 “祈玉先天不足,后天错失了调养最好的时机,如今要做的就是向死而生,破掉药性他的身体极度虚弱的时候,补气补血补骨和补精,方子暂时还没有,要破掉药性后诊脉才行。”陈瑜说。 寒天啸点头:“最好再辅以食疗、药浴和行针。” “也需要寒神医的看家本事。”陈瑜说。 寒天啸狐疑的看着陈瑜。 陈瑜淡淡的说:“寻常药材怎么熬制也不能发挥药材全部的药性,寒神医的提炼术登峰造极,会更好的发挥药效的。” 寒天啸大惊:“你还知道提炼术?” “是查阅了许多古籍,手里还有半颗天元丹,研究了许久后才猜到的,看来我是猜对了。”陈瑜说。 寒天啸哑口无言,猜的!这也行啊? “我能帮上什么吗?”战玄问。 陈瑜看寒天啸,寒天啸摆手:“一介武夫能做啥?打猎!虎、鹿,抓来几只用用吧。” 啧啧啧! 陈瑜真想告诉他,在某个世界里,是有专门的机构保护这些动物的。 战玄也不在意,点头:“行。” 寒天啸看了看周围:“在这里不行,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才能破药性。” 好运气啊,陈瑜还犯愁怎么开口赶人呢。 这些人超纲了,真不适合在苏家住着。 “老君山里有个不错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战玄说。 寒天啸立刻跳下凳子:“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颇有些来如疾风,去如闪电的架势,战玄带着寒天啸离开了苏家,直奔老君山去了。 易燕甫有些尴尬的出声:“苏老夫人,我也想要去老君山里住着了,这边不是久留之地,小主子也应该在那边,您劝劝吧。” 阳谋玩的溜儿啊。 陈瑜也真不打易燕甫的脸,转过头问萧祈玉:“祈玉觉得呢?” “奶奶,看这意思破掉了药性后,我怕是要卧床不起了,真不想离开您。”萧祈玉忧伤的说。 陈瑜笑了:“在你完全好了之前,奶奶必会在你身边的,放心吧。” “嗯。”萧祈玉抿了抿嘴角:“那我就去山里住着,好了就回家来。” 陈瑜明知道萧祈玉好了之后会离开苏家,但还是很欢喜的点头答应了。 “易大人受累了,我让家里媳妇儿多做一些吃喝给寒神医接风洗尘,先告辞了。”陈瑜起身告辞。 易燕甫连声说:“有劳,有劳了。” 萧祈玉跟在陈瑜身后,桌子上的盒子都抱在怀里,人家都说给了,不拿走好像是不给人家面子似的。 陈瑜不好意思冲易燕甫笑了笑,低声对萧祈玉说:“这可不行,保不齐你还要用呢,放这边吧。” “苏老夫人笑纳吧,药王谷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易燕甫出声。 陈瑜也就不装模作样的拒绝了,路过药炉子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真的好想翻一翻啊。 回到自己屋子里,萧祈玉悄悄的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就回去自己屋子里了。 陈瑜猜萧祈玉心情会不太好,但这个时候的抉择算不得什么,他得学会取舍,毕竟以后遇到的事情可一件比一件大,选择困难症的人做不了明君。 她也压下立刻看看草药的心思,亲自下厨去了。 价值连城的草药一次得了三个,下厨算什么? 郑月娥和杨秀英看到陈瑜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陈瑜吩咐做啥立刻就去,比平常还麻利两分。 “很快他们就都走了,你们也不用管那院。”陈瑜给两个媳妇儿吃点儿定心丸,毕竟今天这个阵仗是太吓人了。 入夜,忙了一天的陈瑜静静地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的三个盒子对她的吸引太致命了,深呼吸好几次,抽盲盒一般拿过来一个打开,就在打开的刹那,只看到了是天山雪莲,结果就不见了。 立刻闭上眼睛进入置换空间,天来泉里的雪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了生机。 陈瑜忍不住吐槽:怎么还带硬抢的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阳谋才是制胜的法宝 抢就抢了吧。 陈瑜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在天来泉里一点点儿饱满起来的雪莲,叶子和花瓣、花蕊都在活过来,而这个空间似乎比之前更明亮了一些,像是洒满阳光的午后,暖融融的感觉很舒服。 原本那一小片的紫灵芝在天来泉最下面,像是被嫌弃了似的,这个想法让陈瑜哑然失笑。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置换空间跟了自己,颇有些暴殄天物,毕竟自己对置换空间的依赖性不大,她更愿意用双手去创造生活,去感受生活,对自己来说,置换空间和天来泉,更像是神来之笔。 退出空间,余下的两个盒子并没有打开,熄灯躺下来的时候,陈瑜去置换空间寻找对萧祈玉有效的食疗辅助品,紫灵芝既然是破开药性的一味主药,陈瑜选择了孢子粉。 这是灵芝最精华的部分,不管寒天啸多大的本事也收集不到的,而她非但能拿得到孢子粉,还能加工成破壁孢子粉,对萧祈玉的身体百利而无一害。 除此之外,陈瑜还查看了一些西药,这些药物的效果要更优,中西医药互为作用,能让萧祈玉尽快好起来。 不用寒天啸说,陈瑜心里也非常清楚,如果真单纯用中药调理,时间慢还不算什么,一个庞大的药方组合,互相牵制的药物如何利用都是个大问题,能快速解决问题,自己并不愿意浪费时间。 这一夜睡得不踏实,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糖果般的心情,总是忍不住去置换空间里看看雪莲如何了。 不等她起床,苏福娘就兴冲冲的来了,坐在床边:“娘,我拜师了,昨儿那个人一来我就盯着呢,是个厉害的,以后我就是药王谷传人了。” 陈瑜惊到失声,看着苏福娘眉飞色舞的样子,想到的就是萧祈玉,只有萧祈玉才有这个本事,否则福娘入不了寒天啸的眼。 “娘,你说得对,我要好好学一学,认真的学好后才能成为好郎中。”苏福娘笑眯眯的说。 陈瑜起身:“你这个师父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啊,给了我一套医书,每三天回来考核我一次,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送我去太医署考核,过关就出师了啊。”苏福娘认真的说。 陈瑜有一种想要谢谢萧祈玉八辈祖宗的心思,小黑莲是长了红心儿了? 这就好,让苏福娘一步一个脚印儿的做个好郎中才行,不该接触的都不接触,得给萧祈玉记一功。 说实在的,要不是萧祈玉的身份越不过去,陈瑜更愿意过田园生活,开拓商业版图,好好过草根逆袭的日子。 所幸,这些高来高去的人能很快把萧祈玉带上正轨,苏家也就能恢复平静了。 比陈瑜想象的要快很多,当天这些人就离开了,几乎是不留痕迹,只是还不等陈瑜高兴,陆德明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嫂夫人,事情都办好了,最多三五日就可以接五郎回家了。”陆德明开口就这话,陈瑜除了道谢还能说什么? 陆德明喝了口水,说:“我接下来在这边教这些孩子们,等有了合适的夫子再离开,三郎要认真攻读,明年的乡试必须好好准备才行。” 陈瑜没法拒绝,还要道谢,不管咋说苏三郎的学习真不能耽误了。 陆德明说了青石山马贼被剿灭后,因为王家老九把掳来的人送回王家,王家知情不报还虐待夏筠竹,必会严惩。 “陆大人,王家会如何?”陈瑜问。 陆德明想了想:“我朝律法祸不及妻儿,但王家这些年怕不单单是藏了夏筠竹,真查起来的话,判个流放是寻常了。” 陈瑜垂眸没说话,查不查王家都要流放了,夏筠竹的身份摆在这里,只要她的姐姐想要瞒着,王家就没好,这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陆德明是一点儿不见外,说完了这些就回去东厢院子了。 陈瑜让苏三郎过去陪着,苏三郎自然愿意,日夜攻读的时候,陆德明点拨一二都受用无穷。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的陈瑜也坐不住,恨不得立刻有消息来,好去把苏五郎接回来,但这事儿急不得。 出门沿着河流方向查看地势,开沟渠选择一个好的引水点是关键,更需要一个小小的水闸,水闸也需要分上下,旱的时候从下水口放水入沟渠,涝了的时候从上水口放水入河道,如此能最大程度上保证收成。 虽然河边的地大部分是租种来的,但对于陈瑜来说施恩给苏家庄的人,能得到的回报远不止眼前这些,想要焊死苏家庄的人,一个沟渠根本算不上什么。 阴谋虽说能得逞一时,阳谋才是制胜的法宝,别的不说,因为自己的付出,他们都能过上相比于其他百姓更好的日子,想要闹幺蛾子自己都不愿意,毕竟人的品质可以有高低,但希望过的好点儿的心愿如出一辙。 正沿着河岸查看,不经意的抬头恰巧看到苗淮秀往这边来,陈瑜迎着走过去。 “二婶儿。”苗淮秀笑着打招呼:“我还想着能不能遇到,真就看到您了,这运气真好。” 陈瑜笑道:“从娘家回来了?” “嗯,还没回家,远远地看到二婶在这边,我就先过来打个招呼。”苗淮秀陪着陈瑜沿着河边慢慢的走着。 陈瑜问:“你爹可愿意?” 提到这个,苗淮秀笑的眼里都带光了:“实不相瞒,我爹这段日子在家里等得心焦,他知道您不忙了,就恨不得马上过来,只是家里还有一亩多地没下种走不开,明儿一早就来。” “好。”陈瑜看了眼苗淮秀,这个媳妇儿聪明也肯干,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要守寡,让人心疼。 苗淮秀并不知道陈瑜想这个,难得有机会和陈瑜在一起说说话,她开心得很,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和陈瑜亲近,毕竟都是守寡的女人嘛。 “咱们庄子里采药的人不少,这么下去老君山和明珠山就会被走遍了,二婶儿,你说种药材行不行?”苗淮秀说。 陈瑜微微挑眉,这还是个肯用心琢磨的人,难得啊,既然她有心,自己自然愿意提点几句:“药材种植需要技术,淮秀想要种药材是好事,最好种的是金银花,你要试试吗?” “二婶觉得我行不行?”苗淮秀跃跃欲试的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行,勤快肯干,是个好样儿的,金银花最大的好处好种植,用途也广泛,想要种植的话,趁着春天挖一些金银花回来栽种,也摸一摸它的习性,不能着急。” “二婶说的我就信,等我忙完手里的事就进山去挖一些回来种上。”苗淮秀陪着陈瑜到家门口,听到孩子们读书的声,抬头往学堂里看,看到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逾矩的事情永远都不能做 陈瑜没做声,她理解苗淮秀的心情,苏正乾是她全部指望了,只怕每一天都在为这个孩子打算呢。 顺着苗淮秀的目光看进去,陈瑜看到了坐在学堂最后面的李安和李泰兄弟俩,李安这孩子给陈瑜留下的印象可挺深,想着一会儿叫过来和孩子打个招呼,免得孩子整天惦记着爹娘。 回到家里,陈瑜就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晒着太阳,抬起手给自己诊了诊脉,果不其然啊,前两天在车里昏迷是身体的示警,过于操劳的日子在悄无声息的腐蚀着这幅身体。 阳光明亮,陈瑜缓缓地闭上眼睛,感受阳光笼罩的温暖,活着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她从来都是个尊重生命的人,从前是,重生之后更是。 再等一等,等苏五郎回来了,萧祈玉的身体好了,自己就能休息一下,到时候要好好调理身体。 “苏家奶奶。”李安带着弟弟从学堂出来,看到陈瑜坐在藤椅上就过来了。 陈瑜睁开眼睛,笑着说:“着急了吧?过来坐下。” 李安和李泰乖巧的搬来了小板凳,坐在陈瑜身边。 陈瑜看着李安:“我昨天去了青牛县,你爹娘并没有受牢狱之苦,在官田里劳作算是惩戒,五天后我带你们俩去接他们回家。” 李安紧张的两只手握成拳头,听陈瑜说完才缓缓地放松下来,起身就要跪下。 陈瑜抬起手扶住他:“好孩子,我不喜欢别人跪着,这世上也没有人愿意跪着对不对?知道你想谢谢我,那就立志做个有本事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堂堂正正的站着,不欺负人也不受人欺负。” “李安记住了。”李安重重的点头。 陈瑜摆了摆手:“去吧,你们入学晚,要好好努力才行。” “是。”李安给陈瑜行晚辈礼,带着弟弟回去了学堂。 下午还有课,孩子们都回去吃午饭,苏家的孩子们分成两伙,苏绍礼带着谦修和李家兄弟俩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苏芳菲姐妹几个蹦蹦跳跳的去找苏福娘,到陈瑜跟前行礼,软软的喊着奶奶和外祖母,玉秋甚至多看了陈瑜一眼,但三字经还没背好,不敢说话。 陈瑜笑呵呵的把小姑娘们打发走,起身回去屋子里。 身体的困重感并不明显,陈瑜就在屋子里做了基本的拉伸动作,坐下来开始画沟渠图。 沟渠只需要随着田地就好,但闸口必须要反复推敲,为了能保证闸口能一次成功,陈瑜去置换空间里查了好几次资料,图纸反复修改后去找苏二郎了。 刚进院子,就看到了铁甑,这感觉让陈瑜瞬间开心起来。 “娘,还需要磨一磨才行。”苏二郎看陈瑜笑呵呵的样子,开心的说:“用猪油喂一喂,能不能好点儿?” 陈瑜打开铁试甑仔细检查后说:“不着急,明儿一早送到酒坊那边,刚好酿酒师过来可以看看怎么用。” “行。”苏二郎看陈瑜放在桌子上的图纸,拿起来端详了会儿:“娘是为沟渠做准备吧?” “你按照图纸做出来个模型先试试,如果可用再做大的,这个得是木工活了。”陈瑜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冶炼技术的落后的这个世界,苏家没那么大的本事拿到更多的铁,有钱也不行。 为今之计就是找到耐腐蚀的木材,好好养护和更换了。 苏二郎是个做活儿麻利的人,看过图纸就开工,陈瑜也不在这边多留,去后院调配药浴的药材都包好,萧祈玉和苏谦修都需要泡药浴。 在包药材的时候陈瑜还在琢磨,不知道谦修这么大的孩子习武晚不晚。 给萧祈玉吃的药也都准备了一些,并且把方子写下来一并放进药篓里,寒天啸在,自己就不需要再多操心了,照寒天啸的意思不会轻易就破开药性,必也是要温养好萧祈玉的身体才行。 耳边是苏福娘在讲药材,女学那边锻炼了苏福娘的表达能力,讲解的深入浅出,倒有几分夫子的样子了,年轻的声线带着活力,真好啊。 当晚萧祈玉没回来,苏谦修洗漱之后就过来了。 这孩子是极少主动找陈瑜,有上一次在苏三郎屋子里听到那一番话,陈瑜就再也不觉得面前这是个小孩子了。 “累不累?”陈瑜问。 苏谦修坐在凳子上,一本正经的摇头:“不累,只是站桩和背心法,师父说没什么基础,筋脉虚弱,先联静功。” 陈瑜还以为要来个速成呢,听到这话就放心了,看来这个战玄非常靠谱啊。 “祈玉为什么没回来?”陈瑜问。 苏谦修轻轻地吸了口气:“看他们那意思很着急,师父要用内力为他温养经脉,寒神医要行针,我有些担心祈玉,他很疼,嘴唇都发青了。” “嗯?”陈瑜皱眉,这哪里是不速成?是不速成苏谦修罢了。 “我回来是想和奶奶商量一下,以后我也住在山里不下来了,真要是祈玉受不了,我偷也得把他偷回来。”苏谦修垂眸看着自己扶在腿上的手:“别再让他们把祈玉折腾死了。” 陈瑜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回踱步:“易燕甫不是在那边吗?” “他一个文人能做啥?不会内功心法,也不会医术,只能干瞪眼,再者……。”苏谦修抬起头望着陈瑜:“奶奶,在我们家人眼里,祈玉是亲人,是兄弟,可在那些人眼里不是,我说不好那种感觉。” 陈瑜坐下来:“是不心疼他,对吧?” “比这个严重。”苏谦修抬起手捂着脸使劲儿揉了揉脸:“奶奶,我们能做什么吗?” 陈瑜摇头:“不能做什么,这些苦头祈玉必须要吃下来,咱们眼下能护得住他,不能护他一辈子,你要相信易燕甫别的作用没有,绝对能保证祈玉活下来。” 苏谦修点了点头,虽然还是非常担心,但奶奶说得对,苏家不能永远护着萧祈玉。 “这是我给你们俩准备的草药,泡浴的有你一份,这些药都写好了方子,为了安全起见先给易燕甫,易燕甫会和另外两个人商量用不用。”陈瑜顿了一下,才说:“谦修要记住了,你能陪着祈玉一起吃苦,但不能替他承担任何事情,逾矩的事情永远都不能做。” 苏谦修接过去草药:“谦修记住了,这就带着草药进山去。” “等一等。”陈瑜叫住苏谦修:“问一问寒神医,我明儿开始给祈玉做食疗,行不行。” “行,现在就做。”寒天啸站在窗户外堪堪把脑袋露全:“我直接带走。” 陈瑜心沉了又沉,这一米四的寒天啸,不会因为身高不够,就不知道当个小人可耻吧?偷偷摸摸的站在窗外,什么毛病!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寒天啸邀约 苏四郎入梦 苏谦修看陈瑜。 陈瑜微微点头,他起身出去抱拳:“寒神医,请进屋说话吧。” “好小子,懂事儿。”寒天啸迈步进屋,陈瑜也从卧室到厅里来了,看着比苏谦修还略矮一点点的的人,险些没笑场。 倒不是自己以貌取人,是真的太喜感了,要知道苏谦修才十一岁啊。 “苏老夫人,老朽有礼了。”寒天啸很客气的抱拳。 陈瑜福身还礼:“请坐吧,谦修去把包袱拿过来,刚好寒神医来了,就不用你再跑一趟送去了。” “是。”苏谦修去里屋把包袱拿过来送到陈瑜手里,又去倒茶。 陈瑜打开包袱放在桌子上:“寒神医掌掌眼,这是给祈玉用的内服方子和草药,药浴的方子也有。” “苏老夫人客气了。”寒天啸拿过去内服的方子看了看,抬头:“紫灵芝不多了,能不能换别的。” 陈瑜无奈:“家里也没什么能替换的,寒神医可有能替换的药材?” “回头我想办法。”寒天啸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对于苏家来说,一颗紫灵芝都几乎是掘祖坟的代价了,寻常百姓能有一样珍贵的药草都是天大的气运了。 检查过方子后,寒天啸没说出不妥当来,在心里对陈瑜高看了不少,毕竟能如此对症下药的人医术就很强了。 “不知道老君山上有没有水竹。”陈瑜说。 寒天啸挑眉:“苏老夫人是想要用竹沥水?” “竹沥水和生姜搭配能调和竹沥水的寒性,祈玉用的药草都是温补,还有几味是大热,火烧出沥,佐之姜汁,水火相宜,对祈玉来说能维持体内阴阳平衡。”陈瑜说。 寒天啸连连点头,缓缓吸气:“苏老夫人,天啸恳请您进山,少主的身体不能拖延,趁着春天万物生发,少阳之气最盛的时候破了天元丹的药性,能有六成把握,错过时机就不敢轻易动手了。” “如果用得上,我自义不容辞,就是不知道寒神医打算哪一天开始。”陈瑜不是托大,苏谦修的担忧也是自己的担忧,就算是要打磨萧祈玉的性情,最低起码得保证命在才行。 寒天啸垂眸,大拇指点着余下四根手指的指腹。 这个动作让陈瑜眸子都缩了缩,中医讲究五行阴阳,但后世中医都不会这样的手法了,倒是古法调香讲究个天时,配以地利,调制出来的灵虚香十分厉害,不得不说中医失传的太多了。 “四月初六,百无禁忌的好日子,破而后立,就这一天吧。”寒天啸说。 陈瑜垂眸掩去自己的情绪,说实在的,要不是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肯定会拜师,学一学这失传了的中医玄术。 寒天啸看陈瑜:“苏老夫人觉得如何?” “寒神医做主,我尽力做我能做的事情。”陈瑜说完,请寒天啸用茶,自己去做药膳。 寒天啸也坐不住,起身:“我去看看小徒弟,苏老夫人好福气,福娘很有灵性。” “寒神医愿意教她才是福气,等祈玉的事情过后,自当让福娘好好准备拜师礼的。”陈瑜说的恳切,礼数不能差,哪怕拿出来的东西未必能入得了寒天啸的眼,但事情做的好能入心的。 寒天啸哈哈大笑:“苏老夫人可记住了这话,回头我要东西的时候别舍不得就行。” 也不等陈瑜说什么,那小短腿儿倒腾的可挺快,像是一溜小跑似的就出门去了,惹得端着茶过来的苏谦修都愣在原地了。 “奶奶,寒神医是怎么了?像是捡了大便宜似的。”苏谦修把茶放在桌子上,亲手送了一杯到陈瑜面前,问。 陈瑜苦笑:“我也觉得这人医术了得,性子却有些跳脱呢,谦修过来帮忙吧。” 带着苏谦修到后厨,陈瑜忙着给萧祈玉做药膳粥,苏谦修烧火。 “奶奶,师父说八部金刚功是外功,如果配上四极心法能事半而功倍,还说养生也很好呢。”苏谦修看陈瑜一眼,奶奶头发花白,虽然不像去年那般瘦骨嶙峋,可也不想李家老夫人那么富态,低头:“奶奶要听四极心法吗?” 陈瑜笑着摇头:“奶奶不听,听了也学不会,再练走火入魔了咋整?” 苏谦修吓一跳,赶紧说:“对,是谦修想的不周全,等回去问问师父有没有简单点儿的。” 陈瑜没说不行,孩子有孝顺的心,自己不能打击积极性,至于说练内功就算了,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药膳粥熬好,陈瑜让苏谦修去请寒天啸,把陶罐擦拭干净,粥的温度合适的时候撒入适量的孢子粉搅拌均匀。 寒天啸背着草药包袱,提着药膳粥走后,陈瑜才松了口气,拿了几样药材给自己烧了一桶泡澡水,全身心的放松下来,去置换空间查找医书。 她想过能炼制出来那种丹药的人不简单,得知是天元丹的时候就更意外了,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古代都跟落后分不开,事实上中医不是!她在寒天啸这里受到了震撼。 如果不是他掐指算天时,自己完全不会想到草药的使用过程中还能这样,不知不知道四时节气,也不是不知道天干地支,学中医到了一定程度都会涉及到阴阳五行,可说实在的,后世中医真没有把这个考虑到治病里去,除非特殊的病症,特殊的方子,那也是根据古籍里的指导,将信将疑的去应用的。 置换空间里不缺少书籍,但唯独缺少祝由十三科,寒天啸的手法没有记载,那么就极有可能和祝由术有关,找到了自己专业知识内的盲点,让陈瑜如鲠在喉,又激发了她强烈的学习欲望。 等她退出置换空间的时候,水已经凉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绞着头发的时候还在盘算去山里的日子,那个时候五郎回来了,六郎的婚事也定下来了,自己倒可以好好去学习一番了。 静谧的夜晚,苏家庄在夜色的笼罩下及不可见,偶尔又人家还没入睡,一盏昏黄点缀在夜幕之中。 西北大营。 一个小队潜伏在山坳里,苏四郎握着手里的翎羽箭,死死的盯着入口处,旁边的潘凤阁也是聚精会神的盯着。 “杀了这狗娘养的!敢摸进来就别想回去!”苏四郎不大的声音里透出了凶狠劲儿。 潘凤阁点头:“对,整死这个能消停半年,咱们回家去看看咋样?” 苏四郎没吭声,趴在地上仔细的听了听:“凤阁,来了。” 潘凤阁压低声音往后传话:“戒备!” 马蹄声越来越近,潘凤阁和苏四郎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拉弓瞄准,几乎同时松开弓弦,两支淬了毒的翎羽箭带着破风之声激射出去,马上端坐的人闷哼一声,坠到马下,顿时喊杀声震天,翎羽箭雨点儿般的把这些人死死的围到了落马坡中。 睡梦中的陈瑜一阵心悸,猛地睁开眼睛,这个梦是吉是凶?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九章 酒匠来了 陈瑜擦了额头上的汗珠,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梦到了苏四郎。 打从一见面就被自己断了一指后,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唯一得到的消息还是去年八月节在赌坊门外听到的,至于真假陈瑜都没往心里去,她对苏四郎的不喜是扎根儿的,再说又不是自己生养的儿子,也从来没期待过浪子回头的事儿。 可梦里,苏四郎浑身是血,举着人头的样子简直太惊悚了! 感觉口干舌燥,下地点灯,喝了一大杯茶。 陈瑜睡意全无,不单单想到了苏四郎,也想到了苏大郎,这两个人就像是苏家的心头刺般。 苏四郎是陈瑜压根儿就不愿意管,甚至都想要给整死的祸根,苏大郎嘛,窝囊的让人脑瓜子都疼,费事费力去改造一个人?陈瑜不愿意,太冒险也浪费时间。 不管是在哪里,人首先得是个人,然后才是其他的,比如好丈夫,好妻子之类的角色,苏四郎也好,苏大郎也好,连人都做不好的时候,陈瑜当然会淘汰掉,无情吗?有那么一丢丢,但同情心泛滥必然招灾,何必呢? “到底是不一样了啊。”陈瑜喃喃自语,自己就像是那只热带雨林里扇动了翅膀的蝴蝶,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改变到底多大,自己都看不出来。 苏六郎马上就要去潘家下聘大定了,接下来就是大婚,潘凤阁的落马坡一战成名并没有到来,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不露面。 心头各种想法不断涌出,陈瑜索性熄灯躺在床上,进入置换空间去学习,古语有云,活到老学到老,陈瑜还真就在看医书的时候,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真正的古传医书,惜字如金,更是字字珠玑,白话翻译倒是通俗易懂了,但也会弱化了古医书的那些言外之意,被弱化的那一部分需要学医者的悟性。 陈瑜合上书,走出竹屋看着生机勃勃的小世界,抿着嘴角笑了笑:“古代人的聪明智慧不可估量啊,老祖宗授徒要看悟性,怕不是会被后世吐槽意识流呢。” 这里没有白昼黑夜,永远都温暖如春,陈瑜看着伸展着饱满叶片和花瓣的雪莲,心思一动,如果用天来泉滋养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能健康点儿? 摇头苦笑,天来泉如今不太稳定,自己还是等等再说吧。 用竹筒取水浇超级农田里的人参,几天不见倒是出息了,有三片叶子了。 外面还有两棵宝贝没送进来,陈瑜退出空间把装着百年人参和赤灵芝的盒子一起带进来,像是好奇宝宝似的坐在天来泉旁边,抽盲盒一般拿起来个盒子,掀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刹那,天来泉躁动起来,看着那雪莲花在泉水中都摇摆起来了,陈瑜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天来泉是不受这个空间限制的,并且极有可能是这个空间的主宰,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何紫灵芝天来泉收走了,雪莲被天来泉抢走了,并且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都给你,养得起吗?”陈瑜自言自语的吐槽,手上动作可没停下来,生怕天来泉控制不住再整出来个水患给自己。 打开盒子,看着嗖就被吸走了的百年人参,陈瑜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幸好自己用的时候可以取出来,不然当场昏倒都可能。 人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鲜活起来,陈瑜就又心疼了,制备人参可是个繁琐的过程啊,以后要用还得重来一次。 最明显的感觉是天来泉后面的那座山像是玉化了般通透起来,颇有几分珠光宝气的意思了。 拿都拿来了,陈瑜索性大大方方的把赤灵芝也送出去了,人参能不能抱崽不知道,紫灵芝养在这里可抱崽儿了,希望赤灵芝也争争气。 心里嘀嘀咕咕的陈瑜转身坐在小水塘的岸边上,不经意的看了眼超级农田,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才三片叶子的人参苗,竟然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有七片叶子了?! 蹲下来仔细数了数,确实是七片叶子! 七片叶子也叫七品叶,五六年的人参可能出现七品叶,一年人参是三个小叶子,也就是说刚才还是一年的人参,眨眼间就有了五六年的参龄了,如此下去的话,自己回去睡一觉再来岂不是人参要成精了? 拍了拍狂跳的心,陈瑜安慰自己:正常,正常,这是超级农田,这样才对得起超级这两个字。 安慰归安慰,淡定不下来也是真的,陈瑜现在不担心萧祈玉用药材了,索性兑换了一百粒人参种子,把开荒的地块整理成药田,就像是种庄稼似的,直接下种,再用天来泉浇灌,忙完就退出了置换空间。 身体的疲惫会让人睡得很香,陈瑜这一觉就是这样。 雷打不动的在太阳初升的时候起床,收拾好出门往酒作坊这边来。 苏德言一家子是真勤快,陈瑜觉得自己来的不晚,但苏德言一家子都在忙着挑拣粮食了。 苗淮秀往门口看了好几次,她看到陈瑜就赶紧迎过来了。 “二婶来的真早啊。”苗淮秀笑着说:“我还以为我爹能早一步来呢。” 陈瑜笑着走进来:“你们更早,这么多粮食找人过来挑能快一些。” “我娘说那样浪费了银子,自己家的买卖可得精心一些,再说家里的地都忙完了,闲着也没事。”苗淮秀拿了板凳过来给陈瑜坐,回头又去倒水。 这就是内在动力,陈瑜挺佩服苏德言一家人,平日里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默默地赚钱才是王道啊。 当然,人所求不同,有人求财,闷声发大财是聪明的。 但苏家求的是名,这名和利捆绑在一起,想要低调都不行。 苏德言擦了擦手过来坐在旁边:“二嫂送来的铁甑真是好东西,我一个外行人都觉得好,等苗大哥过来让他掌掌眼,真要是行的话,我去衙门里求一些铁过来。” “这还能求来?”陈瑜来兴致了,要是有铁,别说酒坊了,油坊那边也需要,闸口那边也能用一些啊。 苏德言点头:“咱们青牛县的铁器都是要官府批的,犁铧和农具每年都要增加一批,只不过量少。” “这样啊。”陈瑜歇了心思,量少哪也不够哪儿的,还是老老实实用木闸口吧。 没说几句话,苗淮秀的爹就急匆匆来了,陈瑜打量着进门的人,第一眼的眼缘还不错。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章 李家人登门,必是有事儿 苏德言起身相迎,陈瑜也站起来了。 “我这来晚了,让亲家久等了啊。”苗庆和抱拳,笑呵呵的说道。 苏德言还礼:“自家人不说这些,一路上怪累的,过来歇一歇。” 两个人往院子里走,苗庆和看到陈瑜赶紧再次抱拳:“二嫂是能人,咱们青牛县头一个啊。” “客气了,快坐下歇一会儿。”陈瑜微微侧身还礼。 赵氏笑呵呵的走过来:“亲家公这话说的在理儿,不过一个好汉三个帮,今儿二嫂可是高姿态,一大早就过来等着呢。” “应该的,应该的,也是我运道好,家里传下来的手艺能用在自己家人身上,心里都舒坦。”苗庆和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陈瑜和赵氏坐在靠里边遮阳的地方。 苗淮秀去提着茶出来挨个倒了茶水,在赵氏身后站着。 陈瑜没着急,等苗庆和喝了水后,才说:“亲家的手艺肯定是错不了,能帮着把酒坊支撑起来可是头一功呢。” 苗庆和笑了:“二嫂是个办大事儿的人,我也不藏着掖着,听淮秀说要合伙开个酒坊,我就心动了,当爹娘的都盼着孩子好,自己会这个手艺咋也不能请别人,我没啥要求,二嫂说说都啥规矩吧。” 真是个好爹,全心全意为苗淮秀盘算。 陈瑜看了眼苗淮秀,才缓缓地说:“咱们家大部分是药酒,如果产量高当然也做普通的酒,酿酒的器具和水都是特定的,亲家先看看?” “行,行。”苗庆和是真没任何想法,就是想要来酿酒,陈瑜说什么都点头。 当他看过了铁甑后就挑起了大拇指:“好酒坊!这样的铁甑整个乐成府独一份。” 又尝了尝水,苗庆和内心别提多激动了,好水出好酒,这水不是河水也不是井水,苏家竟然能找得到如此甘甜的泉水,果真是有大气运啊。 陈瑜知道这些水是赤一他们送下来的,打量着苗庆和的表情心里就有底了。 “二嫂,我也不说自己手艺多好,这样吧,我和我的两个儿子白干活一个月,出酒之后二嫂品鉴品鉴,合格二嫂就留下我们,要是觉得不满意,我也二话不说,行不?”苗庆和说。 这可真够意思了。 陈瑜看苏德言,不是自己的买卖,再说没有苏德言这方面,苗庆和也不会这么说,更不可能这么做。 苏德言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笑呵呵的对陈瑜说:“二嫂,就按庆和大哥的意思来,咱们第一批酒出来后再说别的,行吗?” “行。”陈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苗庆和是个做事干脆利索的人,当下就回去叫来自己的儿子准备开工,酒坊是买卖,准备好也是需要查个吉利日子开工的,陈瑜也不用人陪着,慢悠悠的在酒坊里溜达,到了储水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这个屋子在酒坊后边,跟发酵房一墙之隔,中间开了个门,来回用着方便。 下沉式的挖了深坑,摆满了最大号的缸,储水能力是足够用的。 陈瑜取出来一点儿水放在木盆里,刚把手放进木盆里,水都眼看着见少,赶紧收回来手,天来泉和山里的泉水天生相合,只要身体接触就会吸走,取出来水倒是轻车熟路,只需要心里动个念头就可以,所以家里用了那么久天来泉,并没有人发现任何端倪。 既然只需要动个念头,陈瑜在心里想的是替换掉这些水,山泉水进入置换空间,天来泉到酒坊的蓄水缸里。 这一次再试试,果然水喝干了就立刻补上,速度非常之快。 陈瑜洗干净了手,开始换水。 看似庞大的工程,在别人眼里只能看到陈瑜挨个水缸检查了一遍,只要不盯着陈瑜的手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的。 这些水替换完,陈瑜出门找到苏德言:“德言啊,我准备开水渠灌溉,这事儿除了和你打个招呼外,要不要去衙门里说一声?” 苏德言重重点头:“二嫂这想法好,咱们只要地数够,开沟渠的事情不用说,打算啥时候开工?” “等过几天的,先就有这么一个想法,回头安排好了再和德言说。”陈瑜说。 苏德言完全没意见,送陈瑜出门的时候,看到陈瑜是沿着河边往农田去了,啧啧两声,这人本事大可不是白来的,寻常妇道人家谁能像二嫂这样下心思去琢磨呢? 陈瑜沿着河边寻找开沟渠合适的地方,一直走到大片田地这里,抬头看着马上就种完了的地,还有地理忙活的人。 耿如春带着男劳力刨坑,苏城带着另一部分是身体强壮的男劳力去河里担水过来,妇女们也分成两拨,前头妇女们用葫芦瓢给坑里浇水,后头妇女们点种,培土。 苏巧娘和闵玉蝉各自带领一波,这四个当家人带得稳,分工合作,干活的人做得仔细,算得上精耕细作了。 春天的风一过,远处的树木枝叶舒展开,浅黄到深绿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田埂地头上的草丛里,偶尔有几个朵各种颜色的小野花。 陈瑜坐下来,入目景致似画,让心情都放缓了许多,垂眸进入置换空间,天来泉和里面的草药丝毫没受到影响。 不能多在里面耽搁,看到超级农田里的人参都结出来红艳艳的人参种果了,摘下来一颗直接丢到嘴里咀嚼起来,微微苦,带着一点点涩和人参的香气,口感一般,但人参籽有补气益血的功效,更能改善身体虚弱,陈瑜现在的身体正好需要。 退出置换空间,陈瑜用舌尖儿抵着嘴里的人参籽,一点点儿用牙齿磨碎了咽下去。 地里劳作的人早就看到陈瑜了,大家都在忙,没人跑过来和陈瑜闲聊,等最后这点儿地种完了,苏城两口子和苏巧娘走向陈瑜。 耿如春安排这些人接下来的活儿,今儿天色不早就提前歇着了,让这些人回去后,耿如春也过来了。 几个人就坐在地头,陈瑜说了开沟渠的事情。 苏城和耿如春都十分赞同,春种担水可不是轻松的活儿,要是有了沟渠可就太好了。 “我明儿和如春就好好查看咱们的地块儿,把开沟渠的地方都画出来,刚好也忙的差不多了。”苏城说。 陈瑜点头:“还有个事儿,咱们家老六要大定下聘,你们两口子都一起过去。” 闵玉蝉笑着说:“行啊,我和三城准备点儿添礼,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儿。” “行,咱们也回去商量下聘的事儿。”陈瑜起身,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往回来,苏城和耿如春走在后面,也是脸上带着笑。 刚进村子,就看到李家的马车停在大门前,闵玉蝉看了眼陈瑜:“二嫂,你可得悠着点儿,别累坏了身子。” 陈瑜点头:“行,你们两口子回去收拾一下,晚上过来吃饭。” 李家人登门,必是有事儿的,希望是好事吧,陈瑜心里这么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 希望你们的爹能当个人 苏巧娘也跟着耿如春回去了,这一春天忙的两个人是脚不沾地,家里园子还没侍弄,想着房前屋后都栽种七星椒,毕竟陈瑜办的事情俩人都帮不上忙。 陈瑜一样叮嘱两个人晚饭过来吃,大田种完,庄户家一年的大事就算完成一半了。 到了家门口,秀儿就赶紧迎过来了:“苏老夫人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和小姐等着您呢。” “老夫人也过来了?”陈瑜看着秀儿。 秀儿点头:“是好事,好事。” “你个聪明的。”陈瑜笑着往院子里进,心里还琢磨是什么好事呢。 院子里,郑月娥正陪着李老夫人看宅子,李老夫人那叫一个感慨,想着第一次来苏家的情形,这一年的时间变化可真大啊。 “娘回来啦。”郑月娥看到陈瑜,笑道:“看来福娘是没找到你。” “我下田去看了一圈。”陈瑜对郑月娥说了一句,走到李老夫人跟前:“老姐姐可好些日子不出门了。” 李老夫人笑着埋怨:“你是忙得脚不沾地儿,来回路过家门口都不进去坐坐了,我这不是想得慌,趁着天气好就来看你了。” “可不敢,家里事情太多了。”陈瑜摇头苦笑:“咱们进屋说。” 两个人进屋落座,陈瑜问:“莲姐儿没来?” “来了,跑去后院了,我看莲姐儿在这边倒是比在家里还自在不少。”李老夫人笑道:“要不是家里离不开她,我倒是愿意把她送来你这边养着,保不齐身子骨能强一些。” 提到这个,陈瑜笑着摇头:“莲姐儿一颗心都扑在家事上,年纪太小就要盘算那么多,身体虚也是这么来的,老姐姐,这孩子想要身体更好一些不难,放下家事就行。” 这还不难?李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我倒是想让孩子轻快一些,可内宅不能没个当家人,再者我那儿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两个姨娘给送出去了。” 陈瑜心咯噔一下,没往深处问,李老夫人也不继续说,喝了口茶,话锋一转:“今儿来报喜,有贵人要来咱们青牛县,这事儿原本是秘而不宣的,但贵人点名要见阿瑜呢。” “哪里来的贵人?”陈瑜心里已经猜到了,还是问了句。 李老夫人往天上指了指:“听说是梦到祥瑞之相,有人送信过来让忠儿留意着。” “留意着?不是安排接待?”陈瑜看着李老夫人,轻声问。 提到这个,李老夫人摆手:“实不相瞒,这送信儿的人是九王妃,并非是正经的官文,保不齐我们见不到,但阿瑜是一定会见到的,你是不知道啊,咱们青牛县的女学名声在外,响亮的很呢。” 陈瑜打了个哈哈,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管天家哪一位,要见的都不是自己,祈玉如今可是在关键时候,也不知道易燕甫那边得到消息没有。 李老夫人见陈瑜不追问,清了清嗓子:“阿瑜,我今儿来也是舍了这张脸皮了,想要求阿瑜帮个忙。” “老姐姐这话可就见外了,苏家承蒙庇护那么久,真要是能用得上的地方,尽管说。”陈瑜在这上面是一点儿不含糊,答应的痛快,但能不能办得看情况,毕竟自己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个乡野老妇嘛。 李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袖口,这才说:“莲姐儿也提过几次,说今年忠儿是要动一动了,先前因为崔家的事闹得都不痛快,动一动的心思也歇了,这次贵人真的能来,阿瑜真的能见到的话,倒不用多,三言两语给露露脸就行。” 我的天!陈瑜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里可让李老夫人的话给惊到了,自己真有那个本事吗? 又不是祈玉,就算是祈玉自己也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情,逾矩都是轻的,真要是贵人一个不高兴,保不齐就治个罪下来,到时候李家能帮忙?能帮上什么忙?还不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老姐姐,这事儿我记心里头了,可你也别太当回事的盼着,毕竟我这身份……。”陈瑜笑着说。 李老夫人点头:“放心吧,能说进去话最好,说不进去也正常,我也不是强人所难,崔家交恶对忠儿百害无一利,我也是不放心,罢了,不说这个,你这宅子是真好看啊。”似 陈瑜想的就多了,祈玉的事情想要瞒着所有人不难,但想要瞒得住李斯忠不容易,陆德明都跑来苏家了,更不用说还有易燕甫,所以还真得尽快和易燕甫商量商量才行。 秀儿那丫头还说是好事呢!打哪儿看出来是好事了? 正经事几句话就说完了,陈瑜陪着李老夫人出去看宅子,绕道后院就看是李玉莲在和芳菲几个挑草药呢。 “阿瑜你瞅瞅,莲姐儿到你这来一点儿都不见外呢。“李老夫人说。 李玉莲听到了动静起身,拿了帕子擦干净了手才多来,福礼后才说:“祖母是惯着我,带我过来放放风呢。” 李老夫人拿了帕子给李玉莲擦着脸上不小心沾的灰尘,笑着说:“要是家里有了主母,祖母都恨不得给你送来这边好好养一养身体。” 陈瑜笑望着两个人,知道李玉莲瞒下了两个人之间的合作,也知道李老夫人意有所指的想要提一提芸娘的婚事,自己才不会多说半个字呢。 已经和芸娘说的很明白了,自己不会在儿女甚至儿孙的婚事上横加干涉,那不是她的本心,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 李玉莲是个聪明人,陈瑜不接茬就是态度,她挽着李老夫人的手臂:“祖母,咱们回吗?” “回,家里两个小的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了呢。”李老夫人偏头对陈瑜说:“玉栋和玉梁野得很,要不是太小,我倒是想要送来苏家学堂里开蒙呢。” “那就等长大点儿带过来玩儿,说起来我还没见到过两位小少爷呢。”陈瑜笑着说。 送李老夫人和李玉莲上了马车,陈瑜目送马车离开轻轻地吸了口气,转身对陪在身边的郑月娥说:“晚上咱们家一起吃个饭,巧娘一家和你三叔一家都过来。” “哎。”郑月娥答应的爽快,去后厨忙活了。 乔春花和李秀英也过来帮忙,陈瑜坐在摇篮边看着念归和念慈,想到自己做的梦,伸出手帮两个小家伙盖盖被子,轻声:“希望你们的爹能当个人,那样你们娘仨就有福气了。” 苏念归看着陈瑜,小嘴儿咕叽出来一串泡泡……。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苏家的孩子们要护着 完全没有生育经验和育儿经验的陈瑜楞了一下,转而就笑了。 奶奶身份是劈头盖脸的就砸在自己身上了,完全的阶层跳跃竟然错过了如此有趣儿的育儿过程,陈瑜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掉念归的小口水,用手指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是犟嘴呐?” 苏念归:……。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爹能回头是岸,不过还是给你打个预防针儿,未必能。” 预防针三个字让陈瑜心头一跳,家里的孩子都是自然生长的,自己既然有置换空间,为了这些孩子们健康成长,打个预防针是必须的。 再者驱虫的塔糖,先给吃一遍也是必须的,就是不知道给孩子们打预防针能不能引起媳妇们的戒备心,再以为自己扎孩子就糟了。 “娘,你想啥呢?”苏福娘狐疑的过来,看到苏念慈费劲的抱着陈瑜的手指往嘴里送,再看走神儿的陈瑜,出声。 陈瑜回神儿:“福娘啊,我在想孩子们的事儿。” “正好!”苏福娘拿出来一本书递给陈瑜:“小儿科,师父说小儿从出生到十岁都十分脆弱,很多都会死于天花和各种疾病,还有这些方子。” 陈瑜接过来仔细看着,都是一些小儿病症和方子,皱眉:“你师父还研究这个?” “还有妇科、骨科和内科……。”苏福娘掰着手指念叨后,一脸崇拜的说:“果然,有志不在身高啊。” 陈瑜差点儿没晕过去,什么玩意儿?明明是有志不在年高,苏福娘这么说话,寒天啸确认不会被气死? 虽然这些都是治疗手段,但对陈瑜来说已经是很厉害了,不能要求现在的医疗水平能出各种灭活疫苗。 但苏家的孩子必须要健康。 陈瑜看着苏福娘:“你打算用咱们家孩子练手?” “那不能,谁家的孩子也不能拿来练手,都宝贝着呢,我打算去慈幼院试试。”苏福娘一本正经的说:“那些孩子无依无靠,生死都靠天养,我想去给他们看看病,娘,你说行不行?” “慈幼院?”陈瑜赞赏的挑起大拇指:“这个想法好,但你不能是挑头的一个,去找宁树青帮忙,让他去跟官府那边打招呼,如果我不忙也去。” “好!就听娘的。”苏福娘兴高采烈的去准备给德安药铺送药了,她就知道娘会支持自己。 陈瑜去置换空间兑换处疫苗注射专用的针,决定和媳妇们明说,同意就把孩子送来注射,至于这针得伪装一下。 也不用打很多针,预防天花的针是必须要打的,历史上很多名人死于天花的记载历历在目,陈瑜可不想苏家的孩子出现这样的问题。 退出置换空间,陈瑜带出来的是塔糖。 小儿驱虫是很必要的,操作难度低。 “娘,差不多了,摆了三桌。”郑月娥过来说。 陈瑜点头:“那就去请你三叔一家过来,让玉兰回去叫巧娘两口子。” 孩子们一桌,男人们一桌,陈瑜带着闵玉蝉和媳妇们一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陈瑜说起来六郎下聘的事情了。 饭后,苏城作为家里长辈跟着苏二郎检查下聘用的物件儿,闵玉蝉陪着陈瑜查看了下聘用品,敲定后郑月娥带着妯娌几个装箱。 “明儿准备喜饼,后天就是初二了,咱们都过去吗?”郑月娥问。 陈瑜点头:“明儿叫老六回来。” 安排妥当,一大家子人就各回各家了,陈瑜把孩子们叫过来,一人分一颗塔糖,孩子们欢欢喜喜的吃了,大人们也都没在意。 入夜,陈瑜开始研究怎么伪装注射器,灭活疫苗无法通过自己现有的手段获得,这事儿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啊。 算算日子,初二给六郎去下聘大定,初三接老五和李家两口子回来,初六自己就要进山了。 夜色安宁,陈瑜翻了个身,似乎庄稼种完了后,自己都踏实了,明明自己没做啥,这感觉可真是舒坦啊。 要给苏六郎下聘,郑月娥是最忙的一个人,里里外外张罗妥当,一天就过去了。 陈瑜难得消停了一天,除了按时给孩子们投喂塔糖外,就坐在屋子里看书了,从福娘手里借来的书,看得陈瑜热血沸腾,又去把易经拿出来翻看,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的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苏六郎是下午回来的,看着喜气洋洋的苏六郎,陈瑜就想起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话来。 “娘,我回来的时候去问了,后天我们一起去接五哥。”苏六郎乖顺的坐在陈瑜跟前儿说。 陈瑜点头:“老六啊,大定之后就是大婚,你以后也是一个女人的天了,过日子并不是容易,但夫妻同心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娘,儿子记住了。”苏六郎认真的点头。 陈瑜喝了口茶:“只是记住了还不行,要做,你二姐跟我说想要把酒楼给你们两口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苏六郎赶紧摇头:“娘,我不要!酒楼是二姐的仰仗。” 陈瑜很满意苏六郎的态度,笑了:“你能这么想才是我苏家的好儿郎,娘也给你交个底儿,明年你三哥高中的话,他就得去府学读书,到时候你三嫂和两个孩子也得过去,到时候你们两口子就去乐成府开一家酒楼。” 苏六郎眼睛都瞪大了,看着陈瑜:“娘,你是说我们跟着三哥去?” “对。”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你三哥没有正式入仕之前,咱们一家子都要护着他,你在那边开酒楼,你三嫂在那边开一家布庄,青牛县的买卖在那边开分号不难,难的是你们都必须要能独当一面。” 苏六郎激动的搓手,连连点头:“是,是,娘的安排是最好的,我会好好在二姐这里学手艺的。” 陈瑜也不多说别的,提点到了,也告诉了未来的安排,这就是机会。 一个人想要成功,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还需要能把握住机会,这就要看苏六郎两口子的了。 苏家庄是根,那么苏家的每一个人就是枝丫,让苏家的未来能像是一张大网般撑起来,护着苏家的孩子们,也护着这个家族。 “好了,回去准备吧,你几个嫂子可都忙得很。”陈瑜说。 苏六郎给陈瑜行礼,出门的时候美滋滋的,自己啥也不用说,明儿嫂子们定会满意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三章 苏家下聘,天做媒 初二一大早。 陈瑜特地换上了一身暗紫色细棉布的新衣裳,青鞋白袜舒服的很。 家里人都打扮妥当,不约而同的选了细棉布的衣料。 按理说穿绸缎在苏家也寻常,包括陈瑜在内的苏家人都考虑到了潘玉玲一家人的生活水平,这样的穿戴潘玉玲一家人舒服,外人看着也不会觉得苏家太招摇了。 骡车打头,陈瑜、闵玉蝉、郑月娥、杨秀英、苏巧娘还有福娘坐在里面,苏二郎赶车。 家里人忙不开的没来,乔春花因为孩子太小不能出门折腾,在家里照顾孩子们了。 苏三郎也来了,坐在后面牛车上押车,耿如春赶车都有点儿紧张,苏六郎在另外一辆牛车上押车,陪着苏六郎的是苏城。 一路上陈瑜几个人说说笑笑,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骡车进了南山庄,苏二郎撩起帘子:“娘,到了。” 陈瑜往外看了眼:“等等后面,一起进庄子。” “好。”苏二郎在路边停下来。 南山庄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有人好奇过来看到苏二郎,认出来后就打招呼:“哟,这不是苏家二哥嘛,这是来干啥了?” 苏二郎从陈瑜手里接了一个篮子出来,抓了一把干果递过去:“来于家给我六弟下聘。” “真是,哈哈哈,好福气。”说话的人接过去干果,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就走了。 马车里,闵玉蝉皱眉:“二嫂,这人啥意思?” 陈瑜笑了:“南山庄的人对老六媳妇儿的大哥印象太差,不过咱们家娶得是媳妇儿,别人什么态度影响不了咱们。” “那倒是。”闵玉蝉抿了抿嘴角:“不过,二嫂可慎重点儿才行。” 陈瑜心里话儿,可不是慎重了! 潘凤阁的未来太高不可攀,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南山庄的人见到的是潘凤阁没落的时候,哪里能看得透未来潘家的门楣那么高? 而自己最初的想法也是不高攀,可奈何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六郎和潘玉玲的婚事是自然而然的两情相悦,身为便宜娘乐见其成。 “放心吧。”陈瑜拍了拍闵玉蝉的手:“咱们家的媳妇儿个:“咱们苏家也是寻常百姓,但得了县太爷的青眼,颇为照顾,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管大事小情,亲家母的事就是苏家的事,但凡开口,绝不推辞。” 于大娘楞了一下,转而笑了:“好,好,我们南山庄的人都是好人,守望相助的好邻里,住着安心。” 陈瑜比较佩服于大娘这个人,很聪明,一点就透。 再看如今的院子修缮一新,虽说和气派没关系,但房屋结实,门窗牢固,高高的围墙,厚厚的大门,处处都妥帖。 亲事成了,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 于凤娘和郑月娥几个人在灶房忙着做饭,潘玉玲把苏福娘叫去了自己的屋子里,两个人嘀嘀咕咕好半天,苏福娘笑嘻嘻的拉着潘玉玲出来了。 “娘,六嫂给咱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呢。”苏福娘扬声说。 陈瑜笑望着潘玉玲,问:“玉玲,真的?” “嗯,婶、婶子,为了我和世杰的婚事让一家人都忙里忙外的,我、我就准备了一些谢礼。”潘玉玲红着脸说。 陈瑜笑出声来,看着于大娘:“亲家母啊,你可是给苏家培养了个好媳妇儿,咱们看看?” 于大娘也很意外,听到这话点头:“看看,等媳妇们忙完了,咱们一起看看,玉玲是个好孩子。” 苏六郎在门外听到这话,那美滋滋的样子惹得苏三郎瞪他,身为男子,该沉稳矜持点儿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潘玉玲示好,苏家情厚 苏福娘简直像花蝴蝶一般围着潘玉玲转悠,两个人年龄相仿又脾气相投,说起来跟六郎悄悄做买卖,听得苏福娘眼睛都直了。 这可太厉害了!别人家姑娘谁敢吧?也就只有六嫂才行。 苏福娘就是这么想的。 媳妇们都忙完了,摆桌准备入席,潘凤阁不在家,家里男人真没有,要说男孩倒是有一个,还不满一周岁的潘石头,石头是乳名,凤娘坚持要等潘凤阁回来再给孩子正式取名,怎么都没有让潘石头陪客的道理。 苏六郎倒一点儿不客气,颇有几分待客的意思,反正苏家都是自己人,男人们一桌放在堂屋,女人们就团团围坐的在玉玲的屋子里了。 “六嫂,六嫂,快拿出来我们看看是啥。”苏福娘忙活到现在也没看到。 大家伙儿都看着潘玉玲。 潘玉玲也是个大方的性子,打开了自己的柜子从里面一件一件往外拿,陈瑜和于大娘是两身从里到外的衣服鞋袜,一针一线都是潘玉玲自己来的。 这也有个讲,婆家人想要看看新媳妇儿的针线活儿好不好,看到板板正正的衣服,陈瑜知道这媳妇儿,活计真是好。 “嫂嫂,我哥不在家,委屈你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长条的盒子打开,一对银簪子,一对儿葫芦形状的耳坠子,取了福禄的意境,一对儿银镯子,虽说细了些,可花纹精致的很,一看就是用心挑选的,在最下面还有一块银长命锁,不用说是给潘石头的。 于凤娘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你这丫头,平日里不吭声,不多语的,就往人家心窝子戳。” 陈瑜笑眯眯的看着潘玉玲,姑嫂两个人都有些激动,陈瑜知道这媳妇儿娶对了! “嫂嫂,哥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的,她没回来之前,玉玲陪着嫂嫂一起等。”潘玉玲握着于凤娘的手用了些力气,抬头眼里还有泪光就笑了:“三婶娘,二嫂,五嫂,大姐和福娘,我给你们准备的都是薄礼,礼轻情意重,玉玲谢谢大家为了我和世杰的婚事操劳。” 福娘一整套银针,五嫂一对儿长命锁,二嫂是一对儿镶了小小碧玉的簪子,闵玉蝉以为自己没有,结果这潘玉玲变戏法似的,又拿出来一套衣服,闵玉蝉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她刚才来的路上还想让二嫂多个心眼儿,如今是尴尬的脸红。 “大姐。”潘玉玲拿出来三对银手镯,一看就是给三个孩子准备的,桌子里面还写了三个孩子的名字。 苏巧娘笑着接过来,她因为生的都是闺女,一直都觉得抬不起头,老六媳妇儿能看重自己的孩子,简直比什么都暖人心。 “我给兄长们绣了鞋垫,别的也不知道送啥好。”潘玉玲不好意思的说。 “这就够他们高兴了,我都好些日子没给你二哥绣鞋垫了呢。”郑月娥笑着说:“给你下聘,我们带着一车回家了,可赚了,哈哈哈。”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潘玉玲笑着说:“六郎越过了规矩给我下了重聘,他拿我为重,我就不会让他的脸掉在地上,再说我们俩的买卖做的不错,账在二嫂手里,银子可都在我这里呢。” “得得得,看把你能耐的,以后过门给我加把劲儿,咱们家日子过的好不好,得看咱们家每个人。”郑月娥摸了一把潘玉玲的脸蛋:“我们家,捡到宝贝了。”抬头看陈瑜:“娘,你说是不是?” 陈瑜笑容就没退下去过,听到这话笑出声来:“要我说,咱们一家子宝贝!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是多了一个宝贝,好啦,可不能说了,凤娘一个舍不得再把咱们家宝贝疙瘩扣下咋办?” “可是舍不得,一看婶子这一大家子人,我更舍不得了,真要是想得慌我就带着石头和我娘住到苏家庄去。”于凤娘笑着说。 陈瑜看着于凤娘,点了点头,也郑重了:“凤娘,这不是玩笑话,南山庄的人要是不善,就跟婶子说,婶子把你们一家子都接过去。” 于凤娘没想到自己说的玩笑,陈瑜接过去成了为一家人打算,心头一酸:“婶子,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以后咱们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戚,我有难处会说的。” “好,好,咱们吃饭。”陈瑜也不在这事儿上深说。 吃了这顿饭,婚事就定下来了,临走的时候潘玉玲把一个包袱放在苏福娘的怀里:“二姐、三嫂和四嫂没来,礼物我都准备了,福娘回去帮我把心意带到了。” “六嫂放心,我不单把心意带到了,我还负责给你收压箱底儿。”苏福娘笑嘻嘻的在潘玉玲耳边说。 潘玉玲笑着捏了她的脸:“可不行,快上车去吧。” 离开南山庄,车里郑月娥就开口了:“娘,老六媳妇儿是个大气的人,也真真的实心实意,咱们这礼物有些烫手了。” “不烫手,玉玲打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大哥又是个不着调的人,多亏于家娘俩待她好,她现在觉得进了苏家门就心满意足了,咱们会让她更觉得没选错。”陈瑜看了众人一眼:“咱们家的人啥都多,但最厚的是情份,对吧?” 郑月娥立刻狗腿般的挑起大拇指:“娘,我不是拍马屁,天底下你一定是最好最好的婆婆!” 陈瑜噗嗤就笑出来了。 郑月娥眨了眨眼睛,立刻说:“以前不算,以前是我王八蛋。” 这下,一车人都笑的东倒西歪了,连外面赶车的苏二郎都笑的直摇头。 陈瑜看闵玉蝉,笑道:“玉蝉你看看,月娥最大,大也没用,简直就是个活宝。” 闵玉蝉都笑出来眼泪了,握着陈瑜的手:“二嫂,你是不是天下第一的好婆婆我不知道,但有这些孩子们在,你是天下第一好命人。” 陈瑜笑着点头,好命人,好婆婆,还不是两好换一好嘛。 但,这买卖血赚,一家子没有白眼狼,没有小算盘,和和睦睦的家千金不换。 到了家,苏福娘是一会儿都不耽误,跑去给乔春花送礼物了。 乔春花看着念归的长命锁,念慈的银镯子,欢喜的说:“福娘,你快帮四嫂琢磨琢磨,咱们给玉玲准备点儿啥回礼才好?” 苏福娘抱着念慈在怀里掂了掂:“四嫂,你就往六嫂的床上一坐,送他们一个龙凤胎就是好礼了。” “你这丫头,不知道羞口。”乔春花笑着摇头。 “我不和你说啦,晚些时候来陪你,娘让我叫五嫂过去,说明天去接五哥回来。”苏福娘放下苏念慈,吧唧亲了两个孩子几口,转身跑出去了。 乔春花轻轻地叹了口气,五郎回来了,四郎啥时候能回来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入仕当如年靖远 接苏五郎回家是大事,苏家一大早就都准备好了,特地带上了李安和李泰兄弟俩,兵分两路去接人。 陈瑜带着两个孩子和李秀英去官田接李家夫妻,苏二郎和苏三郎去大牢里接苏五郎,再在衙门里聚头,衙门给了最终判决文书再回家。 李安很紧张,坐在车里整个人都绷紧了,一只手抓着弟弟的手,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 陈瑜轻声叮嘱李秀英可得小心点儿,事情都过去了,不能因为太激动再动了胎气,要不是考虑到李家夫妻俩的心情,陈瑜是不打算让李秀英出门的。 李秀英答应的痛快,可她频频的往车外看的模样还是暴露了心情。 到了官田这边,陈瑜和李秀英要在旁边等着,等着官府的差役过来把人放出来,李安牵着弟弟的手,嘴唇抿得紧紧地盼着。 差役来的不慢,见到陈瑜都挺客气的打招呼,尊一声苏老夫人。 陈瑜塞给带头的人一个荷包,笑着说请大家喝酒。 这些人都在四海酒楼吃过饭,还不是一次两次,笑呵呵的是谢了陈瑜,很快就进去把李长发两口子带出来了。 李长发给陈瑜行礼道谢,冯氏看到两个孩子这眼泪就怎么都忍不住了。 “娘,苏家奶奶把我们照看的很好,别哭。”李安扶着冯氏,声音不大的说。 冯氏抹了抹眼泪,回头给陈瑜行礼,陈瑜让两个人上车,李秀英拉着嫂嫂的手,眼圈红红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耿如春看李长发不上车,叫过来坐在车辕这边。 陈瑜又跟差役道了辛苦,这才带着人上了车,坐下后淡淡的说:“秀英有了身孕,要不是怕她在家里着急,我都不打算带她来。” 冯氏赶紧擦了眼泪:“婶子体贴秀英,秀英是个懂事儿的,事情都过去了。” “可不嘛。”陈瑜笑望着冯氏,冯氏是个十分有眼色的人,反应挺快,不然这一路哭哭啼啼的,真要是让李秀英激动到动了胎气,这个时候胎象可不稳。 有了这么一层,冯氏就真平静的很,李秀英也知道婆婆担心自己,心里酸涩面上也不显。 到了衙门口,苏二郎和苏三郎已经等在这边了。 差役带着李长发两口子进衙门,这些人都在外面等着,倒也没什么费事的,苏五郎和李家两口子就出来了。 苏五郎看到陈瑜,甩开大步过来扑通就跪下了:“娘,五郎给你磕头。” 陈瑜弯腰扶着他:“不用,咱们先回家。” 苏五郎把文书拿出来递给苏三郎:“三哥,不会影响三哥的仕途,李大人想的很周到,回头我要谢谢他。” “本就不会,不准胡思乱想,回家。”苏三郎接过来文书放进袖袋里。 大家也没多逗留,一路往苏家庄去。 骡车到了门口,看到旁边停着的马车,陈瑜认得是李玉莲的马车,这姑娘来的可挺勤啊。 郑月娥翘首以盼,第一个迎出来的,拉着冯氏:“妹子受苦了,快,咱们先去去晦气,接风洗尘的压惊宴都摆好了。” 陈瑜往正院去的时候,说了句:“五郎,跟我来。” 苏五郎看了眼李秀英快步跟上来。 甩开所有人一段距离,陈瑜才小声说:“秀英怀了身孕,你可不能惹她不高兴,也别让她哭哭啼啼的,去吧,回去洗漱换衣,再亲自去请你舅兄和舅嫂过来用饭。” 苏五郎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嘴巴都闭不上了,当爹了?自己终于也要当爹了!! 陈瑜发觉苏五郎没走,扫了一眼还把自己吓一跳,皱眉:“瞅瞅你这出息!在这里吓唬我作甚?回去好好给媳妇儿赔罪。” “哎!好,好!”苏五郎扭头撒腿就往自己的院子跑,跑了好几步才想起来媳妇儿在后头呢,转过身又来接李秀英。 陈瑜看着苏五郎小心翼翼的扶着李秀英,被李秀英打开的样子,忍不住勾起唇角,这种感觉看着还不错喔。 “娘。”苏芸娘从屋子里出来。 陈瑜回头:“哟,你怎么回来了?那边能离开人?” “我惦记五哥,一大早就开始做席面,准备了压惊宴。”苏芸娘扶着陈瑜进屋:“我不亲眼看看五哥,心里惦记着。” 陈瑜拍了拍苏芸娘的手:“不碍事,谁都不能替他遭这一场,相信五郎能吃一堑长一智。” 进了屋,没看到李玉莲,陈瑜才说:“我看到马车在门外,是你还要着急回去吧?” “不着急,玉莲在那边照应着,我好些日子没回来了,吃完饭再走,也想去看看酒作坊。”苏芸娘说。 陈瑜坐下来,苏芸娘倒了茶送到她手边。 “祈玉送去的那些酒,你怎么处置的?”陈瑜喝了口水,问。 苏芸娘笑着坐在旁边:“没舍得卖,留着等三哥中举。” 陈瑜笑了:“这话你要说给你三哥听,也鞭策,鞭策。” “可使不得。”苏芸娘压低声音:“三嫂都说了,三哥现在的样子她都害怕,就像是之前那样整天看书,要不是会和她说几句体己话,她都要撑不住找娘商量了呢。” 陈瑜笑出声了,如今的苏三郎不需要再骂一顿了,刻苦是必须的,这世上哪一桩事想要做成,不都是要费劲心力,人前显贵大家都能看到,人后遭的罪可没人愿意宣扬出去的。 外面的事情有郑月娥张罗着,万无一失。 席面丰盛,芸娘可是用足了心思。 吃过压惊宴,苏二郎送李长发一家四口回去大王庄,苏芸娘也不用人陪着,去酒坊了。 耿如春带着十几个长工一起过去收拾作坊,也是给提提气势。 苏三郎拿着文书进门:“娘,你看看。” 陈瑜撩起眼皮儿瞪了苏三郎一眼:“看什么?我老眼昏花省着点儿用才行,有什么想法说。” “是。”苏三郎坐下来:“泾河府府尹的本事真不小,也看出来有意要照拂五弟了,文书上写的很清楚,五弟是为了自保,并且被伤反抗,当无罪。” 陈瑜低垂着眉眼:“嗯,大王庄的人呢?” “连根拔除,发配南蛮。”苏三郎嘀咕了一句:“够狠,只怕都有斩草除根的心。” 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陈瑜揉了揉额角:“这么一来大王庄就没多少人了吧?” “还有呢。”苏三郎说:“李长发是大王庄的村长了,王家房屋田地作价后,赔偿作坊损失。” 这样? 陈瑜抬头看苏三郎:“你是有啥想法吗?” “入仕当如年靖远!”苏三郎目光烁烁:“若没有铁血手段,断不会仕途顺畅的。” 陈瑜垂眸:“三郎,可还记得娘对你说的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生了个有志气的好孩子 苏三郎赶紧说:“记得,娘放心,儿子必做光明磊落的人,两袖清风的官。” 陈瑜这才放心点儿,虽然不能保证苏三郎一辈子都不变,但根子扎好了,总会好点儿。 不是看不出来,苏三郎对入仕的执念很深。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苏三郎,陈瑜才会不管什么买卖,都不深参与,怎么都不能在苏三郎的家世上被人诟病,历朝历代对商的态度都不怎么和善,特别是商贾之子不能参加科举的规定是陈瑜很在意的。 本朝科举制度中,对科举身份的限定很严苛,商贾之子不可科举入仕,除此之外冷籍、丁忧都不行。 冷籍是往上数三代之中没有秀才或者举人的意思,丁忧是守孝期不可科举。 有一个秀才爹,苏三郎不是冷籍,秀才爹死了十一年了,不在守孝期,所以家里的买卖给女儿做,给儿子做,陈瑜不沾手,一旦真查起来,分家呗,做买卖的分出去,自己这个娘可不是买卖人。 但陈瑜也尽可能的钻空子了,那就是商贾不行,可农人行啊,这就是自己立足苏家庄,敢发展农业的主因。 皇帝爱打仗,粮草就最被看重,苏家的门楣就闪闪发光了。 “好了,日夜攻读是必须的,但也要顾着身体,别到时候进了考场再坚持不住。”陈瑜提醒。 苏三郎沉声应是:“娘,我查阅了八部金刚功,也会早晨练一练的。” 陈瑜抬起手挥了挥:“去吧,别这里耽误时间了。” 看苏三郎腰背挺直的背影,陈瑜决定进山后问一问战玄,这八部金刚功到底怎么练更好,自己一知半解再把苏三郎给带跑偏就糟了,毕竟祈玉身边有战玄在,完全没问题。 “娘。”苏芸娘兴冲冲的进门。 就看这样子,陈瑜猜她很满意酒作坊。 果不其然,苏芸娘坐下来喝了口水,说:“我本来还想着能不能请苗师傅过来帮衬呢,万万没想到竟还是自己人。” “你知道苗庆和?”陈瑜看苏芸娘,这姑娘咋变得这么好看? 苏芸娘哪里想到陈瑜想这个? 兴致正高的她滔滔不绝讲起来苗家酒匠了。 原来苗庆和祖上一直都是酒匠,别的不说,乐成府对苗家酒匠的评价可就太高了! “可惜十多年前苗家老酒匠被人陷害,苗家酒匠就不再出世了。”苏芸娘颇有些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说:“我记得爹说过,苗家再难出好酒匠了。” 陈瑜好奇的问:“苗家是大户人家?” “不是啊,就是酿酒特别厉害啊。”苏芸娘说:“苗家人丁不旺吧,当年清酒案,苗家老酒匠和四个儿子都被问斩了的。” 陈瑜揉了揉额角:“可能不是一家。” “是。”苏芸娘很笃定的说:“苗家酿酒有个规矩,女子拌料,男子淌酒,取一个阴阳调和,就这个手法曾经被世人诟病,说苗家酿酒是妖术,我到酒坊看到拌料的人是淮秀嫂子带着女子在做,就想到了这个,试探几句,苗家大叔就承认了。” 是不是妖术不知道,这酿酒的规矩倒还真是特立独行,礼数教条之下,女子不祥的说辞比比皆是,苗家祖上是个有想法的人。 陈瑜淡淡的说:“别往外说,也别忘深里问,每家每户都有自己不愿意说的秘密和过往。” “是,娘放心吧,我只是高兴,有了苗家酒匠,咱们苏家酒庄以后能做的很大!”苏芸娘笑眯眯的说:“娘的买卖呢。” 好家伙!这丫头一直都耿耿于怀,因为陈瑜把买卖都撒出去了,只是这买卖自己也撒出去了,还给了萧祈玉,让她知道保不齐就敢哭给自己看,陈瑜无奈的摇了摇头:“等我有时间给咱们家的女人们做点儿装扮用的胭脂水粉,也是买卖。” 苏芸娘握住了陈瑜的手:“娘,不要那么操劳行吗?咱们家现在的买卖不少了,我怕给您累坏了。” “那就做好了给自己家人用,我看芸娘这小脸可是越来越好看了呢。”陈瑜笑着说。 苏芸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娘,我现在才是活的开怀,活的恣意呢。” “这就好,早点儿回去吧。”陈瑜知道苏芸娘住不下,外面马车还等着呢。 苏芸娘来去匆匆,回了青牛县。 陈瑜认真的回想苗庆和的一举一动,确实看不出大户人家的那些毛病,但做事有章法,知道轻重,并且没野心,全然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打算。 照苏芸娘的说法,苗家酒匠还真不一般,自己得空得往那边去多走走看看了。 四月初四晚上,苏二郎拿着做好的水闸模型过来了。 陈瑜做了实验后很满意,叫来苏城和耿如春商量,水闸就这么做,先要雇人进山找铁木,苏城和耿如春带着人开始按照图纸挖沟渠。 这些事情并不需要陈瑜操持。 陈瑜和郑月娥打了招呼,但凡沟渠需要的银钱都给,账目记清就好。 “月娥啊,我要进山几天。”陈瑜说。 郑月娥问:“是为了祈玉吗?” 陈瑜点了点头:“你从来不问我谦修的事,我知道你惦记着,是吧?” “娘,能不惦记吗?谦修都没离开过我身边,我也看出来祈玉不寻常了,谦修跟着他能有前程,可这当娘的心就是这么别扭着,想着孩子有个好前程,又害怕孩子吃太多的苦。”郑月娥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信娘的眼光绝对错不了,就是心总是提着放不下。” 陈瑜给郑月娥倒了一杯茶。 打从苏家一点点变好,郑月娥就像是出笼的俊鸟一般,忙里忙外,越发展露出自身的才能了,也只有在涉及到自己孩子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种忧虑的情绪来。 “你信得过娘就好说,咱们苏家的孩子最差回来种地,最好是前途不可限量,你慈母心肠可以理解,但这条路是谦修选的。”陈瑜顿了一下,看着郑月娥:“你生了个有志气的好孩子。” 郑月娥眼睛发酸,赶紧说:“娘,进山需要准备啥,媳妇儿去准备好,别人带去也没用,把咱们家福娘带着照顾您,别人终究是别人,您要是累坏了,我们一家子都能疼死。” 陈瑜起身:“行啊,咱们俩一起准备。” 握住了郑月娥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无言的安慰……。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没有尊卑,只有长幼 郑月娥絮絮叨叨的说着谦修小时候的事情。 陈瑜静静地听着,拿出来换洗的衣物放在包袱里,其实不需要准备这些,自己可以每天下山回来,只是感受到了郑月娥的失落。 “也就是在您身边吧,换做旁人家里当媳妇儿,一个没娘家的人能不受气都烧高香了。”郑月娥说着说着,坐下来默默地流眼泪了。 陈瑜递过去帕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郑月娥掉着眼泪就笑了:“娘啊,十年媳妇儿熬成婆,为啥要十年?因为没有十年当牛做马,夫妻情份浅,也没有儿女傍身,那就是无根浮萍。” “是这么个理儿。”陈瑜很理解郑月娥的心思,这或许是所有媳妇儿的心思,想一想还是自己原本的世界里好,好就好在两口子只要感情好,男人只要不是个妈宝,那就会宠着媳妇儿。 “不过。”陈瑜把包袱放在一边:“这世上的夫妻,越是贫贱反而越牢靠。” 郑月娥看陈瑜。 陈瑜一本正经的说:“你看,农门穷苦,男人就没有花花肠子,没本事三妻四妾,那些高门贵女看着光鲜亮丽,可后院妻妾成群,反倒一辈子就求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呢。” 郑月娥噗嗤就笑了:“说不过您,本来说孩子呢,说着说着就拐到这上来了。” “因为月娥想娘家人了。”陈瑜一语道破。 郑月娥垂下头:“娘,您这嘴就和扎人针似的,我想不得那些人,只是想我娘要是活着,看到我如今红红火火的日子,指不定多高兴了呢。” “现在也高兴。”陈瑜缓缓地说:“人,只要有人想她,记着她,她就永远都在。” 郑月娥猛然抬头:“真的是?娘,在哪儿?” 陈瑜指了指郑月娥的心口:“在这里。” 郑月娥一个没稳住,扑到了陈瑜的怀里,放声大哭。 陈瑜温柔的抚着她的背,任她哭个痛快。 人就是这么奇怪,最喜欢报喜不报忧,更喜欢后悔,殊不知事过当放,放得下过去才能过好当下,过好当下,未来就是可期待的。 “我好后悔,娘啊,当初我知道我娘身体不好就该勤走动,或许就看出来他们的狠心了,如果我看出来了,二郎也会疼惜我,定会愿意把我娘接出来,保一条活命的啊。”郑月娥第一次提到这事儿。 陈瑜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听她如何悔不当初。 好久,郑月娥嗓子都有些哑了,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泪。 陈瑜问:“痛快了吗?” 郑月娥猛劲儿的点头:“痛快了,这几年压着我透不过气来,总算是哭出来了,舒坦多了。” “那就好好活,活的比那些人好千万倍,他们要敢到你跟前儿论亲情,就恨恨的教训他们,记住了吗?”陈瑜也为郑月娥难过,摊上那样的娘家人,真是都像是扎了刺在心窝子上。 郑月娥咬了咬牙:“他们掂量着!敢到我跟前儿试试!” “好了,去洗把脸,回屋睡一觉。”陈瑜撵人了。 郑月娥起身:“娘,之前就商量着雇两个人伺候着你,当时你要点头多好,是不是身边就有人陪着了。” “咱们家养精蓄锐,以后再说。”陈瑜摆了摆手:“快回去歇一会儿,我也歪一会儿,让你给我哭的好累得慌。” 郑月娥不好意思了,出门后怎么都心里美滋滋的,压在心里的石头都没了,甚至感慨自己是个有福的,有这样的婆婆,这辈子都知足了。 陈瑜是真的有些累,靠在软枕上躺下来去置换空间里开始查阅典籍,她知道寒天啸也是心里没底,否则就他那个性子,根本不可能让自己插手。 既是如此,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能提前取出来的东西都放进包袱里,用不上不怕,别到时候需要了,自己想要拿都费劲,毕竟那些人可不想苏家人这么全然相信自己,不防备自己。 看着空间里的一切,陈瑜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等以后把这里的东西搬出去,特别是那些书,世家大族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库很重要。 哑然失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始像是真正苏家的老太太,为子孙后代谋划的很远很远了呢。 初五早晨,陈瑜一个人提这个篮子往山里去。 遇到的人都是热情的和陈瑜打招呼,陈瑜也会和人寒暄几句。 没带任何人,豁出自己一个,萧祈玉好了,万事大吉,要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萧祈玉的命运,就算失败了,也不想让苏家人受连累。 刚进永固山,赤一就露面了。 陈瑜也不奇怪,甚至觉得这山里像赤一这样的人很多,还会越来越多。 山一说,都学了什么本事,叫你们规矩的是易燕甫吧?” “奶奶怎么知道我们学了规矩?”苏谦修问出口后就不好意思的笑了:“文武师父教习的全,我和祈玉都要学的。” 陈瑜点了点头,看着萧祈玉:“那易燕甫没说你和谦修尊卑有别?” 萧祈玉看了眼苏谦修:“奶奶,谦修是我的兄长,没有尊卑,只有长幼。” 这很大程度上取悦了陈瑜,毕竟自己的大孙子不能有奴性,要健康成长才行,至于以后那也是君臣!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怕,奶奶一直都在 这一夜,陈瑜和寒天啸都没睡,战玄守着萧祈玉,帮他温养经脉。 晨曦初露的时候,陈瑜和寒天啸对望一眼,彼此点了点头,一起往萧祈玉住着的房间过来。 破掉药性很复杂,服用相克的丹药,在药量上的拿捏陈瑜不敢做主,全辅助,行针。 战玄负责看护萧祈玉的状态。 苏谦修也是一夜未睡,看得出来是真的非常担心,帮不上忙也要在旁边守着,眼睛里只有萧祈玉似的。 银针一字排开,一套金银针是八十八根,人身体一共七百二十个穴位,三十六致命穴。 十套银针拍开围在了萧祈玉周围。 萧祈玉服药之后,就眼巴巴的看着陈瑜,看的陈瑜心都要碎了,伸出手紧紧的拥抱他:“别怕,奶奶一直都在,会拼尽全力的保护你。” 这不是假话,陈瑜甚至想过萧祈玉真的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情况,她就把萧祈玉提交到自己的置换空间里,泡在天来泉里养护。 如果情况稍微好一点儿的话,她这次也是拿定主意把天来泉引出来,纯净的天来泉用来给萧祈玉泡浴,就不信干巴巴的药材都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复活,一个体弱的孩子用了也绝对有好处。 萧祈玉靠在陈瑜的怀里,伸出手抱着陈瑜:“奶奶,我不害怕,这辈子遇到了你,祈玉就值得了。” 陈瑜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奶奶也十分幸运,能有你这样的一个乖孙,没事的,相信我们。” 突然被如此亲密对待,萧祈玉的小脸微微泛红:“嗯,我知道。” 药效发作的时候,萧祈玉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战玄紧张的看了眼寒天啸,寒天啸也很紧张,但他沉得住气,等陈瑜慢慢的扶着萧祈玉躺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给萧祈玉诊脉,脉象的任何一点点波动都是唯一能监控萧祈玉身体变化的特征了。 “谦修,浸针。”陈瑜眼角余光看到苏谦修脸色苍白的样子,生怕吓坏了这个孩子,与其旁观害怕,不如动手参与进来,这种参与感能压制住恐惧感。 苏谦修立刻过来,陈瑜语调缓慢沉稳的对他说:“针在酒里浸泡后取出来擦拭干净,不能错了位置摆好,速度要快,但必须要稳,行吗?” “行!”苏谦修只是想回应陈瑜,出口的声音却大的像是在吼。 萧祈玉转过头看着苏谦修苍白的脸色和红了的眼眶,轻声:“兄长莫怕,祈玉很好。” 苏谦修看了萧祈玉一眼,问问的拿起来酒坛子,烈酒倒在碗里,一根银针放进去浸泡,取出来擦拭干净摆好,动作迅速且精准。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萧祈玉,自己会守护着他,值得信任。 萧祈玉的脸色红起来,片刻又迅速苍白下去,嘴唇都没了颜色一般。 几个人都盯着萧祈玉的状态,易燕甫都不敢进来看,就冲着京城的方向跪着,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等萧祈玉的脉象溃不成军的时候,陈瑜和寒天啸同时取针,陈瑜从脚底涌泉开始,寒天啸从头。 易燕甫一转身,一把年纪的人老泪纵横。 陈瑜看了眼扶着自己的苏谦修,迈步往外走。 都到石壁泉水前,陈瑜坐下来,缓缓地说:“你看易大人了吗?” 苏谦修点了点头。 “人无完人,但作为师者,他是你要尊敬的人,用一生去尊敬他。”陈瑜轻声:“他与你并无血缘牵绊,却要为你们传道、授业和解惑,费尽心血的付出不亚于至亲,因为不是至亲更要尊重,记住了吗?” 苏谦修重重的点头。 陈瑜看到战玄拉住寒天啸说话,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都一起看向自己这边,心下就微微一惊,战玄给自己输送内力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寒天啸诊脉,易燕甫说命 寒天啸皱眉:“有那么严重?” “不然呢?”战玄沉声:“苏老夫人对少主来说太重要了,你得帮着看看。” 寒天啸点头,转念一想有不对:“依我看苏老夫人医术高超,难道自己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亏你是药王谷的谷主,我一个习武之人都知道医不自医!”战玄缓缓地说:“周身气机越来越萎靡,我看不出什么端倪。” 寒天啸迈步就往陈瑜这边来。 战玄想了想赶紧跟上来,生怕寒天啸再把陈瑜惹急了。 此时,陈瑜也紧张了,她不确定战玄是不是能感受得到自己的置换空间,看两个人过来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凝重,淡淡的说:“谦修,去安慰一下易大先生,再进去看看祈玉。” 苏谦修不疑有他,抱拳躬身离去。 “苏老夫人。”寒天啸看着陈瑜的脸色:“寒某给老夫人请个平安脉如何?” 陈瑜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归位,说实在的,只要不是被人发现了置换空间,余下的事情还真都不算大事。 没等陈瑜说话,战玄立刻说了句:“苏老夫人别多心,只是请个平安脉。” 看战玄小心翼翼的样子,陈瑜笑着福了福身:“是战大侠发觉我的身体经脉淤堵枯竭了吧?” 战玄赶紧抱拳:“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医不自医,我此番上山也确实有让寒神医给看看病的心思。”陈瑜看寒天啸:“那就辛苦寒神医了。” 寒天啸也不说啥,请陈瑜坐下来就给诊脉。 陈瑜的心情并不平静,这幅身体已经在尽量保养了,也确实出了问题,只不过战玄都能发现问题是陈瑜没想到的,战玄并不会医术,照这样说的话,这幅身体的状态可能比自己知道的还要糟糕。 良久,寒天啸收手。 陈瑜问是:“寒神医,我可是得了什么怪病?” 寒天啸点了点头又摇头:“不是怪病,但也不是很好,苏老夫人等一下。” 见寒天啸急匆匆的起身往祈玉的屋子里去了,战玄就有些站不住脚了,他来的时间不长,但少主的心思是看的透透的,说来这也是个很奇怪的缘分,少主十分看重苏家老夫人,寒天啸能说出来不是很好,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很快,寒天啸带着易燕甫过来了。 陈瑜就很纳闷。 “苏老夫人,我先告罪一声。”寒天啸看着陈瑜:“战玄发现你周身经脉枯竭,我诊脉则不这么认为,更像是经脉枯竭之后又有了生机的感觉,所以请易燕甫来验证一下,可行?” 陈瑜就更纳闷了,看着寒天啸:“寒神医的意思是易大人还能验证脉象?” “不是,易大人要验证的是命相。”寒天啸表情十分郑重:“请苏老夫人把生日时辰和年份都报一下,可好?” 陈瑜的脸色唰就变了,不是她养气功夫不行,而是任凭谁被瞬间捏住了死穴,都是要命的,而自己的死穴恰恰就是生辰,报哪一个的? “苏老夫人是不信吗?”易燕甫问。 陈瑜都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了,报自己的,只是满打满算三十有七,算少亡而终,这幅身体如今四十有九病亡,怎么都对不上,报原主的生日时辰就是病亡在四十八怎么办?报自己的生日时辰少亡在三十七怎么办?关键是自己还活着啊! “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如此验证。”陈瑜垂眸,灵光一闪,自己和原主都是属鸡的,不过是差了一轮。 想到这里,抬头看着易燕甫:“我属相是鸡,九月初九辰时生人。” 易燕甫点了点头,掐指开始卜算。 陈瑜就好奇了,这人能算出来个什么结果? 自己和原主属相相同,易燕甫定是按照原主年龄算属相年份,但生日是自己的,而不是原主的,这二合一的八字能怎么样? “怪哉。”易燕甫嘀咕了一句,起身背着手慢腾腾的踱步,也不远走,就围着石桌石凳转悠。 陈瑜都被他转悠的浑身寒毛立起来了。 比陈瑜更着急的是寒天啸,嘟囔了一句扬声:“老学究!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别瞎耽误工夫!我换人算!” 易燕甫猛然停下脚步,击掌:“对,换人!” “你个老书虫!呸!”寒天啸急眼了,毕竟要说易术,易燕甫不行的话,自己找谁去啊? 陈瑜感觉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寒天啸没听懂易燕甫的话,自己听懂了!可不就是换人了咋的,但这个时候除了沉住气之外,自己能做什么呢? 易燕甫过来坐在陈瑜对面:“苏老夫人三十八岁的时候可经过一次死里逃生?” 陈瑜心里一句:握草! 嘴上说:“并没有啊。” “那就对了。”易燕甫来了精神:“苏老夫人的八字,不看年干应该是三十八岁死劫难逃,但年干救了苏老夫人一命,但年干和八字再配到一起,应该四十八岁春二月到四月之间,是死劫,但年干凶险缺有八字相救,也是死里逃生之相,至于苏老夫人未来的命数,易某人不敢下定论,因八字为龙虎相生之相,而世人皆知龙虎遇到必是斗个天翻地覆,辰时为龙,属为鸡,又是龙凤呈祥的兆,所以这局我还看不透。” 陈瑜哑然,好家伙! 这都行!不说易燕甫多厉害,只说易燕甫说出来的结果是真吓人啊,自己的死,原主的死,分毫不差,但八字相配之后都是死里逃生之相,这听着还真有道理啊。 说实在的,没有穿越这种事情发生,陈瑜是觉不相信算命这种事情的。 但现在是信了,毕竟跟穿越比起来,算命这种事情是小巫。 寒天啸皱眉:“你这话是啥意思?死里逃生两次?” “是,但又不全是,苏老夫人打从去年病愈之后性情大变,如换人一般,在命理上来看,也确实如同换了个人般,但厚福绵长是没错了。”易燕甫说。 陈瑜有那么一点点开心,毕竟解释的圆满,自己都不用费口舌了。 寒天啸点头:“那就对了,并不是战玄感觉到的经脉枯竭,是经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种自然而然的变化。” 陈瑜再次震惊,她回忆自己穿到这幅身体上的时候,原主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因为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试过,身体都凉了。 不过那个时候苏家穷还事儿多,原主人品不好,身边并没有人守着伺候,也就无人知晓。 身体死亡后,周身经脉也会一起死,而自己活过来之后,就印证了寒天啸说的经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了。 见陈瑜不说话,战玄问寒天啸:“那你赶紧出个方子调理调理啊。” 寒天啸嘴角一抽,至于吗?皇帝不急太监急,真是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章 苏家老夫人太上道了! 陈瑜起身给寒天啸福礼:“有劳寒神医了。” 寒天啸顿时开心了:“无妨,无妨,也不需要什么方子,温养经脉最好的东西是暖玉床,我飞鸽传让书让人送来便是,平日里也不要太操劳了。” 暖玉床? 陈瑜承认,寒天啸真是大手笔! “对了。”寒天啸问战玄:“你不是好奇八部金刚功吗?” 战玄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有什么关系?” “少主的八部金刚功就是苏老夫人传授的,你的四极心法如果教给苏老夫人,那才是强韧筋骨经脉和五脏的好东西呢。”寒天啸说。 战玄恍然大悟,笑道:“好说,好说!” 这种田要改武侠了吗?陈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习武了! 就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耍起来? “奶奶,祈玉醒了!”苏谦修这一嗓子几个人劝都动了,战玄不用说,嗖一下就冲进去了,人家身法厉害的很,寒天啸也是一身好功夫,比不起就比不起了,陈瑜看着跑在自己前面的易燕甫,好嘛,都比自己强啊,明明自己也很着急啊。 等陈瑜进来的时候,寒天啸已经在给萧祈玉诊脉了。 祈玉虚弱的看向门口,看到陈瑜的时候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来。 这一幕看在战玄眼里,战玄就更上心了,必要好好传授心法,让苏家老夫人长命百岁才行! 陈瑜坐在床边,拉过来萧祈玉的另外一只手腕,这孩子被折腾的太狠了,连抬一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最少一天。”寒天啸有些兴奋的说:“少主心性非凡,可喜可贺啊。” 陈瑜看萧祈玉望着自己,笑着说:“祈玉真厉害。” “怕、你、担心。”萧祈玉声音微弱,断断续续的说。 陈瑜心疼的叹了口气:“不要说话,少言养气,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就眨眨眼。” 萧祈玉眨了眨眼。 陈瑜笑了:“用野鸡做药膳,味道会淡一些,还有鸡茸粥,好不好?” 萧祈玉眨了眨眼。 “好,奶奶去做饭,累了就再睡一觉,安安稳稳的睡,奶奶不担心了。”陈瑜轻声说。 看萧祈玉闭上了眼睛的模样,心里酸涩的不行。 他靠强大的毅力醒来,就因为怕自己担心,冲这份心思,陈瑜都想要哭了。 放下萧祈玉的手腕,给他盖好了被子,又叮嘱苏谦修寸步不离的看着,陈瑜起身出去了。 战玄立刻跟上来:“苏老夫人,我去猎野鸡。” “有劳了。”陈瑜道谢,但萧祈玉吃的野鸡必须是置换空间里那些散养的鸡,毕竟置换空间里的野鸡喝的都是天来泉的泉水。 这里的小厨房一应俱全,小厨房旁边就是熬药的房间,里面放着寒天啸的那个超大的熬药炉子。 从空间置换出来小米、花生,放在石臼里咋成碎面,去找寒天啸要了黄芪和当归,但用在鸡茸粥里的黄芪和当归是破壁粉,找寒天啸是为了打掩护。 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所以陈瑜用黄芪当归粥给萧祈玉补血。 鸡汤也除了当归和黄芪还要放明参、党参、莲子、山药、百合、红枣和枸杞。 战玄抓鸡就好比杀鸡用牛刀一般。 等战玄提着两只鸡回来的时候,陈瑜刚把配料准备好,可见速度之快。 陈瑜为了支开战玄,让他去劈柴。 战玄不疑有他,很是听吩咐的去劈柴了。 陈瑜把两只鸡提交到置换空间里,从里面兑换出来最开始送进去的野鸡,煲汤最好用老母鸡才行,这鸡在山上不知道活了多久,到置换空间里都一年多了呢。 宰鸡、褪毛,鸡胸肉取下来一块放在旁边备用。 野鸡是改刀焯水,大火烧沸再把药材放进去,小火慢慢炖着。 提前留下来的鸡胸肉洗干净似去掉筋膜,斩成茸调味后捏成小团子摆在蒸屉上蒸熟后打碎,放入炖锅里,加入药材和配料,略调了一点咸淡后,粥就做好了。 香味儿飘出去后,寒天啸有点儿坐不住了。 易燕甫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写算算,倒是没注意,显然是入迷了。 “喂,老易,苏老夫人的厨艺真不错啊。”寒天啸说。 易燕甫点了点头:“陆德明就曾经想让我给苏老夫人算算命,我当时没吐他一脸口水,如今看来这苏老夫人的命格是真太奇怪了。” 寒天啸气得翻白眼儿,压低声音,语气重重的说:“我说!苏老夫人做饭真香!” “哦。”易燕甫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点了点头:“对,还调教出来一个了不起的厨娘,四海酒楼的菜你没吃过吧?那才叫一绝,独一份的买卖。” 寒天啸不想和易燕甫说话了,起身往厨房这边来,到了门口见陈瑜拿着蒲扇守在灶旁,清了清嗓子:“苏老夫人,能不能用药材换一碗鸡汤喝喝?” 陈瑜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鸡汤多得很,祈玉的胃口不大,我取走一碗余下的都给你们喝。” “哈。”寒天啸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发:“这样,我一会儿找几个方子给我小徒弟,我小徒弟的天资不错。” 陈瑜动了动灶口里的木柴:“可惜是个姑娘家,到底行医不太方便,所以想要她专攻妇科,寒神医觉得呢?” 既然要给福娘方子,陈瑜才不会客气呢。 寒天啸连连点头:“对对对,刚好我有一本医书,专讲妇科病症和方子的。” “福娘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能有寒神医这样的师父做靠山,可太让我放心了。”陈瑜顺势说道:“我来的时候就想了,祈玉的身体好转之前,我就给他做药膳,你们不嫌弃,我多做一些。” 寒天啸觉得,苏家老夫人太上道了! 暖玉床必须要早早送过来才行! 陈瑜把鸡茸粥和鸡汤盛出来够祈玉吃的,放在托盘上端着往外走:“麻烦寒神医叫他们过来都吃点儿吧,下次多做一些。” “好,好。”寒天啸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瑜进屋也让苏谦修出去吃饭,屋子里只有自己和还睡着的萧祈玉两个人了,拿出来灵芝粉洒到粥里。 搅拌均匀才轻声说:“祈玉,醒一醒,吃饭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一章 苏谦修冲关成功 萧祈玉睁开眼睛看到陈瑜,努力的勾起唇角对她笑。 “好孩子,多吃点儿东西才行。”陈瑜说着,坐在床上把萧祈玉抱在怀里,拿着汤匙一点点儿喂粥和鸡汤。 萧祈玉尽力的吃着,只是吃了点儿东西就浑身汗湿。 抱着软绵绵的萧祈玉,陈瑜知道这孩子是遭大罪了,吃饱后陈瑜把萧祈玉放下:“等奶奶一会儿。” 萧祈玉眨着眼睛表示自己同意。 陈瑜用最快的速度取来了烹茶的用具,天来泉,葡萄糖,给萧祈玉补充水分和糖分,天来泉和盐,给萧祈玉补充盐。 让陈瑜欣慰的很,只要自己送到萧祈玉嘴边的东西,这孩子必是要吃完、喝光的。 等萧祈玉睡着后,陈瑜问易燕甫要来纸笔,木制的轮椅,在坐下的位置用了活动抽拉板,她舍不得萧祈玉受一点点儿委屈,卧床不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大小解,有了这样的轮椅不单单能解决这个问题,还能让他出去溜达。 画好了图纸,陈瑜试探的叫了声:“赤一。” “在。”赤一出现的很迅速。 陈瑜并不觉得奇怪了,把图纸递给他:“回去苏家让苏二郎日夜赶工,务必尽快做好送过来。” “是。”赤一揣着图纸下山去了。 下午陈瑜就坐在萧祈玉的床边睡了一觉,是真的累,行针时候的情绪紧绷一直都没得到很好的修整。 苏谦修坐在旁边守着,战玄进来叫他出去后,仔仔细细的把四极心法讲解一遍。 习武之人多靠悟性,师父传授心法和招式也不会把自己的体悟传授下来的,但战玄这次破例把四极心法的每一句话拆开揉碎了讲给苏谦修。 讲解之后还让苏谦修自己练一遍,战玄是很喜欢苏谦修这个徒弟的,若论习武的无形比萧祈玉略高一筹,是真的根骨悟性都极有天分的人。 等苏谦修收功后,战玄才说:“这套心法准许你传授给苏老夫人,并尽可能的督促她与你同练,不求苏老夫人精进多少,但强五脏和筋骨都有很好的效果,心法练熟练了就配上八部金刚功。” 苏谦修撩起袍子跪倒在地:“谢谢师父。” “嗯,去吧。”战玄知道苏谦修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说多,摆了摆手让他离开,自己出了山洞去狩猎。 陈瑜醒来,看苏谦修坐在自己身边,轻声问:“很担心吗?” 苏谦修点了点头:“嗯,祈玉事关重大。” 这是个聪明的孩子,萧祈玉对大越事关重大,对苏家也是如此。 陈瑜看着熟睡的萧祈玉:“放心吧,祈玉有非常顽强的意志,还有我们一家人让他牵挂和眷恋,会很快好起来的。” 苏谦修看陈瑜,问:“奶奶身体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嗯?”陈瑜回头看着苏谦修黑亮的眸子,刚想否认。 苏谦修又说:“师父传授了四极心法的感悟给谦修,让谦修陪着奶奶练习,若不是身体有碍,奶奶何须练习这个?奶奶,谦修陪着您练行不行?” 陈瑜知道没什么好否认的了,点头:“好,奶奶跟着练。” 祖孙两个人就在萧祈玉的床边,两个蒲团从打坐开始,苏谦修说一句心法,再慢慢讲解,陈瑜也不着急,仔仔细细的学和体会。 晚饭,苏谦修帮陈瑜烧火,也不放过这个时间,边烧火边讲心法,陈瑜是边做饭边记心法。 这次,萧祈玉吃的药膳是小灶做的,陈瑜还给山上的人做饭,赤龙卫二十人,再加上这边的五个人,可不是轻松的差事。 都收拾完就入夜了,一直都在炼药的寒天啸吃过饭和陈瑜给萧祈玉诊脉后,又钻到炼药房里去折腾了。 陈瑜回到给自己准备休息的房间里,桌子上摆着篮子,篮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各种草药,随便拿起来一颗都是年份不低的人参,倒吸了一口冷气,寒天啸人不高大,可这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大手笔啊! 人家送的悄无声息,自己总不能吵吵嚷嚷去致谢,收了这下药草,苏谦修在门外:“奶奶。” 陈瑜扶额失笑,这孩子可是太操心了,怎么又来了? 开了门,苏谦修抱着两个蒲团过来:“奶奶,晚上最容易入静也容易入定,谦修跟奶奶一起练坐功行吗?” 陈瑜想说,客气啥啊?这架势都拉足了,客气多假啊?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笑着让苏谦修进来,祖孙两个人就坐在蒲团上,苏谦修说着打坐的要领,陈瑜照做,房间里安静下来了。 陈瑜一直都在偷偷的练习拉伸,自认为身体韧性是可以的,但没想到刚坐没一会儿双腿就麻了,悄悄掀开眼皮儿看苏谦修,这孩子面容沉静,坐得可规范了。 悄悄动了动,再次坐好,苏谦修慢慢的又讲了一遍打坐的要领,这让陈瑜有些不好意思了,沉静下来,不想再让孩子操心。 万万没想到,陈瑜就这么坐着睡着了,等她心头一跳醒来的时候,这个害臊,听耳边没动静,又悄悄地掀开眼皮儿看苏谦修,这一看可把陈瑜吓惨了,苏谦修那脸红的要滴血了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可是太不好了。 没敢叫苏谦修,陈瑜也不敢弄出来大动静,一瘸一拐的出去找战玄。 战玄正在给萧祈玉温养经脉,见陈瑜一脸急切的进来,立刻收功。 “快,快,谦修不对劲儿。”陈瑜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紧张到舌头都不好使了。 战玄嗖一下就出去了,陈瑜用力的捶了捶因为打坐酸麻的腿,快步跟上来。 战玄进门看到苏谦修这个样子,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坐下来运转内力轻轻地覆在苏谦修的后背上,内力缓缓注入,苏谦修整个人就开始褪红了,但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滚。 陈瑜就觉得自己窒息了,这种感觉太可怕,以至于都滑坐在门口而浑然不知,就那么死死的盯着苏谦修。 看到那汗珠似乎成了黑色,陈瑜吓得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汗珠是黑了,蹭就站起来了! “不必担心,谦修在冲关。”战玄立刻说。 陈瑜又缩回来了,静静地等着,心乱如麻,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好像是很长时间,又好像片刻工夫,看苏谦修缓缓地睁开眼睛,陈瑜都没敢立刻过去。 “读写师父助徒儿冲关。”苏谦修起身给战玄跪下磕头致谢。 战玄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好样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战玄,别心里没数! 陈瑜不知道冲关是什么,但是好事。 看着脏兮兮的苏谦修,起身:“奶奶去给你烧水洗澡。” 苏谦修想要阻拦,战玄轻声说:“让苏老夫人去吧,刚才把她吓坏了,以后如果入静之前要冲关,需告知为师替你护法。” “是。”苏谦修没解释,自己也不是故意冲关了,这是习武入门最重要的一步,一旦冲关失败就彻底毁了。 第一次冲关后,周身经脉都开,下次冲关就是境界提升,他可不敢奢望境界提升来的会很快。 战玄有点儿自豪,也有点儿嫉妒,自己习武入门,是三年才冲关的,这徒弟才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冲关还成功了,幸亏自己早出生几十年,要和这孩子同一时期,那就是自己的劲敌! 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想要炫耀的事情,可战玄现在恨不得整个武林都知道,他,战玄!收了个修炼天才徒弟! 陈瑜可没战玄的心思,只是觉得害怕。 这种害怕是在看到苏谦修的汗水变色后被放大了无数倍,她自认为了解人体,甚至认为所谓修炼的种种特征不过是小说里杜撰出来的情节,当这种淬体的事实亲眼所见,多少会颠覆三观,过于震撼。 天来泉和不要钱似的往外取,原本一家人用天来泉都舍不得多,而是掺在井水里用的陈瑜,这是一点点都不心疼了,唯盼能助苏谦修一臂之力。 苏谦修在沐浴的时候,陈瑜出门看到寒天啸坐在石桌那边喝茶,过去坐下来:“寒神医,习武之人的药浴是不是和平常人不同?” 寒天啸给陈瑜倒茶:“是,老夫人给带来的药浴方子我看过了,做了一些修改,已经给两个小伙子用上了。” “哦。”陈瑜捧着茶杯送到嘴边,琢磨着怎么要过来,两张方子就出现在眼前了。 寒天啸说:“这是根据他们两个身体各自不同配好的,苏老夫人帮着看看,我还准备了平常人用的药浴方子,男女不同,可强身健体,苏老夫人不嫌弃就回去给家里人用用,除了强身健体还能让人清明开智。” 陈瑜心里这个感激啊,有种无以为报的感觉。 就听寒天啸说:“老夫人要是愿意的话,给我几个菜谱行不行?等以后我回去也能喂喂馋虫。” 我的天,这是问题吗?问题是自己的菜谱太多,怕寒天啸破产!毕竟就背着那个药炉子,能有多少药?再就是这个体格,负重量业有限吧? 陈瑜心里高兴的找不到北了,点头:“可以,寒神医喜欢什么口味的?” “四海酒楼口味的。”寒天啸叹了口气:“我来迟了,现在也走不开去尝一尝,战玄说很好吃。” 这好办! 陈瑜写了一封信给芸娘,赤一跑一趟出去,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桌席面,满足寒天啸的口腹之欲。 这些方子收起来,陈瑜决定回去给家里人用上,不求多厉害,强身健体就行,再者苏三郎的身体很重要,自己都知道古代科举,许多人都会因为体力不行,坚持不到最后错失良机,这个风险会规避掉也是助力。 接下来,萧祈玉醒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等苏二郎给送轮椅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陈瑜在做饭,苏二郎也没说啥,没在这边就留回去了,第二天就来送饭了,蒸好的馒头、包子用担子挑上来。 同时苏芸娘也派人一天送一趟菜回来,最大程度减轻陈瑜的负担。 陈瑜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四极心法能记住不说,还能整套练习下来,这个过程苏谦修功不可没。 阳光好的时候,苏谦修就把萧祈玉抱出来放在轮椅上,推着他走出山洞,两个少年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坐在大石头上,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傍晚,苏谦修和在家时候那样,陪着萧祈玉沐浴,因为萧祈玉浑身无力,他就抱着萧祈玉在木桶里坐着,也会和他交流练功心得。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萧祈玉可以缓慢的在密室里走动,气色也越来越好了。 寒天啸的固本培元丹练好了,分给了陈瑜一瓶,里面只有四粒,十分珍贵。 “明天奶奶要下山了。”陈瑜坐在床边给萧祈玉诊脉,轻声说:“你的身体是破而后立,恢复好后就和所有人一样,再也不会在春秋季节受罪了。” 萧祈玉望着陈瑜:“奶奶,我不会再这边久留了。” 陈瑜点头:“奶奶知道,但奶奶相信不管你走出去多远,飞到多高,都会记得在这边有你的家。” 萧祈玉重重的点头。 “还有一件事,之前没跟你说。”陈瑜轻轻地拍了拍萧祈玉的手:“是李府送信儿过来的,说有贵人要来青牛县,也点名要见我,看来是家里人来看祈玉了。” 萧祈玉眉头皱起。 陈瑜抬起手指压住他的眉心:“孩子,人生在世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你闯过了生死劫该豁达,要允许别人犯错,并且给机会解释。” “若不是遇到奶奶,祈玉不曾有过家人。”萧祈玉语气很轻的说。 陈瑜叹了口气:“如果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呢?这世上有一个地方,看着泼天富贵,内里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今奶奶和你说这句话还能有祈玉体谅,若是对外人说必会被降罪赐死,祈玉懂得吗?” “嗯。”萧祈玉垂下头:“祈玉听奶奶的话。”也定会让奶奶在这世上,任何地方都能畅所欲言,只不过后半句话萧祈玉没说出口。 当天晚上,陈瑜做了丰盛的菜肴,在她身边一左一右坐着萧祈玉和苏谦修,余下的人都成陪坐的了。 陈瑜在想:这可能就是高光时刻了吧? 药膳要停,因为萧祈玉要服用固本培元丹,也要开始练功,凡事不可过,过犹不及。 翌日要离开前,寒天啸又递给陈瑜一瓶丹药:“这是温养的药,专门为苏老夫人炼制的,切记要吃完,也绝不可给别人服用。” 陈瑜道谢后,问:“寒神医,我想要送个厨子进来可行?” “不行,少主的行踪不能暴露。”寒天啸顿了一下,又说:“要是苏家人则不然,在少主心里苏家是家,在我们眼里苏家人是自己人。” 陈瑜点头:“行,那我让六郎进山,你们这些人不好好吃饭可不行。” 赤一送陈瑜下山的时候,寒天啸就站在山洞入口处目送陈瑜离开。 “你给的药是安魂魄的吧?”战玄问。 寒天啸脸色一沉,翻了个白眼儿:“看破不说破,还有朋友做,战玄,别心里没数!” 战玄:……。 自己说什么了?苏家老夫人魂魄不稳的事儿,不是自己告诉他的吗?怎么还说不得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三章 陈瑜论商,苏绍礼立志 陈瑜到山脚下,一眼就看到了矗立的水闸,眼角眉梢有了笑意。 水闸都立好了,看来这半个多月时间沟渠也挖好了,这才是人多力量大呢。 远远的看过去,田地已经有了微微的绿,得空自己要去看看出苗的情况,虽然心里知道这些种子都是置换空间培育出来的好品种,可就是有那么点担心呢。 战一送陈瑜到家门口,告辞离开。 半开着的大门里人声鼎沸,爽朗的笑声都能传出去好远,陈瑜推开大门走进来,院子里有二十多人。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苏城核对人,耿如春核对钱,郑月娥在旁边守着钱匣子,确认无误她就发钱。 怪不得大家都这么高兴呢。 “奶奶回来啦。”苏绍礼眼尖的看到陈瑜,大声喊了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 挎着小包袱的陈瑜怪不好意思的,连声说:“你们忙,你们忙。” 不说话还好,陈瑜这一说话,叫二婶的,叫二奶奶的声音就此起彼伏了,陈瑜都有脸盲的感觉了,保持着亲切不失礼貌的笑意和大家打招呼。 “大家伙儿都抓紧儿点,我娘累了,要回屋去歇歇脚,绍礼,送奶奶进屋。”郑月娥扬声。 苏绍礼赶紧过来扶着陈瑜进屋去了。 简直有突出重围的感觉,陈瑜把包袱放下,坐在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苏绍礼乖顺的很,给陈瑜揉捏着腿:“奶奶,大哥和祈玉在山里好吗?” “挺好的。”陈瑜看着苏绍礼,问:“绍礼最近也在忙吗?” 苏绍礼腼腆的笑着点了点头:“酒坊那边的事情,我在尝试着做呢。” “哦?”陈瑜来了兴致:“怎么尝试的,能和奶奶说一说吗?” 苏绍礼想了想:“奶奶,咱们家四海酒楼的酒是专用的才行,余下的品类在四海酒铺买,并且只要足够多就可以和客商谈价格,这样生意能越做越大,还不影响咱们酒楼的生意。” 是个有想法的孩子,陈瑜有意帮他开拓思路,便问:“那酒楼专用的酒得有特色,品种也不能单一。” “我这段时间研究了酒经,酒经说酒是百药之长,是用来治病的。”苏绍礼缓缓地吸了口气,见陈瑜赞赏的点了点头,鼓足了勇气:“苏家的酒想要名满天下,得靠药酒,一来纯水酒易醉伤身,药酒则会让人自己就控制饮酒量。” 陈瑜笑着挑起大拇指:“绍礼果然有想法,继续说。” “女子饮酒平常布衣百姓少见,但高门大户内已然成风,专供女子饮的酒,可以用野果、鲜花搭配少量药材,口感绵软清甜为上佳。”苏绍礼顿了一下:“四海酒楼的酒则不能用药酒,食物相克相生需格外注意,但用什么酒,我还没想好呢,奶奶。” 陈瑜舒服的靠在软枕上:“祈玉倒是真敢用,让你来做这个买卖,不过想法不错。” “我还没想好,也没跟苏三爷说呢。”苏绍礼抬头看着陈瑜的眼睛:“奶奶,我不想让苏三爷掺和到我的买卖里来,所以我只从酒坊订原酒可行?” 陈瑜没想到苏绍礼竟是个想要吃独食的主儿,也没说不行,而是说:“四海酒铺也有你三爷爷的份儿,能越得过去吗?” 苏绍礼垂眸:“绍礼只是这么想了想,其实我想的是在别处再建酒坊。” “别处?”陈瑜挑眉:“绍礼说的别处是哪里?” “山里,上次祈玉送回来的酒就很好,听大哥说山里泉水非常好喝,二姑姑说酿好酒得是好水才行。”苏绍礼很认真的说。 看得出来这孩子琢磨了不少,只可惜岁数还太小。 陈瑜坐起来:“奶奶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绍礼平日里极少见到陈瑜,他课业忙,奶奶更忙,所以能听奶奶给讲个故事,他开心的一个劲儿点头。 “商人分三六九等,明。 苏绍礼两只手微微攥成拳头又缓缓的松开,坐下来垂着头:“奶奶教训的是,绍礼目光狭隘了,如今尚且容不下三爷爷合伙做买卖,他日又能容得下谁呢?” “孺子可教啊。”陈瑜笑着说:“绍礼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姑且拿着酒坊的买卖练练手吧,要敢想,敢做,更要敢说,但不能瞎想,蛮干和乱说。” 苏绍礼重重的点头。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郑月娥听到陈瑜的话,笑着说:“这小子就是有些不踏实,娘替我狠狠的收拾一顿吧。” 陈瑜靠在软枕上:“你别和我说嘴,我也舍不得掐了咱们家的好苗子,绍礼,去吧。” “是,奶奶好好歇着,绍礼退下了。”苏绍礼心里有兴奋也有愧疚,跑到门口给郑月娥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郑月娥狐疑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好信儿的过来坐在陈瑜身边:“娘,这孩子咋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过路贵人在门外 陈瑜舒舒服服的靠着软枕,笑眯眯的说:“必是苏家未来能独当一面的好孩子。” “娘可别哄我,我们苏家现在就自己悟性不行,可也能感觉到身体越发的轻盈了。 长命百岁自己不奢望,接手这幅身体的时候,这福身体是四十八岁,如今四十九,其实在自己的眼里并不算老,坏就坏在底子太弱了。 陈瑜觉得自己该养养生,坚持总归是有效果的,她有好多梦想都没实现呢,可不能败给健康。 一个念头就退出了置换空间,闭目养神片刻入睡。 如今睡眠质量很好,一觉醒来身体很舒服,也很有劲儿,并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总是觉得浑身酸软,一点点儿变得更好就行。 郑月娥知道陈瑜在山里受累了,单独放了小桌子给陈瑜在屋子里用了晚饭。 苏福娘给陈瑜烧了热水沐浴,陈瑜沐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给陈瑜洗头:“娘,你的白头发好像少了一些。” 陈瑜闭着眼睛:“浴发用川穹,你觉得可行吗?” 苏福娘兴奋的挑起大拇指:“娘!你太厉害了,对,川穹能祛风、活血、润肤止痒,患有头疼之症的人用着更好。” “何首乌呢?”陈瑜又问。 苏福娘小声嘀咕:“何首乌养血祛风,能延缓衰老和延年益寿,有川穹还需要和何首乌吗?” “何首乌可以让白发变黑。”陈瑜说。 福娘趴在浴桶沿儿上看着陈瑜:“娘,你是想要试试做出来一些?” 陈瑜睁开眼睛看苏福娘:“我是在考你啊,不过你倒提醒了我,回头我试试。” “娘,要是能把你的白头发治好了,我就发财了。”苏福娘兴奋的搓手手。 陈瑜又闭上了眼睛,笑道:“你能发财,就你这个财迷样儿,想不发财都难。” 白天睡得多了,一家人都睡下的时候,陈瑜也躺下来,躲到置换空间里去研究中药洗发膏的配伍。 写了几个方子放在一边,出了竹屋在外面散步活动筋骨,练习四极心法。 累了就退出来,闭目养神,寒天啸给的沐浴方子和丹药都没拿出来,给自己的丹药也没吃。 不是信不过寒天啸,陈瑜想的是接下来的日子好好的锻炼一下身体,不到万不得已用药做什么? 清晨,陈瑜正在练金刚功,见郑月娥进屋来,问:“怎么了?” “娘,您说的过路贵人在门外了,说是求见咱们家的老夫人。”郑月娥说。 陈瑜心微微一沉,好巧,昨天自己下山,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贵为皇后不自由 陈瑜是真的有点儿慌。 整理了一下周身衣衫和鬓发,吩咐郑月娥:“准备饭,野菜为主,四海酒楼的招牌菜准备两道就行。” 郑月娥极少看到陈瑜这般郑重,也不多问,应了一声下去准备。 在一起许多年,郑月娥见到过跋扈不讲理的婆婆,也见过知书达理的婆婆,婆婆就没有慌过,想到外面那不起眼儿的两个人,郑月娥一下就行想到了萧祈玉。 陈瑜亲自走到大门口。 门外站着两女一男,两女面容普通极了,穿戴也不出众,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气度是很难隐藏的,在眉目之间不经意就会流露出来。 后面的男人面白无须,年纪不小却无须,除了太监不做他想。 “请进吧。”陈瑜福了福身,对方有意隐藏身份,自己也不能露怯,语气淡然平稳。 姜皇后打从陈瑜打开大门的时候就打量了几眼陈瑜,听到她这寻常人家碰面的语气,心里无比熨帖,微微颔首:“苏老夫人,叨扰了。” “请。”陈瑜再请,退后半步把姜皇后让进来,往正屋去。 苏家的宅子外面看着只觉得大,进来才能看得出别出心裁,小院拱卫主屋,不似那些贵胄的府邸般恢弘大气,但看着特别舒坦。 青石板铺着的院子,错落有致的花圃,耳边是朗朗读书声,那声音有柔柔的小姑娘声调格外动人。 主屋并不高大,但稳重大气的感觉扑面而来,朱窗的窗棂极漂亮,萱草花雕出来的窗扇,一看木工就是极用心的。 门上挂着的帘子绣着萱草图,淡黄色的花瓣深黄色的花蕊儿,就那么三两支,怎么都透着雅致劲儿。 五层的台阶,高不过三寸一台阶,比寻常的台阶要宽两寸,不用说都是为了照顾年纪大的人上下稳妥和方便。 院里有竹,竹林一片泛黄的叶子都不见,青翠欲滴,也赏心悦目。 好一个面面俱到的家! 易燕甫能在民间为祈玉找到这么一户人家,真真是不容易。 姜皇后心里想着,已经进屋了。 司琴和宝和在门外停了脚步。 陈瑜请姜皇后落座,这才微微提着衣襟跪倒在地:“民妇苏陈氏叩见千岁千岁千千岁。” “您快请起。”姜皇后双手扶着陈瑜起身,眼圈泛红:“本宫要谢谢您照顾祈玉,若没有老夫人鼎力相助,我们母子见面遥遥无期。” 陈瑜心里纳闷,也不敢问,自己咋就鼎力相助他们母子见面了? “娘娘,殿下并不在家里。”陈瑜说。 姜皇后点头:“知道的,就是来见您的。” 陈瑜倒茶,站在一旁。 姜皇后拉住陈瑜的手:“您对本宫细细的说一说他可好?” “殿下很好。”陈瑜声调很慢,缓缓地讲了在青牛县遇到祈玉,到祈玉身体在康复,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一点点儿邀功的意思。 姜皇后默默垂泪,她的孩子在民间,几次死里求生,身为母亲在宫里却难以照拂一二,这心里绞着难受。 “娘娘要见殿下不难。”陈瑜说。 姜皇后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老夫人有所不知,本宫此番能来青牛县概因女学名声在外,没有这个由头是来不得了。” 陈瑜听得认真。 “本宫一动,无数双眼睛就盯着呢,他正是身体康复的关键时候,本宫只怕和他的磨难还没完啊。”姜皇后轻轻叹息:“原以为本宫先一步到青牛县,能见到他,如今辇驾已经从乐成府出来了,最多三日就到青牛县,怎么都来不及了。” 陈瑜这下明白了,怪不得是乔装改扮出来的,原来皇后的排场还在路上,用了金蝉脱壳的计,想要先一步看看祈玉啊。 “这样吧。”陈瑜想了想:“娘娘不用急,在这里住一晚走也能赶得上吧?” 姜皇后点头。 陈瑜继续说:“我这就让人进山里送信儿,若寒神医觉得殿下身体能承受得住久别重逢,就让殿下回来一趟,在苏家庄没人会多想,若殿下的身体还不能相见,那就等娘娘到了女学,我苏家举家前去拜见,也能一见。” “如此甚好。”姜皇后扬声:“司琴。” 司琴赶紧进来:“主子。” 姜皇后抬手,司琴赶紧把背在身上的包袱拿下来,打开了包袱露出里面一个个红布包,红布包打开竟是药材。 “来之前知道老夫人善医,寻常的药材老夫人得到不难,这些是海里的药材。”姜皇后说。 陈瑜又要跪下,姜皇后这次托住了陈瑜的手臂:“若论起来,您是本宫的恩人,区区药材算不得什么,您收下就是。” “是。”陈瑜也不说别的。 郑月娥妯娌几个做饭速度不慢,陈瑜说了萧祈玉的经历也用了些时间,这会儿郑月娥在门外出声:“娘,饭菜好了。” 陈瑜看看姜皇后。 姜皇后苦笑:“您想的太周到了。” “娘娘委屈了,就在我这屋里用点儿。”陈瑜询问。 姜皇后点头。 乍一看不算丰盛,但仔细看过之后就知道用足了心思,野菜粥翠莹莹的好看,野菜团子也细腻的很,红艳艳的水煮鱼,品相极佳的素炒和一叠只放了四块的东坡肉,奶白色的菌汤上撒着翠绿的葱花。 司琴和宝和也被郑月娥安置到小厅里用饭。 陈瑜陪在姜皇后身边,看姜皇后矜贵的吃相,这是自己在这里见到的最尊贵的人了。 用过饭菜,郑月娥把桌子收拾下去,送上了热茶。 姜皇后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块玉佩和一封信递给陈瑜:“这是给祈玉的,三日后本宫会住在这边两日,可行?” “民妇会安排妥当的。”陈瑜应声,姜皇后这一趟只怕还有事情要嘱咐,陈瑜就是这么觉得的。 果不然,姜皇后低垂着眉眼,良久才问:“老夫人,祈玉可恨本宫?可愿意见本宫?” 陈瑜看着手里的玉佩和书信,没托大,而是说:“娘娘,母子连心,血溶于水,殿下是个很好的孩子,懂事也聪慧,更是个性子坚韧的人,若殿下说了重话,那也是情之所至。” 姜皇后叹了口气:“老夫人,本宫此番先一步来是要为难您了,让他再怨也要见一面,十年了,本宫心里疼得慌。” 陈瑜恭声应下,姜皇后也不多留,带着人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等送走了人,陈瑜坐在屋子里,眉头紧锁,贵为皇后不自由,她应该也很难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可吓坏了郑月娥 郑月娥进门,坐在陈瑜旁边:“娘,就这么走了?” “我还以为多大的阵仗呢。”陈瑜看郑月娥:“你怎么一眼看出来是贵人了?” 郑月娥笑了:“娘是没注意吗?那些人脸上抹了什么不知道,但那手哟,好看的和葱白似的,还有眼神儿,随你进来的那位,眼神太特别了,我说不好,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人,再说了,娘提醒我了嘛。” 陈瑜知道郑月娥有眼色,轻声说:“这是祈玉的母亲。” 郑月娥吃了一惊。 “我一直不愿意和你们说祈玉的身份,你们私下里肯定也猜过,今日娘和你说,因为你是掌家的人。”陈瑜看着郑月娥,见郑月娥点头,继续说:“祈玉是天家子,他的母亲是皇后。” 郑月娥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一软就昏过去了。 陈瑜赶紧扣住郑月娥的人中,把人唤醒。 “天爷爷啊,娘,吓死我了,吓死人了啊。”郑月娥语无伦次的嘀咕了好几句。 陈瑜轻声:“只准许你一个人知道。” “哦,哦。”郑月娥点头犹如鸡啄米,猛地抬头:“为啥就我知道?” 陈瑜无奈的笑了,瞅瞅把郑月娥吓成了什么样子! “对,对,娘说我是掌家的人,我得知道。”郑月娥自己给自己解释后,又瞪着眼睛看陈瑜:“娘,这和我掌家有啥关系啊?她还要住在咱们家咋的?” 陈瑜点了点头。 郑月娥身体一软,又昏过去了。 陈瑜:……!!! 这次没扣人中,而是坐在旁边轻轻地给揉着,等郑月娥醒来。 郑月再次醒来平静了不少:“娘,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们腾出来个院子吗?” “我去陪着老四媳妇儿住几天,这边屋子腾出来给她们住。”陈瑜说。 郑月娥摇头:“那不行!娘你想想,在外人眼里,多大的人物能在咱们家越得过去你?真要是把这屋子让出去了,咱们庄子上的精明人不少。” 这倒是提醒了陈瑜。 陈瑜问:“月娥觉得怎么安排好?” “住我们的院子,我们院子跟老三的院子临墙,祈玉、唉,娘,咱们叫这孩子啥才能不犯错?”郑月娥心里都一团乱麻了。 陈瑜轻声:“叫祈玉。” “行,娘说啥就是啥。”郑月娥也不纠结这个,继续说:“就说是远方的亲戚来家里住几天行不?” 陈瑜点头:“行,除非她要摆着皇后的谱儿登门并住下,否则怎么说咱们能做主。” “不会那么傻的。”郑月娥捂住了嘴,警惕的四处看,这模样把陈瑜逗笑了。 郑月娥叹了口气:“原本就知道祈玉不简单,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尊贵的人儿,娘前脚跟我说谦修和绍礼能独当一面,我还没想明白,如今算是彻底懂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那要看各人造化,我们能做的就是别让孩子长歪了。”陈瑜说。 郑月娥给陈瑜倒水:“要这么看,祈玉也不会在这边长待,咱们寻常的农家可护不住这样的人,娘,我之前听说书的人说过,天家最无情,也无兄弟。” 陈瑜点了点头。 “算了,不想那么多,祈玉还小,孩子们也都还小,日子只能为他们打算,又不能替他们过,走一步看一步。”郑月娥倒来了光棍的劲儿了。 陈瑜勾起唇角:“这么想就对了。” “娘,春花好久没回娘家了,老五两口子作坊那边也忙得很,三郎读书那么久,其实可以去青牛县陪一陪良秀,您说呢?”郑月娥说。 陈瑜点头:“是,这事儿你安排就好。” 郑月娥叹了口气:“可不是要安排,这人啊,太尊贵就得防备着点儿,咱们家平日里就随意惯了,真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当时眼下可能没啥事儿,谁知道会不会跟咱们家秋后算账呢?” “你这心性可是越发厉害了。”陈瑜是真心的赞郑月娥。 打从知道那位是皇后,郑月娥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攀龙附凤的谄媚心思,并且在这么短时间就行想好如何保护一家人,甚至连两个儿子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并且想明白了。 听着挺容易的,可郑月娥要在心里盘算和取舍,并不是很多人都有如此优秀的应对能力的。 郑月娥不依不饶的躺在陈瑜的腿上耍赖了:“我有啥法?娘调教的好啊,本来二郎都说我最笨了呢,整天嘚啵嘚啵的没心眼儿。” “有心眼儿不等于斤斤计较算计,你这是格局,我家月娥格局大。”陈瑜顺着郑月娥的发丝,笑道。 郑月娥眨了眨眼睛:“格局是啥?” “哈哈哈,是大心眼儿,以后二郎再说你没心眼儿,你告诉他,咱们的心眼儿大着呢。”陈瑜 郑月娥被笑的脸红,爬起来:“娘,你只管稳稳的坐在这里,月娥去给您跑腿儿办事啦。” 陈瑜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摆手:“去吧,去吧,宝里宝气的,你倒是越活越活泼了。” 郑月娥离开这屋,抓了抓头发跑去后面菜园子转悠了,转悠着,想法子,皇后啊,家里男人们都不在家才好,免得冲撞了贵人。 陈瑜也没做别的,而是把那些海里的药材拿出来看了一遍,又从置换空间里兑换出来一些,一个个小匣子分类装好,准备给福娘。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除了海里的药材苏家没有,余下的都有,刚好有这个机会填补上福娘知识空白。 三天,不知道祈玉的身体行不行。 陈瑜拿了玉佩和书信出门,告诉郑月娥自己进山去,郑月娥看着陈瑜的背影,叹了口气,真真是想让婆婆好好歇几天都难啊。 这次,陈瑜是要靠近山洞的时候,赤一才出现。 赤一也不说啥,护送陈瑜走进山洞里。 陈瑜从入口进来,看到苏谦修扶着萧祈玉在慢慢的走着。 “奶奶!”萧祈玉看到陈瑜,抓着苏谦修的手臂用了些力气。 苏谦修把人抱起来快步往陈瑜这边来,陈瑜也快走几步迎过去,笑道:“气色好了不少呢。” “奶奶不是刚回去?怎么就又来了?”萧祈玉站稳,问。 陈瑜拿出来玉佩和书信:“是受人之托,给祈玉送信啊。” 萧祈玉的脸色一瞬就僵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临别秋波一拨又一拨 陈瑜轻轻地拍了拍萧祈玉的肩:“不要担心,我见过了,很温柔的一个人,她很挂念你。” “嗯。”萧祈玉点头。 陈瑜扶着他往里面走:“奶奶觉得她是个好母亲。” 萧祈玉捏着信的手很用力,微微颤抖:“到底,她把我扔在了民间啊。” “福祸相依,若非在民间,你和奶奶就没有这段缘分了。”陈瑜扶着他坐下来:“而且你的身体再好转,病的成因是先天带来的,这样的病人中,祈玉是最幸运的一个人,极少有人能有这样的机缘。” 萧祈玉抬头看着陈瑜:“奶奶,你是想要帮她是吗?或者说,她要你帮她。” “不是。”陈瑜认真的看着萧祈玉:“奶奶是希望你能得到更多的保护,如果你选择了一条路,不管是哪一条路,你都先要保护好自己,她是这世上你完完全全可以相信的人。” 萧祈玉把信放在桌子上:“奶奶就不怕她是用我来争权夺利吗?” “孩子啊。”陈瑜柔声:“若真是你想的这样,她何必送你到民间藏起来呢?” “我……。”萧祈玉不知道说什么了。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学着相信她,这并不难,母子连心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的家里兄弟姊妹无数,但她只有你,是不是?” 萧祈玉笑了:“嗯,我听奶奶的。” 陈瑜也笑了,没说话,小腹黑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就不错了,看样子是自己想通了。 萧祈玉不避讳陈瑜,陈瑜也没刻意的躲开,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萧祈玉看完信。 面色如常,收起了书信,萧祈玉伸出手腕:“奶奶帮我看看脉象,三日后能下山吗?” 陈瑜给萧祈玉诊脉。 经过这一场,萧祈玉的身体就像是一片废墟里发出来的嫩芽一般,非常虚弱的时期虽然熬过去了,可现在依然虚弱。 就脉象看,想自己下山不可能,要是战玄送下去就不是问题了。 “这样吧,奶奶带她来山里。”陈瑜说。 萧祈玉苦笑:“师父还不准我练武。” “那就再等等。”陈瑜看了眼苏谦修:“谦修,送祈玉回屋去歇一会儿。” 苏谦修过来扶着萧祈玉起身:“奶奶,别太累了。” “好。”陈瑜拉长了声调,笑望着苏谦修,这孩子变化很大,但没法具体描述,感觉像是一把已经有了刃口的宝剑。 苏谦修和萧祈玉进屋,陈瑜去见了易燕甫。 “苏老夫人辛苦了,那位可说了具体安排?”易燕甫问。 陈瑜坐下来:“易大人,那位的安排先不着急,我想问问祈玉现在的安全的问题,他下山也好,住在山上也好,只怕自此以后想要瞒着会很难了吧?” 易燕甫点了点头:“苏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初我带走的那个孩子?” 陈瑜当然记得,那个和萧祈玉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易燕甫回来了,那个孩子不见了,结果可想而知。 “那是小豆子,从小养的替身。”易燕甫说到这里看了眼陈瑜,并没有从陈瑜的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来,清了清嗓子:“小豆子死了,葬在皇陵中,只要那位能稳得住,等殿下养好了伤,带去药王谷,是没问题的。” 陈瑜放心了:“这就行,寒神医还在炼药吧?” 提到这个,易燕甫笑了:“是,天啸想要七星椒的种子,要炼药和老夫人换呢。” “何必那么费劲。”陈瑜随口说了句,才提到了姜皇后是如何先一步到自己家的过程,见易燕甫眉头紧锁,也知道他比自己知道的多,更能权衡利弊了。 易燕甫知道陈瑜话说完了就要走,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封信双手送到陈瑜面前:“承蒙苏家照拂殿下,易某感激不尽,这是一封举荐信,苏世明科举之路需自己努力,但到了京城需要有人照拂,在京城中有一个人可以为师,他是当朝丞相孟久岺,只要拿着易某的书信,自会被收在门下的。” 这可是浇花浇根儿,交人交心儿了。 陈瑜福身双手接过来书信:“我代世明谢谢易大人的照拂。” “应该的,应该的。”易燕甫还礼。 看陈瑜去找寒天啸,易燕甫负手而立,苏家不可限量,她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啊。 陈瑜见了寒天啸,直接把七星椒的种子给了一大包,还说了如何种植,把寒天啸高兴坏了,指了指自己熬药的炉子:“苏老夫人,这个也送你了。” 陈瑜赶紧摆手:“可不行,这个我不会用,也永不上,暴殄天物可折福分。” 不会用是一方面,主要是这个人出远门都要背着的东西,肯定十分珍贵,自己不能要。 再者,她觉得寒天啸的性格特别像鲸头鹳,说凶猛能捕食鳄鱼,说呆萌它能把自己拔秃了,只要看到喜欢的人类,就会自己拔下来羽毛当礼物送了。 除了物种不同,寒天啸的性格,太像了! 寒天啸也不纠结:“这样,我们最多一个月,快则半个月就动身回去药王谷,带来的药材用不完就都给你留下了,我再给你一个信物,只要带着信物去药王谷,药王谷倾尽全力会为你救活一个人。” 说着,从脖子上摘下来一个墨玉吊坠递给陈瑜:“哪怕我死了,这信物都管用,希望苏老夫人用不上,也希望苏家子孙用不上。” 陈瑜没拒绝,开开心心的收下了,用不用得上放在一边不说,能得到这么一个机会总归是保命符。 “祈玉的身体能恢复那么快吗?”陈瑜问。 寒天啸摇头:“是药王谷过来人接,这批人为了赶路没带暖玉床来,后头有人送来,苏老夫人可别辜负了这暖玉床,我再交给你一个睡觉养气的法子,也叫睡功。” 说来就来,寒天啸往地上一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教给陈瑜,确认陈瑜学会了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早些回去吧,山路不好走呢。” 想到当初寒天啸一露面的架势,再看如今这态度,陈瑜哑然失笑:“好,那祈玉就拜托寒神医了。” 临走之前,陈瑜去看了萧祈玉和苏谦修,两个孩子也不挽留,让赤一送陈瑜下山。 等陈瑜走后,萧祈玉才说:“大哥,就留下赤一吧。” “你不和奶奶亲口说,我也不能答应,这些人都是保护你的。”苏谦修容色坚定。 萧祈玉抿了抿嘴角:“你这么说,那如果有人想要害奶奶呢?” 苏谦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李老夫人瞬间不会了 萧祈玉看苏谦修那凝重的样子,抿着嘴角笑了,凑过来在他耳边说:“赤一留下给奶奶,你做他们的头头,那些人就都是自己的人了。” “我没那么大本事啊。”苏谦修皱眉。 萧祈玉笑吟吟的看着苏谦修,一个字都不说。 苏谦修叹了口气:“行,你说的算。” “那就这么定了,也别告诉奶奶,不管咱们在哪里,奶奶需要我们的时候,赤一都会第一时间给咱们消息,这才放心嘛。”萧祈玉慢腾腾的下地:“走,咱们去扎马步。” 苏谦修看着走路都费劲的萧祈玉,沉着脸跟出来,萧祈玉坐在椅子上,苏谦修在对面扎马步,脸色铁青! 陈瑜回到家里,郑月娥忙里忙外准备,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当衙门的马车来接陈瑜的时候,陈瑜已经穿戴整齐,由苏福娘陪着往青牛县去。 萧祈玉不能下山,苏家的孩子们也没必要露面,陈瑜本心并不愿意让孩子们太早接触这些高来高去的人,免得再都把孩子们养的眼高于顶了。 在青牛县的女学门口,陈瑜和林君颜带着女学所有人等着。 豪华的马车从街口缓缓过来的时候,林君颜有些紧张抿了抿嘴角,姜皇后十四岁入东宫,二十岁封后,是本朝最年轻的皇后,但子嗣艰难是真的,封后三年才得一子,却一夜之间不知所踪。 姜家为此怪罪当今圣上,再无姜家人在朝为官,而大越国谁不知道姜家的厉害,文臣武将各个贤能啊,不敢想象,如果姜皇后的孩子没出事的话,大越国只怕比现在要更昌盛。 她心里百转千回的想,也只能自己想,因为天家秘辛谁敢议论? 马车到了近前,陈瑜带着所有女学的人跪倒一大片。 司琴撩起帘子扶着姜皇后下了马车。 前面是李斯忠带着衙役和家眷跪着。 “李卿家治理有方,一方百姓之福,快请起。”姜皇后出声。 陈瑜还以为会有太监喊平身呢,结果不是! 这姜皇后很会为人,这开场白把平易近人的形象都拉满了呢。 李斯忠叩首:“臣食君俸禄,为国分忧乃本分,皇后娘娘亲临似小小县城,臣惶恐。” “做得好就该嘉奖,大越第一所女学,着实让本宫吃惊,才会想亲自来看看的。”姜皇后看到后面跪着的陈瑜,越过李斯忠这些人走过去,亲手扶着陈瑜起身:“您是大越国女子的表率。” 陈瑜恭声:“民妇不敢居功,女学倡导者是李大人的爱女玉莲小姐,一力支持的是南学道陆大人,民妇是个滥竽充数的。” 姜皇后笑了:“可带本宫进去瞅瞅?” “皇后娘娘请。”陈瑜侧身,撩起眼皮儿快速的看了眼姜皇后,生生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自己见过的样子,雍容华贵的装扮,冷艳的一张脸,稳稳地压住了正红色的宫装,能把红色穿得如此相得益彰的人,是真少见。 司琴让众人起身,陈瑜陪在姜皇后身边,女学处处都走了一遍,这才去大厅里落座。 姜皇后赞许一番后,让众人退下,只召见了陈瑜。 屋子里没了别人,姜皇后有些急切的问:“祈玉可要见本宫?” “见的,只是身子骨还是弱了一些,下不得老君山。”陈瑜说。 姜皇后捏着帕子:“不碍事,不碍事,本宫会住在苏府。” “是,家里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皇后娘娘打算什么时候去?”陈瑜问。 姜皇后垂眸:“明日。” 陈瑜还想再问找个什么借口过去才好,姜皇后先说了:“只要今晚设宴露面后,这里会有人替代本宫的。” 这样,陈瑜也就不多问了。 当晚李福设宴,陈瑜、林君颜作陪,李老夫人诚惶诚恐只怕招待不周,倒是李玉莲进退得当,安排的也井井有条。 席间,姜皇后对李玉莲赞誉有加,李老夫人高兴的不行。 直到宴席散后,姜皇后带着人回去驿馆,李老夫人才拉着陈瑜到自己屋子,一坐下来就拍着腿笑出声来了:“阿瑜,阿瑜你可是我们家的大福星,瞅瞅皇后娘娘和颜悦色的样儿,忠儿高升有望了。” “老姐姐,李大人本就做的好。”陈瑜说。 李老夫人摇头:“你是不知道啊,做得好和高升没多大关系,上头有人压着,是没法出头的,不说那些,阿瑜啊,我得和你诉诉苦啊。” 陈瑜端起茶喝了一小口,笑道:“老姐姐怎么还要诉苦了?” “还不是忠儿,如今可真成了鳏夫了。”李老夫人唉声叹气:“前段日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竟把两个妾室送走了。” 陈瑜放下茶盏:“那老姐姐该问问才是。” “问了。”李老夫人看陈瑜这样子,心里更着急:“说是有心仪之人,本就是摆设,留在家里碍眼,你说碍眼也行,送走也行,他倒是把心仪之人说出来,我也好张罗啊。” 陈瑜心里这个无奈,李老夫人是沉不住气,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开突破口,但她的力气用错了方向,自己是绝对不插手的! 想到这里,陈瑜说:“老姐姐,可能是时机不到,这感情的事情啊,要么媒妁之言,盲婚哑嫁,要么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我如今算是看透了,媒妁之言不能全信,盲婚哑嫁终是乱点了鸳鸯谱,倒不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才是美满姻缘呢。” 额……。 李老夫人瞬间不会了。 难道陈瑜不该接着自己的话茬儿抱怨几句儿女婚事操心吗?她只要一抱怨,自己就提芸娘的婚事,然后两个人商量好了,请媒人说和,姻缘就成了呀。 陈瑜看李老夫人这表情,抿着嘴角笑了:“老姐姐,要我说啊,咱们别操心这些事了,可不是年幼时候没注意,听话的时候了。” “是啊。”李老夫人点头,很赞同陈瑜的说法。 吧嗒吧嗒嘴儿又觉得不对,这么聊下去,还能提到芸娘的婚事了吗?哎呀,好着急啊。 陈瑜起身:“这一天跪来跪去,老胳膊老腿儿挺不住,老姐姐也早点儿歇着,回头这边帮我抵挡些,我可不过来作陪了,皇后娘娘要是愿意,女学随她折腾。” “那怎么行呢?”李老夫人着急了。 陈瑜拍了拍李老夫人的手:“不行还有咱们家玉莲呢,玉莲这孩子聪慧的很,也到了议亲的时候。” “哎呀,阿瑜真是贴心的很呐。”李老夫人知道陈瑜是有意把机会让给李玉莲,感激的不要不要的。 陈瑜趁机告辞,带着苏福娘直奔四海酒楼。 章节目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义兄,不做了 陈瑜和福娘来到四海酒楼,芸娘早就准备好了菜,亲自下厨做了四菜一汤,看着陈瑜和福娘闷头苦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贵人还耽误了娘和福娘吃饭了吗?” “耽误。”福娘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端起汤喝了一大口才说:“二姐,我就和你说吧,胆战心惊的能累死!” 芸娘挑眉:“是你自己害怕吧?” “呐,你看咱娘不也一样。”福娘凑过来小声说:“娘可能比我还严重,我就在后面跟着了。” 陈瑜放下筷子,拿帕子擦嘴角:“我今儿没看到咱们家兰娘,这孩子打从老五出事开始就没露面了。” 芸娘一愣:“不是一直和周姑娘在一起吗?” “我也以为是这样的,回头得问问周姑娘,按理说今天这场合不能少了谁。”陈瑜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今儿李家老夫人高兴坏了,李斯忠到任期了吗?” 芸娘摇头:“这事儿不知道啊,倒是听玉莲提过几次,说是平调还是高升不确定,只怕得罪了崔家高升无望。” 陈瑜也没再往下说,芸娘能拎得清,自己不能添乱。 娘俩吃饱喝足就在后厨遛弯儿,芸娘陪着说话。 “二姐,你在这里专门准备出来两个厨子做药膳咋样?”苏福娘看了一圈说。 芸娘苦笑:“我又不懂药理,再说娘都忙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忙下去累坏了身子咋办?” “我啊,我行啊,等师父走后我就来。”苏福娘笑嘻嘻的说:“别的不说,我得拿工钱。” 芸娘戳了福娘的脑门,笑道:“行,草药生意还不够你做?那你给我收能做果酱的野果,也给你钱。” 苏福娘一口应了下来。 “咱们今晚得回去。”陈瑜对芸娘说:“给我打听打听兰娘做什么呢。” 苏芸娘答应下来,请了骡车送陈瑜和福娘回家去,还没等坐稳,前头伙计过来说李大人订了席面。 “好。”苏芸娘起身去后厨,李斯忠每次都要吃芸娘亲手做的水煮鱼,两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默契,芸娘每次都会送一份清淡的豆腐汤,彼此心照不宣。 包厢的窗里,李斯忠负手而立,从这里可以看到后厨忙碌的那一抹倩影,做事干脆利索,静默无声如同一副活起来的画般。 “上菜。”苏芸娘忙完,叫了小伙计过来。 摘下来围裙和包头巾,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喝着。 每到这个时辰,酒楼里的人就没多少了,苏芸娘喝了一杯茶起身回去自己的小院子里,沐浴更衣后开始做账。 今日李玉莲没时间过来帮忙,苏芸娘把账目做好又要去后厨查看库存,找苏六郎订了第二天要补齐的食材。 “前头怎么还不关门?”苏芸娘问小伙计。 小伙计恭声:“李大人那边还没完事儿。” “请了什么人?这么晚不回去?”苏芸娘皱眉。 小伙计回话:“今儿李大人只一个人。” 苏芸娘看看苏六郎,苏六郎起身:“二姐,我去看看,要是醉了就送他回去。” “好。”苏芸娘让后厨收拾好就歇了,前面只留下两个小伙计,余下的人也都赶紧歇着去,这边买卖从早到晚都在忙,人不歇好了可不行。 半天也不见苏六郎回来,苏芸娘有些担心,起身往前头来。 到了李斯忠的包厢门外停下来,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敲了敲门:“六郎?” “二姐。”苏六郎赶紧过来开门,不好意思的笑了:“李大人让我陪着喝几杯,一会儿我就送他回。” “义兄,贪杯伤身不可多饮,如今贵人来了青牛县,可得警醒着些呢。”苏芸娘侧身到一旁,轻声说。 屋子里李斯忠缓缓地放下酒杯,垂眸勾唇笑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芸娘总是躲着自己,这人啊,总是没个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何须如此? 李斯忠出声:“六郎,取一坛酒来,我带回去待客。” 苏六郎答应了一声,看苏芸娘,苏芸娘点了点头,他才快步下楼去。 “义兄,早些回去,芸娘告退。”苏芸娘说罢,转身要走。 门里,李斯忠沉声:“这义兄,不当了!” 苏芸娘咯噔停下了脚步,愕然的回头,门半开着,能看到李斯忠的袍袖。 “芸娘,可行?”李斯忠没走出来,隔着门问。 苏芸娘缓缓地吸了口气,转过身轻声:“那只能是芸娘福薄了,李大人是怪芸娘多嘴吗?” “是我福薄,不过倒也想要争一争,不做这义兄,才能登门提亲。”李斯忠背着的手握成拳头,有点儿颤,不过话说出来了,心里就欢喜起来了。 苏芸娘不知道如何作答,想要一走了之又不能,感觉两条腿像是长在地上了似的,半天才说:“名份早定了,于理不合,我……。” 门被拉开,李斯忠跨步走出来,目光咄咄的看着苏芸娘:“你怎么?” 苏芸娘只觉得浑身上下着了火似的,张嘴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情急之下一转身就走了。 “二姐,咋了?”苏六郎提着酒坛上楼,看苏芸娘这慌乱的样子,出声问。 苏芸娘脚步没停:“无事,送李大人回去,速速回来打烊了。” “哦。”苏六郎看苏芸娘撩起帘子进去了,这才微微蹙眉抬腿上楼,到了楼上容色已恢复如常,笑道:“李大人要酒待客,这酒是窖藏几十年的镇店之宝呢。” 李斯忠笑着迎过来,伸出手要接。 苏六郎侧身:“二姐吩咐要送李大人回去,咱们这就走?” “好。”李斯忠和苏六郎走出四海酒楼,夜风微凉中,李斯忠淡淡的说了句:“听说六郎得遇良缘,可喜可贺,回头我准备份礼,讨杯喜酒沾沾喜气可好?” 苏六郎笑的憨厚:“在大人眼里,这点儿喜气也要沾?” “呵呵。”李斯忠背负双手:“你是家里最小的男儿郎了,等你婚事办了后就该是福娘了吧?” 苏六郎摇头:“我娘那边压根儿没动静,她说女儿家嫁出去和再投胎那么难,可不能冒险,得慎之又慎。” “也是。”李斯忠慢腾腾的走着,眼看着到李府门前了,他说:“六郎啊,你可为你二姐打算过。” 苏六郎挑眉,看着李斯忠:“大人,二姐刚才那般慌乱是为何呢?” 李斯忠:……。 章节目录 第二百章 自己是发现了什么! 苏六郎也不追问,说:“二姐与福娘不同,也和长姐不同,在我们兄弟几个心目中,二姐是要捧得高高的,她最苦。” 李斯忠点头,确实如此啊。 “我娘都说了,二姐要走哪一步都行,这世上的规矩框不住我二姐。”苏六郎眼角余光看了眼李斯忠:“当初是我们没护住二姐,以后……,哼!” 这一声冷哼,李斯忠莫名的头皮发麻。 苏六郎把酒递给出门迎李斯忠的管家李福,恭恭敬敬的给李斯忠行礼:“大人,小的告退。” “回去慢些。”李斯忠说。 苏六郎应了一声是,快步回去四海酒楼了。 这一路上,苏六郎强忍着没笑出来,一想到李斯忠那暗戳戳的劲儿,忍不住吐槽这就是读书人!太逊了,拐外抹角的费劲! 进了酒楼,苏六郎让小伙计麻溜的拾掇完,关门。 他转转悠悠的,到底没忍住跑去找二姐了。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下?”苏芸娘让苏六郎坐下,埋怨了一句。 苏六郎笑嘻嘻的探身过来:“二姐,和你说个好笑的事儿。” 苏芸娘看了眼苏六郎。 “李大人可真是可怜,刚才回去的路上和我说等我大婚要沾沾喜气,那一股子鳏夫的凄凉味儿啊。”苏六郎笑问:“二姐,你说他啥意思?” 苏芸娘皱眉:“醉酒说的混话。” “可是他还问我,说我们有没有为你打算过呢。”苏六郎看苏芸娘手一抖打翻了旁边的茶盏,蹭就站起来了:“好困,我去睡了。” 苏芸娘看着脚底抹油溜掉的苏六郎,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世上的姻缘啥样的都有,但六郎的婚事顺遂是娘通情达理,娘对自己也是如此,明明那么着急回家,还是要到自己这里吃口饭再走,其实娘是不说,李老夫人在自己面前叨叨的次数多了,逮住娘肯定也会说。 娘不说是怕自己胡思乱想,可李斯忠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呢?非要闹到这样吗?好心焦,怎么办! 苏芸娘这一晚,失眠了,翻来覆去也睡不下,可也没想一个明白出来。 一大早刚起身,李玉莲就登门了,看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赶紧问:“怎么了?” “芸姑姑,梁儿和栋儿出天花了!”李玉莲眼泪都掉下来了:“我让管家去接苏奶奶,可家里人照顾不过来,别人我信不过。” 苏芸娘也怕了,拉着李玉莲往外走,迎头碰到要出去采买的苏六郎,吩咐他:“这几日你照看着酒楼,别出差子。” 苏六郎想问,可李玉莲和苏芸娘那速度太快,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李府如临大敌。 李老夫人抱着玉梁,李斯忠抱着玉栋,两个孩子哭的都没多大动静了。 “把孩子给我。”苏芸娘伸手从李斯忠手里接过来玉栋,对他说:“家里有细软的布吗?找一些过来撕成条,先把小手都裹起来才行。” 李斯忠手足无措,只顾着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人去准备细软的布,进门就忐忑的坐在床边:“芸娘,还能做啥?” “我也不知道了,得等我娘来。”苏芸娘看李斯忠满头大汗的样子,轻声:“不用太担心,小时候福娘出过,就是孩子难熬一些,我们轮班守着。” 李老夫人气得掉眼泪,数落道:“你不是主意大吗?院子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人,这会儿没个成用的了,要是不把柳氏和金氏送出去,是不是还能忙活的过来?” “娘。”李斯忠看了眼苏芸娘,极尴尬的喊了一声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我这两个没娘疼的孙儿啊,要是我这把老骨头不在了,他们还这么小,可咋活啊。” 苏芸娘看李老夫人这架势是不肯罢休了,只能说:“义兄派人去找三嫂过来,三嫂是当娘的人,伺候孩子要好一些。” “你在这边帮衬着就行。”李斯忠只觉得在芸娘面前,老母亲简直把自己的脸皮都掀了,也亏着是芸娘,换做别人自己可咋有脸行走在人前?更不用说苏三郎的媳妇儿了。 李老夫人刚要发作,李玉莲轻声:“祖母累了,让爹抱着弟弟一会儿,等苏家奶奶来就没事了,您得歇一歇了。” 李老夫人脸色一沉:“我歇得下?” 李玉莲赶紧递过去眼色,李老夫人秒懂,冷声:“你还杵着那边干啥?过来抱着你儿子!” 李斯忠接过来玉梁,李玉莲扶着李老夫人出去了。 门外,李老夫人捶了捶心口,叹道:“这两个都是棒槌!不开窍的很,我这心啊,架火上烤着一般难受。” “祖母先歇一会儿,我在这里守着。”李玉莲叫阿秀送李老夫人回去,下人送来软棉布,李玉莲带着秀儿在外屋把软布裁开。 里屋床头坐着苏芸娘抱着李玉栋,床尾李斯忠抱着李玉梁,两个人都盯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怕孩子小手乱抓再抓破了水泡。 陈瑜进门看到这一幕,心头一梗,好家伙,够丧心病狂了吧?这都能栓对儿吗? “娘,快来看看。”苏芸娘看到陈瑜,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李斯忠看她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急得嗓子不那么清亮了,心里百味杂陈。 “你和斯忠别出去这个屋了,别人也不能进来,门窗关上不能受风,先把孩子衣服慢慢的脱下来,我看看。”陈瑜说。 李斯忠和苏芸娘照做。 陈瑜检查之后,让李玉莲准备草药,这边陈瑜和苏芸娘配合着用软布把孩子的小手指头包好。 李玉栋看着陈瑜:“苏奶奶,栋儿会死吗?” “不会。”陈瑜认真的说:“你得听话,不能抓,身上疼要告诉奶奶,好不好?” 李玉栋用力点头:“长姐说苏奶奶最厉害了,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哥,我疼。”李玉梁看着李玉栋,掉着眼泪往这边凑。 陈瑜赶紧是把李玉梁抱过来放在李玉栋身边。 “一直都和我不怎么亲近。”李斯忠有些尴尬的说。 陈瑜看了眼李斯忠,这需要解释吗?解释给谁听啊?自己可不听这个。 眼角余光看到苏芸娘红了的耳垂。 这?自己是发现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一章 不幸中的万幸 眼下需要确认这到底是天花还是水痘,两者区别非常之大,如果是天花,那就是灾难,可不单单是李家的灾难了。 “平日里是谁照顾两位小公子的。”陈瑜问。 窗外,急的如热锅上蚂蚁的是郭妈妈赶紧说:“是我,是我在照顾他们。” 隔着窗子,陈瑜问:“发病前有什么症状吗?” 郭妈妈仔细想了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两个孩子都贪睡了一些,睡一觉就出现疹子了,然后就是米粒大小的小水泡,找了郎中过来说是天花,老夫人信不过他们就去请您了。” 陈瑜点了点头,让两个孩子从张开嘴,嘴里的水泡已经不小了,豌豆粒大小,圆形的水泡卓伟有明显的红润,又检查几处后,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并不是天花,而是水泡。 主要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天花是已经被消灭了的疾病,小孩子出生后都会接种疫苗,但水痘依然存在,虽说也有传染性可问题并不会很严重,只要做好隔离防护措施,度过最易传染的时间就可以。 推测之后,陈瑜取了一点儿新鲜的疱疹内液体提交到置换空间:“我歇一会儿,你们别担心。” 说完闭目养神去置换空间中,电镜检查后的结果是水痘,陈瑜可算松了口气。 水痘是李家的事,要是天花的话,那就是灾难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确认这一点后,陈瑜让人准备热水过来,自己在外屋把热水替换成天来泉,再让人熬药进来,同样用置换空间里的药物替换掉。 水痘的传染期是自发病的前一两天到皮疹干燥结痂期都可能传染,但成年人感染的可能性比天花低很多,即便如此陈瑜还是让李斯忠和芸娘勤洗手,两个孩子不穿衣,盖着薄薄的被子,换下来的衣服不准任何人接触,放在一边容后处理。 从当天下午开始,陆续又疱疹结痂,也有红色的丘疹出现,两个孩子格外乖巧,不哭不闹的靠在一起,芸娘伺候两个孩子喝药和吃东西,李斯忠在旁边帮忙,陈瑜则要看着两个孩子是否发热,有无其他针状。 她心里急的很,姜皇后还在自己家里呢。 可是两个孩子这边走不开,虽说水痘不是天花,可照顾不好也是很危险的,一旦出现水痘性肺炎就危险了。 “苏奶奶,又疼又痒,我受不了了。”李玉栋忍得辛苦,眼泪在眼圈打转儿。 李玉梁也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瑜,不用说也是一样的感受。 “好孩子,你们两个表现的都非常好,我们坚持住不能用手抓,抓破了就会有疤,很丑了。”陈瑜拿了软软的纱浸在天来泉里:“你们听话,苏奶奶把这个纱盖在身上,会好得很快哦。” 李玉栋和李玉梁都乖巧的点头。 陈瑜也是猜测,天来泉的功效对水痘有没有效果还不确定,可现在能用的手段里,这是最隐蔽的一种。 纱轻薄,不会因为摩擦导致水泡破裂,陈瑜先用了一小块做实验,覆盖在两个孩子的脸蛋上,并且给两个孩子吃了止疼药,或许是没那么难受了,两个孩子先后睡着了。 李老夫人亲自送吃喝过来,隔着窗子哭唧唧的问陈瑜里面的情况。 “老姐姐别担心,你照看点儿玉莲,要是身体不舒坦得赶紧说才行,这不是天花是水痘,没那么严重。”陈瑜说。 李老夫人悬着的心放下了,只要是陈瑜说的话,她全信。 “娘。”苏芸娘过来拉着陈瑜的衣袖:“快来看看,这是好了吗?” 陈瑜过来检查,纱盖着的地方水痘结痂很快,并没有心得疹子出现,陈瑜都激动了!自己这天来泉真真是绝了! 有效果,陈瑜也不耽搁,吩咐李斯忠和芸娘一个人看着一个,用纱布沾水,给孩子们冷敷。 两个孩子睡得沉,不挣扎哭闹简直是帮了大忙。 这一夜可不轻松,好消息是发出来的水泡结痂迅速,没有新的水泡出现,应该是一到六天完成的病程,硬是在天来泉的加持下,一夜结束战斗。 天亮的时候,两个孩子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结痂状。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陈瑜更甚,李家是两个孩子,自己家的孩子好几个呢,真要是天花,她觉得自己都得崩溃。 即便如此,陈瑜也没有回去,在这边继续观察两个孩子的情况,李斯忠熬了一夜双眼通红,看看陈瑜再看看苏芸娘,心里滋味儿就多了。 不单单是水泡好转迅速,两个孩子的精神头也好的很,结痂之后就不能再用天来泉冷敷了,陈瑜开了方子,增强免疫力的方子不单单两个孩子喝,李府上下都喝。 预后做好,天到傍晚两个孩子都没有再出现任何症状,陈瑜才放心,让人打开门窗,李老夫人就在外面守着:“阿瑜,还要做什么?” “叫两个人过来照顾着小公子,不能挠抓结痂的地方就行了。”陈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我还要回去,李大人和芸娘都很累了,要休息。” “是是是,这就让人收拾房间给芸娘。”李老夫人说。 陈瑜摇头:“不用,我带芸娘回去。” 这会儿别说要带走芸娘,陈瑜提什么条件,李老夫人都会答应。 娘俩离开李府,从侧门去了芸娘的院子,陈瑜直接去小灶房替换了缸里的水,这才喊芸娘过来烧洗澡水,娘俩都洗了澡后,陈瑜确认天来泉绝对有最佳的防护作用,这才问芸娘为何会去李府。 听芸娘说完,陈瑜点了点头问:“李斯忠之心,昭然若揭,芸娘打算怎么办?” 苏芸娘垂下头:“娘,我不知道。” 这答案,陈瑜不意外。 李斯忠的好不是最近才有的,打从一开始他表现的就很护着芸娘,最初也并不是对芸娘有什么企图,极有可能和李老夫人一样,觉得芸娘像极了他的妹妹宝娘,呵护之心也是兄长对妹妹那般。 以至于后来一点点变了,更是人之常情,因芸娘不是那些娇弱女子,她没有因为和离的事而缩着不敢见人,反倒是像雨后春花一般活得更精彩了,作为旁观者的李斯忠不动心是很难的。 再者,芸娘若真不愿意,就不会说不知道,而是态度坚决的拒绝才是,从本心上,芸娘是心动了的。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事儿,难办了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二章 这老母亲的心态啊 “娘,我知道这事于理不合,我会避开的。”苏芸娘不是个糊涂的人,轻声说。 陈瑜是真的好累,脱鞋上床靠在软枕上:“其实,在娘看来李斯忠是个不错的。” 苏芸娘愕然的看着陈瑜。 陈瑜闭目养神,淡淡的说:“芸娘可想过?若你嫁给寻常人家,唐家就是你未来公婆拿捏你的把柄,是你未来夫君看轻你的原因,你付出再多都容易养出白眼狼来。” “那就一辈子都守着娘。”苏芸娘拧着帕子。 陈瑜摇头:“那不行,你今年才十九,往后一辈子长着呢,再说你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呢?” 这话说的苏芸娘眼圈泛红。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了眼:“要说李家,李斯忠倒还好说,夫妻若情深,哪哪都好,我担心的是莲丫头。” 苏芸娘顿时糊涂了:“娘,难道不是李老夫人?” “李斯忠是孝,但不愚,李老夫人那边他会不注意?李家心眼比筛子都多的是莲丫头。”陈瑜缓缓的说:“你想想,崔家的事,这丫头做的是进退有度,能豁得出去还会把握机会,十几岁的孩子不简单啊。” 陈瑜这么说,苏芸娘一想还真是! “这丫头的好处也有,能想到女学,还能把这事儿做成了,心气儿是真高,也跟咱们苏家十分亲近,不过这是要看身份的,如果你的身份成了继母,一个相处不好,你斗不过她。”陈瑜揉了揉额角:“自己尚未婚配,能为父亲操持寻妻,只怕也少见,心智成熟还坚定,只要心眼不歪,是很好的孩子。” 苏芸娘起身给陈瑜倒茶:“娘,你以前咋不说?” 陈瑜接过来喝了口水:“说什么?以前你也没有往这方面想不是,如今你想了,娘才会想,芸娘啊,李斯忠是儿女双全的人,你若跟他在一起后,也是要有自己的儿女的,别说不是一母所生,就都是亲生的儿女,当爹娘的也做不到真的一碗水端平。” 苏芸娘泄气的坐下来:“娘,我真的不找了,谁也不嫁。” “娘是这个意思吗?”陈瑜瞪了苏芸娘一眼:“娘是告诉你,别把事情想的太美,不要被表象迷惑,过日子是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慢慢熬,风花雪月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别期待,别一门心思往好处想,反倒是被人看轻了,姑娘家端得住架,拿得住自己的心,才行。” 苏芸娘面红耳赤的说不出来了。 陈瑜也没打算客气,说道:“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谁会拿命珍惜着?” “娘,我懂了。”苏芸娘是真的听明白了。 陈瑜靠在软枕上:“懂了和会做是两回事,这感情的事情别人帮不上忙的,娘是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可规矩就是规矩,我不在意,不是人人都不在意,你且看着李斯忠是不是能护得住你,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影响,那才是良配。” 苏芸娘抬起手揉了揉脸,竟笑出声来:“娘,你也教福娘吗?” “教她这些作甚?”陈瑜惊。 苏芸娘靠过来躺在陈瑜身边:“福娘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了。” “哦。”陈瑜哑然失笑:“可不是咋的,不过要我看福娘是志不在此,只要她不跑来和我说要嫁人,我是不打算张罗这事儿的。” 苏芸娘抱着陈瑜的腰:“那我呢?” “你是贼人都闯进来了,我不能让他那么轻而易举的把娇花一朵儿给摘去,甚至还要连花盆都抱走呢。”陈瑜心里纳闷,这老母亲的心态啊,自己适应的真好。 苏芸娘笑出声来:“我哪里是什么娇花。” “是不是,我说了算,想娶你的人说了算。”陈瑜推开她:“歇好了去让他们给我准备点儿吃的,我明儿要早点儿回去。” 苏芸娘起身出去了。 陈瑜赶紧去苏芸娘的灶房,水缸里的水都装满了天来泉,这才回屋躺下。 话都说明白了,芸娘自己拿捏着分寸,只要李斯忠想得周全,做的好,顺其自然倒也无妨。 天还不亮,陈瑜就坐着骡车往回走。 到家门口的时候,院子里还静悄悄的,轻轻地敲门,来开门的是郑月娥,这一点儿都不意外。 “娘,你咋回来这么快?”郑月娥扶着陈瑜往院子里去。 陈瑜压低声音:“那边院子可好?” “好,也没啥动静,昨儿我亲自送三餐过去的,都是在门口被人接了过去,没见到人。”郑月娥说。 陈瑜点了点头,如今苏家人没几个,苏二郎都出去‘做工’不在家了。 进了屋,陈瑜才说:“没啥大事,一开始还以为是天花,幸好不是,不然咱们家孩子这么多,我都不敢回来。” 郑月娥不知道水痘,但知道天花,脸都白了:“娘,不是又要有灾吧?” “那可看不出来,出水痘虽然也危险,但问题不大。”陈瑜躺在床上:“可让我眯一会儿,待会儿天亮得陪着那位进山去。” 郑月娥赶紧说:“娘,我猜那位昨儿就进山去了,你想啊,都离这么近了,还能坐得住吗?” “瞅瞅我这脑子。”陈瑜笑了:“你说得对,那咱们就不操心了,我先睡一觉,馋你做的菜团子了。” 郑月娥给陈瑜拿过来薄被盖好:“你好好睡一觉,别的我不敢吹,野菜做法都一绝,等你醒了的。” 陈瑜无奈的瞪了一眼郑月娥:“行了,又戳人心窝子。” 郑月娥笑嘻嘻的出去了。 可算放松下来了,陈瑜使劲儿的在床上翻滚了两下,也是真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晌午,醒来的时候去后院洗漱,看到在灶房里忙活的郑月娥,陈瑜走过去:“你不是一直忙到现在啊?” “娘醒啦,等会儿,还有一个野菜粥就好了,这一顿能管你一年不想吃野菜。”郑月娥笑嘻嘻的说:“不然可不行,野菜快没了。” 陈瑜靠在门框上:“要不,晒点儿干菜留着冬天吃?” 郑月娥抬头看过来,笑的拍大腿:“瞅瞅啊,这辈子就没想过还有馋野菜的一天,竟还打算晒干菜等冬天吃!” “日子好过了呗,再说了,多吃点儿野菜也让家里人忆苦思甜。”陈瑜说完去旁边洗漱。 郑月娥偏头想了想,还真是,让家里人别精米细面吃惯了,再忘了之前吃糠咽菜的日子,得,晒野菜!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 可护得住苏家? 陈瑜看着一桌子各种深绿浅绿的吃喝,单手撑腮的看着郑月娥:“你还真下狠心了。” “这不是没想到晒干菜的事儿嘛,怕娘以后还想吃野菜,我没处找去。”郑月娥给陈瑜添了一碗野菜汤:“这是鸟扑棱菜,娘尝尝味道好不好,我还放了点儿豆腐和鸡蛋呢。” 陈瑜接过来喝了一口,点头:“这个好吃,味道清香的很。”并且像黄瓜的味道,只是黄瓜在这个世界里还没有,陈瑜就没说。 郑月娥拿过来一个菜团子:“这外皮我用了麦瓶草,馅用了鸡爪菜,放了肥瘦相间的肉,娘尝尝味道。” “你还真是不白吹一回,看着都好吃。”陈瑜接过来吃了一口,指着桌子上四个碟子绿菜,清炒凉拌都有,还有一个是蒸菜和一道汤:“就是在咱们这小地方不行,真要是到了京城,遍地贵人的地方,开个野菜馆保准行!” 郑月娥笑着摇头:“我可不信,娘,这些都是穷人家活命才吃的东西,那些个贵人才不稀罕吃呢。” “珍馐美味吃多了,吃吃野菜没有不稀罕的,咱们家这位是八道,那些个大门大户也都手里有着大把的买卖在的。” 陈瑜是很慌乱,主要是炮灰属性是陈瑜心里最大的伤,姜皇后能说出来苏家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让陈瑜暗戳戳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下来了。 这一关是过去了! 性命之忧是没了! 打从遇到萧祈玉开始,不管心情有多少变化,陈瑜始终都是担心的,担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就算是萧祈玉这边没事儿,陈瑜也担心更有权势的人,或者说随便蹦出来一个苏家招惹不起的人,对苏家下手,姜皇后哪里是送礼啊,这是明晃晃的送来了保命符啊。 司琴不知道陈瑜想这些,只当是陈瑜太激动了,给倒了茶:“苏老夫人,司琴觉得咱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而且会在京城。” 陈瑜起身福礼:“借姑娘吉言。” “老夫人劳苦功高,主子感激的很。”司琴扶着陈瑜坐下,把东西都装在匣子里递过来:“苏家办事妥帖的很,当家媳妇儿也是个厉害的,是司琴见过最有章法的寻常人家,这就不寻常了呢。” 陈瑜和司琴寒暄了几句,才说:“司琴姑娘,今儿媳妇儿做了点儿野菜饭,本想着送过来给娘娘和司琴姑娘尝尝,不如送山里去?” “您多准备些,我们带着路上吃。”司琴笑着问:“可行?” “行!”陈瑜心里贼有谱,多简单! 从这院子出去,陈瑜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说实在的,不用自己掺和到姜皇后和萧祈玉之间的母子情内,简直太好了。 当着亲娘的面,对萧祈玉太亲近不好,不亲近不好,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哪能就啥事都做的刚好合适呢? 前院,读书声一如平常。 陈瑜收好了匣子,就坐在窗口听着朗朗读书声。 姜皇后会走的很急,萧祈玉也不会久留,苏家终究可以真真正正的消停下来了,一大家子的日子往下过,还得好好规划一下才行。 * 老君山里,姜皇后扶着苏谦修起身:“义母把祈玉托付给谦修了,你们兄弟二人守望相助,义母在京中等你们回家。” 苏谦修垂首:“是,谦修谨记在心。” 姜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直到这次见到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才相信儿子还活着,不再是记忆里那个出生的时候浑身青紫的小小婴孩儿,每每夜深梦回,她耳边都像是能听到孩子微弱犹如猫叫一般的声音。 就这么看着,两行泪顺着眼角不自觉的滚落下来。 萧祈玉手足无措,他垂着头都能感受到那目光的温度,自己的娘不像二伯娘那么爽利开朗,不像义母那么温柔,也不像奶奶那般睿智豁达,谁也不像,跟谁都不像啊。 一滴泪落在帕子上,萧祈玉看到了那双手在颤抖,只觉得心口闷疼,闷闷的疼让他缓缓地吸气,想要平复这种感觉。 “娘对不起你,能再看到你,已经是老天待娘不薄了,你抬头看看娘可好?”姜皇后微微倾身向前,出声问,目光始终看着萧祈玉低着头的头顶。 萧祈玉缓缓抬头看着就算是落泪都很、很端庄的姜皇后,深吸一口气:“你当年护不住我,如今可护得住苏家?” 旁边,苏谦修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后背直蹿上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 萧祈玉的执念 姜皇后丝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看着萧祈玉的表情放松下来,温柔的抬起手:“让娘摸摸你可好?” 萧祈玉下意识的倒退半步,他比任何人感受都要深刻,这份上位者的威压是他不愿意靠近的,这个动作像是一柄利刃戳在姜皇后的心窝上了。 “义母,谦修去煮茶。”苏谦修脚底抹油,溜了! 退出去后,在门口楞了一下,门外战玄、寒天啸和易燕甫都快成大耳怪了,那样子莫名的让苏谦修回头看了眼萧祈玉,一转身大步流星的回来握住了萧祈玉的手,倒身跪下扯着一动不动的萧祈玉,声音有些颤,但字字清晰:“您别怪祈玉不亲近,他比寻常的孩子多吃了太多的苦头,奶奶说过祈玉跟任何人在一起,都需要时间慢慢的才能亲近起来,他的小心翼翼才是能活下来的护命法宝。” 萧祈玉看着为自己跪下的苏谦修,鼻子一酸,用力的想要拉着他起来。 苏谦修侧过头仰起脸看着萧祈玉:“祈玉,奶奶也说了,这世上的亲人会越来越少,要努力珍惜,允许亲人带来的伤害,酌情原谅,不是我们没人爱,是我们来到这世上要学会爱别人。” 萧祈玉定定的看着苏谦修。 “男人膝下有黄金,跪天地君亲师,祈玉,这是三叔教给我们的。”苏谦修用力的拉着萧祈玉。 萧祈玉僵硬的慢慢的跪下。 苏谦修赶紧说:“您定是这世上最疼爱祈玉的人,他身体还虚弱,不能久跪,谦修扶着他起来,行吗?” 姜皇后笑着落泪,看看儿子,再看看苏家孩子,明白了一个事实,在儿子心里,只怕苏家任何一个人都比自己重要,她不生气,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太心疼儿子,更感激苏家。 点了点头:“好。” 苏谦修赶紧扶着萧祈玉起身,去旁边把轮椅推过来,看着姜皇后,用眼神询问。 姜皇后点了点头。 苏谦修立刻把轮椅推到了萧祈玉伸手,轻声说:“娘是带着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的恩人,好好说说话,我去煮茶,我不回来之前,你就坐在这里。” 萧祈玉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苏谦修这才放心的退出去了,把时间给了母子二人。 这次再道门口,战玄大手一张就把苏谦修抱起来,直接扛在肩膀上大步流星的去外面煮茶了。 苏谦修面红耳赤的坐在石凳上,浑身不自在:“师父,我都长大了。” “怕甚?你就是七老八十,也是我徒弟,在我眼里是孩子。”战玄挑开了火炉里的炭:“你的聪慧让为师放心了,跟在他身边,好就冲天而起,不好能全身而退,这才行啊。” 苏谦修刚起身。 战玄脸色一沉:“别迂腐了,在我跟前别跪着,我战玄的徒弟必须要顶天立地的站着!” “是,徒儿谨记在心。”苏谦修坐下来,有条不紊的开始烧水煮茶。 一会儿寒天啸也跑来了,围着苏谦修转了好几圈,摇头晃脑啧啧出声:“啧啧啧,战玄啊战玄,我这辈子就没羡慕过别人,但羡慕你了,你这个徒弟好样的。” 战玄撩起眼皮儿,颇为自豪的说:“此子,必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命好啊。” 寒天啸坐下来:“福娘是个女儿家,又到了该议亲的年岁,我看苏老夫人舍不得,不敢带去药王谷,可惜了。” 战玄没搭理他,寒天啸也没搭理战玄,而是问苏谦修:“谦修啊,你觉得我带福娘去药王谷可行?” “奶奶舍不得的。”苏谦修把茶送到战玄和寒天啸面前,才说:“在奶奶的心里,苏家人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要好好的才行,小姑姑是女儿家,经不起江湖风险的。” 寒天啸挑起大拇指:“好小子!这话说的明白,心思通透啊。” * 坐在轮椅上的萧祈玉出声:“这椅子是二伯父做的,就是谦修的父亲,他木工活很好,我本来想当个木匠,奶奶骂了我一顿,说苏家的孩子不需要用出苦力才能活,二伯父也说他都不让谦修和绍礼学木匠,因为太累,太苦。” 姜皇后听得很认真,看着萧祈玉在提到苏家人的时候,眼里有光的模样,勾起唇角笑了。 “奶奶很聪慧,打从第一次见到我就防备着的,为了让她亲近我,我让毒蛇咬我,当时是福娘姑姑日夜照顾我,福娘姑姑很好。”萧祈玉抬头看姜皇后:“我很怕苏家人会赶我走。” 姜皇后点了点头:“因为他们都很好,让你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是啊。”萧祈玉别开目光:“最后一次发病,奶奶连女学山长都不当了,家里事情也不管了,就陪着我,给我熬药,陪着我练功,带我去看田地,还给我好多书看,她说读书最开始的目的是开智……。” 姜皇后听着儿子滔滔不绝的讲着苏家的人和事,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了。 “我知道奶奶可能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所以他让我在三房名下,但我相信奶奶是怕别的叔伯因为没有仕途之心,把我带歪了,义父刻苦攻读,给苏家庄的孩子们开蒙,他是个心中有丘壑的人。”说到这里,萧祈玉笑了:“不过,这都是奶奶的功劳,奶奶很厉害的收拾过义父。” “我能护得住苏家,姜家也会护着你,就算是我们都离开了这里,他们也必在我们的羽翼之下。”姜皇后起身过来,蹲在萧祈玉身前,抬起头:“但,这世上很多人见不得别人飞上枝头,我们都不能太过了,真正对一个人好,就是在暗中等着,危难时机伸以援手,让她和苏家一步步靠着自己的本事往上走。” 萧祈玉点头,这个道理他懂。 “我们能让苏家走的更高,更远,但要让世人看不出来,苏老夫人是个极其聪慧的人,就算是我们什么也不说,她懂。”姜皇后看着萧祈玉:“对不对?” 萧祈玉笑了:“嗯,有朝一日,我要让奶奶享受到我能带给她的所有荣光。” “好,娘等着,看着,我儿能做到。”姜皇后轻声说。 萧祈玉看着姜皇后:“母后也等着,我一定让你不在忍辱负重,让姜家不再为了自保避世而居,我生来天家子,不会逃的。” 姜皇后展开手臂抱住了萧祈玉,哽咽出声……。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辞别 姜皇后很庆幸,苏家把祈玉教的很好。 同时也担心,担心祈玉在未来的权力之争中过于温和,临走之前见了易燕甫。 回到苏家,姜皇后让司琴请陈瑜过去,两个人谈了很久,临走的时候姜皇后带上了苏家给准备的食物。 快马加鞭赶路,为了追上辇车。 当真正的姜皇后坐在辇车里的时候,让司琴打开苏家给的包袱,看到里面的野菜团子,姜皇后笑出声来。 “司琴。” 司琴端着热茶过来:“苏家老夫人是个厉害的,剑走偏锋稳准狠呢。” 姜皇后掰下来一块野菜团子送到嘴里,缓慢的咀嚼,野菜特有的苦味儿糅合着粮食的清甜,却是不错,看了眼司琴:“没有这样的城府,如何坦然面对易燕甫几个人呢,更不用说还有祈玉。” “是啊。”司琴坐在小凳子上给姜皇后揉着腿:“换做寻常的老妇人,只怕不脑袋削个尖儿往上冲,给了银山要金山呢。” 姜皇后笑着靠在软枕上:“争得不足,让的有余,可惜能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太少了。” * 姜皇后前脚走了,后脚苏兰娘就回来了。 陈瑜看着消瘦的苏兰娘,微微蹙眉:“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苏兰娘笑着过来抱着陈瑜的手臂:“奶奶,我在养蚕啊,二姑姑稍信儿给我,我赶紧回来看您了。” “女学那么大的事儿你都不露面?”陈瑜给苏兰娘倒茶。 苏兰娘赶紧接过去,倒茶的时候笑着说:“奶奶,见也没什么用,耽误了我的蚕可不行,我最近在学习制丝,忙得很呢。” “难得,沉下心思做事,事半功倍。”陈瑜让苏兰娘坐下,问了养蚕的情况,看苏兰娘对答如流,放心下来了。 苏兰娘说:“义母的养蚕手艺好得很,玉凤是死活不学,就传授给我了。” “那你要好好的学,回头好好孝敬她。”陈瑜随口嘱咐了一句。 原以为能在家里住下,结果傍晚时分周玉凤就过来接走了苏兰娘,福娘撇嘴儿:“娘,感觉兰娘像是出门子的姑娘。” 这话惹得陈瑜笑出声来,没往心里去,在礼数教条如此严苛的世界里,性别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不会出现自己想的那种情况才对。 知道萧祈玉很快也会走,陈瑜跟郑月娥商量后,苏家开始给萧祈玉和苏谦修准备衣物,一年四季的衣服准备够用,再放量做大一些的四季衣物,四海绣坊的绣娘们忙活了一个月才算做好了两个孩子三年的衣服鞋袜。 用箱子装好放在家里,陈瑜决定进山去看看。 还不等她去,萧祈玉和苏谦修就回来了,两个孩子和平常一样,苏谦修去学堂读书,萧祈玉就住在陈瑜隔壁房间里看书。 陈瑜也不提走不走的事情,每天还是带着萧祈玉去田里走一走,看茁壮成长的庄稼,看沟渠,去酒坊看酿酒,也会房前屋后的看七星椒。 “奶奶。”萧祈玉跟陈瑜走在夕阳下的小路上。 陈瑜偏头:“怎么了?” “我要走了,带着谦修一起走。”萧祈玉看着陈瑜:“可能要两三年才回来,寒天啸说最快两年,最迟三年,我的身体就全好了,这两三年我还要做别的事情。” 陈瑜停下脚步:“嗯,奶奶就在家里等你们。” 萧祈玉牵着陈瑜的衣袖:“嗯,我和谦修,成则同成,败则同归。” “好。”陈瑜勾起唇角,比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萧祈玉成败都想得到的周全更让人踏实。 苏家难得聚齐了。 就像萧祈玉刚来的时候那样,男人一张桌,女人们一张桌,孩子们一张桌,热闹的像是过年一样。 如果不仔细看,郑月娥都和平常没分毫不同。 当晚,陈瑜把苏谦修和萧祈玉叫到自己屋子里说话。 寒天啸带着人夜半前来,在陈瑜震惊的目光中,把一张暖玉床摆在了陈瑜的房间里,铺盖之后与平常的床没什么差别,但暖玉床最大的功效就是温养人的,陈瑜知道这份礼物很重。 放下暖玉床后,陈瑜让这些人把两个箱笼抬走,留下寒天啸嘱咐了好半天。 寒天啸也不阻拦陈瑜碎碎念的嘱咐,答应的爽快。 旁边苏谦修和萧祈玉默不作声的看着陈瑜,陈瑜的担心都在和寒天啸说的每一句话里,他们听得懂。 “唉,你们再等等,我去叫月娥过来一趟。”陈瑜说着出门。 郑月娥这几天都瘦一圈了,听到陈瑜的动静赶紧起身,手忙脚乱的从柜子里拿出来包袱,抹了一把眼泪才出门。 婆媳俩来到陈瑜的屋子里。 郑月娥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萧祈玉,笑着说:“知道咱们家的孩子要出远门,我也没啥准备的,这包袱你们带着,等路上再拆开看。” 苏谦修给郑月娥跪下来,磕头:“娘,不要挂念谦修,两三年一定会来看望娘,娘要保重。” “行行行,娘身体好着呢,肯定保重,在外面不比家里,你们两兄弟要彼此照应着,遇到麻烦事就写信回来。”郑月娥笑着,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擦了两下,回头看着陈瑜:“娘你看看,这可太丢人了。” 陈瑜拿了帕子递过去:“都知道你是舍不得,不丢人。” 郑月娥深吸了一口气,止住了眼泪:“行了,天都快亮了,我去做饭,吃饱饱的再走行不行?” “娘,我们回来再吃娘做的饭,外面好多人等着呢。”苏谦修说。 沉默不语的萧祈玉站在陈瑜身边,很安静。 “哦,这样啊,那就快走吧。”郑月娥说着还摆了摆手。 苏谦修又给郑月娥磕了头,这边萧祈玉也要给陈瑜磕头,陈瑜紧紧的扶住了他:“好孩子,心意领了,但别折了奶奶的福分,走吧,我们就送你们到门口。” 几个人出门,外面四个人抬着小轿子停在院子里,苏谦修扶着萧祈玉坐在轿子里。 战玄带着苏谦修站在轿子旁边。 寒天啸冲陈瑜一抱拳:“苏老夫人留步,某护送他们去药王谷,就此告辞。” “一路保重!”陈瑜福身。 寒天啸一挥手,抬轿的四个人如同腾空而起一般离开。 郑月娥吓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战玄一抱拳,拍了拍苏谦修的肩膀,师徒二人一纵身跟上。 郑月娥看到自己儿子竟然也‘飞’起来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六章 心照不宣的照拂 “娘,娘。”郑月娥声音打颤儿的叫陈瑜。 陈瑜过来扶着她起身,娘俩往屋子里去,郑月娥抬起手敲了敲心口:“天爷爷啊,那还是我儿子吗?学了啥本事啊?” “他师父说了,咱们家谦修是奇才,练武的奇才。”陈瑜扶着郑月娥,能感受到她浑身都在颤抖,柔声说。 坐在床边,郑月娥嘀嘀咕咕好半天,才笑着摇头:“娘,这也就是你在我身边,不然我这一口气都得上不来。” 陈瑜靠在软枕上:“各人缘法不同,只要记住了这里是他们的根,就好。” “是,娘快睡一觉吧,一夜没睡再把你累坏了,可不行。”郑月娥拉过来被子给陈瑜盖上:“往后日子就消停下来了,娘也好好歇一段日子。” 陈瑜闭上眼睛:“好,是有些累了,你也回去再歇一会儿。” “行。”郑月娥退出房间,把门给关好,抬头看看天儿,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郑月娥说的没错,接下来的日子确实平稳的很。 陈瑜以为自己不会多牵挂,本想着进山采药,结果一棵草药也没找到,反倒是来到了山洞前面。 暗处战一看到陈瑜坐在山洞口,都忍不住叹气,老夫人是想念少主和孙子了。 坐了好半天,陈瑜拍了拍腿,起身进了山洞里,熟悉的一切都在,只是空无一人的地方少了人气儿。 石桌上放着不晓得木箱,陈瑜笑着摇了摇头,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寒天啸留给自己的,说起来这个人还真不错。 走过去看着木箱上面放着的书信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陈瑜拿出来帕子擦掉灰尘,苏老夫人亲启的字样落入眼帘,陈瑜没急着打开书信,而是坐下来看着石壁山泉出神儿。 她很惦记萧祈玉和苏谦修,尽管知道保护萧祈玉的势力会非常庞大,但就是控制不住。 两相对比,她反而不那么惦记苏谦修,少年老成的他需要锻炼,有战玄和寒天啸在身边,不会遇到致命的危险,是个磨练他的好机会。 不管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人只要想要不白活,就得自身本领过硬,本事到家。 苏家不单单苏谦修,任何一个孩子,甚至任何一个人都要如此。 书信里,寒天啸很仔细的记录下来每一种丹药的药方和用法,养魂丹、归一丸这样的名字让陈瑜暗暗吃惊,不过又释然了。 不点破的秘密并不危险,感激这份心照不宣的照拂。 除了丹药外,还有一些药材,陈瑜拿走了丹药和丹方,药材放在箱子里没动,坐在泉水旁边,补给空间天来泉,酒作坊那边需要不少,第一批酒已经送去酒铺和酒楼了。 下山,陈瑜回到家里,郑月娥就过来了:“娘,后天是兰娘的生辰,姑娘该及笄了。” “五月十六了?”陈瑜抬起手扶额:“日子过的可真快,我记得咱们家芳菲是四月的生辰,都没给办呢。” 郑月娥赶紧摆手:“娘,可不兴这样的,小孩子的生辰一碗面条两个鸡蛋就行,兰娘是及笄,这是大事儿。” 陈瑜点头:“行,就按照规矩办。” 郑月娥得了陈瑜的话出去准备了,陈瑜一杯水都没喝完,就看苏福娘一溜烟儿的从外面跑进来,直接冲到了自己的屋子里来。 “娘!娘!”苏福娘跑的气喘吁吁的,激动的拉着陈瑜的衣袖:“三婶娘喜脉!”吞了口口水:“真的,三婶娘不信,要我来请娘过去。” 陈瑜哪里能耽搁,起身就往苏城家来。 刚到大门口,就看到苏城像是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转悠儿。 苏城看到陈瑜几步过来,指了指屋子:“玉蝉、玉蝉是不是有了?” “三城啊,我还没见到人呢。”陈瑜笑了。 苏城老脸红到了耳根子,搓了搓手:“二嫂快去看看。” 陈瑜进屋,就见闵玉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只手护着小腹,那手上青筋都凸起来了。 “二嫂。”闵玉蝉声音小的和蚊子哼哼似的。 陈瑜坐下来,笑道:“咋的?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可不是咋的,二嫂,给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闵玉蝉伸过来手腕。 陈瑜搭手就知道是喜脉了,点了点头:“还不错,胎象也稳。” 闵玉蝉激动的嘴唇颤抖。 陈瑜皱眉:“可不行这样的,头三个月是要小心着点儿,但你要这么紧张和激动可会动了胎气的。” “我控制不住啊,二嫂,咋办?”闵玉蝉眼泪在眼圈直打转儿:“半辈子了,我总算是对得起三城了。” 陈瑜刚要说话,闵玉蝉又说:“不怕二嫂笑话,我和三城都把你当成主心骨了,三城说长嫂如母,你可得护着点儿这一胎啊。” 陈瑜哑然失笑,这都哪儿跟哪儿! 不过这么大岁数才有第一胎,也确实不容易。 “害喜想要吃什么就吃,身上懒就歇着,但别总是心惊胆战的,放松点儿孩子长得就更好。”陈瑜语重心长的和闵玉蝉交代着注意事项。 闵玉蝉听得认真。 门外听动静的苏城抱着头蹲在地上好一会儿,起身去仓房拿出来香烛纸钱,去了祖坟地给家里人上坟,跪在二哥的坟前,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好半天,这才起身回家。 陈瑜一直陪着闵玉蝉,闵玉蝉也听话,起身慢腾腾的走动,还自己笑话自己:“二嫂,我这就是瞎害怕,咱们庄子上的媳妇们可没这么矫情,都到了大月也干活操持,别人不说,铁柱媳妇儿就把大壮生在了地里,你看大壮那身体,小牛犊般壮实呢。” “是吧?所以别太小心翼翼,该注意的都注意了,有啥不舒服的就过去找我。”陈瑜看着苏城回来了,起身:“你们两口子有盼头了,行了,我也回去了。” 陈瑜回到家里就让郑月娥准备了鸡蛋和一些精米细面送过去。 想着苏兰娘要过生日了,陈瑜手抄了一份养蚕到织纱的册子,准备当做礼物送给兰娘。 转眼到了五月十五这天,苏福娘去女学接苏兰娘归家,也给林君颜和赵氏送了请柬,过来参加苏兰娘的及笄礼,回来的路上,苏福娘赶车,看到路边背着包袱的人,皱眉:“兰娘,你看看是不是你爹?” 苏兰娘撩起帘子看着越来越近的背影,激动的失声喊了一句:“爹!爹!” 苏世坤停下脚步,转过身笑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苏世坤的贵人 苏福娘停下骡车,苏兰娘赶紧跑下来奔向苏世坤,眼里含泪的问:“爹,你到底去哪里了啊?我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啊,呜呜呜……。” “哭啥,我这不回来了嘛,兰娘及笄了。”苏世坤从背搭子里掏出来一个木头匣子打开,取出来一支漂亮的银簪子:“看,爹给你准备的及笄礼。” 苏兰娘抹着眼泪就笑了:“爹能回来兰娘就最开心了,咱们回家行吗?” 苏世坤下意识的看苏福娘。 苏福娘气呼呼的瞪他:“看我作甚?那不是你的家?不是你的娘?你等着,看娘不收拾你的!上车!” “哎。”苏世坤答应的爽快,苏兰娘赶紧扶着苏世坤上了骡车。 苏福娘赶着骡车,忍不住笑得满脸都是牙,甩响了手里的鞭子,收起了笑容凶巴巴的说:“苏世坤!你要是再敢跑,我就用鞭子抽你!” “没大没小的!知道了,不走。”苏世坤回了句。 苏兰娘总算放心了,她爆豆般说起来家里的变化,说奶奶给他们留了一个院子,说自己上了女学,说自己为了赎罪一直都尽心尽力的伺候赵氏,说潘玉凤对她多好多好。 苏世坤安静的听着,等苏兰娘说完,他才叹了口气说:“我家兰娘是个好命的人。” 到了家门口,苏福娘没像往常那般撒腿就跑去找陈瑜,而是提着马鞭虎视眈眈的看苏世坤。 “小妹放心,我不走。”苏世坤说着迈步进院。 郑月娥看到苏世坤,笑着迎过来:“大哥回来啦,可真好,兰娘明儿就及笄了,人可算齐整了。” 苏世坤有些尴尬:“多谢二弟妹照顾兰娘。” “一家人,不说这个,我去告诉二郎,他一准高兴,快进屋去吧,娘在屋里呢。”郑月娥看苏世坤往正屋去,赶紧回家去:“二郎,大哥回来了!” 苏二郎正在给六郎做大婚用的家具,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丢下刨子撒腿就往外跑。 “别着急,去见咱娘了。”郑月娥在后面追出来,哪里追得上哟,只能喊了一嗓子。 隔壁苏三郎听到动静站起身,走出房间问:“二嫂,怎么了?” “大哥回来了……。”郑月娥还没等说完,就见苏三郎竟也撒腿就跑,无奈的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到底是亲兄弟啊。” 崔氏从屋子里出来,隔着墙:“二嫂,我这里有几身大哥能穿的衣裳,鞋袜大哥穿不得三郎的。” “行,你二哥这里有,咱们送娘那边去。”郑月娥答应的爽快。 崔氏笑了:“不急,咱娘那性子怕是得发发威,咱们等会儿去,我和你去厨房做饭。” “也是,今晚做些好吃的,当初看到大哥那一身伤的样子,唉。”郑月娥摆了摆手:“不说那些,做饭去。” 正屋,陈瑜看着跪在地上的苏世坤和跑的气喘吁吁的兄弟俩,皱眉:“你们俩怎么回事?怕我打死他不成?” “不、不是,娘,我就是怕大哥再走。”苏二郎赔着笑脸说。 陈瑜看苏三郎。 苏三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娘管教儿子是应该的,我、我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的,可好久没看到娘的厉害了呢。” 陈瑜被气笑了,对苏世坤说:“听到没有,我是不想收拾你的,但老三要看热闹。” “娘!”苏三郎扑通就跪下了,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儿子胡说八道的,不收拾,不收拾行不行?” 陈瑜垂眸不看他们几个,淡淡的说:“当初,可是伤透了当娘的心,这不能同苦,如何共甘?” 这一句话,苏三郎都没话可说了。 苏世坤磕头在地:“娘,儿子知错了。” “一句轻飘飘的知错就没事了?苏世坤啊,不妨跟你说个交底儿的话,咱们家两件事绝不会改变。”陈瑜不疾不徐的说:“掌家媳妇儿不会变,苏家长孙是谦修不会变,你明白吗?” 苏世坤头都抬不起来:“儿子明白,此番回来给娘认错是儿子想明白了,绝无回来占长子长孙的心思。” “那你不委屈吗?”陈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苏世坤。 苏世坤轻轻摇头:“不委屈,儿子失德,长子为帅却不曾为弟弟和妹妹们做个好表率,儿子不孝,让娘伤心,儿子也不慈,让兰娘经历那么多苦难,除了娶妻不贤外,还有儿子的无能和狭隘。” 陈瑜微微挑眉:“看来是真明白了,起来说说你都去哪里了吧。” 苏二郎和苏三郎扶着苏世坤起身。 苏世坤没坐下,恭敬的站在旁边:“儿子去了泾河府,在那边做了掌柜,前些日子遇到了一位小姐,那小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儿子的身份,让儿子回来和娘谈一笔买卖。” 陈瑜皱眉:“夏三小姐?” “正是,娘福泽身后,庇护着儿子得到了贵人的赏识。”苏世坤说。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扫了眼苏世坤,怪不得能回来,原来还有这一层机缘,夏筠竹也真是有心了,否则怎么能把苏世坤给挖出来! 良久,陈瑜才问:“夏家让你和我谈什么买卖?” “夏家有布庄和作坊,儿子没敢答应什么,先一步回来和娘商量,若是好事,儿子便去一趟再做打算,要是娘觉得不妥,儿子也会回去,跟夏三小姐说清楚。”苏世坤说。 陈瑜点了点头:“先这样吧。” 抬头看苏世明:“陆德明最近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世明点头:“是,陆大人说等年底再走不迟,他让儿子不用担心学堂的事儿。” “哦。”陈瑜原本以为萧祈玉走了,陆德明也不会多留,看来陆德明还算不上是萧祈玉这边的人,至于不走,也猜得到,必是想走苏家的路子,成为萧祈玉的人。 苏二郎出声:“娘,大哥回来也不是三两天就走的,六郎那边院子要收拾,大哥给我搭把手行不?” “嗯,带他下去歇一歇,我也乏了。”陈瑜摆了摆手,让这些人都出去后,闭目养神。 说实在的,她对苏世坤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尽管自己借了这幅身体活的很好,可原主的死,苏世坤就是最后那根稻草!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这个家里? 但,人生在世诸多不得已,没人能逃得掉,就比如现在,苏家兄弟情深,苏世坤悔过,自己都没有借口把这个人丢在一旁不闻不问。 至于夏筠竹,陈瑜揉了揉额角,当初不是说好了都忘记这一茬了吗?她费尽心思找到苏世坤用来做桥梁,搭上苏家是好是坏?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老虎不发威那也不是猫啊 苏家现在手里最多的是什么? 不是田地,不是买卖,是皇后大手一挥送了苏家大越国处处都有的铺子! 原本自己想着一步步慢慢来,但现在有这么大的助力何尝不是机遇?凡想要跨越阶层的人,就没有让机会从手上有溜走的机会,所以这件事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了。 晚饭的时候,陈瑜看着菜式就扫了眼郑月娥。 郑月娥立刻说:“娘,血脉相连是亲人,做几个好菜行的,是不是?” “嗯,吃饭吧。”陈瑜动筷子,大家都开始吃饭。 饭后,一家人坐下来说明日的及笄礼,苏家没有祠堂,毕竟以前都是穷得叮当响的门户,谁家会愿意出钱出银子建个祠堂呢? 所以苏兰娘的及笄礼就在苏家宅子里。 苏芸娘负责宴席,崔良秀负责及笄的穿戴,郑月娥待客,余下的人打下手。 苏三郎说了及笄的规矩,寻常穷苦人家也会在这一天给女儿准备簪子,家境殷实的人家那也是要很受宠的女儿才会初加是,贵族家中的女子才会全礼,初加、再加和三加就是钗冠和正式的大袖长裙礼服了。 陈瑜没想到这么复杂,她认为及笄礼就和自己世界的成人礼差不多呢。 “咱们家兰娘就再加吧。”陈瑜看崔良秀:“良秀觉得呢。” 崔良秀笑着回话:“娘,咱们娘俩想到一起去了,我给兰娘准备了曲裾深衣,刚好是再加的礼。” 陈瑜赞赏的点了点头,才说:“也没请几个人,女学的林夫子,赵氏和潘玉凤,少一个全福的人做正宾。” 苏兰娘起身给陈瑜福礼:“奶奶,我想让义母做正宾。” “兰娘,正宾要是全福的人才行。”郑月娥小声提醒。 苏兰娘垂头:“兰娘不求全福,二婶娘,义母人很好。” 陈瑜点头:“行,那就赵氏但更正宾,还需要个什么人来着?” “赞者。”苏三郎提醒。 陈瑜说:“林夫子就很好,明儿早点儿去接了两个人过来。”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陈瑜让这些人都回去歇着,自己也躺下来,本想着去置换空间看看,结果自从用上了暖玉床后,这睡眠质量是太高了,沾了枕头就黑甜乡去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人就都到齐了。 陈瑜请赵氏和林君颜进屋落座,笑呵呵的商量今天的事儿,林君颜立刻答应下来了,见赵氏犹豫,陈瑜笑着说:“你啊,想的太多可不好,兰娘亲自点了义母做主宾呢,她希望你帮着操持着。” 赵氏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不是全福的人,别说全福了,要不是周大龙死了,自己都是个可怜的苦命人呢,但这是在苏家,不能提这些给人添堵。 周玉凤形影不离陪着苏兰娘,礼毕后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说说笑笑热闹的很。 倒是周玉凤,几次打量苏世坤,又看苏兰娘几回,什么也没说。 苏兰娘是苏家长女,跟苏世坤没关系,是陈瑜定下来的规矩。 等人都散去后,郑月娥又凑到陈瑜屋子里来了。 陈瑜揉了揉额角:“我现在都不想见你了,你一来就有事儿。” “娘,我说的可都是大事儿,是正经事。”郑月娥给陈瑜揉着小腿:“咱们家兰娘的婚事的张罗了起来了。” 陈瑜撩起眼皮儿:“着急什么?” “不是我着急,我是害怕。”郑月娥叹了口气:“那周家姑娘看咱们家兰娘的眼神儿不对啊。” 陈瑜:“……!!!” 郑月娥看陈瑜这表情,立刻压低声音说:“就刚刚我送他们出去,那周姑娘竟拉着咱们兰娘的衣袖,要她一起回去呢,我看那姑娘的眼神心里就慌得很。” 我也慌了!陈瑜揉着额角,她以为这事儿不太可能,但分桃、断袖和龙阳,那都是古代人儿玩的贼溜的。 福娘跟自己说,郑月娥也说,陈瑜回想着之前的种种,她就差点儿把自己说服了,然后兴高采烈去磕个cp啥的。 但,身为奶奶,决不能当粉头。 郑月娥见陈瑜不说话,小声说:“为今之计,给咱们兰娘寻一门好亲事,不伤任何人面子,把这个事儿给躲过去,娘觉得行不行?” “怕是行不通,你也别着急,我问问兰娘的心思。”陈瑜说。 郑月娥都要哭了:“我的娘啊,这真要是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咱们家三弟的前途怕不妥当啊。” “还能这样?兰娘的事和老三的前途有啥关系?”陈瑜皱眉。 郑月娥苦着脸:“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这一屋说的不就是家吗?到时候再说咱们教女无方可怎么行?” 陈瑜定定的看着郑月娥。 “娘,你这么看着我,我害怕。”郑月娥低下头。 陈瑜深吸一口气:“那你给老三媳妇儿当枪使唤,就有胆子吗?” 明明是轻言细语的一句话,郑月娥的脸迅速就惨白了,抬头看陈瑜眼里都是失望,一咬牙:“娘,老三媳妇儿担心的不无道理。” 陈瑜点了点头:“去把老三媳妇儿叫过来,你就明跟她说,她要不过来,这话我和老三说也没毛病。” 郑月娥知道婆婆是怒了,赶紧出门去找崔良秀。 崔良秀来的极快,进屋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娘,媳妇儿错了。” 陈瑜盘腿儿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崔良秀,没出声。 崔良秀不敢起身,也不敢辩解,就直溜溜的跪着。 郑月娥等了半天也不见陈瑜说话,她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索性也跪下了。 许久,崔良秀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都快没知觉了,才听到陈瑜说:“你是个当家媳妇儿的料,聪明有城府,做事说话滴水不露,也确实是老三的良配,以后他入仕为官,你是他的内宅夫人,操持家里上下也应该很妥帖。” 崔良秀磕头在地:“娘,媳妇儿错了。” 陈瑜淡淡的说:“家里的事情,上有我这个婆婆在,还有掌家媳妇儿在,你的心思用不上,咱们苏家亦农亦商,若真计较起来,商户之子不可科举,怕比兰娘的事情更麻烦吧?” “娘。”崔良秀脸色惨白的抬头看着陈瑜。 陈瑜一拍桌子:“谁给你的胆子算计到后宅孩子的身上了!嗯?” 郑月娥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心里知道,要糟啊!老虎不发威那也不是猫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训媳 陈瑜没有让崔良秀起来的意思。 不是不着急周玉凤到底和兰娘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愫,不管在啥时代这都是有违人伦的事情,能接受不代表就赞同。 崔良秀算计后宅孩子,这不能忍! 利用郑月娥顾家的心思,把郑月娥推出来当枪使,这不能忍! 一旦纵容,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从最开始做的每一步都在为苏三郎铺路,崔良秀看着是为苏三郎着想,但这种心思会断了苏家的根基! “我自问对你们都和善的很,也不曾摆出来婆婆的架子堵了你的嘴,你有想法不能坦荡的找我来说是为何?你不能坦荡的找我说,你二嫂就能?”陈瑜冷冷的看着崔良秀,语气都没了平日的温软,冷硬如刀一般。 崔良秀张嘴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事儿就算是有如簧巧舌,那也只能闭嘴,否则越描越黑。 陈瑜点头:“行!崔良秀,你倒说说看,兰娘和周姑娘的事情你是拿得准了?” “没、没有。”崔良秀垂下头。 陈瑜抄起来自己喝茶的杯子,咣一声就砸在了地上:“那你这般私下里乱琢磨,会逼死兰娘的!你不知道吗?” 没吃过猪肉,但见到过猪跑,宅斗电视剧看多了,崔良秀的心思陈瑜都不敢往坏里想! 郑月娥脸色刷白刷白的跪在门口,缓缓地跌坐在地上了,抬起手捂住了脸不敢出声,眼泪哗哗往下掉。 自己到底不如娘看得透啊! 只觉得老三媳妇儿说的没错,姑娘养在别人家里没好事,及笄可以议亲了,自己身为当家媳妇儿不就该操持孩子们的婚事么! 幸亏娘看出来了,不然自己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这辈子都不会心安啊。 崔良秀磕头在地:“娘,媳妇儿错了。” “崔良秀!你打从进门跪下,说了三遍这话了吧?”陈瑜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着:“你是刚知道错了?还是因为我看出来你的心思,才来认错?!” 崔良秀落泪:“是良秀小人之心揣度娘的心思了,我以为娘会赞成我的想法,让二嫂来说是良秀不敢和娘当面说,二嫂和娘亲近些,我一直都在绣坊那边,不怎么在家。” 陈瑜眯起了眼睛。 “娘爱护儿孙,对良秀有救命之恩,三郎能开悟都是娘的功劳,良秀知道娘的良苦用心,但良秀把力气用错了地方。”崔良秀就差脸都贴在地上了:“娘,良秀认打认罚。” 陈瑜被气笑了,扬声:“认打认罚就可以了?” 崔良秀猛然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脑海里都是婆婆以前的样子,只觉得浑身都泛冷了。 陈瑜就看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我不打你,也不罚你,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三郎是我儿子,你是他的妻,若我让他休了你,他都不会留你过夜!” “别和我说月娥和我亲近,我对家里的媳妇们一样待承,不会因为老三是秀才就高看你一眼,也不会因为老四不是东西就低贱了春花,因为我也是女人,我不愿意自己受的罪,就不想让你们受,这是我心善!” 陈瑜吸了口气:“苏家,兄弟之间不分高低贵贱,媳妇之间不分亲疏远近,不管是儿子还是媳妇儿敢闹出来祸起萧墙的事,那就自己出去另过!别以为我带着一家子人辅佐老三,就指望老三!哪怕老三成了宰相,苏家也不用沾他的光!而是他要仰仗苏家,仰仗自己的根!出去!” 崔良秀仓惶的起身跑了出去,大脑一片空白。 屋子里,陈瑜也被气得不轻,心都乱蹦乱跳的不消停了,拉过来软枕靠在上面,这才说:“月娥,过来。” 郑月娥爬起来来到床边就要跪下。 陈瑜摆手:“别跪了,我看着都烦,坐过来。” “娘,要不是你,月娥的命都不想要了,我没想到兰娘会受不了啥的,也没想过这话能传到兰娘的耳朵里去。”郑月娥哭的一抽一抽的。 陈瑜抬起手压住额角:“老三媳妇儿应该也没想到,不过今日我不把话放狠了,以后各有各的心思,这日子就捏不到一起过,分不分家我不在乎,可话要说明白了。” “娘,你咋又说分家,呜呜呜……。”郑月娥直接趴在了陈瑜的身上就哭起来了。 陈瑜也没着急,等郑月娥哭的轻一些了才说:“我只是说我不在乎分家,不是要分家,你哭得倒起劲儿了。” “我是后怕,娘,这事儿放在兰娘身上我后怕,要是在芳菲身上就是要我的命,是我不好,我以后把兰娘当成自己生的!我一定能做得到!”郑月娥看着陈瑜:“娘,信我不?” 陈瑜点了点头:“我信,你听好了,兰娘的事情不着急,我会慢慢的探一探,就算是周家姑娘飒爽性子,真有这份心思,咱们兰娘就一定会有吗?兰娘当初为了能让老大和弟弟不受辱都能拼上一条命,她是给咱们家抹黑的孩子吗?” “是,娘,你想的周到。”郑月娥连连点头。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但事有万一,如果兰娘不愿意嫁人,执意要一人到老,苏家不能强求她非要嫁人,咱们自家的孩子,咱们身为长辈得有爱护她周全的心,再要求孩子对我们反哺,记住了吗?” 郑月娥羞愧的红了脸:“娘,我记住了,我记在心尖尖上了,这辈子都不忘。” 陈瑜难得勾起唇角笑了:“行了,老三媳妇儿怕是吓够呛,你是当嫂子的,吃点儿委屈吧,一会儿去走一遭安抚几句,别让她再缩手缩脚的啥也做不成,只留着个脑袋瞎琢磨了。” “娘,你不生老三媳妇儿气了?”郑月娥有些吃惊。 陈瑜哼了一声:“当然生气,她犯错在先,不过我是当婆婆的,她能改就行,要是能自己想通透了,才最好呢。” 郑月娥拿了帕子擦了擦脸:“就知道你是天下第一好婆母。” 陈瑜不想说话了。 郑月娥把屋子收拾利索,又给陈瑜倒了一杯茶放在伸手就能拿得到的地方,这才悄悄的离开。 站在院子里好半天,叹了口气往苏三郎的院子里来,婆婆在劝自己,自己听得出来,在教自己,自己得试试,学没学会!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老四有消息了 郑月娥来到苏三郎的院门外,抬起手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打开了,崔良秀满脸泪痕的站在门里:“二嫂。” “老三没在家吧?进屋说吧。”郑月娥迈步进了院子,苏三郎在家,崔良秀是不可能这么哭的,否则苏三郎要问缘由,她能说个啥? 崔良秀跟在后面垂着头进屋,拿起茶壶给郑月娥倒茶,手没拿稳茶杯都倒了,赶紧换了一个茶杯,颤巍巍的端着茶过来:“二嫂,良秀给二嫂敬茶赔罪了。” 郑月娥双手接过来放在一边,拉着崔良秀坐下来才说:“娘的话,我听明白了,你呢?” “嗯。”崔良秀点头:“是我做的不对,兰娘是个懂事的孩子。” 郑月娥叹了口气:“大房出去后,娘只认回兰娘一个,为啥?” 崔良秀嘴里发苦,看着郑月娥。 郑月娥轻声说:“因为娘疼惜兰娘,因为兰娘敢舍了自己的命护着她爹和弟弟,也因为兰娘亲口对咱娘说过,志高品性不好,不认也罢。能说出这样话的孩子,心是一汪水似的清亮,是拎得清的。” 崔良秀点头。 “咱们家现在大小算在内八个孩子,良秀,在我心里是一样疼着的,你别怪娘发火,娘想得到的,我没想到,我要是想得到就不会出今天的事儿,你说呢?”郑月娥看着崔良秀的脸红的要滴血了,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这事儿就娘和咱们俩知道,谁也不会说出去是,娘那边可看着你呢,别说二嫂没提醒你,我就先回去了。” 崔良秀送郑月娥出门,回来看着郑月娥一口没喝的茶,坐下来唉声叹气,今日把婆婆气坏了,没一顶搅家不贤的帽子扣下来,是给自己留了脸面,到底是自己自私犯错了,要是不改,婆婆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做不到的,真要是落到了被休的下场,也就不用活了。 * 第二天一大早,陈瑜把苏世坤和苏兰娘叫过去了。 崔良秀知道后又是一阵后怕。 苏兰娘给陈瑜揉着腿,坐在小板凳上听陈瑜和苏世坤聊天。 陈瑜也没问别的,就是苏世坤在泾河府那边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当过挑夫,赶过大车,因为读过书当了个掌柜的,给一家杂货铺做工,直到夏家三小姐找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陈瑜从旁边拿过来一个匣子递给苏世坤:“打开。” 苏世坤打开看了眼赶紧合上了,放在桌子上:“娘,我不要。” “当儿子你没当好,还不想好好当个爹?”陈瑜看了眼苏兰娘,才继续说:“兰娘及笄了,你得像个爹样儿,钱是给你当本金的,铺子的房契是给兰娘当嫁妆的,暂时借给你用,你做什么我不管,和谁合作我不管,但不能作奸犯科!能做到吗?” 苏世坤眼圈泛红的跪在地上:“娘,儿子没脸接啊。” “你要知道没脸接,就还有救,给你的就拿着,真要是觉得愧疚,就做出一番事业来。”陈瑜皱眉:“你起来说话,别这里碍我眼。” 苏世坤起身坐下来:“那夏三小姐那边呢?” “苏家暂时没那么大本事,买卖做不到泾河府。”陈瑜说罢,就闭上眼睛,意思明显,不说了。 苏世坤抿了抿嘴角,把匣子拿过来抱在怀里:“娘,儿子下午就走。” “嗯。”陈瑜应了一声。 苏世坤深深鞠躬:“儿子告退。” 陈瑜没出声。 屋子里就剩下陈瑜和苏兰娘了,陈瑜眯缝着眼睛看苏兰娘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的样子,翻了个身:“去陪陪你爹吧,我乏了。” “是。”苏兰娘起身离开。 没有人知道父女二人说了什么,下午苏世坤离开也没见陈瑜的面辞行,就跪在陈瑜门外磕了三个头走了。 苏兰娘送苏世坤离开,郑月娥一直送到大门口。 陈瑜此时在置换空间里忙活着种药材呢,种药材提交换积分,目标是把第二块超级农田兑换出来。 人参一天一个样儿,这对于陈瑜来说比天上掉馅饼都开心。 忙活好一会儿去竹屋里喝茶,想着苏世坤和苏兰娘,如果苏世坤够聪明,必会和夏三小姐把买卖做了,做的是布庄的买卖,就凭苏兰娘那性子,一定会去帮忙操持。 不声不响的让两个姑娘分开,至于以后什么样,顺其自然。 自己不是没给兰娘和周玉凤留后路,只是没到明说的时候,再说了,一时两个姑娘家真就是纯纯的姐妹情呢! 转眼五月末了,七星椒能采摘的时候,闵氏的身体也适应了,忙前忙后那心气儿可和之前判若两人了。 同时,苏五郎的大酱和酱油都成了。 陈瑜就把辣椒酱的制作方法交给了苏五郎,李秀英都显怀了,陈瑜叮嘱她不能太累。 李秀英直接拉了乔春花一起做辣椒酱,妯娌俩私下里怎么分,陈瑜也不过问。 倒是崔良秀,打从那次之后回去了四海绣坊,只闷头做事,都不回家露面了,陈瑜也由着。 家里的银子来如流水,去如水,郑月娥忙着跟孩子们学术算,账目做得是越来越好不说,家里但凡用人、收七星椒和药材的事,她做的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唯独有点儿操心的是苏福娘,这丫头非但一头扎进了妇科治病上面,还真把洗发膏和沐浴皂给研制出来了,研制出洗发膏和沐浴皂后,这孩子就有点儿跑偏,直奔赚钱去了。 陈瑜单手撑腮,看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就有些犯困了。 潘玉玲急匆匆到了苏家门口,敲门。 “玉玲来啦,快进屋。”郑月娥看到满头大汗的潘玉玲,有些意外,这天儿是热,可也不至于热成这样吧。 潘玉玲笑了:“二嫂,我来见婶子。” “没几天就进门了,还叫婶子呢。”郑月娥打趣了一句,陪着潘玉玲往陈瑜的屋子来。 陈瑜本来想着睡个午觉,听到外面说话的动静就坐起来了。 “娘,玉玲来了。”郑月娥在门帘子外面说。 陈瑜出声:“进屋来吧,外面热。” 郑月娥挑起了门帘子:“快进屋去,我给你端绿豆汤来。” 潘玉玲道谢,进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陈瑜:“婶子,四哥有消息了。” 陈瑜一愣,好家伙,老四的消息怎么是潘玉玲送来的!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吓哭了潘玉玲 陈瑜打开了书信。 这是潘凤阁的家书! 终于啊!这位未来的大将军有信儿了,再没消息的话,自己都快把这个人忘掉了。 看刚劲有力的字迹,陈瑜略有些意外,不过想想潘凤阁以后的成就,也就释然了,不会舞文弄墨的将军是莽夫,带兵打仗可不是只有力气就行的。 看到落马坡三个字,陈瑜缓缓的放下了信,靖和十二年冬,落马坡一战成名的潘凤阁啊。 落马坡没变,但时间对不上了,如今是靖和十三年夏了,极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有了改变。 潘玉玲见陈瑜不看书信了,有些着急:“婶子,是好事,别担心。” 陈瑜偏头看潘玉玲,笑了:“好,你这孩子会疼人呢。” 潘玉玲脸红的低下了头。 陈瑜把第二张信纸挪到上面来,潘凤阁让家里人到苏家送信儿,苏四郎阵前立功,请苏家人不必挂念,战事稍缓,就能回来相见。 没说立多大的功,也不是苏四郎的意思,从字面上看潘凤阁和苏四郎交情不错,极有可能是私下里让家里人过来递个话儿,缓和一下苏四郎和家里人的气氛,也可以说是给苏四郎的娘打个招呼,你儿子改邪归正了。 陈瑜身为这个娘,心里平静的没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以为自己会因为苏四郎的消息而心神不宁,或者像之前那般,恨不得直接让他一死了之呢。 事实上,平静极了,不悲不喜也不怒。 到底是有底气了,陈瑜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最初战战兢兢的时候,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时候,彻底过去了! 苏四郎能学好,是乔春花和孩子的福分。 就算是不学好,苏四郎也完全没机会撼动苏家如今的根基,这才是内心平静的理由。 潘玉凤有些懵,毕竟接到大哥的家书,嫂子都哭昏过去三回了,她有点儿不理解陈瑜的面无表情。 “可给咱们老六媳妇儿热坏了,来来来,二嫂还在绿豆汤里放糖了呢。”郑月娥笑眯眯的端着两碗绿豆汤进来:“娘,你也有一碗,也放糖了。” 陈瑜笑了:“不给我放糖,我就不饶你。” “不敢,不敢。”郑月娥笑嘻嘻的把绿豆汤放在桌子上:“快来喝点儿,老六媳妇儿受宠着呢,你五嫂听说你来了,在给你装大酱呢,让我问问家里有小青菜吧?没有一起带回去些,大热天的小菜蘸酱,那叫个好吃。” “二嫂,我不拿。”潘玉玲后悔自己没带着礼过来,当时只想着快点儿来苏家送信儿就忘了,不好意思带东西回去。 郑月娥笑道:“外道啥?自己家的东西,陪娘聊一会儿,我去帮忙。” 陈瑜非常喜欢郑月娥,还有一个原因,她从来不想听这个,听那个的冒个尖儿出来,少让自己操心不少呢。 让潘玉玲过来喝绿豆汤,陈瑜和尝了尝,甜滋滋的确实不错。 “这消息对苏家来说是好事,但还不是让家里人都知道的时候,四郎回来再说。”陈瑜淡淡的说。 潘玉玲点头:“您放心,消息送到您这里就行。” 陈瑜看了眼潘玉玲,笑了:“我们苏家这是捡到了大宝贝,玉玲啊,咱们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别觉得我老婆子不近人情。” 潘玉玲吓得把汤匙都放下了,两只手交叠的放在腿上,低着头:“婶子,玉玲听着。” 陈瑜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潘家的未来门楣低不了,苏家怕是高攀了啊。” 潘玉玲抬头看陈瑜。 “娶妻娶低,为的是家庭和睦,女儿高嫁,为的是余生安稳,这是老理儿。”陈瑜眼里带着笑意望着潘玉玲:“如今,婶子让玉玲务必仔细慎重的考虑一番,六郎虽说是我的儿子,但他文不能挥毫泼墨入仕为官,武不能提刀上马阵前杀敌,只是个寻常的人,这样的夫婿能不能配得上你。” 潘玉玲赶紧站起来:“婶子,六郎很好!他人好,聪明,做事有章法,六郎能娶我,我就是高嫁了,不管我哥以后啥样,六郎都是我的天,我哥是我嫂子的天。” “好啦,坐下说话。”陈瑜知道潘玉玲会紧张,也理解她认为夫为妻天的心意,但这世上善变的不是人心是境遇,境遇变了人心才会跟着变,所以你看共苦的夫妻比比皆是,发迹后反而劳燕分飞的多。 潘玉玲战战兢兢的坐下来,心里都毛了,自己是欢欢喜喜送信儿来的,没想到未来婆婆竟提到了自己的婚事。 看潘玉玲坐下了,陈瑜才说:“才进六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才到婚期,玉玲有时间仔细考虑,也把这件事告诉你兄长,让他也为你打算一二,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娶回来的媳妇过日子,余生安稳,更希望玉玲这样的好姑娘,一生顺遂。” 潘玉玲点了点头:“是,婶子放心,玉玲会写书信给兄长禀明此事的,但不管兄长怎么打算,必是要带着六郎的,他护我在贫贱之时,我不会对不起他,这辈子都不会!我先回了。” 陈瑜看潘玉玲一溜小跑出去就被郑月娥叫住了,忍不住笑了,瞅瞅把人家姑娘吓得,唉,她是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未来多厉害啊! 到底,潘玉玲挎着不小的篮子回去的,里面满满登登的都是各种酱和几种没见过的菜。 脚下生风般回到了家,一进门潘玉玲就哭了。 “这是咋了?玉玲啊,你哭啥?”于大娘吓一跳,赶紧把东西接过去,拉着潘玉玲的手问。 潘玉玲扑到于大娘的怀里,哽咽的说:“六郎的娘、他娘说婚事不妥当,呜呜呜……。” “别急,慢慢说。”于大娘扶着潘玉玲进屋。 凤娘也赶紧过来倒杯水给潘玉玲,柔声:“别哭,苏家婶子为啥这么说?” 潘玉玲把陈瑜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遍。 凤娘看看自己的娘,于大娘一拍大腿就笑了:“哎哟哟,女大不中留喽,听说婚事不妥当就哭鼻子,可没看出你未来婆婆的善心啊。” 潘玉玲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早知道我就不去送信了,大娘,我都要吓死了,你咋还笑话我呢。” 于大娘戳着潘玉玲的脑门:“听着,大娘和你细细的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子没有家,也没家书! 于大娘拿了帕子递给潘玉玲,才说:“你这婆婆是个。 潘玉玲这下算是通透了,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大娘,我跟六郎过日子,好日子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歹日子一起吃糠咽菜,我愿意!” “那就行。”于大娘欣慰的点头:“玉玲啊,只要你这个心思不变,苏家不会让你们过歹日子的,你就是个一辈子都有福气的人。” 凤娘拍了拍心口:“可吓死我了,玉玲放心吧,嫂嫂和你哥不会给你裹乱的,咱们一起吃过苦,以后只会照拂你和六郎,绝不会嫌弃六郎的,再说了,你哥也没什么大富大贵啊,只不过当个了先锋官,就是不知道先锋官是个什么官。” 潘玉玲心情好了,人也活泼起来了,起身就给凤娘行了个福礼:“潘夫人在上,玉玲以后仰仗您这官夫人啦。” “讨打!”凤娘笑着举起手。 潘玉玲撒腿就跑,拎着篮子进门来:“二嫂给我带了好多吃的,这个叫胡瓜,这是甜瓜,还有大葱和香葱,还有……。” 一样样的摆在地上,于大娘饶是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绿长条的胡瓜,白如玉的甜瓜,皱着眉转悠了一圈:“胡瓜,我咋就没听说过呢?” “二嫂说了,胡瓜是婆婆种出来的,清清甜甜的好吃,我去洗洗,大娘你先尝尝。”潘玉玲拿着胡瓜出去洗了。 屋子里的于大娘和凤娘相视一笑,瞅瞅吧,不经意的就露出心思吧,都背地里叫人家婆婆了呢。 至于胡瓜,其实就是黄瓜,在古代黄这次很容易犯上,毕竟食物链最顶端的人叫皇上,所以陈瑜借鉴古人的指挥,定名为胡瓜。 这边,陈瑜想到苏四郎,忍不住啧啧称奇,虽说浪子回头是好事,可为啥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是因为浪子回头难! 苏家几个儿子,最伤人的是苏四郎,其次就是苏世坤,苏世坤悔改在意料之中,毕竟他没做出苏四郎那么多人神共愤的事。 苏四郎啊! 陈瑜微微蹙眉,难道是被自己砍了一根手指头,给砍明白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自己改变了苏家集体炮灰的宿命,同时也改变了苏四郎的命运,这比砍手指的理由要更靠谱一些。 琢磨苏四郎,就不得不把乔春花的性子一起琢磨琢磨。 依乔春花的尿性,苏四郎哪怕还是不成器,输耍不成人的回来,只要是个活的,她就能接受。 不得不说,陈瑜就很服这样的女人,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勇士,就是有些蠢。 对于别的儿女,陈瑜可以拿出来不抛弃不放弃的心思,但苏四郎始终是个例外,如果乔春花立不起来,不管苏四郎变成啥样,见面就分家是必须的! 陈瑜拿定主意后,不声不响的开始留意乔春花了,有抢救一下她,让她立起来的小心思,伺机而动。 观察了几天后,陈瑜欣喜的发现乔春花变了,首先是整个人精气神变了,眼里有光。 再就是对于手里做的事,极其认真,几乎是细枝末节都会做到位,散发出一些飒爽的意味来。 并且,不管做什么都会把孩子放在身边,看孩子的眼神温柔到让陈瑜心疼。 总结下来,陈瑜知道乔春花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并且因为李秀英的帮助,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潜移默化的走上了为母则刚的路。 这简直了! 陈瑜老怀甚慰啊,就是不知道突然见到苏四郎后,乔春花还能不能坚持得住这份心境。 没发生的事情可以预判,但不必纠结,陈瑜更看重眼前,欣喜于乔春花的成长。 果然,每个人都源于内心的力量去成长和改变的,只要自己不放弃,就会有无限可能。 如此省心的家,让陈瑜决定给家里的儿媳妇们好好打扮打扮,鼓捣点儿粉、乳、霜之类的护肤品,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 刚好夏入三伏,陈瑜也懒得出去,暖玉床也是真舒服,只要在不被家里人发现的情况下,陈瑜就坐在暖玉床上练苏谦修教给自己的心法,身体的强健是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极大地鼓舞了她。 得空,空间里开始折腾美白护肤的化妆品,再拿着这些化妆品给儿媳妇和女儿们叫到一起,来一次美丽之行的团建。 日子过的滋润了,陈瑜觉得自己脸上的皱纹都开始变少了,心情越来越好的陈瑜再次认定了一个事实:美丽是女人毕生的事业。 * 西北大营接到了圣旨,纪家军主帅纪玉章带部下回朝。 嘉靖帝把后梁打服了,递了顺表降书,西北鞑子主帅在落马坡被生擒后,并无恋战之心,就把议和书送到了朝廷。 嘉靖帝的意思很明显,打不打不是鞑子说的算,得是自己的将军自己的兵说的算。 潘凤阁和苏四郎被点名跟随,两个人那叫一个忐忑和兴奋。 落马坡一战之后,潘凤阁和苏四郎就很清楚,青云路有了! 就在两个人要离开西北大营的时候,潘凤阁收到了一封沉甸甸的家书,看到一半就忍不住瞅了苏四郎好几眼。 苏四郎嘴角一抽:“干啥?你看你的家书,看我作甚?!老子又没有家,更没家书!!”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疼不疼!你试试! 潘凤阁冷哼一声,看完家书直接揣在怀里了,本来还想报个喜,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呸! 心里头不安分的跳了好几下的苏四郎起身走了。 一年多了,自己的命好多次都是捡回来的,本来想着混口饭吃,实在不行就死在别人手里,反正自己实在下不去手。 结果死了几次没死成后,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一起的人都想活着回去,都想着赢,因为能光宗耀祖,当今皇上是真的很抬举当兵的,特别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人,那必是会青云直上,就只有他心里都不知道活着为啥,光宗耀祖?别闹了,那不过是冲锋陷阵时候喊的口号罢了,自己没资格提祖上。 启程回京堪比急行军,苏四郎的那点儿小心思也就压下去了。 西北大营到泾河府,再到皇城,半个月时间赶到的这些人在城外安营扎寨,纪玉章接到圣旨上殿面君。 “怎么样?威风吧?”潘凤阁用肩膀撞了撞苏四郎,看着金盔金甲的纪玉章端坐在赤霞驹上进了皇城,啐了一口:“论功行赏后,我一定要回去见我儿子!咋样?一起回去看看?” 苏四郎瞪了一眼潘凤阁:“看你儿子?不去!” 潘凤阁笑了,露出一口白牙:“苏世坤的媳妇儿挺狠,竟然要把闺女送给自己的姘头,结果苏兰娘把那人杀了!” “啊?”苏四郎眼珠子都要瞪冒出来了:“后来呢?” “不知道啊。”潘凤阁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还有苏家二姑娘更可怜,小产被婆家扔到苏家大门口了,差点儿没死了。” “他祖宗!唐家宝是活腻歪了!后来呢?”苏四郎眼珠子都红了。 潘凤阁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潘凤阁!你是想打架吧?”苏四郎眼神都凶狠,伸手抓住了潘凤阁的衣领:“你还知道啥!咋的!你媳妇儿是个长舌妇啊!嚼舌根子上瘾?家书不写你自己家的破事儿,写我家的干啥!” 潘凤阁拂开苏四郎的手:“慎言!我媳妇儿好着呢!你不是没家吗?我说的是苏家!” 苏四郎如遭雷击的放下了手,一转身到了队伍最后面的空地上,冲着青牛县的方向坐下来,脑子里都是自己那些年做下的脏事,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潘凤阁远远地看着没吭声,他把苏四郎当兄弟,战场上没有苏四郎做自己后背的眼睛,死是太容易的事情了,现在只希望苏四郎能想回去,回去一趟就啥都明白了,至于别的,潘凤阁知道人各有命,苏四郎怎么选,都是自己的兄弟。 “怪我啊,都是我的错啊。”苏四郎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喃喃自语。 “宣:潘凤阁、苏世康觐见!”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潘凤阁赶紧站起身跑向苏四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快!觐见!觐见了!” 苏四郎被拽了一个趔趄,迅速冷静下来,觐见就会受封!他该怎么选?要救侄女!对!要一块免死金牌不知道行不行。 太监前面带路,潘凤阁和苏世康翻身上马,一路往皇城去。 皇城分内外,外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和商户,内城是朝廷大臣和商户铺面。 因西北军纪大将军回朝,百姓们都在路边摆好了酒坛子等着迎接呢。 苏世康看着百姓们热切的眼神,突然明白为什么要打仗了,不就是为了这些手无寸铁的人都能好好过日子嘛! 进了内城就是皇宫了,皇宫大门前两个人翻身下马,旁边有禁卫军收走了两个身上的兵器,牵走了战马。 两个人跟着太监上朝,这条路好长,苏世康觉得自己这辈子走的最长的路,就是从承天门到金銮殿的这条路了。 “两位小将军殿外候着,咱家进去通禀。”太监十分客气。 潘凤阁和苏世康抱拳行礼,在殿外候旨。 “我想要一块免死金牌。”苏世康小声和潘凤阁嘀咕:“我侄女好好的孩子,不能死。” 潘凤阁大惊,赶紧说:“不可放肆!你什么身份敢冲皇上要免死金牌!千万不能乱说话,别掉了脑袋!” 苏世康低下头不吭声。 潘凤阁怕弄巧成拙,只能压低声音说:“你娘是个厉害的,你侄女啥事儿没有,你信我。” “我更信我娘。”苏世康看看自己缺了一根手指的手,缓缓地吸了口气,他是关心则乱,确确实实自己还不配要一块免死金牌啊,不过回去把唐家宝打死!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反正自己烂命一条! 正琢磨呢,大殿之内传旨太监高声:“宣西北军潘凤阁觐见!宣西北军苏世康觐见!” 两个人打起精神,抬头挺胸的走进金銮殿,到大殿上不敢乱瞅,跪倒磕头三呼万岁。 嘉靖帝目光落在了苏世康的身上,顿了顿,看向纪玉章:“是这两位抓到了耶律楚雄?” 纪玉章沉声:“回皇上,正是此二人的功劳,耶律楚雄中了两箭,人没死都是造化。” 嘉靖帝点了点头。 纪玉章让人把两支立功的翎羽箭送到御前,翎羽箭上有主人的名字,为的就是军功,嘉靖帝看过之后问:“你们二人都是青牛县的人?” 潘凤阁低头,声音洪亮:“回皇上,末将和苏世康同为青牛县人,都在老君山下,只是不同村。” 嘉靖帝垂眸,苏家啊。 “好,两位能活捉耶律楚雄,扬我国威,朕甚喜,当嘉奖,册封潘凤阁宣武都尉,官居四品,册封苏世康昭武都尉,官居四品。”嘉靖帝话音落下,朝臣就有窃窃私语的了。 要知道四品武将是何等的荣光!两个人就因为抓到了耶律楚雄?这封得太大了! 嘉靖帝懒得理这些人的声音,是有些给高了!但苏家能护得住自己的儿子,这官也是苏世康用命换来的!至于潘凤阁,战场上的同袍,厚此薄彼再积怨可不是用人之道! 就连纪玉章都愣了愣,赶紧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潘凤阁和苏世康都懵了,只知道跪下磕头谢恩了。 嘉靖帝让二人退下,安排在驿馆住下,赏赐随后就到。 两个人像是踩着棉花团似的下了金銮殿,外面早有太监喜笑颜开的恭喜二位,并且带路送去驿馆。 苏世康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看了眼潘凤阁,潘凤阁心领神会,也是一个子儿不留的把银子都拿出来放在了一个钱袋子里,进了驿馆后,塞给了带路的太监。 太监接过去放进袖子里,脸上就要笑出来花儿了:“都尉大人放心住下,咱家交代这边的人好好照应。” 等太监离开,苏世康走到潘凤阁跟前,抬起手就是一拳砸在潘凤阁的胸口上了。 潘凤阁倒退两步,看苏世康。 苏世康问:“疼不疼?” 潘凤阁挥着拳头就上来了!疼不疼!你试试!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苏四郎归来 苏世康也接了潘凤阁的一拳,顿时傻笑起来,勾着潘凤阁的肩膀:“咱俩多大的官?四品!我呸!老子是四品官!四品!” “你不觉得不对劲儿?”潘凤阁不是没想过受封,但最高也就当个校尉,八品就谢天谢地了,所以这会儿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没苏世康那么高兴。 苏世康坐下来,抓起来茶壶对着嘴儿咕咚咕咚的喝了够,用袖子抹了一下嘴:“是不对劲儿,但皇上金口玉言,咱们接着就是了,要我说这仗还是得打!” 潘凤阁坐在旁边:“从哪里看出来的?” “耶律楚雄还活着,鞑子不想救?但这狗东西忒厉害了,放回去不亚于放虎归山,所以皇上会和鞑子周旋到秋后,粮食颗粒归仓后,杀耶律楚雄,再打鞑子。”苏世康微微皱眉:“斩草除根的性子。” 潘凤阁很佩服苏世康,这小子天生就是打仗的行家! “这才六月,我想回家看看。”潘凤阁说。 苏世康点头:“对,必须回去,你儿子都能满地跑了,还没见过爹呢。” “你呢?”潘凤阁问。 苏世康一甩手:“我去看看你儿子,过过干瘾。” 潘凤阁笑了,不管咋地,回去就行。 赏赐流水般的送到了驿馆,两个人穿上了官服,还一人一身银盔银甲,至于金银珠宝更是晃的两个人都眼睛疼。 两个人谢恩后,就开始打点行囊,要不是得和纪玉章请示,恨不得立刻就往回跑,毕竟这些钱啊!!家里穷啊!! 纪玉章下朝之后,又去御书房议事,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要亲自犒赏三军,苏世康丢了包袱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喘粗气,那样子可比潘凤阁还着急。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苏世康和潘凤阁得了纪玉章的命令,三个月的时间让两个人回去报喜,毕竟一步就官居四品,就算是纪玉章都没经历过的事情,虽然他猜测有隐情,但一点儿口风没露。 这下,苏世康和潘凤阁可算启程了,两个人把金银之物都带上,余下的东西都寄存在纪玉章手里,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路。 沿途驿馆看到两个人都给准备最好的马,两个人是换马不歇,就差长出来翅膀了。 从皇城到青牛县只用了半个月。 只是,到了青牛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找了客栈躺下就睡,睡得昏天暗地。 “凤阁,我他娘的不想回去了。”苏世康把包袱放在桌子上:“你替我送到苏家去,我把家里人害的太苦了,没脸见他们。” 潘凤阁皱眉:“你要干啥去?” “去找潘家宝!当初娶了我妹子,敢这么不是人就去死!”苏世康磨牙。 潘凤阁上去就给苏世康一拳:“走!我带你去喝酒!” 苏世康摇头:“不去了,我再睡一会儿。”说完翻身躺在床上。 潘凤阁摇了摇头:“苏家老夫人如今是女学的山长。” 苏世康只觉得眼前一黑,猛然回头看着潘凤阁。 “四海酒楼、四海酒铺和四海布庄,苏家的。”潘凤阁看苏世康傻呆呆的样子,继续说:“还有两个作坊,翻盖了房屋,你六弟要娶媳妇儿了,娶的是我妹子。” “哈哈哈哈哈!!!”苏世康突然爆笑出声,指着潘凤阁:“娶你妹子!你敢嫁过去吗?” 潘凤阁脸色铁青:“我嫁过去作甚?” 苏世康摆手:“不是,你知道我娘吗?背地里媳妇们叫她老虔婆,你敢把你妹子嫁过去!” 潘凤阁懒得搭理他:“乔春花临盆,一胎得一双儿女,如今是苏家四房的媳妇。” 苏世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就像是泥像似的一动不动,突然张了张嘴,噗就吐出来一口血,人直接昏了过去。 潘凤阁也不着急,抠着苏四郎的人中,把人给叫醒了后,递上一杯水:“兄弟,事儿就是这些事儿,我都说完了,你想咋办自己拿主意,唐家宝那是阴沟里的死老鼠,都配不上你的脚丫泥,我走了。” 苏四郎看着潘凤阁背着包袱离开,端着水杯的手颤得不成样子,水都洒出来了。 好半天,苏四郎才似哭似笑的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房顶。 潘凤阁的话,照理说自己该相信,但他又不是脑子坏掉了,苏家啥样自己能不知道?所以潘凤阁说的话,自己不信,也不敢信。 但乔春花有身孕了不说,和离之后还能回苏家,这就让苏四郎完全懵了。 一直到天黑下来,他才坐起身,出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 苏家,陈瑜把媳妇儿们都叫过来,挨个给用上了天来泉调配的面膜粉,老五媳妇儿因为有孕,所以陈瑜给用了完全不会影响胎儿的人参面膜粉。 至于到现在也不敢回家的崔良秀,陈瑜让苏福娘给送去一份,当然也有芸娘的。 媳妇儿都躺成一排,陈瑜自己也做了个面膜,婆婆带着媳妇儿和女儿都闭目养神。 “娘,脸皮子绷住了。”郑月娥含糊不清的说。 陈瑜用手压着嘴角的面膜:“别吭声,没事。”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 大门外传来敲门声,郑月娥就要起来,陈瑜又说:“甭管,外面有人。” 郑月娥只能有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不一会儿,苏绍礼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奶奶,门外来了一个乞丐,我看着好像四叔。” 乔春花瞪大了眼睛,一翻身就做起来了。 陈瑜心就咯噔一下,乞丐?苏四郎? 一把拉住乔春花,郑月娥、李秀英和福娘也都起来了,脸上的面膜脱落的七七八八的。 “都稳住了!”陈瑜也忙着把脸上的面膜擦掉:“都去洗漱,春花回去把念归和念慈带过来!福娘,吧咱们家的马鞭拿来。” 乔春花浑身颤得不成样子,眼泪掉的那叫一个急:“娘,娘让我去看看,你拿鞭子做啥?可不能打了啊。” 陈瑜深吸一口气:“春花,听说四郎回来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不是,娘,我去抱孩子。”乔春花抹了一把眼泪,下地穿鞋,几个人都去后院洗漱,福娘带着乔春花去抱孩子。 陈瑜提着马鞭子,郑月娥陪在身边,两个人到了大门口。 苏四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的家?看到从大门里走出来的娘和二嫂,苏四郎垂下了头。 是,是自己的家了,只是一年多的时间,这个家是咋的了? 陈瑜看到衣衫褴褛的苏四郎,硬是被气笑了,狗东西!心眼子都歪歪到脊梁骨上去了吗?还敢试探到自己头上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娘说为母则刚 陈瑜提着鞭子站在前面,郑月娥心情极其复杂的站在婆婆身边,原本啥时候都有话说的她,此时就像是被捏住了嗓子眼儿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个灾星,郑月娥真的怕了! 家里日子刚刚好过点儿,苏四郎的一个赌就能把家再败个精光啊。 最先过来的娘俩,都不吭声。 苏四郎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把心一横抬头:“娘……。” “我不是你娘!”陈瑜说的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毕竟,嗯,真不是嘛。 “你生我了,不是我娘是啥!我都这样了,你给我一口饭吃行不行!”苏四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起蛮来。 陈瑜手腕一抖,马鞭那叫一个响! “娘,娘。”郑月娥赶紧拉住陈瑜的手臂:“您老别这样,吃喝咱们有,我去准备行不行?” 陈瑜冷哼一声:“不行!有本事就去吃香的喝辣的,没本事就是沿街乞讨,苏家这大门口谁都能进,只有你苏世康不行!” 苏四郎只觉得心都凉透了。 打从父亲去世后,娘对自己最好,不管家里日子穷成啥样都有求必应,除了砍了自己一根手指头的时候外,就是这次了,态度比上一次还坚决。 郑月娥急的不行,回头看去抱孩子的乔春花,不管咋说妯娌之间情同姐妹,苏四郎万般不是,还是念归和念慈的爹啊。 苏四郎也在等乔春花,不过他认为潘凤阁可能是诓骗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回家。 想到这里,爬起来冲着陈瑜一抱拳:“苏老夫人保重吧。” 陈瑜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 回来的时候多么的急切,这会儿苏四郎的心就多冷,人也佝偻了背缓慢的往前走,他知道自己真的没有家了,没了! 乔春花从院子里跑出来,只看到陈瑜和郑月娥在门口,不见苏四郎,顿时着急了:“娘,四郎呢?四郎呢?” 苏四郎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的乔春花,只觉得脑袋都嗡一声空白了。 “春花,娘当初和你说的话算数,没必要在苏四郎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成器的男人有什么用?你和孩子我照顾着,以后遇到了称心如意的人,娘把你当成闺女嫁出去。”陈瑜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苏四郎听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瞬间回神了。 乔春花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念慈呜咽出声,后面抱着念归来的福娘吓一跳:“娘,四哥呢?” 苏四郎看到又抱出来一个孩子,只觉得气血上涌嗖嗖跑过来:“春花!” 乔春花转过头,看到衣衫褴褛的苏四郎,赶紧起来,满脸泪痕的走过来:“四郎,四郎你看看,咱们的闺女,叫念慈,还有儿子,儿子叫念归,是三哥给取的名字。” 苏四郎眼眶发酸,看乔春花把孩子递到自己面前,伸手就要去接。 陈瑜沉声:“春花,当年他用竹隐抵债过,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舍得给他?” 苏四郎想一头撞死!他知道了,这真不是自己的娘,亲娘不会这么对自己的。 乔春花坚定的把孩子放在苏四郎的怀里,抹了一把眼泪:“你看,念慈被养的很好,你等着,我去给你抱儿子过来。” 苏四郎抱着自己的女儿,整个人僵硬的不敢动弹,看乔春花一转身就给陈瑜跪下了,心口钝痛袭来,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娘,您对春花好,对念归和念慈好,春花都知道,但四郎是孩子的爹,不管咋说见见孩子都是人之常情,娘别生气,春花不糊涂。”乔春花眼神坚定的看着陈瑜。 陈瑜反倒是来了兴致,乔春花说自己不糊涂!还真要看看了。 见陈瑜别开脸,乔春花起身从福娘的怀里把念归抱过去,来到苏四郎的跟前:“四郎,这是念归,念归是哥哥,念慈是妹妹。” 苏四郎艰难的垂眸看向苏念归,嘴唇掀动了好几下都没说出来一个字,自己出去一年多,儿女双全了!! “念归是正月初八,念慈是正月初九。”乔春花缓缓地吸了口气:“上一年二三月有孕。” 苏四郎点了点头:“春花,我对不起你。” “算不上对不起我,孩子是你的,也是我的,能生下来不是我的本事,是咱娘的恩情。”乔春花看了眼陈瑜,郑月娥和苏福娘陪着她,得了消息的苏家兄弟也都来到了门口,但没有陈瑜发话,谁都没敢过来。 苏四郎也看了眼家门口的方向,看二哥和三哥都眼圈红红的望着自己,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下来了,赶紧低头假装看孩子。 “四郎,你别怪娘心狠,人活在世上得自己立得住才行,我在苏家很好,妯娌们相处的如同姐妹一般,福娘更是打从我生产之后就天天陪着我,帮我带着念归和念慈,娘如今对我们都比亲娘还好,你放心走吧。” 要不是怀里抱着自己的女儿,苏四郎能一下子厥过去!啥叫自己放心走吧?这意思是她也不要自己了? 看苏四郎惊怒交加的神情,乔春花叹了口气,说:“如今不是你我之间能不能活下去的事,念归和念慈还小,需要照顾长大,长大之后家里有学堂能识文断字,我手里有营生,能给孩子们好日子过,你只要记住了妻儿都在苏家,我等你像个人样儿似的回来。” “你嫌贫爱富?”苏四郎声音都打颤了。 乔春花摇头:“我是嫌你不争气,嫌你让娘伤心,但我信你一定会好起来,我在家里照顾年幼的孩子,替你奉养咱娘,只要你好好的做事,让娘看到你真的改好了,娘原谅你了,咱们一家子就团圆了。” 苏四郎:“……!!” 婆婆比夫君还重要!这真是天下奇闻了! 陈瑜:“……!!!” 真出息啊,乔春花这软刀子噗嗤噗嗤的往苏四郎要害上扎,简直一点儿都不心慈手软!意外!相当意外! 乔春花伸出手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了苏四郎的怀里,轻声:“孩子给我吧。” 苏四郎艰难的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看着她一手一个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笑了:“没想到,你竟也有这样果决的时候。” “娘说为母则刚。”乔春花望着苏四郎,眼圈红红的说:“今日我们一家能相见是福分,四郎若觉得日子难熬,就想一想念归和念慈,三哥取的名字你懂是不是?” 苏四郎点头,懂!念归是希望自己早日回来,念慈是让自己不要忘记母亲。 三哥还是留下情面了,家严为父,家慈为母,没让儿子叫念严就谢天谢地了! 苏家大门口,苏二郎和苏三郎看着转身走的四弟,齐齐的往前迈步,陈瑜冷声:“让他走,都给我回家,关门!” 苏四郎顿住脚步,到底是没回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自作孽不可活啊 衣衫褴褛的苏四郎走路都脚下生风,从苏家庄到青牛县这点儿路还难不住他,回到了客栈立刻让小二送水过来沐浴更衣,穿戴好之后打开了乔春花给的钱袋,里面散碎的银子和铜钱,不用想都是全拿出来了,这女人! 摇头苦笑的苏四郎把东西收拾好后,骑着马离开客栈,往苏家庄来。 陈瑜回去屋子里,苏二郎和苏三郎都跟进来坐在了外屋,乔春花抱着孩子跟陈瑜去了里屋,把孩子放在床上,乔春花低着头:“娘,我把自己的私房钱都给四郎了,他如果去赌,以后我就不认他,如果能用来做本钱,哪怕贩夫走卒,我也带着孩子跟他去过日子。”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乔春花,真想告诉她苏四郎如今只怕不仅仅是发达了,还有了官身,根本不需要救济,也想告诉她,这小子不让进门,那也是四叔活该! 苏家没大事不会凑到一起吃饭,郑月娥看陈瑜带着绍礼来后头了,就知道今天要一家人一起吃饭,赶紧忙着摆桌。 苏家后院很宽敞,虽说没什么花花草草点缀,可菜园子里可热闹了,各种以前见都没见过的果子,好吃得很。 大家陆陆续续的过来了,陈瑜也没说什么,苏二郎带着家里男丁坐一桌,陈瑜带着家里的女人和孙女们坐一桌,直到吃完饭,都没人提起苏四郎来。 此时,怎么都等不来人开门的苏四郎绕了一圈,闻着饭味爬上墙头往院子里看,看着一大家子人安安静静的吃饭,忍不住肚子都咕咕叫了。 心里明镜儿似的,娘是不想见自己,他知道自己以前做错太多,更知道没资格埋怨任何人,把心一横去前面大门口跪下了。 苏绍礼是个有心的孩子,悄摸摸的看了好几次,每次都跑去告诉陈瑜。 陈瑜觉得,苏四郎今时不同往日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把他的脊梁骨捏断了,毕竟这人是真不咋地,谁知道在西北大营怎么过来的?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不是还那么坏! 村子里有人看到了苏四郎,完全没人搭理他,倒是有好信儿的人跑去和苏巧娘提了一嘴。 苏巧娘听说四郎回来,跪在苏家大门口呢。 在家里思来想去,出门往这边来了。 看到跪在大门口的人影,这会儿天都黑了,也看不清样貌,苏巧娘走到跟前才问:“是四弟吗?” “阿姐,是我。”苏四郎问:“阿姐这么天晚回娘家?” 苏巧娘没解释,伸手扶着苏四郎:“别这里跪着,让人看笑话,跟阿姐回家去。” 苏四郎摇头:“娘在生我的气,我不诚心诚意可不行,阿姐进屋也别说我,我等着娘叫我回家。” “四弟啊,我们都长大了。”苏巧娘也不坚持,坐在苏四郎旁边:“娘一把年纪不容易,还要操持一大家子的生计,阿姐给你一些银钱,你出去找个正经的营生行不行?” 苏四郎嘴角一抽,乔春花这个态度,阿姐也是这个态度,自作孽不可活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别老提你的破手指头! 苏巧娘见苏四郎不吭声,微微皱起眉头:“四弟,你这么跪在这里是往娘心上扎刀子!” “才不会。”苏四郎嘀咕了一句,那么狠心的不准自己进门,会心里难过才奇怪呢,只是娘越是这样,自己就越是不服气!以前娘不是这样的,就因为自己用竹隐抵债? 苏四郎不信,娘的眼里从来就没把孙子、孙女们看进去过,打从爹没了后,娘的心就死了,自己是长的像爹,娘才会对自己好,也只对自己好。 可就是从竹隐那次,娘狠心剁了自己的手指头之后,就完全变了? 苏巧娘抬腿就踹了苏四郎一脚:“不识好歹!起来跟我回我家!” “不去,你家远。”苏四郎被打断了思路,也不生气被阿姐踹了,毕竟一大家子人只有阿姐在自己身边呢,能被亲人骂几句也心里痛快。 苏巧娘无奈了:“我就住在庄子上,娘把我们一家子都接回来了,起来跟我走,我好好跟你说说家里的事。” 苏四郎愕然的看着苏巧娘,家里的事?阿姐搬回来住,那就是跟婆家分家了,二妹开了酒楼,也是回了娘家的姑娘,乔春花都能因为怀孕接回来苏家,娘到底怎么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好奇心让苏四郎站起来,垂着头跟在苏巧娘身后离开。 苏绍礼小跑着去陈瑜的屋子里:“奶奶,四叔被大姑母叫走了。” 陈瑜揉了揉苏绍礼的脑袋:“回去睡吧。” “是。”苏绍礼出门回家去了,守着大门怪累得慌的。 陈瑜躺下来,沉浸到置换空间里去忙活了,种植、收获、提交,换成积分的过程持续了好几个月,看着还差三万积分就能开第二块地了,简直浑身都充满干劲,至于苏四郎,她都不放在心上,只需静观其变就行。 当娘是一场苦修,身为寡王的自己突然就有了一大群孩子和孙男娣女,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尽力了,没精力去教苏四郎如何做人。 苏巧娘带着苏四郎进门,耿如春就迎出来了,笑呵呵的说:“巧娘,我做了几个下酒菜招待四弟,你先带着四弟进屋,马上就好了。” “我去灶房,你和四弟进屋吧。”苏巧娘说着,回头看了眼苏四郎,愣住了。 刚才乌漆嘛黑的看不清,这会儿才发现苏四郎穿着的是绸缎长袍,绸缎!这么贵重的打扮? “阿姐,给我下一碗面条行不?”苏四郎说。 苏巧娘也没多问,嗯了一声去灶房忙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担忧四弟是不是在外面学坏了。 等她端着菜进屋,又打量了几眼苏四郎,人黑了不少,身体也结实了不少,坐在凳子上派头还不小呢。 转身出去和面下面条的时候,苏巧娘就越想越不踏实了。 面条端进来的时候,耿如春和苏四郎都喝了好几杯酒了,两个人说着家常话,苏巧娘听了一会儿也没啥有用的,忍不住问:“四弟,你这一年多在外面干啥了?” “当兵,打仗。”苏四郎挑起来面条吃了一大口:“好吃,还是阿姐擀的面条最好吃了。” 苏巧娘听到当兵打仗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担忧的问:“没受伤?” “没有!我这命硬得很,这辈子最重的伤就是被咱娘斩了一根手指头。”苏四郎说完,原本还意气风发的表情僵住了,缓缓地放下筷子:“阿姐,我不怪咱娘,是我自己不走正路,要不是当时觉得没活路,跑去了西北大营找死,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了。” 苏巧娘抬起手捂住了额头:“你是说自己去当兵为了死?” “不然呢?我又下不去手了结自己。”苏四郎勉强的挤出来点儿笑:“不过,死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活着回来了。” 苏巧娘把身子转到一旁,用手擦着眼泪,骂了句:“当个人不争气,到还有本事去找死,娘要知道不打死你!” “阿姐,别哭。”苏四郎起身过来站在苏巧娘身边:“以后不会了,管咋我现在也是四品官了呢,那能轻易死?” “啊?”苏巧娘猛然抬头看着苏四郎:“你说啥?” 耿如春也吓得没握住筷子,有些乱了阵脚的站起来。 苏四郎掏出来帕子给苏巧娘擦眼泪:“我立功了,回来之前皇上论功行赏,封了我一个昭武都尉,四品官。” 苏巧娘只觉得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最不成器的四弟,说他败家谁都信,说他当官了,谁信? 但,就出息了,一年多时间成了四品的官,四品官多大? 苏巧娘问:“四品官是多大的官?比县令大还是小?” “县令是七品啊,我比县令大很多。”苏四郎笑着说:“不过我是武职,不管地方上的事情。” 苏巧娘拍着心口:“你赶紧去吃饭,我缓缓。” 苏四郎回头看耿如春拘谨的样子,挑眉:“咋的?姐夫是觉得我不是你舅弟了?” “不、不是,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官,紧张。”耿如春有些尴尬。 苏四郎过去勾着耿如春的肩膀:“姐夫放心,只要你对我姐好,我就敬着你的,来,喝酒。” 苏巧娘坐在旁边看着苏四郎,最后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四弟出息人呢。 吃饱喝足,姐弟俩聊天。 苏四郎听苏巧娘说家里的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到最后都有些懵了:“阿姐,咱娘还是原来那个娘吗?” “你可出息!当儿子的有这么说话的?原来的娘咋了?现在的娘咋了?”苏巧娘白了一眼苏四郎:“还不行咱们老苏家翻翻身啊,你都能当官了,娘性子变了有啥奇怪的?” 苏四郎被说的哑口无言,但真的不敢相信,盯着苏巧娘审视的眼神,吞了吞口水问:“阿姐,娘变化可太大了啊,啥时候变的?是变了之后剁了自己的手指头,还是多了自己的手指头后才变的?” 苏巧娘气得伸手就拧住了苏四郎的脸蛋子:“苏老四!别老提你的破手指头!你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吗? “疼,疼疼疼,阿姐,过得去,过得去,我不提了,我继续去跪着了啊。”苏四郎央求着。 苏巧娘刚松开手,苏四郎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阿姐,包袱里的东西放你这里,姐夫,明早记得去给我送饭。” 苏巧娘和耿如春面面相觑,老四是不是多少有点儿不正常啊? 题外话:亲爱的读者小伙伴们,调整状态,准备加更,暂定明天哈,谢谢大家的喜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潘凤阁登门拜访 苏四郎跪在苏家大门口,苦巴巴的喂蚊子。 潘凤阁此时可开心的很,回来的时候看到村子里那些露出嫌弃神情的村民都不觉得恶心了,进了家门看到蹒跚学路的儿子更是高兴的嘴角都快到耳根子了。 凤娘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哭啥?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嘛。”潘凤阁把沉甸甸的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之后坐在凳子上:“娘,你过过数存起来,缺啥少啥就置办,房子别折腾了,回头咱们得去京城住,京城大得很。”潘凤阁对于大娘说。 于大娘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看着那黄的白的大元宝,就一阵阵的眩晕,老天爷啊,这是发达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摸得到金元宝的一天啊。 “凤阁啊,这些让凤娘管着,你们两口子的日子我不掺和。”于大娘笑着坐下来:“再者,凤娘也该学学掌家了,你们两夫妻男主外女主内,日子过的兴旺就好。” 潘凤阁逗着儿子,小家伙有些眼生,听到这话坐直了,看着于大娘:“娘,咱们是一家人,再说了,凤娘是你亲闺女,你能帮着操持家里是我们的福分,不管以后咱们去哪里过日子,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行。” 于大娘的话被堵住了,本来还想说要搬去京城住,自己就住在这边过日子,结果潘凤阁的话是带着自己,心里这个熨帖啊,谁说姑爷不如儿,如今是不敢提入赘的事儿了,反正孩子还是姓潘的孩子,但只要能老有所依,她就知足。 “对了,我做主给咱们家玉玲寻了一门亲事,上会写信给你,收到了吧?”于大娘问。 潘凤阁点头:“收到了,玉玲的亲事我赞成,只要玉玲愿意就行。”潘凤阁说的那叫一个敞亮,看了一眼站在于大娘身后的妹子,听到自己这么说脸上总算露出了自在的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离家的时间长了,妹子都和自己生分了。 于大娘也不隐瞒,提到了陈瑜救了凤娘母子,自己把紫灵芝送过去当谢礼,苏家不贪财,专门跑一趟还给了家里银子,又让儿子们过来帮着修缮房屋,也让潘凤阁看了潘玉玲的聘礼。 潘凤阁感激苏家,不单救了自己的妻儿,对自己妹子更是高看,乡下姑娘这么厚重的聘礼可是头一份了。 一家人坐下吃团圆饭的时候,潘凤阁提出来第二天要登门去苏家走一遭。 潘玉玲冲口而出:“哥,你去干啥?等我大婚了你再去。” 潘凤阁愣住了。 于大娘忍不住笑着说了陈瑜让玉玲好好想一想婚事的事,潘凤阁听完哈哈大笑:“谁说苏家高攀了?明明都是一样的,本来路上我和苏老四都商量好了,不说外面的事情,现在我告诉你们,我和苏老四都是皇上亲口封的四品都尉。” 一家人都愣住了。 潘凤阁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的笑了:“男人不就是为家里搏好日子过嘛,又不是让你们害怕的,这是干啥?” 于大娘下地,赶紧去给祖宗上香。 回来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有钱只能日子过的好,当官就不一样了!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啊。 “这样好,明儿咱们过去拜访苏家,也让玉玲和苏家都吃颗定心丸。”凤娘给潘凤阁倒酒:“苏家是个福窝窝,苏老夫人对家里的媳妇儿们可好了。” 潘凤阁端起酒杯喝了口:“我就说嘛,苏老四还说媳妇儿们背地里叫苏老夫人是老虔婆呢,这混账东西!” 饭后,于大娘开始张罗去苏家的礼物,以前是家里日子紧巴,实在是没法子倔驴拉硬屎的死撑面子,如今可不能小气了,玉玲以后到苏家日子也能更好过一些。 到底是亲生的,这会儿潘凤阁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溜达着呢。 翌日清晨,潘凤阁出去照着单子准备登门的礼物,顺便买了一辆骡车,带着一家人往苏家来。 到了苏家门口,赶车的潘凤阁一眼就看到跪在大门口的人了,顿时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苏四郎的日子不咋好过啊,该!背后编排亲娘的混账,跪着吧! “吁!”潘凤阁特地很大声的吆喝骡子停下来,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苏四郎,过去撩开帘子扶着于大娘下车,接过来儿子抱在怀里,还不忘叮嘱:“娘,慢着点儿,注意脚下。” 抱着儿子也不忘扬声说:“乖儿子!听说苏家三伯父是秀才,爹一会儿给你讨个好名字。” 苏四郎气得不行! 战场上同吃同睡一年多,潘凤阁只要能撅起尾巴来,自己都能知道他要拉什么粪! 跑自己面前显摆啥?你孝心!你有儿子!呸,自己还有闺女的,俩! 于大娘看到苏家大门口跪着人,有些尴尬了。 潘凤阁说:“娘,咱们串咱们的门儿,别管那些,跪着的必然有跪着的事儿。” 凤娘赶紧拉了拉潘凤阁的衣袖,潘凤阁笑着去敲门。 郑月娥在门口都愁坏了,早晨发现老四跪在外面,自己去求情都没用,这会儿听到门环声,赶紧过来开门,打开门看着外面的人愣了愣,笑着侧开身:“是亲家兄弟过来了啊,快里面请。” “二嫂,凤阁有礼了。”潘凤阁施礼。 郑月娥还礼:“兄弟客气了,先到厅里坐吧。” 把人迎进来,郑月娥赶紧去找苏二郎过来陪潘凤阁。 陈瑜坐在厅里陪着于大娘聊天,凤娘和玉玲是福娘陪着,旁边是苏二郎陪着潘凤阁。 潘凤阁打量了几眼陈瑜,不得不说这苏家老夫人气度不凡,怪不得能成为女学的山长呢,听说都惊动了凤驾亲自来了一趟以示嘉奖呢。 郑月娥本该待客,但外面还跪着苏四郎,她急匆匆的去找乔春花了。 乔春花听说四郎在门外跪着,抿了抿唇角:“二嫂,四郎是在跟娘请罪,跪着吧。” “……!!!”郑月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平日里乔春花只要一提起来苏四郎就要哭一场的,这下可好,人就在眼跟前儿,到还真狠得下心! 乔春花垂着头:“也不知道怎么能让娘饶了四郎,二嫂有主意吗?” 郑月娥:“……!!!” 自己有啥注意?自己的注意就是娘说啥是啥,可是这话能说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心眼子用过份了 乔春花很担心苏四郎,但陈瑜的态度如此坚决,她左右为难。 “春花啊,你不如就啥也不管,也不问,这个时候你想让咱娘服软那是不可能的,老四之前啥样咱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娘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这一大家子人也不能不多想一想,老四能坚持跪在外面,娘就不会一直无动于衷,你说呢?”郑月娥说。 乔春花点头:“嗯,我知道,二嫂,咱们去张罗待客吧。” 这是当务之急,潘玉玲的大哥回来了,作为家里男人必然是要到苏家看看,苏家得高姿态的招待。 媳妇们在厨房张罗,这边潘凤阁跟苏家人谈笑风生,说到了西北大营的时候,笑着说了句:“四郎是个厉害的,我们先锋营的军师哩。” 说这个,苏二郎和三郎就来了兴致,一言一语的问起来。 让潘凤阁意外的是苏家老夫人根本不接招,让他想要为苏四郎求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三哥是秀才公,我儿子还没有个正式的名字,想请三哥赐个名字。”潘凤阁笑望着苏三郎。 苏三郎哪里能拒绝,起身带着潘凤阁去了自己的书房,也是想趁机让潘凤阁看看苏家如今的格局,顺便看看为了六郎的婚事,家里做的准备。 潘凤阁看到苏六郎的院子里家具都整整齐齐摆放好了,心里是真高兴。 虽说苏家如今家大业大,为了脸面也不能把婚礼办的寒酸,可到底是自己妹子要嫁过来,不管从哪一方面都看得出来,苏家上下对六郎娶妻这件事很重视。 算算日子,自己嫁了妹子再回军营时间上是刚刚好。 陈瑜让苏二郎去接六郎回家来,潘家人登门最想见的是他。 福娘和玉玲在屋子里坐不住,去后院帮郑月娥去了,于大娘和凤娘两个在屋子里,陈瑜才笑着问道:“上次玉玲来送信,回去的时候可没恨上我吧?” “大妹子可说呢,玉玲倒是不会恨你,可把她自己吓坏了。”于大娘说起来当日的情形,笑着摇头。 凤娘在一旁接过去话头:“婶子放心,潘家人口少,凤阁就这么一个妹子,我们一家子疼都疼不过来呢,也盼着小两口日子过的顺遂,再者咱们家玉玲可护着六郎了,昨儿他哥先表了态说婚事很好,她才跟他哥亲近了许多。” 陈瑜笑了:“还是我们家老六有福气,不知道凤阁这一趟能在家里住多久?大婚可不是小事,最好能趁着凤阁在家里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时间来得及,凤阁可以在家里住上三个月呢。”凤娘说。 陈瑜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就带着于大娘她们去后院看自己家的菜园子,再带着她们去看看老六的院子,缺啥少啥都来得及再添置。 于大娘和凤娘是太满意了,大门一个,苏家一家人,小院六个,小夫妻过日子就更自在了,能像苏家这么开明的人家,可不多。 苏六郎听说潘家舅兄去家里了,有些紧张。 芸娘倒是有主意,各种食材都带了不少回来,让六郎好好回去待客。 苏二郎趁机和芸娘提到了苏四郎回家的事儿,芸娘楞了一下才说:“二哥,看咱娘的意思,四哥不管咋说得拿出来态度才行,不然咱们一大家子都难做,到时候最难的还是咱娘。” “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潘家大兄弟倒是提了一句,你四哥是从西北大营回来的,两个人还一起回来的呢。”苏二郎说。 芸娘装好了食材,拿了帕子擦手:“二哥,这就是四哥不对了,既然是从西北大营回来的,咋还能像是个乞丐那般回家?怕不是心眼子用过份了。” “哎呀!我咋就没想到这个!”苏二郎一拍大腿:“等我回去,看我咋收拾他!” 芸娘笑着点头:“对,又懒又馋还爱赌钱,回去让老六天天做好吃的,馋得他走不动道!” 苏二郎带着苏六郎回家,到了家门口苏六郎看着跪在门口的苏四郎,走过去把个荷叶包塞到苏四郎的怀里,笑嘻嘻的说:“二姐让我给你的,吃饱饱的,好好跪着。” 苏四郎哭笑不得,小声说:“赶紧去跟咱娘求求情,我这么跪下去,潘凤阁后半辈子都得笑话我。” 苏六郎可没答应,赶紧进院去了。 苏三郎给潘家小家伙儿起了个名字叫潘景煜。 “三哥,这有什么说法吗?”潘凤阁问。 苏三郎想了想说道:“景星麟凤,煜明晨星,景字入名吉祥如意,期望小郎以君子品行端正为根,煜字为火为光,自富阳刚之气,光明希冀齐备也。” 潘凤阁那叫一个爱不释手,连连道谢,并说:“三哥,你今日有赐名只情,他日这小子就是你门下学生了,赖定三哥了。” 苏三郎哑然失笑,怪不得潘凤阁和四郎能在西北战场上亲如兄弟了,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点痞气,不过为人还是光明磊落的,也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在刀兵相见的战场上活下来吧。 苏六郎要下厨,郑月娥哪里肯?推着他赶紧去见舅兄,这才是大事,厨艺再好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今儿可不是让他下厨的时候。 “六哥!”苏福娘叫住了苏六郎,拉着他去了自己的药材库房,小声说:“六嫂要嘱咐你几句,你可仔细记着!” 苏六郎红了脸,进屋去见潘玉玲,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苏六郎出门去三哥的院子见潘凤阁。 此时,苏二郎提着马鞭站在大门口,恨其不争的问苏四郎:“你到底去干啥了?还有脸把自己打扮成乞丐到家门口?怪不得娘生气!” “二哥,我不就是想试试娘的心意吗?她以前最疼我了。”苏四郎啃着烧鸡,含糊不清的说。 苏二郎哼了一声:“就是太疼你,把你惯坏了!跪着吧,自己作的。” 捏着鸡腿的苏四郎看二哥进院,大门咣当关上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潘凤阁不够意思啊,这是一点儿也没给自己讲情,还把老底儿给露了? 苏二郎看陈瑜陪着于大娘从老六院子那边过来,赶紧过来复命:“娘,六郎回来了。” 陈瑜点了点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 “还在呢。”苏二郎知道陈瑜想要问什么,赶紧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苏城苦口婆心,苏四郎登门乔家 院子里那叫一个热闹。 陈瑜把老君山送下来的酒取出来两坛待客,一开坛酒香味儿就飘出去好远。 跪在门口的苏四郎口水都止不住了,更不用说饭菜的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还没吃完的烧鸡都不好吃了。 正跪着想辙,就感觉有人过来了,他在西北战场摸爬滚打了一年多,对杀气是太敏感了,回头看到苏城提着个手臂粗的木棍子杀气腾腾的往这边来,恨不得起身撒腿就跑,可奈何跪久了,两条腿都麻木的不听使唤了。 “混账东西!你倒豁得出去脸皮!看我不打死你!”苏城举起棒子就打下来了。 苏四郎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苏城的大腿:“三叔,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去伺候我爹了。” 木棍咣当掉在了地上,苏城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拧着苏四郎的耳朵把人拖回自己的家,一进门就破口大骂:“你个欠揍的!整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回来也不挑时候!老六的岳家来人是多大的事儿?嗯?你跪在门口丢谁的人呢?” 苏四郎:“……!!!” 苏城栓了大门,指着苏四郎的脑门:“你就是欠揍!二嫂不认你,是你活该!滚屋子里去!” “三叔,我……。”苏四郎刚要说话。 苏城一跺脚:“滚进去!” 苏四郎往地上一躺,苏城懵了:“你干啥?” “滚啊。”苏四郎看着苏城绷不住的表情,赶紧爬起来:“三叔别生气,我心里有数。” 苏城是绷不住了,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姐夫看不下去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小子也有浪子回头的一天呢。” “没辙啊,人家都回头是岸,我回头啥也没有。”苏四郎唉声叹气的直摇头。 闵玉蝉走过来:“先进屋去吧,啥事儿都得分个轻重缓急不是,等潘家人走了后,我和你三叔过去给你求求情。” 苏四郎赶紧鞠躬:“还是三婶娘疼四郎。” “我去给你们爷俩炒几个菜,三城快带着孩子进屋去。”闵玉蝉说。 苏城带着苏四郎进屋后,苏四郎就把离家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也没瞒着自己如今是昭武校尉的事。 “祖上有德啊。”苏城感慨:“咱们苏家还能出一个武将,可真是没想到,不过你如今再风光,在亲人心里也不能抵消当初犯的错,四郎可要问问自己,今时今日的风光,能风光几时?若还是嗜赌成性,大好的日子你也过不了几天。” 苏四郎笑了:“三叔,我不赌了,没啥意思,当初要不是我娘不给我读书科举,我也不会破罐子破摔,是自己没想开。” 苏城脸色一沉:“你倒还要怪个人!自己就没错?天底下做啥行当的没有?三郎读书,你读书,你想要你娘的命?” “是我的错,我改了,以后只给家里争气,孝顺我娘。”苏四郎认真的说:“三叔,我娘真是不想要我,我感觉得出来。” 苏城听到这话,好一会儿没出声,末了问了句:“你这四品的官可不小了,要不要带着妻儿出去住?” 苏四郎垂眸:“还不行,如今是不打了,可最多秋后还是要打的,不给鞑子打服了不行,再打起来需要多久还说不准。” “这样啊。”苏城点了点头:“那这样,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等晚上咱们都过去,你娘不是个心狠的人,但做事可不会容情,你不单单要给你娘交代,你的兄嫂弟妹们都被你害得够呛,也得让他们认可你,可不是因为你是四郎,就能轻易能进家门里去。” 苏四郎深以为然。 闵玉蝉端着菜进来,摆在桌子上接过去话头:“还有春花的娘家那边,不行先让你三叔陪你去一趟,人家好好的闺女跟你是一天好日子没过,又为你养儿育女,如今你回来了,得去岳家赔罪。” “对对对!这事儿先办,最好你岳家能心甘情愿的过来求求情,这事儿你自己不做圆满了,末了还是得让你娘到处奔波,你走这一年多啊,你娘可是没过上几天消停日子,不然家里日子可没这么安稳。” 苏四郎垂下头,自己可不就想的不够周全,只想着让娘心疼自己,像从前那么宽厚的接受自己,然后自己再告诉她,如今的自己可不是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现在倒是被三叔一番话说的羞愧难当了。 闵玉蝉看苏四郎耳朵都红了,笑着说:“这当儿子的,甭管多大岁数都想在娘面前撒个娇,这事儿旁观者清,趁着时间还早赶紧吃饭,吃饱喝足咱们就去乔家。” “玉蝉啊,去找巧娘帮忙,让她和如春去准备登门的礼。”苏城说。 闵玉蝉摘下围裙:“对,这是正经的,我也多摘一些菜送过去,二嫂给的那些菜可是稀罕物。” 等闵玉蝉出去后,苏四郎从凳子上站起来,跪在苏城面前,哽咽的说:“三叔,信四郎学好了,是不?你信四郎。” 苏城长叹一声:“信!咋能不信!自己家的孩子再不是东西,当长辈的都不敢绝望,总盼着孩子能学好的,你啊,以后可不能犯糊涂,人这辈子犯错一次改了就好,总是犯错就没有回头路走了。” 苏四郎趴在苏城的腿上嚎啕大哭,只觉得这么畅快的哭一场,心里就透亮了。 苏城也不拦着,等苏四郎哭够了,爷俩坐下来浅酌慢饮,苏城又把家里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苏四郎说了一遍。 苏四郎知道娘过得不易,这不易都是自己招惹来的灾,娘能把一大家子人都团结到一起费了大力气。 耿如春和苏巧娘是一点儿不耽误事,置办好了东西到苏城门口,这几个人陪着苏四郎直奔乔家。 现在这季节都闲下来了,乔家人忙着修缮房屋,女人们都坐在一起拆洗棉衣重做,重新做过的棉衣穿着更保暖。 苏城带着苏四郎道门口的时候,乔家人一眼就认出来苏四郎了,脾气最爆的乔家大哥从院子里提着镐头出来,咬牙切齿就要动手。 苏四郎抱拳一揖到地:“舅兄,四郎来赔罪了,认打认罚。” 乔家老大愣住了,这苏四郎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乔守金从院子里快步出来,沉声:“老大,先请人进屋再说。” 苏城赔着笑脸:“亲家公宽宏大量,宽宏大量哈。” “大不大量,看看再说吧。”乔守金侧身:“他三叔,里面请。” 根本都不给苏四郎一个眼神儿! 苏四郎跟在后面,乖顺的像是个鹌鹑似的,总算是进了岳父家的大门……。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竹出了歹笋 苏四郎登门,乔家人是又喜又恨! 恨的是苏四郎太不是东西,喜的是春花不用小小年纪就守寡,两个孩子能有爹。 不管陈瑜应承的多么好,乔家人都不敢全信,毕竟这世上能张罗给儿媳妇找夫家的婆婆没人见到过,只听说过婆婆把儿媳妇卖掉的,被卖出去的儿媳妇日子怎么样,可想而知。 所以,两相比较之下,活着的苏四郎能回来是好事。 不过曹氏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么大的事情照理说陈瑜是一定会登门的,眼前非但陈瑜没来,闺女也没回来,倒是苏家唯一的男丁长辈苏城带着人来了,这里面的事儿可得仔细琢磨才行啊。 乔守金表情虽然严肃,但面子上过得去,请苏城和耿如春落座,曹氏也拉着苏巧娘坐了下来。 苏城赔着笑脸:“老哥哥啊,我们苏家教子无方啊,今儿四郎来请罪,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打过骂过了,三弟还有事相求,别客气。” 乔守金深吸一口气,扫了眼苏四郎,呸!空有一个好模样!真真是好竹出了歹笋了! 苏城转过头来,沉着脸:“还不跪下!” 苏四郎还真不含糊的给岳父和岳母跪下了,垂着头:“岳父岳母,小婿四郎给二老磕头赔罪,年少无知犯下太多的错,愧对二老当初许春花给小婿为妻的心了。” 说着,诚心诚意磕了三个头,也不起身,一副等着发落的样子。 苏四郎这么说,乔守金能说什么?就是拉开架势想要再打一顿苏四郎的乔家兄弟们也都一口气憋在心口窝,上不去下不来了。 从苏城这边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城的面子必须给。 从苏四郎这边说,苏四郎进门就跪下认错,乔家也不能真就动手一顿暴打,毕竟乔春花在苏家,两个孩子都生了,真要打了苏四郎,无疑是打了亲家母的脸,这事儿不能这么干。 但乔家人是真生气,不说别的,亲戚朋友,邻里街坊,当面不说啥,背地里提到乔春花哪有一句好话哟!当爹娘的听到了,心疼的直蹦也没招,毕竟这女婿是乔家自己选的,和离之后再回去苏家是闺女自己选的,打掉了牙也只能和着血吞下去。 “如春,咱们是不是忘了把礼带进来了?”苏巧娘尴尬的都脚指头抠地了,今儿硬着头皮陪着四弟过来,她满心都紧张的是四弟会挨揍,乔家兄弟几个可都不是善茬,这会儿才想起来礼物都在车上呢。 耿如春一听赶紧起来:“可不是咋的,我这就去拿。” 苏巧娘也要起身,曹氏拉住了她的手臂:“巧娘啊,咱们不说礼的事儿,婶子想问问,这是你娘的意思?” 这问的苏巧娘脸都红了。 苏城笑了两声接过去话:“嫂子,我家二嫂那脾气厉害着呢,四郎在门口跪了两天一夜都不准进门,说啥都要给咱们家春花和孩子做主,宁可要儿媳妇都不要儿子。” 这下,曹氏倒有些尴尬了,说了句:“唉,可不能这样,没根儿哪有苗啊。”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我家二嫂就是不讲情面了,四郎原本想着先跟亲娘赔礼道歉得了个宽容,再带着春花和孩子们到岳家赔罪,是我厚着脸皮非拉着他过来先到这边来,有道是丈母娘疼姑爷丝毫不假,您啊,肯定比我家二嫂要更能宽厚了四郎这小子。”苏城说着,看向乔守金:“老哥哥,这事儿真就得劳烦老哥哥出面了,我家二嫂别人的面子不给,亲家公和亲家母的面子是一定会给的。” 乔守金听到这里,心里舒坦了,陈瑜能护着自己闺女,自己就不能不识抬举,看了眼苏四郎沉声:“起来吧,如今你也是当爹的人了,别的不说,得有个当爹的样儿。” 苏四郎垂首:“是。” “你倒说说看,这一年多去哪里了?”乔守金问。 苏四郎恭恭敬敬的站在苏城旁边:“小婿去了西北大营,入行伍上阵杀敌了。” 乔守金额角青筋都凸起了,问:“怎么?被撵回来了?” 苏城:“……!!!” 这是多糟心的人啊,瞅瞅吧,老丈人担心的不是生死,是认为苏四郎连个兵都当不好被撵回来了! 苏四郎:“……!!!” 自己就这么差劲吗? “唉,撵回来就撵回来吧,别总想着一步登天的事,苏家田地不少,你学着务农,家里这边别的帮衬不上,春种秋收都过去帮忙,两个孩子慢慢长大,总归是有盼头的。”乔守金说。 苏四郎深吸一口气:“爹,四郎不是被撵回来的,是立功受封后回来探家的。” “啥?”乔守金皱眉:“你叫我啥?” 苏四郎赶紧躬身:“您一片爱护之情,四郎心甘情愿叫您爹。” 苏城挑眉,他倒不知道苏四郎以前怎么对乔守金这位岳父的,但看这架势以前就没叫一声爹过啊。 “还真有点儿变了。”乔守金嘀咕了一句,才问:“立功受封是咋回事?” 苏四郎恭敬的说:“四郎在西北大营把鞑子的主帅活捉了,当今皇上高兴的很,封了四郎一个昭武校尉的官。” “哦。”乔守金十分淡定,问苏城:“三弟啊,这个啥校尉是多大的官啊?” 苏城笑着伸出来四根手指头:“四品,正四品的武职。” 乔守金如遭雷击,脸色唰就白了。 那边,曹氏反应过来,一口气没捯饬上来,眼前一黑昏过去了,这下乔家媳妇和巧娘可吓坏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前胸后背的拍着叫了半天,曹氏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四品官是不是见到得跪啊,见官不跪是不是不行?” “婶子,四郎是您的姑爷,跪啥?”巧娘扶着曹氏:“您自己家的姑爷,他敢拿官身压长辈?打死他!” 曹氏颤巍巍的看了眼苏四郎,闭了眼睛:“夭寿了,怎么说不争气都烂泥扶不上墙,一争气就这么骇人啊。” 苏巧娘笑着说:“婶子,我娘的功劳呗,要不是砍了他的手指头,他也没这造化,如今啊,我得求婶子走一遭了,劝劝我娘,四弟还能要,您说呢?” 苏四郎心里叹气,可不是咋的,自己是真的还能要的,娘可让自己进家门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去把苏世康带进来 乔守金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有些难以接受姑爷竟然成了四品官,虽不至于战战兢兢,可也不自在的很。 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人家,很难拿捏住态度。 苏城笑呵呵的和乔守金说:“老哥哥,咱们今儿也别讲那些规矩了,下半晌过去走一趟,四郎惦记着孩子呢。” 这话说到了苏四郎的心坎上了,赶紧点头:“是,春花和孩子等我回家呢。” “这样行吗?”乔守金问。 串门走亲戚,下午上门很失礼,可姑爷这事儿拖着总不是办法,乔守金有些犹豫了。 “一家人没那些讲究。”苏城坚定的说。 曹氏让媳妇儿们赶紧准备饭菜,这草鸡变凤凰的姑爷怎么都不能薄待了,毕竟妻凭夫贵,两夫妻能好好过日子,春花可就成熟了管夫人了。 傍晚时分,耿如春赶车带着乔守金老两口和苏城几个人回来,直接就到了苏家大门口。 乔守金和曹氏下了马车,看苏四郎规规矩矩的又跪在门口了,心里还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了。 苏巧娘陪着曹氏,苏城陪着乔守金往院子里来,郑月娥笑呵呵的把人直接迎去了陈瑜的屋子里,苏城看到坐在屋子里的闵玉蝉,就知道媳妇儿会办事,提前来跟二嫂打招呼了。 “亲家公、亲家母来啦,快坐下吧。”陈瑜起身迎人进屋,请曹氏坐在了自己身边。 曹氏问:“春花和孩子们呢?” “在自己院子里,老四回来这两天闹腾了一些,春花也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陈瑜看了眼曹氏和乔守金,说:“患难夫妻好做,荣华富贵难享,虽说老四是我儿子,但一大家子人哪个过的不舒坦也不成,在我心里春花和孩子比老四重要。” 苏城:“……!!!” 二嫂是真狠啊,一开口就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住了,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人请来,要没用啊! 曹氏有些激动的握住了陈瑜的手:“大妹子啊,你这话在理儿,姑爷如今是飞上枝头的凤凰,真要是动了旁的心思,还真没人能辖制得住呢。” 屋子里的人都懵了! 来求情的人,被陈瑜一句话就给收买了,这事儿可难办了。 闵玉蝉在陈瑜下首的位置坐着,听到这话笑了:“乔家大嫂,这事儿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春花能不能拿捏得住四郎是关键,我家二嫂能为春花做主一时,可不能处处都管着儿子屋里的事儿,您说呢。” 曹氏连连点头,叹了口气:“春花这孩子吧,没有个爽利的劲儿,认准一门还倔得很,我也愁得慌。” “这事儿我这个当婆婆的不好点明了和春花说,老嫂子过去走一趟?娘俩说说体己话,我得知道春花的心思,别一股脑就觉得老四回来就好,一辈子可不短,眼前好不好是小事儿,以后能不能顺遂的过日子才是大事儿。”陈瑜丝毫没有拉拉扯扯的意思,也是想要把苏四郎的事情处理完。 看着是自己不留情面的把苏四郎拒之门外,殊不知这件事处理不好,一家子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的,苏四郎就是这个家里最不稳定的因子。 曹氏感激的拍了拍陈瑜的手:“春花多亏有大妹子这样个好婆婆,有福了。行,我这就过去看看,好些日子没见到念归和念慈了,怪想得慌的。” 陈瑜让苏巧娘陪着曹氏去乔春花那边。 这边乔月娥送来了热茶待客。 “月娥啊,叫老二、老三、老五和老六都过来,如今亲家过来了,咱们得有个章程才行。”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哎,这就去。” 陈瑜出声:“你和老五媳妇儿也过来,家里的事儿谁都有份,有啥想法也得说出来。” “是。”郑月娥出门,有了上一次老三媳妇儿的事情当教训,郑月娥可不敢再行差踏错,叫了一圈人最后去了老五的屋子里。 杨秀英的身量可不轻了,挺着肚子坐在凳子上:“二嫂,娘咋说咋办都行,我这走路都费劲呢。” “秀英,这事儿不过去不对劲儿,娘在儿子们跟前抬举咱们这些当媳妇儿的,这可是疼咱们,其实过去咱们能说啥?可人在,娘就知道咱们心里有这个家,我看啊,老四的事情躲不过今晚就出头了。” 杨秀英叹了口气:“说句不该说的话,四哥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性子要是不改一改,娘还得剁他。” “要我说啊,娘剁他不太可能,但老四的性子是要给修平了,走吧,我扶着你,咱们慢慢走。”郑月娥扶着杨秀英出门。 妯娌俩进屋,就坐在了不起眼儿的角落里,陈瑜扫了眼郑月娥和杨秀英,才继续和乔守金说:“亲家公,老四这事儿你看这么办行不行?” 乔守金点头:“行,得这样,都听你的。” 苏城抬头望天,要说二嫂这一年多干啥了,好像真没干啥,地没亲自种,酒没亲自酿,盖屋都是月娥几个媳妇儿操持着,可二嫂闲着了?没有!这把一家人的心思都研究的透透的了,傻四郎还以为跪在门口就行呢。 陈瑜笑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儿,老四和春花好好过日子,才是咱们当爹娘的福分,也别着急,等嫂子带着春花过来再说。” 院子里有没有人着急不知道,大门口跪着的苏四郎都有些傻眼了,还以为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屋去呢,结果跪到腿都麻了,大门依旧紧闭,他想哭,大门迟迟不开是娘不让,娘啊,好狠的心啊。 乔春花抱着孩子进门,苏巧娘也抱着一个,曹氏走在前面。 “娘。”乔春花来到陈瑜面前,垂着头:“娘,放心吧,春花知道咋办了。” 陈瑜点了点头:“去你二嫂那边坐下听着就行,你们夫妻俩的事回去关门说,男人的面子在外面要顾及一些,但关上门你不能客气了,想想以后的日子,得狠得下心来。” 乔春花重重的点头,苏巧娘和她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在了乔月娥这边。 曹氏坐在陈瑜身边,陈瑜才说:“二郎,去把苏世康带进来吧。” 坐在一旁的曹氏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娘当得太硬气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有这么一个娘,姑爷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甚至曹氏回想自己当娘的样子,好像得和陈瑜学一学了,保不齐家里日子也能兴旺起来呢。 大门打开,苏四郎看着苏二郎,激动的问:“二哥,娘让我回家了吧?” ,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的心和他们一样吗? 苏二郎看着四弟这副模样,清了清嗓子:“让你进去,至于能不能让你回家,得看你。” “能进门就行。”苏四郎站起来揉着膝盖,跺了跺脚才往院子里走,小声嘀咕:“娘心情咋样?” “挺好的,咱娘的脾气改了很多,但更厉害了。”苏二郎提点苏四郎。 苏四郎笑了:“我看出来了,也就对我狠,对你们都比之前好太多了。” 苏二郎不想多说,娘是个太聪明的人了,自己要是和四弟说多了,保不齐反倒害了他。 苏四郎有些激动的进屋,看到家里人除了孩子都在这边也不意外,快走几步撩起袍子就要给陈瑜跪下。 陈瑜微微蹙眉:“昭武校尉还是站着吧,我受不起你这个礼。” 苏四郎懵了,尴尬的抬头看陈瑜。 “两日前亲耳听到昭武校尉对老妇说过保重的话,还记得呢”陈瑜看着苏四郎。 苏四郎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这张欠揍的嘴!说啥不行?非要说那句‘苏老夫人保重’的话?! 陈瑜看了眼苏五郎:“给昭武校尉准备一张凳子,咱们布衣百姓都坐着,可不能慢待了他。” “是。”苏五郎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曾几何时,四哥在家里螃蟹一般横行霸道,如今娘的手段,他就好好领教领教吧! 搬来了凳子摆在了地中央,苏四郎冷汗都冒出来了,求助一般看着苏城。 苏城抬起手捂着额头,避之! “请吧。”陈瑜出声。 苏四郎敢坐下?换做以前敢,现在的他浑身是胆都不敢,只能硬着头皮跪下来,磕头在地:“娘,儿子给您磕头赔罪。” 陈瑜看着跪下的苏四郎,缓缓地深吸一口气:“苏世康,我不问你为何隐瞒身份到家门口试探,也不问你官居几品,未来能成什么模样,我只问你,错了吗?” “儿子错了。”苏四郎低着头。 陈瑜问:“你既然知道错了,可曾对你三哥三嫂说一句对不住?可曾对修竹说一句对不住?” 苏四郎没敢吭声。 “你对春花和孩子们愧疚吧?”陈瑜问。 苏四郎点头。 陈瑜问:“那你可曾为她们母子三人的将来考虑周全?你可想过春花发现有孕,成了和离归家的姑娘是多绝望?你的岳父岳母的宽宏大量可想过?” 苏四郎眼睛酸涩,艰难的说:“娘,儿子以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以后?我不看以后,就看当下。”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当初我糊涂,你混账,家里上上下下的罪都是受在我们二人的身上了,你心里清楚吗?” 苏四郎落泪,抬起头:“娘,四郎真的改了,真的。” 陈瑜点了点头:“你能听我说到现在,确实改了不少,可你现在是昭武校尉,四品官身,一日青云直上,壮志凌云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为你吃过苦的人,真的就会因为你的身份原谅你吗?” 苏四郎愣住了。 “我曾经说过,在这个家里兄弟不分高低贵贱,媳妇不分远近亲疏,这是我的态度,你呢?” “娘,不管四郎以后什么样,都是家里行四的儿子,进了这个门,我就是苏四郎。”苏四郎眼神坚定的说。 陈瑜也是在试探苏四郎到底改没改,人就算是再善于伪装,也不可能在被人一层层揭了脸皮后,还装的下去,所以苏四郎还真的变好了,真是有一种日出西方的感觉。 “这样,让你回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咱们这些人都可以在这件事上做主。”陈瑜拿过来一个匣子打开,拿出来一沓纸:“三郎取笔墨来。” 一直都没说话的乔守金看不懂了,眼神疑惑的看着苏家人,发现他们都认真的看着陈瑜,好像都在等着陈瑜继续说,看来亲家母是没提前跟家里人说过啊。 苏三郎取来了笔墨,放在陈瑜手边。 陈瑜这才说:“到任何时候,你都是苏世康,不是我一句不认你,你的兄弟姊妹和妻儿就能和你断了个干净的,今天我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苏四郎抿着嘴角,有些紧张的看着陈瑜,上战场那么多次都没害怕过,此时的他害怕到腿都在打颤。 “一,苏四郎回家,以后一家人同一屋檐下过日子。”陈瑜说着看了一眼众人:“二,苏四郎带着妻儿分出去另过。” 乔春花刚要起身,苏巧娘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 陈瑜看了眼乔春花,这才说:“三,不认。” 苏四郎跪行两步到陈瑜脚边,眼泪掉得那叫一个急:“娘,娘啊,别不认四郎,四郎知道对不起家里人,对不起娘的疼爱,四郎会用命为咱们家去拼个荣光回来的,再也不赌了,娘,我真的戒赌了。” “你啊。”陈瑜递过去帕子:“急什么?你不是要试探人心吗?如今把人心摆在你面前,怎么着?你不敢看了吗?” “不敢看,不敢看,四郎不敢。”苏四郎都哭出声来了。 乔春花低了头,也是陪着落泪。 陈瑜皱眉:“那是你因为你从不曾珍爱过家里的人!等结果。” 一人一张纸,同意不计前嫌在纸上写一,同意分家另过写二,不认画圈。 苏四郎跪在陈瑜脚边,脸色都青白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曾经自己是多恨这一家人,包括娘都在内,觉得这些人都对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天纵奇才,就是毁在了他们这些人手里了。 二哥不肯带自己做木匠,三哥抢了自己入仕的机会,嫂子们一个个对自己横眉冷对,连孩子们见到自己都绕弯走,背地里老五和老六都把自己按在赌坊后面的水沟里暴揍过呢。 他承认自己如今发达了,想要挺起腰杆做人,也想要看到他们都要看自己脸色的心思,要说对不起谁,他最心疼的是长姐和二妹,他亲眼看到娘是多么刻薄的把两个闺女嫁出去的。 很快,大家都把纸送到了陈瑜面前,乔守金和曹氏都一样。 陈瑜把这些纸递给苏四郎:“自己看。” 苏四郎颤抖着手接过来,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低头,一张、两张,到最后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张看完,苏四郎跪在陈瑜面前,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这就是人心,四郎啊,你的心和他们一样吗?”陈瑜问。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苏家的家规 打从苏四郎进门到现在,陈瑜没有一句声嘶力竭的质问,可这一句‘这就是人心,四郎啊,你的心和他们一样吗?’如洪钟大吕一般在苏四郎的脑海里回荡。 正如娘问的那般,自己没跟任何人说一句对不住。 以为娘点头,万事大吉的他,握着那一沓都写着‘一’的纸,心如刀绞。 一样吗?自己都不配点头!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屋子里只有苏四郎的哭声,也没人劝慰,就任凭苏四郎哭到最后,止住了哭声后,陈瑜才说:“家,是血脉相融的根,是能原谅你所有错误的亲人,是能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为你高兴,你落魄的时候为你撑腰,你做错时候给你斧正的地方,是人世沧桑中最后一片净土,你明白吗?” 苏四郎点头,眼睛都哭肿了,声音沙哑的说:“娘,儿子明白了。” “好,做给我看看。”陈瑜说。 苏四郎给乔守金磕头:“爹,四郎知错,您老宽宏大量,四郎铭记在心。” 又给曹氏磕头,不等他说话,曹氏伸出双手扶着他起来:“好啦,好啦,别哭了。” 苏四郎点了点头,转身看到苏三郎,几步过去双膝跪地:“三哥,四弟对不起你和三嫂,对不起竹隐。” 苏三郎赶紧跪下来抱住了苏四郎的肩膀,掉下了眼泪:“凡事有因有果,竹隐无事,你又能浪子回头,是祖上庇护着,明儿我们兄弟几个去祭祖。” 苏四郎点头,看着苏二郎,苏二郎赶紧过来把两个人扶起来:“自家兄弟不说这些,往后守望相助,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娘就行。” 五郎和六郎对望一眼,起身过来给苏四郎鞠躬赔罪:“四哥,我们打你不对,要不你打回来吧。” 苏四郎笑了:“对,那个时候的我该打,以后你们俩可好好的,要是不学好,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回身走到苏城面前。 苏城摆手:“得了,你能做到这样,以后也记住了今日,我就安心了。” “三城啊,要不是你背地里使劲儿,你以为我会让他进门?可想呢!指望他想明白,先去岳家赔礼道歉,至少还得两三天的光景。”陈瑜笑着说,是真心的笑,是真开心。 耍勇斗恨,不快活,只能是痛快。 真正让人心情舒畅的就是现在,其乐融融的双赢局面才难得。 苏城笑了:“二嫂,三城也是不想让你啥事都冲到头里去,孩子们都大了,不会就教,不学就打,二嫂稳坐在家里才行。” 陈瑜笑道:“是这么一个理儿。” 苏四郎回来又要给陈瑜跪下,陈瑜摆手:“不用,我还有话要说。” “四郎听着。”苏四郎恭敬的站在一旁。 陈瑜喝了口茶,才说:“这不是四郎一个人的事,是你们兄弟几个都要记住的规矩。” 苏家几个儿子赶紧都站起来了,媳妇们也坐不住的站在一旁。 陈瑜沉声:“苏家,不准纳妾!” 乔春花猛然看到陈瑜,婆婆竟把这件事都想到了! “妾室进门,鸡犬不宁的家,没有安生日子过就露出败相了,不单单你们这一代人如此,代代都是这个规矩,若媳妇想要让自己显得大度,为夫纳妾,就休!记住了吗?”陈瑜问。 乔守金都恨不得给陈瑜鞠躬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亲家母是真真的疼春花,事无巨细考虑周祥,要说纳妾,姑爷是四品官,纳妾的话自己都觉得寻常,毕竟有点儿钱的布衣大户,那也是三妻四妾的呢。 苏二郎带头跪下来,苏家兄弟几个都跪下:“娘,儿子谨记在心。” 陈瑜摆了摆手:“行了,你们记得住就行,我提前和你们说了,谁要是在这事儿上犯错,别怪我翻脸无情就好,都下去该干啥就干啥,我还要陪着亲家母聊聊家常呢。” 曹氏本还想着事情办好了就回去,听到陈瑜这么说,反倒是不好张口说回家了。 苏巧娘把孩子递到苏四郎的怀里:“赶紧跟着媳妇儿回家去。” “阿姐,谢谢你。”苏四郎轻声说。 苏巧娘笑了:“好了,满天的云彩都开了,回去吧。” 苏城请乔守金去自己家里住下,陈瑜和曹氏聊了一会儿家常也就安置睡下了。 在陈瑜看来,苏四郎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最大的好处不是整治了苏四郎,而是给儿子们立下了不纳妾的规矩。 保持家风清明,才能长治久安,她的那点儿爱情世界的精神洁癖得到了极大地满足,苏二郎不用担心,五郎和六郎暂时看着没大问题,苏四郎应该是没胆子了,她盯着的是要入仕为官的苏三郎,文人的浪漫情怀,用对了没毛病,用错了太麻烦。 一夜好眠,第二天吃过早饭送乔守金两口子回家。 乔春花悄悄的跑到陈瑜的屋子里来,红着脸对陈瑜说:“娘,四郎昨儿回去后就给我赔罪了,我也学着娘立了家规。” 陈瑜笑了:“说来听听。” “不准吃喝嫖赌,否则和离孩子归我,我留在苏家他走。”乔春花说:“娘,行不行?” 陈瑜笑着点头:“行。” 乔春花又说:“不准分家,他在外面好好当官,我在家里守着娘。” 陈瑜看了眼乔春花:“如果他京城做官呢?” “那就带着娘一起去。”乔春花笑着说:“还有一条呢。” 陈瑜望着乔春花。 乔春花脸红了,低着头说:“不准他外面有人,不然我就跟娘告状,娘,你猜四郎说啥。” “说啥?”陈瑜笑着问。 乔春花得意的扬起脸:“他说,我是娘亲生的媳妇儿,他是娶进来的儿子。” “哈哈哈……。”陈瑜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擦了擦眼泪才说:“你回头跟着你二嫂学学如何管家,你也要识文断字,往后用得上。” 乔春花点头:“娘,我一定好好学,我先回去了。” “等下。”陈瑜拿出来活血散瘀的药膏递给乔春花:“老四的腿别跪坏了,你给他好好上药。” 乔春花接过去回自己的院子了。 一进门看着苏四郎坐在摇篮边儿哄孩子,漂浮不定的心就安稳了许多,走过来把药膏递过去:“娘怕你的腿跪出毛病来,给的药膏。” 苏四郎接过来药膏,心里暖暖的,就说嘛,娘还是疼自己的嘛。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五章 醍醐灌顶一般 祭祖不是小事,苏家兄弟几个过来找陈瑜商量,一来得选个日子去,再者苏四郎当官是大喜事,要不要操办都得陈瑜拿主意。 “这事儿不要张扬。”陈瑜放下茶杯看着苏四郎,发现这小子一脸孺慕之情,心里就微微的有那么点儿不适应,垂眸:“四郎的官是拿命拼来的,按理说族里的人都知道是好的,可自古以来天家最忌惮的是文臣武将都出在一家,你三哥明年就要科举了。” 提到这个,苏三郎歉意的看苏四郎。 苏四郎笑了:“娘,我同意不操办,六弟大婚之后,我和凤阁还要回去军中呢,这一仗打完了就能太平好几年,到时候三哥入仕,我解甲归田。” 这话说的陈瑜心就一沉,看过来:“怎么还提到了解甲归田?” “不打仗了,我们留在那边也没用,回家守着娘好好过日子,不会让世人看到咱们家有文臣还有武将,给别人攻击三哥的机会。”苏四郎挠了挠头发笑着说:“当官太累,别人算计我,我接不住咋办?” “娘,我不科举了,要是因为我,四弟得解甲归田,这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嘛。”苏三郎倒也坚决。 说到这事儿,苏二郎和五郎、六郎都不吭声了,没有发言权。 陈瑜揉了揉额角,权衡着怎么给三郎和四郎说萧祈玉的事情,文臣武将不是从他们兄弟俩开始的,要说未来成就,三郎和四郎未必能比得上苏谦修。 “这样,你们兄弟几个去上坟,回家咱们吃个团圆饭,余下的事情回头再说。”陈瑜让兄弟几个出去忙活,一个人去了空间里。 遇到难事和烦心事,陈瑜就很喜欢来置换空间里,幽静雅致的地方,处处都生机盎然,总是能让她平静下来。 坐在天来泉的水池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水池,发现里面有两尾小小的锦鲤优哉游哉的游着,眸子微微一亮,陈瑜转身蹲在水池边观察两条小鱼,这是空间里第一次凭空出现的东西,这两条鱼是哪里来的? 猛然想到了老君山上的壁上清泉,忍不住笑了,保不齐自己去补充水源的时候带进鱼卵来了呢。 最近有段日子没去老君山了,陈瑜决定晚饭前带着苏四郎和苏三郎进山一趟。 关于萧祈玉的事情,要说最清楚的是苏三郎,苏二郎也知道不少,家里媳妇们只有月娥知道一些,三个人都不是能往外说的人,可人多嘴杂不能冒险。 虽说苏家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可不代表以后都没事,有心人找不到萧祈玉极有可能迁怒苏家,听到萧祈玉的消息,顺藤摸瓜也可能会报复苏家,所以有些话不能从苏家人的嘴里说出去。 再者苏四郎曾经怨怼读书的机会给了苏三郎,如今陈瑜是不可能让苏四郎再因为苏三郎解甲归田,谁的前程不是前程呢? 从空间里出来,陈瑜亲自下厨准备晚饭,午饭可以随便吃一口,晚饭是要一家人团聚的,包括芸娘和兰娘要回来,好久不露面的崔良秀也要回来,人整整齐齐才叫团圆。 吩咐给郑月娥后,陈瑜也把食材准备好了,中饭吃完叫上苏三郎和苏四郎上老君山。 进了七月的老君山上野果很多,路上陈瑜就想着野果可以采摘回去,酿酒和做果酱都是好原料。 当苏三郎和苏四郎惊讶的看着山洞尽头出现的石室,两个人都惊呆了,他们打小就在老君山的山脚下长大,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娘,这就是祈玉住过的地方?”苏三郎说。 陈瑜点了点头。 苏四郎跟上来:“祈玉是谁?” 陈瑜看了眼苏四郎:“当朝帝后之子。” “娘!”苏四郎眼睛都瞪圆了。 陈瑜坐在石凳上,看着依旧放在石桌上的箱子,箱子都落了一层灰了。 “你们兄弟俩都坐下,咱们就说说文臣武将的事。”陈瑜看着这里的景致,人走了,少了人气儿撑着,这里就冷清的很。 苏三郎和苏四郎都坐下来,眼巴巴的看着陈瑜,这是关乎到他们未来命运的时候。 陈瑜缓缓地说:“潘凤阁说四郎最善行兵作战,先锋营里的军师?是这样吗?” “是他夸我,不过打仗不难,行兵布阵也不难。”苏四郎说。 陈瑜点了点头:“那你是老天爷喂饭的人,回头趁着这几个月在家里,把捡起来,再给你几本兵书看,战场上是肉身对刀枪,太危险。” 苏四郎心里这个美滋滋啊,看娘多好,处处都为自己着想。 “三郎,咱们家不在乎一门同文武,知道为什么吗?”陈瑜看苏三郎。 苏三郎低声:“因为谦修。” “对,谦修往后成就不能低了,原本我想着若你入仕最好不过,能处处和谦修守望相助,当官虽说表面风光,可也无疑于刀尖上起舞,眼下我倒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四郎如今是昭武校尉,这也是天家给苏家送来的暗示,天家也不在乎苏家是不是一门同文武。”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但作为苏家人,得清醒。” 苏四郎和苏三郎认真的听陈瑜往下说。 陈瑜也不卖关子:“祈玉不是长子,但占嫡,看他小小年纪受的苦就知道盯着他的人很多,为什么?” “因为对别人来说是威胁,他的存在挡住了很多人的路。”苏四郎立刻说,像是爱表现求表扬的小孩似的。 陈瑜笑了:“对,祈玉身体好转,皇后多年稳坐后宫,皇后的娘家在祈玉丢了之后隐退,那么祈玉康健的回归之日,必是姜家走出来鼎力相助之时,所以这天下到最后,会落在祈玉手里。” 苏三郎轻轻地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激动情绪,他在娘的身上看到了深藏不露如丘壑般的城府,如果不是四郎身份突变,这些话只怕要等自己入仕之后才会对自己说。 “虽说只是臆测,但苏家不是当今朝堂上的能臣,真正让你们大有作为的是新君登基后,这些你们都记到心里去。”陈瑜起身走到壁上清泉前,低头果然在下面的池子里看到了锦鲤,勾起唇角笑了笑。 身后,苏三郎和苏四郎都有些激动,娘说的太对了,醍醐灌顶一般啊。 “娘,你等会儿。”苏四郎说完撒腿就跑出去了,到了山洞门口四处张望,奔着一丛山捻子树去了,一会儿工夫用衣服兜着不少山捻子回来,到池水边洗干净捧到陈瑜面前:“娘,你润润喉,再说点儿行不?”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发现了一丝丝的端倪 苏芸暖看着一捧山捻子,笑着说:“你这找吃喝的本事也是在军中学来的吧?” “是,不过西北战场上荒凉得很,找野菜没问题,这些可没有。”苏四郎挠了挠头发说。 陈瑜把一颗山捻子放进嘴里:“人前显贵必是人后受罪,这世上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的苦没白吃。” 苏四郎只剩下点头的本事了。 “朝廷时局娘看不到,也看不懂,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古来如此,当今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必也会早早的给未来的君主铺路,而苏家在祈玉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注定了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是苏家的机遇,也是挑战。”陈瑜垂眸,掩去情绪:“三郎,娘曾和你说过,当个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官,苏家需要的是清誉,清誉在身,当下可以面对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以后能传承至少百年清正家风,钱财这些有你的兄弟们在,根本就不需你操心。” 苏三郎恭敬的垂首:“娘,三郎记着呢。” 陈瑜点了点头,看苏四郎:“这话,娘也是对你说的,你和你三哥性格不同,你更心思灵活一些,贪念也更多一些,不管到任何时候你都记住了,往小了说咱们一家现如今二十七口人的命在你手里攥着,往大了说苏家庄上的苏家人都是你的族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代价,能压得住你的贪念吗?” 苏四郎赶紧给陈瑜跪下了:“娘,儿子要是拎不清,以死谢罪。” 这动不动就跪下的规矩有些让人头疼,但陈瑜极力的做到入乡随俗,伸出手扶着苏四郎起身:“而你只要能压制住贪念,那必是你三哥的臂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何须取舍?” 苏四郎的心里涌动着狂喜,他可以为了三哥去舍弃,但心有不甘也是真有,但最在乎的是娘的态度,她不同意自己放弃,支持自己勇往直前! 陈瑜拍了拍苏四郎的肩膀:“好了,咱们回家去,今儿难得团圆。” 哥俩相视一笑,陪着陈瑜下山。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儿,苏四郎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芸娘的厨艺好的出奇。”苏三郎小声说:“你馋虫都快跑出来了。” 苏四郎嘿嘿一笑:“三哥,我在西北的时候都吃过老鼠肉,别说好吃的,味儿都没地儿闻一闻。” 陈瑜听到了,微微的蹙眉,西北那边过的很苦啊。 “年年征战,没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太过激进了些。”苏三郎压低声音说。 这话有道理,但没什么用,当今皇上就是个马上君王,不打仗是不可能的,别说他了,萧祈玉登基之后也打,打的比他爹都狠!为了报仇生生的踏平了鞑子……。 陈瑜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苏四郎,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鞑子议和极有可能是假象,但打从苏家人的命运改变之后,自己原本的记忆也开始消失,到现在几乎消失殆尽,萧祈玉和潘凤阁两个人的记忆是有的,但自己都不敢仔细去想了,毕竟事实上潘凤阁的命运也像是连锁反应一般改变了。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未来对自己来说也是充满了未知。 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欢乐的气氛,家里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在忙碌,芸娘是大厨,六郎是二厨,嫂子们都成了打下手的人,一道道菜摆上桌。 在苏四郎眼里,这是苏家从没有过的极致丰盛。 “奶奶,我去请三爷爷一家。”苏绍礼在门口跟陈瑜碰到了,立在一旁规规矩矩的说到。 陈瑜点头:“去吧,快去快回。” “是。”苏绍礼等陈瑜进了院子后,才出门往苏城家去。 苏兰娘正在哄着四叔家的念归和念慈,看到陈瑜进屋赶紧起来扶着陈瑜的手臂:“回来没见到奶奶,我都想去找了呢。” “想去不也没去?”陈瑜笑道。 苏兰娘也笑了:“难得回来一趟,我看念归和念慈都长大了不少,越来越好看呢。” 陈瑜坐下来看了眼跟着进来的苏四郎:“四郎是要哄孩子?” “娘,我想和兰娘说说话。”苏四郎抿了抿嘴角:“在京中的时候,潘凤阁那小子说一半留一半,我险些去讨一块免死金牌给兰娘。” 这倒是让陈瑜略微意外,笑道:“兰娘听到没有?那去跟你四叔说说话吧,他惦记着你呢。” 苏兰娘走到苏四郎跟前,恭敬的福礼:“侄女恭喜四叔。” “不说那些。”苏四郎发现自己真当着孩子的面,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左思右想问了句:“你以后有啥打算?” 陈瑜逗着两个奶团子,听到苏兰娘说:“我爹在泾河府那边做起来布庄生意了,我想过去帮衬我爹。” 这样?陈瑜的手上动作顿住了,自己在让苏世坤离开的时候就有过这个设想,果然苏兰娘选了这条路。 苏四郎点头:“好,等我回去的时候到泾河府去看大哥。” “娘,菜都上齐了,差三叔和三婶儿没过来。”郑月娥进门说。 陈瑜起身:“不急,人齐了再入座。” “哎。”郑月娥出门去忙活招呼孩子们去洗手准备吃饭。 苏家人整整齐齐的坐满了三张桌。 苏四郎看着整整齐齐坐成一桌的孩子们,一个个都腰背挺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安静的看着陈瑜那边的桌子,大户人家的规矩孩子们学的很好,再想自己小时候忍不住笑得苦涩,那会儿家里日子苦巴巴的,野菜粥都害怕喝不饱,家里变化真大啊。 媳妇儿和姑娘们坐在陈瑜和闵玉蝉这边,闵玉蝉有身孕,老五媳妇儿也有身孕,两个人面前的吃喝就比较清淡一些。 男人这边是苏城坐在了主位上,兄弟五个一次排序做好。 “今儿都喝点儿,苏家未来可期,我们每个人都功不可没。”陈瑜笑着说:“老四都能浪子回头,这可是我们苏家的福分。” 苏四郎红着脸站起来了:“娘和大家放心,我金不换了。” “就你贫嘴。”苏城哭笑不得的白了一眼苏四郎,顿时大家都笑了。 端起酒杯,两个怀孕的人和还在哺乳期的乔春花喝汤,也都举起了碗,陈瑜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崔良秀,才说:“喝了这一杯,开始吃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苏四郎甩开腮帮子这顿吃,兄弟几个看到这样的苏四郎都心疼得很,说是当官了威风,可武将和文臣不一样,那都是刀头舔血换来的。 “四哥,我教你一些简单的厨艺,在外面也得好好吃饭。”苏六郎小声说。 苏四郎抬头,嘴上都是油也顾不上,连连摆手,含糊不清的说:“不行,不行,要是成了伙头兵咋整?” 苏六郎:“……!!!” 伙头兵有四品官吗?四哥在说什么! 苏四郎擦了擦嘴,端过来酒杯喝了一大口,才说:“我这次立功是运气,以后可不能总指望运气,等我往上爬爬,能给咱娘讨封呢。” 这边,陈瑜慢腾腾的夹着菜送到嘴边,没言语。 吃过了饭,陈瑜和闵玉蝉在屋子里闲聊家常,媳妇姑娘们忙活收拾碗筷和厨房。 郑月娥看到沉默不语的崔良秀,等忙完了就带着崔良秀去了自己的屋子里。 “良秀是还记着上回的事儿?”郑月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崔良秀垂下眉眼:“二嫂,我知道娘和你都不怪我,可我自己过不去这个坎了。” 郑月娥叹了口气:“换做是我,我还不如你呢,你这段时间兢兢业业的为家里打理生意,娘是看在眼里的。” “说起来我愧疚的很,当时也太自私了,哪怕能学来娘的三分大度,就知足了。”崔良秀说。 郑月娥给崔良秀倒茶:“还真别说,咱们俩这事儿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娘可不是随随便便大度,看到老四了吧,娘可没轻饶他。” “我看也是,四郎变化很大,二嫂和我说说?”崔良秀顺情问了句,她也好奇得很,苏四郎的所作所为都能被婆婆原谅,她并不觉得只因为苏四郎是儿子。 果不其然,听郑月娥一板一眼的把事情经过说完,崔良秀手心都冒汗了,好家伙!婆婆这心思真深,手段也真硬啊。 郑月娥看崔良秀:“两相比较,娘更疼媳妇儿,你看我和二郎,你和三郎,如今的春花和四郎,但凡有事,娘都站在我们这边,真说犯错啊,良秀,你不觉得娘对你是小惩大诫吗?” “嗯。”崔良秀点头,可不小惩大诫了,家里人只有二嫂和娘在,这还是牵扯到二嫂了,娘没和任何人说,包括三郎这段时间也没提起过一个字,显然娘是替自己瞒着了。 郑月娥拍了拍崔良秀的手:“好了啊,别辜负了娘的一片用心,你也别钻牛角尖,四郎现在当官了,娘就立了家规不准纳妾,娘的话一个字都不能放过,好好琢磨绝对不会让我们吃亏的。” 崔良秀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二嫂这话是啥意思,三郎以后若真能入仕,自己就必然得婆婆一力护着的,想明白这些,崔良秀也就有了笑容:“二嫂,实不相瞒,我这些日子不知道咋能让娘别生我的气了,做了几套衣裳都不敢送过去。” 郑月娥笑出声来:“你发现没有,咱娘从不摸针线。” “二嫂的意思是?”崔良秀看着郑月娥。 郑月娥戳了崔良秀的脑门:“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娘针线活不好呗,绣花针在她手里只能扎人用,再说了,你有啥不好送过去的?娘做的那些胭脂水粉不是早早就给你送去了?” “我现在就给娘送去。”崔良秀豁然开朗,起身开开心心的回去取包袱了。 郑月娥送走崔良秀,回身进屋刚端起水杯要喝口水,苏绍礼就凑过来了。 “娘,你以后肯定和奶奶一样,是个厉害的当家主母。”苏绍礼笑眯眯的说。 郑月娥喝了口水,才上下打量着苏绍礼:“你是想要什么了吧?” “知子莫若母啊。”苏绍礼过来拖着郑月娥的衣袖:“我想和长姐去一趟泾河府,行不行?” 郑月娥知道苏绍礼在学经商,婆婆也给自己递过话了,听说儿子要去泾河府自然不拦着,只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大早长姐就走,娘答应我,我好去跟长姐说。”苏绍礼开心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了。 郑月娥刚点了点头,苏绍礼转身就跑出去了,根本不给郑月娥说话的机会。 “到底是打着娘的安排来了。”郑月娥喃喃自语,她也想当个厉害的当家主母,可要像婆婆这样,太难了。 起身把账目都拿过来,一笔一划的写总账。 崔良秀提着包袱到陈瑜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说实在的,她心里很惧怕现在的婆婆,好像自己任何小心思都会被她一眼看穿似的。 想到二嫂的话,崔良秀鼓起勇气到门口,轻声:“娘,歇下了吗?” 陈瑜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出声:“是良秀啊,进来吧。” “哎。”崔良秀推开了房门走进来,看到婆婆正坐在床上,面前摆着的小桌子上放着打开的书,知道婆婆在看书的她又一次被警醒了,读书对女人来说也很重要,女学的那些姑娘们就算是来绣坊帮忙,都比绣坊里没读过书的绣娘要更灵透许多,自己要读书! “好久不回来了,也不在房里好好歇一歇?”陈瑜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放在自己对面一杯:“过来坐。” 语气温柔恬静,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崔良秀也轻松了不少,走过来坐在对面:“娘,眼看要入秋换季了,我给您做了几身衣裳,也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陈瑜笑了:“亏你有心了,快拿来给我看看。” 这样的陈瑜让崔良秀在心里狠狠的感激了一把,婆婆的态度就是不计前嫌,自己还拧巴个什么劲儿? 麻利的打开包袱,里衣外套一共三身,颜色素净但花纹都精致得很,每一套都搭配好了鞋袜。 “啧啧啧!好一双巧手啊。”陈瑜是很佩服崔良秀的针线活的,好到没话说!配色更是一绝,秋水一色的感觉,一针一线都透出来清爽劲儿来,不用说也知道用足了心思。 崔良秀轻声说:“娘,良秀以后不会再糊涂了,您信我。” 陈瑜抬头看过来,笑了:“良秀啊,咱们家的媳妇儿中,你是最聪明的一个,不过就是一晃神儿想错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别胡思乱想,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 “娘,二嫂说的没错,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崔良秀也笑了:“娘,那我先回了。” “去吧,别太累了。”陈瑜说道。 崔良秀把衣服收到了陈瑜的衣柜里,这才请安告退。 夜,静悄悄的,陈瑜翻着书页的声音很轻,也很清晰,想着家里的事情突然发现好几日没见到陆德明了,微微蹙眉,这人怎么来无影去无踪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知己所长也知己所短 此时,陆德明正坐在驿馆的书房里,桌子上摆着一封拆开的书信,从头至尾看过后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里竟有几分耀目的感觉。 姜家人出山了。 这是让陆德明非常意外的事情,萧祈玉的身体如何,不用问也知道结果了,药王谷的倾力相助功不可没啊。 再者,从现在开始到明年八月的乡试,苏三郎的仕途之路就开始了,作为在苏家学塾里教书的人来说,苏三郎的资质不算绝顶,但不木纳,知取舍,博览群书,这些都为他以后的成就奠定了绝对的基础。 所以,姜家才会选择在明珠山开书院? 没错,这封信里说的就是姜家有意在明珠山开一家明珠书院,并且级别在无涯书院之上,就差明目张胆的昭告世人,他们在为自己皇子外孙培养人才了。 陆德明回身坐在椅子上,拿起来自己这些日子编撰出来的术算书,脑海里就是苏三郎的样子,苏家的事情,小事不算,大事绝对都是苏老夫人做主,所以真正能支撑起来苏家的是苏老夫人。 把苏家比喻成一棵树,深入大地的根是她,挺拔的枝干是她,而苏家的每个人都是这棵树上的枝条和叶片,所以陆德明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再继续逗留下去保不齐有一天苏家老夫人盯上自己,到时候就很难办了。 能留下善缘,以备来日,看清楚形势再徐徐图之,这才能仕途顺遂也安稳啊。 百转心思的陆德明研磨提笔,斟酌着给苏三郎写了一封信,书信写好放入信封中,这才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苏家的早饭很简单,吃过饭后芸娘和崔良秀要回去四海酒楼,陈瑜留下了苏六郎。 陈瑜在菜园子里摘菜,耳边是郎朗读书声,林间鸟鸣和微微湿润的风,闲适的感觉让人身心都舒坦很多,苏六郎提着菜篮子跟在陈瑜身后,几次想要说话都欲言又止,显然他也想和娘商量自己的婚事了。 潘凤阁的身份摆在这里,陈瑜在考量,苏六郎自然也在考量,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前头兄长们都娶妻生子多年,嫂子们的脾气秉性也都不一样,日子自然就过出来了不同的模样来,他想听听娘的意见。 “六郎啊。”陈瑜直起腰,回头看着提着满满一篮子菜的苏六郎:“知道娘为啥没让你回去吗?” 苏六郎笑了:“娘,我知道。” 陈瑜点了点头:“那行,咱们一会儿去田里看看。” 菜放在灶房那边,娘俩洗了手从后门出来往田地这边来,再有一个多月玉米就能收割了,深绿粗壮的玉米杆上,玉米穗已经很大了。 陈瑜撕开了一个玉米穗用手指掐了一下,玉米浆迸出来还是水状,再过七八天就能吃青玉米了。 “咱们家今年种的玉米会大丰收的。”陈瑜笑着指了指远处的高粱:“那边的高粱穗也大,酿酒的原料能省下不少钱。” 苏六郎有些接不上了,看着娘那染了笑意的眼角皱纹,突然的心酸。 家里那么多人都要娘操心,好像大家都习惯了有事儿就找娘,却都忘记了娘的岁数大了,别人家这个年纪的老人家是一大家子伺候的老太太,而自己的娘要为一大家子考虑周全,唉。 “做买卖和种地没什么两样儿,就说种地吧,耕地、施肥、下种和浇水都马虎不得,春天你糊弄田地一次,田地就敢糊弄你一年,到秋天收成的时候哭都来不及。”陈瑜慢慢的往前走。 苏六郎在身后跟着。 “做买卖呢,求的利,做的是人,所以商人讲究的是诚信,酒楼的卫生,绣坊的针脚都是如此,鱼目混珠不长久,实打实凿可能利不高,可有个好名声在,财如流水都不难。”陈瑜抬起手摘下来几粒高粱种子,放在嘴里咬了几下,略微还软一些,进了八月就可以收了。 苏六郎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她知道娘在教自己,教自己做人,教自己经商之道。 到了河边,陈瑜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奔腾的河水,当初想要开灌溉渠的时候看过很多次,发现河水比以往要急不少,七八月是最容易有水患的时候。 苏家庄地势高一些,今年开沟渠的时候也修整了一下堤坝,不过秋收在即还是要稳妥一些才好啊。 “六郎怎么不说话?”陈瑜收回目光,偏头看苏六郎。 苏六郎笑了:“娘,儿子在想,娘是咱们家的强将,强将手下应该无弱兵才行。” 陈瑜笑出声来:“这么说也行,看来六郎是想要当一个厉害的兵了。” “是,儿子没有大本事,但最低起码踏实肯干,玉玲跟着我过日子也不会闹腾出幺蛾子来,至于舅兄这个人,我敬重他可以,但不会让他插手到我和玉玲过日子的事情上来。”苏六郎看了眼陈瑜:“娘,我们好好过日子,舅兄要指手画脚,那我不会讲情面的。” 陈瑜摇头:“他不会,你舅兄这个人不错,别觉得他是隐患,玉玲的亲人不多,她余生都陪着你,孝顺你娘,为你生儿育女,你要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对玉玲的亲人也要好,互相尊重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苏六郎蹲在陈瑜身边:“娘,你对咱们家的嫂嫂们和玉玲都很好,为啥?” “因为你阿姐和你二姐都没有被婆家善待,她们现在日子好过了,可过去吃得苦就是苦,不能抵消的,娘希望儿子们都知道娘没有磋磨儿媳妇的心,都好好的待自己的媳妇,好好过日子啊。”陈瑜缓缓地说。 苏六郎望着娘,娘挂在嘴边上的话,最多的就是好好过日子。 “娘,六郎知道怎么和玉玲相处了,谢谢娘教给我这么多。”苏六郎说。 陈瑜起身:“行啦,回家吧,你这孩子是家里最通透的一个,知己所长也知己所短,不容易,不过娘要让你记住了,尊重是相互的,真要是潘凤阁做事不地道也别怕,有娘在呢。” 娘俩回到家里,陈瑜才说:“明儿你得去潘家串个门儿,来而不往非礼也。”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二嫂最像娘 苏六郎扶着陈瑜到屋子里歇着,一个人去了后厨,慢腾腾的开始做菜。 “六弟?你这是想要下厨?”郑月娥把柴放在灶台旁边:“天儿还早呢,再说在家里不用你忙。” 苏六郎笑了:“二嫂,我当初和咱娘说学厨艺,这好不容易逮住机会了,多做几个菜让娘看看我学的好不好,也给四哥解解馋。” 郑月娥拿了菜篮子过来,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择菜,听到这话也笑了:“六郎打小就知道照顾人,如今长大了,都要成家了呢。” “二嫂过门的时候我才六岁,福娘三岁。”苏六郎感慨了一句:“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多年了。” 郑月娥也叹了口气:“可不咋的,谦修都十一岁了,我进门都十二年了呢,日子过的是真快。” 叔嫂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苏六郎开始上灶,郑月娥就给烧火。 看着苏六郎这煎炒烹炸的手艺,郑月娥反倒是有点儿担心了,潘凤阁是四品官,妹夫是个厨子,这以后要是瞧不起六郎咋办? “六郎啊,你开一个大大的酒楼呗。”郑月娥说。 苏六郎看了眼郑月娥:“二嫂咋想起来这个了?” “因为二嫂没啥本事,手里还有点儿闲钱,入股给你做本钱,咱们把买卖做的大大的!”郑月娥往灶口里添柴,只要买卖做的足够大,六郎足够有钱,潘凤阁就没机会瞧不起六郎,毕竟他妹子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他看着也会高兴。 苏六郎把菜出锅,擦了擦手才说:“二嫂,你是除了娘之外最疼我的第二个人。” “啊?”郑月娥抬头看苏六郎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八成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然怎么能说这么一句? 苏六郎去看炖着的汤,背对着郑月娥:“娘的眼光最好,她也认定二嫂是能把这个家撑起来的人,因为二嫂也和娘一样,把一大家子人都装在心里呢。” “嗨,不说这些,咱们是一家人嘛。”郑月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六郎勾起唇角,自己说的不是哄人的话,而是真心实意知道二嫂的心思,她想为自己打算长远一些。 “我就说咋这么香呢!”李秀英来到灶房门口:“六弟啊,你这是要把一大家子人馋得站不住脚儿吗?” 苏六郎端过来一叠小酥肉递给李秀英:“五嫂尝尝味道好不好。” 李秀英就有点儿脸红,接过来的时候略有些尴尬,求助似的看郑月娥。 郑月娥立刻说:“石桌那边凉快,给你这个垫子坐着,好好品品味儿,回头六弟要考你。” 李秀英一手端着小酥肉,一手拿着垫子往石桌这边来,她怀疑六郎知道自己嘴馋,二嫂更不用说了,也不知道这胎是咋回事,是真的好馋啊! **** 陈瑜也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儿,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看外面,阳光明晃晃的洒下来,院子里的树投下了斑驳的树影,这午饭准备的可挺早啊。 起身走出去,径自来到学堂这边,读书声清脆悦耳,顺着打开的窗看过去,见苏三郎坐在前头看书,没见到陆德明的影子。 陈瑜微微蹙眉,站在窗外不远处。 萧祈玉走了有一段日子了,陆德明并不曾有过要走的意思,难道是悄悄走了? 就在陈瑜琢磨陆德明去向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大门,看着外面站着的少年还牵着一匹马,问道:“小公子找谁?” 少年过来揖礼:“苏老夫人,在下无涯书院穆临淮,替南学道大人送信给苏秀才的。” 陈瑜侧开身:“穆公子里面请。” 穆临淮进了院子,苏三郎听到身影出了学堂,拱手:“临淮来了啊,快里面请。” “世明兄有礼了。”穆临淮还礼,两个人往苏三郎的院子去了。 陈瑜越想越觉得迷惑,看来苏三郎知道陆德明走。 学塾里的孩子们读书声依旧整齐,没有任何偷懒的意思,陈瑜对孩子们的学习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坐在最后面的苏四郎身上,看他摇头晃脑认真背书的样子,险些没笑出声来,转身回去自己屋子里去了,进了屋就笑出声来,好家伙!苏四郎还真上进啊。 苏三郎的书房里,穆临淮把书信递过去。 “临淮老弟何时从太学归来的?”苏三郎对这位穆临淮是太有印象了,两年前的乡试第一名,得了案首之名,往后的会试和殿试要都能第一,那可是大/三/元。 穆临淮笑道:“两个月前就回来了,梅祭酒听说女学在青牛县,让我回来看一看的,恰巧遇到了学道陆大人也在这边,过去拜访的时候学道陆大人让我来给世明兄送一封书信,我这不就来了。” 苏三郎连声说:“有劳了,有劳了。” 论身份,自己不过是个老秀才是,穆临淮可是响当当的举人! 之所以能称兄道弟,不过是因为鹿鸣宴上有过一面之缘,恰好穆临淮和苏三郎比较亲近。 “信送到了,临淮就告辞了。”穆临淮起身。 苏三郎送人出门后,快步回去自己书房看信去了。 穆临淮打马离开,出了苏家庄后才停下来,回头遥遥望着苏家的方向,微微挑眉,这苏家的气派是真不小啊,看来以后要多走动才行。 不说穆临淮如何打算。 苏三郎看完了陆德明的书信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拿着书信一溜烟儿的跑到陈瑜门外:“娘,三郎有急事。” 陈瑜出声:“进来吧。” 苏三郎进门来,陈瑜打量着苏三郎,还不错,虽说有急事,但还算沉稳。 “娘,陆大人书信。”苏三郎把书信递给陈瑜。 陈瑜打开从头看到尾,微微蹙眉。 “姜家出山建明珠书院,建好得多久?”陈瑜问。 苏三郎想了想:“至少一年时间,极有可能就是奔着乡试学子来的。” “除此之外呢?”陈瑜看着苏三郎。 苏三郎两只手扶着膝盖,挺直了脊背:“也是为祈玉铺路,儿子万万没想到姜家会来的这么快!” 陈瑜点了点头,确实是为祈玉铺路,姜家如此动作肯定另有深意,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娘,皇上春秋鼎盛,最不喜欢皇子拉帮结派,这样对祈玉真的好吗?”苏三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看着陈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章 娘,开饭吧 陈瑜摇了摇头,自己不是万能的。 就算是心里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没用,因为打从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来后,不再是炮灰的命了,连锁反应推翻了原书里的一切,未来是不可预知的了。 苏三郎抿了抿嘴角:“娘,明年是儿子乡试结束后了,如娘所说的那般,我们和祈玉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到时候我就去明珠书院也未尝不可。 陈瑜微微挑眉。 举人可以直接去太学,这个世界叫太学,等同国子监。 苏三郎比自己更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他能想到明珠书院已经非常不错了,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的君王准备的,姜家敢站出来,苏家怕什么呢? 就像苏三郎说的那样,皇上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他如果涉足官场太早反而不利。 权衡利弊之后,陈瑜点头:“倒也可以试试,不过不着急,你先安心备考。” “是。”苏三郎起身告退,陈瑜叫住了他:“那送信的人是什么身份?” 苏三郎沉声:“是前年乡试案首穆临淮,文采卓然,鹿鸣宴后就启程去太学读书了,说是梅祭酒差遣他回来看看青牛县的女学。” “哦。”陈瑜点了点头,让苏三郎下去了。 到底是距离权力中心太远,以至于完全如同睁眼瞎一般看不透朝廷上的动向。 陈瑜也看不下去书了,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人到了置换空间里,放空思绪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奈何就算是在空间里,自己也无法想起来到底后来发生什么样的大事。 萧祈玉的事情倒记得很清楚,十六岁登基成为大越国最年轻的帝王,以病弱之躯灭后梁、灭鞑子,手段残忍到诛杀了鞑子所有男子,而其狠绝也是陈瑜忘不掉的原因。 如今萧祈玉十一岁,也就是五年之后。 苏四郎说秋收之后还会打,根本就不可能议和。 而自己昨天在老君山上灵关一闪的时候,想到的是鞑子也并非真心议和。 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一起,陈瑜从椅子上蹭就站起来了,一拍桌子是:“我知道了!这个皇帝命不长啊!” 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议和就必然再开战,鞑子拖延时间肯定是另有安排,萧祈玉十六岁登基,登基之后灭了鞑子的时候手段狠绝,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如今在位的嘉靖帝,只有他死了,萧祈玉的人生轨迹才成立。 这简直是!我呸! 陈瑜有些暴躁的甩了甩手,退出置换空间,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满心怨念。 不过情绪不能主宰人,否则人就一事无成,拿出来为苏四郎准备的兵书,想了想放在一边,提起笔开始写方子。 冷兵器时代的伤,只要不伤及脏腑都可以留住一命。 但一定要有最好的刀伤药,再者寒天啸留给自己不少丹药,苏四郎在战场上凭借的是一个勇字,并无任何手脚功夫的他,就少了一道保命符。 只可惜自己不过是学会了一套调理为主的内功心法,还没练出个什么来,所以在这方面上帮不上苏四郎,那么苏四郎只有一条路是----成为真正会行军打仗的军师! 刷刷点点写方子的时候,苏四郎就从外面进来了:“娘,娘,开饭吧,你快跟我走,我好饿了。” 陈瑜抬头看苏四郎那馋嘴的样子,无奈的笑了:“你可真出息。” “六弟做了好多好吃的,都是我没见过的,要不是得抓紧读书识字,我非去四海酒楼住下来,天天吃。”苏四郎笑眯眯的过来,拉开架势要扶陈瑜下地。 陈瑜下了地,随手拿过来桌子上放着的兵书递给苏四郎:“这个可以看看。” “行行行,娘,吃饱了再看。”苏四郎就恨不得弯腰背着娘嗖嗖跑过去,毕竟娘不坐下来,不动筷,谁敢先吃一口啊? 不对,有敢的,五弟妹倒是可以先吃,可人家是有身孕的人,比不起,苏四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兵书,脸色突然凝重了,不知不觉站住了脚步。 陈瑜没注意,等她坐下来才发现苏四郎没跟上来,这可真稀奇!馋得都快流口水的人了,竟然没过来? 想到自己给苏四郎的书,抬起手压了压额角:“绍礼,去叫你四叔过来吃饭。” 苏绍礼应了一声去前院,在奶奶门口发现四叔蹲在墙角看书,走过来伸出小手盖住了书上的字:“四叔,不饿了?” 苏四郎抬头看了眼苏绍礼,拉着他的胳膊到自己身边:“来,四叔问你,这句话怎么读?啥意思?” 苏绍礼看着四叔指着的一段,小声读出来:“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啥意思,知道吗?”苏四郎切切的看着苏绍礼。 苏绍礼想哭,已经馋得不行了,四叔拉着自己在这里考学问?天啊,他不愿意啊。 苏四郎看苏绍礼这幅表情,叹了口气:“看来你不是这块料,不过没关系,你明儿要跟你长姐去泾河府吧?好好做生意也是很厉害的人。” “四叔,要不吃饱了再说?”苏绍礼可怜巴巴的问。 苏四郎起身:“行,吃饭。” “四叔,我知道。”苏竹隐露出脑袋笑眯眯的说:“上谋伐心。” 苏四郎顿时哈哈大笑,摸了摸苏竹隐的发顶:“好孩子,以前四叔错了,给竹隐说声对不住了,原谅四叔没?” “早就忘记啦,四叔快去吃饭吧,今儿的饭菜太香了。”苏竹隐笑眯眯的说。 苏四郎一手牵着苏绍礼,一手牵着苏竹隐往后面来。 苏竹隐在苏四郎身后看苏绍礼,两个小家伙互相挤了挤眼睛都笑了。 陈瑜看到苏四郎和苏竹隐的亲近样儿,心里挺开心的,少一辈的孩子们,苏竹隐是几个孩子公认的聪明人,所以这孩子能真正原谅苏四郎,很重要。 落座,陈瑜看到人齐了,那起筷子说了句:“大家赶紧吃饭吧,菜要热乎着吃味道才好。”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愧是我娘 这一顿吃的苏四郎都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吃到一半的时候,苏二郎和苏三郎都停下了动作,看着风卷残云般的四弟,这到底是得吃了多少苦啊。 “过瘾啊。”苏四郎摸着滚圆的肚子,摇头晃脑的说了句:“能吃到这样好吃的菜,不白活了。” 苏三郎皱眉:“好好说话!一口吃的也至于你这般?” “嘿嘿嘿,三哥说的是,不过我这话是真心的,想想吃糠咽菜的日子,那时候吃口肉都不敢往下咽。”苏四郎偏头靠近苏三郎,笑嘻嘻的说:“这也算我不忘本了吧?” 苏三郎无言以对,毕竟四弟没说谎。 “四哥,学不学?学好了怎么说自己也能做点儿吃的。”苏六郎见缝插针又动员苏四郎学厨艺。 苏四郎摆手:“不学,这做顿饭可费时间了,如果我正在做饭,敌军来了咋办?” 苏六郎沉默了。 陈瑜这边也放下了筷子,听到这话看过来,说道:“那就学简单的,到啥时候吃不饱饭都是大事,等回头让你二哥去给你做几个马蹄糕的铁盒子带着。” “马蹄糕是啥?”苏四郎是真太想和娘说话了,只要娘出声,自己就心里好受,哪怕是骂自己都愿意听。 陈瑜说:“是一种铁盒子,发好的面塞进去扔在火堆里就不用管,抠出来打开铁盒子就能吃,真要是你准备吃饭的时候敌军来犯,火堆里埋着呗,打完了再回来吃。” 苏四郎顿时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娘,真是第一聪明人!” 苏三郎无奈的垂眸,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抽时间教四弟一些规矩,就算是武将也不能如此随性,张口就来最容易祸从口出。 陈瑜起身:“二郎跟我去屋子里,我画个图纸给你。” 苏二郎应了一声,过来陪着陈瑜先一步离开。 苏四郎目光落在苏竹隐身上,走过去把怀里的书递给苏竹隐:“帮四叔读读书,可行?” “我爹更合适吧?”苏竹隐嘴上这么说,手可抓着这本书没松开的意思。 苏四郎摇头:“你爹得读书,咱们不能耽误他的时间,走吧,咱们去学堂那边行不?” 苏竹隐起身跟着苏四郎走了。 郑月娥忙着收拾桌子,妯娌几个说说笑笑的忙着,苏芳菲带着苏芸暖跟福娘去学草药,苏三郎带着苏绍礼去了自己的书房。 苏绍礼有些紧张的,毕竟苏三郎可不单单是三叔,还是自己的夫子。 “明儿你长姐会来接你吗?”苏三郎问。 苏绍礼点头:“长姐说来接我的。” 苏三郎走到自己书架前,蹲下来在下面一堆书里找出来两本书,走过来放在桌子上:“三叔知道你志在商道,这里是一本记载各地风土人情和习俗的游记,还有一本是术算,你带在路上没事看看,不管到哪里都要记住了,别犯了当地人的忌讳。” 苏绍礼如获至宝的把两本书抱在怀里,给苏三郎鞠躬:“谢谢三叔。” 苏三郎笑着揉了揉苏绍礼的发:“四哥能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师父走了,师父要不走的话,我非要他教给我怎么炼丹,师父那个炼丹的炉子是很厉害的。” 这也是陈瑜羡慕的地方,只可惜自己并没有看到寒天啸如何炼丹的,所以对于那个炼丹炉也不了解,所以有点儿好奇:“你师父炼丹是不是不让人看到?” 福娘怅然若失:“对,师父说炼丹需用内力,我这辈子都别想用炼丹炉了,唉。” 陈瑜也在心里叹息一声,内力两个字打消了她对炼丹炉的好奇了。 “娘,女学那些姑娘们学好了妇科,真的就能给产妇接生吗?也要考试?”福娘问。 陈瑜抬手抚额,这事儿还真不能瞎说,看来自己还得去李府一趟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二章 孩子第一次出远门 “这两天你跟着娘去一趟李府。”陈瑜拿了毛巾擦脚:“李大人能往上递折子,剩下的事得等。” 苏福娘笑了:“娘,林姑娘的路子也可以走一走。” 陈瑜撩起眼皮儿笑道:“你这心思够活泛了,不过也未尝不可,你这买卖看来做的不小啊,怎么和林君颜分账啊?” 苏福娘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娘,你神了啊,这事儿都看得出来!!” “福娘啊,你那些胭脂水粉做了不少,可你从来没张罗过开铺子,猜到很难吗?”陈瑜苦笑着摇头:“除了林君颜,你的货走不远。” 苏福娘是心服口服,坐在小板凳上把自己和林君颜的买卖都叨咕了一遍。 陈瑜听完对林君颜的评价又高了一层,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的合作伙伴是不可多得的。 “娘,你觉得行吗?”苏福娘问。 陈瑜点头:“可以,公平的很,你产出,她运输和售卖,利润五五分,你赚了大便宜了。” “嗯,我知道啊,林小姐在京中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卖得好才能赚得多。”苏福娘笑得眯起了眼睛,像是小狐狸似的。 陈瑜拉过来软枕:“不早了,明儿还得送兰娘和绍礼出门,早点儿歇着。” “哎。”苏福娘麻利的把水桶和洗脚盆都收拾下去,又洗漱一番才回去自己屋子里。 陈瑜也没动弹,靠在软枕上就进了置换空间查阅资料。 护心镜,铜质,镶嵌在铠甲的前胸和后背位置,防箭矢是,保护要害,其形状大同小异。 查阅了许多资料,发现护心镜都是在铠甲居中的位置,也就是说护着的是胸口而非心脏,如果是乱箭之下,心脏的位置并不会得到有效保护。 遗憾的是没有详细的制作过程。 陈瑜退出置换空间,眼前漆黑一片,她狐疑的看了看放着灯的位置,自己进入空间之前明明是亮着灯的,难道福娘还出来给自己熄灯了? 起身,披着衣服下地点了灯,研磨的时候脑子里还在琢磨护心镜的构造和佩戴位置。 她在纸上画了改,改了画,最终才满意的把画好的图纸放在旁边,用镇纸压好。 熄灯,入睡。 清晨,天刚蒙蒙亮,陈瑜就起身了,比她起得还早的是郑月娥,把苏绍礼的包袱都拆开再检查一遍,确定什么都足够用才又系好,看了眼还睡着的儿子,起身去后院灶房。 走出自己家院子,看到站在正屋门前的陈瑜,走过来:“娘,起身这么早啊。” “孩子要出门,心里惦记着。”陈瑜问:“绍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啊?” “准备好了,还给咱们家兰娘准备了一些月事带,衣服鞋袜也给准备了两套上秋穿的。”郑月娥看着陈瑜:“娘,当初你就想让兰娘跟着大哥走了吗?” 陈瑜摇了摇头:“我只是恰逢其时的让老大找个出路,兰娘去与不去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不过倒是有想过兰娘那护家的性子,肯定不舍得他爹一个人在外打拼。” “我要是能学到娘的一个手指甲打小的本事就行了。”郑月娥笑嘻嘻的说。 陈瑜白了一眼郑月娥:“你啊,惯会跟我贫嘴,不过这掌家确实是个操心的差事。” 郑月娥赞成的点头。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你拿定主意不强加自己的想法到别人身上,逼着人去按照你的想法做,问题就不会很大,掌家要曲中求,而不是直中取,直中取会让人觉得你咄咄逼人,反而不服了。”陈瑜说。 郑月娥连连点头:“娘说得对,你先活动一下筋骨,我去后厨做饭。” “好。”陈瑜看郑月娥去后厨,这才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后厨,郑月娥一边做饭一边琢磨,琢磨直中取和曲中求,嘀嘀咕咕的重复着陈瑜的话。 “二嫂,我帮忙。”苏六郎出声。 可把郑月娥吓一跳,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六郎,她紧着用拳头敲打自己的心口:“你可勤快了,一个早饭还用得着你来,冷不丁的冒出来吓死个人。” “那是二嫂太入迷了,啥直中取曲中求的啊?”苏六郎进门来,笑呵呵的问。 郑月娥看苏六郎去缸里拿出来一条鲜猪肉,知道这饭自己伸不上手了,坐在旁边烧火:“娘和我说的,我这不是没想明白,在努力琢磨嘛。” “啥话,你和六弟说说,六弟也学一学。”苏六郎把猪肉切成了肉丁,放在一边备用,看了眼郑月娥问。 郑月娥就把陈瑜的话一个字不漏的说给苏六郎听。 苏六郎听完之后,煞有介事的说:“娘的意思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 “还不如娘说的好懂呢。”郑月娥嘀咕了一句。 苏六郎挠了挠头发:“还有呢,比如你手里有一个包子,我直接问你抢来,你生不生气?” “不生气啊,你肯定是饿了,再说你是六弟。”郑月娥说着,突然一拍大腿:“我懂了,你直接抢走我的包子就是直中取,如果你可怜巴巴的说饿了,我会心甘情愿把包子送给你,这就是曲中求。” 苏六郎摇头晃脑的说道:“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懂了。” 郑月娥看苏六郎笑嘻嘻的样儿,也忍不住笑了:“贫嘴吧,我倒发现咱们苏家人啊,都够聪明了,随咱娘。” 苏六郎麻利的准备了瘦肉粥和小拌菜,还烙了发面饼。 一家人陆续都洗漱好过来坐下,苏四郎看到瘦肉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六弟,这个简单,我学这个。” “行,还有简单的呢,我都教给你。”苏六郎端着发面饼出来,笑呵呵的说。 一家人吃过早饭,周玉凤就送苏兰娘到了门口。 周玉凤翻身下马,上前叩响了门环,一直等着的苏绍礼快步跑来开门。 “周姑娘,里面请。”苏绍礼很有礼貌的侧开身,往后看了眼长姐下了马车,再看赶车的人是个年近五旬的老人家,苏绍礼走过来扶着苏兰娘站稳,才问:“阿姐,这马车是雇的?” “是李大小姐差人送咱们的,等你回来的时候再坐车回来。”苏兰娘说着往院子里走。 陈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兰娘,又看了看明显有些舍不得的周玉凤,轻声说:“泾河府那边不知道怎么样,要是好,就不说啥了,如果兰娘觉得不稳妥,劝你爹别硬撑着。” “是,奶奶放心,兰娘会的。”苏兰娘跪下给陈瑜磕头:“奶奶,兰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保重身体。” 陈瑜伸手扶着苏兰娘起身:“好,你也要处处小心应对,你们姐弟俩第一次出远门,遇事绕弯走,平安最重要了。” 郑月娥也嘱咐了一番,乔春花和李秀英又把给兰娘准备好的行装都放在了车里,一大家子人送到大门口,看着马车走远……。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李斯忠高升 直到马车看不到了,陈瑜才收回目光:“周姑娘,屋里请。” 周玉凤抱拳:“苏老夫人恕罪,玉凤还要衙门当差耽搁不得,先告辞了。” “这样啊,那周姑娘得空过来坐坐。”陈瑜看出来周玉凤心里不舒坦,也不强求,笑着说。 周玉凤点头:“会的,玉凤告辞。” 说完,走到自己的马旁,翻身上马后再次抱拳辞行,两腿一夹马腹,往青牛县方向去了,她和苏兰娘的马车背道而驰。 也正是这次离别,陈瑜看出来周玉凤的心思了,可怜的姑娘,自己想要和她聊聊这事儿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作罢。 离别总是会有淡淡的愁绪,家里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儿了,但比平日里要安静一些。 苏二郎过来陈瑜这屋,拿到了护心镜的图纸,反复看了几遍都没看懂,只能问:“娘,这么小的一片行吗?” “足够用了。”陈瑜握掌成拳,放在左侧心脏的位置:“我们的心只有拳头这么大,铠甲的护心镜再加上两侧都镶嵌了这种护心镜的内甲,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身体不受重创。” 说着,陈瑜指着护心镜上那密密麻麻的沟壑形纹路:“这纹路能最大程度增加阻力,就算是受伤也会减轻很多。” 苏二郎听得似懂非懂。 陈瑜缓缓地说:“你给铁匠看,告诉他咱们要用黄铜,价格没问题,但你要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听得懂娘说的话,听不懂的人不用他做,再想别的办法。” “行,我这就去青牛县。”苏二郎说走就要走。 陈瑜叫住他:“我和福娘也要去李府,一道去。” 苏二郎去套车,陈瑜叫上福娘,带了一篮子家里的蔬果出门。 许久都不去李府了,一来是没有啥事儿,再者芸娘的事情云山雾罩的看不出来个眉目,陈瑜就不想见李老夫人,毕竟拒绝和答应,自己都不会做主,模棱两可的态度保不齐还让人家误会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苏二郎把陈瑜娘俩送到李府门前,他就去找铁匠了。 门口小厮很热情的请陈瑜娘俩进院,有人往后院去通禀,很快李老夫人就亲自迎接出来了。 头一眼看到李老夫人,陈瑜就发现李老夫人是满脸喜色,走过来福身:“看老姐姐这满面红光的样子,看来是有喜事啊。” 李老夫人拉着陈瑜的手往内院去,笑道:“可不是大喜,今儿阿瑜要不来,我就去你家里和你叨叨几句了,快进屋说。” 陈瑜解释家里事情太多,忙得脚不沾地。 李老夫人点头:“就知道你忙,一大家子人都得你操持,先喝口茶润润喉。” 苏福娘提着篮子过来:“老夫人,我娘还给您带来了一些稀罕物呢,都是自己家菜园子里的。” 说着,把篮子上的盖子打开,红粉黄绿的西红柿,绿幽幽的黄瓜,苏老夫人确实没见过,笑道:“这是看的还是吃的?” “吃的,洗一洗可以直接吃呢。”苏福娘说。 李老夫人立刻叫来下人把篮子提到后厨去,这才和陈瑜说:“阿瑜功不可没啊,昨儿才得到信儿,我们该登门去谢谢大妹子你啊。” 陈瑜笑问:“是李大人高升了吧?真是可喜可贺啊。” 李老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对对对,从四品知府!” “恭喜恭喜啊。”陈瑜赶紧道喜。 李老夫人摆手:“这事儿还是阿瑜的功劳,若不是你从中使了力气,走了那位的路子,单就一个崔家都是拦路虎般的挡着呢。” 陈瑜心里苦笑,这事儿自己真没帮忙,可这话说出来就太煞风景了,只能说:“李大人为官清正廉明,是实至名归,老姐姐可不要这么说,阿瑜不敢居功。” 李老夫人笑望着陈瑜:“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虽说我在后宅知道的不多,可官府调任也是有规矩的,五月才提到吏部是,审核严苛不说,还要有京官担保,这一番折腾下来怎么也得六七个月才行,再者李家哪里有京官担保呢?所以这即刻赴任的诏书一到,我就想到阿瑜了。” 陈瑜膛目结舌,不敢表露分毫,李斯忠晋升飞速,只怕和姜家出山有关系! 但这话也绝不能说,否则李老夫人如何想苏家都是小事,苏家处处都横插一脚,只怕姜家会有所防范,这个姜家让人头疼啊。 说是友非敌就过于乐观了,所以只好苏家低调再低调,姜家定不会把目光聚焦到苏家身上来,世族大家底蕴深厚,陈瑜可不想树敌。 换而言之,如果李斯忠晋升真的是为了方便姜家行事的话,那证明李斯忠和崔家闹掰了,反倒是因祸得福,没有任何背景的知府,姜家非但不会为难,还会与之交好,看来姜家的棋下的真大啊,一个青牛县,一个明珠山,远远不够! 李老夫人不知道陈瑜心里想了这么多,满心高兴的和陈瑜说着以后的日子:“阿瑜放心,就是从这里到乐成府也不远的,咱们姐妹还能常常见面,我啊,这辈子知足了,你忙也不怕,我来找阿瑜。” “好,老姐姐只要愿意,什么时候来都是苏家的福气。”陈瑜笑着问:“新县令看来在赴任的路上了?” 李老夫人摇头:“这倒没听说,说是即刻赴任也得交接完毕,我们也得收拾收拾。” “老姐姐,我这趟来是有事儿要问问李大人的。”陈瑜说:“女学开了女医科,主要是教习如何当个好稳婆,按照我朝律令医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医的,可要真考试的话,这些姑娘们只学了当稳婆,只怕不妥啊。” 李老夫人皱眉:“稳婆还要考试吗?” “那倒不是,哪个村子里都有稳婆,没听说需要考试,但咱们这不是女学嘛,所以我拿不准主意了。”陈瑜说。 李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看了看外面:“没事,等阿忠下衙回来,估摸着也快了,这事儿在家里先问问,能办赶紧办,谁知道新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陈瑜道谢后,问:“怎么不见莲姐儿呢?” 按理说自己来了好一会儿了,这姑娘还没露面就有些不对劲儿了,要知道以往只要听说自己来了,她比谁来的都快。 提到李玉莲,李老夫人的表情就不自然了,叹了口气:“还不是和我置气嘛,说来去年就该议亲了,如今议亲不应该吗?就惹得整日里躲着我走,真是愁人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孩子真是太精了! 李老夫人期待的看着陈瑜:“阿瑜啊,莲姐儿跟你的关系比跟我好,要不帮我劝劝?” “老姐姐,这事儿可没外人说的,婚姻大事成了皆大欢喜,不成总归是有损颜面,我不劝还好,真要是劝了,就莲姐儿那比筛子都多的心眼儿还不恼了?”陈瑜毫不犹豫拒绝,别说李玉莲的婚事自己不和稀泥,就是自己孩子们的婚事,她都给了最大的尊重,毕竟这夫妻之间过日子都是磕磕绊绊的多,乱点鸳鸯谱到最后里外不讨好的事,坚决不做! 李老夫人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唉,还不是因为没有个娘照应着,我这一把年纪还得操心她的婚事。” 陈瑜也笑了:“老姐姐,我不能劝莲姐儿,倒是可以劝劝你,婚姻都是天定的缘分,有缘棒打不散,无缘硬捆是劫,你看我们家六郎和潘家姑娘的婚事,水到渠成的顺遂,我啊,都有坐享其成的感觉了。” “六郎的婚事定下来了啊?”李老夫人惊道:“哪个潘家姑娘如此好命?” 陈瑜看李老夫人不再提李玉莲没娘的事儿了,心里就松了口气,借着说六郎婚事的话,也让李老夫人自己去琢磨,虽说自己是当娘的人,可儿女们婚事都是不多掺和的。 李老夫人听完连连点头:“听阿瑜这么说,这婚事还真是天定的姻缘呢。” 下人把洗好的黄瓜和西红柿送上来,李老夫人都尝了尝,挑起大拇指:“这可真是稀罕物,甜滋滋的好吃,阿瑜这是种出来好东西了。” 陈瑜笑道:“这些算不得什么,我还种了不少玉米,长得可稀罕人了呢。” “是嘛,有时间我得过去看看。”李老夫人来了兴致,说笑的时候,李斯忠下衙回来了,门外的丫环给打了帘子,李斯忠迈步进来看到坐在母亲身边的陈瑜,心就一沉。 陈瑜最善察言观色,刚要起身行礼,李斯忠赶紧说:“婶子,在家里不必客气,斯忠是过来给母亲请安的。” “你来的正好,阿瑜有事儿要问问你呢。”李老夫人让丫环把面前的西红柿和黄瓜拿过去放在李斯忠手边:“那红的黄的都好吃,尝一尝。” 李斯忠看着西红柿没动,自己要吃到嘴更早一些,毕竟苏家的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到四海酒楼的。 “婶子是何事?”李斯忠问。 陈瑜说:“是女学的事情,女学开的医科除了教习简单的草药外,还培养了一批稳婆,想问问李大人,这些稳婆需要如何考核才行?” 李斯忠听到这事儿,悬着的心可算放下来了,沉吟片刻:“稳婆历来都是民间手艺,算不得医科,婶子可以亲自考核,觉得可以的就行了。” “李大人,如果这么做只怕不够严谨,如果能和德安药铺打个招呼,让这些稳婆在德安药铺再学一学才行,女学教的都是上的知识,德安药铺那边能直接接触到产妇。”陈瑜说。 李斯忠想了想:“这女子临盆多在家中,真要到了德安药铺那边去,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不如这样吧,婶子受累,我明天就发下去告示,只要青牛县内有孕妇临盆都可以到女学请稳婆,分文不取。” 这主意好! 陈瑜赶紧起身福礼:“李大人思虑周全,我自当随叫随到,能带出来这些年轻的稳婆,可是许多年轻妇人的大好事。” 李斯忠起身虚扶了陈瑜,等陈瑜坐下后才说:“前几日我路过苏家庄,看到田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婶子可想过玉米要如何成粮食,用来果腹吗?” 陈瑜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的收获,能给玉米找到推广的途径,对苏家来说是质的飞越。 详细的说了玉米的吃法,李斯忠记在了心里,他很快就会成为乐成府的知府了,如果真如陈瑜所说,玉米产量很高,一旦能入国库,那意味着什么?自己不说平步青云,也势必会在仕途之路上走的更顺畅了。 “婶子,那斯忠就等着秋收的时候登门去看看了。”李斯忠说。 陈瑜当然欢迎,该说的说完了,陈瑜娘俩也不久留,起身告辞。 李老夫人挽留的真诚,陈瑜只好说:“老姐姐,家里闺女媳妇儿都在这边忙着买卖的事,我出门一趟不容易,得过去看看才行。” 话说到这份上,李老夫人也不好强留,本来还想着和陈瑜提一提芸娘的婚事,到底是没问,陈瑜对六郎的婚事尚且顺其自然,到芸娘这里只怕不会多提一句,毕竟芸娘遭得可不是寻常人能受得住的罪。 离开李府,陈瑜和福娘往四海酒楼这边来,路上的时候陈瑜还在想李斯忠刚见到自己的脸色变化。 能让李斯忠担忧的事情,定是和芸娘有关,自己可以不掺和,但身为娘,不能心盲眼瞎的啥也不知道。 这会儿,四海酒楼忙起来了,虽说只是青牛县这么个不算大的地方,但宾客迎门是一点儿都不夸张,再看原本的登仙酒楼,陈瑜嘴角一抽,哪里还有什么登仙酒楼了?牌子都摘了。 小伙计看到陈瑜和福娘,赶紧迎接过来:“老夫人、三小姐,这会儿东家在楼上账房,要小的带路吗?” “不用。”福娘扶着陈瑜:“我们自己去,你去忙吧。” “是,三小姐。”小伙计去招呼客人,陈瑜和福娘上楼,账房在二楼靠里面的一间屋。 福娘敲了敲门,门里传来了秀儿的声音:“谁啊?” 陈瑜微微蹙眉,好家伙,李玉莲难道在里面给做账? “是我,福娘。”福娘出声。 秀儿赶紧开了门,见门外站着陈瑜和福娘,赶紧福礼:“苏老夫人,苏三小姐。” 屋子里也听到了动静,芸娘和李玉莲都迎出来了。 “刚在你祖母还念叨你呢,说见你一次不容易。”陈瑜笑着拉住李玉莲的手:“你竟在这里。” 李玉莲跟在陈瑜身边:“我是不放心芸姨,以后这账目得自己来做了,让她请个账房先生都不肯,说是浪费呢。” 芸姨?陈瑜淡淡的看了眼脸红了的芸娘,笑着往屋子里走,坐下来后才说:“是过来办事,顺便来看看的。” 李玉莲刚坐下,赶紧起来了:“可不行了,我爹这会儿下衙到家,我得回去给张罗吃喝去,苏奶奶,下回我去家里看您,先走一步啦。” 陈瑜面上嘱咐李玉莲慢些,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真是太精了! 看似啥也没说,结果该说的都在芸姨两个字里说完了!! 这么个心思玲珑的姑娘,给她当后娘可真真是不容易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一波狗粮在路上 李玉莲带着丫环回了李府。 苏芸娘坐在陈瑜身边,那叫一个手足无措。 还说什么呢?陈瑜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芸娘和李斯忠之间的情份是斩不断了,当然自己也根本就没有斩断的意思,甚至是放纵事态发展的态度。 懂得游戏规则,所以自己一直都非常谨慎的守着规矩,但到底不是土著,身为一个穿越人士,她有着自己的三观,对爱情的衡量标准是现代的,包容的,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就该得到祝福。 芸娘最开始坚决认为自己和李斯忠是不可能的,因为义兄妹的名分定下来了,不可更改。 陈瑜尊重她的选择,但怀疑她能坚持多久,事实上没坚持多久,毕竟李玉莲叫芸娘为姨的时候,极其自然了。 但这件事上真正要冲破阻碍的不是芸娘,是李斯忠。 李斯忠这次高升,应该就是芸娘另一种生活的开始了,因为李斯忠会带着芸娘去乐安府,在那里没人会知道两个人曾经是义兄妹的关系,除非有心人去打听,想要给李斯忠找不痛快,但谁会跟知府找不痛快?不能说绝对没有,只能说概率很低。 “娘。”苏芸娘终是撑不住了,娘一言不发的坐在这里,她的心都要跳碎了啊。 陈瑜的思绪被打断,看过来:“嗯,想明白就行,该咋办就咋办,娘说过的话都算数,放心吧。” 苏芸娘:“……!!!” 自己还啥也没说啊! 陈瑜的想法比较简单,能不让苏芸娘尴尬就好,表明自己的态度就代表了苏家的态度,再者知府从四品,苏四郎四品,算是门当户对了。 “娘。”苏芸娘靠在陈瑜的肩上,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陈瑜笑了,再狡猾的狐狸也躲不过好猎手,更何况自己家的孩子在感情上可能都不算入门,能逃得出李斯忠的手掌心吗? 想一想也是,这李斯忠的线是真长啊! 打从四海酒楼刚开业,这人就开始行动了。 拍了拍苏芸娘的手,对福娘说:“去叫你三嫂过来吃饭,到铁匠铺看看你二哥,先要和小伙计点几个菜。” 福娘懵懵的看看娘,再看看二姐:“娘,你是支开我吧?” “对,还不到你听的时候,去吧。”陈瑜说。 苏福娘笑嘻嘻的起身往外走,回头看苏芸娘,叽咕好几下眼睛,惹得苏芸娘脸更红了。 等苏福娘走了后,陈瑜才说:“别的不知道没啥,这婚姻大事不能糊涂,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好姻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这是娘最想看到的,如果发现做不到,不论是你或是他,你都要有转身就走的勇气。” 苏芸娘点了点头。 “李家老夫人性子不算温和,但人还算不错,你到任何时候不能拿娘去和人家比,娘的儿媳妇太多管不过来,李老夫人只有一个儿子。”陈瑜顿了一下又说:“玉莲这姑娘聪慧绝伦,但极拎得清,你只要把她当成姐妹相处就好,毕竟是要议亲的姑娘了,娘最担心的是两个小公子,论嫡庶的话,你以后的孩子会很尴尬了。” 苏芸娘抿紧了唇角,这些她也想过,只是总觉得不是问出口的时候,所以并不知道李斯忠如何打算。 “这话,娘会问,李斯忠也必要有个态度才行,娘让你记住的是后母难为,你若真是个有福的人,这两个小公子能待你如生母一般,那是最好不过了。”陈瑜缓缓的叹了口气:“一窝的儿女都很难一碗水端平,何况虎心隔毛衣,人心隔肚皮呢。” 苏芸娘垂头:“娘,我是不是想的太少了?” “也不算,抛开这些不想,单就想你的婚事,高嫁未必有良缘,低嫁必定受人口舌甚至磋磨,反倒是李斯忠刚好合适,他见到过你最落魄的时候,也见到了你自强自立的样子,若非真心喜欢,他也不会早早的就散了两个妾室,又没急于求成与你做夫妻,他对你珍之重之,才会如此徐徐图之的。”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等着他登门吧,你且稳住了。” 说到这儿了,苏芸娘心里踏实下来:“是,只要娘能为我做主,我就安心了。” 陈瑜翻了个白眼儿给苏芸娘,真是的!自己这娘当的真是越来越扎心了,老六的狗粮还没吃完,芸娘的狗粮就在路上了,唉! 苏二郎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一看就是走的很急。 这边都摆好了饭菜也没来得及吃,进门就要陈瑜跟着一起走。 陈瑜也不耽搁,坐在骡车里,苏二郎赶车,娘俩在路上的时候苏二郎才说:“娘,周铁匠的师父会做护心镜,不过那老爷子脾气古怪的很,非要见到娘才行,还说就等半个时辰。” “人在哪里?”陈瑜问。 苏二郎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在周家庄,一来一去片刻都不能耽误。” 周家庄在无涯书院后十五里路的地方,是青牛县最偏僻的地方之一。 “周铁匠看到图纸的时候说了什么?”陈瑜问。 苏二郎想了想:“他说护心镜不会做,铜也没有。” 陈瑜微微皱眉。 “但是他捏着图纸不肯给我,我当时就怒了,结果他说带我去见他师父,条件是这图纸得给他。”苏二郎说到这里啐了一口:“图纸都在他手里了,我说不给,他就能当做没看见?所以我就答应他去见他师父了。” 陈瑜笑了:“他师父看过图纸之后,就要见画出来这个图纸的人了。” “对,还说只要见到制图的人,免费送两对护心镜,不用咱们出一文钱,铜都免费给。”苏二郎说。 陈瑜眯起了眼睛,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看来怕是遇到了和军中有关系的人了,真是走路走的好好的,一片树叶砸了脚后跟! 周家庄,很穷,东倒西歪的房屋很多,低矮的很。 村子里的人不多,路边遇到的孩子都光着脚丫,小一点儿的就穿个小肚兜,光着屁股晒得黑不溜秋的。 骡车停在了一处看上去有些破败的小院子前,苏二郎停了车过来扶着陈瑜。 陈瑜打量着院子里矮趴趴的两间草房,荒草丛生的院子,眉头都要拧城疙瘩了。 都说高人隐于野,可这满院杂草,其生活态度也太淳朴自然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苏家起点太低,不配。 苏二郎在门外高声:“周大哥,我回来了。” 草屋里,周铁匠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苏老弟是真快啊,快请进。” 说着,还看了眼陈瑜。 陈瑜是第一次看到周铁匠,不愧是打铁的人,高!大!壮! 穿了一件没袖子的坎肩,胳膊上的肌肉都鼓鼓囊囊,往眼前一站,半截塔的既视感。 没有多余的寒暄,苏二郎陪着陈瑜进了草屋。 草屋里光线阴暗,外面阳光明亮的缘故,刚进屋的时候陈瑜眼睛就有些不太好使,没看到人! “我师父身体不咋好,这位是苏老夫人吧?之前苏老弟让我做铁甑的时候,我就很想登门拜访您了。”周铁匠笑呵呵的说。 大个儿,未必傻,所以傻大个儿不成立,陈瑜微微颔首:“周师傅客气了,还要多谢你帮了我们大忙呢。” 周铁匠请陈瑜坐下,这才走到床边,弯腰从床上抱起来个瘦小枯干的老头过来。 陈瑜的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裤管上,低垂了眉眼没做声,这人两条腿都没了啊,怪不得院子破败成这样,自己是见识到战玄和寒天啸的高来高去后,对高人的认知有失偏颇了啊。 “听说苏老夫人医术了得,再看着护心镜的大小,应该是左右各一枚,镶在内甲上护着心肺周全的吧?”老人说。 听声音,中气十足的很。 陈瑜缓缓地说:“您是行家,我不过是想要护着点儿自己上战场的儿子,才会想尽办法的琢磨。” “苏老夫人客气了,这护心镜上的纹路是太绝了,如果用在内甲上确确实实能护人性命无虞,外甲胄上的护心镜需打磨光滑,还有一个作用是扰乱对手的视线,如此两全其美了。”老人说的十分清楚明白。 陈瑜抬头:“行家到底是不一般,我都没想过这么多,看来您要见我是有别的事了。” 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陈瑜总算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花白的胡须,花白的头发,只有一条手臂,这简直让陈瑜心跳都漏了一拍,到底什么人啊?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 “在下程昱,请苏老夫人让在下见一见苏家上战场的人,至于护心镜并不难,在下还有一份大礼送上。”程昱说。 陈瑜此刻在脑海里疯狂的搜索关于程昱的一切,可奈何一无所有。 非常人必是有非常事,反之亦然,非常事造就了眼前这个程昱,被斩断双腿和一臂,却留下了一条命,这是多造孽啊。 “程大先生,护心镜的图纸我们双手奉上,就此告辞。”陈瑜说着,起身就往外走,苏二郎赶紧跟上。 程昱赶紧说:“我有金丝软猬甲一副!” 陈瑜咯噔就站住了。 程昱立刻说:“刀枪不入还可防御内家拳掌功夫,甲胄上的倒刺足可以关键时刻保命,苏老夫人,这是至宝。” “程大先生说的对,这是至宝,您想着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惜我一个妇道人家跟勇字沾不上边,就算是我儿子上阵杀敌,也不以勇字去搏命,想要用我儿子做垫脚石,这是万万不能的。”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程大先生身负血海深仇,苏家太低,不配。” 程昱目瞪口呆! 自己说什么了吗?什么都没说啊! 这位苏家老夫人难道能看透人心? “苏家老夫人留步,在下并非只是利用苏家公子,也可以庇护他战场无忧。”程昱说。 陈瑜微微挑眉,没接话儿,也没走,因为软猬甲太优秀了,自己之前还担心苏四郎没有功夫傍身,战场上只能搏命太危险,这就听到了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软猬甲,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程昱叹了口气:“在下确实身负血海深仇,祖上曾为梁国造器造甲第一世家,当年梁国战败遁走之时,程家人都被押送同去,多年来但凡程家子都砍去双腿和一条手臂,只留下右手为的是写出来程家造器和造甲之法。” 陈瑜内心那叫一个惊涛骇浪,古代人狠起来,可真是一言难尽。 “周虎救我,逃到大越,在下苟延残喘只为了能报血海深仇,苏老夫人,在下并无恶意。”程昱说的恳切。 陈瑜眉头紧锁,不自觉的在院子里踱步,盘算着自己手里这些人和利弊得失后,才又回到了屋子里坐下来:“我可以引荐你去到一人身边效力,条件是软猬甲和护心镜。” “那要看苏老夫人引荐之人到底值不值这个价了。”程昱也豁出去了,自己这条命还能熬几年?作为程家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他时间不多了。 陈瑜笑了:“帝后之子,份量够不够?” 程昱愣住了,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没机会接触到军中之人,至于官府里的人不可信,怕是抓到自己也是要逼问造器、造甲之法,然后杀人灭口再去邀功,所以看到护心镜就知道定是家中有在军中的人,想要搏一搏,自己最终的目的就是帝王家! 面对后梁,除了帝王家才有能力为自己报仇外,别人都是指望不上的。 这苏家老夫人一开口就是帝后之子! 大越皇家的事情自己打听了许久,听到这话平稳了心情才说:“传言帝后之子已死。” “程大先生也说了,那是传言,若你想要见他并不难,我可以书信一封,就程大先生的本事,必会有人来接你过去的。”陈瑜微微一笑:“就是不知道程大先生敢不敢放手一搏。” 程昱没有退路,陈瑜看出来了,程昱也心知肚明,他问:“苏老夫人是要先拿到软猬甲?” “这是自然,我不见到软猬甲,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陈瑜看着程昱:“对你我来说,机会都是稍纵即逝,你为了血海深仇,我为了儿子性命无忧,咱们两个都在赌。” 程昱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果然是在下眼拙了,既是如此,软猬甲我双手奉上,但苏老夫人也要给我个保证。” “接你回苏家,一日不来接你,苏家就照顾你一日,可行?”陈瑜问。 程昱知道自己没有讲条件的筹码,想报仇的自己,必须要放手一搏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赤一的造化 金丝软猬甲就摆在陈瑜面前的盒子里。 盒子里还有一副鹿皮手套,穿脱软猬甲的时候必须要用。 骡车里,程昱低着头,戴着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表情,苏二郎赶车,铁匠周虎跟在车旁,大步流星的速度并不慢。 到青牛县接了福娘,一刻都没耽搁的回家。 安顿好程昱,周虎贴身伺候,之前给萧祈玉用的轮椅再次派上了用场,为了给程昱最大的尊重,这边院子不允许孩子们过来,能进去的人只有苏四郎。 就算是苏四郎进去见程昱,也只是让程昱安心,陈瑜写好一封书信后,正想着如何送去药王谷的时候,赤一出现在门外。 这让陈瑜大大地出乎意料,赤一抱拳:“老夫人,赤一会速去速回。” 陈瑜没问,赤一没说,但这句话足以证明赤一没离开过,陈瑜的心情略有些复杂,清楚萧祈玉想得非常周到,所以才会留下人在这边守护着自己,如果不是出了程昱这件事,赤一不会出现的。 信,送走之后,陈瑜便叫来了苏四郎,把金丝软猬甲交给苏四郎:“这是能保你命的宝贝,务必贴身穿戴,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身怀重宝惹来杀身之祸的人可不少。” 苏四郎把盒子放在旁边,到陈瑜脚边跪下来:“娘,儿子记住了,这条命一定怎么去怎么回。” “好。”陈瑜点了点头,她做了该做的事情后,心里踏实不少。 苏家,如寻常那般忙碌着,郑月娥在这个季节开始组织人进山采摘野果,这些野果能用来做果酱和酿酒,在郑月娥的眼里这是老君山和明珠山给的宝贝,只需要花个人工钱就行,简直太好了。 陈瑜每天还是在制药,并且把云南白药里的保险子都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小瓶子里,保险子在关键时刻能逆死而生。 夜深人静时分,陈瑜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不知不觉的竟七月半了。 郑月娥端着一碗蛋羹过来,放在桌子上才说:“娘,中元节的祭祀兄弟几个都做得好好的,三叔带头。” “嗯。”陈瑜转过身来,打从发现自己半夜会亮灯,郑月娥就会送来点儿吃喝,这媳妇儿的贴心地方太多了。 郑月娥坐在旁边:“娘,别太累了。” “可能是心里不踏实吧,总想为老四多准备一些保命的东西。”陈瑜笑着摇了摇头,曾几何时,自己都想亲手了结的人! 郑月娥给陈瑜倒了茶放在一边:“要不,咱们不让四弟去行不?” 陈瑜看郑月娥,笑了:“这可不行,四郎也不愿意。” “那我再多做一些肉干。”郑月娥说:“再多给四弟做换身的衣服鞋袜。” 陈瑜笑出声来:“好啦,他是去阵前杀敌,你准备那么多倒成游山玩水了,还不被人撵回来。” 郑月娥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打了个嗨声说:“娘,那咱们就别夜里都忙了好不好?” “好,不忙了。”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收下这份孝心。 等陈瑜吃完,郑月娥端着碗出去的时候还嘱咐陈瑜要早点儿睡。 在屋子里溜达了几圈,陈瑜才躺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只要遇到事情想要解决,总会有外应,就像这次得到金丝软猬甲,也是外应的一种。 苏六郎去过潘家后,就回去了四海酒楼做事,日子很平静,各忙各的,程昱和周虎两个人从不出门,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两个人似的。 转眼进了八月,陈瑜教给家里媳妇们如何吃玉米,玉米粥和蒸玉米饼,简直是人间美味,不过这种吃法只能是解解馋,毕竟粮食完全成熟后才不浪费,陈瑜也只是告诉家里人吃法。 又近中秋,就在所有人都准备秋收的时候,赤一带着人回到了苏家。 还是那顶小轿,四人抬着,赤一把程昱放进轿子里后,程昱扬声:“苏老夫人大恩大德,程某没齿难忘,只要程某不死,必会重谢。” 陈瑜没出声,目送药王谷的人离开,叫住了赤一。 赤一恭敬的站在陈瑜面前:“属下早在殿下离开之时就是老夫人的人了。” “我一老妇人,哪里用得上?”陈瑜摇头苦笑:“祈玉也是胡闹。” 陈瑜能说,赤一可不敢附和,只能站在一旁。 能培养出来这么一个人要花费很多心血,陈瑜本想着让赤一回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在的好处是不少,就像这次,要没有赤一的话,自己可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拿出来装着培元丹的小瓶子,当着赤一的面放进空瓶里一颗,陈瑜才说:“寻常百姓家委实用不上暗卫,这段时间辛苦赤一了,但让你回去这事儿也不妥当,这是一颗培元丹,你带着培元丹去山洞里练功如何?若苏家有事,我会叫你帮忙。” 赤一愣住了,赶紧单膝跪地:“老夫人,培元丹太过珍贵,属下不敢受用。” “苏家练武的孩子在药王谷,家里的人都康健,所以用不上这样的丹药,如果能助你一臂之力那才是物尽其用。”陈瑜说着,把装有培元丹的药瓶放在赤一手里。 赤一不知如何是好。 陈瑜见他为难,便说:“这往来消息传送是个问题,赤一可会驯养信鸽?” “属下会!”赤一这下心里踏实了,人家都是投桃报李,苏老夫人只是想要一些信鸽,简直自己是投李报桃啊。 陈瑜问:“需要多少银两?” “老夫人放心,属下去要,不用钱。”赤一知道培元丹的价值,信鸽虽然贵,可根本没法和培元丹比,再者苏老夫人的信鸽需要飞哪里?应该只是去药王谷,那么先去药王谷要来信鸽,再培育出来新的信鸽在老君山,如此一来一往就可以了。 至于苏四郎上战场,那是绝不可能有信鸽的,因为战事之地,信鸽岂能乱养? 陈瑜也不强求,这才问:“殿下在药王谷可好?” “殿下和小公子都写书信回来了。”赤一从怀里拿出来书信双手奉上:“小公子还让属下传口信,让您放心,不必挂念。” 陈瑜让赤一离开后,这才拿着书信坐在灯下,打开慢慢的看着,眼角眉梢都露出了笑意……。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八章 闷声发大财的人不多见 萧祈玉身体恢复如常,苏谦修功力更上一层,虽说陈瑜体会不出来功力更上一层能什么样,但不妨碍她心里美滋滋的高兴。 信里,萧祈玉还提到了明珠山,说是明珠书院只要开了山门,他和苏谦修都会回来,陈瑜更高兴了,虽说萧祈玉年纪不大,但身份往这里一摆,姜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盯着苏家,这可是解决了潜在的大麻烦。 苏谦修还给自己的母亲写了一封信,陈瑜让福娘送过去给郑月娥,绍礼虽说不在家,但芳菲也一直都在学塾里,听说还十分刻苦努力,看一封信还不难。 秋收还没开始,但七星椒收获的季节到了,闵玉蝉带着是庞大丽收七星椒回来,按照份量和成色给银子。 苏家庄的女人们一个个都腰板挺直的很,脸上的笑容都越来越自信了,真要说赚银子,她们只要手脚勤快,简直比家里男人赚的还多! 当初说七星椒的收购分干辣椒和鲜辣椒两种,不过收上来的都是鲜辣椒。 陈瑜让庞大丽带着人过来处理鲜辣椒,带着梗的鲜辣椒都挑拣出来,大号缝衣针和线,沿着辣椒梗穿过去,一串串辣椒挂在阴凉通风的架子下面风干。 绿色的鲜辣椒个头足够和没有梗的红辣椒都收集到一起,给苏五郎送过去用来做辣椒酱。 村子里的女人们拿到了银子,一个个春风满面,七星椒是真贵啊,五百文一斤简直是天价,虽说都是房前屋后的闲地种出来的,产量很低,可这笔收入没人不在乎! 大家都在盘算着明年多种,能种多少种多少,也有人忍不住回娘家的时候提了一嘴,久而久之许多人慕名而来,不找陈瑜,找苏德言。 苏德言这段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顺遂,酒铺那边生意好得很,作坊这边亲家公在,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可三天两头就有人到家里来问东问西的,苏德言就有些不高兴了。 别的不说,苏家庄的好日子咋来的?那都是二嫂给的,所以别的村子里的人想要分一杯羹,呸!想要虎口夺食啊? 心里这么想,也不耽搁,直接来找陈瑜了。 陈瑜每个月所有的账目都会查看一遍,从账目上就看得出来每一个买卖的情况,所以平日里除了给酒作坊送水之外,是不多过问的。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苏德言,陈瑜笑了:“三弟可好一些日子没过来了。” “忙着买卖的事儿,二嫂别见怪。”苏德言笑着说。 陈瑜倒了杯茶放在苏德言面前,这才说:“哪能见怪?忙是好事,忙起来就有银子赚,养命之财不嫌多。” “是,是这么个理儿。”苏德言喝了口茶,才说:“二嫂不知道,这人总有拎不清的,连着好几天都有人到我家打听七星椒的事儿了,我想听听二嫂的想法。” 陈瑜面色温和,缓缓地说:“也是人之常情,人嘛,要么是真心想要帮衬娘家,要么是想要显摆显摆,总归闷声发大财的人不多见,如果有人要种也行,辣椒苗一百文一颗,收购的价格和咱们村子里的价格一样,但也要和这些人说清楚,种在地里的苗子可不是保准就有收成的,死了苗,招了灾,苏家可不管。” 苏德言就知道,只要来找二嫂,一准能想到最好的办法,连连点头后,才问:“咱们还真收?” “当然收,规矩也不变,质量没问题,价格就不变,德言想想看,我租种的那些田里的玉米和七星椒比起来,咱们庄子种啥最合适?”陈瑜看着苏德言。 她料定最关心自己家田的人就是眼前的苏德言,果不其然苏德言一拍大腿:“对!二嫂这么说我有谱了,这就叫了人过来商量。” “那不妥。”陈瑜赶紧摆手:“三弟是村长,商量也不该在我家这边商量,真要是有人拿定主意种了,再带来我家也不迟。” 苏德言笑着应承下来,得了陈瑜的话,还得了陈瑜给的面子,他这个村长当得硬气点儿才行,不然背地里有人嚼舌头,都说苏家庄当家人是苏家二奶奶,这话他可不愿意听。 送走了苏德言,陈瑜想到了周家,当初那些人过来问了长工和租地的事儿,只有周大宝说要当长工了,年头到年尾结算工钱,但吃喝是月结。 听着工钱不多,一年一个壮劳力才三两银子,可吃喝才是大头,陈瑜看过账目,壮劳力一个月能拿高粱米一斗,小米一斗和二斤猪肉,这些吃喝不说钱多少,周大宝家五个壮劳力,一个月能分到五斗高粱五斗小米和十斤肉! 一家子吃喝都够用不说,妇道人家还打零工,种了七星椒,怎么看这一年翻身的第一户都是周家了。 当然,说的是寻常百姓家,苏德言赚得多,那是苏德言还有买卖在。 至于打短工的那些人,就只有给工钱的事儿,干一天五十文,但不供吃喝,并且不可能天天都有活儿做,今年是开沟渠忙了一段日子,否则下种之后就得到秋收才能做几天工。 眼看着到秋收了,这些事情陈瑜要问一问才行。 下半晌得了空闲,陈瑜让耿如春和苏城都过来,郑月娥拿着账目,四个人坐下来说起秋收的事儿,正说着话,外面下起雨来。 伴随着雨声,陈瑜低垂着眉眼听耿如春说田里的事,果然长工只有周家父子六人。 “他们做事可勤勉?”陈瑜问苏城。 苏城点头:“好庄稼把式,起早贪黑也精心。” “那到秋后结算的时候,多给三个月的吃粮是,再一人多给二两银子。”陈瑜对郑月娥说。 “哎。”郑月娥赶紧记下来。 苏城在椅子上挪了挪,见陈瑜看过来才说:“二嫂,是不是有点儿多?大户人家做工也没有给这么多的。” “今年收成应该不错。”陈瑜抬头看着外面不小的雨:“只要不闹水患就是丰收年,周家父子既然都是好庄稼把式,明年长工多起来,他们就可以带着长工做活了。” 耿如春出声:“娘,就怕他们看到咱们家玉米丰收了,再不把地租给咱们。” “所以,周家日子过的富足,别人不眼红吗?租还是不租,那是他们的事儿,咱们家本身地也不少,不碍事。”陈瑜还有另外的打算,李斯忠高升后,真要能把玉米种植的事情抓起来,苏家卖玉米种子都是好大一笔收入,高了,格局就大了嘛。 郑月娥看了眼陈瑜,心里话:我婆婆就是厉害!到啥时候都不可能让别人拿捏着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家大人口多好啊 “三城啊,苏铁柱不也是长工吗?”陈瑜问。 苏城叹了口气:“原本可不是这么安排的,谁成想还没等到咱们家做工就扭断了腰,这在家养了快半年了。” “这样啊。”陈瑜也没多问,让两个人回去后,她就坐在窗边听着雨声,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雨。 这边,陈瑜窗边听雨。 那边苏德言可没这个闲情逸致,本来和大家说了七星椒的事,结果两个亲堂弟就有些不安稳了。 苏德信坐在旁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苏元泰笑呵呵的凑到苏德言跟前:“三哥,咱们把地收回来吧。” “还是再等等看,今年到秋,还有一冬的时间呢,这地收不收回来不能太着急。”苏德言说。 苏家田里的玉米长势好是一方面,主要是有了沟渠后,那些田可就成了肥田,苏元泰皱眉:“就算是不收回来,一亩地三两银子也不行了,太便宜了。” 苏德信看了眼苏元泰:“你倒说说看,一年给多少租银才行?元泰啊,别觉得老哥哥我说话难听,三两银子你嫌少?真要把那边当家人惹翻了脸,买一亩地能多少钱?” 苏元泰抿了抿嘴角,不服气的别开了脸。 苏伯达笑了:“三哥是买卖在手,不在乎田地,我们这不是没啥营生嘛,再说他们家那日子就和气儿吹得一般发迹起来了,手指丫缝儿大点儿都够咱们嚼用了不是,别人不说,咱们还都是一家人吧,看看老周家这一年,吃的膘肥体壮的,那日子也好起来了呢。” 苏德信扫了眼苏德言,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有些生气的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伯达这话说的有点儿意思,周家吃的膘肥体壮是当初说好了的,那边给工钱外还供吃喝,当时你们不也在场吗?周家干活的人多,做事精心,要我看啊,这才哪儿到哪儿,等秋后只怕还要多给呢,咋的?能眼红过来啊?“ “德信大哥,你这是干啥啊?咱们都是近门子兄弟,这坐在一起商量事儿,你老夹枪带棒的干啥?看那头日子过的好,胳膊肘往外拐?还说人家看好了三哥是村长,处处都把好处给足了,你就护着人家,不护着自家!”苏元泰终是憋不住了,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 苏德信也站起来,用烟袋指着是苏元泰的脑门:“放屁!你个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的东西!咋的?还知道你三哥是村长啊?别人还没说啥,你倒先闹起幺蛾子来了!都在一个庄子上住,你不瞎吧?不瞎就看看人家咋过的日子!” 苏元泰被骂的火气都撞脑门上了,刚要回嘴,苏德言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够了!元泰、伯达,你们也都是当家人,自己家人口也不少,今儿咱们兄弟几个私下里说啥都不碍事,但你们俩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人家,如果你们觉得不服气,尽可去找那边二嫂说不租了,别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想拿我当枪使唤?” 苏伯达拉住了苏元泰,也没了笑脸:“三哥,你这是啥话,这不是找你商量嘛。” “商量啥?我告诉你们别把心思盯在那点儿地上头,好好想想自己家能干啥,去二嫂跟前寻个赚钱的路子才是正经的,你们听吗?开春那会儿我和你们说让家里的年轻人去跟着苏城和耿如春做活,你们干吗?觉得一个绝户苏城,再加上一个说入赘还不算入赘的耿如春,比不得你们地地道道的儿孙满堂的苏家人了!”苏德言叹了口气:“今儿我把话撂在这,你们要回来地,以后后悔别找我。” 话说到这份上了,苏伯达和苏元泰也坐不下去了,气哼哼的话,那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别让嫂子和媳妇们乱动心思。”似苏德言嘱咐着。 苏德信叹了口气:“这也是真拉不下脸,不然去当个长工也挺好的。” “哥,不如这样,你明儿去找二嫂,也不说当长工的事儿,就问问二嫂能不能指点指点家里日子,她要真能趁机给咱们个出路,以后也能挺直了腰杆子,到底当长工堕了身份。”苏德言说。 苏德信笑了:“就这样,不早了,我回了。” 夜深,苏德言唉声叹气,这刚第一年啊,春天还觉得占了大便宜的这些人,不等到秋天一个个就撅起尾巴来了,也不琢磨琢磨,这二嫂的脾性是多厉害,得罪了她还有好日子过? 赵氏出声:“睡吧,等我寻个去二嫂跟前透透话儿过去,也让二嫂有个准备,别的咱们不管。” “对,睡觉。”苏德言躺下来,翻了个身对赵氏说:“你说三郎能不能考中?” 赵氏看了眼苏德言:“当家的,你没看出来吗?三郎考中不考中不重要,苏家真正顶事儿的是二嫂啊。” 苏德言一噎,躺下来翻了个身背对着赵氏,这话说的,自己都没啥说的了。 第二天早晨,外面还在下雨,赵氏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登门来了。 陈瑜笑着迎到了门口:“三弟妹怎么冒着大雨来了?” “想二嫂了,难得这雨天能有点儿时间,过来和二嫂坐一坐。”赵氏笑着说。 进了门,赵氏感慨:“二嫂这大院子可真稀罕人,到底是家大人口多好啊,热闹也不怕被人欺负。” 陈瑜微微挑眉,笑着问:“咋了?这是心里有委屈了?还是有怨气了?” 总归是,没事儿不会来的人,陈瑜心里有了猜测,只不过到底是谁先跳起来的,拿不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章 谁闹腾谁吃亏,走着瞧 赵氏是真艳羡陈瑜的日子过的滋润,儿子们一个个都上进,媳妇们也都和睦,孩子们更不用说,打从有了学塾后,自己家阿乾都像是变了个样儿似的,说话文绉绉的懂礼节,苏家的孩子更不用说了,就连女娃娃都和村子里的孩子们大不一样,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才多少日子啊,这一家子的变化太大了。 陈瑜看赵氏半天没说话,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问:“酒坊那边还好吧?” “好,好。”赵氏笑着勾起耳边一缕发丝抿到耳后,才说:“二嫂这日子过的是蒸蒸日上,一样都是苏家这一辈的媳妇儿,我是真羡慕啊。” 陈瑜勾起唇角:“只是,各家有各家的难言之隐,要是你二哥还在世,别的不说,这家十年的大罪可就不用遭了。” 说起来,自己家的日子还真是赵氏比不起的,所以陈瑜得说自己没有,赵氏有的,给她一个心理平衡才不至于僵住了局面。 果然,赵氏叹了口气说:“是啊,这些年二嫂过的是真不容易,也幸好是老天开眼。” 陈瑜哑然失笑,赵氏要知道这二嫂早就换了芯子,不知道还会不会说这一句老天开眼,微微摇头:“人总归是运来天地同力,是咱们苏家祖上福荫庇护。” “二嫂就是眼界高,咱们说到底还不是一门内的亲人,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懂事,不敢到二嫂跟前闹腾,跑去德言跟前说一些闲话,听着都来气。”赵氏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陈瑜看着赵氏,没出声。 赵氏放下茶杯,才说:“拉不下脸做长工,还要出苏家人的谱儿,可也不想想,当年是二哥得了秀才功名才让苏家看着光鲜了,如今更是二嫂处处拉吧着大家伙儿,今年一个个荷包里都有了碎银几两,一说这个就来气。” “十根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短呢,夏荷可别动气。”陈瑜笑着说。 赵氏叹了口气:“德言也这么说,可我心里就不舒坦,咱们姐俩关系好,二嫂处处照顾着我们家的日子,我要不来和二嫂说两句,让二嫂有个提防的话,睡都睡不踏实。” 到底是村长的媳妇儿,心眼儿不少。 陈瑜趁机问:“到底是哪几个兄弟有想法了?” “元泰和伯达呗,说什么田有沟渠是良田了,又说苏家这么多人,反倒是周家人日子过的最好,昨儿德言气得骂了他们一顿,结果他们俩还生气了!真是拎不清。”赵氏说。 陈瑜又给赵氏续茶:“当初挖沟渠的时候就想过是给咱们苏家人用的,租田的时候也是一年为期,伯达和元泰可以直接过来跟我说,明儿他们自己耕种就是了。” “二嫂,你要这么惯着他们俩,别人都敢跳出来把田收回去。”赵氏皱眉:“保不齐背后不念着你的好,还会觉得你好拿捏呢。” 陈瑜点了点头:“夏荷说的有道理,可有啥法子?叫我一声二嫂,这亏吃就吃了,好说好商量咋都是一家人,真要敢蹬鼻子上脸,那我也不讲什么情面。” 赵氏这才松了口气:“对,就知道二嫂心里有数,人心不齐,捏不到一起就不捏。” “多亏你替二嫂想得周到了,我可得记夏荷一个好在心里。”陈瑜拍了拍赵氏的手臂:“回头有啥事儿,二嫂就和你商量。” 赵氏一听高兴了,能被仰仗可是有大好处的苗头,自己没旁的心思,二嫂吃肉自己能喝一口汤就知足,帮做事那也是应该的:“行,二嫂有事儿就说,我能做的肯定好好做。” 送走了赵氏,陈瑜微微蹙眉。 苏元泰和苏伯达沉不住气到这个程度了?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真是没看明白,苏德言和自己做着买卖,就算他们兄弟之间亲近还有银子亲近? 至于田地的事,他们自己去琢磨,秋收之后有跳出来的,正好给自己机会剔除一些不能条路上走的人。 雨一直下。 一连三天,陈瑜坐不住了,撑着伞往河边来,远远地看到有人影在河边忙活,看样子是在加固堤坝。 走近了才看清,是耿如春带着周家爷几个在加固堤坝。 “娘,放心吧,我们盯着呢。”耿如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雨还不碍事。” 陈瑜知道耿如春能干,但看到他这么精心,心里可熨帖的很,嘱咐他们小心点儿,这才回去。 到家让郑月娥煮了驱寒的姜汤送过去。 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拿出来本子开始往上记录人名。 明年要开始往外铺买卖,用人的地方要多,这用人可是大学问,用好了能兴旺一门生意,用不好那就是硕鼠。 两天后雨停了,顿时有了秋高气爽的感觉。 陈瑜下午的时候带着福娘出门往苏铁柱家来。 苏铁柱家的房子不大,屋前屋后都种满了七星椒。 苏福娘上前去叫门,庞大丽的嗓门是真大,人还在屋子里,一声:“谁啊?”那叫个透亮。 “福娘。”苏福娘出声。 庞大丽赶紧从屋子里出来,打开大门看到陈瑜站在门外都愣住了:“二奶奶,您咋来了?” “前儿听说铁柱的腰伤了小半年了,你这媳妇儿也是有主意的,早点儿说啊。”陈瑜说着迈步进院。 庞大丽搓了搓手:“治着呢,治着呢,还让您老挂念着。” “要不是这下雨,我娘早就来了。”苏福娘翻了个白眼儿:“我看你就是外道,不知道我娘会治病吗?还花冤枉钱出去。” “福娘姑姑教训的是。”庞大丽笑着说。 陈瑜看着两间正屋,一左一右两间低矮的厢房,一串串的红辣椒还没来得及挂起来,放在筐里。 庞大丽很勤快,也是个要强的人呢。 进了屋,躺在床上的苏铁柱本来就瘦小,这小半年着折腾的更干巴了,撑着身体要起来:“二奶奶来了啊。” “躺下吧,我过来给你看看。”陈瑜坐在凳子上,问:“咋伤了的?” 苏铁柱叹了口气:“这不是想着大壮要娶媳妇儿得修修房子,一根木头就压坏了,房子没盖成,媳妇儿也黄了,都怪我啊,都怪我。” 说着,苏铁柱眼泪就掉下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苏绍礼回来了 庞大丽来到床边,低声说:“哭啥!一个爷们眼泪咋就这么不值钱!” “我这不是没忍住嘛。”苏铁柱抬起袖子擦眼泪。 陈瑜就想到了当初庞大丽提着苏铁柱的画面,这两口子不单单身量反差萌,这脾气秉性看来也是了。 “二奶奶,我好几次都想要求您来给看看了,可您太忙了。”庞大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有点儿不敢到您跟前说话。” 陈瑜笑了:“怎么?怕我吃人?” 这话把苏铁柱都逗笑了,庞大丽赶紧摆手:“是二奶奶太厉害了,怪孙媳妇儿没照顾好铁柱咋整?” “不会。”陈瑜站起来:“我给看看。” 检查后,陈瑜跟福娘说了方子,福娘也痛快,起身回家去抓药了。 “二奶奶,能不能好?”庞大丽关切的问。 陈瑜点头:“能好,得针灸几天,问题不大。” “谢天谢地,呜呜呜……。”庞大丽哭出声来:“还以为当家的下半辈子就完了呢,找了好几个郎中都说要养。” “是要养,但这么躺着可不行,没病的人都能躺废了。”陈瑜拿出针囊和酒葫芦,让庞大丽拿来个碟子给银针消毒:“要多起来走动,再者腰上的病是不轻,可整天瞎琢磨咋行?姻缘天定,不成那也是天意。” 苏铁柱叹气:“二奶奶您不知道,这黄了亲事太丢人了,大壮又是个要强的,离家也有小半年了,我惦记这孩子在外面到底行不行,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陈瑜让苏铁柱趴着,开始行针:“这也不是坏事,人不经事儿能长大?回头我过来给你行针,汤药按时喝,还要用点儿膏药,一两月就好人一个了。” 庞大丽有些紧张的站在旁边看着,等陈瑜行针结束,福娘也带着草药和膏药过来了,都交代好后娘俩就告辞回去了。 庞大丽在门口熬药,探头和屋子里的苏铁柱商量:“他爹,咱们也学周大宝一家给二奶奶家当长工得了。” “我这身体能行?等好了再说。”苏铁柱慢慢挪着身体靠近床边:“二奶奶说能好,真要好了咱们就去做长工。” 庞大丽煽着蒲扇,拿着软布垫在药罐子上,掀开药罐子的盖子往里看药汤多少,说:“对,到时候咱们好好干,二奶奶肯定不会亏待咱们的,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二奶奶跟前是真好赚银子呢,等咱们手里银子多了,再给大壮张罗门好亲事。” 苏铁柱撑着身子慢慢的坐起来了,脸顿时涨红,大喊:“阿丽!阿丽!我能坐起来了!!” 庞大丽往屋子里看了眼,吓得嗖就蹿进来:“你干啥?躺下!” “二奶奶不是说总躺着不行吗?我就试了试,真的能坐起来了。”苏铁柱兴奋看着庞大丽:“你快扶着我走几步试试。” 庞大丽确认苏铁柱不是硬抗,这才扶着他下地,苏铁柱往前走了几步,兴奋的拍着庞大丽的手:“能走!我能走了!” “二奶奶的医术真厉害。”庞大丽扶着苏铁柱回到床上:“那你也别着急,咱们好好养着才行。” ***** 陈瑜回到家里,就把庞大丽和苏铁柱两口子记在本子上了。 就冲庞大丽,陈瑜都愿意帮一帮这一家子。 一转眼,八月初十这天,陈瑜把郑月娥叫过来,说起来节礼的事儿。 “反正我不回去,老三媳妇也肯定不会回去的,我给老四和老五媳妇儿准备好,再给老六准备一份去串门的礼。”郑月娥说。 陈瑜最喜欢郑月娥这份拎得清的本事,倒不是日子过好了怕穷亲戚,能让郑月娥和崔良秀都不肯回去的娘家,可想而知是多极品,自己不想操这份心。 娘俩正在屋子里聊家常,大门外苏绍礼下了马车,背着包袱上前敲门。 苏芳菲打开门看到是二哥,接过来他的包袱:“二哥,你可算回来了,娘都念叨你好几次了。” “娘呢?”苏绍礼问。 苏芳菲指了指陈瑜的屋子:“在奶奶那边呢。” 话音落下,就见二哥拔腿就往那边跑,气得跺脚:“二哥!我也想你了啊,你都不和我说几句话,哼!” 嘴上这么说,还是提着包袱跟在苏绍礼身后往这边来。 兄妹俩这一问一答,屋子里郑月娥就听到了动静,惊喜的站起来:“娘,绍礼回来了!” “去吧。”陈瑜笑着让郑月娥去见儿子。 苏绍礼已经到了门外:“奶奶,娘,绍礼回来了。” 郑月娥撩起帘子,回头笑着对陈瑜说:“娘,你还让我去呢,这小子直接奔着您就来了。” “快带孩子进来吧,这一路可累坏了。”陈瑜从匣子里拿出来点心,又拿起来茶杯倒茶。 苏绍礼进屋,像模像样的撩起袍子要跪下请安,陈瑜扶住了他:“怪累得慌的,先喝口水再吃点儿东西。” “是。”苏绍礼坐下来,端起茶咕咚咕咚喝光了,刚放下茶杯,陈瑜就又给倒了一杯,苏绍礼笑眯眯的说:“奶奶,要是三叔看到您给我倒茶,非家法伺候不可!” “他敢?!”陈瑜笑着说:“慢慢喝,喝急了不舒坦。” 苏绍礼这次喝了一小口,这才说:“奶奶,大伯在那边的买卖做的可好了,长姐盘算着养蚕,还租了一个不小的院子呢。” 陈瑜挑眉:“哟,还真做成了?” “真做成了,夏家三小姐也真是个能干的,跟长姐好着呢,养蚕的事儿姜家三小姐可支持了。”苏绍礼笑眯眯的说:“我还看出别的来了,奶奶,我说了您可不能恼。” 陈瑜把点心匣子推到苏绍礼跟前,笑道:“夏家三小姐看上了你大伯,是吧?” 苏绍礼瞪大了眼睛,吞了吞口水:“奶奶,您是不是有千里眼?” “臭小子!少拍马屁,好好说话!”郑月娥在旁边都笑出声来,伸手轻轻地打了一下苏绍礼的肩。 苏绍礼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才说:“我第一天到那边就看出来了,大伯和夏家三小姐邻墙住着,巧了,我和长姐遇到三小姐过来给大伯送饭。” 郑月娥想要捂脸了,儿子出去一趟回来,怎么还开始长舌了? 陈瑜笑吟吟的端起来茶喝了口,才说:“绍礼啊,你的买卖是跟三小姐做的,还是跟夏家大小姐做的?” 苏绍礼一口点心噎的脸都红了,抬起手攥成拳头敲着胸脯:“奶奶,你咋啥都知道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二章 苏家未来的东家 陈瑜递过去茶水,等苏绍礼缓过来后,才慢悠悠的说:“我们家绍礼可不是个讲别人是非的人,一开口就提夏家三小姐,你以为奶奶听得是你大伯的好事?” 苏绍礼小脸又红了。 “你是怕奶奶不答应,这买卖应该是和夏家大小姐做的吧?毕竟泾河府府尹的夫人不是个善茬儿。”陈瑜打量着苏绍礼:“奶奶倒是好奇,夏家大小姐是怎么想的,敢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做买卖呢?” 提到这个,苏绍礼立刻挺直了身板儿:“这就要从咱们苏家的名头说起来了,要说苏家的名头,那就要说到我的祖母苏老夫人了,女学山长呢。” “绍礼!”郑月娥忍无可忍,脸色一沉:“跟奶奶说话,你给我稳重点儿!” 苏绍礼吐了吐舌头,起身给郑月娥鞠躬:“娘,儿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陈瑜没出声,孩子活泼点儿是很寻常的事情,但不能成花皮蛋。 看苏绍礼认错,郑月娥才缓和了脸色,转过头:“娘,月娥去准备点儿饭菜给这臭小子。” “去吧。”陈瑜点头。 等郑月娥出去后,陈瑜才说:“现在好好说吧。” 苏绍礼规规矩矩的坐下来:“奶奶,绍礼这一趟打听了不少的事情回来,女学给苏家带来了不小的名气,原本没想着过去一趟就能做成啥,是年夫人亲自找到我的。” 陈瑜点头:“她要和你合作的是啥买卖?” “酒。”苏绍礼小脸凝重:“要说知道苏家,我不意外,咱们苏家买卖不是一个两个,年夫人一开口就说酒,这就让我警惕的很了。” “对,绍礼的警惕是对的,年夫人知道的不少。”陈瑜低垂着眉眼:“至少她知道你是要做苏家的酒庄这一块的买卖,可能是祈玉那边安排的。” 苏绍礼抿紧的唇角缓缓放松下来:“是,我一开始没答应,没过几天就接到了祈玉的书信,他说泾河府距离皇城很近,苏家的酒是琼浆玉液,进了皇城才能成为日进斗金的买卖。”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苏绍礼:“绍礼觉得呢?” “我觉不觉得不重要,奶奶,我除了答应没旁的路,这合作稳妥得很,绍礼就当练手了,等以后祈玉用不到我的时候,我研究透了商道,手里有了人脉,回来做咱们苏家的买卖,一定要让奶奶看到晋商的场景在苏家出现。”苏绍礼表情凝重的说。 陈瑜笑出声来,捏了捏苏绍礼的脸蛋:“好孩子,遇到这样的好事都没飘,咱们苏家未来的东家厉害着呢!” 苏绍礼趁机凑到陈瑜身边来:“奶奶,我这样不是算计他们对不对?” “对,不是算计,这是城府,是知进退,作为商人除了要把握住机遇外,还需要有前瞻性,不说步步为营,也要稳扎稳打。”陈瑜抬头看着窗外:“三年,五年,哪怕就是十年之后,苏家经商这一块都要和官家切割的干干净净才行,不然仕途之上,你三叔、四叔和你兄长,都可能反受其害。” 苏绍礼立刻点头犹如鸡啄米一般:“是的,是的,奶奶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想的,但没奶奶想的这么明白。” “臭小子,你才多大?我啥岁数了?还和我比!”陈瑜笑骂了一句,才说:“去洗漱,换衣服,好好歇一会儿吧。” “是。”苏绍礼站起来走了几步转过身:“我怀疑年靖远是易燕甫的人,陆德明被朝廷叫回去,研究女学的事情了,这是年夫人话里话外说给绍礼听的。” 陈瑜笑出声来:“她就不怕咱们家绍礼听不懂?” “她应该不怕。”苏绍礼笑眯眯的给陈瑜行礼告退。 陈瑜这嘴角就下不去了,苏家的孩子们啊,一个个的开始崭露头角了。 萧祈玉这小子果然是帝王之才,他看人太准了! 苏绍礼经商必会成为苏家的又一个定盘星,真是太好了! 至于夏三小姐和苏世坤之间的事情,陈瑜不会过问,两个人能报团取暖,共度余生,未必不是好姻缘。 哪怕,有那么一丢丢可能性是年靖远想要和苏家关系紧密起来,也无妨。 说起来,陈瑜心里明镜儿似的,当初为了救老五,自己的动作不可谓不大,萧祈玉和陆德明一明一暗没少使力气,年靖远心里能没数? 只能说,最好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苏世坤只要能拎得清点儿,别以为自己是天大的桃花砸脑袋上就行。 苏绍礼只在家里睡了一夜,就搬去了酒作坊那边了。 陈瑜放手的厉害,苏绍礼想做什么就去做,自己能兜得住,除此之外开始琢磨着是不是种葡萄了。 想到就做,置换空间里的葡萄树已经繁茂起来了。 八月中秋,团圆的日子。 苏家人难得都回来了,一来是苏四郎浪子回头是一喜,再者眼看六郎婚事近了又是一喜,整个苏家都喜气洋洋的。 一大早,芸娘和六郎把嫂子们都从后厨撵回去歇着,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陈瑜当然乐见其成,让媳妇们都歇一歇是小,能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让家里上下都洋溢着浓浓的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们也放了节假,苏三郎和苏四郎带着他们收拾家,小玉暖都拿着麻布仔细的擦拭着院子里的石桌和石凳,家这个字在孩子们的心里扎下深深的根了。 就在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来,单就近乎砸一般震天响的动静就知道来的不是什么善茬。 陈瑜站在自己屋子的窗前,透过打开的窗子看着大门的方向,开门的是苏绍礼,刚打开大门,就见一个壮汉一把就推到了苏绍礼。 “找死!”陈瑜这暴脾气压不住了,大步流星的出来从墙上摘下来马鞭往大门口来。 苏四郎眼尖的看到娘竟提着鞭子,二话不说跑过来:“娘,儿子在呢。” 陈瑜磨牙,抬起手指着门口进来的七八个人,断喝一声:“敢打我孙儿,老四!给我打出去!不论是谁!” 苏四郎一声不吭冲过去了,走在前面的壮汉直接被苏四郎一拳就给轰倒在地! 陈瑜到了跟前,拉过来苏绍礼心疼的问:“摔坏没?快给奶奶看看。” 苏绍礼摇头:“奶,是外祖一家。” 陈瑜冷笑,郑家吗?虽然没见过,但如雷贯耳的很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月娥娘家闹上门了 “郑月娥!给老子滚出来!”郑满囤气急败坏的闯进来,伸手就去推苏四郎。 苏四郎闪身躲开:“郑大叔,你是来找揍的吗?” 身后的陈瑜差点儿没笑出声来,也不能怪苏四郎躲开,这郑家老爷子像竹竿子成精了似的,走路都打晃儿,脸色青白不说,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说难听点儿半个身子都在棺材里的人,还真不能招惹。 “不关苏家的事!郑月娥!给老子滚出来!”郑满囤还要往院子里闯,陈瑜横跨一步挡住郑满囤去路,面沉似水的看着郑满囤。 “不关苏家的事,你踩着我苏家的地,找我苏家的儿媳妇,推到了我苏家的孩子,你这倚老卖老的做派用的挺顺手啊?”陈瑜不疾不徐的说着话,扫了眼后面的三男三女,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架势,真是让人心痒痒。 怪不得郑月娥不肯回去送礼,先不说她娘是不是被这些人磋磨死的,就冲这些人的架势,送银山都想要金山的主儿,只怕一家子这么多人,没一个知道脸是啥玩意儿的! 郑月娥听到动静从后院跑过来,那一脸慌乱的表情惹得陈瑜心疼,伸出手拉住郑月娥,扬声:“我苏家的媳妇儿谁敢欺负个试试!” “娘。”郑月娥声音都微微发颤,看着陈瑜。 陈瑜轻声:“不碍事,别怕。” “哟哟哟!看看啊,爹你快看看,你这闺女可厉害的很呐,这娘叫的可真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从婆婆肚子里爬出来的呢!”细高挑的中年妇人阴阳怪气的说。 刚说完,眼前一花这大嘴巴迅雷不及掩耳的就招呼在她脸蛋上了,她尖叫一声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张开嘴连血带一颗牙就吐出来了,也实打实凿的被打蒙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四郎:“你打我?” “我能打死你!”苏四郎啐了一口:“满嘴喷粪的狗东西!到我苏家门口耀武扬威怕是出门没带脑子来,看在我二嫂的面子上,让你们回去把脑子装上再来,还敢不要脸的撒泼胡闹,我苏四郎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 这一巴掌打的可不轻,细高挑的中年妇女反应过来,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了。 讹诈啊?陈瑜环抱于胸,扬声:“绍礼,去把咱们家干活的人叫来。” 苏绍礼福至心灵,出门一路往大姑母家去。 郑家另外两个妇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哭嚎得震天响,周围邻居听到动静就围过来了,一个个都看陈瑜的脸色,颇有陈瑜招呼一声就动手的架势。 郑家人不知道啊,其中一个媳妇儿指着躺在地上满嘴是血的妯娌,哭嚎着对苏家庄的人说:“瞅瞅啊,这都闹出人命来了啊,苏老二一家太霸道了啊。” 结果,看热闹的人都懒得理她。 郑满囤指着郑月娥破口大骂,郑家三个儿子也是骂骂咧咧的想要抓走郑月娥,可也不想一想,苏四郎往这里一站,郑家三个儿子能够看? 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那一身煞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苏二郎兄弟几个都过来了。 “娘,打出去吗?”耿如春进门看到这架势,张口问。 周家爷几个提着棍棒挡在最前面,一个个虎视眈眈。 这下郑家爷几个就有些傻眼了。 郑满囤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陈瑜:“亲家母,你这是啥意思?我来是教训自己闺女的,都不行?” “教训你闺女?亲家公怕是忘记了,你闺女是我苏家的儿媳妇,是苏家人,到我苏家门口来闹腾打的是我苏家的脸面!”陈瑜走到前面,看着郑满囤:“都说无利不起早,你找了这么一个日子来闹腾,图啥就明说,不然真打起来怕是你得后悔啊。” 郑满囤被问的不知道说啥才好,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到现在都一句话没说的郑月娥,颤巍巍的举起手指头:“贱蹄子!生你养你是造孽了!你在老苏家吃香的喝辣的,不管家里死活,也不管你老子的死活?遭雷劈的玩意儿!” “对!老乔家闺女都知道回去送节礼,白眼狼!家里连一块布条都没见到,你个不孝的混账东西!”郑大郎扶着郑满囤:“爹!今儿她要不给咱们个说法,你就住在这里!” 陈瑜:……!!! 竟然还能这样?老郑家兄弟几个是想把老爷子扔出来啊? 郑月娥深吸一口气走到陈瑜身边:“娘,我今儿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把话说明白了。” “好。”陈瑜点了点头。 郑月娥看着郑满囤:“你是我爹不假,当初说我娘病重需要钱,二郎没日没夜做活儿偷偷藏下私房钱都贴补给你们了,这事儿有没有?” “你放屁!”郑满囤晃晃悠悠的就冲郑月娥来了。 苏二郎两步上前,护住郑月娥,冷冷的看着郑满囤:“你要点儿脸!给你们钱又有什么用?岳母是被你们活活饿死的!我们当初回来之前就和你们说了,以后断了!” “小畜生,你跟谁说话呢?”郑满囤抬起手就要打苏二郎。 郑月娥伸出手抓住了郑满囤的手臂,咬牙切齿的步步紧逼上来:“打小你就看不上我!从我记事的时候,看到最多的就是你打我娘,我给我娘穿装老衣裳的时候,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好地方,不是你们给饿死的,那是你给打死的?” “你!你!”郑满囤没想到郑月娥会如此凶狠的盯着自己,倒退了两步。 郑月娥抬手拔下来自己戴着的簪子,指着郑满囤:“我不去找你们,是因为我是苏家的贵瓷器,你们这些破瓦片子不配!可你们找到我门口,不想我有好日子过是吧?那就不过了!我要给你我娘报仇!” 说着,郑月娥真像是疯了一般抓着簪子就往郑满囤的咽喉刺过去了。 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到苏二郎拦腰抱住了郑月娥,心里一叹,这是把自己儿媳妇给逼狠了。 “你!你个不孝女,要杀亲爹?”郑满囤刚才是真觉得郑月娥要杀自己,这会儿身上都出了一层冷汗,不敢相信的问郑月娥。 郑月娥惨笑:“杀你?够吗?不够!还有你的三个儿子也该死!” 说着,郑月娥用簪子指着郑家三兄弟:“谁十月怀胎生的你们!谁一口口奶水喂大了你们!谁缠绵病榻上连口水都喝不上!谁死了只用一领破席子卷着就下葬了!是你们的亲娘!亲娘啊!” 说道这里,郑月娥嚎啕大哭:“我想着这辈子不见就不恨你们了!可你们竟想要到我门口打秋风!今儿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郑月娥门口能不能给你们掉出去金豆子!”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这下,苏家庄的人不愿意了,毕竟郑月娥是给她们发工钱的人! “呸!不要脸!大过节的跑人家门口闹腾!” “谁不知道你家那些狗逼倒灶的事!要不是看在月娥的面子上,扫帚把你们卷出苏家庄!” “大家伙儿别闲着,给他们扔出去!” 这群情激奋的架势拉开了,郑家人就有些懵,郑老爷子突然往地上一坐:“我今儿看谁动弹我一下子试试,反正也是死,我非要死在你郑月娥的门口!” 都说七十不打,八十不骂,这下苏家庄的人就有些不知道咋办了。 郑月娥笑得凄惨,握着手里的簪子,深吸一口气:“行啊,你死在这里是吗?那就一起死吧!” 看郑月娥扑过去,陈瑜嗷就炸了:“老四!” 苏四郎那叫一个快,过去直接抱起来郑老爷子就跑,苏二郎也赶紧抱住了郑月娥。 “娘啊,你看看,他们是不想让我活了啊。”郑月娥回头看着陈瑜:“咱们家日子刚好过点儿啊,我不能给咱们家招灾。” 陈瑜看郑月娥眼底都起了红血丝,知道这是怒急攻心了,伸出手握住郑月娥手里的簪子,轻声说:“怕什么?咱们苏家还怕几个耍泼的人吗是?” “我……。”郑月娥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 陈瑜把郑月娥手里死死攥着的簪子拿下来,这才说:“红口白牙说断了一门亲是不能的,月娥是我们家好媳妇儿,当不起你们家好闺女,不如这样,我再给你们老郑家一次机会,开价,拿钱断亲。” “你说的!”郑大郎顿时来了精神。 苏二郎目光凶悍的看着郑大郎:“闭上你的臭嘴!轮不到你开价,四弟,把老爷子抱过来。” 说是抱,那是客气的说法,苏四郎提着已经吓得脸色更苍白了许多的郑老爷子过来,扶着人站稳的时候,抬起手,吓得郑老爷子倒退半步,苏四郎捏住郑老爷子的衣领,轻轻地给他拍了拍衣襟上的褶皱,笑着说:“老爷子,这机会难得,来来来,让我苏老四开开眼界,你这亲爹卖女价值几何!” 郑老爷子死死的盯着苏四郎,看苏四郎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才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等缓过来,苏四郎猛然回头看着郑老爷子:“你郑家人,买卖我苏家的媳妇儿,我朝律法怎么说的来着?我回去查一查。” 这话吓得郑老爷子是真站不住了。 “土埋半截子了,你要银子自己能花出去吗?就你这些畜性未绝的儿子们,是要银子还是要爹?”苏四郎笑了,往院子里去。 郑老爷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牙齿咬得咯嘣响。 苏四郎走到苏竹隐跟前压低声音:“上谋伐心,对吧?” 苏竹隐楞了一下,点头:“四叔,你学的真好!”别的不说,老郑头是被吓得不轻了。 “爹!这么多人看着呢,是苏家婶子提出来的,再说了,咱们养她那么大,跑婆家来效力不说,逢年过节都不看你一眼,一次拿够本,以后就当没生她。”郑大郎恨恨的看了眼郑月娥,对郑老爷子说:“不能便宜了她!” 郑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冲着陈瑜伸出一根手指头。 “爹!”郑大郎顿时急了,伸出手就去掰郑老爷子的手指头,五个都摆直了举起来:“这就是我爹的意思!” “多少?”陈瑜问。 郑大郎磨着后槽牙:“五十两!” 陈瑜缓缓点头:“福娘,去我的匣子里拿银子来。” 福娘转身回去,郑月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亲爹被举起来的手,看着郑大郎那冒光的眼睛,再看悄悄爬起来,嘴上还有血迹的大嫂,心一点点的凉透了。 她都能看到自己亲爹的下场,但一点儿都不难过,甚至觉得就该这样,好人都不得好死,一个心思歹毒到能眼看着跟了自己一辈子的人被活活饿死,他又凭什么好死呢? 福娘拿来了五十两银子的银子,苏三郎写了断绝书,就在苏家大门口按下了手印,郑月娥被卖给了苏家。 接过去银子,郑大郎看了眼陈瑜,笑了:“苏家婶子,你儿子把我媳妇儿打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陈瑜也笑了:“你们到我苏家门口闹事,这也不能就算了,现在和月娥没关系了,咱们就说说这个,我朝律令上门行凶者,杀死无罪,对吧?” 郑大郎的笑僵在脸上。 “刚才顾着我家月娥的脸面,不想和你们计较,如今月娥和你们没关系了,我送你们见官如何?”陈瑜说着,看苏家庄的人:“大家可否做个人证?” 苏家庄的人早就气炸了,眼看着苏家要用银子息事宁人都憋的脸红脖子粗的,听陈瑜这么一问,这些人赶紧围过来:“对!不能放他们走!我们都去衙门做人证!” 郑家人这下慌了,都看郑月娥。 郑月娥一转身回去了,态度明显,绝对不管。 “那就谢谢大家了,老二去把骡车牵出来,拿着卖我儿媳妇的断绝书,去衙门走一遭。”陈瑜淡淡的看了眼郑家人:“五十两拿好了,那是物证呢。” 提着银子的苏大郎知道坏了,怒骂:“老梆子!你耍我们!” 陈瑜眉头一挑:“不然呢?你不觉得银子烫手,我得告诉告诉你们,啥叫天上不会掉馅饼!” 郑家人乱成一团,郑老爷子突然倒地抽搐起来也没人管。 苏家庄的人已经拉足了架势抓人,郑二郎突然伸手抢过来钱袋子砸向了陈瑜:“不要你们银子,放我们走!” “你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是能哭闹装死吗?刚才老爷子不是说要死在我们门口嘛?我家这院子花了大价钱,脏了我家门前的地,你们家世世代代当牛做马也未必赔得起!”陈瑜笑吟吟的说:“放心吧,我不会置你们于死地的,最坏也不过把你们良籍换成奴籍,让你们郑家代代都给我们苏家当下人使唤而已。” 躺在地上的抽搐的郑老爷子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撒腿就跑,儿子媳妇们趁机跟上去,苏家庄的人都看陈瑜:“二奶奶,抓不抓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一个善茬儿 “不抓了。”陈瑜笑着冲大家伙摆了摆手:“再怎么说也是月娥的血亲,他们不是人,咱们苏家庄的人得给月娥面子,今儿让大家看笑话了哈。” “二奶奶,这不算啥笑话,咱们没吃亏。”有人抱拳给陈瑜鞠躬后,赶紧离开了。 看着人群如潮水般散去,陈瑜也知道这些人不是就想看热闹,可话说回来了,这事儿要是办的不好看,谁人背后不说人呢? 陈瑜带着一家人回去。 这边,郑老爷子跑不动了,坐在地上喘粗气,看着前面跑出去好远的儿子和儿媳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郑大郎回头发现爹没跟上来,停了脚步。 他媳妇儿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干啥?你把老不死的找回来,老二能要了?咱们家可刚养活了一个月了,休想再进门!” “你个少脑的!他手里五十两银子,你要不要?”郑大郎蹲下来:“今儿咱们银子没拿回来,那是老苏家人多势众,哪天偷偷去,逼着郑月娥也得拿钱出来,这事儿你能做成还是我能做成?只有老不死的能做成!” 郑大媳妇儿想了想,点头:“行,咱们俩回去找。” 两个人原路返回看到躺在地上的郑老爷子都吓了一跳,郑大媳妇儿抓着郑大郎的衣袖,抻着脖子往这边看:“不是死了吧?要是死了可就没啥用了。” “死不死还不得看看?”郑大郎走过来。 躺在地上的郑老爷子就在想苏四郎的话,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要来银子能花得着吗? 听到脚步声到了跟前,缓缓地睁开眼睛:“大郎啊,爹要交代你几句。” 郑大郎吓一跳,嘀咕:“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月娥那小白眼狼!”郑老爷子挣扎着坐起来:“刚才我伸一个手指头啥意思?是一百两!你咋就不等我说话呢?” 郑大郎愣住了,啐了一口:“五十两都没拿回来,你还指望拿一百两?” “咋拿不回来?今儿咱们是去的地方不对,苏家不是有买卖吗?咱们去青牛县闹腾,苏家是穿鞋的,他们要脸,最终还不是要给咱们钱?”郑老爷子缓了口气:“这事儿不用你们出头,我去要。” 郑大郎狐疑的看着郑老爷子:“真的?” “这还有假?我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的,你们三兄弟谁回来找我,那就证明孝顺,我要回来的银子就给谁,果然是老大两口子最好啊。”郑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腿:“这银子就给你们两口子了。” 不是五十两,是一百两! 还不用出头,也不用怕苏家报官啥的,这多划算啊! 郑大媳妇儿推了一把郑大郎:“还不背着爹回去!这一路可不近呢。” 一百两银子谁不动心? 郑大郎蹲下来背着郑老爷子往回走,嘀咕道:“你要真要回来银子,咱们就不在山西村住着了,也搬去青牛县里住,要不是住的太远,早就知道苏家日子过好了,白白让郑月娥过了一年多有钱日子!” “我表姐都说了,老乔家姑娘回门送礼都用车拉,一样的媳妇儿,月娥能没有?我看就是偷偷的卖掉换成私房钱了。”郑大媳妇儿脸还肿着,牙掉了两颗,说话都漏风。 郑老爷子趴在郑大郎的身上,没吭声。 **** 陈瑜坐在郑月娥旁边,递过去帕子:“别哭了,娘知道你难过,但这人啊,没法选择父母,也没法选择出生,投胎都是盲选。” “娘,我给咱们家丢人了。”郑月娥抽噎着说:“我盲选那样一家子,可真是倒霉,娘啊,盲选是啥意思?” 陈瑜笑了:“盲选就是眼睛一闭,爱咋咋地,投胎选不了,咋活可是自己做主的,以后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别说投胎了,自己穿越也和拆盲盒似的,以后都不知道能遇到些什么牛鬼蛇神。 “幸亏钱没拿走,娘,我不是心疼钱,是他们尝到了甜头,就没完没了的闹腾,绝不会善罢甘休的。”郑月娥低着头:“一想到那破席子卷着的亲娘,我是真恨不得和他们一起死,我那会儿也买不起一口薄皮棺材给她。” “那你就加把劲儿,有朝一日你能以外嫁女的身份回去给你娘修坟立碑的时候,想用啥样的就让老二做啥样的,行不行?”陈瑜拿着帕子给郑月娥擦眼泪:“好啦,好啦,你可是咱们家的掌家媳妇儿,可不能遇到事儿就掉金豆子,没点儿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劲儿,往后咋能压得住苏家的后宅?” 郑月娥深吸一口气:“娘,我没事了,咱们出去吧。” “好。”陈瑜起身, 郑月娥拉住陈瑜的衣袖:“娘,你说他们会不会像对我娘那样对我爹?” “会,不过你爹不是个善茬。”陈瑜知道郑月娥的心情,要说真一点儿也不在乎,那就不是郑月娥了,想了想说:“如果他们自己闹腾,咱们不插手,如果闹腾你,咱们不答应,但要是你爹自己求到你头上来,你该尽孝就尽孝,这世上不是只有娘,也要有个爹的,一个人生不出孩子来,对不?” 郑月娥被陈瑜逗笑了:“娘,这世上最知道疼人的就是你了。” “那就让咱们家好好过的中秋节,你得压得住阵,娘才能过消停日子。”陈瑜牵着郑月娥的手往外走。 她不会滥好心,可也不能不顾着郑月娥,郑家人不是东西,郑月娥也寒心,但人生漫长,对父母仁至义尽不是为了孝,是为了不给自己人生留下遗憾。 苏家的月饼花样儿翻新,饭菜丰盛不说,还有美酒飘香,可大家都没嘻嘻哈哈的喧哗,都不想郑月娥太难受。 郑月娥反倒是最活泼的一个,三言两语的逗趣儿,渐渐地大家也就开心起来了,说起来要秋收更是热情高涨的很。 郑家闹腾一场,惊到了崔良秀,她看着丝毫不受影响的郑月娥,暗暗佩服,二嫂的心量是真宽啊。 同时,崔良秀想着怎么防患于未然,崔家这么久都没人上门来,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在婆家日子过的好了,病也好了。 至于想个什么办法,崔良秀趁着大家都说笑赏月的时候,做到了陈瑜身边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六章 崔良秀的试探 陈瑜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做游戏,苏家孩子们玩儿的也文雅,竟在背古诗接龙,小玉暖稚嫩的声音反倒是最响亮,正摇头晃脑的背着: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娘。”崔良秀出声。 陈瑜脸上的笑意还在,转过头看了眼崔良秀:“怎么了?” “我担心娘家人也过来闹腾。”崔良秀叹了口气:“二嫂不咋露面,我得照看着四海绣坊那边,闹腾起来不好看。” 陈瑜哦了一声,问:“你有啥法子了?” 不是陈瑜高看崔良秀,自己家里这些媳妇们,心思最多的应该就是她了,这有城府还得看人品如何,人品好,城府深,并不是坏事。 能因为郑月娥的事情,想到了自己的处境,陈瑜笃定崔良秀有法子了。 果然,崔良秀点了点头:“我想让人稍信儿回去,就说我病重了。” 看陈瑜望着自己,崔良秀可不敢卖关子,轻声说:“我娘家一哥哥,一个弟弟,打小弟弟和我亲厚,不过家里日子不说穷苦吧,也就是平常人家,弟弟虽然不常来看我,但我惦记着他。” “那就试试吧。”陈瑜知道崔良秀和郑月娥不一样,郑月娥是因为亲娘的事情对一家子人都绝望了,崔良秀是因为嫁过来就的病,苏三郎秀才之后十年不变,所以被娘家人嫌弃才不走动的。 但崔良秀的试探和苏四郎还不一样,苏四郎是想要扬眉吐气的在家里人跟前抬一抬身价,崔良秀则是想要永绝后患,这事儿自己不想插手,只是旁边看看就行。 得了陈瑜的话,崔良秀心就踏实了。 虽说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考虑,但总担心做的不好招了婆婆的膈应,她没想和婆婆说自己娘家的糟心事,只想着把苗头早早的捏死干净,往后日子能踏实许多。 这边和陈瑜打了招呼后,崔良秀回去就和苏三郎商量起来。 苏三郎看着崔良秀忧心忡忡的样子,过来坐在她身边:“放心吧,只要他们不过分,你就不用太为难,真要是他们不想要你这个闺女了,你是我的妻,还有我在。” “三郎。”崔良秀靠在苏三郎的怀里落泪了,娘家啥样先不说,就苏三郎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都知足了,以前连自己死活都不管的人,这一年多来越发疼自己了,她知足。 苏三郎缓缓地说:“这事儿不宜闹腾的太大,免得折损了咱们苏家的脸面。” “我想要假意被撵出去单过,也让娘省省心,等这事儿办完了也就不会像今日这样,郑家人都闹到门口来了。”崔良秀抬头看着苏三郎:“三郎觉得呢?” 苏三郎笑了:“不必如此,你只管送消息回去就是,有心上门看你是亲人,别到最后弄巧成拙才行。” “三郎说的是。”崔良秀觉得苏三郎说的有道理,她确实想自己的小弟了,几年都没消息,上次见小弟还是三年前,小弟说要成亲了,如今也不知道日子过的怎么样。 *** 过了中秋就要收田里的庄稼了,只有苏家的地种了玉米,庄子里别的人家种的是黍【高粱】、稷【小米】、菽【豆类】,秋收也叫抢收,就怕碰上连续的阴雨天,收回来还要晾晒,只有晾晒好才能保存好,当然还要交赋税,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非常忙碌的时候。 耿如春带着周家父子把高粱和黄豆收回来,陈瑜带着孩子们去田里捡掉在地上的粮食,看着一个个小脸红扑扑,但不喊苦也不喊累的孩子们,心里一高兴把孩子们叫过来,教他们几首儿歌,这下可热闹了,背唐诗的孩子唱起来小兔子乖乖,欢乐的气氛让周家父子几个都满脸笑容,下午的时候周家几个孩子也跑来了,帮着干活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跟苏家孩子学学本事。 这可把陈瑜笑坏了,什么时候儿歌成了本事?下午不教小兔子乖乖,教他们三字经朗诵版,原本在学堂里一板一眼学来的三字经,到了陈瑜这里就带了韵律,地里的孩子们又开始背三字经了。 戴着大大的斗笠,陈瑜坐在阴凉处看着孩子们蚂蚁搬家似的把粮食都捡起来,体会到了不曾体会过的田园乐趣与农人的辛苦。 家里要说没下田干活的人就只剩下李秀英了,已经怀孕快六个月的她挑着担子往这边送水,陈瑜看到后吓一跳,赶紧过来接应:“你可真胆大!怎么能挑着担子负重!” “娘,你可别娇惯着我,咱们庄子上都有把孩子生到田里的呢,我这才几个月。”李秀英看着田里忙碌的孩子们,笑着说:“三婶儿还让我告诉四嫂别惦记,念归和念慈睡着了。” 陈瑜让她赶紧坐下来歇一歇,扬声叫来孩子们给大人送水过去,除了水还有黄瓜和西红柿,瞪了李秀英一眼:“瞅瞅你担了多少东西!别人家咋样我不管,咱家媳妇儿不用这么辛苦了。” 苏家有没有钱?毫不夸张的说有!虽然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想要比得过苏家的门户在青牛县都少见,更不用说还有个四品官了,苏四郎带回来的那些赏赐,乔春花是一样没要都放入公中了,理由是苏四郎曾经败家的厉害,他赚来的都归公中,也算是为这个家出力了。 对此,陈瑜觉得行,让郑月娥不必手软的收进来,毕竟公中的钱财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保障嘛。 但,苏家没有娇气的人,儿子媳妇们不娇气,孩子们也不娇气,勤劳肯干是可以代代相传下去的好传统。 日暮时分,伴着晚霞,陈瑜带着孩子们往回来,小孩子像是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竟还能蹦蹦跳跳的唱儿歌,这一路上惹得庄子上的人纷纷侧目,陈瑜带着孩子走在前面,儿子和媳妇们走在后面,这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景象可把许多人羡慕的不行了。 到家,媳妇们忙着烧水洗漱和做饭,儿子们去晒谷场把粮食铺开晾晒,陈瑜摇着蒲扇坐在树荫下看着忙忙碌碌的家人们,感慨秋老虎的尾巴可真长,都这个时候还热气未消。 苏巧娘过来给陈瑜送茶:“娘,如春说咱们那些玉米啥时候收,咋收,大家都不知道呢。” 陈瑜放下蒲扇,打量着苏巧娘:“过来,我给你请个脉。” 苏巧娘楞了一下,赶紧坐下来:“娘,我小日子过了好几天了,你看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中医有望闻问切,望就是观察人的气色,苏巧娘眼底卧蚕带彩,这卧蚕的位置在玄学上讲是儿女宫,在中医上望气亦是如此,卧蚕和颧骨和鼻准,红而艳者必生男,而发黄、紫或不艳者必生女,你要问有没有科学根据,反倒是解释不清了,可这种望气的诊法,屡试不爽。 在陈瑜看来,除非苏巧娘没有怀孕,否则必定是男丁。 苏巧娘看着陈瑜低垂着眉眼给自己诊脉,又抬头仔细看自己的脸,有点儿紧张了:“娘,我咋了?” “没咋,就是怀孕了,头三个月得小心点儿,这一胎刚好能彻底养好了你的身子,不能马虎大意了。”陈瑜说。 苏巧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娘,这一胎稳吗?” “还没过三个月,你小心点儿就稳,你要因为秋收过度劳累就不稳,这事儿得看你。”陈瑜看苏巧娘神色喜忧参半的样儿,就知道肯定是担心生男生女上了。 说来也是,前头三个姑娘了,这一胎她必是极盼着是男孩的,可越是这样自己反倒越不能说,否则漫长的孕期就够苏巧娘受的了。 苏巧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娘,我盼着是个男丁。” “嗯,情理之中的事,但没生下来就不能下定论,你这一胎来的不容易,就你之前那亏空厉害的身子,想要有孕可挺难的。”陈瑜说。 苏巧娘笑了:“娘说得对,我得好好带着这一胎,要是男丁,以后是姐姐们的依靠,要是女儿,那也是命,姐妹之间相处更亲近许多。” “你能这么想就是好事,再说了,保不齐就让你儿女双全了呢。”陈瑜拍了拍苏巧娘的手:“明儿开始在家里养胎。” 苏巧娘一听不干了:“娘,这可不行,少个人干活就慢了,再说我不去就得雇人,多雇一个人就多一笔开销呢。” “你之前一副药都几两银子,雇一个人多少钱?这一胎可还有给你养身体的心思在里面呢,你不给我好好养着,信不信我给你一副落胎的药?”陈瑜沉了脸色。 苏巧娘赶紧点头:“养,养,我在家养着,别的不能做,我跟着秀英和三婶儿在家里收拾。” “不用,你去场上看着鸟,别叼走了咱们家粮食就行了。”陈瑜起身:“这段日子秋收,家里这边大锅饭做着,你也别在家里忙活吃喝了,如春和周家人都在这边吃。” 苏巧娘看着陈瑜的背影。 陈瑜还在说:“咱们家玉兰我带着,你带着玉秋看场,我和你说啊……。”回头看苏巧娘还坐在小板凳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扬声:“干啥呢?” “高兴呢。”苏巧娘起身过来:“娘啊,我生了三回,小产一回,从来没有人这么为我想过。” 陈瑜拿了帕子塞到苏巧娘的手里:“我是你娘!” “嗯,知道,我娘疼我。”苏巧娘擦了擦眼泪,过来挽着陈瑜的手臂。 陈瑜扫了眼苏巧娘:“知道我疼你,就好好养着这一胎,回头坐月子的时候我帮你调理身体,一准让你后半辈子都活蹦乱跳的。” “听娘的。”苏巧娘心里还是酸酸涨涨的难受,但也暖暖的,甜滋滋的,她以前没敢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娘疼起人来,还真让人有点儿受不住呢,总想掉几滴眼泪。 晚饭的时候陈瑜就提到了让女人们在家里做饭菜,男人们接下来收拾玉米,至于收拾玉米的方法陈瑜决定第二天早晨带着人去田里做演示。 两个人一组,一个人三根垄,一主一次的割玉米,三四步放一堆,如此把玉米割倒下后,后面的人是两个人相对,中间放着筐子,玉米在杆上剥干净掰下来放在筐子里,有人配合把装满的筐的玉米倒在跟着的牛车上,牛车用木头钉了箱板用草绳捆稳。 这下,苏家庄的人再次被震惊了,因为打从苏家开始收玉米,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一车车黄橙橙的玉米从地里拉回来,整个场院都铺了厚厚一层,这得多少粮食啊! 关键是,都十几天了还没收完啊!! 陈瑜让郑月娥招一些人做短工,剥完玉米的玉米杆要捆起来,这些可以用来喂牛。 苏家庄的人私下里沸腾了! 现在就差看收赋税要不要了,如果官府能用这些做赋税,那简直不种玉米都要遭天谴了啊! 苏家庄的人在等,陈瑜也在等,等迟迟不来的李斯忠。 此时,李斯忠把所有的事情交接完毕,趁着要赴任前夕的时间赶紧登门苏家。 当他看到场院里的玉米也大吃一惊,他是旁观者,看得太清楚了,苏家的变化是惊人的,看似平平淡淡,一家子都在努力过日子,可真正的根源是什么?是各种出乎意料! 掩藏在平淡之下的是令人震惊的机遇,天家藏书,苏家有,七星椒,苏家独有,就连玉米也只苏家有。 青牛县不大,可放眼大越国,苏家独有的这些东西就没办法解释了。 “婶子,斯忠刚处理好衙里的事情。”李斯忠给陈瑜行晚辈礼:“过来辞行,也为了看看玉米。” 陈瑜微微挑眉,请李斯忠坐下来才说:“这玉米收成很好,就是不知能不能用来交赋税。” “苏家有百亩地可不用交赋税。”李斯忠看陈瑜:“婶子是为了百姓问的?” 陈瑜笑了:“确实有这个想法,玉米产量好,百姓更容易衣食丰足,百姓衣食丰足,自是民安而国泰啊。” 李斯忠立刻站起身来,深深鞠躬:“婶子高瞻远瞩,斯忠这就写一封奏折,带一些玉米上京禀报,此乃国计民生的大事。” “这倒不用着急,玉米的吃法一并带过去,应该会更好。”陈瑜说。 李斯忠心服口服,苏家是多大的气运罩着的门庭啊?藏过龙,皇嫡子萧祈玉,卧着虎,四品昭武校尉苏世康,更不用说跟萧祈玉一起离开的苏谦修未来可期,就说当下,苏家外有经商买卖,内有苏老夫人坐阵,还有跃跃欲试要科举入仕的苏世明,如此苏家,就算自己官路扶摇而起,又真的能配得上吗? 心里百转千回,李斯忠把心一横,撩起袍子咣当跪在了陈瑜面前……。 陈瑜:……!!吓我一跳啊,至于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八章 求娶 陈瑜双手扶着李斯忠,用了力气竟没扶起来,不免皱眉:“起来说吧,事关芸娘,不是你一跪就可以的。” “斯忠知道要求娶芸娘会被世人诟病,但人间世事难料,当初只想庇护于她,认为义妹更有慰藉母亲失女之伤情,如今斯忠并非一跪求娶,而是想和婶子说说心里话。”李斯忠微微垂首,声音恳切。 陈瑜叹了口气:“起来说也是一样的,快起来坐下说。” 李斯忠不敢再跪着,起身坐在旁边椅子上:“婶子,斯忠性子不够温润,也担心芸娘会不自在,所以早早的遣了两个挂名的妾室,若非此番要离开青牛县,斯忠是万万不敢登门求娶的。” 陈瑜点了点头。 “母亲性子虽说也不是温软之人,但对芸娘十分喜爱,曾多次对斯忠提起,但芸娘是斯忠爱重之人,不敢轻易开口,怕她一而再,再而三避开不谈,最终连兄妹情份都难有了。”李斯忠无奈的摇头苦笑,有些事没办法对陈瑜细说,自己这一年多来过的委实煎熬。 陈瑜看着李斯忠:“你是觉得去了乐成府,远离青牛县就会少了别人口舌吗?” “这只是其一,婶子,芸娘性子刚强,四海酒楼经营的极好,人也爽利,做事从不糊涂,这样的姑娘不愁没有良配,斯忠是怕丢了心仪之人,若婶子应允,斯忠会让芸娘和在苏家一般活得恣意,玉莲喜欢芸娘,两个人相处极好,玉栋和玉梁还小,芸娘虽不是他们的亲娘,但养恩比得过生恩,再者斯忠能做到不分嫡庶,芸娘是妻,生儿育女只有齿序之分。” 显然,李斯忠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 陈瑜垂下眼睑:“斯忠可想过,芸娘的性子做后母可妥当?” “婶子,玉栋和玉梁生病之时,芸娘衣不解带的守着他们,斯忠认定芸娘是极好的人,再者夫妻本一体,教养孩子不是芸娘一个人的事,斯忠身为父亲自当尽职尽责,现在是,以后也是如此,若错过了芸娘,斯忠余生便再无良缘了。”李斯忠紧张的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斯忠不会悄无声息带走芸娘,必要让芸娘风光大嫁的。” 从四品的官夫人,这是多少人趋之若鹜的身份。 李斯忠只要愿意,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们都会欢天喜地的待嫁。 从头至尾,他没说芸娘一句过往,但陈瑜知道,芸娘的婚事才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事,搞不好,最容易孤独终老,这世上的男人,心悦于你,海誓山盟,厌弃之时,不及蔽履,说情,最容易薄,说爱,朝云暮雨罢了。 而李斯忠没说一句狂话,句句都实实在在,真心可见一斑。 古代的婚姻躲不过门第,还是那句话,苏家的门第配得上李斯忠,以后更会是芸娘最有力的仰仗。 “若我不答应呢?”陈瑜问。 李斯忠垂头,面红耳赤,轻声:“那斯忠不敢强娶,就默默等着,芸娘不嫁,我不娶,芸娘若嫁了,我也不娶,她能顺遂到老我看着高兴,要是日子过的不舒坦,我只要活着一天,就护着她一天。” 陈瑜:“……!!!!” “你为何就看上了芸娘呢?”陈瑜很无奈的看着李斯忠。 李斯忠也不敢抬头:“怕她在别人身边过得不好,吃了那么多苦够了。” “你这么说,我好像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陈瑜眼底有笑意。 李斯忠猛然抬头,赶紧起身跪倒:“谢谢婶子成全,斯忠去乐成府赴任安顿好,便登门求娶。” “起来吧。”陈瑜扶着李斯忠起来:“若有朝一日,你改了初心,记住要把我的芸娘全须全尾的送回来,莫说有我这个娘在,她是个宝,就是没有我这个娘在,苏家兄弟姊妹之间也都视她为宝。” 李斯忠低着头:“能得芸娘相伴余生是斯忠天大的福分,不敢忘,也不能忘,婶子放心,斯忠不是个轻狂之人,一诺千金。” 这事儿算是说开了,陈瑜知道李斯忠登门必会说芸娘的事,但略微出乎意料的他竟把姿态放的如此之低。 一个男人肯为你低头,那必然是在他心里,你比他自己更重要,芸娘遇到了李斯忠,良缘。 至于说以后,乃至一生,谁都无法预料,只能去推测,陈瑜更愿意相信这两个人会成为举案齐眉又白头偕老的夫妻。 李斯忠没急着走,陈瑜也不提芸娘这个茬了,而是带着李斯忠去看玉米的后期加工和吃法。 去皮磨成粉,玉米面的吃法很多,味道比高粱米好太多了,去皮去胚,破粒成碴子,大粒煮粥放豆,小粒熬粥放糖,各种吃法都讲完,陈瑜便让郑月娥做了一桌子各种各样玉米的吃法。 李斯忠和苏三郎去了书房,两个人商量了许久,他才告辞离开。 回去家里,立刻写奏折,写好了奏折没急着上奏,而是又另写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用亲近的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姜家。 这边,苏三郎坐在陈瑜身边:“斯忠说两条路一起走,姜家那边走皇后的路子,要先一步,让皇后有了安排后,再上奏折,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陈瑜勾起唇角,就说嘛,能入仕的人不会简单的,李斯忠很准确的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皇后和姜家,朝廷和皇上,真要是有人想要从中作梗,还得看帝后之间的关系如何。 至于需要时间,这完全没问题,毕竟真要用玉米交赋税,那也是明年的事情,今年所需要赋税足够。 “三郎,李斯忠和芸娘的事,你怎么看?”陈瑜问。 苏三郎笑了:“娘,当初不过是扯虎皮做大旗的干亲,真正认干亲可不是这样的,规矩多得很呢。” 陈瑜挑眉:“还有这些说法?” “对啊,没择黄道吉日,不曾祈高上苍,没摆宴席,反正没做的事情多了,再者李家当初只是想要庇护芸娘,如今李斯忠和芸娘有情,儿子觉得是好事。”苏三郎说。 陈瑜翻白眼儿:“同意就说同意,说这么一大堆作甚?回去读书吧,我乏了。” “是,儿子告退。”苏三郎笑眯眯的离开陈瑜这边,回去书房的时候还忍不住摇头苦笑,有什么办法?真要是有一天芸娘被人说是非,这些认干亲的规矩就是保芸娘的护身符啊。 夜深人静,一男一女悄悄地进了苏家庄,来到苏家门口,男人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气派的大门,犹豫不决的时候,身边小妇人推了他一把:“快点儿敲门啊,怎么也要见阿姐一面啊。”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正在攻读的苏三郎抬头往外看了眼,起身:“良秀,他们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世上做亲人是需要缘分的 崔良秀反倒是紧张了,脸色略苍白:“三郎,咋办?” “你先躺下,我过去开门。”苏三郎起身出来,刚巧郑月娥也听到了动静准备来开门,两个人走了个碰头。 苏三郎拱手:“二嫂,外面是良秀的娘家人,我去就好。” 郑月娥:……!! 咋回事?这怎么都上门来了?不过三弟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去开门,只是问了句:“要和咱娘说一声吗?” “不用,回头再和二嫂细说。”苏三郎再次拱手。 郑月娥只能微微颔首退回自己的院子了,三房不让自己插手,也不让娘过问,看来是良秀的主意。 门外,等着的崔良玉整个人都打颤,旁边的楚氏只能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她也紧张,可两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不就是为了见一见自己没见过的姑姐嘛,要是不见一面只怕良玉余生难安。 门闩被打开的动静让崔良玉挺直了脊背,盯着缓缓打开的门,门里苏三郎看到门外的崔良玉和年轻的妇人,暗暗的为崔良秀高兴,她试探娘家人是假,想念良玉是真,夫妻多年这点儿心思还是看得清的。 “姐夫,良玉给您行礼了。”崔良玉给苏三郎抱拳鞠躬,声音都颤抖着,憋着泪:“家姐她……家姐……。” 苏三郎上前扶住了崔良玉:“走吧,良秀在等你们呢。” 这话让崔良玉身形一晃,顾不得那么多就往院子里去,可走了几步茫然的停下脚步,苏家院子这么大,家姐在哪里啊?家姐病重,苏家这么多人的门户怎么如此安静啊! 楚氏紧跟着崔良玉,伸手扶着崔良玉,垂首:“姐夫,良玉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了。” 苏三郎也看出来崔良玉太瘦弱了,走过来说:“跟我走,在东跨院。” 三个人来到苏三郎的院门口,崔良玉顾不得打量院子里别的,只看有没有白绫,确认没有才快步往这院的主屋去,出声带着哭腔:“家姐,良玉来了,良玉来了。” 主屋的门被打开,崔良秀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崔良玉:“小弟啊!” 崔良玉两只手扶住了崔良秀,瞪着眼睛盯住崔良秀的脸,勾起唇角是要笑,可眼泪掉的那叫一个急,一迭声的说:“好,好,好啊,家姐能出来迎我,真好。” 说罢,蹲下来抱着头压抑的哭出声来。 崔良秀跪坐在地上:“不要哭,是阿姐不对,吓坏良玉了吗?” “不碍事,不碍事。”崔良玉用袖子擦着眼泪:“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先进屋吧。”苏三郎过来扶着崔良玉起身,感受到小舅子颤到筛糠般的身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良玉,你姐姐也是万般无奈才会如此的。” 崔良玉拍了拍苏三郎的手,啥也没说出来。 “家姐,我是良玉的媳妇儿,叫楚云。”楚氏过来扶着崔良秀起身:“良玉白天不敢来,我们天黑偷偷跑出来的。” 崔良秀摇头落泪,握着楚氏的手:“良玉好命,得了个好媳妇儿,快进屋。” 四个人坐下来,崔良玉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就坐在崔良秀身边,握着她的手挪不开眼睛的打量着崔良秀。 苏三郎索性又点了一盏灯,屋子里亮堂堂的。 楚氏坐在崔良玉身边,有些紧张的低着头。 “阿姐没事,真的。”崔良秀抬起手仔细的理着崔良玉鬓角的乱发,帮他抿到耳后柔声说:“去年大半年都在吃药,之后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如今身体好得很。” 崔良玉嘴唇颤抖着点头,哽咽的嗯了一声,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崔良秀别开脸擦掉眼泪:“三年多没见了,阿姐太想你啊,可家里爹娘和兄嫂那般样子,我是真真不想见他们。” “嗯。”崔良玉点头的时候,眼泪还往下掉,楚氏把帕子塞到崔良玉的手心里。 崔良秀抬头看苏三郎,苏三郎心领神会起身:“我去厨房找些吃喝过来。” “不用,不用,我们不饿。”楚氏赶紧站起来了,偏偏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一声,这让楚氏的脸腾一下就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苏三郎假装没听到,转身出去了。 崔良秀端出来点心送到楚氏手边:“弟妹,到了阿姐这里就是家,别不好意思,先吃几口垫垫肚子。” 又去倒茶过来送到楚氏面前:“喝点儿水,这一路可不近,让弟妹受累了。” “不怕累,就怕良玉挺不住。”楚氏看了眼崔良玉,那眼神落在崔良秀的眼里,是真真的知道良玉遇到了个好姑娘。 崔良玉柔声:“吃吧,慢点儿吃就好,不然会难受的。” “嗯。”楚氏拿起来一小块点心送到崔良玉手里:“你也吃一块,闻着都好香。” 崔良玉知道自己不吃,媳妇儿是不会吃的,只能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楚氏端着茶水送到崔良玉跟前,崔良玉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说:“吃着也很好吃,你尝尝。” “好。”楚氏笑了,有些黑的肤色,眼睛亮如星子:“你别哭了,家姐好好的,你们说话,我多吃点儿,好饿了。” 崔良玉点头。 崔良秀在一旁羡慕了! 姐弟俩坐下来,崔良秀不疾不徐的把这一年多的经历是都和是弟弟说了,听的崔良玉都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姐夫明年要去乡试?阿姐成了掌柜的!”崔良玉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送信儿回去是病重,还说想要见一见亲人的面儿,当时崔良玉认为阿姐是熬不住了,家里爹娘和兄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根本没打算来。 可谁能想得到?阿姐非但病好了,姐夫更是争气,要去乡试了,还有苏家老夫人真是厉害啊,原本还认为阿姐的命不好,爹不疼娘不爱,婆婆更是个蛮横不讲理的,看来是自己错了。 “他们……。” 崔良秀刚开口,崔良玉就握住了她的手:“阿姐,这世上做亲人也是需要缘分的,缘分尽了就不能强求,你说呢?” “是啊,阿姐知道会是这样的,就知道你会来,也只是想要你来。”崔良秀笑得释然,本就是这样的,自己也没有期待过,自也没有失望。 苏三郎提着两个食盒进来,崔良秀赶紧起身从里屋来到厅里,小声说:“是不是太多了。” “二嫂亲自做的,我过去的时候二嫂都点火了,她说娘家人过来不能怠慢了。”苏三郎笑着说:“咱们家啊,二嫂的性子最像咱娘。” 崔良秀心里感激二嫂的照拂,把饭菜摆在桌子上,这才进里屋去叫良玉两口子吃饭,撩起帘子就看崔良玉张着嘴快速换气的样子,旁边楚氏都吓哭了。 “三、三郎!三郎快去叫娘来救命!”崔良秀失声,快步跑过去拍打着崔良玉的后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章 大半夜你喊啥? 夜深人静,陈瑜这会儿正在置换空间里移栽人参,超级农田的大人参直接移栽到药田里慢慢养着了,这逆天的人参不能再任其玩命疯长了,怕成精,太吓人。 被压制修为的人参杵在药田里,依旧精神抖擞,毕竟陈瑜很舍得天来泉。 好不容凑够了三十万积分,第二块超级农田成功解锁,陈瑜正坐在竹屋里喝着茶,琢磨着在超级农田里种什么。 人参固然是好,可超级农田培育出来的超级玉米种子惠及面更广,李斯忠很有前瞻性,一旦大刀阔斧的鼓励种植玉米,那就是改变大越国粮食结构的开端,而他将会成为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之一,毕竟当官需要政绩嘛。 玉米的用处可就太多了,苏家不用做别的,一个玉米深加工就能最少躺着吃三五十年没问题,毕竟深加工的核心技术是不是传出去,那得是苏家人说的算,苏家人里得自己说的算,漂亮话当然是怎么漂亮怎么说了,其实陈瑜更在意的是苏家的发展,并非是什么家国天下那些大情怀。 当然,如果祈玉坐在那个位子上了,自己必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他,助他就是助苏家,苏家……。 “娘,娘。”苏三郎的声音透着急切,陈瑜立刻出了置换空间,睁开眼睛拿着衣服披在身上。 苏福娘比陈瑜要快,已经打开了门:“三哥,大半夜你喊啥?娘都睡了。” “良秀请娘过去救命。”苏三郎说。 陈瑜已经拿着针囊出来了:“走吧,是谁病了?” “应该是良秀娘家弟弟。”苏三郎说。 陈瑜顿住脚步看了眼苏三郎,又快步往苏三郎院子这边来。 苏三郎追上来:“良秀不是要试试娘家人的心思嘛,两日前让人送信儿过去,今儿半夜娘家弟弟和弟媳过来了,本来还好好的,可我就出来拿了些吃喝回去的工夫就出事了。” 陈瑜听到了,快步进屋,听到那剧烈的咳嗽声微微蹙眉,撩起帘子:“良秀,让他躺在床上。” “是。”崔良秀和楚氏想要扶着崔良玉起来,奈何扶不起来。 苏三郎过去弯腰把人抱起来轻轻的放在床上,陈瑜进门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一壶酒,转身出去把酒壶和空碟子拿进来,银针放在碟子里倒了酒进去,变戏法似的手里多了药棉花,动作一气呵成,还不忘吩咐苏三郎把崔良玉的衣服脱下来。 楚氏急得不行,只能抓住了崔良秀的衣袖。 “放心,我婆母的医术很厉害。”崔良秀小声安抚楚氏。 陈瑜先给诊脉,一搭手就知道是和崔良秀一样的病了,只不过病的比崔良秀还厉害,再加上急火攻心所致。 行针之后,低声和苏三郎说药方:“让福娘去抓药和熬药。” 苏三郎不敢耽搁,转身就出去了。 取下银针后,崔良玉平静下来,睁开眼睛看到陈瑜,就要起身。 陈瑜压住他的肩膀:“别挪动了,你得静养,这一场罪是遭到你姐的身上了,吓坏了吧?” “婶子,家姐多亏您了,我本就身子弱,不怪家姐。”崔良玉也没挣扎起来,感激的看着陈瑜:“家姐能有您庇护着,她福气真好,我很放心了。” 就冲这几句话,陈瑜知道崔良玉对老三媳妇儿真不错,坐下来给崔良玉诊脉:“当初我和你阿姐说能治好她,你看她是不是真的好了?” 崔良玉点头。 “那我今儿也你说,我能治好你,你信是不信呢?”陈瑜抬起手给崔良玉另外一只手腕诊脉,看着他问。 不等崔良玉说话,楚氏就跪下了:“您能治好良玉,我当牛做马都愿意。” 陈瑜收了诊脉的手,弯腰双手扶着楚氏起身:“我们是亲戚,不用当牛做马,放心吧,能治好。” 让楚氏照顾着崔良玉,陈瑜叫崔良秀到了外间。 “娘,我看良玉的病和我很像。”崔良秀看着陈瑜:“比我当初还要厉害几分。” 陈瑜点头:“所以治疗起来也需要时间,你得想法子安顿两个人。”看了眼崔良秀:“最好是让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他们自然是说崔良秀余下的娘家人。 崔良秀知道婆母太聪明,自己什么都不说,她也猜到了自己娘家人到底什么样儿了,想了想是:“娘,良玉两口子是偷偷跑出来的,明儿我带他们去青牛县,租个小院子先住下来,等治好了病再说,行吗?” 陈瑜点头:“如此最好不过了。” “就是、就是得抛费了,良玉他们是的境况,唉。”崔良秀低下了头。 陈瑜淡淡的说:“我只管公中的账目,你们小家的事可不插手,你难道还想让我接济点儿?” “不不不。”崔良秀摇头犹如拨浪鼓:“媳妇儿不是这意思,娘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你自己兜里的钱,你想怎么用自己做主就是了,咱们家媳妇儿可别畏首畏尾的没个爽利劲儿,看着都憋得慌。”陈瑜说完,转身进屋去了。 崔良秀垂头,她庆幸自己在苏家,更庆幸婆婆是真的对一大家子好,特别是对媳妇儿们好,原来婆婆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假的! 这一夜,陈瑜也没睡成,崔良玉喝过了汤药睡了好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说饿了,陈瑜怕自己在,再让小两口不自在,就回去了自己院子。 天蒙蒙亮了,陈瑜回到屋子里仔细斟酌着崔良玉的用药。 苏福娘也陪着忙活到现在,打着哈欠回来,看陈瑜一点儿都没有要睡的意思,奋笔疾书的写方子,过来坐在旁边:“娘,你睡一会儿成不?这么熬一夜我都浑身不舒坦,你别把自己折腾病了。” 陈瑜放下笔,靠在软枕上:“我给你两个方子,你睡醒了去给崔良玉诊脉,回头告诉我用哪个方子合适。” 说这个!苏福娘就不困了,笑眯眯的坐在陈瑜身边:“娘是要考教我吗?” “算是吧,如果你过关了,我就让你去女学开一个班,专门教给那些姑娘们如何做胭脂水粉,到时候你买卖就能做得更大了,对吧?”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苏福娘。 苏福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连声说:“娘!我行!必须行!瞧好儿吧!” 曾经贫苦的生活在苏福娘的心里留下的阴影太大了,瞅瞅这模样,提到钱就打鸡血了似的,陈瑜抬起手遮住眼睛:“行了,我眯一会儿。”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一章 咱们俩的命真好 这下,苏福娘反而睡不着了,拿着娘写好了的两个方子,转转悠悠的到底去了三哥这边看病人了。 陈瑜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苏福娘像是红眼兔子似的坐在绣墩上守在自己床边。 “你没睡?”陈瑜坐起来,问。 苏福娘点头:“我去给崔良玉诊脉了,娘,你听我说说这两个方子,我认为都有不可取的地方,加减还需要再仔细斟酌,他体弱气虚的厉害,需要在平日里喝的水里放一些黄芪和党参,再就是这底子太差,还不能用大补的药……。” 陈瑜穿衣,洗漱,梳头,坐下来吃早饭。 苏福娘就像是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小嘴儿叭叭的说起来没完。 听到最后,陈瑜笑了:“不错,该想到的都想到了,看来你师父虽然不在你跟前儿,没少给你好东西,这样吧,你去青牛县住一段日子,张罗你的买卖,也得把崔良玉的病治好了,行吗?” 苏福娘偏头看陈瑜,她有一种上当的感觉,可又不敢确认,娘是让自己用女学开个作坊,还是为了让自己给崔良玉治病呢?自己怎么糊涂了? “再就是女学那边的稳婆们迟迟没动静,我也会去德安药铺走动走动的。”陈瑜看苏福娘一脸茫然的样子,笑了:“都是为了你好,不多动手怎么能有经验呢?快去睡觉吧。” 苏福娘起身,小声嘀咕:“对,睡觉,不睡好了脑袋都不好用了。” 崔良秀带着人走之前过来和陈瑜辞行。 陈瑜让她把人安顿好后别着急,草药也给带了两天的用量,叮嘱务必要静养。 崔良秀一一记下,离开了苏家。 苏家依旧忙碌,玉米收回来后要晾晒。 陈瑜捉摸着脱粒的事儿了,机械化是不可能的,纯人工也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她想到了周虎。 程昱被接走后,周虎继续留在青牛县当铁匠。 而这个铁匠可不寻常,虽然程昱没说,但陈瑜猜测两个人应该是师徒关系,或许找周虎能有办法。 苏福娘第二天就去青牛县了,没去女学,先去见了三嫂崔良秀。 崔良秀可一点儿不敢小瞧苏福娘,带着她去了四海绣坊后面的小院子,这是她给崔良玉两口子租下来的住处,这个病会过人,所以崔良秀不敢安排在绣坊里,绣坊里的绣娘不少,真要是过了病气咋整? 苏福娘是真用心,诊脉之后微微调整了方子,又把食谱和平日喝水用的草药都留给了楚氏。 楚氏陪在崔良玉身边,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楚氏轻声说:“良玉,我都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没人咒骂还能吃饱饭,咱们俩的命真好。” 崔良玉看着楚氏,叹了口气:“阿云,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楚氏摇头:“才不会!你对我好,不打也不骂,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放心吧,等你好了咱们俩一起好好过日子,一准都能长命百岁。” “嗯,长命百岁。”崔良玉轻轻的握了握楚氏的手,如果能长命百岁,定是不能辜负阿云的。 楚氏目光落在崔良玉握着自己的手上,脸就浮起一层红润,柔声说:“等你好点儿了,我就去做个绣娘,阿姐那边的绣娘很多,我赚了银子就存着,存够了咱们就不回去了,行不行?” “你不赚银子也不回去了,我想明白了,那个家和那些人没什么好守着的,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很遭罪的,等我求了阿姐帮我们一把,不管怎么活着都比在那边过的好。”崔良玉苦笑着说:“他们不在乎阿姐死活,可他们盼着我早点儿死,这样就不用拖累他们了。” “不想那些,我能干活,你不拖累我,有你在,我就有奔头儿。”楚氏说着,抽回自己的手:“我去给你熬药,你睡一觉。” 崔良玉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不好,吃了两天中药整个身体就更没力气了,福娘说是药劲儿冲的,所以得多睡觉。 楚氏就在门口熬药,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床上的崔良玉,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不害怕。 崔良秀带着粮铺的小二过来送米面的时候,看到熬药的楚氏正回头往屋子里看着,她都心疼弟妹了。 楚氏听到动静看到是崔良秀来了,赶紧站起来:“阿姐,良玉睡着了。” “我是给你们送吃喝来的,一会儿还有人送油盐和锅碗瓢盆,缺啥少啥就去置办,别怕花钱。”崔良秀把自己的钱袋放在楚氏的手里:“打从今儿开始,你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 楚氏紧张的托着钱袋子:“良玉会不高兴的,我们自己去赚钱,阿姐,我可以做绣活儿,你用我做事吧。” 崔良秀笑了:“行,你绣帕子,打络子,纳鞋底儿都成,别人啥价你啥价,不用去绣坊,就在这边做,回头我过来拿。” 楚氏开心了,把钱袋子还给崔良秀:“嗯,我们用阿姐的钱都记着呢,以后会慢慢还给阿姐的。” “这是阿姐的私房钱,不用还。”崔良秀看楚氏过去看药罐子,轻声说。 楚氏摇头:“那不行,我们帮不上阿姐的忙,还要阿姐帮衬着救良玉的命,再拖累你就不厚道了。” 崔良秀静静地看着楚氏,她小心翼翼的把草药倒进碗里的模样怎么看都心里欢喜,崔家人不说厚道,只说能占多少便宜,小弟不是崔家人的脾性,娶了个媳妇儿更是好样儿的,真好啊,只要有这两口子在,自己就是有娘家的人呢。 也是从楚氏身上,崔良秀发现自己的毛病在哪里了,在苏家会偷偷的去比较几个媳妇儿,会计较谁做得多,谁拿的多,她少了楚氏这份纯良,幸好啊,自己没有铸成大错,好命的人还得惜福才行,三郎好,婆婆好,家里妯娌们也都好得很,自己还求什么? “阿姐。”楚氏端着汤药送到屋子里,惦记着外面站着的崔良秀,走到门口招了招手:“阿姐,良玉醒了,你进来呀。” 崔良秀快步过去,很自然的拉着楚氏的手进屋,她心里拿定主意,要让小弟两口子留在青牛县,躲开那些人,就能有好日子过!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二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崔良秀想要安顿良玉两口子,本想和福娘说几句,让福娘带话儿给陈瑜,一想到上次兰娘的事情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当晚回到了苏家。 知道崔良秀回来了,陈瑜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草药,福娘去了女学那边,家里草药这一块陈瑜就得帮忙看顾着,村子里的人已经非常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只要闲下来就会进山采药,所以苏家草药源源不断的进来,再源源不断的送出去,期间的账目都是福娘在管理的。 不插手这一块还没怎么太在意,真正管理这一块才发现,福娘这丫头是真闷声发大财啊。 也是自己没在意,哪怕每个月郑月娥都会把账目送到自己屋子里,自己也只是看个整体大概,结果福娘蔫不出声的赚得可真不少。 “娘。”崔良秀知道陈瑜在草药房这边,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茶壶和茶杯。 陈瑜坐下来,接了崔良秀送到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才问:“你弟弟这两天睡得可好?” “听阿云说好很多,也不会憋闷的从睡梦中惊醒了。”崔良秀坐在旁边回道。 陈瑜点了点头:“这病缠磨人,要调理好需要时间,你们姐弟俩是商量好了吗?” “娘,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当着您的面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和良玉在他们眼里就是讨债鬼,打小身体就不好,又死不了,他们巴不得我们两个死了才干净。”说到这里,崔良秀苦笑着摇头:“说来也是我们姐弟命不该绝,我在咱们家有娘照应算是好了,良玉这些年也多亏了阿云护着活了下来,如今媳妇儿想求您搭把手。” 陈瑜看崔良秀:“说来听听。” 崔良秀抿了抿嘴角,才说:“良玉身体做不了别的只能慢慢养着,阿云是个好强的性子,不肯让我贴补他们的日子,想要给绣庄做活儿赚家用,这事儿本不大,但良秀想照顾他们,所以问问娘,我能不能给他们置办个宅院,就是最普通的院子就行,两个人在青牛县安家也就踏实了。” “这事儿你自己就可以做主。”陈瑜说的是真心话。 崔良秀摇头:“娘,我不敢私下里做主,不是银钱的事儿,家里媳妇儿不单我一个,如果都我这个心思可就拆家里日子了,所以要和娘商量商量,娘要是觉得不妥当,那就先租住着,等他们慢慢攒钱置办宅子也是一样的。” 一样?陈瑜摇头了,这可不一样。 先不说青牛县的宅子价值几何,但就说崔良玉的身体,治好再恢复好都需要时间,这病最忌劳累,楚云再勤快,给绣庄做手工能赚多少?两个人日常开销只怕都难以维持,更不用说存钱买房了。 再就是崔良秀如今拿出来二三十两银子真是很轻松的事情,但这个头起了之后呢?郑月娥这边不说,下面可还有老四、老五和老六媳妇儿,这个家里更是不患寡患不均。 “这样吧,你给你弟弟置办家产不可取,但可以给他们生意做,等他们自己赚到了钱再去买房,对他们来说也是挺腰提气的事儿。”陈瑜说。 崔良秀立刻点头:“娘,我同意,但他们做啥生意呢?” “你用的胭脂水粉怎么样?”陈瑜说。 崔良秀赶紧站起来给陈瑜鞠躬:“娘,良秀懂得了。” 懂了就好,陈瑜也不多说,这胭脂水粉的买卖跟自己可做不成,福娘就在青牛县,崔良秀当晚就急匆匆回去了,也证明她是真的懂了。 崔良秀这一路上可是没闲着,仔仔细细的想着自己在苏家这一年多来的经历,最终在心里认定了一个事实,婆婆的存在是所有人的福气,而自己这辈子想要不行差踏错,就一定要向婆婆看齐才行。 中秋节过后,粮食归仓,苏家开始准备六郎的婚事,大婚用的家具摆设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就是铺铺盖盖和穿穿戴戴这些细节,因为准备大婚的事情,陈瑜让苏六郎暂时放下酒楼那边的事,回到家里亲自忙细节,都要娶媳妇儿了,就不能凡事都等现成的,过日子没那么多风花雪月,说到底都是琐碎细致的事堆垒成的生活。 从脸盆架上色,到屋子里边角旮旯的洒扫都是苏六郎亲自忙活,他还在墙角栽了两颗海棠树和一颗桂花树。 陈瑜看在眼里,心里挺为潘玉玲高兴的,一个细致又有点儿浪漫情怀的丈夫,往后余生总不至于过的平淡如水。 进了九月,陈瑜带着郑月娥和苏六郎再次登门潘家,大婚前最后一次确认细节。 潘家什么都没变,足以看得出来潘凤阁并不打算招摇,但南山庄的人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看到是苏家人登门了,都探头探脑的看,艳羡的居多。 苏六郎上前叫门。 于大娘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陈瑜赶紧迎了出来:“今儿一早喜鹊就在门口树上叫了好一会儿,我就琢磨着亲家母要来了,还真是呢。” “本来老三媳妇儿作为媒人也得来,可怀了身孕不敢折腾她,我就带着老六上门了。”陈瑜跟于大娘往屋子里走:“说来也就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吉日,过来再商量一下细节,回头大婚的时候顺顺利利最重要了。” 于大娘连连点头:“还是亲家母想得周到,快屋里请。” 听到动静的潘凤阁出来,给陈瑜行晚辈礼,陪着进了正屋厅里,跟苏六郎坐在下首的椅子上了。 郑月娥陪在陈瑜身边,于大娘作陪。 凤娘去烧水沏茶,潘玉玲紧张的快同手同脚了,躲在灶房里不肯进屋,打从上回跟大哥去苏家一趟后,潘玉玲就知道婚事肯定稳当了,但一想到未来的婆婆就紧张的很。 屋子里,潘凤阁先开口了:“婶子,我听凤娘说了下聘和陪嫁的安排,以前我没在家,如今玉玲的陪嫁略微有些变动,行不行?” “行,这事儿凤阁做主就是了,咱们今儿看看摆几天,摆三天是寻常百姓家的安排,凤阁的身份摆在这里,摆五天也是应该的。”陈瑜看着潘凤阁。 潘凤阁摇头:“就三天吧,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迎亲的时候来多点儿人撑一撑场面就行。” 这要求也太简单了,陈瑜想了想:“这样,陪着玉玲的姑娘们苏家来安排,提前两日过来热闹一下,再就是席面准备几桌?咱们自己家有酒楼,到时候让厨子过来,这样安排行吗?” 潘凤阁起身抱拳,躬身:“婶子想的如此周到,凤阁感激不尽啊。” “要说感激啊,我们苏家得谢谢亲家母和凤娘把咱们玉玲养得好,苏家得了个好儿媳,做再多都是应该的,咱们再往下商量。”陈瑜笑着说道,眼角余光看到红着脸进来送茶水的潘玉玲,这姑娘怕不是被自己给吓到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三章 苏六郎娶媳妇啦 潘玉玲把茶送到陈瑜面前,都没敢抬头看一眼,以前还没这么严重,越是婚事临近,潘玉玲就越紧张了。 “玉玲的穿穿戴戴家里那边也准备了一些,她三嫂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所以这几日少做一些针线活儿,那手指都有些红肿了呢。”陈瑜轻声说。 潘玉玲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嫂子跟我一起忙着做了,再有三两天就做完了。” “是怕大婚的时候,妯娌姑子们看你的针线活儿?”陈瑜撩起眼皮儿笑望着潘玉玲。 潘玉玲脸都红了。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小口:“那是不能的,真要是有人问你针线活儿怎么样,你就说不太行,媳妇儿随婆婆了。”说到这里陈瑜笑着对于大娘说:“我啊,横针不知竖线,不也挺好的?” 于大娘笑着拍了拍陈瑜的手臂:“你啊,是太会疼人了,能到苏家当媳妇儿,必是有大福气的人。” “真要这么说啊,那可没机会了,老六是我最小的儿子,等他和玉玲大婚后,我就又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呢。”陈瑜抬起手拉着潘玉玲:“去你二嫂边上坐下来听一听,婚姻大事呢。” 郑月娥逮住机会拉着潘玉玲坐在身边。 潘玉玲偷偷的看了一眼苏六郎,抿着嘴角坐下来,看着未来婆婆和大哥商量着大婚的细节,感觉像是自己正坐在花轿之上似的。 商量完了细节,陈瑜一家在潘家吃过饭,这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陈瑜看着满脸喜色都抑制不住的苏六郎,盘算着往后他婚后的日子。 原本的打算是三郎高中后要去乐成府攻读,苏六郎过去那边开食府,兄弟俩有个照应,能相互扶持。 如今因为姜家要在明珠山开办书院,也因为李斯忠成了乐成府的知府,在那边能开四海酒楼的人得是芸娘了,所以苏六郎很大可能是要管理青牛县的四海酒楼的。 满打满算还需要一年的时间,苏家的买卖需要铺开了,为今之计缺少的不是干活的人,看来得找个机会培养一批了。 到家后,苏六郎一头扎到自己院子里收拾去了,陈瑜在院子里听着学堂里的读书声,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些孩子们还太小,看来为今之计得去女学那边了,如果能培养一批女掌柜的,似乎也不错啊。 苏家喜事临门,崔良秀虽说不在家,可是最忙的一个人,大人和孩子们的尺寸都有,一家人的新衣服都做好了,装箱送回来。 苏福娘这段日子更是开心的很,因为给崔良玉治病的缘故,倒是和楚云关系越发好起来,两个人一商量,就在青牛县开了一家脂粉铺子。 这里面当然有陈瑜的授意,但苏福娘最怕啥?最怕不赚钱,所以能开脂粉铺子,必是认定楚云是这块料才行,脂粉铺子就开在了万/花/楼对面,这选址也是绝了,生意想不好都难。 转眼九月十六,苏家张灯结彩,整个苏家庄都热闹起来,要说别人家办喜事,村子里的人还要分一个远近亲疏,未必都会早早过去帮忙,可苏六郎大婚,那简直成了苏家庄头等大事,谁不想趁这个机会到陈瑜面前露个脸,混个脸熟呢? 饶是苏家如今的宅院足够大了,可也处处都是人,男人们忙碌着张灯结彩,搬桌椅板凳,女人们洒扫择菜,说说笑笑的那叫一个喜庆。 苏德言花了大价钱请了戏班子过来,这可让陈瑜惊到了。 “二嫂,这是应该的,德言一直没机会,如今也算是小小的投桃报李了。”苏德言说的十分恳切,苏家的日子扶摇直上,苏德言的日子也是水涨船高,他善于把握机会只是一方面,还要陈瑜给机会才行。 陈瑜福身道谢:“如此,二嫂就不推辞了,那样反倒生分了,回头办完了喜事,再说咱们的买卖。” “是,二嫂做主。”苏德言笑呵呵的点头。 陈瑜看着往来的人们:“德言还要受累,男宾这一块你张罗着,二郎和三郎帮着打下手就行,这办喜事十事九不周,大家都辛苦点儿,别把咱们家的面子掉地上。” “成,二嫂放心。”苏德言出门去张罗了。 这边,芸娘带着厨子回家帮忙,分出一半的厨子带着足足的食材去了潘凤阁那边,结两姓之好,苏家好,潘家也不能差了才行。 良辰吉日还要吉时,要安床。 床上铺好了龙凤鸳鸯褥子,绣着双喜字和并蒂莲花的床单,上面是龙凤鸳鸯被子,被子上撒上喜果,从抬床的人到铺床的人,以至于撒喜果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好命人。 这安床之后,就等着新娘进门了,苏六郎看着到处都是喜庆红的房间,感觉像是踩着棉花团似的,喜滋滋的被人打趣儿也不恼,那高兴劲儿是一点儿不作假。 九月十七这天,林君颜带着女学里挑选的十个姑娘到了潘家。 等大婚这天,苏六郎带着十个伴郎过来接亲,潘家是十个伴娘一个新娘,两边都是单数,结亲回转的时候是双数,这叫去单回双。等大婚结束后,十个伴娘离开回去潘家,也是去单回双,这新郎新娘双双对对,讨一个吉利。 这是按照潘凤阁官阶安排的,寻常百姓家不会这样,有没有伴娘和伴郎,根本不耽误成亲。 潘家却是没什么亲朋故交,所以这些伴娘尤为重要,让潘家也显得热闹很多。 潘凤阁也不寒酸,挨家挨户送了信儿,准备了丰盛的席面,来的街坊邻居一律不收礼,捧个人场就可以的要求很低,再加上那飘香的饭菜,南山庄的人可没有几个能挺得住馋,不过来的。 热闹是真热闹,最热闹的莫过于南山庄的人看到院子里摆着的嫁妆,这么多的嫁妆,是农户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的,这些人好奇之中还有一丝丝审视,大家都在猜潘凤阁到底做了啥,发大财了! 也有人认定是苏家给面子,毕竟当初大聘的时候,苏家可抬了不少聘礼进门呢。 九月十九这一天要送嫁妆,陈瑜带领着一大家子人和村子里的人早早的等候,提前一天苏德言就带着村子里的人用黄土垫了路,可谓隆重至极了。 陈瑜问身边的郑月娥:“人都过去了吗?” “昨儿就过去了,为了全了潘家的面子,我让二郎去青牛县雇了车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娘放心吧。”郑月娥笑着说,着一笑扯到了嘴角起的燎泡,疼得直斯哈,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掩住唇角,小声和陈瑜说:“娘,你瞅瞅我这点儿出息,竟还起了燎泡应景儿呢。”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轻声:“办喜事最操劳人,你忙里忙外最累了,娘是享了你的福,回头办完了事儿,你好好歇几天。” 郑月娥笑眯眯的点头:“行,我非睡个三天三夜不可!” 婆媳俩小声说着话,前头有人跑回来报信儿:“来啦!来啦!送嫁妆的队伍好长啊!” 苏德言带着人往村口去,吹鼓手跟上,能看到潘家送嫁妆的队伍了,苏德言回头对戏班子的班主说:“喜庆点儿,吹起来,回头有赏!” 潘凤阁骑马走在最前面,听到了那喜庆的唢呐声,嘴角翘起来就没落下去,自己以前没敢想过,有朝一日,我潘凤阁能风光嫁妹子! 解释:各地风俗不同,唢呐是乐器之王,喜事有,丧事也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 潘家的嫁妆有多长? 苏家庄的人怀疑前头到了苏家,后头还没出南山庄,这阵仗属实太大了! 只有苏家人心里清楚,潘凤阁可以不宣扬自己的官身,但出嫁的是自己妹妹,也是唯一的亲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 所以,陈瑜极力配合,潘凤阁得偿所愿,在寻常百姓眼里这简直可以说是开眼界了,可按照四品官阶来说并不出格,更何况这嫁妆里有半数是苏家下的聘,当初下聘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迎娶时,潘玉玲的脸面这一块了,自是不薄的。 潘凤阁远远地翻身下马,苏城和苏德言笑着迎上去,寒暄着请潘凤阁往苏家这边来,苏二郎和苏三郎作为家里主事的人陪在潘凤阁身边。 “咋不见四弟?”潘凤阁问苏二郎。 苏二郎笑了:“家里也需要人。” 潘凤阁表示理解。 唢呐声喜庆,百鸟朝凤那叫一个好听,潘凤阁到了陈瑜面前,抱拳行礼:“婶子,恭喜啊。” 陈瑜笑了:“同喜,同喜,一路辛苦凤阁了,快进屋喝杯茶。” 这边潘凤阁进屋落座,苏四郎立刻跑过来笑嘻嘻的陪着,后宅芸娘准备了足足的点心果子和热茶,送嫁妆是不在这边吃饭的,所以只能这样安排。 郑月娥把包好的红封用篮子装好,苏福娘带着绍礼和竹隐等在门口,送嫁妆的人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发一个红封,图个吉利。 苏家庄的人觉得这新媳妇还没进门,他们的脖子都长了两寸,这苏老六娶媳妇儿让全村老少爷们都开眼了。 嫁妆摆满了苏六郎的院子还不算,主院也摆了不少。 潘凤阁拿出来厚厚的嫁妆册子交给陈瑜:“婶子,往后玉玲就托给您了,您处处费心。” 陈瑜看潘凤阁的眼神,郑重其事的接过来,点头:“放心,苏家的媳妇儿都不会遭罪的。” 喝了茶,吃了点心,潘凤阁带着人回去,苏福娘、绍礼和竹隐那叫一个麻利,往外发红封,吉祥话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一天重头戏过去后,苏家庄的人也都回去了,毕竟明儿是大婚,帮忙也好,看热闹也好,那才是最重要的。 陈瑜把一家人都叫过来,她坐在椅子上,手边桌子上放着的是潘玉玲的嫁妆单子。 “今儿这阵仗不小,我这个当娘的有几句话说。”陈瑜看了眼坐在一侧的媳妇们,出声:“咱们家不看嫁妆多寡论高低,你们别心里有想法,老六媳妇儿的脸面是娘家哥哥给的,大家也都把这话记在心里去,再者这嫁妆到任何时候公中都不动用,老六媳妇儿自己管着。” 郑月娥笑了:“娘,我们妯娌之间会好好相处的,放心吧。” “我啊,要是不担心的话,也不会把你们都叫过来说这么一番话了。”陈瑜喝了口茶:“老六是赶上了好时候,咱们苏家也不是以前的穷日子了,婚事上并不曾多花公中一文钱,如你们所有人一样,老六也有私房钱,他都贴补进来了,这是其一。” 正所谓,鼓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陈瑜可不想以后过日子,妯娌几个到一起说起来老六媳妇儿的风光,再吃酸捻醋的闹不合。 “娘,我没想法,也会和六弟妹好好相处的。”崔良秀笑着说:“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乔春花立刻点头:“对,我也是这样心思。” “你们一个个嘴都好快,娘,我也高兴都来不及呢,咱们家娘是最不偏不倚的人,过日子不看眼前看长远,夫妻和睦,钱可不难赚,大家伙儿都齐心协力,苏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李秀英嘎巴溜丢脆的说道。 陈瑜点了点头,很满意媳妇们的心量,大环境是可以影响人的。 抬头看向了儿子这一边,苏四郎立刻挺直了脊背:“娘,大丈夫为家开疆拓土是正经事,兄弟之间不攀比才是亲兄弟。” 苏三郎瞪他!这话难道不该是自己说的吗? 苏二郎笑着说:“六弟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咱们家一个好都好。” “娘,为啥公中不管?”苏六郎站起来了:“娘,你管着吧,我和玉玲都商量好了,我们的就是家里的,这才是一家人啊。” “六弟,大户人家从不动媳妇的嫁妆,这可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苏三郎说:“这件事我赞成娘的做法,再说咱们兄弟几个也得加把劲儿,当初咱们娶媳妇的时候没嫁妆怕啥?咱们给她们挣来丰厚的身家不就行了?” 哎哟哟,崔良秀都想哭一个了,瞅瞅三郎说的,多好! 陈瑜笑了:“好啦,这件事说完就结束,往后不再提起,明日六郎大婚后,苏家的日子还是如常那么过,你们做得好,我就表扬,做的不好,我也不会容情,老六媳妇儿也一样,进了这个门,一家人就一荣俱荣的关系。” 顿了一下:“明儿大婚,今儿你们都早点儿睡下,休息好才行。” 大家伙儿各自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苏六郎没回去,媳妇儿没进门之前,那张床就算是他都不能睡的,所以这几天都住在陈瑜这边。 夜深,苏六郎睡不着,翻过来调过去怎么都不踏实,索性起身贴在门上听娘这屋的动静,听到喝水的声音,才问:“娘,还没睡吗?” 陈瑜过来打开门:“睡了一觉,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苏六郎走过来坐在凳子上:“娘,今天你和家里人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心里就难受的很,要是能想以前哥哥们娶妻那般消消停停的,是不是就不会让娘操心了?” 陈瑜给苏六郎倒了杯茶,坐在旁边:“苏家今非昔比,你的婚事不能马虎办了,丢不起这个人,潘凤阁是四品官身,这婚事更不能马虎,得给人家面子,再就是借着你大婚的事儿,娘还想让苏家出出名,保不齐周围庄子上的人就找上门来,要和咱们家做买卖呢。” 苏六郎愕然的看着陈瑜。 自己难受了半宿,结果娘几句话说的他都懵了,自己大婚苏家出出名,然后合作做买卖,这怕是只有自己的娘才能想得到的吧?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婆媳商量见面礼 九月二十,风和日丽。 一买卖的事情吗?” “能。”苏六郎笑望着潘玉玲,自己的媳妇儿,能干着呢! 温馨提示:大家早早睡,我得熬夜写更新,余下两章明天早晨看哦。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可咋收场啊? 安静的苏家,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苏绍礼爬上墙边的梯子,在墙头上露出小脑袋对着院子里正在看书的苏竹隐小声说:“竹隐,咱们去酒坊啊?” “行。”苏竹隐把书放在一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跑进去,一会儿工夫抱着一本书出来,两个小伙子从后门悄悄溜出去,直奔酒坊去了。 到了酒坊,正在洗漱的苗庆和笑了:“你们两个小鬼头,这么早过来不怕露馅儿?” “我们马上就回去,这是我和竹隐发现的酒经。”苏绍礼从苏竹隐手里拿过去册子,递给了苗庆和:“上面的酒咱们没有。” 苗庆和看着崭新的墨迹,点头:“成,等我看完的。” 苏绍礼还要说话,苏竹隐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今儿六婶儿要认家里的人,早点儿回去吧。” “那行,走。”苏绍礼和苏竹隐给苗庆和行礼后,俩人一溜小跑的回家。 苗庆和抬头看晨曦中越跑越远的两个小孩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苏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能干啊。” 回身,叫来了两个儿子,爷仨就坐在院子里。 “淮明,你看看这酒经与我们苗家酒谱相比,如何。”苗庆和把刚到手的册子递给了长子苗淮明。 苗淮明翻开仔细的看完,倒吸了一口冷气:“爹,这样的酒经可谓传家之宝,如何得来的?” “苏家绍礼公子送来的,看样子是竹隐公子誊写而成的。”苗庆和微微眯起了眼睛:“只可惜这不是全本,我倒想要用苗家酒谱舍金钩玉了。” 一直没说话的苗淮亮抿了抿嘴角:“爹,我看苏家老夫人可是个厉害的,咱们舍金钩玉倒不如坦诚一些,苏家小公子送来半本酒经,保不齐也想着舍金钩玉呢,咱们想要依靠苏家再把苗家酿酒的本事拿起来,直接登门摊开了说,更好。” 苗庆和看苗淮明,苗淮明点头:“爹,苏家不寻常的很,我觉得淮亮说的有道理。” “好,既然如此我就带着咱们家的酒谱登门,去见见苏老夫人吧。”苗庆和说。 这边爷仨商量的时候,苏绍礼和苏竹隐也蹲在角落里,头碰头的小声商量着。 “二哥,要是让奶奶发现了,咱们不得被家法伺候啊?”苏竹隐担忧的说:“虽然我抄的时候跳开了几处,可行家眼里三五句都能琢磨出花儿来,真怕惹祸啊。” 苏绍礼眯起眼睛:“这都秋后了,今年的新粮得收上来不少,咱奶奶太忙顾不过来,酒坊这边我得推一把,再说了,前段时间我去了泾河府,那边可比咱们青牛县繁华太多了,买卖早做一天就早一天赚钱,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不能迟迟不给年夫人消息,夜长梦多。” 苏竹隐有些羡慕的看着苏绍礼:“二哥,你真厉害,我也想跟你一起做买卖。” “那不行!咱们兄弟几个分工不同,当初说好了,你子承父业好好读书,我和大哥管着家里的事,如今看来大哥也不能管家里的事了,那就我来,我要给咱们家赚好多好多钱,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挨饿了,我们不会,我们以后长大娶媳妇儿,生孩子,孩子们也不会再挨饿才行!” 苏绍礼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真要是奶奶怪罪下来,有二哥在呢。” “怪罪下来,我跟二哥一起受罚。”苏竹隐起身:“走吧,回家吃饭。” 两小只悄悄地回到院子里,听到奶奶主院那边欢声笑语的,对望一眼往主院这边来。 苏家今儿一早可是热闹的很,家里大人孩子都到陈瑜的屋子里来了,坐了一圈。 苏六郎带着潘玉玲过来,郑月娥看潘玉玲低着头,红着脸儿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儿:“瞅瞅,咱们家的新人儿害羞了,别说二嫂没提醒你哦,害羞就得多吃饭,不然脚还软呢。” 这话惹得陈瑜都笑了,郑月娥这是害怕潘玉玲因为害羞吃不饱啊。 潘玉玲捏着手里的帕子,硬是不知道说啥才好。 福娘端着空托盘站在旁边准备好了,六嫂认人得收礼呢。 崔良秀端着放了茶盏的托盘过来,轻声:“玉玲,给咱娘敬茶。” “嗯。”潘玉玲伸手端着茶盏,走到陈瑜面前跪下来,举着茶盏:“娘,喝茶。” 陈瑜接过来茶盏喝了口,柔声:“好,打今儿起,你就是咱们家儿媳妇了,家里的大事小情该知道的一会儿都说说。” 说着,从旁边拿过来一个不小的红布包袱放在托盘上,苏福娘嘴角一抽:“娘,啥啊?这么重?” 潘玉玲低着头没敢看。 陈瑜说:“你和六郎有福气,金银之物也不缺,这是娘请了铁匠师傅打造的内甲,你三朝回门送给你兄长,他用得上。” 潘玉玲猛然抬起头看着陈瑜,眼里既惊又喜,感动的鼻子微微发酸。 “好啦,咱们可不带这样的,再者今儿是你们大婚第一天,给娘敬了这杯茶后,再就不用动不动跪着了,咱们家没这个规矩,起来吧。”陈瑜说。 郑月娥有点儿傻眼,一样傻眼的还有崔良秀和乔春花,昨晚上特地过来和娘商量送礼的事儿,结果娘的意思是不送礼,说家里买卖,可娘不厚道啊,一出手送了那么一份大礼! 关键是,她们都是好媳妇儿,都太听话了,啥也没准备啊! 陈瑜看几个媳妇儿那疑惑的小眼神儿,险些没笑出声来,强忍着憋住,只微微的勾起唇角,等潘玉玲站起来后,才说:“你的几个嫂子昨儿半夜跑来找娘商量,说今儿要给玉玲准备什么见面礼才好。” “娘,玉玲不用嫂子们费心,不要什么礼,都是一家人。”潘玉玲是真的紧张,又感动陈瑜的这份礼简直送到了心尖尖上了,就是不知道内甲到底什么样儿。 郑月娥几个人都尴尬的脚指头抠地了,娘哎,你这样可就不单单是不厚道了啊,都没准备见面礼,咋收场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个特别的早晨 比郑月娥几个更紧张的潘玉玲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偷偷看苏六郎。 “娘,喝茶。”苏六郎赶紧递过来茶盏。 陈瑜接过来茶抿了一口放在旁边,看着苏六郎:“六郎啊,苏家的规矩不是给媳妇儿立的,是给儿子立的。” “是,儿子听着。”苏六郎垂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瑜点了点头,缓缓地说:“夫妻和睦才能白头偕老,不生隔阂,小家安稳,咱们苏家才安稳,身为男子当订立门户,为妻撑起一片安宁,不准家暴,不准纳妾,玉玲嫁你为妻,为你打点生活,养儿育女,当心存感激才行。” 苏六郎应声:“是,儿子谨记。” “起来吧。”陈瑜出声。 潘玉玲在旁边听着婆婆当着自己的面如此嘱咐苏六郎,心里清楚是在为自己撑腰,没过门的时候大娘和嫂嫂就说苏家媳妇儿享福,可她是很怕婆婆的,听到这话心里除了感动之外,还有说不清楚的亲切感。 苏六郎刚起身,潘玉玲就有些着急了,又看了一眼苏六郎。 “娘,玉玲还有话要说。”苏六郎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陈瑜。 陈瑜也笑了:“今儿就给你几分面子,以后玉玲有话说直接可以找我,不用你传话。” “哎。”苏六郎敢进答应。 潘玉玲从袖袋里取出来一本薄册,抬头:“娘,潘家祖上会烧瓷的手艺,我是女儿家没得传承,我兄长打小儿志不在此也没学个皮毛,大婚前兄长把这本册子交给我了,让我给娘,希望娘能帮忙,不让这门手艺断了传承。” 陈瑜:“……!!!” 还有这事儿! 一干人等,集体静默了,只有苏六郎嘴角带着笑意,颇有些面上有光的架势。 潘玉玲把册子捧到陈瑜面前:“我虽然没学到什么,但识土,不管是陶土还是瓷土,我都会寻,娘,我知道苏家媳妇们现如今手里有个绣庄在,玉玲来得晚,为家里也没做什么,如果这烧瓷能成,愿意听娘安排,兄长说了,能成的话,这就是苏家的。” “这样啊。”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绝对太意外了。 本想着潘玉玲进门后,绣庄那边生意是家里五个媳妇儿人人有份,可没想到这媳妇儿非但带着厚重的嫁妆进门,竟还带了一门技术。 别说现在这个世道了,就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瓷器都能量化生产了,可纯正手艺人的手工瓷器,那也是价值不菲的! 再就是苏家如今手里头的买卖能用到瓷器的也不少,酒如果配上精美的瓷瓶,身价就要翻好几倍,再就是胭脂水粉,精美的包装太重要了。 潘玉玲有些紧张的看着陈瑜。 陈瑜让大家都坐下,苏福娘端着沉甸甸的托盘坐在旁边。 “玉玲啊,昨儿你的嫂子们就提到了绣庄的事儿,早在最开始就定下来了,绣庄是苏家媳妇们的产业,人人有份的,这个不会变,必也是有你一份。”陈瑜看潘玉玲要说话,拍了拍她的手:“听我说完。” 潘玉玲点头,认真听陈瑜继续说。 陈瑜看了眼瓷谱,抿了抿嘴角:“绣庄的买卖虽说是你们妯娌几个的,但一直都是你三嫂在打理,你二嫂掌家,你四嫂和五嫂又要忙着酱坊那边的事,这也是你四嫂和五嫂另一份收入,你二嫂和三嫂没有,你也没有,所以你这买卖要做的话,就刚好五个媳妇儿谁手里都两份买卖了,这样安排可行啊?” “娘,听你的。”潘玉玲没觉得不行,反倒很开心,妯娌几个彼此之间合伙做买卖最好不过,别的不说,没工夫说三道四就少摩擦,再者婆婆的意思很明显,三嫂管着绣坊,二嫂管着家,这买卖只能是自己管着,这样大家会更喜欢自己了。 陈瑜也是这么想的,潘玉玲能快速融入这个大家庭里,彼此之间会因为买卖而缩短磨合期,简直是一举数得。 “好,先吃早饭,回头再商量,这事儿不着急。”陈瑜说罢,看着几个媳妇儿笑了:“现在你们别琢磨送什么见面礼的事儿了,琢磨一下烧瓷的事,这有点儿不容易了。” 郑月娥笑了:“可说呢,我们这见面礼都没准备,就接了六弟妹的大礼,心慌慌的,这早饭啊,我得多吃两碗压压惊。” 陈瑜起身带着媳妇儿们去吃饭,一大家子吃过早饭后,陈瑜就琢磨起来烧瓷的事情了。 烧瓷是手艺,绝不是一蹴而就能成功的买卖,首先你得有个会烧瓷的工匠,还要技术过硬,这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再就是瓷器分官窑和民窑,顾名思义官窑是官家的,但民窑也不是寻常百姓家就能开窑烧制,这中间还需要什么关节需要打通也得查一查。 就在陈瑜琢磨这事儿的时候,苏德言带着苗庆和过来了。 当苗庆和把酒经摆在陈瑜面前的时候,陈瑜疑惑了,她抬头看着苗庆和:“亲家公,这是?” 酒经陈瑜看过,毕竟自己可以不会酿酒,但必须要懂一些皮毛,所以不单在置换空间里研究过酒经,也陆陆续续的把一些书拿出来,萧祈玉离开后,这些书都送去了苏三郎的书房里。 正因如此,苗庆和拿出来酒经的抄写版,还是最近抄写出来的,陈瑜就有些诧异了。 “这是小二公子今儿一早送过去的,我看过之后觉得不妥当,过来和老夫人通个气儿。”苗庆和说。 身份相差太过悬殊,陈瑜能称呼苗庆和亲家公,苗庆和可不敢称呼陈瑜为亲家母。 陈瑜笑了:“是绍礼啊,怪不得这默得丢三落四的。” 苏绍礼能丢三落四?陈瑜才不信呢,这孩子的心眼儿可不少,故意来这么一手怕是私下里调查了苗家了。 苗庆和看得出来陈瑜不知道这事儿,知道不是陈瑜要试探自己,心里就特别舒坦,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算计,拿出来苗家酒谱递过去:“老夫人,我这里还有家传的酒谱,想要用来投诚,如果能如老夫人的眼,咱们再往下说,您看看。”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了眼苗庆和,笑了笑。 今儿啥意思?潘玉玲拿了烧瓷的瓷谱就挺意外了,苗家把酒谱拿出来,又意欲何为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苏老夫人可能成全? 陈瑜看着手里的酒经,再看苗家的酒谱,心里百转千回。 曾经的苗家可以说是酿酒这个行当里的大师,但手艺人的悲凉也恰恰就在于此,依附于权贵大户谋荣华富贵风险不小,明争暗斗中成为被舍弃的卒子也实数寻常。 这就是现实,残酷却也不得不咬紧牙关:“绍礼,出来一下。” 苏竹隐:完了!来的太快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厚脸皮的苏绍礼 苏绍礼听到奶奶叫自己,抬头先看到苏竹隐一个劲儿的冲自己叽咕眼睛,起身往门口走去。 “奶奶,绍礼给您请安了。”苏绍礼恭恭敬敬的给陈瑜行礼。 陈瑜点了点头,和颜悦色的说:“今儿心情不错,想要考教考教绍礼,跟我到外面来。” “是。”苏绍礼应声。 陈瑜转身要走,苏竹隐快步过来:“奶奶,竹隐给您请安了。” “嗯,竹隐还要看着他们读书,今儿就不考教你了。”陈瑜抬起手揉了揉苏竹隐的发。 苏三郎应是,再看鹌鹑似的苏绍礼和苏竹隐,给了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迈着四方步去学堂了。 陈瑜坐下来,苏绍礼立刻给陈瑜倒茶:“奶奶,喝茶。” “喝过好几杯了,不渴。”陈瑜面色平静的看着苏绍礼:“给我背一背酒经。” 苏绍礼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憋得脸都红了。 苏竹隐赶紧上前:“奶奶,竹隐会,竹隐背。” “好,那你背。”陈瑜起身从苏三郎的书架上找到了酒经,放在桌子上打开,看了眼苏竹隐:“背吧。” 苏竹隐舔了舔嘴唇,挺直脊背:“酒之作尚矣,仪狄作酒醪,杜康秫酒,岂以善酿得名,盖抑始于此耶。酒味甘辛,大热有毒,虽可忘忧,然能作疾,所谓腐肠烂胃,溃髓蒸筋。而……而……。” 陈瑜垂眸看着酒经,不动声色。 苏竹隐面红耳赤,委实背诵不出来了。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奶奶,绍礼知错了。”苏绍礼过来跪在陈瑜面前。 苏竹隐也赶紧跪下:“是竹隐偷偷抄写的,奶奶,你罚竹隐吧。” 陈瑜没做声,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打量着跪得笔直的两个孩子。 直到这盏茶喝完。 陈瑜才略微用了点儿力气把茶盏放在桌子上,瓷器和桌面碰撞的声音略大。 “才知道错?”陈瑜出声。 苏竹隐不敢回话,苏绍礼垂首:“最初竹隐就劝过我,说急功近利不好,但我认为苗家有意隐瞒着本事,既是要酿酒,既是要做这生意,用些法子未尝不可,投其所好用酒经做引,必有奇效。” 陈瑜垂眸掩去情绪:“你倒想的周全,酒经只给了上卷残本,苗家送来了家传酒谱,提前我丝毫不知,可想过如此局面会让我措手不及?!” “奶奶在绍礼心中无所不能,心纳山岳,这点儿小事不在话下。”苏绍礼拍马屁都极其认真。 旁边的苏竹隐都想昏过去算了,还以为能保得住脸子,怎么也能落一个兄弟同心,甘苦与共的好,结果二哥不要脸都如此自然,简直自愧不如。 陈瑜眉头紧锁,憋笑的感觉可不好受,都说商者学厚黑,脸皮厚,心眼儿黑,叱咤商场无往而不利。 看来此言不虚,苏绍礼至少学会了一半,脸皮是真厚啊! “经商需诚信为本,你这根本就没什么用的酒经拿出去,苗家人是没见过,尚且被你糊弄了,如果苗家也有酒经,要让人怎么看你?怎么看苏家?”陈瑜皱眉:“再就是,你们两个同谋作案,还在我跟前要一个兄弟共苦的好儿?” 苏竹隐自闭了,就不该在奶奶跟前耍小聪明,绝对捞不到好处! 苏绍礼叹了口气:“奶奶明鉴,我和竹隐也并非是要在您跟前表现,只是竹隐胆小的很,这小胆量可不行,得练练。” 陈瑜气得扶额:“苏绍礼,罚你跪在这里把酒经背下来!” “绍礼认罚。”苏绍礼还挺欢乐的答应了。 陈瑜起身:“竹隐,跟我走。” 被点名的苏竹隐跪在地上没动弹,垂着头:“奶奶,二哥背书不行,酒经全篇一万二千余字,还有酒坊附录一千多字,二哥只怕月余未必能背下来。” 说完,苏竹隐鼻子发酸,想哭了。 这还不如挨一顿板子来的痛快,真要是让二哥这么背,背不背下来先不说,两条腿能跪废了啊。 陈瑜眉头紧锁,回头看了眼苏绍礼,这小子就这么不爱学习啊? “你不愿意走,我就去告诉你爹,让你们读书开蒙学君子之行,可你们都学了什么?”陈瑜冷声。 苏绍礼赶紧跪行到陈瑜脚边:“奶奶,你得好好教训教训竹隐,要是不教训他通透了,以后保不齐又是一个书呆子,我说的是真的。” 陈瑜心情复杂的看着苏绍礼,过去拉着苏竹隐起来:“看在竹隐的面子上,你不用跪着背,但背不出来休想走出这个门!” 苏绍礼看着陈瑜拉着苏竹隐出门,门被咣当关上后,立刻起来打开了苗家酒谱,再翻开酒经,逐字逐句的对比起来。 “奶奶。”苏竹隐出声。 陈瑜拉着他的手直奔自己的屋子走,不理会他的央求。 苏绍礼有一句话扎心了,竹隐真要成为第二个苏三郎,那可不妙,所以趁着还小,赶紧修理才行。 再者,虽说时间不短了,自己这一年多来和家里人相处的非常不错,但众多孩子里,见面都想要绕弯走的只有苏竹隐一个,这孩子和自己不亲近是小事,性子过于内敛可不行。 进屋,坐下来,陈瑜看着苏竹隐。 心里就琢磨,是不是性子内敛才读书好的?多点儿爱好不行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章 陈瑜爬树 苏竹隐很害怕奶奶,尽管奶奶不怎么骂人了,更少见发火。 可是每次看到奶奶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想要躲开。 如今屋子里就祖孙二人,苏竹隐避无可避,头皮发炸。 “你二哥前段日子去了泾河府,泾河府府尹的夫人要和苏家做酒庄买卖,这事儿你知道吧?”陈瑜问苏竹隐。 苏竹隐乖顺的点头。 陈瑜也不强求,而是继续说:“酒经不写全了是好事,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是自保之道,更何况酒经虽说不是什么传世之宝,可在有些人的手里,不亚于金山银山,所以这件事你们没做错。” 苏竹隐疑惑的看着陈瑜。 “是不是觉得奶奶罚你二哥太重了?”陈瑜和颜悦色的问。 苏竹隐点头,不敢再看陈瑜了。 陈瑜缓缓地吸了口气才说:“做买卖讲究的是知己知彼,这商场如战场,苏家和苗家要合作酿酒,苏家没有一个懂酒的人不行,你二哥入了这个行当,就算不用去酿一滴酒,那也必须要知道这酒是怎么来的,要能准确的区分质量是否过关,他没这个本事,以后上当的话,哭都找不到调儿,竹隐觉得呢?” 苏竹隐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这就好,奶奶说的好有道理,原来是在教二哥学本事啊。 看这孩子还不肯跟自己说话,陈瑜略有些头疼,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来果脯匣子放在桌子上,随手捻起来一颗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打量着苏竹隐。 苏家人的颜值都很不错,少辈里颜值最高的是竹隐,小小年纪就有几分眉目如画的模样儿了,唇红齿白,低着头那睫毛都像是小蒲扇似的,多好看的孩子,以后定是个翩翩美少年,可是这性子到底是随了他爹。 苏竹隐悄悄地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奶奶面前的果脯盒子,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就这个动作,陈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有了主意,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你二姑母做果脯的手艺不怎么好,有些太甜了,夺了果子的味儿。” 苏竹隐心里叹息,自己又没尝到,咋知道好不好吃呢? “竹隐啊,奶奶想要做几盒罐头,你帮我怎么样?”陈瑜问。 苏竹隐条件反射的点头,点头之后才恍然,抬头看着陈瑜:“奶奶,竹隐不会,怎么帮呢?” “咱们俩去采果子啊,你能帮我采果子。”陈瑜说:“你看,奶奶年纪大了,背着果子下山很难。” 苏竹隐赶紧说:“竹隐可以,奶奶不需劳累,要什么和竹隐说。” “这都九月末了,山楂该红了吧?”陈瑜问。 苏竹隐不敢回话,自己不敢确定,想了想说:“奶奶,等竹隐下学就进山去找。” 陈瑜摇头:“等不及了,奶奶是的嘴馋的人,这会儿都要流口水了,现在就想要吃呢,我们现在就进山吧。” 苏竹隐傻眼了,奶奶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学堂那边难得爹去授课啊,自己不去读书,不去行吗? “走,你背着篓子,咱们进山。”陈瑜拉着苏竹隐往外走,拿了篓子给他背上,顺手扔进去一根草绳。 苏竹隐不敢违背奶奶的意,路过学堂的时候脖子都长了,看着里面爹正在讲课,就有些走不动道了。 “竹隐,快些。”陈瑜回头拉着他就往老君山去。 出了苏家庄,苏竹隐也就死心了,快步跟着陈瑜进山。 这个季节山楂树特别好找,远远地就能看到枝头红艳艳的果子,陈瑜不敢托大,所以在山洞不远处停下来,选了两棵相邻而生的山楂树。 祖孙两个人站在树底下,都抬头看着山楂树。 “竹隐,能爬树吗?”陈瑜问。 苏竹隐摇头:“小时候大哥他们不带我,这一年多刻苦攻读,也没学爬树啊。” “奶奶教你。”陈瑜从背篓里拿出来草绳,用柴刀砍成两截。 绕过树干,兜住自己的后背,绳子从腋下成圈,打了一个结实的结,看了眼苏竹隐:“看懂了吗?” 苏竹隐点了点头。 陈瑜把背篓背上,活动了手脚,两只脚踩在树上,用膝盖抱紧树干,两条手臂借着绳子的力气往上挪动,停下来再把绳子往上挪,如此方法很快爬上去了。 苏竹隐都傻了,看着奶奶如此轻松的爬上了山楂树,脑子都嗡嗡叫,他一激灵赶紧冲着陈瑜喊:“奶奶快些下来!危险!” 陈瑜固定好身体,低头:“竹隐,你试试。” 苏竹隐想拔腿就跑,回家找人来把奶奶救下来,可他看着奶奶满面笑容的样子,下意识拿起来地上的绳子,学着奶奶的样子固定好自己。 “短一些,你身子小,绳套太大受力不好。”陈瑜指挥着苏竹隐结好了绳套,这才说:“借力,绳索固定身体往上爬,腿要夹紧了树,对!对!用手往上挪绳套,对咯,慢慢来。” 谁能想得到吧! 已经名声在外的苏老夫人在山里教孙子爬树! 苏竹隐很快掌握了动作要领,两棵紧邻而生的山楂树上,他终于爬到了和奶奶一边高的高度了。 “再上去一点儿,最初的那个树干看到没?骑在上面。”陈瑜指挥着苏竹隐。 苏竹隐问问的坐在树杈上,这一刻他抬头远眺,远处层林尽染的山色尽收眼底,畅快的感觉激荡着他的心胸,深吸一口气回头看着陈瑜:“奶奶,竹隐能爬树了!” “怎么样?从这里看视野好吧?”陈瑜笑眯眯的说。 苏竹隐点头:“从未有过的体验。” “摘山楂。”陈瑜看了眼洞口方向,听到动静的赤一已经出来了。 赤一目力极好,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哪里还敢耽搁!嗖嗖嗖的就到了近前,当他看到树上还有个孩子的时候,隐匿身形没露面。 陈瑜很满意赤一的表现,指挥苏竹隐用绳索保证安全,祖孙俩开始摘山楂。 “奶奶,你对我们真好。”苏竹隐回头看陈瑜:“别听二哥瞎说,竹隐不会成为书呆子的。” 陈瑜笑了:“知道你二哥瞎说,不过竹隐不和奶奶亲近是真的,奶奶可不愿意呢。”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轻声:“以后不会了。” 奶奶为了和自己亲近都爬树了,自己再不识好歹,那还配做她的孙子吗?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一章 有点儿可爱是怎么回事? 上树容易下树难! 陈瑜看着脚下的土地,近在迟只却又那么遥不可及,心都直抽抽。 苏竹隐也害怕,上来的时候凭着一股子勇劲儿,下去可咋办? 祖孙俩蹲在树杈上,默默对望,陈瑜和苏竹隐的纯粹担心不一样,她还在盼着赤一赶紧出手。 毕竟,天晚了,下山还要一段路要走呢。 “奶奶,你别急,我先试试。”苏竹隐把装满了山楂的篓子背在身上,仔细回想着上来时候的姿势,两腿盘紧树干,绳子固定身体,往下试了试,一点点挪蹭,紧张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滚,他不敢往下看,只能死死的抓着绳子,突然脚下一滑……。 “赤一!”陈瑜吓完了,大喊出声。 赤一已经出手了,他飞身扶住苏竹隐,匕首割断了绳子,轻飘飘的平稳落地,放下脸色苍白的苏竹隐,再次腾身而起:“得罪了,老夫人。” 这有什么得罪的?陈瑜直接被赤一背起来,落地为安。 苏竹隐看看赤一,再看看陈瑜,心里就全明白了,果然大哥和祈玉办事太靠谱了,抱拳对赤一道谢,背着山楂扶着陈瑜,祖孙俩下山。 下山的时候,陈瑜留意山上的药材,犹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来老君山的时候,药材是真不少,年头也足够,如今这山路两边的药材明显都剩下了小苗,该说不说这一年来的时间,老君山的药材几乎都到了苏家的库房里。 苏竹隐是个沉默的性子,不过敢偷偷打量奶奶了,心里也拿定主意以后要多和奶奶亲近,这为了让自己亲近她,一把年纪竟然爬树,这事儿要是让爹娘知道的话,自己这顿家法是没跑了。 倒不是怕挨打,只是心里暖呼呼的,被奶奶放在心上的感觉是真好。 他怕奶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苏家众多孩子里,只有自己是亲眼看到奶奶用菜刀剁掉了四叔的手指头,那个画面就像是刻进了脑海里一般,总是挥之不去,每次看到奶奶都会下意识的想到那一幕。 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可笑,四叔如今都不在意了,自己竟还放不下。 回到家里,陈瑜指挥苏竹隐清理山楂,清理好的山楂放在淡盐水里浸泡,陈瑜拿了筷子教苏竹隐给山楂去除山楂籽,她去厨房熬糖。 白糖和冰糖放水里熬煮到微微粘稠的状态后,陈瑜探头出来:“竹隐,山楂好了吗?” “好啦。”苏竹隐拿着竹筐把山楂提过来。 陈瑜往锅里放山楂:“添一把火,晚饭之后咱们可以吃了。” 苏竹隐坐在小板凳上添柴,抬头看奶奶认真的样子,这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的感觉,原来跟奶奶在一起并不可怕,反而还能学到好多东西呢。 火候合适,盛出来放在木盆里晾着,陈瑜挑选了六个小小的坛子下河坛,这种坛子底小肚子圆收口的位置分两层,外层为沿,内口有盖,盖上盖子沿着外沿的地方倒入酒或者水,可以完美密封。 当初陈瑜发现这种造型的坛子的时候,开心极了,只不过各种材料都有,唯独就是缺少时间的她没有实施自己的泡菜计划。 清洗坛子的时候,陈瑜决定多做一些泡菜,并且送去四海酒楼当爽口小菜,别觉得不起眼儿,真要遇到喜欢这一口的人,那是给肉都不换的。 “竹隐是不是还记得当初你四叔的事?”陈瑜把刷好的坛子递给苏竹隐:“擦干了,一点儿水渍都没有才行。” 苏竹隐坐在旁边擦着坛子:“奶奶,那会儿我真的好害怕,看到奶奶就会想到那个场景。” 陈瑜偏头看了眼苏竹隐,笑了:“嗯,奶奶也害怕,不过那会儿你四叔太混账了,虽说咱们家很穷,但再穷也不能打孩子的主意。” “奶奶护着竹隐,竹隐知道。”苏竹隐抬头看陈瑜:“奶奶,我们家如今不穷了,都是奶奶的功劳呢。” 陈瑜摇头:“不是,是家里每个人都很努力的结果,否则就奶奶一个人可不行,独木难支。” “再者,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才是苏家未来的希望,想要永远都不受穷,你们每个人都要更努力才行。”陈瑜把最后一个坛子刷完了,拿着软布擦拭:“说起来啊,最辛苦的是你们几个孩子呢,天天读书累不累?” 苏竹隐摇头:“不累,读书是很有意思的事,爹不让我看他书房里的书,我偷偷进去看过好几次了,酒经就是我发现后,告诉二哥的。” 天生爱读书的孩子是真好啊,陈瑜笑着说:“回头我和你爹说,苏家书随便你看,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苏竹隐心里欢喜。 陈瑜起身去检查山楂罐头已经凉了,把坛子摆好,山楂和糖汁都放进去,六个小坛子都装满满的,酸甜的味道很诱人。 盖好盖子放进竹篮里,带着苏竹隐去地窖。 苏竹隐是第一次下地窖,苏家的地窖是地下室的结构,拾级而下,里面有酒坛子、草药架子还有放着各种蔬菜瓜果的区域。 陈瑜把罐子放下来,指了指酒坛子那边:“去取来一小坛酒来。” 提着酒坛子过来,苏竹隐疑惑的问:“奶奶,还要用酒吗?” “当然。”陈瑜打开酒坛子,沿着外沿的位置密封罐头坛子:“这样可以起到密封作用,里面进不去空气就不会坏掉,并且罐头要冷藏以后才好吃,今天做得少,如果足够多的话,冬天我们也能吃到罐头呢。”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二哥要知道的话,保不齐就想要做这个买卖了。” 听到这话,陈瑜的动作一顿,还真是个好买卖!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利用六郎媳妇儿的家传手艺,没想到自己就是想要锻炼一下苏竹隐,还歪打正着了。 罐头不难做,难的是保存,设想一下在冬天的时候,古代人能吃到什么?各种果脯而已,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拿出来水灵灵的罐头,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而烧瓷也好,烧陶也好,只要器型合适,那么保存罐头就不会太难,都知道密封好的情况下,罐头不会坏,这简直不是一个买卖,而是一个成熟的买卖链条出现了! 烧瓷人,得找! “奶奶?”苏竹隐看陈瑜出神儿,赶紧出声,真害怕奶奶再睡着了,毕竟奶奶说了,上岁数的人很容易犯困。 陈瑜抬头看了眼苏竹隐,笑了:“好小子!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走,咱们出去。” 苏竹隐懵懵的跟着陈瑜出了地窖,他发现奶奶一点儿都不威严,还有点儿可爱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咱娘比她们更厉害 陈瑜让苏竹隐去学堂,自己回屋去看烧瓷的书,并且从空间里拿出来相关的书籍整理。 沉浸式的忙碌,忘记了时间,直到郑月娥进来请陈瑜去吃完饭。 新媳妇过门才一天,苏家还是要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所以陈瑜想要不去都不行。 “大家等一下,今儿我和竹隐还做了点儿好吃的。”陈瑜饭后说道。 陈瑜发话了,谁都没着急走,媳妇们收拾厨房,男人们就坐在一起喝茶,陈瑜让苏竹隐和苏绍礼去地窖把罐头取出来。 深秋,地窖里的温度比外面温度低很多,温差让罐头冷却的非常透,一碗碗红亮酸甜的山楂罐头摆在桌子上,陈瑜赶紧提醒:“山楂活血,秀英少吃一点儿。” 闻着味儿就馋得冒口水的杨秀英有些不好意思了:“嗯,知道了娘。” 大家都没见过这种吃法,见陈瑜用汤匙舀出来一颗山楂吃了,大家有样学样。 “奶奶,这是什么吃法?真好吃。”苏绍礼第一个开口,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做买卖了,山楂他认识,不说漫山遍野都是吧,可也绝对多得很,只是这个吃法自己没见过。 陈瑜品咂着味道,说起来山里野生的山楂个头小,酸味儿重,还带着一点点的苦涩,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听到苏绍礼出声,陈瑜就知道这小子想着赚钱的道道了,放下汤匙看了一圈,苏家人集体的望过来,无一例外的都是满脸求知欲。 “这是罐头,不单单山楂可以用来做原料,很多水果都可以,做法并不难,难在如何保存更久,想要当成买卖做,还要考虑运输的安全性。”陈瑜没有卖关子的习惯,三言两语说明白了。 苏绍礼非但没有被难住,反倒是眉头紧锁的想辙了。 陈瑜略顿一下才继续说:“咱们家玉玲带来了烧瓷的家传手艺,本来还琢磨怎么用,如今倒是有了用途,可是咱们苏家没有会烧瓷的人。” “娘,咱们青牛县也没有烧瓷的瓷窑,但陶器作坊可不少,要么咱们去踅摸踅摸?”苏二郎说。 陈瑜点头:“行,不管是烧瓷器还是烧陶器,咱们家以后用的地方必然是要多,酒庄那边需要,福娘做的那些胭脂水粉也需要,再就是这罐头,生意要做起来肯定错不了,同样消耗也会大。” 说到这里看着还略微有些拘谨的潘玉玲:“玉玲得空可以看看咱们附近哪里有能用上的土,没有合适的土,那就什么也做不成的。” 潘玉玲点头:“嗯,明儿我们就出去走走看看。” 罐头好吃,但太少,几个孩子闷头吃的开怀,大人们都不好意思多吃,尝尝味道都很开心了。 “娘,咱们山里这会儿果子可不少,要不咱们先摘回来?”郑月娥说:“这会儿刚好人们都闲下来了,他们赚零花钱,咱们家多储备一些。” 陈瑜当然支持。 等大家都回去自己院子的时候,潘玉玲轻声和苏六郎说:“咱们家大事小事都这么定下来的?” “是啊,咱娘都是和大家商量后就定下来了啊。”苏六郎笑呵呵的说:“你觉得儿戏了吗?” 潘玉玲摇头:“就是觉得咱娘的性子有些不一样,我看别人家的婆婆都厉害得很。” 两个人推门进屋,苏六郎笑了:“咱娘比她们更厉害,慢慢你就知道了。” “这倒是。”潘玉玲也笑了,婆婆很厉害,但这样的厉害是自己不害怕的,之前想的那些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在苏家看到了另外一种生活的样子,真好。 小两口蜜里调油,陈瑜可就熬得眼睛冒火了,她把所有自己能收集到的资料都整理起来,哪怕就是看个大概都觉得头疼,果然隔行如隔山。 头晕脑胀的准备躺下,苏绍礼就过来了。 陈瑜单手托腮看着苏绍礼:“背下来了?” “奶奶,我背下来了。”苏绍礼规规矩矩的站好,张口就来,陈瑜看着酒经,耳边是苏绍礼犹如在读书一般顺溜的背诵,惊讶的抬头看了好几眼。 最后一句背完,苏绍礼看着陈瑜。 “你读书不好?”陈瑜皱眉。 苏绍礼笑了:“奶奶,那些之乎者也我不喜欢,再说这酒经是我该学的,我要懂,是行家,这才能无往而不利。” 好家伙! 陈瑜审视着苏绍礼:“是竹隐和你说的?” “不是,我自己想通的,奶奶从来都不是刻薄的人,既然让我背,必是以后我用得上的。”苏绍礼给陈瑜倒茶:“对吧,奶奶。” 陈瑜笑了,这就是公认的适合做商人的孩子! 这就是各经一道,真要是苏绍礼想要入仕,只怕竹隐未必能比得过。 “好啦,明儿你过去和苗庆和谈一谈合作,现在的酒暂时送不到泾河府也别着急,既然买卖要做大,细节最重要,如果你担心可以写一封书信送过去,就说苏家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如果年夫人想要和苏家合作,必然会等。”陈瑜说。 苏绍礼一点就透,给陈瑜行礼:“奶奶,绍礼告退。” 总算是安稳下来了,陈瑜躺下来几乎秒睡,这一夜梦境不断,各种事情盘根错节,梦里的自己像是绣娘在理乱线一般,竟奇迹般的在睡梦中把苏家的事情都梳理了一遍,通透到醒来的时候都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清醒梦中梦。 三天回门,郑月娥把回门礼准备好后,过来和陈瑜说了一遍。 陈瑜对这些比较不上心,有郑月娥在,这些都不是个事儿。 “娘,我昨儿听春华说了一嘴,四郎他们要回大营了。”郑月娥叹了口气:“这要什么才好呢?” 陈瑜心一沉,自己以为能清闲一段日子,苏四郎要走是早就知道的,倒是想起来了最近没听到姜家的动静,原本还有李斯忠那边可以得到一些消息,如今李斯忠已经去赴任,新来的县令到底是何许人也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交情了。 “我早就给四郎准备好了,这些我来就好,去送六郎他们去回门。”陈瑜让郑月娥去忙,起身往后面药房去的。 进了十月,真的还要打仗吗?陈瑜揉了揉额角,自己还得叫四郎过来,让他多了解点儿自己给带着的药物都是什么功效的才行啊。 青依说:下一章明天看哈,早睡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三章 姜家,好大的气派! 苏四郎和潘凤阁走的很急,能等到潘玉玲三朝回门都是为潘凤阁考虑。 陈瑜反复叮嘱苏四郎保险子的用处,苏四郎牢牢记在心里,接过来娘给准备的金丝软猬甲,苏四郎双膝跪地:“娘,四郎去给您挣个诰命回来。” “我要诰命做什么?”陈瑜扶着苏四郎起身,拿起来马蹄糕的模具再次叮嘱一遍用法,才亲手放在搭子里:“到了营中就把模具给伙头兵,模具多了能用的人就多了,记住了吗?” 苏四郎点头:“是,四郎记住了。” 陈瑜过来给苏四郎整理衣襟:“记住了,战场之上不可孤勇,这段日子刻苦攻读的兵法得会用!苏家如今可不是穷苦日子,你报君报国娘支持你,但你是苏家的儿子,得全须全尾的回来。” 苏四郎笑得没心没肺的,拍着胸脯:“放心吧,以前儿子就会打仗,兵法都学了,只能更厉害。” 真说嘱咐,陈瑜觉得一肚子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不会行军打仗,也完全没办法直观立体的去假设战场上的场景,只是害怕苏四郎会舍身报国,她不觉得羞耻,身为家人,没有一人不担心上战场的孩子的。 “行啦,天色不早了。”陈瑜拍了拍苏四郎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苏四郎翻身上马,战马人立而起嘶鸣一声,绝尘而去和在路口等着的潘凤阁汇合,两个人轻装简行直奔大营……。 陈瑜静静地站在门口,良久才转身回屋。 就在苏四郎和潘凤阁离开苏家庄的时候,嘉靖帝下令斩耶律楚雄,御驾亲征。 只是这消息别说陈瑜不知道,就是苏四郎和潘凤阁也不知道。 苏家总是在忙碌。 陈瑜亦是如此,她把烧瓷和烧陶的资料都整理好之后,怎么都没想到的人登门拜访了。 “某姜桓,奉家主之名拜访苏老夫人,这有家主亲笔书信一封,请苏老夫人过目。”清瘦的青年人一身月白色长袍,坐姿端正,说话不紧不慢,大户人家的出身的矜贵气浑然天成。 陈瑜接过来书信放在一边:“姜公子一路辛苦了,此番只是来苏家?” 姜桓恭声:“回老夫人的话,姜家在明珠山的书院已经建好了,得了李大人的消息后,家主对玉米十分看重,百姓之安稳,莫过于身上衣,口中粮,二者再做取舍,那便是食为天,所以姜桓来苏家还有一事,但要等苏老夫人看过书信后,再做定夺。” 陈瑜请姜桓去客房休息,这才打开书信。 展开书信第一句便是感谢陈瑜救萧祈玉,通篇看下来,姜家这位家主很是平易近人,要见一见陈瑜的理由也很充分,玉米的用途陈瑜在意,姜家更在意。 至于为何请陈瑜去明珠山,姜家家主在书信中也解释了一句:某不良于行。 这就太客气了,解释什么呢?陈瑜想着带谁去合适,显然只能是苏三郎了。 从这里到明珠山不远,陈瑜看完书信去见姜桓,定下第二天启程去明珠山。 苏三郎得知姜家的书院已经建好了,除了惊叹姜家动作之快外,更意外的是如此悄无声息,别的不说,苏家庄进山采药的人可不少,老君山和明珠山都去,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啊。 一大早,陈瑜和苏三郎随姜恒离开苏家。 看着并不健壮的姜恒,走路爬山倒一点儿不含糊,苏三郎暗暗佩服姜家治家之严,并不曾让读书人弱了身子骨,想到以前的自己更感惭愧,那时候苏家还很穷困,自己只是得了个秀才功名就觉得了不起了,整天捧着,书没读好,还四体不勤。 看着自己的娘走路也轻快的很,苏三郎抿着嘴角笑了,幸好娘突然就开窍了,她开窍后全家都跟着开窍了,自己没放下,可心思放下了,拿起能读书,放下能耕种,身体都好了许多,否则走这山路,自己怕早就气喘吁吁了。 姜桓话不多,陈瑜反倒很自在,如果姜桓在路上总是要试探自己几句的话,那只能让自己更防备。 书院建好了,祈玉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好了的话,也会很快回来的,再回来的话,这孩子就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皇子,特别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子,那一个不是早早的就有了自己的势力呢? 明珠山的山脚下,姜桓停下脚步,抱拳:“老夫人稍做休息。” 客随主便,陈瑜到旁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下来,拿了帕子擦汗,苏三郎拿过来水囊给陈瑜。 陈瑜喝了几口水,看姜桓往林中走去,看了眼苏三郎。 苏三郎压低声音:“娘,别担心,我看着姜桓可不单单是个读书人。” 这个陈瑜没看出来,垂眸:“见机行事就好,姜家对苏家并无恶意。” “是。”苏三郎应声。 “还要不卑不亢才行。”陈瑜又说了一句。 苏三郎点头,他明白娘的意思,如果以势压人,苏家不需要攀附任何人以求庇护。 有一炷香的时间,姜桓才回来,在他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其中两个人抬着竹杠椅轿,一前一后两个人,竹杠架起来椅子。 “苏老夫人,请。”姜桓十分客气的抬手。 陈瑜并不矫情,道谢:“姜公子费心了。” “应该的,老夫人不必客气。”姜桓看苏三郎扶着陈瑜坐在椅轿上,这才冲苏三郎抱拳:“苏三公子可还行?” “没问题,姜兄请。”苏三郎抱拳。 四个壮汉换班,陈瑜可省了不少力气,这一路上来,陈瑜猜测姜家把明珠书院建在山尖上了。 明珠山虽说看着不高,可望山跑死马,何况明珠山和老君山是当地人给的名字,连绵的山脉尽头在哪里陈瑜都不知道。 半山腰已经是云雾缭绕了,再往上走有了新凿出来的石阶和凉亭。 凉亭里走出来两男两女都是下人打扮,四个人迎过来,行礼后,其中一个男仆恭敬的对姜桓说:“大公子,已经准备好了吃喝,老爷吩咐请客人在这里歇歇脚再上山。” 姜桓点头,吩咐摆饭,冲陈瑜行晚辈礼,请陈瑜入凉亭休息,两个丫环过来扶着陈瑜进了凉亭。 凉亭用竹席隔开,陈瑜这一侧放着长条矮桌,矮桌上放着一碗粥,两碟小菜和一笼水晶包,青瓷茶壶,茶碗里的茶汤澄澈清香,两个丫环一左一右跪坐服侍陈瑜用饭。 陈瑜端着粥碗,暗暗感慨:姜家,好大的气派!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运来天地皆同力 用饭后,天色已经渐渐日暮,陈瑜照旧坐着竹杠椅轿,两个丫环一左一右陪着上山。 姜桓陪着苏三郎登山,也终于有了话,两个人吟诗作对的往山上走,陈瑜知道姜桓一路上都在观察苏三郎,如今更是在考教苏三郎的学问了。 高大的上门,明珠书院四个字刚劲有力,平整的场地足以容纳上千人,再往里错落有致,亭台楼阁。 如果不是陈瑜在心里已经对姜家有了一些认识,如果猛然见到这场景可能都会觉得误入了修仙之地。 轿子落下,夕阳余晖所剩无几,灯笼已经点起来了,从迎面的听风楼里走出来一队人,这些人都穿着湖蓝色长袍,年纪大小不一,分列两边后,坐着轮椅被推出来的老人须发皆白,远远地就抱拳,扬声:“贵客一路辛苦了,姜辰钺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啊。” 陈瑜福身:“姜家主太客气了,能一睹姜家风采,真是大开眼界。” 姜辰钺请陈瑜入内,进了大门往里走,姜家老夫人迎过来,看到陈瑜的时候略有些吃惊,听孙女说过苏老夫人绝非寻常农妇,可姜老夫人还是被陈瑜的气度吸引了,这哪里有一丝一毫农妇的样子? 进了大厅,姜家老夫人握着陈瑜的手:“你是姜家的大恩人啊,我舍了脸皮叫你一声阿瑜可好?” “这可是我大气运,老夫人让阿瑜有了到家的感觉呢。”陈瑜笑着说。 姜老夫人摆手:“阿瑜不要和我客气,我闺名有一个娴字,不如叫我娴姐如何?” 陈瑜起身福礼:“阿瑜恭敬不如从命,娴姐抬举了。” “说起来这人浮浮沉沉都寻常,落难得救那是遇到了贵人,祈玉遇到了阿瑜,阿瑜就是祈玉的贵人,祈玉是我那孙女的盼头,也是我们姜家的盼头,所以碍于是也是我们的贵人呢。”姜老夫人说到这里,拿起帕子压了压眼角:“幸好啊,瞅瞅我这性子就是不够爽利,越是上了岁数越是容易感怀,阿瑜一路上可累?” 陈瑜摇头:“不累,姜公子照顾的很。” “不累咱们也别着急,先好好歇息一晚,明儿再说。”姜老夫人看着陈瑜,说道。 陈瑜往屏风那边看了眼。 意思很明显了,姜家这么大的阵仗迎接自己,难道什么也不说就先去休息? 姜老夫人知道陈瑜想什么似的,出声:“那边要考教一番苏三公子了,阿瑜可担心?” 陈瑜笑了:“不担心,三郎若有不足,在这里能遇到名师指点,三郎若表现的好,在这里能遇到知己,怎么都是好事,您说呢,娴姐。” “真是个通透的好性子。”姜老夫人拍了拍陈瑜的手臂,这才吩咐丫环们去准备。 可能是担心陈瑜不自在,也可能是姜家规矩大,反正这顿饭只有姜老夫人陪着陈瑜,吃的也并不是什么奢华的饭菜,但味道非常不错,做的也很精致。 吃过饭,姜老夫人还陪着陈瑜聊了一会儿,不过三句离不开祈玉,可以看出来姜家是太重视萧祈玉了。 陈瑜便说了自己怎么和萧祈玉相遇,易燕甫托孤,到萧祈玉发病住进了老君山,药王谷的寒天啸在老君山上如何救治的过程。 听得姜老夫人连连惊叹,到最后问:“阿瑜医术了得,可曾给我的孙女诊治过?” “皇后娘娘?”陈瑜微微摇头:“初见皇后娘娘的时候,皇后娘娘带着人皮面具,再见的时候是在青牛县女学,没敢细看,皇后娘娘来去匆匆,并没有发现不妥当。” 姜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祈玉降生不易,也伤了皇后娘娘的身子,这许多年来再无所出,真真是让人担忧啊,再加之母子分离,其苦难忍,皇后娘娘的身体不甚太好。” 说到这里,陈瑜就不实在接茬了,涉及到皇后、皇上和皇宫之内的事情,陈瑜不清楚自然不能乱说,就算是清楚也不能说,天家的事,哪里有寻常百姓置喙的地方呢? 姜老夫人又闲聊了几句,叫来丫环服侍陈瑜沐浴更衣就寝,这才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夜深,姜辰钺回来。 姜老夫人过来扶着姜辰钺坐在椅子上,帮他散了发,叫下人进来帮江辰钺沐浴更衣。 她等在外面。 两夫妻坐下来,一盘棋,一壶茶。 “苏家老夫人性子如何?”姜辰钺问。 姜老夫人落下一子:“是个妙人,知进退,极有分寸,含而不露,也不争功,祈玉遇到这么一个人真真是苍天眷顾。” 姜辰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苏三郎也是个大才,很难想象到底苏老夫人是怎么把一个书呆子培养成这等人物的。” 姜老夫人笑了:“夫君可想过当年卧龙山上遇到的道士留下的话?” 姜辰钺执子,听到这话抬头看着姜老夫人:“嗯?” “轮回之外,贵人天赐,若机缘具足,大越江山三百年无忧。”姜老夫人给姜辰钺斟茶:“以前只觉得是无稽之谈,今日见到苏家老夫人倒让我相信了其中一句。” 姜辰钺笑了:“贵人天赐?” “知阿娴者,夫君也。”姜老夫人看着棋局,缓缓地说:“这人啊,习性难改,不然也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话了,可这话对苏家人就没什么效果,苏三郎从书呆子成为夫君口中的大才,怕不单单是学问的关系,更多的是性子改了。” 姜辰钺深以为然。 “再说这苏老夫人,尖酸刻薄是她,识大体是她,倚老卖老作威作福是她,励精图治为苏家步步打算也是她,要不是亲眼所见,单就听人说,你我能相信这是同一个人吗?”姜夫人落下一子后,笑着说:“夫君,你心思不在这盘棋上,我得了个便宜呢。” 姜辰钺看着已经救无可救的棋局,也不恼怒,而是说:“如此说来,这天赐的人可不单单是给咱们家祈玉的,更是给苏家的。” “苏家未来可期啊。”姜老夫人慢腾腾的收着棋子:“苏三郎大才,尚且还需要时间崭露头角,苏四郎一个赌棍都成了四品武官,更不用说祈玉一定要带在身边的苏谦修了,要我说啊,大越国三百年的国运,未必没有苏家的汗马功劳在里面。” “阿娴是对那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了吧?”姜辰钺笑道。 姜老夫人抬头,笑问:“夫君不信的话,能用十年建明珠书院嘛?人家是十年磨一剑,姜家是十年一书院,只能说运来天地皆同力。” 姜辰钺抬起手臂,姜老夫人扶着他往床边去:“明天,我得见一见这位苏家老夫人了。” 说明:最近手头有点儿别的事情,尽量三更,两更大家也体谅哈,谢谢,今天是两更。早睡哦。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五章 厚着脸皮逾矩一回 陈瑜回到客房,沉浸到空间里去收拾自己的田地。 姜辰钺和姜老夫人是皇后娘娘的祖父祖母,祈玉叫自己奶奶,这辈分有些乱套啊。 当然,姜老夫人并不知道祈玉跟自己亲近到如此地步,为了显得和自己亲近才会称自己阿瑜,真要是让自己叫姜老夫人一声婶子也不难,主要是会不会让姜老夫人觉得自己有攀附之心? 坐下来,听泉水叮咚,陈瑜揉了揉额角,自己将错就错,毕竟祈玉叫自己奶奶的事儿不能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等祈玉来了之后,这辈分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退出空间,陈瑜才浅浅的睡了,耳边能听得到山风阵阵,这么庞大的建筑群在明珠山的山。 陈瑜微微颔首,轻声:“是。” 这一个是字,又让姜老夫人的心沉了沉,面上不显,在丫环的陪伴下往书房来。 书房,历来都是男人们议事读书的地方,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规矩森严,寻常时候哪里会容许女子入内? 姜老夫人放慢脚步:“阿瑜是觉得哪里招待不周了吗?” 嚯!直截了当啊。 陈瑜颔首:“老夫人过虑了,我本身乡野村妇,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青牛县,见识浅薄也不甚懂规矩,按照百姓过日子的那点子小聪明,高位者为贵,需尊而敬之,因皇子殿下的缘故得了抬举,更要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虽然不算明哲自保,但农户人家过日子求一个平安就知足。” 姜老夫人听完,嘴里如吃了黄连一般苦不堪言,自己确确实实想看看陈瑜是不是个善于伪装又善于钻营的人,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提到恩人这两个字,千算万算就没想到陈瑜竟是个如此刚烈的性子! 一言不合是真敢撂下脸子啊。 书房门门前,苏三郎也刚过来,看到自己的娘,赶紧几步过来,先给姜老夫人行了晚辈礼,这才到陈瑜身边:“母亲,昨夜睡得可安稳?” “认床。”陈瑜轻声回了句,看了眼苏三郎,苏三郎了然的点了点头。 认床可不能久留,赶紧回去才是正经的! “老夫人,老爷请贵客入内。”老管家客客气气的说。 姜老夫人看陈瑜,陈瑜回以一笑:“我就厚着脸皮逾矩一回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试探,给便宜夫君镶金边 姜老夫人抬手:“请。” 陈瑜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书房很大,反正是陈瑜没见过的大书房,藏书很多,一眼望过去都是书。 面前是屏风,不用想也知道这就是规矩,姜辰钺这种身份的人,不会和自己面对面交流才是。 姜老夫人陪着陈瑜落座,姜桓请苏三郎到了屏风另一边。 这边,姜辰钺盘膝坐在罗汉床上,手边放着的是纸笔,地上相对摆着两张长条桌和蒲团,一主一客,姜桓和是苏三郎都跪坐在蒲团上。 小厮往这边送了热茶,姜瑜这边是丫环送来的热茶。 小厮和丫环退下后,姜辰钺才说:“苏夫人看到老夫的书信,自是知道请苏夫人上山为何了吧?” “知道,姜家主想知道什么呢?但凡我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瑜回话,不卑不亢。 姜辰钺垂眸:“李斯忠李大人提到的玉米,老夫才疏学浅并不曾见闻,苏夫人从何得来,又如何想要种植,种植之后竟能丰收,老夫很是好奇。” 透过屏风可以看到姜辰钺端起茶盏润喉,陈瑜没出声。 “古来,但凡驯养庄稼,无一不是要历经数年甚至数十年,即便耗费大量的时间也未必就能成功,苏夫人可否为老夫解惑啊?”姜辰钺说罢,抬眸看了眼苏三郎,见苏三郎容色沉静的模样,还真是挺喜欢苏三郎的沉稳性子的。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这样的人物,胡说八道是无法蒙混过关的,但自己据实告诉他?只怕一把年纪会因为惊吓再落了毛病,他不落毛病就可能把自己当成妖怪烧死。 姜老夫人看陈瑜竟眼圈慢慢翻红了,饶是一辈子都在和人精打交道的她,也有些懵了,这问的问题至于哭? “夫君在世时候,常会进山,特别是身体越发不好的几年,更是常常带着我进山去学如何认草药,传授我医术,教我认各种能温饱果腹之物,他说家里孩子众多,日子穷苦,若无长于别人之处,只怕人世艰辛我一介女流之辈活不下去。”陈瑜缓慢的说着。 姜老夫人抬手扶额。 苏三郎低垂着眉眼,放在腿上的两只手缓缓地握成拳头。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夫君更嘱咐我,孩子尚未成人之前,切不可锋芒毕露,哪怕背恶妇之名,都要忍辱负重将养年幼的孩子长大,而我听从夫君安排,会医术而不敢轻易动用,识百草却要让家人忍饥挨饿,说起来十年之苦,受在人心凌弱上了。” 苏三郎闭上眼睛,抿紧了唇角,不管别人信不信,自己是头一回听娘如此细致的说起过往,信! “世上善人都怜贫弱,不忍雪上加霜,我便贫弱退了那些邻里想要欺凌的心思,遇到不开眼的邻里,我便豁出去当恶妇,为保周全。直到我的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我知道苏家可以直起腰板过日子的时候,才敢行医治病,把会的本事都拿出来的,这玉米就是其中之一。”陈瑜说。 苏三郎点头,虽说略有出处,但娘现在说的这些更可信! 陈瑜端起茶盏抿了口润喉,放下的时候茶盏和桌面有轻微的撞击声音。 姜辰钺微微挑眉,手指点着桌面。 姜桓赶紧起身,捧着茶壶出来亲自给陈瑜斟茶。 陈瑜轻声道谢,等姜桓退回到屏风后,陈瑜才说:“这玉米的好处很多,但贫瘠之地五谷不丰,玉米也是如此,需肥料培肥地力,肥料需要细化,不同的时候用不同的肥料,春耕时用的肥料,玉米拔节之前还需要施肥,抽穗的时候若地力不够,还要再给肥料,如此才能让土地肥沃,确保秋后丰收。” 姜辰钺看过来,屏风隔着,根本看不清陈瑜的表情,这让他有些烦躁,垂眸问道:“这肥料又是如何细化的呢?” “夫君只留下了肥料的配方,叮嘱我如何使用,至于不同之处便没说了。”陈瑜嘴角有很淡很淡的笑,像是在回忆曾经的美好一般:“夫君知我不甚聪明,也不忍我过于费脑。” 当然,如果姜辰钺继续追问,那没办法了,如果死人能开口,陈瑜不在乎带着姜辰钺去苏家坟地找苏渊。 姜辰钺沉声:“撤掉屏风。” 姜桓心里大惊,面上不显,起身出去叫来下人撤掉了屏风。 屏风挪开后,姜辰钺看着低垂着眉眼的陈瑜,微微蹙眉,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说不甚聪明! 如果大越国都是这样不甚聪明的人,那岂不是遍地精怪了! 人人都尊自己一声老师,更有文坛巨擘的雅号,乃大越国第一人也,哪怕就是私下里,自己也不觉得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博览群书的。 可小小的苏家庄,已逝的一个小小的秀才,竟有如此远见卓识! 听陈瑜说,不仅善医,更善辨识人间百草,能遴选出玉米这种足以温饱百姓的庄稼,简直是不世之奇才! 再说为人处世之智慧,更是入微细致的让自己都愧不如他! 没错,姜辰钺也相信陈瑜说的话,把苏家的这一切都归功于苏渊的远见卓识,特别是看到陈瑜虽容色平静,却隐隐透出的哀伤,更深信不疑了。 静默良久,姜辰钺才说:“苏夫人节哀,老夫厚着脸皮再问一句,这苏大先生还善问卜不成?” 好家伙!自己就够给苏渊镶金边了,这姜辰钺还想给苏渊封个人神吗? 陈瑜微微摇头:“夫君曾经说过,易经乃群经之首,但天资不够之人若苦心研究,恐会走火入魔,他研习多年,难窥门径。” “这样啊。”姜辰钺很赞同‘苏渊’的说法,别的学问可以苦中求得,唯独这易经确实需要天资,转念一想,姜辰钺猛然看向苏三郎:“苏三公子,莫非苏家真有天家藏书?” 苏三郎沉声:“是,一直都家慈保管着。” 姜辰钺再次惊叹,但并没有追问来历,而是问陈瑜:“苏夫人,玉米是粮中瑰宝,是什么让苏夫人愿意公诸于世呢?” “姜家主,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陈瑜抬眸看着姜辰钺:“因为皇子殿下,他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便尝遍了人间疾苦,若有朝一日能为万民做主,必与那些锦衣玉食长大的人不同,知生民之艰辛,才会造福于百姓,而我便是这万民之中的一个,帮他何尝不是帮我自己,帮我苏家的子孙后代呢?” 苏三郎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种骄傲的感觉无以言表,如果有尾巴,他一定高高的翘起来!这是自己的亲娘呢!哼!试探吧,看你如何应答!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他知道了,娘受委屈了 说她聪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 说她不聪明,姜辰钺摇头,她只是说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自己不能说出口的话罢了,这是姜家,谁敢走漏风声? 虽不能起身,姜辰钺还是抱拳,坐着给陈瑜鞠了一躬。 陈瑜赶紧起身还礼:“姜家主可千万不要如此,我不觉得对皇子殿下有恩,反倒觉得是苏家的福气,也不觉得拿出来玉米有功,毕竟无利不起早,我的眼睛看的不远,只能看我们苏家这一门一户。” 姜辰钺笑了:“苏夫人果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夫佩服苏夫人这份睿智。” 陈瑜没接茬,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再次落座,姜辰钺问:“苏夫人,不如咱们就说说玉米吧。” “好,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来的。”陈瑜问:“姜家主想要从哪里说起?” 姜辰钺反而被问住了,笑道:“你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我洗耳恭听。” 陈瑜垂眸掩去情绪,片刻开口说道:“玉米较之别的庄稼产量高出不少,同样的田地,粮食多就划算,但玉米还不能交赋税,百姓不愿意耕种的难题得解决。” 姜辰钺点头,这确实是最应该先解决的问题。 “再者,大越国幅员辽阔,我只知道玉米在苏家庄这里的耕种和收获时间,别的地方可不知道,所以还需要善农耕,会看农时的人来掌握各地气候的不同,适时耕种才行。”陈瑜看姜辰钺点头,继续说:“至于肥料,苏家能把玉米都拿出来了,自然不会私藏肥料配方,姜家主若需要的话,我现在口述一份就好。” “这倒不用,朝廷那边会登门索求,苏家的功劳不该旁落,只是这件事不能等祈玉长大才做。”姜辰钺说。 陈瑜笑了笑:“穷家日子当家难,大越国越是富,国力就越强,一个强盛的大越国,才是祈玉能大展拳脚的世界呢。” 姜辰钺抬头看陈瑜,他可以断定陈瑜对萧祈玉的疼爱绝不作假,这真是萧祈玉的一大机缘啊。 “我逾矩了。”陈瑜歉意的低头,自己不该直接说祈玉,而应该说皇子殿下,当然是故意逾矩的,毕竟是‘真情流露’的好机会。 “无妨,都是自己人。”姜辰钺又问:“可还想到什么了?” 陈瑜点头:“玉米脱粒是粮食,玉米秸秆是草料,玉米瓤可以当烧柴,更是酿酒不可缺少的辅料,酿造出来的酒非常甘醇,玉米须是一味中药,配伍得当可凉血、泻热,就是玉米根没甚大用,但百姓可以用来烧火做饭。” 饶是姜辰钺,都愕然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更不用说全程一句话都没说的姜老夫人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有,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求来,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想着探探陈瑜的底儿,错了!错了!! “看来,还要请苏夫人多留几日,老夫好能随时请教啊。”姜辰钺说。 陈瑜微微蹙眉。 苏三郎赶紧起身,深深鞠躬:“姜家主容禀,家慈身体不太妥当,又认床,委实不敢多留,家慈已然毫无保留的和盘托出了,还请姜家主体谅,让在下护送家慈早日归家才行。” 好孩子! 陈瑜心里熨帖,脸上露出难色:“多年不曾离家,真真是难为情啊。” 姜辰钺请苏三郎坐下,知道不能强留,再者陈瑜虽然没有长篇大论,但条理清晰的把事情说明白了,不管是不是认床,是不是身体不太妥当,既然母子二人都提出来了,那就得好好的把人送回苏家才行。 姜老夫人柔声:“阿瑜,上山一次不容易,我这就安排午饭可行?” “老夫人客气了,苏家庄和明珠山紧挨着,以后若有机会请您到苏家做客,那才是我们苏家的脸面呢,早饭吃的极好,还不饿,下山的路不好走,还是赶早不赶晚。”陈瑜说的客客气气的。 姜老夫人都无地自容了,早饭哪里吃的极好了!怪陈瑜什么?一顿早饭都吃的那般憋屈,她不愿意吃午饭是太在情理之中了。 留不下,自是稳稳妥妥的送娘俩下山。 下山的时候,苏三郎都坐着竹杠椅轿,并且轿夫身手都不弱,虽不是如履平地,但平稳的很,速度还不慢。 到了山脚下,陈瑜婉拒了姜家轿夫要一路送到苏家庄的好意,只说不能太过招摇。 娘俩往回走的时候,陈瑜有些饿了,默默地念叨野鸡,一只肥肥的野鸡就摔倒在苏三郎的脚边了。 苏三郎还被吓了一跳,陈瑜眼疾手快的抓住野鸡,笑着说道:“真是好运气啊,娘给你做个叫花鸡吃。” “娘,是不是在姜家没吃好?”苏三郎问。 陈瑜抬起头,微微的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说:“三郎啊,久居高位的人听多了好话,好话可不是好听的,真的少假的多,也见多了人心险恶,见识多了就不敢相信人,所以这久居高位的可怜人可不少,与他们相交,要么他们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你就自在,要么你就要违心去迎合,他们反而未必瞧进眼里去,所以最好的就是距离,距离产生美。” 苏三郎抿了抿嘴角,他知道了,娘受委屈了。 陈瑜拧断了鸡脖子,苏三郎下意识的挺了挺脊背,就听陈瑜说:“三郎,去旁边提点儿水来。” 苏三郎顺着陈瑜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处山泉,再次敬佩自己的娘,太厉害了!心细如发! 空间在手,调料都是小意思,喷喷香的叫花鸡成了娘俩的口中美味。 啃着鸡腿的苏三郎感慨:“娘,你要不藏拙十年,咱们家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陈瑜笑望着苏三郎,心里话:傻小子啊,还不藏拙十年?自己刚来那会儿要不是因为病的太严重,养了半个月的身体,自己藏拙一天都忍受不了那吃糠咽菜的日子啊,啥都信! 苏三郎看陈瑜望着自己笑,不好意思的笑了:“也不是,不吃这十年的苦,咱们家的人也不能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呢。” “好啦,怎么说都是你,吃饱还要赶路呢。”陈瑜撕下来一个鸡翅膀递给苏三郎,心思一动:“哎呀!我咋忘记把这叫花鸡的做法告诉你四弟了呢!” 苏三郎在这一刹那,想哭! 娘一直都很疼自己的兄弟姊妹啊,今天才知道,过去那些年最苦的就是娘啊……。 致谢:小伙伴提醒我叫乱了称呼,虽说我圆回来了,但还是要万分感谢小伙伴们的提醒,么么哒,晚安哦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幸福也惆怅啊 苏三郎感动的不行,陈瑜只能暗暗叹息,自己撒的谎真像样儿,瞅瞅给这孩子骗的眼泪汪汪的,造孽不! “回头你给四郎写封信,把叫花鸡的做法仔仔细细的写上,他们行军打仗和在家不一样,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态,能多吃点儿肉都是好的。”陈瑜说。 苏三郎答应下来,娘俩吃饱喝足往回走,天将日暮的时候娘俩到家。 郑月娥看到风尘仆仆的陈瑜,扶着她往院子里去:“娘,饿了吧?” “不饿,路上捡到了一只野鸡,就是有点儿累了。”陈瑜说的是实话,确实累了,身体的累还好,关键是心累。 “娘先歇一会儿,我去烧热水泡个澡能松泛些。”郑月娥退了出去。 陈瑜拖了鞋子躺在床上,暖玉床的好处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床能比得了的,姜家也不行! 舒坦的眯着眼睛,陈瑜脑海里就是这一趟去姜家看到的诸多细节,查漏补缺,准确定位后再往长远了想,她不担心苏谦修,毕竟苏谦修跟着的是萧祈玉,姜家就是再本事通天,那也得是萧祈玉给他们机会,说白了,他们得服务于萧祈玉且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担心的是苏三郎,幸好这次带着苏三郎去了,想必苏三郎也会好好琢磨一下在书房的那一幕,明年苏三郎乡试过后,是否中举,中举之后是否去明珠书院,这些都是未知。 眼下倒是需要让苗庆和试一试玉米瓤酿酒,玉米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陌生的存在,更不用说用玉米酿酒了,但陈瑜查阅过的资料中,玉米瓤就可以酿酒,并且酿出来的酒口感非常不错。 再者,就目前的酿酒技术,四十度左右的酒都得看酒匠的本事了,而玉米和玉米瓤酿酒的度数可以到六十度左右,单单就这一点就是苏家酒无人可敌的优势。 再者,正如酒经上所说,酒为百药之长,酒的用途可不是让人醉生梦死的,而是在治病上面有着无可取代的功效,但凡古书记载的药酒配方都是以黄酒为主,陈瑜则更看重高度白酒,药材经过高度白酒的浸泡,激发出来的药效融入酒中后,别的不说,对一些风湿骨病的效果是绝对显著的。 青牛县地处大越国偏南,气候宜人,不潮湿也不极冷,所以风湿骨病倒不常见,可再往南或者再往北,这样的病症绝对不少,那么苏家的药酒可酌量引用,可热敷于病患处,其效果必然显著。 再就是配比之后,有特殊功效的酒,风靡大越国都轻而易举,毕竟从古至今,男人闺房之内最怕力不从心,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效果,会让苏家的药酒成为传奇的。 本来,陈瑜并不想那么早就插手酿酒这一块,更愿意看看苗庆和的苗家酿酒技术,但姜家这一趟激起了陈瑜的斗志,你姜家是世家大族,可以自诩底蕴深厚,我苏家虽不是世家大族,可本事拿出来,姜家拍着屁股也未必能追得上,除了比学问,你就说比啥吧! 就算是比学问,陈瑜也不在乎姜家,苏家缺少的是知识吗?不!苏家缺少的是时间,是能读书会读书的人! 越想越激动,陈瑜睁开眼睛坐起来了。 苏家有自己在,苏家人如此和气上进,不说争雄,也绝不可让姜家压着一头。 过日子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家的日子,可以后仕途之上的苏家子必须有后盾!苏家就是苏家子的后盾! 三郎、四郎和苏谦修,必不能再受自己受的这些个憋屈气! 提笔开始整理玉米酿酒的步骤方法,写到一半停下来,她想到了姜辰钺的那句话:朝廷那边会登门索求,苏家的功劳不该旁落。 苏家的功劳当然不能旁落,但这功劳拿在手里,该怎么样用呢? 陈瑜在想这件事,回到书房的苏三郎也在想姜家,娘俩虽然没商量过,倒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玉米和姜家和朝廷的关系。 就目前来看,玉米走的路子必然是姜家的路子,姜家的路子就是皇后的路子,所以说苏家真正的走到了朝廷众多势力面前的姿态一目了然,皇后的人。 如今,萧祈玉的身份尚且没摆在明面上来,许多人还深信皇陵之中的小豆子就是皇子,那么对于那些人来说无子的皇后就算有姜家和苏家,似乎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更会有人认为这不过就是皇后想保住后位的手段,而没有背景仰仗的皇子,极有可能会趁机接近皇后,想要得到这股势力。 看似都是后宫的明争暗斗,实际上后宫到前朝,前朝到百姓,始终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系。 “唉。”陈瑜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希望那位别早死,祈玉还小,苏家还弱啊。” 都怪视角不同了,自己都完全记不起来原著里是否有姜家,姜家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想想自己穿书一回,竟连这么点儿未卜先知的本事都整丢了,还就有点儿憋屈呢。 不过,只要是和权利挂钩,姜家的身份无非就那么几种,忠臣、奸臣、披着忠臣外衣的奸臣和披着奸臣外衣的忠臣,再多一个可能就是姜家野心大,狭天子以令诸侯。 别人啥样自己不记得了,但萧祈玉的人生主线那是记得牢牢的! 毕竟,少年杀伐果断,金戈铁马踏平长夷国的鞑子,就这份本事,姜家不是忠臣那就只能死路一条,毕竟这小子,极狠。 整理好了酿酒步骤,郑月娥就到了门口,看她轻手轻脚进屋的样子,陈瑜笑道:“你来啦?” “我的娘哎。”郑月娥吓得直接贴在了墙上,看陈瑜竟然没睡觉,拍着胸口进来:“可吓我一跳,还以为娘睡觉了呢,一准是看我轻手轻脚的,故意吓唬我的。” 陈瑜笑出声来,在这个家里自己和郑月娥最亲近,平日里接触也是最多的,想到刚穿来的那段日子,再看郑月娥现在这越发珠圆玉润的体态,别的不说,刻薄相是一点儿没有了,反倒是越来越耐看,也越来越沉稳了,正因如此,自己就想逗逗她。 郑月娥无奈的过来帮陈瑜找全了换洗的衣物,回头看陈瑜。 “你啊,越发的沉稳了。”陈瑜过来,走在前面缓缓地说。 郑月娥跟在后头:“娘,咱们家现在是越来越家大业大了,你让我做掌家媳妇儿,我能不沉稳些嘛,再说我这都眼看着奔让着二十奔三十去了的人呢。” 陈瑜停下脚步回头看郑月娥:“你这媳妇儿,咋的?当着我的面还要提一个老字?” “可不敢,可不敢。”郑月娥赶紧笑着过来:“娘是越来越年轻的,越来越漂亮的人儿。” 陈瑜翻了个白眼儿:“这还差不多,面皮子是不咋年轻了,我可是有颗少女心的人呢。” 话一出口,略显凄凉,毕竟自己不单单有少女心,还有个年轻姑娘活儿蹦乱跳的灵魂呢,可有啥办法,眼下自己可是奶奶级别的人,幸福也惆怅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何处不是江湖呢 晚饭后,陈瑜把苏三郎叫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娘俩坐下来研究的就是姜家。 “娘,静观其变,咱们又不是非要和姜家成为盟友,再者祈玉如今才九岁,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如果现在就押宝到姜家身上,儿子认为不妥。”苏三郎说。 陈瑜很欣慰苏三郎的变化,当然不是现在才变,前年中秋节能不上无涯书院,苏三郎是一朝开窍就会立竿见影的人,特别像学了一大堆本事,开窍就是个融会贯通的过程。 只是,萧祈玉十六岁登基,现在看是七年后的事情,但这只能做参考而不能全新,很多细节的改变都在提醒陈瑜,不一样了。 “祈玉和谦修应该很快会回来了。”陈瑜说。 苏三郎点头:“姜家也是在为这件事准备,昨天姜家主倒是提起了一件事,说要广撒群雄贴,明珠山上论道。” 陈瑜噗嗤笑了:“这文人竟也喜欢这一套?还以为只有习武之人才会聚众打一架,争个第一或者盟主啥的呢。” “何处不是江湖呢。”苏三郎感慨一句。 陈瑜拿起来旁边写好的酿酒法子递给苏三郎:“三郎把这个记下来,回头玉米的耕种,肥料的配比放在一起成册,朝廷若来人,娘希望你先一步跟他们过过招儿,乡试于你来说不在话下,多学学官场上的那些个尔虞我诈才行,机会难得。” 苏三郎双手接过去:“娘总是走一步看百步,真是我们的福分,新来的县令是个厉害的,是孟丞相的得意门生梁子谦,儿子如今倒觉得把这么一个人安排到青牛县做县令,皇上也是在为祈玉铺路呢。” 孟丞相?孟久岺啊。 陈瑜想起来易燕甫临别之时给自己的那封举荐信,看了眼苏三郎:“三郎觉得这孟丞相如何?” “一代良相。”苏三郎一脸崇拜的说:“孟丞相在,皇上才能放心去阵前开疆拓土,说孟丞相是朝廷的定盘星也不为过。” 评价不低,当然了,能做到丞相的位置,这样的人的确让人崇拜,陈瑜又问:“与年靖远相比呢?” 苏三郎笑了:“娘是还记得儿子说入仕当学年靖远的话啊。” “人总归是要成长的,虽不能得陇望蜀,但需保持上进和向上。”陈瑜说。 苏三郎正色:“年靖远无法和孟丞相相提并论,这大越国能入孟丞相这般心怀天下的人也凤毛麟角,就算是姜家家主也没孟丞相的那份忧国忧民之心。” “哦?”陈瑜挑眉:“何以见得?” 苏三郎想了想说:“当年,皇后临盆得皇子,姜家正如日中天,皇子下落不明,姜家隐退避世,这边是境界不同,姜家是先有姜家才有国,而孟丞相多年来替皇上打理内政,铁面无私,是权臣也是孤臣,门生众多,但莫不是忠君爱国之贤臣,这其中孟丞相居功至伟,他非但自己呕心沥血为大越国操劳,也时刻在为大越国培养更多的能人。” 陈瑜也十分敬佩这样的人,好奇地问:“三郎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三郎给陈瑜斟茶:“儿子之前只看,以为书中都有通圣之路,不问世事委实成了书呆子,打从娘点醒了儿子后,儿子时刻都牢记之前的错误,与易燕甫和陆德明相交之时,言谈之中便知道越来越多了,再者苏家之荣辱与萧祈玉脱不开干系了,儿子也要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意外吗? 陈瑜更多的是踏实,她所担心的那个苏三郎早就不知所踪了,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确确实实蜕变成了值得自己和苏家权利辅佐的人,是可以带着苏家突破圈层的人。 就像是春种一粒种,如今虽说还没有到秋天硕果累累的时候,但这粒种子长势极好。 陈瑜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姜家再好,苏三郎真要到明珠书院反倒会受制于人,自己手里有易燕甫的举荐信,苏三郎完全可以到孟久岺的门下历练,他日能成为孟久岺这样的能臣就是苏家之福。 毕竟,苏家不需要贪官聚拢财富,需要的是清官,需要的能臣,需要的是能福荫后代的,响当当的名头! 苏三郎看陈瑜含笑的看着自己,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作为众多儿子之中的一员,他知道自己被寄予厚望,娘对自己的表现还很满意。 “好了,去忙吧。”陈瑜让苏三郎回去后,躺下来发现自己好几天没看到福娘了。 崔良玉的身体不会很快康复,福娘的买卖应该做的还不错,再者自己得去一趟女学,梁子谦到底是什么人,侧面先了解一下才行。 苏二郎这段日子没干别的,家里房屋不少,处处都要留意检查,门窗桌椅都要完好才行,所以在家里苏二郎是后勤部的。 陈瑜要去青牛县,苏二郎赶紧去套车,扶着老娘坐在车上,笑呵呵的赶车出门。 “二郎想不想也开个作坊?”陈瑜问。 苏二郎笑了:“娘,我就会点儿木匠活,咱们家还得有人照应着呢,不开作坊。” 好家伙,这奉献精神。 “我说的作坊还真就得会木匠手艺的,别的不说,就说烧瓷,那烧瓷大家的一把壶,寻常百姓勒紧裤腰带也买不起,桌椅板凳不也是如此?”陈瑜笑呵呵的说。 苏二郎沉默了,良久才说:“娘,我是脑子不好使,想不出个好辙来,真要是开作坊的话,我愿意,就怕做不好。” “别着急,回头娘琢磨琢磨。”陈瑜想着自己这些便宜儿子们,说实在的,功劳最大的就是二郎,穷家破业的时候忍辱负重,家里日子过得好了,他也不争不抢默默无闻,再者苏二郎的内秀可不是脑子不好使,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长短,总不至于读书好都去读书,买卖好都去经商吧。 两个人到了青牛县,直接去了四海酒楼,都没等陈瑜下车呢,就听到了哭嚎和咒骂声。 骂得还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在家里的二儿媳郑月娥。 好家伙,自己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奇怪了,郑家人不去苏家庄闹腾,跑来青牛县闹腾谁?郑月娥又不在这里! 撩起帘子下了车,就看苏二郎脸都憋红了看着四海绣庄的方向,陈瑜过去拍了拍苏二郎的手臂:“你去酒楼上看着,娘来会一会郑家人!” 作者的话:今天两更,要准备开会的稿子,大家早睡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章 谁丧良心就劈死谁! 苏二郎知道这会儿自己露面不合适,更相信自己娘的能耐,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四海酒楼,找个最好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这边的情况。 陈瑜选择了一个略高的地方站下,能看到里面躺在破门板上的郑老爷子,习惯使然留意了脸色,倒有些纳闷这人气色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好了一些。 郑家老大媳妇儿上次被四郎打掉了牙,说话都漏风,这会儿连哭带嚎的指着四海绣坊的大门:“大家伙儿评评理!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吗?苏家二房媳妇儿可是我亲亲的姑子,如今她亲爹病重了,竟根本不回去看一眼,更不用说端水递药了!” “我今儿也豁出去了!郑月娥缩起来不出头,我就让青牛县的人都见识见识苏家的门风!说郑月娥不孝,那也得有个原因的,苏家名声了不得哟,这买卖连着片儿做呢,可背地里哪还叫个人啊!见死不救也得分个亲疏远近吧!这是亲家公啊!” 郑家老大媳妇儿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往地上一坐:“可怜见的啊,老天爷啊,开开眼吧,这丧良心的儿女咋不打个雷劈死她啊!” 有人听不下去了,扬声问:“我说郑家的,你跑这里闹腾不也没用?苏家二房媳妇儿可不到这边来。”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郑家老大媳妇儿立刻扯着自己的腮帮子,把掉了两颗牙的豁子露出来,含糊不清的说“看看,看看。” 转了一圈才松开手,一跺脚:“敢去吗?苏家庄的人厉害着呢,苏家老太太让他儿子动手打我,我这一口牙险些被敲光了啊,我这是求告无门,各位好心人给我们家老爷子做主啊。” 人群议论纷纷。 陈瑜也听了个差不多,刚要往里来,就听有人喊了声:“大家让一让啊,苏家三夫人请德安药铺的郎中过来看病啦。” 人群划拉闪开,宁树青背着药箱走进来,直奔郑老爷子过去了。 陈瑜微微挑眉,勾起唇角。 郑家老大媳妇儿嗷一声就炸了,扑过来想要推开宁树青,看热闹的小伙子眼疾手快挡在了前面,冷着脸:“不识好歹!宁郎中亲自来给治病,你想干啥?” “要你管!滚开,不准动我爹!”郑家老大媳妇儿还要往上冲。 陈瑜走进来,淡淡的问了句:“郑家媳妇儿,别人管不着,我们苏家管一管应该可以吧?” 绣坊里的苏福娘都要气炸了,要不是三嫂拦得紧,自己都恨不得出去把郑家老大媳妇儿的嘴撕了! 突然看到娘站在人群里,愣住了。 崔良秀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婆婆竟然这么巧的赶上了。 郑家老大媳妇儿转过头,看到陈瑜也是一愣神儿,冲口而出:“谁用苏家假好心!” “这话有意思了,你说我们家月娥不管,含沙射影说是苏家不准月娥管,现在我苏家请来郎中给亲家公看病,又成了假好心?”陈瑜平静的看着郑家老大媳妇儿那变换的脸色,扬声:“我苏家庄挂了杀人刀,你不敢去也说得过去,这青牛县的德安药铺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总不会不让你们进去吧?你跑来我苏家绣坊门前闹这一出,是因为没钱?还是因为想要钱?” 看热闹的人都有忍不住笑出声的了,苏家别人不说,这位苏老夫人在青牛县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连皇后娘娘都为了女学来一趟青牛县呢,苏老夫人是女学的山长,见过皇后娘娘的人,郑家老大媳妇儿是撞到刀口上了。 “你!你血口喷人!我是让青牛县的人知道知道苏家是什么货色!”郑家老大媳妇儿咬牙切齿的说。 陈瑜缓缓点头,看着郑家老大媳妇儿:“那你倒说说看,我们苏家是什么货色呢?” 郑家老大媳妇儿一下噎住了。 陈瑜也不着急,走到宁树青跟前低声问:“宁大夫,郑老爷子是什么病症?” “年纪大了,体虚。”宁树青看了眼陈瑜。 陈瑜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走过来,站在郑家老大媳妇儿面前,抬起手指着她的脑门:“听好了!我苏家做买卖诚信为本,卖布从不少吋短尺,卖酒从不缺斤少两,开食府都是真材实料,别拿你大脸盘子到这里撒泼耍臭无赖!” 郑家老大媳妇儿刚要说话。 “我还没说完呢!轮到你说话了?”陈瑜冷嗤一声:“我家二房媳妇儿忠厚孝顺,多年来操持家务尽心尽责,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白眼狼?不孝女?说她不孝,我到问问你,身为郑家的长媳,你婆婆饿死在炕上,装老衣服都没一件,故去之后只用了一领席子就下葬,你就孝顺了?你们郑家儿子媳妇就不是白眼狼了?也别和我打马虎眼,这事儿我家二儿媳妇不会撒谎!” “俗话说,儿子江山,闺女饭店,我二儿媳妇是出门户的姑娘,回娘家去做主,你让?再者同样是媳妇儿,你有什么脸子跟我二儿媳妇比!” “老虔婆!你!你!”郑家老大媳妇儿硬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陈瑜笑了:“真论起来,我是长辈,你张口就骂我真是好家教!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上次到我苏家门口讹诈不成,今日你在青牛县想要讹诈也一个子儿没有,以后再敢闹出来幺蛾子,看我容不容你情!” “我没讹诈!我不是讹诈!”郑家老大媳妇儿立刻回嘴。 陈瑜环抱于胸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郑家老大媳妇儿,问:“不是讹诈吗?那为何我苏家请来郎中,你不让给郑家老爷子看病呢?你在这里哭哭唧唧的说我苏家,说我儿媳,是想干什么?你以为就你哭好一顿,还影响了我们苏家的买卖?苏家能怕你!笑话!” “苏家仗势欺人!老天爷啊,开开眼吧!”郑家老大媳妇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开了。 陈瑜抬头看看天,阴云密布,一阵凉风吹过后,才说:“对,老天爷开开眼,谁丧良心就劈死谁!” 话音落下,咔嚓一个炸雷,郑家老大媳妇儿尖叫一声抱着头撒腿就跑。 陈瑜扬声:“老大媳妇儿,你不带着你公公一起回去啊?” 还没等郑家老大媳妇儿出声,躺在门板上的郑家老爷子爬起来一溜烟儿的跑了。 围观群众,傻呆呆的看着跑走的两个人,不知道是谁笑出来第一声,这一阵哄堂大笑传出去好远……。 作者卑微恳求:众位看书大大手下留情,宁可不评星也别给一星两星好不好?日夜码字,不值个辛苦钱吗?况且不需要您一分钱啊,不喜欢关掉界面再找喜欢看的行不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一章 县令有请 陈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脑海里有个声音很不情愿说:“只能帮你这一次,少赌咒发誓。” “……!!!”陈瑜略有些尴尬,自己只是判断凉风过后雨水不远,下雨天打个雷也是寻常事儿嘛。 “苏老夫人,这样的小人不值得您动怒,我们都相信苏家。”围观群众反过来安慰陈瑜了。 陈瑜福身:“大家见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言难尽啊。” “这话在理儿,谁家过日子都有几个不开眼的亲戚,不搭理就行了,四海酒楼的饭菜好吃就行。” “对,布料结实耐穿就行。” “谁说不是,苏家的酒可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想安慰陈瑜。 四海酒楼的小伙计鱼贯而出,一包包新出炉的点心摆在这些人面前,小伙计抱拳:“大家今儿也是赶巧了,东家新做出来的点心,都带回去尝一尝,好吃别忘了来惠顾哦。” 好家伙,看了苏家的热闹,还能拿到点心! 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好意思,但也没有不拿的,毕竟四海酒楼的点心是真绝啊。 人群散去,宁树青过来抱拳:“苏老夫人,忙完可否移步到是德安药铺一趟?” “今儿多谢宁大夫了,我这边说几句话就过去。”陈瑜说。 宁树青告辞后,陈瑜去了四海绣坊。 “娘。”崔良秀迎过来:“良秀不是怕事儿。” “做得很好。”陈瑜拍了拍崔良秀的手臂:“你要真出去和人家骂架,那才掉价了呢。” 苏福娘撅着个嘴:“我恨不得撕了那女人的嘴!” 陈瑜坐下来,笑道:“把你厉害的,撕了她的嘴之后呢?” 苏福娘没吭声,撕了就撕了,再说自己还学了娘传授的缝合术呢,不行再给封上呗。 崔良秀倒茶给陈瑜。 陈瑜喝了口茶才说:“没有宁大夫走这一遭,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认为苏家背地里刻薄,所以你这法子高明。” “我本来是打算等宁大夫诊脉后,就出去和那郑家媳妇儿掰扯掰扯的,没想到娘来了。”崔良秀笑着说:“论嘴皮子,我比不过娘利索,真解恨,幸亏不是二嫂在这边,不然一准气坏了。” 陈瑜放下茶盏:“气坏了可不行,郑家人仗着的是血脉情份,说到底月娥心里总归会不好过,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法子。” 崔良秀叹了口气:“娘,我和二嫂同病相怜了,看到郑家人来闹腾,我心里就直打鼓。” 陈瑜知道崔良秀也担心娘家人上门闹腾,毕竟崔良玉带着媳妇儿失踪了,崔家人早晚能反应过来,到时候保不齐也是狗皮膏药一般撕扯不清。 可这种事情历来都是最难办的,一方死不要脸,不达目的不罢休,就算是得了好处,那也是得陇望蜀,无底洞一般。 看看崔良秀,陈瑜笑了:“别怕,走一步看一步,真闹腾起来还有娘在。” 崔良秀叹了口气没言语,婆婆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能少操点儿心就少操点儿心,这些糟烂事回头和二嫂商量个法子才行。 “福娘啊,宁大夫刚才请我过去德安药铺,我想问问这边稳婆的事情到底怎么办了?”陈瑜转过头看苏福娘。 苏福娘来了精神:“娘,原本李大人只发了告示嘛,说女学的稳婆不要银钱,新来的县令更厉害,把原本的慈幼院给征用了,改成了女医馆。” 陈瑜略吃惊:“女医馆?那坐堂郎中是什么人?” 但凡叫医馆的地儿,最少也得有一个坐堂郎中才行,别看自己会医术,其实和福娘一样都没有行医的资格,私下里看看病还不算啥大事,真要当坐堂郎中是万万不可的。 苏福娘摇头:“我也不知道呢,林掌事跟我说的,我这不是没抽出时间回家去跟娘说嘛。” 陈瑜大概知道宁树青找自己是要说什么了,起身:“良秀一会儿过去告诉芸娘一声,我带着福娘去德安药铺一趟。” “是。”崔良秀送陈瑜和苏福娘出门。 往德安药铺来的路上,陈瑜问苏福娘:“崔良玉的身体如何了?” “好了很多,娘放心吧,我可认真的给治病了呢,楚云也是个能干的,我的脂粉铺子生意可好了。”苏福娘笑眯眯的说。 陈瑜失笑:“你个钻进钱眼儿里的丫头,不想要当女郎中了?” “当啊,必须当,这不是还得一段日子才能去考试嘛。”苏福娘挽着陈瑜的手臂:“娘,我师父可是药王谷的谷主,我身为他唯一的女徒弟,能只往钱眼儿里钻吗?这里还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呢。” 说着还指了指心口。 陈瑜睨了一眼苏福娘,没说什么。 娘俩刚到德安药铺门口,小伙计赶紧迎接出来,宁树青陪着娘俩到后院,刚落座,宁树青就迫不及待的说:“县令那边请了京中太医属的考官过来了。” 陈瑜挑眉:“是为了女学的医科?” “对,说来也巧了,这位考官是我故交,我昨儿才借到书信,这会儿只怕都快到咱们青牛县了,苏老夫人可要早做准备才行。”宁树青说。 一旁,苏福娘兴奋的直咬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陈瑜也有些紧张,虽说女学的存在因为皇后娘娘来了一趟而名声在外,可医科这一块学的都是很基础的东西,其实主要的是培养稳婆。 临时抱佛脚的事情做不得,但必须要尽快去女学找林君颜商量商量才行。 道谢之后,陈瑜和苏福娘往女学这边来。 林君颜看到陈瑜,一开口提到的也是太医属的考官要来青牛县的事:“老夫人,你要不来我就出门去苏家了,咱们这位县令大人能量可不小,不过一直到现在也没露面,只是派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陈瑜接过来书信打开看完,说的就是慈幼院改成女医馆的事,并且已经着手在办了,并不是和女学这边商量,而是通知。 抬手抚额,陈瑜对这位县令是起了极大地好奇心了。 这么不走寻常路的县令大人,真得找个机会见一见才行啊。 “山长,执事,县令大人派人传话,请两位去衙门一趟。”守门的婆子来禀报。 林君颜看陈瑜。 陈瑜清了清嗓子,起身:“刚好,我也想见一见这位大人,咱们走吧。” 【今天两章,早起去开会哈,大家晚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二章 县令是个实干家 县衙不是第一次来,但这次陈瑜有点儿紧张。 青牛县如今的身价远远地超过了本身,孟久岺的得意门生能来当个县令,这里面意义重大。 姜家和孟久岺都在提醒陈瑜,萧祈玉的未来没多大的变数,在自己不知道的另一个层面上,已成定局。 但世事难料,萧祈玉需要时间成长,苏家亦是如此。 再者,苏家和萧祈玉的捆绑很深,提到萧祈玉似乎就必带着苏家,朝廷那边不确定,但小范围内这不是秘密了。 林君颜轻声:“山长,我们女学的夫子有些少了。” 陈瑜看林君颜:“有人举荐吗?” 林君颜摇头,没人举荐,但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以趁机提一提。 陈瑜心领神会,两个人进了衙门内,衙役进去禀报后,请两个人往议事厅来。 议事厅在衙门西厢房,房门口站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 少年看到陈瑜和林君颜,走过来行礼:“大人已经在等候二位了,请随我来。” “有劳了。”陈瑜还礼,跟在少年身后入内。 房间里迎面考西墙是一张太师椅,太师椅前面是造型庄重的长条案几,案几上摆着一盏扎,几卷书,笔墨纸砚。 在两侧摆着椅子和高几,每一个高几上放着两个茶盏。 太师椅上坐着的人一身青色直缀,头上带着展脚幞头,蓄须寸许,肤色白皙,长眉入鬓,凤目有神,怎么看这一身气度都和县令的身份不搭,到目前为止陈瑜见到的官可不少,学道大人陆德明也没这人气度好。 “女学山长陈瑜,拜见大人。”陈瑜恭敬行礼。 “女学执事林君颜,拜见大人。”林君颜稍微落后陈瑜小半步。 梁子谦起身绕过了案几,出声:“不必多礼,女学开了大越国之先河,两位都是有功之人,请坐。” 陈瑜和林君颜道谢后,梁子谦坐在了南侧的椅子上,陈瑜两个人就坐在了北侧的椅子上。 “文墨,看茶。”梁子谦吩咐一声。 少年恭敬的应声:“是。” 淡淡茶香中,梁子谦看着陈瑜:“女学委实让本官对青牛县都神往之,能让女子独立于世间,陈山长的眼界和胸怀不一般啊。” “大人过誉了,创办女学是李小姐的提议,南学道陆大人鼎力支持的结果,更是大家齐心协力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民妇不敢居功。”陈瑜回答的十分谨慎。 梁子谦点了点头,看了眼林君颜:“林二小姐有才女之称,青牛县女学正是施展才华的地方。” “才女是京中的赞誉,愧不敢受,但青牛县女学确实是好地方。”林君颜微微垂首,说道。 梁子谦端起茶盏抿了口,才说:“某今日想问问两位的对女医馆的看法,再者女学开办至今,那些女学子们该如何安排,可有章程?” 陈瑜看林君颜。 林君颜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大人,女学与男子求学不同,学的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拿养蚕织布这一块来说,女学子们学成之后,若能有一个织染的作坊就太好了。” “嗯,青牛县气候适宜,除了织染作坊和女医馆外,还可以根据女学所授的技艺开办一些实业,这件事让衙门这边办,两位可同意?”梁子谦问的是两位,看的是陈瑜。 陈瑜赶紧起身给梁子谦行礼:“大人,这真真是女学子们的福音。” “陈山长不必多礼。”梁子谦等陈瑜坐下后,才说:“青牛县的胭脂水粉也是别具一格,听说苏福娘善医,而胭脂水粉出自她的手,这倒也可以好好发展一下,女学子学医不易,七八年韶华易逝,也未必能有所成就,不如就请苏福娘带头操持这一块吧。” 话说到了这里,陈瑜看明白了,敢情这位梁大人是个实干家! 远的不说了,青牛县有福了。 “大人说的在理儿。”陈瑜应声。 梁子谦又抿了一口茶:“当然,医道论天赋,某请的太医属的同僚已经在路上了,先选拔一些足以为医的学子再培养,用这些人充入女医馆最合适不过,既能让女子入学,某就得给这些女学子们安身立命之地,只有这样女学才会发展起来,给大越国女子以开示。” 陈瑜和林君颜都认真听着。 梁子谦话锋一转:“某接到了朝廷的加急文书,陈山长遴选出的玉米已经被户部点了名,明年可以纳入缴税之列,某想要亲眼看看,时间上……。” “听大人安排,随时都可以。”陈瑜就知道躲不过去玉米,但很惊讶朝廷办事的速度,自己才从姜家回来,朝廷就上来了,也幸亏姜家在前已经见过了,不然自己这会儿就尴尬了呢。 梁子谦起身:“好,那就请两位受累安排下去吧。” 陈瑜和林君颜起身告辞,梁子谦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封书信递给林君颜:“这是林大人亲笔所写,二小姐收好了。” 林君颜双手接过来,道谢后放入袖袋中。 文墨送陈瑜和林君颜到门口,林君颜陪着陈瑜往女学来,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才说:“幸好山长没提女学夫子不足,这梁大人在青牛县可没少下功夫。” “我倒是想要提一提了,只是没给机会。”陈瑜来到女学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女学的匾额:“希望女学不要被声明所累,真正能造福更多女子才好啊。” 林君颜深以为然,两个人回到女学后,仔仔细细的把梁子谦所透露出来的意思整理一遍,最终林君颜扶额:“看来,这作坊少不了了,回头我得去和梅娘商量一下。” 赵氏,乳名梅娘,陈瑜极少来女学这边,林君颜和赵氏关系极好。 陈瑜问:“赵夫子怎么没见到?” “是个苦命人,前些日子玉凤那丫头病了,这段时间都在家将养着,本就是娘俩相依为命,梅娘担心得很,只能这边先告假了。”林君颜苦笑:“所以,君颜才和山长说人手不足呢。” 周玉凤病了?! 陈瑜起身:“这边辛苦君颜了,我这就去看看玉凤这丫头。” 娘俩离开女学,陈瑜一路疾走往周玉凤家里来,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了……。 提示:早睡哦,辛苦等更的小伙伴们,青依开了一天的会,累劈了,余下两章明天早起写,谢谢你们一路支持!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三章 苏老夫人,留步! 周玉凤病了,按理说赵氏一定会想到去找自己,可事实上并没有,因为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打从兰娘走后,周玉凤就再也没出现过,这里面要说和兰娘没关系,是不可能的。 苏福娘看陈瑜越走越急,快走两步:“娘,你慢些走。” “嗯。”陈瑜看了眼苏福娘:“兰娘走了多少日子了?” “如今都进了十月了,走三个多月了呢。”苏福娘说:“绍礼上次回来就说了,兰娘那丫头忙得很,这会儿怕什么都顾不上了,连一信都没写回来呢。” 是啊,走了就一点儿消息都没送回来过,自己没觉得时间久,可在有心人眼里可就太久了。 到了周玉凤家门口,大门紧闭。 苏福娘上前去叫门,赵氏听到声音过来开门,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陈瑜,赶紧福礼:“苏老夫人,您这是打哪儿来?快请进吧。” “从女学那边来的,听说玉凤姑娘身子不爽利,我过来看看。”陈瑜说着往屋子里走。 赵氏跟在后面,看着陈瑜的后脑勺,表情复杂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请人进了屋,赵氏给陈瑜和苏福娘倒茶后落座。 陈瑜看着赵氏:“玉凤呢?” “这丫头说是出去散心了,也不是身子不爽利,就是总郁郁寡欢,越发的不爱说话了,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她本是个活泼洒脱的性子,突然这副模样让人心疼,我就和林执事告了假,在家陪着玉凤是一方面,也把婚事操持起来。”赵氏说。 陈瑜的心是一沉再沉,听到最后抬头看了眼赵氏,问:“玉凤的婚事?” “我娘家侄子打小和玉凤一起长大,两个孩子青梅竹马的情份。”赵氏显然不愿意多说。 陈瑜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没有外人插嘴的道理,只能说起来了女学的事,赵氏听得很认真,不过也只是听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即便是陈瑜提到了官府要出资开作坊,赵氏也没多大的兴趣。 到这儿了,陈瑜知道赵氏心里有了怨怼,可有什么办法?苏家也不愿意看两个姑娘往一条道上走,就是兰娘也不愿意,否则怎么撂下这边就走了呢? “既然玉凤姑娘身体没什么不妥当,我就告辞,回头婚事定下来得讨一杯喜酒喝了。”陈瑜起身。 赵氏也站起来了,笑着说道:“您老放心,肯定落不下您。” 陈瑜和苏福娘告辞,赵氏送两个人出门,还没等到大门口就听到了马蹄声停在了门口,赵氏下意识的看了眼陈瑜。 大门打开,提着一串猎物的周玉凤看到了陈瑜和苏福娘也是脸色一变,把猎物放在旁边,过来抱拳:“老夫人,可是兰娘写信回来了?” “表妹,你这马术是越来越厉害了。”随后到的少年翻身下马,额头上还有薄汗,话音落下才看到院子里有客人在,这客人自己还认得,原本飞扬的神情霎时间收敛回去,竟隐隐的还有几分怒色。 陈瑜收回目光看着周玉凤,这姑娘可瘦太多了:“玉凤清减了不少,兰娘没写信回来,是我听说玉凤身子不爽利,想过来看看的。” 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周玉凤扬起笑脸:“没有的事儿,我身体好着呢,兰娘最没良心了,走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写封信回来,真要是惹我生气了,明儿就去泾河府找她问问。” 寒暄了两句,陈瑜和苏福娘告辞,出门的时候陈瑜还看了眼那个少年,一表人才,模样周正,腰背挺直,不是个浪荡子。 赵家虽说没什么大官,但在青牛县是有头有脸的门户了伸,赵长利是县丞应该没变,家里还有捕头,周玉凤要真嫁过去的话,继续当仵作也完全没问题,如果周玉凤愿意,未尝不是好姻缘。 “娘,周玉凤眼下露青,眼白有黄,肝火旺盛跑不了,再就是夜不安寝,你咋不说几句?”苏福娘一脸疑惑的问:“娘是没留意?” 能不留意吗?苏福娘都看出来问题了,自己能看不出来吗?只是周玉凤这病是心病,药是苏兰娘,自己能说啥? 陈瑜皱眉:“不说那些了,去你二姐那边看看。” “嗯,二姐最近厨艺越发厉害了,我得去饱饱口福。”苏福娘见娘不往周玉凤身上说,只能把自己的心思压下了。 两个人没走出去多远,周玉凤策马追来:“苏老夫人,留步!” 陈瑜停下脚步回头看周玉凤。 周玉凤翻身下马:“老夫人,玉凤想和您说说话。” “巧了,刚才我还想着玉凤清减了这么多,该多吃点儿好吃的补一补,咱们去四海酒楼如何?”陈瑜笑着说。 周玉凤点头:“好。” 三个人到了四海酒楼,陈瑜请周玉凤上楼去,苏福娘跑去后厨找苏芸娘,这四海酒楼开业至今,娘主动请人吃饭还是头一遭,必须二姐亲自下厨才行。 小伙计按照陈瑜的要求带两个人去了僻静的包厢里,刚落座苏芸娘就到了。 陈瑜看看周玉凤:“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跟你芸娘姑姑说。” 这一声芸娘姑姑,让周玉凤这个飒爽性子的姑娘心头热浪翻滚,强撑着笑脸说:“吃咱们四海酒楼的招牌菜,热辣鲜香就好。” 陈瑜笑了,让苏芸娘按照周玉凤的要求去做,又点了三道清淡的菜,再加上一个果蔬盘算零嘴儿。 “娘和玉凤稍等,马上就来。”苏芸娘把上好的茶放在桌子上,柔声:“娘,福娘铺子那边有事儿,不过来了。” 陈瑜点头:“你二哥跟着去的?” “二哥说娘回来在这边等一等,他回去一趟就来。”苏芸娘说。 陈瑜猜想苏二郎是回去和郑月娥商量了,毕竟郑家这么闹腾也不是个法子,让苏芸娘去准备吃喝,包厢里只剩下了她和周玉凤两个人。 给周玉凤倒了杯茶,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问:“玉凤啊,你心事重重的不妥,想说什么尽管说。” “苏奶奶,您和别人不同,玉凤这话说出来有悖人伦,但当着您的面我敢说,您别恼我不懂事。”周玉凤抬头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好。” 下一章稍晚,下午看,今天一天都没事,一定三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四章 点拨周玉凤 周玉凤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的时候两只手微微的颤。 “苏奶奶格外疼爱家里的姑娘媳妇儿,玉凤没看错吧?”周玉凤抬头看着陈瑜,目光已经坚定下来了。 陈瑜点头,带着浅浅的笑意:“也疼玉凤,玉凤这样深明大义的姑娘不多见。” “也是私心作祟,兰娘为我和我娘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让我们能跳出火坑,她救了我们,我就一定会救她。”提到兰娘,周玉凤的眼神就温柔下来了:“再者,兰娘本是个柔软的性子,更让人疼惜了。” 陈瑜给周玉凤倒茶,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也让周玉凤放松下来:“我当初说护着兰娘,直到她不需要人护着为止,便是因为感激她,后来相处久了,我是不愿意别人护着她了,想要陪着她一辈子,这是不是有悖人伦?” 周玉凤抬起头看着陈瑜,不躲不闪的把心思说出来,她心里反而舒坦了不少,哪怕被陈瑜一顿臭骂,她也觉得比这么压在心头上好。 “玉凤觉得兰娘可知道你的心意?”陈瑜反问。 周玉凤垂头:“我不知。” “那玉凤想过没有,你娘否不是也看出端倪了呢?” 小伙计送进来切好的蔬果,陈瑜送到周玉凤的面前,缓缓地说:“今儿过去,你娘提到了你的婚事。” “表哥和我之间是兄妹之情,婚事根本就不会成,先是兰娘走了,前段日子玉莲也随李大人赴任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委实不舒坦,表哥是陪着我散心解闷的。”周玉凤勉强的说。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说:“你娘只盼着你余生安稳,所以才会在你婚事上格外用心吧。” 提到这个,周玉凤脸上的表情微微凝滞了片刻:“苏奶奶,我想让我娘改嫁,她孤单单一个人不好过,那人对我娘有情有意,我娘也该是感觉到了的,就是不肯往前走一步。” 陈瑜扶额,这孩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说着她和兰娘的事情,竟又扯到了赵氏身上去了,但周玉凤都说了,自己也不能不吭声吧,问了句:“对方是什么人呢?” “无涯书院的夫子,就是咱们青牛县的人,曾是三甲同进士,中了进士之后并未授官安置,他便回来青牛县进了无涯书院。”周玉凤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是个不甚会变通的人。” 因为苏三郎要走科举这条路,陈瑜是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点过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是一甲,第四到第六十名为二甲进士出身,而六十一到三百名为三甲同进士,这人能位列三甲也是很不容易了。 至于授官,并不是得了进士就可授官,真正能立即授官的是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和三甲的进士想要授官入职还要收再经朝考试,择优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俗称点翰林。 要是这一步没被点翰林,那就要分发各部任主事或者赴外地任职,官是从七品开始,三甲同进士晋省很慢,有的人到老能当个四品知府都很难。 这里面最关键的是周玉凤的最后一句话:不甚会变通的人。 官场之上,若不高踞要位,不会变通哪里还有出路?说到底是智商足够,情商堪忧,那官场就不适合这样的人。 从这一点上看,这位三甲同进士是很了解自己的,回到故里成为书院的夫子,也是退而求其次中最优的选择。 “玉凤啊,这件事得顺其自然。”陈瑜说:“你娘心里会有定夺的,也会和家里人商量,活在人世间虽说都是平民百姓,可那个人身边都有着盘根错节的亲情关系,做事不能头脑一热,你说呢?” 周玉凤知道陈瑜说的不是娘的婚事,而是自己和兰娘的处境。 小伙计送菜进来,让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热气腾腾的水煮鱼摆在桌子上,三个清淡的菜,食材搭配赏心悦目。 陈瑜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周玉凤的碟子里,这才说:“你问我会不会恼,我不恼,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玉凤姑娘心里也明白,外人都看得出来,兰娘怎会不知?她原本想着养蚕织布,打算的挺长远的,突然提出去泾河府,一方面是想要去照顾她父亲,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想要避开些许日子,好好思量以后呢?” 周玉凤低着头小口小口吃菜,陈瑜也不着急。 “苏奶奶是不是也觉得这事儿丢人?两个好好的姑娘家就应该议亲嫁做人妇,养儿育女相夫教子?”周玉凤问。 陈瑜摇头:“不尽然,这世上的夫妻有好的,也有坏的,养儿育女相夫教子是一条路,一个人披荆斩棘的活出自己的人生也是一条路,但玉凤要知道一个道理,想要遵从本心所想去活着的前提是得有本事,这本事足以让你不用依附于任何人,那样你就可以跳出世俗的规则之外活得逍遥,若没有这个本事跳出世俗之外,那就要随大流的活着,活个安稳也算不错了。” 周玉凤认真的听陈瑜的每一句话,到这里终于算是明白了,苏老夫人并不会横加干涉自己和兰娘到底怎么去生活,但有前提,那就是两个人都得是生活中的强者,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选择生活,而不是被生活所推着往人生的尽头走。 “芸娘姑姑的手艺真好,我好久没吃这么香了。”周玉凤笑着说。 陈瑜也笑了,能让周玉凤不执着的认准一门就好,人生漫长,谁也不能一眼看到底儿。 吃饱喝足后,周玉凤起身:“苏奶奶,玉凤受教了,来日方长倒不急于一时。” “你是个聪慧的姑娘。”陈瑜笑着帮周玉凤整理了衣裙:“人生是有变数的,我们要在变数中求稳,今时今日的心情会变,人也会变,遇到事情退一步多看看,兴许就看到不同的风景了呢,是不是?” 周玉凤点头:“苏奶奶,我会多看看的,回头再有想不开的时候,玉凤就去找苏奶奶解惑。” “好。”陈瑜说:“新来的梁大人是个励精图治的人,玉凤啊,有一个干实事的顶头上司,你付出多少都不会被埋没,最近梁大人的动作在女学,你可是咱们青牛县唯一一个女子在衙门里当差的,要好好想一想。” 周玉凤倒退两步给陈瑜鞠躬:“苏奶奶的点拨之恩,玉凤记下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五章 药王谷来信 周玉凤离开后,陈瑜坐在包厢里好一会儿才出去,她刚下楼芸娘就过来了,娘俩往后厨去。 “娘,咋还想起来请周姑娘吃饭了?是有什么事情吗?和兰娘有关?”苏芸娘问。 陈瑜笑了:“没什么,只是挺喜欢她的。” 为两个姑娘守口如瓶,是她现在能做的事情。 为了不让苏芸娘再问,陈瑜提起来了梁县令的打算了。 苏芸娘听完,笑道:“娘,你瞅瞅咱们家这运气,简直势不可挡了,梁大人说的每一件事都和咱们苏家有关系,这盘根错节的关系托着苏家,想要不兴旺都难。” “也是这么个理儿,但衙门的买卖想要做的人多得很,未必都是苏家的买卖,不过确实是好时机。”陈瑜喝了口茶:“李斯忠临走前去过家里,这事娘给你交个底儿,知道就好,他说要安顿妥当再登门。” 苏芸娘连都红了,低下头:“娘,我不着急。” 陈瑜笑了笑没说什么,着不着急都在情理之中,就目前看来李斯忠确实是良配,自己乐见其成。 说了会儿话,陈瑜去了绣坊这边。 郑月娥和崔良秀正说话,陈瑜已经来到了门口,崔良秀眼尖的起身:“娘来了。” 两个媳妇儿迎接出门,陈瑜看到郑月娥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 “娘,我和二郎去了一趟山西庄,顺道过来接娘回去的。”郑月娥扶着陈瑜进屋落座:“二郎说去周虎的铁匠铺看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瑜没多问,而是说:“趁这个机会咱们三个商量一下,衙门那边要开作坊,绣庄这边以后的布匹要用这边作坊的了。” 崔良秀眼睛都亮了:“娘,这染布作坊谁管事?” “还没定下来,刚有了这么个说法,不着急,等等看。”陈瑜话音落下,苏福娘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兴奋的小脸都通红的。 一进门先奔茶壶去了,喝了好几口水才说:“娘,你知道我胭脂铺子那边是啥事儿吗?” “啥事儿?”陈瑜笑呵呵的看着苏福娘。 苏福娘过来坐在陈瑜身边:“梁大人的小女儿去谈入股了,我本来不想答应,去了女学找林二小姐,林二小姐说是天大的好事,我到二姐那边找你,又追到这边来,娘,这入股咋算,你快和我说说。” 陈瑜递过去帕子给苏福娘:“这事儿不用和娘商量,林二小姐说是天大的好事,那是因为她知道梁大人家的情况,如何入股得问她。” “我知道啊,但娘和我说,我就有谱了。”苏福娘说。 陈瑜摇头:“这不是大事,你得先把医科考试过了,至于买卖这一块,交给这位梁小姐和林二小姐去做,你拿了干股最好,那边还有女医馆也会落到你头上,贪多嚼不烂。” 苏福娘直接捂住了脸,好家伙,说不来啥也不来,说来就一起来,这可真够自己忙活的了。 “福娘,娘说官府不是要开各种作坊嘛,你在女学开一个胭脂作坊得了。”郑月娥说。 苏福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郑月娥,一瞬间就萎靡下去了:“我还是先医考,真要成了女郎中,那才是我的正经事。” 还以为苏福娘住金钱眼儿里去了呢,听这话还是很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的,陈瑜也不给出主意,倒是和崔良秀商量起来布匹这一块了,崔家到底是买卖人的脾性,哪怕经过了林君颜的事情也没多影响这边的买卖,不过最近布料给的越来越少,问过几次都说是缺货。 “别着急,等这边染布作坊起来了,咱们能拿出来特有的花样儿,慢慢的把崔家那边的买卖断掉。”陈瑜说。 崔良秀有些担忧:“娘,崔家是朝廷织造,这同行是冤家,在青牛县还不觉得,只怕到了别处被打压的狠了。” “别着急,崔家只怕撑不住多久了。”陈瑜很笃定,崔家真要是足够强大,李斯忠高升的可能性很低,林二小姐在这边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可林家大小姐那么处心积虑的算计了崔家,未尝不是得了什么风声,回头想一想和崔家有关系的几件事,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苏二郎回来,带着陈瑜、郑月娥和苏福娘一起回家。 到了家里,郑月娥就过来了,坐在凳子上:“娘,我回去山西庄一趟,找了当年给我娘看病的郎中,也找了当年的知情人,放出去风声再敢到苏家门口闹腾,我就去衙门告状,告他们杀人害命。” 陈瑜挑眉:“然后呢?” “他们见到我和二郎都和耗子见到猫一样,我也说了,再敢惹我,银子我有,宁可给知情人重金感谢,也和他们不死不休,撕破了脸皮才好,他们想闹腾也得掂量掂量。”郑月娥苦笑着说:“这就是怂人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我能豁得出去,他们就不敢闹腾了。”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辛苦月娥了。” “不辛苦,娘,我只是太恨他们那样对我娘了,不说了,娘也累了一天了,歇一会儿吧。”郑月娥起身出去了,她没说自己还放下狠话,敢再逼自己一步就自请下堂,到时候谁都不用活了。 陈瑜刚闭目养神,赤一就到了门外,手里提着笼子,笼子里是刚收到的信鸽。 郑月娥把人带到了陈瑜的门外。 陈瑜看着信鸽,惊讶的问:“这是训好了?” 赤一笑了,从笼子里把信鸽取出来:“这是我亲自送去药王谷的信鸽,如今它送信回来了,属下赶紧给老夫人送过来。” 说着,从信鸽的腿上取下来信筒,双手递给了陈瑜。 陈瑜接过来信筒端详了一会儿,薄薄的铜管,寸许长,小拇指粗细,一头是封死的,另一头用的是火漆,古代的通讯工具也真是用足了心思。 取下来火漆,里面是卷得很紧的纸筒,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祈玉大安,不日归来,祖母勿念,落款谦修拜上。 萧祈玉的身体完全好了!要回来了! 陈瑜是真开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终于要回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明儿来收房子! 萧祈玉归来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了。 对陈瑜来说,萧祈玉能很好的平衡苏家和姜家的关系,至少就目前看来,苏家是没有和姜家相提并论的资格,不争一时之气是因为争不得,不等同陈瑜对姜家的态度不反感。 试问一碗粥都要说出个一二三来,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再者,陈瑜也想让姜家有点数,萧祈玉和苏家的关系是连他亲娘都羡慕的程度,姜家何曾与姜皇后共进退了?又何曾在萧祈玉落难之时露面了? 所以,从感情上来说,萧祈玉会更倾向那一面,陈瑜还是很自信的。 赤一送到了信就告辞离开了,这段时间赤一的功夫越发精进,对陈瑜很感激,知道自己露面是陈瑜不愿意的,自然不会久留。 陈瑜也不休息了,叫了苏绍礼去酒坊。 酒坊这边苗庆和爷仨这几天可没闲着,查漏补缺的完整苗家酿酒技艺的同时,根据酒经上的记载,仔仔细细的制曲,苗淮秀更是忙里忙外,脚不沾地儿。 陈瑜过来先把玉米酿酒的方法给了苗庆和,这才提起来要先酿一批酒送去泾河府,而这批酒用药酒显然不够,所以白酒的纯度这一块要求高一些。 说来简单,真正要白酒提纯,技术上就是一大难关,陈瑜决定改良蒸馏过程,需要的东西可以找周虎打造。 当前,这是二次提纯用的,除非是特定的酒能用得上,余下的还是以苗家出的酒为主,陈瑜还把一块养生酒的配方给了苗庆和,让他在这个酒品上多多用些心思。 苏绍礼留在了酒坊这边。 陈瑜一个人回家,到了宅子里又开始琢磨烧瓷烧陶的事情了,没有现成的陶器师傅,更不用说烧瓷了,所以这事儿只着急没用。 往后厨去,刚过了月亮门就能听到妯娌几个一边忙着晚饭,一边说说笑笑,陈瑜也没打扰她们,而是去菜园子看看。 用不上一个月菜园子就得换一茬别的种了,不过现在都还绿瓜红果满枝头呢。 “娘。”潘玉玲提着菜篮子过来摘菜,看到陈瑜赶紧打招呼。 陈瑜抬头:“进来,我跟你一起摘菜。” 等潘玉玲进来后,陈瑜把西红柿摘下来放进篮子里,问:“最近和六郎进山去了吗?” “去了两次了,我们在北山的半山腰发现了很好的陶土。”潘玉玲问:“娘,咱们找到会烧瓷和陶的师傅了吗?” 陈瑜摇头:“可遇不可求了,回头去杂货铺转转,他们能进货就顺着藤见一见青牛县的烧陶师傅,再做打算。” “娘,六郎说青牛县的陶器都是定陶县过来的,要不我们去定陶县看看?”潘玉玲说。 陈瑜知道定陶县,乐成府一府五县,定陶县和青牛县相邻,除了定陶县外还有万安、长溪和相城三个县。 自己来这么久还没出过青牛县,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行,明儿咱们一起去看看。”陈瑜点头。 潘玉玲提着篮子回去厨房继续忙活,陈瑜就在菜园子里拔草,饭菜差不多好了,陈瑜从菜园子里出来,洗漱之后坐下来吃饭。 饭后让苏二郎准备一下,明儿要出门去定陶县。 苏二郎那是指哪打哪,应了一声是,出门去给骡子添草料去了。 这一夜陈瑜也没闲着,蒸馏器的图画好了放在桌子上晾干,准备明儿从青牛县走的时候交给周虎。 自己刚忙完,苏福娘就过来了,抱着厚厚的一本书让陈瑜先考教一下她。 陈瑜一问,苏福娘一答,娘俩都困了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翌日清晨,陈瑜带着六郎两口子坐在车里,苏二郎赶车往青牛县去,图纸给了周虎,娘四个就往定陶县去。 定陶县在青牛县正南,相距百里。 中间村落不少,赶了一天的路,娘四个来到了定陶县边界内,日落时分到了柳榕村。 柳榕村不大,不到百户,进了村子后选了靠后的一户有五间房的院子停下来,陈瑜看着比别人家都破旧的院子,让苏二郎去询问能否借宿。 苏二郎回来的很快,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沟壑的老汉。 陈瑜带着六郎两口子就站在车旁边,走上前福礼。 老汉摆手:“乡下人不需要这些,出门在外不容易,快进来吧。” 陈瑜道谢后,带着潘玉玲进了院子,苏二郎把骡车牵进来,苏六郎从车上拿下来一些干粮和瓜果送去了灶房。 灶房里的老妇人推辞了好一会儿,看实在推辞不掉才收下,想了想又往锅里多放了大半碗高粱米。 灶膛里放了足足的柴,急忙出来和陈瑜打招呼,很热情的把人带进屋子里:“大妹子别嫌弃,我们家西屋的炕热乎的很,快坐下歇歇脚儿吧。” 陈瑜道谢,老妇人着急看着锅出去了。 潘玉玲出去帮忙。 这家日子过的比之前的苏家还不如,窗户都用软草给堵上了,连个窗户框都没有,炕上是草席,铺得年头多了,倒也磨得光滑不少。 空荡荡的屋子收拾的倒很干净,陈瑜想着走的时候给留下点儿银子感谢人家收留。 两碟咸菜,一小盆稠粥,点心是自己家带着路上吃的,用个不小的陶盘装着端上来。 老妇人把东西都摆好了,撩起围裙擦手:“家里也没啥能待客的,赶路累人,喝点儿热粥暖暖胃。” “老姐姐坐下来一起吃吧。”陈瑜说。 老妇人摆手:“不了,不了,我们都吃过了。”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潘玉玲看陈瑜。 陈瑜问:“是不是这家里米粮也不多?” “嗯,我看了眼他们家的米缸,里头只有小半缸的高粱米,这还是今年收的粮食呢。”潘玉玲坐下来:“娘,这家人挺实诚的。” 陈瑜让潘玉玲坐下吃饭,赶一天的路也确实又饿又乏,这边刚端起来饭碗,外面就传来了苏二郎的动静。 “干什么?有事儿说事!” 陈瑜一听这动静就不对啊,赶紧下地出来。 就见好几个人提着棍棒冲进来,带头的人被苏二郎拦住了。 那人一眼看到了栓在旁边的骡子,抬起手一指:“牵走!老冯头!别说我没给你打招呼,这骡子和车都不够赔的!明儿来收房子!” 陈瑜看老妇人扑了过去,赶紧出声:“老姐姐,别着急!” 下一章明天早起写哈,大家晚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七章 行家手里的无价之宝 苏二郎哪里肯让这些人把自己家的骡子牵走? 几步过去拦着要牵骡子的人,冷声:“我们是借宿到这里的人,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们什么关系?” 这会儿老妇人也到了跟前,拦在苏二郎前头扑通就给这些人跪下了,磕头到地:“开恩吧,我家儿子媳妇儿都过去当苦力一年了,还不够还债吗?家里能拿走的都拿走了,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啊,你们不能拿啊。” 陈瑜没追上来,脑子里嗡嗡叫,她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果然在苏家庄、不,在青牛县自己活得太滋润了,以至于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些接受不了。 凶神恶煞的讨债人让她想到了追债苏四郎的那些人,何其相像啊。 “娘。”潘玉玲感觉到陈瑜脸色不对,赶紧伸出手扶住了她。 陈瑜摇头:“没事。” 苏六郎也过去了,抱拳笑呵呵的对带头的人说:“这位大哥,我们借宿在这里是赶巧儿了,你们之间咋回事我们不管,行个方便我们立刻就走,行不行?” 带头的黑大个打量着苏六郎。 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陈瑜和潘玉玲,皱眉:“走走走!别这里碍事儿。” “谢谢您了。”苏六郎过去牵着骡子套车,过来扶着陈瑜:“娘,上车咱们走。” 潘玉玲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小声对苏六郎说:“六郎,他们……。” “你和娘先上车。”苏六郎递给潘玉玲个眼色。 潘玉玲只能随陈瑜后头上了车,苏六郎过去拉着苏二郎过来,一家人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这院。 陈瑜看了眼垂着头的潘玉玲,知道这媳妇儿是心里过意不去了,轻声说:“出门在外不能揽事上身,这不是青牛县,想要帮也不用一时一刻,那些人看着凶神恶煞,但不会伤老夫妻俩的。” “娘,你咋看出来的?”潘玉玲问。 陈瑜看了眼车外,确定苏二郎是往青牛县的方向走,就知道这两兄弟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说:“那些人求财,再者老两口的儿孙都在人家手里,那些人说要房屋,想来这老两口会给人家,求个儿孙平安。” 苏六郎坐在旁边,皱眉:“娘,那院子虽然大,可破烂不堪能值几个钱?” 这陈瑜就不知道了,娘几个在村外停下车,天彻底黑下来了才又回了村子里,来到老人家门口,听到老妇人的哭声传来,陈瑜和潘玉玲下了车。 苏二郎进了院子,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还是老汉把他们请了进去。 “对不住你们了。”老妇人颤巍巍的把收进篮子里的点心拿出来,送到陈瑜面前:“我们明儿就得腾房子给他们,你们不嫌弃就这边凑合一夜吧。” 陈瑜把篮子放在一边,拉着老妇人的手坐下来,问:“老姐姐,能对我说说是咋回事吗?保不齐我能帮你一把。” 提到这个,老妇人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打了嗨声说:“谁也帮不了我们了,阿春在县城里做工,把东家的库房烧了,出窑的瓷器和没进窑的坯子烧了个精光,这都一年了,我儿子和媳妇儿都在那边做苦力,看来还是不行啊,人家要这院子,给了吧,守不住了。” 这可让陈瑜委实的心都一沉,这是多巧啊,自己这一趟出门来就是为找会烧窑的人,虽然不知道这家的孙子会不会,至少和这件事有关系啊。 想到这里,陈瑜问:“老姐姐,给了这院子,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老妇人擦了一把眼泪,摇头:“不能,说是这院子就值二十两银子,这还是东家开恩呢,想要让一家子团聚,得给二百两。” 这是真绝望的事,这样的家庭去哪里找二百两银子? “定陶县到这里多远?”苏六郎问。 旁边老汉搭腔儿:“三十里路呢。” “那么远,东家非要您这宅子做啥?”苏六郎看着老汉:“大伯,您这地方该不是有宝贝吧?” 老汉摇头:“哪里有啥宝贝,是我家真的没啥可给了,也就剩破房子了。” 陈瑜问老妇人:“老姐姐,这东家叫什么?我们刚好去定陶县办事,保不齐能帮上忙。” 这不是说漂亮话,陈瑜本来就打算去定陶县找烧瓷和烧陶的行家,趁机认识一下这个东家不是正好能有机会帮着问问嘛,再说了,商人利字当前,保不齐还能谈谈合作呢。 老妇人看了看自己的老伴儿。 老汉出声:“说起来还有些远亲,东家姓蒋,祖上就住在柳榕村,烧瓷的手艺是家里传下来的,后来去县城里发了财,都怪我们家阿春做事马虎惹了大祸,不然蒋大善人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越说越让陈瑜心绪难平了,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苏家是有钱,可也没到救苦救难的地步,所以陈瑜只能安慰了老两口,尽人事听天命,自己一早起身就去定陶县,直接登门拜访这位蒋大善人。 本来老两口也没觉得这一家人能帮上忙,能去而复返的回来已经很意外了,更不用说陈瑜还仔仔细细的问了经过,应承下来要帮忙了。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第二天走的时候,陈瑜给老两口留下了十两银子,放在她睡的这屋炕上了。 出门上车,发现潘玉玲没跟上来,撩起帘子看潘玉玲弯腰捡起来几块土坷垃揣在挎包里了,陈瑜没做声。 离开柳榕村,一家人顺着官道往定陶县去。 潘玉玲把土坷垃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捏碎捧在手心里反复看了好一会儿,失声:“娘!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陈瑜看过来。 潘玉玲把手里的土递到陈瑜的面前:“六郎说的没错,那院子是宝贝!” 陈瑜狐疑的看着潘玉玲:“是因为这土?” “对,着是软陶土,陶土中最好的一种,虽然和瓷土比起来烧制出的器物颜色略差,可这种软陶土能做出各种各样精细的造型。”潘玉玲有些兴奋的说:“还有,那院子东屋墙根的地方有瓷土,我没好意思过去抠一块看看,娘,那院子可不止二百两的价,在行家手里就是无价之宝!” 致歉:临时有事出去了,鸽了一更,只要时间够就加更补上哈,下一章还在写中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定陶县的蒋大善人 陈瑜缓缓地吸了口气。 苏二郎已经勒住缰绳靠边停车了,撩起帘子:“娘,咱们回去把院子买下来吧。” 陈瑜摇头:“不行,强龙难压地头蛇,买下来咱们也怕护不住,这样吧,你们兄弟俩回去一趟送二百两银票给他们,不提房屋,只说感激他们收留,算是结个善缘,回头咱们这一趟能把他们家儿孙都带回来,再做打算。” 苏六郎点头:“行,娘放心,我们俩快去快回。” “六郎,别忘了叮嘱他们,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给银子,显然这个蒋大善人要的不是银子。”陈瑜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老两口能不能扛得住。” 苏二郎笑了:“娘,有啥扛不住的?人活一辈子就为了个房子,不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绝对不会给的。” 陈瑜拿出来银票递给苏六郎:“你们兄弟俩去吧,我和玉玲在附近转转。” 苏二郎和苏六郎急匆匆的往回去。 陈瑜带着潘玉玲在附近转悠,这里距柳榕村不远,所以潘玉玲可以好好看看附近的土质。 只是很可惜,潘玉玲并没有再找到合适的土,不过质地一般的陶土倒随处可见,但这种陶土用来做陶器,坏坯的可能性极大,得不偿失。 苏二郎和苏六郎回来的确实很快,陈瑜和潘玉玲坐在车上,继续赶路。 “娘,蒋大伯是个很通透的人,他接了银票说了句,这院子宁可卖给咱们苏家。”苏六郎说。 陈瑜看着苏六郎。 苏六郎笑了:“我说咱们苏家虽然不算什么大户人家,但我娘厉害得很,是女学的山长,我三哥是秀才,我们家手里的作坊不少,二百两银子虽然多,但结个善缘还是值得的,因为我们这次来定陶县就是找会烧瓷的手艺人的。” “你到和盘托出了。”陈瑜笑道。 她可不认为苏六郎是有口无心,反倒是太有心才会这么说,苏家不厉害吗?不,在青牛县真要论起来,苏家不管从那一方面来讲都足够厉害了,对蒋老汉来说更是高不可攀的贵人,否则谁能拿出来二百两银子结善缘? 而苏六郎的聪明就在这里了,蒋老汉只要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心理,都必然会紧紧地抓住苏家这棵稻草。 “蒋家人会烧瓷,他们是远亲,可住得多近啊,保不齐就学了一些个本事呢。”苏六郎笑眯眯的说:“就算以前没学过,蒋大伯的儿子和儿媳都过去当苦力一年了,看也看出一些门道了呢。” 陈瑜点了点头:“到定陶县再说。” 三十里路并不远,车进了定陶县后,陈瑜终于知道为啥这里叫定陶县了,街道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铺子,铺子门口摆着琳琅满目的陶器,铺子里面则是瓷器。 不单单有日用的碗碟壶杯,还有一些造型可爱的小摆件,就有一家铺子外面的台子上摆着一溜儿十二生肖的陶土摆件,上色和造型都惟妙惟肖。 苏二郎牵着骡子,苏六郎跟在陈瑜和潘玉玲身后,娘三个在街边边走边看,实在好看的物件就买了,价格还十分便宜,十二生肖的摆件才一百文钱。 走到了蒋家瓷器铺子前,潘玉玲拉住了陈瑜,指了指上满的匾额。 陈瑜抬头看着描金的匾额,带着潘玉玲进了铺子。 蒋家的铺子是真大,小伙计就有十几个,正门进来左手这边是陶器,右手这边是瓷器,不管是陶器还是瓷器都精美绝伦,从小到大的梅瓶造型优美,质地细腻,镂空的花纹精致的很,明明是瓷器竟给人一种吹弹可破的感觉,让陈瑜不得不在心里感慨:这是高手! 小伙计看陈瑜和潘玉玲转悠了好半天,走过来笑呵呵的问:“两位夫人,想要什么跟小的说,小的给你们取来看看合不合心意。” 陈瑜点了点头:“我们想要定一批胭脂盒,一批酒坛子、酒瓶子、酒壶和酒盏,如果价钱合适的话,还要订一些大大小小的罐子。” 小伙计本来还笑着,随着陈瑜说话,眼睛就越瞪越大,嘴巴都比不上了,不敢相信的盯着陈瑜。 “小哥,这些都有吗?”陈瑜看过来,笑着问。 小伙计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赶紧低下头恭敬了许多:“老夫人请旁边落座,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来。” 陈瑜点头:“劳烦了。” “不劳烦,不劳烦,老夫人您随我来。”小伙计殷勤的请陈瑜到旁边落座,这才弓着身子退后几步,转身蹬蹬瞪上楼去了。 很快有人过来送上热茶和点心。 潘玉玲小声说:“娘,真要在这里订?” “也不是不能订,但店大欺客是寻常事,要不这么说,咱们见不到管事的。”陈瑜压低声音对潘玉玲说。 潘玉玲抿了抿嘴角,娘说的好有道理。 一盏茶的工夫都没用上,穿着绸缎长袍,胖的圆乎乎的中年男人便满脸堆笑的迎过来了。 到了近前抱拳:“贵客登门,蒋安有失远迎啊,老夫人要的东西太多,不如请到楼上慢慢说?” “掌柜的客气了,蒋家瓷器和陶器是整个定陶县最好的,我们也是慕名而来,叨扰了。”陈瑜起身还礼,说道。 蒋安侧身:“老夫人请,我们东家在花厅等候。” 陈瑜带着潘玉玲和苏六郎跟着蒋安往楼上去,蒋安满脸堆笑的问:“老夫人看着面生,不是咱们定陶县的人吧?” “我们是青牛县过来的。”陈瑜说。 蒋安立刻说道:“青牛县是个好地方,风水宝地啊,李大人一步就到了知府的位子,可喜可贺的很。” 陈瑜看了眼蒋安:“掌柜的消息真是灵通。” “买卖往来的人多,自然听到了一些,老夫人贵姓啊?”蒋安笑着问。 陈瑜淡淡的说:“夫家姓苏。” “苏老夫人啊,快请。”蒋安笑容更深了几分。 陈瑜眼角余光看了眼蒋安,怀疑这个人对苏家也有了解的,这就好,知道苏家好办事嘛。 蒋安通禀后,请陈瑜几个人入内。 这花厅四周墙壁都摆放着博古架,各种各样的瓷器一看就是精品,一身月白色长衫的中年人坐在居中的椅子上,看到陈瑜的时候起身,抱拳一礼:“没想到女学的山长能来蒋家选瓷器,真是蓬荜生辉啊。” 陈瑜还礼:“蒋大善人真是神通广大,我这还没自报家门就被揭了底儿,甚是惶恐啊。” 下一章明天白天写哈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他们只怕走不出去大院了 “苏老夫人,请上座。”中年人颔首侧开身,说道:“在下蒋宇贤,是这家铺子的东家,青牛县的女学声名在外,想不知道青牛县苏家都难啊。” 陈瑜坐在客座首位上,打量了一眼蒋宇贤,笑道:“惭愧,苏家是的得了女学的好处,此番来定陶县寻瓷器,可不是公事,是我们苏家想要用一些。” 蒋宇贤坐下来,下人奉茶后离开,他才问:“苏老夫人需要什么样的瓷器尽管吩咐便是,蒋家别的本事没有,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还没丢,能入苏老夫人的眼荣幸之至。” 陈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心里惊诧于蒋宇贤的态度,照理说苏家的名头没这么大,蒋家这么大铺面摆在这里,在定陶县也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不用说还有大善人的名头在。 买卖也不尽相同,瓷器和陶器都天壤之别,好瓷器一件就是天价,所以蒋宇贤太过客气了。 “瓷器是用不起的,陶器还能订一些回去应急,刚才看过了下面的样品,倒是有好几种都能直接带走。”陈瑜顿了一下,问:“还要看存货够不够。” 蒋宇贤叫来了掌柜的,让他去把陈瑜之前看上的样品都拿过来。 掌柜的应声下去后,蒋宇贤才说:“苏老夫人要用来做什么用呢?” “盛酒,苏家有一个小小的酿酒作坊,再者一些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这些就差不多了。”陈瑜说。 蒋宇贤点头:“哦,这样吧,苏老夫人选中了样子,定下了大小尺寸,我让窑口那边立刻成坯烧制,图案或是招牌都可以给个样儿,这才有个区分。”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东家能不能让我们去窑口那边看看?”陈瑜问。 蒋宇贤笑了:“自然,自然,苏家要长期供货的话,我这边可单独安排人手出来,专门为苏家烧制,陶器和瓷器都可以。” 说着话,掌柜的已经带着人把陈瑜看好的陶器样品带上来了,蒋宇贤扫了眼摆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再看陈瑜:“苏老夫人远道而来,蒋某理应尽地主之谊,咱们用过饭后再去窑口,您看行吗?” 陈瑜往外看了眼:“时候还早,先去看看窑口,订了价,咱们再吃饭也不迟。” 蒋宇贤并不反对,请陈瑜去窑口这边。 他坐着马车前面带路,苏家的骡车在后面跟着。 车里,苏六郎问陈瑜:“娘,你是惦记蒋春的事?” “也不全是,咱们过去看看那边什么情况再说,你们也都留意着点儿,总觉得蒋宇贤太客气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陈瑜看潘玉玲:“玉玲仔细的看看他们是不是缺瓷土和陶土,再者也辨认一下质量如何,六郎如果有机会就问问蒋春在哪里,能说上话最好不过,说不上话也别着急,回头咱们还得去柳榕村一趟。” 苏六郎眉头紧锁:“娘,能不能是因为四哥当官的事儿?” “你四哥当官是在军中,别说你四哥了,就是潘凤阁都没有招摇,再者他提的是女学,不会是因为你四哥的,蒋家有读书人并不奇怪。”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商户之子不能科举,蒋宇贤有没有可能为别人攀关系呢? 烧窑的作坊距定陶县有四里路那样,是一个庄子。 不过庄子周围的田地极少,倒是大大小小的土丘和坑格外醒目。 蒋宇贤没带着他们从庄子里走,而是绕到了庄子后面临近矮山的一个大院门前。 大院高墙,大门,门口有两个家丁打扮的人守着。 家丁老早就认出来蒋宇贤的马车了,这会儿大门敞开着。 蒋宇贤的马车进了大院,苏二郎也跟着赶车进去了。 陈瑜从窗户看出去,大院里一排排的凉棚,凉棚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生坯,做工的人忙着手里的事,手脚麻利,再看这些人的表情,陈瑜微微皱眉,虽说这些人没有愁眉苦脸的样儿,可也没有什么表情,一路走来做工的人不下百人,这些人的表情是如出一辙。 说不出来的感觉萦绕在陈瑜心头,十分压抑。 苏六郎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压低声音:“娘,我咋觉得这些人都跟行尸走肉似的?” “小心点儿就行。”陈瑜轻声说。 前头蒋宇贤下了马车,这边苏二郎过来扶着陈瑜下车,潘玉玲紧紧的跟在陈瑜身边,苏二郎和苏六郎跟在后面。 “苏老夫人请。”蒋宇贤侧身等陈瑜走到近前才说:“这边一共有三十六个窑口,三百多人,烧陶的师傅没个窑口四个人,余下的制坯、取土各司其职,苏老夫人看上的酒瓶,一窑大概能出八百多件。” 陈瑜咂舌,这生产量可真不低。 蒋宇贤看出陈瑜吃惊了,笑道:“不过苏家用的器物工艺这一块得优良些,后续还需要上釉和彩绘,造价就要略高一些了,不过您放心,我有心和苏家长远做买卖,价格一定优惠的很。” 苏六郎悄悄地溜到了几个制坯的人近前,假装看这些人做活儿,小声问一个年轻人:“兄弟,认识蒋春吗?” 那人看了眼苏六郎,低头继续做手里的活儿,根本没搭腔儿。 苏六郎摸了摸鼻子,转身走了,踅摸着找人问问。 等他走远了,那年轻人手一抖,已经成型的坯子被刮掉了一块,吓得他脸色发白。 旁边的老师傅低声:“重来,别操心别人的事。” “师父,他们是来找蒋春的!”年轻人咬着牙:“蒋春如果能出去,我们就都能得救了!” “做活。”老师傅抬头看苏六郎又蹲下来去问别人,叹了口气:“他们只怕走不出去大院了。” 年轻人原本亮起来的眼睛黯淡下去,认真的做着手里的活儿。 苏六郎问了好几个人都没人搭理他,只能快步追上苏二郎,兄弟俩对望一眼,轻轻摇头。 “苏老夫人,可满意?”蒋宇贤停下脚步,问。 陈瑜笑了:“满意,这样吧,我绘制几份图纸,咱们回去后定价,我付定金,等蒋先生的货送到了,结算尾款怎么样?” 蒋宇贤刚要说话,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离开。 蒋宇贤看着苏六郎,眼角染了笑意,缓缓地说:“咱们就不回去了吧?” 嗯?陈瑜看蒋宇贤的目光,暗叫一声:不好! 紧赶慢赶写了一章,我睡一觉起来再写,大家晚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章 放心吧,没有活口! 一进来的怪异感瞬间得到了答案,陈瑜看着蒋宇贤,笑着说道:“蒋大善人还真是热情,不过这初来乍到就留在作坊这边可不合规矩,这样吧,我回去画了图纸过来,再看看陶工们如何制作,到时候您不说,我也要留下来看几天的。” 蒋宇贤摇头:“早就听说苏家人侠肝义胆,手都能伸到泾河府去,某算得上礼遇各位了,可你们想要找茬儿,这可就犯了某的忌讳了!” 话音落下,六七十家丁打扮的人围过来,把陈瑜一家人围在了中间。 其中一个黑大个抬起手指着陈瑜几个人:“昨儿在老东西家里遇到的就是他们!东家!那小子进来就问蒋春,根本不是谈买卖的!” 蒋宇贤笑出声来:“苏老夫人,咱们乐成府天高皇帝远的,大家都是谋生,正所谓鱼有鱼道,虾有虾道,互不相干才对,您的手伸得太长了,这不好吧?” “蒋大善人说的有道理,苏家从来不主动伸手,可真要这么兴师动众的留下我们,我倒好奇蒋大善人如何收场,我们一家子来到定陶县,就是为了买卖来的,你不信我有什么法子?”陈瑜缓缓的走到一家人前面,看着蒋宇贤:“蒋大善人提到了泾河府,倒是让我想起了青石山上的那些人,看来你们交情不错啊。” 除了青石山的土匪之外,陈瑜不做任何想法,蒋宇贤能那么了解苏家,也必然是因为青石山上的人有逃出来的,并且投奔了他。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蒋宇贤也不恼,而是推到人群后面,冷着脸一挥手,这些人就往上冲。 “慢着!”陈瑜断喝一声,这些人下意识的停下了动作,她扬声:“今日落到蒋大善人的手里,我苏家人认栽,别动手动脚的,直接说怎么安置我们吧。” 在人群后面环抱于胸的蒋宇贤笑了:“真是识时务,来人啊,先请苏老夫人和这位苏少夫人到隔壁院子里歇着,苏家两位公子不是问蒋春吗?带去见见蒋春。” 陈瑜伸手拉住潘玉玲,苏二郎和苏六郎都是壮年男子,就算受点儿皮肉之苦也没啥,但潘玉玲不行,年轻的姑娘家得护住了。 有人过来对陈瑜说:“走吧,苏老夫人!” 那咬牙切齿的架势,陈瑜有理由怀疑这些人保不齐都是青石山的人。 跨过铁门,门里是一个个鸽子笼似的小房子,陈瑜和潘玉玲被推搡的关进了房子里,门被咣当关上后还落了锁。 “娘。”潘玉玲手心里都是冷汗,这会儿只觉得腿肚子都转筋了,颤着声。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别急,蒋宇贤能把买卖做这么大,绝对不是个莽夫,他会和我们谈条件的。” “娘,咱们递不出去消息救命,他迟迟不谈条件的话可咋办?”潘玉玲担忧的问。 陈瑜抿紧了唇角,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自己也需要时间想对策,看潘玉玲都要急哭了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臂:“等!” 这房子像极了牢房,里面除了有一些不知道啥时候放进来的干草外,什么都没有了。 陈瑜过去摸了一把,草还算干爽,坐下来闭目养神。 潘玉玲坐在旁边,警惕的看着门口,婆母说等,也就只能等了。 一直到天都黑下来了,外面有了动静,潘玉玲跑去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她看到原本做活的那些人排着队走进来,再三两个一组的进房子里去,后面拎着鞭子的家丁挨个房间清点人数,清点之后落锁。 等这些家丁退出去后,院子里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潘玉玲缩回来坐在陈瑜身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几声,她抿着干裂的嘴唇羞愧的低下了头。 陈瑜看了眼潘玉玲,没动弹,也没言语。 又等了好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了动静,潘玉玲立刻跑过去从门缝往外看,看到家丁推着独轮车,像是喂猪似的把一些吃的放在房间门口。 潘玉玲赶紧蹲下来检查,发现门的最下面开了个小口,推动一下就像是一扇小门似的。 “这屋多给点儿,东家说了,人暂时不能死。”独轮车停在了陈瑜的门外,外面的人说。 陈瑜睁开了眼睛,蒋宇贤到底多大的本事,听这意思杀人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潘玉玲看到塞进来的碟子,碟子上放着四个馒头,紧接着送进来两碗粥,还扔进来一个水囊。 隔着门,潘玉玲仗着胆子说了句:“有劳了。” 本想着和对方搭个话儿,结果根本没人搭理潘玉玲,她把吃喝挪进来摆在陈瑜面前:“娘,吃不吃?” 陈瑜拿过来馒头咬了口,用实际行动告诉潘玉玲可以吃,并且完全放心,因为蒋宇贤绝对不会让苏家人死在这里,甚至不会让任何人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夜深,陈瑜趁着潘玉玲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把水囊里的水灌满,没有食物但有水源的情况下,坚持几天都没问题,更何况自己用的是天来泉。 天不亮,外面的人就像是行尸走肉似的出去干活,天黑下来再一个个回到屋子里,送饭的人只有第一天的时候说话了,之后都是悄无声息的把东西放在门口,人们从门口下面的小门把东西拿进去。 呵! 蒋大善人! 从这个名字上就能判断出来了,不管生意做的多大,都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三天的时间对潘玉玲来说度日如年,陈瑜虽然也不好过,但穿越这种事情都经历过了,随遇而安的能力是很不错了。 蒋宇贤放下手里的茶盏,偏头看着身边的小美人儿:“接下来的事得你自己去做,别留下尾巴,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夫君。”这一声夫君叫的那叫一个柔肠百结,纤细的手臂缠上来,小美人投怀而入:“我兄长只要得了自由,定会记下夫君这份恩情的,浣娘也记着夫君的恩情。” 蒋宇贤捏了捏浣娘的脸蛋:“我的买卖都折损在苏家的手里了,这仇不会不报,不过你要是做不干净的话,那可别怪我无情了。” 浣娘一点儿不恼,灵蛇般缠着蒋宇贤,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娇娇的说:“放心吧,没有活口!”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别杀我娘 浣娘姓花,名如意,乳名浣娘,年十九,五年前就跟在蒋宇贤身边了,不是妻也不是妾,蒋宇贤深知花如意好,花锦林就会为自己买命,所以这几年来花如意在他这里甚是得宠。 而她的兄长正是青石山的大当家的,人称花四爷的花锦林。 青石山剿匪之后,许多人都投奔花如意来了,但这些都是小鱼小虾,花锦林和王家老九都被抓进大牢后,如今正是上奏三司核准的节骨眼儿,一旦上头核准之后必是要人头落地,秋后问斩走到了最后一步。 花如意想要劫法场,更想要报仇,单凭她自己是绝对不行的,哪怕有那些投奔来的帮众也没把握,所以她得仰仗蒋宇贤。 蒋宇贤这些年买卖做到了天南海北,甚是庞大的买卖多半是仰仗花锦林给撑腰,没了花锦林的庇护,损失惨重,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一股子火压在心里怎么都撒不出去,所以和花如意一拍即合。 蒋宇贤仔仔细细的查了事情的经过,发现真正让青石山被灭的人竟是苏家庄一个不起眼的苏家! 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买卖都化为乌有,苏家最了不得也只有个秀才而已,至于女学那些噱头他根本不在乎,甚至苏家苏四郎在军中的事情也知道一点儿,只是坚定认为财可通神的蒋宇贤也没把苏四郎瞧在眼里,还不等他们动手,苏家人竟撞到了自己的刀口上,能放过他们? 在定陶县不能动手,这里是自己的根基,但花如意可不是吃素的,土匪窝长大的她还是是青石山三当家的呢!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蒋宇贤要的就是不留活口这句话。 翌日清晨,花如意一身火红的骑装,点了自己的人来到窑口这边,让人把陈瑜和潘玉玲带出来,头上套着黑色的布袋子捆得结结实实的扔进马车里,同样的办法把苏二郎兄弟俩也扔到了另一辆马车里。 离开定陶县的路上看到了蒋宇贤的马车,她打马过去只是一抱拳。 蒋宇贤点了点头,两个人算是打了招呼。 陈瑜好不容易能坐起来了,低声要了手术刀,小心翼翼的割断了绳子,摘下头套看了眼潘玉玲,挪过去压低声音:“别出声。” 潘玉玲立刻咬紧了嘴唇,等陈瑜给她松绑,又帮她摘下了头套的时候,她赶紧捂住了嘴。 “一会儿天黑下来,趁着他们休息你偷偷溜出去,去老君山的半山腰喊赤一,赤一武功高强,你告诉他我们极有可能被带去青石山,务必沿途追踪,明白了吗?”陈瑜压低声音说。 潘玉玲猛劲儿点头,又赶紧说:“娘,你走,我留下。” “老了,腿脚不够快,现在踏实下来睡觉,有饭吃就饱饱的吃。”陈瑜说完又给黑布袋子套在了潘玉玲的头上,绳子捆在身上,绳头攥在潘玉玲的手心里。 这会儿,潘玉玲也没了害怕的心思了,都到了这地步怕有什么用?只盼着快点儿天黑,她豁出去这条命都得找人来救婆婆。 马车走的很快,悄无声息,走了一天都没有人说话,陈瑜撩开帘子看了好几次,僻静的山路根本没有人烟,根据太阳断定是往北走,这就好。 吃喝是根本没有的,陈瑜在空间里取出来点心放在帕子里包好,藏在角落里给潘玉玲准备着,明知道潘玉玲睡不着,她也不出声,免得有动静再引起外面的人注意,好不容易天黑了下来,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意思,陈瑜眉头紧锁,看着不远处的灯光,应该是个村子。 按照路程算,应该是离青牛县越来越近,去青石山必是要路过青牛县的,再者去定陶县走了一天,路程上也差不多,陈瑜揉了揉额角,等待机会。 “三当家的让大家歇一会儿,看看车里的几个咋样了,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有人声音不大的说。 陈瑜把黑布袋子套在头上,攥着绳子头靠在车棚的角落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人撩开帘子,举着气死风灯探头往里看,回头:“老实的和绵羊似的!” 说完,就退出去了。 陈瑜贴在窗口旁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有人说:“这两个半死不活的,没事。” 苏二郎和苏六郎受伤了? 陈瑜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陈瑜一直都在看着外面的动静,这些人赶了一天的路也是又累又困,东倒西歪的靠在一起睡着了。 陈瑜这才发现唯一一个女的,年纪二十上下,一身红衣的她坐在小小的火堆旁边,正在和旁边几个人小声说着什么,看样子是这些人的头头。 三当家的? 青石山的那档子事竟留下了如此后患啊。 很快这几个人商量好了,也都闭着眼睛歇着,陈瑜轻声说:“一会儿马惊了你就趁机跳下去,敢不敢?” 潘玉玲点头。 陈瑜叮嘱:“跳下去你往后面跑,三四里路的地方有个村子,帕子里的点心记得吃,不管听到啥动静都不准回头,你搬救兵我们都能活。。” 潘玉玲把绳子抖搂开,接过陈瑜给的点心包放在怀里,使劲儿点头。 陈瑜示意她往门口去,手心里藏着一支细细的针管,针管里足以让驾辕的马匹失控的尼可刹米,回头看了眼在后门口准备好的潘玉玲,陈瑜确定车辕上没有人,迅速出手,注射完毕收起针管,退到潘玉玲跟前:“帮我捆好,头套也戴上。” 潘玉玲不敢多问,刚把绳子系好,马车猛地往前一蹿,陈瑜压低声音:“跳!” 麻利的把黑布套戴在陈瑜的头上,潘玉玲迅速跳下车,立刻躲到旁边的沟里,在乱草丛里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这边,听到人群乱糟糟的喊起来,她回头看了眼,就看到装着婆婆的那辆马车疯了似的横冲直撞,眼泪涌出来快速擦掉,按照婆婆说的方向发疯了一般狂奔,婆婆说了,自己逃得掉就能救命! 花如意刚眯了一会儿,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驾辕的马发狂了,抽出自己马背上的长刀大喊一声:“杀了!” 另外的马车里,苏二郎和苏六郎急得眼珠子都发红,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更不知道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那声‘杀了!’的时候,苏二郎怒吼出声:“别杀我娘!杀我!”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追踪而来的赤一 鲜血喷溅,发狂的马栽倒在地,惯力的作用马车摔出去滚了两下才卡在山沟里。 就在身体失重的瞬间,陈瑜立刻躲进了空间里,没有眩晕和冲撞的感觉,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但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音,还有苏二郎撕心裂肺的嘶喊声。 奇怪的很,陈瑜脑海里浮现的想法是回去,回去自己的世界,无比期待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也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 嘈杂的声音还在,陈瑜坐在天来泉边的石头上,面前噼里啪啦出现止血药、化瘀药。绷带和止疼药,抬手抚额,外面这幅身体伤的不轻啊,不能用的话就回去吧。 “娘,娘!”苏二郎哭着滚下了马车,被捆的太结实,幸好两条腿还能走路,他跑过来跳进沟里,跪在马车外面大声的喊陈瑜。 两条手臂被倒扣着捆得死死地,挣扎之下手腕和手臂都有了血痕,目眦欲裂的他看向了提着染血长刀的花如意,怒吼:“救人!快救人!” 花如意手臂脱力,刚才那一刀是她砍出去的,马头差点儿被削下来,手里的长刀都卷了刃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苏二郎,火把的光亮中,苏二郎的眼睛都要瞪裂开了似的。 冷嗤一声吩咐身边的人:“看看死没死,没死扔到马车上继续赶路。” 有人下来踹开苏二郎,把马车里的陈瑜抬出来,试了试鼻息扬声:“还有气儿,三当家的,伤的很严重,要不就扔这边吧。” 花如意看着陈瑜额头染血,皱眉:“还有一个呢。” 人们四散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潘玉玲,花如意看着黑沉沉的夜色:“扔马车上带着,就是死尸也得带去青石山做人皮灯笼!让咱们那些战死的兄弟们看看,给他们报仇了!” 苏二郎爬起来,没等扑过去就被两个壮汉抓住,连打带骂的扔到了马车里,随后陈瑜也被抬进来。 动静闹得太大,再者还没出青牛县的境内,花如意让人抓紧赶路。 陈瑜叹了口气从空间里退出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身体的疼痛袭来,还是让她瞬间就除了一身的冷汗,缓缓地睁开眼睛,马车里光线很暗,只能从前面窗户透进来一点点的光,即便如此都看到了苏二郎那满脸是泪的样子。 “别哭了。”陈瑜出声。 苏二郎被捆缚着,只能问:“娘,娘你受伤了。” “没事。”陈瑜问:“老六怎么一直没动静?” 这是陈瑜很关心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没听到苏六郎的声音,陈瑜很担心。 “六弟被堵着嘴呢。”苏二郎说。 陈瑜故技重施把绳子割断,在苏二郎傻掉的目光里坐起来,适应了弱光的眼睛找到了苏六郎,这孩子哭的比苏二郎还厉害,轻轻的叹了口气把他嘴上堵着的布拿下来,再给他们都松绑,吃的是不敢拿出来了,水管够,兄弟俩显然是渴狠了,也不管哪里来的竹筒和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个痛快。 趁这个机会陈瑜给自己检查了一下,胳膊腿儿的骨头没问题,撞伤、擦伤可不少,最严重的就是头顶上的伤口,不用看都知道脸上血迹斑斑了,止疼药、止血药外敷,内服化瘀和止疼的药,想了想把纱布收回去了,包扎伤口的话就太明显了。 “娘,我们逃出去!”苏二郎说。 苏六郎颤着声儿:“娘,玉玲呢?” 陈瑜小声说了自己的安排后,叮嘱:“你们一定要小心些,他们着急赶路不会管我们,保持体力等赤一来。” 苏二郎把竹筒递给陈瑜:“娘,喝水。” “我不渴,你这里不也有水吗?你们没发现?”陈瑜问。 苏二郎和苏六郎都摇头。 陈瑜从角落里拿出来水囊和竹筒,看着苏二郎和苏六郎:“就在这里都没看到?” 本来就没有!但苏二郎和苏六郎这会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轻易蒙混过关的陈瑜松了口气,只盼着潘玉玲能快些找到赤一。 潘玉玲一路拼了命的跑,终于看到了陈瑜说的村子,跑到村头一户人家门外敲门。 “谁啊?”苍老的男人声音传来。 潘玉玲问:“大伯,这是哪里?老君山离这里远不远?” 老汉打开门看了眼潘玉玲,惊问:“闺女啊,你这是咋的了?” 潘玉玲摇头:“我没事,大伯快告诉我怎么去老君山。” 老汉抬起手指了指村外的山:“那就是老君山,我这是山西村。” “谢谢大伯了。”潘玉玲转身就往老君山去,跑出去好远才想起来山西村不就是二嫂的娘家人吗?幸好自己没乱说话,让陈家人知道自己家遭难了,保不齐又去闹腾了呢。 心里着急,脚下生风,潘玉玲完全没感觉到累得慌,天微微亮的时候爬上了山顶,头晕目眩的她跌坐在地上,拼了命的喊:“赤一!赤一你在哪里!” 山谷回音越传越远,正在练功的赤一猛地站起来,侧耳再听。 “赤一!赤一!”潘玉玲跑不动了,仅剩的力气就剩下喊人了。 听声辨位后,赤一施展轻功奔着潘玉玲的方向来。 潘玉玲四处看着,她不知道赤一会从什么地方出现,想到婆婆不知道怎么样了,眼泪哗哗的往外冒,拼命的喊:“赤一……。” 赤一落地,看到狼狈的潘玉玲,皱眉:“你是谁?” 潘玉玲猛然回头看着一身玄色短打的年轻人,颤着声儿问:“你是赤一吗?” “是。”赤一点头。 潘玉玲跑过去一把抓住赤一的手臂:“快!婆母遇险,被带去青石山,婆母让你山脚下追踪,快去救命。”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赤一整个人都绷紧了!殿下让自己在这边保护老夫人无虞,老夫人让自己在山顶练功,结果出事了! 转身要走,发现原本还扯着自己手臂的人倒了下去,赶紧扶住潘玉玲,低声:“得罪了。” 潘玉玲哪里听得到,赤一像是扛着沙包似的把潘玉玲送到山洞里,取出来信鸽把消息送出去后,直奔潘玉玲说的方向而去。 老夫人如果出事了,自己只能以死谢罪,赤一周身杀气沸腾,他不能愧对了老夫人的点拨之恩! 当他看到被砍头倒地的马和摔碎了的马车的时候,赤一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检查血迹,再次辨认方位后,一路狂追下去……。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恋战,跑。 赤一紧追不舍,可要寻迹追踪就耗费了一些时间,花如意是玩命赶路,她知道苏家在青牛县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现意外就前功尽弃了,为了安全起见就没走官道。 一天时间,赤一也没追上花如意。 与此同时,从药王谷出发回来,走到半路的萧祈玉和苏谦修接到了飞鸽传书。 “去青石山。”萧祈玉脸色阴沉,吩咐暗卫组加快速度迎过去:“确认是奶奶和二叔、六叔几个人,余下的杀无赦!” 苏谦修恨不得亲自去,可萧祈玉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第一次小小少年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是忠孝不能两全。 暗卫组分出一半人往青石山方向疾驰,萧祈玉和苏谦修紧随其后,两个人原本都满怀着要见到奶奶和亲人的喜悦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因为赤一的消息只说:老夫人被掳,往青石山方向去了。 就这么点儿消息,更让两个人心急如焚。 弃轿换马,萧祈玉和苏谦修默不作声,快马加鞭。 入夜,天阴沉沉,冷风阵阵。 陈瑜给自己换过药之后闭目养神,两天两夜没有任何动静,这些人终于停下来休息了,没人管马车里的人是死是活,一点儿吃喝也不给。 这些人吃饱喝足后,花如意提着马鞭往马车这边来。 车夫赶紧过来:“三当家的,人都活着。” 花如意嗯了一声,走到被钉死的车门前,接过来车夫递上的气死风灯,挑开帘子往里面看,先看到神色萎靡的苏二郎,再看被堵着嘴,看样子睡着了的苏六郎,最后才把目光落在陈瑜的身上:“苏老夫人本事不小,不知道你这都见过皇后的人份量够不够。”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过来:“姑娘大好年华,奈何做贼。” “呵。”花如意笑了:“良家儿女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处处被人欺辱,生不如死的日子你要是过一次,就知道是无可奈何才做贼的。” 陈瑜不想说话,闭目养神去了。 花如意也不在乎,马上就到青石山了,在这里长大的花如意放松了许多,心情也好了很多,饶有兴致的说:“这世上啊,女色误事,老九要不是看上了夏筠竹,何至于兄弟们都跟着遭殃呢。”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了眼花如意,想到了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不过,你苏家是真有本事!青石山就在年靖远的眼皮子底下平安过了很多年,我很好奇,苏老夫人是动用了什么样的关系,让年靖远疯子似的和青石山死磕呢?”花如意看陈瑜:“听说苏家有宝贝,不如苏老夫人说一说,什么宝贝如此动人心,兴许我一高兴就求财不要命了呢。” 陈瑜很捧场的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苏家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和当时还是县令的李大人合伙做了点儿买卖,王家人惹的不是我,是李大人。” 花如意本来心里就有谜团,听陈瑜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了,就说嘛,这么个老妇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 果然是李斯忠给撑腰! “如此说来,你们的份量还不够啊。”花如意淡淡的说了句,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李斯忠的儿女能抓来的话,会好一些吧。” 陈瑜心里冷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怕你太着急杀人灭口,只要能拖延时间,去一趟乐成府也不是不行。 花如意转身,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看到了一截绳子头,没在意的走了几步猛然转过头,厉声:“把人都给我带下来!老狐狸!我就说你怎么能少了一个人,看来是去报信儿了!” 这话一出口,外面的人呼啦就围过来了,苏二郎和苏六郎立刻起身把陈瑜护在后面。 陈瑜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脚边的半截绳子头,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惊喜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的现实版,她只盼着赤一能快点儿到。 封着马车门的板子被拽掉了一块,陈瑜快速出手,就听一声惨叫,破门的人捂着冒血的手大喊:“他们手里有刀!” 花如意脸色阴沉,手里长刀猛地挥出,陈瑜几个人快速退后,马车门直接被劈开了。 苏二郎和苏六郎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户出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好几十口人拿着长的、短的,明晃晃的刀围过来,两个人只能紧紧的护着自己的娘,拿定主意就是死都得死在娘头里,拼了! 花如意提着长刀,怒视着陈瑜:“有两下子啊,老太婆,杀了你们娘仨黄泉路上做伴儿吧。” “且慢!”陈瑜扬声:“姑娘是想要抓活口救人,我们苏家份量不够,但不是没有份量,夏家姐妹见到我是要给面子的,我才是夏筠竹的救命恩人。” 花如意咯咯笑出声来:“救命恩人!我呸!今天剁了你们就当给我们青石山兄弟们祭灵了!” 长刀一挥:“杀了!” 这些人哪里会把陈瑜娘仨放在眼里,这会儿一个个都放慢了脚步缩小包围圈,想要看到陈瑜娘仨垂死挣扎的场景,苏二郎握紧拳头寻找目标。陈瑜眼尖的看到一道黑影迅速接近,心里盼望是赤一。 来的人确实是赤一。 赤一听到惨叫声奔袭过来,就看到被团团围住的三个人,手里多了短刃急速靠近,手起刀落就是两个人倒下了,吭都没吭一声。 这杀人手法是真利索,陈瑜一手抓一个儿子,生怕两个儿子再冲出去,压低声音:“别怕,赤一来了。” 就说话的工夫,赤一放到了四个人,这下惊动了这些亡命徒,有人大喊一声:“有帮手到了!” 这些人顿时两两成组,背靠背的戒备,赤一趁机脚尖点地,几个纵越到了陈瑜跟前:“老夫人,赤一来晚了,告罪。” “不恋战,跑。”陈瑜说。 赤一点头,回身戒备,苏二郎盯上了马车,兄弟俩换了个眼色,苏二郎在赤一身后说:“我们上马车,你断后。” “是。”赤一出声。 陈瑜不敢拖后腿,尽管身上的伤还疼的很,娘仨突然动了,苏六郎护着陈瑜上马车,苏二郎到前面抓住马缰绳。 “娘,抓稳了!”苏二郎喊了一声,用马缰绳恨恨的抽在马背上:“驾!” 与此同时,赤一主动出手,手起刀落,刀刀致命,花如意目眦欲裂,翻身上马去追马车……。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四章 殿下,注意仪态 苏二郎驾车直奔村落去,花如意一心只想灭口,一前一后穷追不舍,赤一被这些亡命徒缠住,一时半刻不得脱身,情急之下摘下骨哨用内力催动,骨哨声音穿云破日一般。 奔袭而来的暗卫组听声辨位,苏谦修最近一直都在训练暗卫,自然明白这骨哨声意味着什么,若非性命攸关时刻,骨哨是暗卫最不能用的一种通讯工具。 勒住缰绳,苏谦修下马,冲萧祈玉拱手行礼:“殿下,属下等不及了,请殿下准许属下离身。” “快去!杀无赦!”萧祈玉已经后悔不迭,当初就应该让战玄和寒天啸跟来,两个人不跟来的原因定和姜家有关,所以自己没强求,谁能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苏谦修行礼之后,转身直奔密林,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骑马虽然速度很快,可奈何穿林过山岭都是累赘,苏谦修灵活如雁,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快! 花如意手里长刀投掷而出,苏二郎勒住狂奔的马车,一转头冲花如意过来了,花如意的马追得太紧,两车错开的刹那,花如意只觉手臂一麻,来不及反应调转马头追上来。 颠簸的马车里,陈瑜狐疑的看花如意微微前倾趴在马背追上来的样子,这女人竟然连麻醉药都不起效? “去死!”花如意的马与马车并肩,手里马鞭去卷车上的陈瑜。 苏二郎回头就是一鞭子抽过去,好巧不巧抽到了花如意的马眼上,马吃疼,人立而起,疼到长嘶,苏六郎手里握着一块木板,木板上面的尖头冲着花如意的脸就砸过去了。 花如意飞身下马,几步上来一纵身就站在马车上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激射而来,花如意眼里只有陈瑜,感觉到脖颈一凉都没在意,手里的马鞭卷向陈瑜。 “奶奶,闭眼。”苏谦修一只手捂住陈瑜的眼睛,一只手接住了马鞭,花如意瞪着眼睛抬起手捂着脖子,血顺着指缝往外喷洒,最后看到的就是一个小孩子的脸,那一双眼睛凶狠的犹如野兽一般。 “爹,停车。”苏谦修喊了一声。 苏二郎都懵了,停下了马车回头看着不知道啥时候出现的儿子:“你、你咋来了?” “回头再说,扶着奶奶到旁边休息。”苏谦修松开捂着陈瑜眼睛的手:“奶奶,谦修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陈瑜摇头:“没事,不是说话的时候,快去接应赤一。” 苏谦修点头下了马车,抬起手比了个手势。 陈瑜什么都没看到,但心里清楚苏谦修带来了不少人,这些人赤一是一样的暗卫。 “奶奶,我把殿下扔到了路上,这就去接应过来,您在这里别动。”苏谦修说。 陈瑜让苏谦修别担心,知道这话也就是嘴上说说,这孩子明明在药王谷,都出现在这里了,可想而知是把孩子急坏了。 看着几个纵身就不见了的苏谦修,苏六郎脱力的躺在地上:“谦修,啥时候会飞的?” 是了,一直都在四海酒楼苏六郎并不知道苏谦修的事情,陈瑜看苏二郎和苏六郎都没受伤,可算是过去了! 谁能想得到,就是去定陶县找个烧陶的工匠,就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来! 要知道自己第一次出门办事就如此危险,那赤一必须寸步不离的,不过是想想而已,这世上可没有重头再来一次的彩排机会。 “谦修长大了。”陈瑜庆幸的同时,心里十分自责,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反应还是太慢了,这会儿危险解除后,她很担心潘玉玲,不知道这媳妇儿咋样了。 两匹快马从官道奔来,陈瑜起身,苏二郎和苏六郎一左一右扶着她。 赤一带着两个活口过来,余下的人隐匿行踪没露面。 萧祈玉翻身下马,看到脸上还有血迹的陈瑜,几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哇一声就哭了:“奶奶,奶奶受苦了。” 这一哭,陈瑜都懵了,抬起手悬在萧祈玉的头顶,轻叹一声落下来,拍了拍他的发顶:“不哭啊,奶奶没事,没事。” 到底是个孩子,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虽然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可这一年多的情份太深了。 萧祈玉抹了一把眼泪,回头厉声:“赤一!” 赤一跪倒在地:“属下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当初留你在苏家就是为了护着奶奶的!”萧祈玉脸色阴沉。 陈瑜赶紧拉住萧祈玉的手臂:“是奶奶疏忽了,以为苏家个农户人家可不兴这么兴师动众的,赤一很好了,若不是他,你怕都看不到奶奶了,消消火,祈玉。” 萧祈玉回头看着陈瑜,嘴角一撇又要哭。 苏谦修扶额,过来递上帕子,小声:“殿下,注意仪态。” 萧祈玉憋着眼泪瞪苏谦修的样子,硬是把陈瑜逗笑了,这两个小家伙是什么配置!最该哭哭啼啼的苏谦修异常冷静,高位之子最该临危不乱的萧祈玉哭哭唧唧。 萧祈玉擦了眼泪,到底没忍住在陈瑜的怀里蹭了蹭,这才一本正经的对赤一说:“念在你消息准确及时,将功赎罪,把这两个人的嘴撬开!本宫要知道何人敢动苏家!动奶奶!” 赤一应声:“是!” 一家人就坐在地上,苏谦修去马背上拿下来点心和水囊,看爹和六叔狼吞虎咽的架势,起身去了林子里。 走到林子里,苏谦修靠在一刻老树上,抬头望天使劲儿忍着,到底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虽然人都救下来了,可他后怕到两条腿都是软的,拼了命变强大就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家人,到底什么人找死! “我们去定陶县……。”陈瑜缓缓的说了过程。 萧祈玉怒极反笑:“蒋宇贤?一个做瓷器的商户?来人!” “在!”立刻有人现身。 知道这孩子动了杀心,陈瑜赶紧握住了萧祈玉的手:“祈玉,杀也不是现在,青石山的马贼经营多年,只怕根子不浅,蒋宇贤还不能死。” 萧祈玉抿着嘴角,额头青筋都凸起了。 陈瑜柔声:“我家祈玉不会嗜杀对不对?” “嗯,祈玉是太害怕了,害怕奶奶出事儿。”萧祈玉转过头:“祈玉知错了。” 青依的话:祝大家端午安康!平平安安!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一个小孩子宠着的感觉 这哪里是错呢? 再次见到萧祈玉,这孩子嗜杀的性子和记忆里的人重合了,这是陈瑜不想看到的,这次的危险防不胜防,谁能想得到在定陶县遇到青石山的人。 虽说一旦这些人来的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但结果已经出来了,至少都活着。 后怕吗?当然后怕! 只是陈瑜不能表现出来,萧祈玉坚持要为陈瑜包扎,陈瑜也不推辞,听到裂帛的声音心里轻轻的喟叹一句:这孩子对自己的情义是真不作假,该知足了。 萧祈玉看着奶奶头上的伤口,咬得牙齿咯嘣响,轻手轻脚的包扎好,去马背上拿下来水囊,沾湿了帕子给陈瑜清理脸上的血污,在陈瑜的目光里,萧祈玉容色镇定,眼里尽是心疼,那心里滔天的恨意掩藏的极好。 包扎好伤口,陈瑜问:“那女匪首呢?” 萧祈玉挑眉:“奶奶,我去看看。” 支开了萧祈玉,陈瑜急忙吃了两颗止疼药,她不想萧祈玉看到自己难受的模样,重要的不是眼前,而是小小定陶县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情,青石山的后患才是最重要的,最大的线索是那个拼了命都要杀死自己的女匪,如果死了的话,那就是蒋宇贤了。 想到蒋宇贤大善人的名头,陈瑜冷哼一声,如果不能把这个人齐刷刷的割平了,自己就是穿越大军的耻辱! 很快萧祈玉就回来了,坐在旁边偷偷看陈瑜,陈瑜看过来,他就急忙别开目光,这模样让陈瑜忍不住勾起唇角,轻声问:“死了,是吗?” 萧祈玉点了点头。 陈瑜回想了一下,轻声说:“谦修成长不少啊。” “奶奶,你不让我嗜杀,为啥夸谦修?”萧祈玉一眼就认出来是苏谦修的凤翎刃的伤了,因为凤翎刃的匕首背部带倒刺,收起来的时候与寻常匕首没什么差别,但危急时刻凤翎刃的倒刺弹出来后,非但锋利还淬了剧毒,花如意脖子都快被直接割断了,伤口短时间内腐烂,只能是苏谦修,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苏谦修如此凶狠。 陈瑜看着萧祈玉:“奶奶说一句逾矩的话,你听听就罢。” “奶奶说,说什么都行,祈玉想听奶奶说话。”萧祈玉不自觉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 陈瑜抿了抿嘴角,被一个小孩子宠着的感觉,啧啧啧,可还行? “祈玉啊,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那都是性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也要看情况再动手,程度要控制好,不能让人把一个暴字扣在头上。”陈瑜说。 萧祈玉愣住了。 陈瑜柔声:“谦修不一样,他最不该优柔寡断,在你身边,他必是一击必中的那个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你的安全,奶奶夸谦修,是谦修把分寸掌握的好,什么时候该当机立断,那是刹那间的应变能力。” “奶奶,这世上用心教祈玉的人只有您,他们教祈玉制衡术,教祈玉行军打仗和武艺,教祈玉恩威并施御下,只有您教祈玉做人,进一步号令天下,退一步寻常巷陌都可生存,有奶奶真好。”萧祈玉轻轻的靠在陈瑜的手臂旁。 陈瑜笑了:“那祈玉就做给奶奶看,号令天下也是明主贤君,寻常巷陌也能平安顺遂,好不好?” “嗯。”萧祈玉重重的点头。 赤一过来,双膝跪在萧祈玉面前:“殿下,这些匪徒是青石山余孽,带头的是青石山匪首花锦林的妹妹花如意,如今花如意身死,花如意是定陶县蒋宇贤的人,蒋宇贤和青石山生意往来颇多。” 萧祈玉容色冷凝:“还有吗?” “他们抓老夫人是蒋宇贤查过青石山被灭的根子是王家得罪了苏家,想要用苏老夫人要挟夏家姐妹,换花锦林一条命。”赤一恭敬的说。 萧祈玉看着赤一:“当初让你留下就是担心奶奶被人算计,虽然奶奶说是她觉得身边跟着影卫不妥当,可身为影卫当知职责所在。” “是,赤一领罚。”赤一跪伏在地。 萧祈玉微微蹙眉:“赤一的名字本殿收回,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影卫,你的主子也不是本殿,而是苏家老夫人,若你的主子再有闪失,提头来见!” “是!”赤一非常清楚自己这条命是老夫人保下来的,跪在原地微微转身,冲着陈瑜的方向,出声:“请主子赐名。” 陈瑜也没犹豫,自己身边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相似的事情可不能在发生了,这身体经不起折腾了,想了想说:“那就叫雁归吧,有朝一日我会还你自由。” “雁归拜谢主人赐名。”雁归叩头。 陈瑜伸出手扶了一下雁归:“去休息,这一路上辛苦雁归了。” 雁归从脖子上摘下来骨哨,还没等交出去,就听萧祈玉说:“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暗卫联系,骨哨为证,若遇危难之时,尽可调遣本殿身边的人手,这块玉牌收好了,希望你别让本殿再失望了。” “是。”雁归举起双手,沉甸甸的玉牌落在掌心,殿下对主子的看重可见一斑,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玉牌,退到一边。 苏谦修提着两只野鸡过来,笑眯眯的冲陈瑜扬了扬手:“奶奶,我来烧叫花鸡。” “好啊,奶奶尝一尝谦修的手艺。”陈瑜也像寻常时候那般笑吟吟的对苏谦修说。 看着苏谦修忙碌的样子,陈瑜是太心疼了,还是个孩子,太成熟了,虽说是苏家长子,可要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还是能撒娇的年纪啊。 “我们给赤一传消息回来的时候就启程了,这一路上祈玉催的很,他比我还想家呢。”苏谦修点火的时候回头笑眯眯的说:“这次回家也住不了几日的,不过离家近。” 陈瑜偏头问祈玉:“是去明珠书院吗?” “嗯,奶奶可见过他们了?”萧祈玉问。 陈瑜笑着点了点头,见是见过了,不过是有那么亿点点不痛快,但这些事情不必让萧祈玉知道,他的路太长,这条路上需要太多人帮衬,而自己终有一日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何必徒增烦恼? 再者,人心最不能试探,自己这一把年纪了,绝不会去试探在祈玉心里是自己重要,还是姜家重要的。 萧祈玉也笑了,奶奶一夜之后就下山,路上还吃了叫花鸡,堂堂姜家都没给奶奶吃饱饭吗? 奶奶不说,自己就不知道?唉,总把自己当小孩儿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们又见面了 苏谦修让雁归去准备马车,一家人找了个稍微平整的地方休息。 苏二郎和苏六郎都凑不到陈瑜身边来,萧祈玉从坐下来就几乎是贴在陈瑜身边,苏谦修忙前忙后的给大家准备了吃喝后,也选择过去跟爹和六叔坐在一起了。 雁归带着马车回来,苏二郎驾车的营生也没了,陈瑜带着两个儿子坐在马车里,雁归赶车,苏谦修和萧祈玉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一家人往苏家庄来。 “娘,伤的严重不?”可算逮住机会的苏二郎小声问。 陈瑜摇头:“没事,回到家再说。” 苏六郎闷着头:“都怪我,我不打听蒋春就好了。” “你问不问都躲不过去这一遭,放心吧,咱们这事儿不算完。”陈瑜时安抚了是两个儿子,就盘算着如何再去定陶县。 三天时间,陈瑜一行人回到家里,马车到门口家里人呼啦啦就都跑出来了,冲在最前面的郑月娥嗓子哑得出不了声儿,看到陈瑜额头上包扎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好啦,没事了,先回家再说。” 苏福娘准备了艾草浴汤,苏芸娘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媳妇们簇拥着陈瑜,大家没了往日的喜笑颜开,都关切的围绕在陈瑜身边。 陈瑜看了一圈,问身边的乔春花:“老六媳妇儿呢?” “娘,老六媳妇儿病了。”乔春花眼圈含泪:“你们这一趟可真是遭了大罪了。” 正说着话,潘玉玲纸片人似的来到陈瑜面前,啥也没说出来哇一声就哭了。 陈瑜拉着她坐在身边:“过去了,多亏玉玲报信儿快。” 不管大家怎么想都是无法体会到潘玉玲的心境,她是亲身经历过那种绝望,虽然人都好好的回来了,可她心就是落不下去,抬起手摸了摸陈瑜额头的布:“娘,疼不疼?” “不疼了,祈玉和谦修回来了,别都围着我,赶紧张罗吃饭,大家都很累了,得好好休息。”陈瑜说。 家里人忙着吃完了饭,陈瑜是真坚持不住了,回屋躺下来,拿出来寒天啸给的养魂丹吃了一颗,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苏二郎和苏六郎仔仔细细的说了去定陶县的经历,苏家几个儿子不用说,都恨不得把蒋宇贤生吞活剥了,苏谦修和萧祈玉都没做声,毕竟一路上都知道了,接下来是怎么把这个仇报了! 回到苏家的第三天,陈瑜照旧带着苏二郎、苏六郎两口子出门,这是明面上的,暗中苏谦修和雁归也往这边来,萧祈玉得先去一趟明珠书院,身边护着的人不少,到不用担心。 兵分两路,萧祈玉要见一见年靖远,青石山在泾河府,身为泾河府府尹的年靖远必是要走在最前面的,挖了青石山的根子,这是陈瑜出发前说的话。 还是柳榕村,蒋老汉夫妇都不见了,房子被推倒,很多人在取土,运送陶土的车好几辆。 “娘。”苏二郎脸色都变了,银子是他们兄弟俩亲自送过来的,可房子还是没保住。 陈瑜垂眸,蒋宇贤要的本来就不是银子,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不过挖的不是很多,也就是才开始一两天的样子。 “直接去定陶县。”陈瑜说。 连夜往定陶县去,到城门外没着急进去,就在城外休息,天亮后,陈瑜带着苏二郎、苏六郎两口子再次来到了蒋宇贤的铺子里。 小伙计赶紧迎上来:“哎呀,苏老夫人您可算来了,您家的骡子和车都照看着呢,您先坐坐?” 不知情的小伙计嘛,陈瑜笑着点了点头:“劳烦请掌柜的过来,我们准备提货。” 小伙计满脸堆笑,殷勤的请陈瑜坐下,急匆匆的往后面去请掌柜的。 掌柜的正在核算账目,听到敲门声微微蹙眉,扬声:“什么事?” “掌柜的,苏家来提货了。”小伙计脸上都要笑出来花儿了,这可是一大宗买卖啊,东家一高兴给的赏钱都不会少的。 掌柜的一哆嗦,厉声:“谁?” “前几日来订货的苏老夫人一家。”小伙计美滋滋的说。 双腿发软,掌柜的勉强站稳,走了两步回头去那账本子,碰翻了旁边的茶盏,蒋家账本有明账和暗账,这暗账得藏好了,竟然这么快又上门了,只能说要完啊! “掌柜……。”小伙计本还想催一催,门打开看到掌柜的那一张发青的脸,后面的话都憋回去了,倒退几步不敢吭声。 掌柜的没工夫搭理小伙计,脚步虚浮的往后院去,进了院子直奔蒋宇贤的书房,到书房门口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赶紧爬起来:“宇贤不好了!苏家人又来了!” 蒋宇贤正沉浸在水墨丹青中,听到这话愣住了,一大滴赤色墨汁落在画卷上,丢下了笔几步来到门口,打开门:“来的是什么人?” “我还没见到。”掌柜的吞了吞口水:“小四说是苏老夫人,哪几个能来?花姑娘失手了?” “看看再说。”蒋宇贤深吸一口气,吩咐:“平叔叫护院过来,看我眼色行事。” “是。”掌柜的应声。 走出去几步停下来,蒋宇贤眉头紧锁的转过身:“蒋春一家子处理掉没?” “还没有,这就处理掉?”掌柜的问。 蒋宇贤摇头:“这个节骨眼儿不能见红了,你带着我的信物赶紧去曲大人的府里,如此这般说,请曲大人帮忙,回头必有重谢。” 掌柜的点头犹如鸡啄米,这些年跟着东家做这样的事情多了,就没有还活着回来的!活着还敢来铺子里,这肯定是硬茬儿啊! 蒋宇贤心头狂跳,低咒一声往前面来,花如意的手段不弱,既然说不会有活口,就算事情办不成也绝对会处理干净尾巴,苏家多大的本事?能原封不动的回来?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撩起帘子走到前头,镇定的往铺子待客的这边看过来,当他看到陈瑜、苏二郎和苏六郎两口子的时候,一股子凉气从脚底直蹿到脑门,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陈瑜站起身,笑吟吟的看着蒋宇贤:“蒋大善人,我们又见面了。”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人来的太是时候了 蒋宇贤都找不到自己的声了,习惯性的抱拳,可奈何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愧是有大善人的名头,果然行事作风与寻常人不同,蒋大善人是想要请我们去窑口说呢?还是就在这里说?”陈瑜坐在椅子上纹丝没动,看着蒋宇贤微微眯起眼睛:“是文说还是武说,我苏家客随主便。” 蒋宇贤抱拳鞠躬:“蒋某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这么说,我还得给蒋大善人面子了?”陈瑜冷哼一声:“豢养土匪,杀人灭口,蒋大善人觉得人证物证还缺什么?” 小伙计旁边听到这几句话,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他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吭声,偷偷的看东家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他在这里做工可好几年了,哪见过东家这样的时候啊。 蒋宇贤缓缓的吸了口气,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悲戚的说:“苏老夫人容禀,我是正经的商人,怎么会干那些勾当?都是那青石山的土匪用身家性命要挟在下,在下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尚未出世的孩童啊,不得已,不得已啊。” 陈瑜审视着蒋宇贤,这人几句话就把自己摘干净了,是笃定花如意死了,要来一个死无对证啊。 见陈瑜不说话,蒋宇贤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苏老夫人,咱们经商的人都是求利,您订了那么多货物,可是我蒋家的大主顾,若非性命攸关,在下能不赚这笔银钱吗?您说是不是?” “蒋大善人这么说,往下还有什么?单单就你这么几句话就想了结这件事,那简直是笑话了。”陈瑜看着蒋宇贤,等着蒋宇贤把救兵搬来,来之前雁归已经查了定陶县县令,曲志存,到任三年,是个地皮都能刮两寸的贪官,所以曲志存和蒋宇贤那是绝配。 果不其然,蒋宇贤还没等说话,外面进来四个带着佩刀的衙役,曲志存迈着四方步走进来,三捋黄焦焦的山羊胡子往上翘着,下巴都要飞出去了似的,拉长声调:“怎么着?听说有人来定陶县闹事?可问过本县啊?” 蒋宇贤赶紧起身走过去,哈着腰:“曲大人,曲大人来的正是时候,这苏家又来了。” 陈瑜听到这话险些没气笑了,起身过来福礼:“曲大人,民妇青牛县苏家陈氏,过来是和蒋大善人做买卖的,闹事一说从何而来呢?” 说罢,扫了眼蒋宇贤:“蒋大善人也真是有意思,什么叫苏家又来了?这买卖登门,不做也无可口非,报官说闹事,你可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声!” “牙尖嘴利!你什么身份见官不跪!”曲志存冷冷地说。 陈瑜气定神闲的说道:“曲大人,这跪也得有跪的道理,这闹事的人是我们苏家?您这是兴师问罪?我这要是跪下,还不立刻缉捕归案?” “你!”曲志存眯起三角眼看陈瑜。 陈瑜缓缓的说:“我怎么了呢?曲大人,三年期满,是荣升高就了吗?” 曲志存气得三角眼都瞪圆了:“你个老妇真真是猖狂!本官的事情用你多嘴多舌?” “可不敢多嘴多舌,是想要恭喜曲大人官运亨通的,这眼前摆着大好的机会,曲大人可得仔细掂量掂量呢。”陈瑜说完,往外看了眼,就见雁归和苏谦修已经走进来了,身后可以说是浩浩荡荡的跟着许多人,这些人跪下来把整条街都堵死了,哭嚎声震天响:“曲大人救命啊。” 这声音此起彼伏,很多人头探出头看热闹了。 苏谦修来到陈瑜身边,小声说:“祖母,只救出来这么多,还有一些伤得太重,去请医馆的郎中,没人敢去。” 曲志存被吓了一跳,看着外面这些人额角青筋都凸起了,他太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了,蒋宇贤啊,蒋宇贤!这是要拉着自己做垫背的吗? 年过五旬的曲志存没官瘾了,只想着全身而退颐养天年,毕竟这些年官虽不大,可家底子厚实的很。 眼前的局面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思可就多了,蒋宇贤拉着自己做垫背的,真是用错了心思,你不仁别怪我不义,踩着你蒋宇贤当垫脚石,未必就不能再上一步呢。 陈瑜看曲志存三角眼里贼光闪烁,往旁边移了半步。 这会儿,蒋宇贤懵了,自己护院几百人,这苏家是带来多少人?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把窑口那边给拆了? 他惊恐的看着陈瑜。 陈瑜微笑着颔首:“蒋大善人,这才是刚开始。”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蒋宇贤气急败坏的指着陈瑜,一转身又是哀求的面孔对曲志存说:“曲大人,苏家这是欲加之罪,我是个本分商户,曲大人心知肚明,每个月的账目都是明明白白的。” 陈瑜垂眸,好家伙,这当口提到账目,看来这两个人必是要狗咬狗了。 “本县先问问再说。”曲志存这心是七上八下没个定数了,蒋宇贤的账目是月月都要给自己看的,虽说明面上这是蒋家的买卖,可真要追查下来自己也跑不掉啊,刚才险些犯糊涂铸成大错啊! 蒋宇贤是孤注一掷,只能抱紧曲志存的大腿了,苏家!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家难缠的主儿! 曲志存走到台阶上,看热闹的百姓聚集的更多了,这条街都快站满了人,街对面的茶楼酒肆更是都挤满了看热闹的。 他清了清嗓子:“你们都是什么人?跪在这里为什么事?不好好回家过日子,真真是刁民!是想要威胁本县?” 有理没理一棍子,惯常套路。 这些跪在地上的工匠们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好过日子需要银钱,谁不是为了赚养命之资才撇家舍业的到蒋家来做事的!好几年过去了,别说工钱了,命都差点儿没丢了。 有人磕头在地:“大人,蒋宇贤不给我们工钱!还……。” 不等这人说完,曲志存冷声:“还什么还?要工钱就说要工钱,蒋宇贤,本县责令你立刻给这些人工钱,差一分一毫都唯你是问!” 钱! 所有人都动心了,他们求的就是钱啊! 看热闹的人群里,一身月白色长袍的中年人缓步走出来,负手而立站在近处:“曲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这些人受的苦,是工钱的事情吗?” 陈瑜顺着声音看过来,心头大喜!这人来的太是时候了! 青依说:我睡一会儿,爬起来就写噢。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八章 青牛县的父母官 曲志存看着梁子谦,嘴角一撇:“读书人,我劝你别趟这浑水,本县为民做主讨要工钱,这可是利民的大好事!” “是吗?”梁子谦笑着看了眼曲志存,走到陈瑜跟前拱手一礼:“陈山长来定陶县一遭,真可谓见识了定陶县的官威了吧?” “梁大人见笑了,非但见识到了官威,还见识到了恶民。”陈瑜还礼。 梁子谦微微点头,从袖袋里拿出来圣谕令,举起来扬声:“本官梁子谦,代圣上寻查百官,为民做主,定陶县百姓可有冤申冤,本官自会秉公办理,若牵涉甚广的大案,本官也会提请三司会审。” 声音不是很大,但如雷贯耳! 百姓们都傻眼了,这么多人,鸦雀无声。 曲志存险些没一个跟头撅在当场,颤抖着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限时被按下了开关键似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高呼万岁的声音犹如浪潮一般,一浪比一浪高。 梁子谦垂眸看着曲志存:“曲大人在定陶县为官三载,按照我朝律令,户部应审查在任期间的政绩,或是提拔,或是平调,本官初来定陶县,曲大人政绩如何尚不可知,这官威委实足够大啊。” “青天大老爷啊,曲志存说过,天高皇帝远的定陶县,他就是土皇帝!”人群里有人大喊。 梁子谦脸色一沉:“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曲大人也敢说?” “不、不不不,下官不敢,下官没说,是这些刁民陷害下官。”曲志存舌头都打结了。 梁子谦缓缓点头,收起来圣谕令的同时躲开了曲志存的跪拜,倒背着说:“本官虽有监察百官之皇命在身,同时也是青牛县的县令,本官此次前来主要是为我青牛县百姓做主来了,曲大人,哪一位是蒋宇贤?” 蒋宇贤已经站立不稳的跪在地上了,听到梁子谦问自己,整个人都傻了,不敢抬头,汗珠子滴答、滴答的砸在地面上,终于啊,他终于知道了苏家为何能把青石山都给撅了,可是也晚了! 不单单百姓都跪下了,陈瑜一家人也跪下了。 梁子谦收起来圣谕令后,亲自扶着陈瑜起身,虽是问了蒋宇贤,但根本就没继续找这个人的意思。 “苏老夫人,您受苦了,是本官失职,没护好青牛县百姓。”梁子谦说的是非常诚恳了。 陈瑜恭敬的说:“梁大人爱民如子,是青牛县百姓的福气。”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外面这些定陶县的百姓眼睛都快羡慕绿了,一样是县令,人家青牛县的县令多好啊!能从青牛县跑来定陶县,给自己的百姓做主! “大人,你管不管定陶县的事?”有人站了起来。 苏六郎一眼认出来了,这不就是自己在窑口问的那个年轻人嘛! 梁子谦走到人群前,拱手抱拳:“大家都起来吧,本官既然来了,定陶县的事必要一查到底,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不平事、冤屈事,尽可写了状子送到本官手里,本官会和曲大人协同查办,但白的黑不了,黑的也必白不了,上对得起皇恩浩荡,下也一定对得起黎民百姓!” 曲志存脑子就没停下过,在找绝处逢生的机会,所以梁子谦话音刚落,曲志存就站起来了,递给衙役眼色,衙役都机灵得很,过去就把蒋宇贤给反剪双手逮住了。 “梁大人,我们可以去衙门慢慢审。”曲志存硬着头皮说。 梁子谦拱手:“不急,蒋宇贤豢养匪人,杀人夺屋,压榨百姓,此间种种慢慢来。你说呢,曲大人。” “是,梁大人说的对。”曲志存下意识的哈着腰,心里盘算着只要梁子谦能给喘口气的工夫,自己就能找找机会。 “大人!我冤枉啊!草民就是个烧瓷的是商户,都是曲志存指使草民做的,这些瓷匠的工钱没到他们手里,可也不在草民手里,都被曲志存收走了,唔唔唔……。”蒋宇贤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话没说完就被衙役给堵住了嘴拖走了。 梁子谦似笑非笑的看着曲志存,扬声:“来人。” “在!”青牛县的衙役列队进来,看住了定陶县的衙役。 梁子谦吩咐:“带蒋宇贤到驿馆去,等年大人和李大人过来后,再升堂!” 曲志存听到这话,眼睛一翻就昏过去了。 赵长利抱拳对百姓们扬声道:“我是青牛县县丞赵长利,有状子尽快送驿馆,我定会仔细处理,还公道于民。” 百姓们谢恩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谦修跟梁子谦说了还有一些生病、受伤的瓷工没得到救治。 梁子谦看向了陈瑜。 陈瑜立刻说:“民妇可以去治疗病患,只是人手不足,定陶县的药铺迫于淫威不敢出手。” “有劳苏老夫人了,余下的事情子谦去办,请。”梁子谦说。 事情到了这一步,陈瑜自然会全力以赴,带着苏家人跟苏谦修去治疗病患。 “苏老夫人。”年轻的陶工追过来:“我知道蒋春在哪里,我给你们带路。” 这些人离开,梁子谦没搭理曲志存,衙役们带着蒋宇贤往驿馆去,不带走蒋宇贤,曲志存必会杀人灭口,那怎么行? 当陈瑜再次来到窑口这边,先看到的就是被绑成串儿的那些护院。 “奶奶,寒谷主给了谦修一些药粉,挺好用的。”苏谦修自觉这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小脸微微泛红。 陈瑜笑着点头:“好孩子,这事儿做的漂亮,这些人放在这边,让雁归去跟梁大人说一声,怎么处理交给官府更合适。” “是。”雁归得了命令转身离开。 陈瑜走进窑口,自发跟来的陶工们进去把伤了、病了的陶工都带出来,陈瑜开始给这些人看病。 很快,定陶县的郎中来了不少,这些人还带了草药过来。 苏六郎走到年轻陶工的身边,低声问:“兄弟,蒋春在哪里?” 年轻的陶工点头是:“苏少爷,你带着人手跟我走,蒋宇贤在山里还有一个烧瓷的窑口,那边护院更多。” 苏谦修耳朵微微一动,回头看着说话的年轻陶工,起身走了过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八十九章 这孩子是在叮嘱自己吗? 苏六郎让年轻的陶工等一下,过去小声和陈瑜说。 “你带着他去找梁大人,现在这事儿咱们不插手。”陈瑜交代苏六郎。 苏六郎带着人去了驿馆。 这边陈瑜和定陶县的郎中一起给这些人治病,忙活到了夜深才回到客栈里休息,这一夜定陶县就没消停,大街小巷人越聚越多,这些陶工的家里人得到消息都往这边来,还有不少住的远,消息还没送到呢。 陈瑜一点儿也不意外梁子谦另有身份,这事儿闹腾的大,但苏家只是其中一环,定陶县在乐成府管辖范围内,李斯忠必是要来,青石山马贼的事情没一查到底,泾河府的年靖远过来也正常。 苏家如今只需要写好了状子,余下的就是等着,别人不说,年靖远到这边最快也的十天半个月的。 一直到后半夜苏六郎才回来,怕打扰陈瑜休息,回去自己的屋里睡觉了。 清晨,整个定陶县都闹哄哄的,连夜确认这些陶工的身份,梁子谦派人去送信儿,一大早附近能赶来的都来了,涌入定陶县城,往衙门这边来。 陈瑜站在客栈的窗口看着浩浩荡荡的人,让小伙计准备了笔墨,坐下来写状子。 “苏老夫人,外面蒋家瓷器铺子的小伙计要见您。”小二在门外问:“您老见不见?” 陈瑜放下了笔,扬声:“劳烦带进来吧。” “是。”小二下去,片刻工夫带着小伙计到了门外,陈瑜让小伙计进来。 “苏老夫人饶命啊。”小伙计一进门就给陈瑜跪下了:“我就是铺子里的伙计,真不知道他们做的事,蒋家上上下下都被抓起来了,呜呜呜,我不想蹲大狱。” 陈瑜过来扶着小伙计起来,十几岁的孩子被吓得不轻:“没人会抓你,你叫什名字啊?” “小的叫石林,就是定陶县的人,到这边当伙计好几年了,一直都在铺子里。”石林说。 陈瑜让石林坐下,看着他只勉强搭了个椅子边儿,别开目光说:“蒋家的事情牵涉不小,你仔细想一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官府不抓你是没查到你身上有不妥当的地方,这个时候你站出来指证蒋宇贤,那就是立功了。” 石林低头想了想,赶紧起身给陈瑜跪下磕头:“苏老夫人,石林懂了,谢谢您的点拨之恩,我这就去衙门。” 石林往外走,潘玉玲进门来。 “娘,那不是铺子里的小伙计嘛,来找娘做啥?”潘玉玲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桌子上,过来问。 陈瑜继续写状子:“找个证人,他知道咱们来,还给咱们照顾了骡车,挺有用的。” “六郎昨晚下半夜回来的,他说找到了蒋春一家,不过老两口一个被打死了,一个打断了一条腿。”潘玉玲给陈瑜倒茶:“这个蒋宇贤真狠。” 陈瑜把最后一个字写完,放下笔:“确实挺狠,是蒋老汉活下来了吧?” “是,娘啊,六郎说蒋春烧瓷器的手艺一绝,还有他爹娘也遭得挺惨,一直都从山里往外背瓷土。”潘玉玲说:“山里瓷窑可大了。” 买卖做得大,胆量也够大,蒋宇贤这次想要翻身是不可能了,陈瑜想了想:“蒋春一家人送去梁大人那边了?” “嗯,六郎说梁大人亲自带队去的,这次咱们青牛县来了不少衙役呢。”潘玉玲说。 陈瑜揉了揉额角,何止来了不少,保不齐都倾巢出动了,只听说过的县丞都来了,不过没看到周玉凤,这姑娘上次见了一面,不会真的跑去泾河府了吧。 “让六郎哥俩过来,办案的事情不需要咱们,咱们自己家的事情不能耽误了。”陈瑜说。 潘玉玲出去叫了苏六郎过来,苏二郎带着苏谦修早一步到了陈瑜这边。 一家人坐下来,陈瑜说:“咱们就是为了找陶匠来的,定陶县的陶匠可真不少,回头你们都留意着点儿,有合适的就谈谈价,能跟着咱们去家里才行。” “娘,定陶县的瓷土和陶土都不少,咱们要不要在这边开个作坊?”苏二郎说。 陈瑜摇头:“闹腾这么厉害,咱们吃不准定陶县的商户之间是怎么个样子,这里烧瓷和陶的作坊多,不趟这浑水,咱们自己家那边也有土。” “娘,我昨天见了蒋春一家,他们家太惨了,就连蒋春都瘦的皮包骨,不过这人手艺是最好的。”苏六郎说。 陈瑜点了点头:“以后陶和瓷都是你们两口子张罗,你试试能不能说动蒋春一家过去,咱们家虽说不养闲人,但好的手艺人能破例。” “行,这事儿交给我。”苏六郎答应的痛快。 陈瑜看了眼苏谦修:“谦修啊,祈玉不会也过来吧?” “奶奶,他不宜露面太多,能背地里安排周全就尽力了。”苏谦修说。 陈瑜笑了:“那就好,我啊,就怕他沉不住气再跑过来,二郎把状纸送去给赵县丞,六郎两口子去踅摸工匠,谦修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等屋子里就剩下祖孙两个人的时候,陈瑜才问:“祈玉的身份公开了?” “奶奶,公不公开,有心人都心里有数,我们回来前宫里来了消息,一直都没怎么露面的大皇子在皇后娘娘名下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这会儿都盯着大皇子呢,不过大皇子也不是个善茬,直接带兵去找皇上打仗去了。” 陈瑜对宫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所以问:“大皇子多大了?” “二十二了,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良娣生的庶出长子。”苏谦修声音低了下来:“不知道这位长子是不是想要占长还想要占嫡,不过往好了想,给殿下争取了时间。” 陈瑜拍了拍苏谦修的肩:“回头跟你三叔多说说这些,你们俩可掌握着咱们苏家往后的路呢。” 苏谦修重重的点头:“奶奶放心,祈玉和咱们亲近是一回事,咱们自己怎么做是另外一回事,姜家是祈玉的外家,咱们避其锋芒,往长远了看。” 陈瑜笑了,这孩子是在叮嘱自己吗?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长的气派了呢。 苏家未来的大家长可不是个容易做的啊。 青依说:先睡一觉了,有点儿扛不住,明天白天继续写,写完了就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章 这老妇人,对自己脾气! 官府办案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陈瑜在这边也没闲着。 当蒋老汉带着家里人站在陈瑜面前的时候,陈瑜就知道苏六郎成功的说服了蒋老汉一家。 瘦弱的蒋春垂着头,蒋老汉拄着拐,蒋老汉的儿子叫蒋宇善,论起来和蒋宇贤是平辈的兄弟,媳妇儿姓沈。 一家人和陈瑜见过面后,陈瑜给了银子让他们回去办丧事,也替他们写了状子送到官府里,一家人要离开的时候,蒋春过来给陈瑜跪下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老夫人的大恩大德蒋春用一辈子报答。” 话不多,说的真诚。 陈瑜知道一家子心情沉重,也没多说什么,让苏二郎送一家子先回去,这边官府开始审蒋宇贤的时候,再接他们回来。 这人,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论苏六郎怎么说,除了蒋春一家子外,没有一个陶工愿意跟他去做工的,苏六郎正经的郁闷了好几天。 李斯忠到了这边先来客栈见陈瑜。 一见面,李斯忠看陈瑜还带着抹额,坐下来便说:“婶子,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给斯忠,这事儿不查个底儿掉,后患无穷。” 陈瑜知道只有自己家的事情比较麻烦,牵涉到了青石山,仔细的说给李斯忠后,李斯忠便去了衙门。 身为乐成府的知府,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何况是直辖正管的,心里记仇,别的事情都可以展现一下胸怀,唯独在娘身上那是绝对没宽宏大量的心思的。 陈瑜也觉得苏三郎不必要去,没有任何挂碍才能走好以后的路,毕竟苏谦修已经去了明珠山陪伴萧祈玉了。 苏家的事情很多,苏福娘的考核迫在眉睫,陈瑜回到家没两天就去了女学,女学这边的大事只一件,青牛县的女医馆已经开起来了,专门给是女人看病的医馆,陈瑜成了坐堂郎中。 县令和知府作保,太医署临时给做的考核,简直是直升,女学山长兼任女医馆的馆长。 犹如名人效应,听说女学山长是女医馆的郎中,青牛县的姑娘、媳妇儿们别管难不难受,有没有病,都跑来找陈瑜给看看。 三天下来,陈瑜想哭! 苏福娘这几天带着女学的稳婆们跟着陈瑜实习,这种直接临床教学,让这些未来的稳婆们学到了不少真本事,苏福娘受益匪浅,对于接下来的考核跃跃欲试。 女医馆一大早开门,门外站着老太太领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进门就找陈瑜,都不给陈瑜说话的机会,两个姑娘跪下咣咣磕头。 “师父在上,徒儿肖兰给您磕头了。” “师父在上,徒儿肖燕给您磕头了。” 陈瑜愕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再看看旁边也跪下的老妇人,不知道这三个人是啥意思。 伸手去扶老妇人,老妇人跪得那叫一个用力,陈瑜看连个小姑娘,两个小姑娘那叫一个坚决,大有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意思。 “老姐姐啊,孩子跪就跪了,您起来说话行不?”陈瑜没辙,只能商量老妇人。 老妇人低着头:“可不敢,苏老夫人发发慈悲收了我们仨吧,我这两个孙女都会点儿医术,我老婆子别的不会,缝缝补补,洗洗涮涮都成,给咱们女医馆扫地擦桌,供饭就成。” 陈瑜扶着老妇人的手臂:“起来说,女医馆的确需要人手,但我得知道你们哪里人,做过啥,家里啥情况吧?” “苏老夫人是答应了?”老妇人抬头。 陈瑜说:“问好了情况再说,先起来坐下说。” 老妇人爬起来没敢坐下,站在旁边:“我是北沟子那边来的,家里人口不多,祖上家传的治病手艺传到了燕子姐俩手里,这俩孩子摊上了后娘,日子难熬,眼看着大了,就怕被后娘提着腿儿卖了,好心人告诉我们青牛县开了女医馆,我寻思咋也给俩孙女找条出路才行。” 陈瑜给老妇人倒茶,已经无力吐槽了,这世道根本就没男女平等的一说,好像家里有个姑娘就等着养大了嫁出去完事,后娘亲娘没啥两样,要说不同那就亲娘会仔细选个人家。 “你们来,家里知道吗?”陈瑜问。 老妇人倒是爽快,从袖子里拿出来断绝书递给陈瑜:“苏老夫人放心吧,我们断绝书都拿来了,儿子不待见我老婆子,也不待见俩闺女,我啥都给他们图一个清净,您要不收留我们,我们就是讨饭也不会去了。” 陈瑜看着断绝书上竟还盖着官府的大印,心里陡然升起了敬佩之情,这老妇人,对自己脾气!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一章 娘的运气太好了 在大越国,断绝书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一旦官府盖上了印,那就别再提什么血脉亲情的话了。 民间虽说断绝书不少,可能到官府盖印的不多,陈瑜手里也有一份断绝书,但那份断绝书没有盖官府的印。 能让官府下印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父母长辈跪求,官府会去考察实际情况,确认真的是无法再继续生活下去了,那才会在断绝书上盖印。 很显然,这份断绝书就是面前的老妇人求来的。 陈瑜把断绝书还给老妇人:“这样吧,洒扫用谁都是用,你在这边没问题,两个姑娘可不能拜师,我还没打算收徒,既然说是家传的岐黄之术,那就跟在我身边几天,我先看看。” 老妇人眼圈顿时红了,颤巍巍的跪下来:“苏老夫人果然宅心仁厚,我们祖孙三人算是找到活路了,呜呜呜……。” 说着,撩起袖子擦眼泪,哭声听着都揪心。 陈瑜扶着她起身,让肖兰姐妹俩也起来,这才问:“在这边洒扫比别处要仔细些,往来都是病患,回头我教给你怎么用药汤净宅,再者女医馆是官府主张办起来的,我带着你去登记造册,以后也别觉得自己是什么为奴为婢了,分工不同而已。” 老妇人抹着眼泪,长叹一声:“瞅瞅我这不争气的样儿,苏老夫人啊,我们祖孙三人不在乎是良籍还是奴籍,只求苏老夫人能给口饭吃,回头两个丫头长大了,寻一门好亲事,我也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媳妇了。” 陈瑜拍了拍老妇人的手臂,轻声安慰:“放心吧,咱们虽说做的是洒扫的活儿,但吃的是官家的饭,两个丫头年纪还小,底子好就跟着我家福娘一起让太医属的人考教一番,以后在咱们这女医馆里当个郎中、药童,那都是治病救人的好事,再不济你也可以送她们去女学读书,除了笔墨纸砚的钱外,什么都不用抛费,往后也必能自食其力。” 老妇人这辈子就没遇到过一个这么为自己打算,为孩子谋以后的人,感动的不行就又要跪下,陈瑜可不让了,扶住她:“说了半天的话,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可别跪来跪去的了。” “我娘家姓秦,行三,叫三娘,如今三娘是不敢叫了,就秦婆子吧。”秦婆子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怎么一种哀伤,为了给两个孙女搏一条出路,只是一把年岁没了娘家也没了婆家,这是太丢人的事情了。 陈瑜抿了抿嘴角:“这样吧,我叫你闺名,虽说三娘比我年长几岁,可我也不年轻了,晚辈们叫一声秦婆婆也合适。” 秦婆子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位苏家老夫人是如此的和善,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听老夫人安排。” 陈瑜带着秦婆子去官府那边上了女医馆的名册,这样秦婆子就有了一份糊口的工了,肖兰和肖燕两姐妹需要考教一番,陈瑜当天出诊就让姐妹俩跟在身边。 一天下来倒让陈瑜对两姐妹刮目相看了,医术如何放在一边不说,底子是真好,草药架子上的草药没有不认识的,按照方子抓药,那是一点儿都不会出错。 这还是两姐妹紧张到战战兢兢的情况下呢,若是熟悉了环境,可真是好帮手。 病症都是寻常的病症,消炎、驱寒、温宫和化湿的寻常药方,也是女人家躲不开的几种药,陈瑜在观察两个姑娘,苏福娘也在观察她们。 女学教出来的稳婆们是统一学上的本事,肖兰和肖燕学的是家里长辈口口相传下来的治病口诀和经验,基础不同,以至于苏福娘都觉得娘的运气太好了,就往女医馆里一坐,就能捡到宝。 日暮,女医馆关了门后,陈瑜和苏福娘回到后院,生病不分时候,打从陈瑜过来女医馆坐堂,就住在了医馆里,不管什么时候有人来求医问药都有人在,这才行。 秦婆子是真勤快,里里外外洒扫的干净不说,做饭也挺好吃的。 陈瑜娘俩坐下来,秦婆子在旁边站着伺候着,陈瑜看了眼:“三娘带着两个孙女去吃饭吧,这边不用伺候,往后也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秦婆子有些尴尬:“老夫人,我这一辈子都在庄户院里过日子,不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哪里不对劲儿老夫人吩咐便是。” “别多想,苏家也是庄户人家,家里真没大户人家的规矩,快去吃饭吧,俩孩子也累一天了。”陈瑜笑着说。 秦婆子这才退出去,到后厨房摆了个小桌子,祖孙三人坐下来吃饭。 “奶奶,老夫人真好,她今儿给病人治病的时候,问我好多,还教我好多呢。”肖兰兴奋的小脸发红,拉着秦婆子的衣袖:“我和燕子一定会让奶奶享福的!” 肖燕把米捞出来放到秦婆子的碗里,笑眯眯的说:“嗯嗯,老夫人还给我们吃点心,她说做这行吃饭没个准点儿,饿坏了可不行,点心可甜可甜了。” 秦婆子看着自己的两个乖孙女,笑得慈祥:“奶奶也觉得撞大运了,幸好你们姐俩打小就喜欢学这些,以后别的咱们都不管,只管跟着苏老夫人。” “奶奶,我们跟着三小姐,三小姐比我大两岁,医术可好了,她说等太医属考核的时候带着我们俩一起去,到时候当不成郎中,也当个学徒,再不济当个药童都行。”肖兰把饼子掰了一半放在秦婆子的手边:“我们不饿,奶奶最累了,多吃点儿。” 秦婆子吃着稠粥,咬了一口饼子,心里头难受就咬紧牙关,笑着说:“咱们要过得好好的,到时候让混账东西看看!我的俩孙女才是宝呢!” * 陈瑜也在和苏福娘说肖兰姐妹俩。 “娘看得出来,这俩孩子是好苗子,福娘这几日多教一教,等梁大人回来就应该要考你们了。”陈瑜说。 苏福娘问:“娘,梁大人啥时候能回来?” “那要看定陶县那边的事情查办到什么程度,回来的越晚证明事情盘根错节的越深,咱们等着就行了。”陈瑜也惦记着定陶县那边的事情,如今明面上的问题都解决了,但往深里挖到什么程度,不好猜啊。 梁子谦带着监察百官的使命来青牛县,看样子皇上不是一门心思都扑在打仗上了,朝野上下也要开始整顿,是在为祈玉铺路吗? 青依说:争取天亮爬起来写两章!要三更!要三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二章 年轻的福娘心很大 关于皇上和祈玉之间,是陈瑜最头疼的地方,总感觉丝丝缕缕的关联,可架不住细想,细想又觉得云山雾罩的看不清楚,对未知的谨慎是陈瑜自保的底线,她心里疑惑太多了。 祈玉的身份到现在小范围内已经公开了,不说别的,青牛县这边,身份复杂的梁子谦必是知道,泾河府府尹年靖远也应该知道,不说全部至少知道一些关键信息,高升的李斯忠看似脾气暴,但这个人是真的有勇有谋的人,从对芸娘的态度上可见一斑。 药王谷、姜家和易燕甫,这些都是已知的辅佐之人,梁子谦身为孟久岺的得意弟子,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孟丞相也一定知道。 可皇上春秋鼎盛,不到四十岁的他正是一个男人大好年纪啊。 自己是上帝之眼看萧祈玉的一生,所以知道他是个十六岁登基的少年帝王,历来皇位都是传承,传承的正规途径是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问题恰恰出在这里,再过七年四十多岁的皇帝能是寿终正寝? 当然了,马上皇帝征战四方,打仗是会死人的,如果是因此丧命,那怎么现在就为祈玉铺路? 陈瑜并不相信未卜先知这种事情,当上皇帝的人都求长生不老,哪有这么年轻就考虑后事的? “娘?”苏福娘看着娘呆愣了半天,出声:“是困了吗?娘,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平安脉?” 陈瑜的思绪被打断了,摇头:“不困,是在想一些事情入迷了。” 因为每次进入空间,这身体都像是睡着了似的,所以陈瑜都把进空间的事放在晚上做,但自己嗜睡的习惯被家里人都记在心里头了。 苏福娘给陈瑜夹菜:“娘,如果我能得了郎中的称号,女医馆这边我看着,可不能让你这么累。” 撩起眼皮儿,陈瑜看着苏福娘的小脸,一晃到这边快两年了,这个已经十五岁的老闺女比初见时候都沉稳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撑起了这个家的缘故,原本城府不浅的苏福娘,现在更多的是率性,不天真,也不钻营,更像是潜移默化中,多了几分柔和。 都在变,包括自己,对苏家老夫人的身份也越来越习惯了,多数时候都会沉浸其中,享受着不一样的人生,以至于想到没来这里之前的自己,像是前世今生的活了一次似的。 “福娘啊,女医馆这边需要用很多时间,你和林二小姐的买卖怎么安排了?”陈瑜问。 苏福娘放下筷子:“梁小姐不是想要合伙吗?” 陈瑜点头,梁子谦的家眷几何尚不可知,也不想知道太多,自己刚来的时候需要借势,这才和李家往来亲密,如今的苏家不说别的,根基牢固,少和官场打交道怕是不太可能,但立住不卑不亢的人设是必须的,后宅多事,敬而远之。 “林二小姐和梁小姐管那边,女学那些姑娘们可以有工做,我负责研制胭脂香膏就行。”苏福娘拿着帕子擦嘴角,笑眯眯的说:“我在学娘的法子,看似没做,实际上都掌握在手心里,不用太累,又能把握住方向,娘,我学的好不好?” 陈瑜哑然失笑,好家伙,自己刚才想什么来着?城府这属性看来是天生的,苏福娘只是学会不显山不露水了。 苏福娘看娘笑了,立刻就翘尾巴了:“我当初跟娘学医术就为了治病救人,这心思不会变,再说这几天我都在琢磨娘开的方子,那些个外用熏、洗的药物,完全可以做成成品,根据不同情况推荐给这些妇人们做日常清洁用,这个啊,比胭脂水粉更赚钱。” “……!!!” 陈瑜都震惊了,自己本来是想要和苏福娘商量这件事,结果这丫头先一步想到了! 苏家的孩子一个个的都挺聪明啊,自己之前还觉得福娘最小,不着急让她学太多,可架不住人家悟性好啊,还以为寒天啸收福娘当徒弟是给自己面子,如今看来不尽然! 悟性好的徒弟,那是非常给师父长脸的,哪怕福娘不去药王谷,不入江湖,就在民间悬壶济世,寒天啸都会觉得脸上有光。 “再者,咱们稳婆这边迟迟都没人来请,以前我可着急了,现在不了,娘坐在女医馆里一段日子,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稳婆就有机会了,等咱们稳婆经验够了,生产之后的妇人需要调理,这块也是个好买卖,娘,我现在还不能悬壶济世,但一定好好治病,好好制药,让百姓能得到实惠,这不算奸商吧?” 苏福娘问。 陈瑜点头:“好,我们家福娘想得周到,做事也有章法,娘放心了。” 这样的苏福娘给陈瑜带来的不单单是意外和震撼,还有一份踏实的安全感,因为福娘不好高骛远,没有唱高调,而是真正的把心思落到实处去盘算以后的事情了,才十五岁啊,未来可期! “福娘眼看十六了。”陈瑜试探着问。 苏福娘摆手:“娘,我不想婚事,更不想嫁人,你也别想着把我嫁出去,除非遇到我愿意的,不然就好好当我的郎中,我能赚银子,会存银子,可和那些在家需要爹娘养着,长大需要夫君养着的人不同呢。” 对于古代婚配的年龄,陈瑜无力吐槽,福娘的心态正好和自己的态度一样,当然乐见其成! 姻缘的事情要看缘分,福娘拎得清,自己省心,但凡自己在这个家里一天,都没人会逼着福娘出嫁就是了。 娘俩吃过饭,福娘起身收拾碗筷送去后厨房,秦婆子可吓坏了,赶紧接过去收拾。 福娘也不多说什么,叫了肖兰和肖燕跟自己去书房,娘说带着她们俩一起去考核,那就尽可能的帮她们补一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陈瑜也没闲着,苏福娘要做的是中药洗液,自己正好擅长,能让福娘少走不少弯路,写了方子,写提纯的法子,再琢磨熬药的器具,打从程昱被药王谷接走后,周虎都成了家里的铁匠了,这次祈玉和谦修回来就忙,也没问问程昱如何了。 敲门声来得急,陈瑜立刻放下了笔,但凡入夜到医馆敲门,必是家里有得了急病的人,她快步往门口去。 打开大门,老妇人险些没趴在地上,抬起头:“苏老夫人,快救救我孙儿媳妇。”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产妇是个小吃货 陈瑜扶住了老妇人,镇定的问:“病人是什么症状,在哪里?” “家、家里,生、生不出来。”老妇人紧紧地抓着陈瑜的手臂:“我是侯婆子,苏老夫人,你记得不?我照看过您孙女兰娘,我……。” 陈瑜也觉得面熟,她这么一说就想起来了,女监的侯婆子。 “别着急,我这就过去。”陈瑜转身叫了福娘去把女学的稳婆们带着,往外走的时候吩咐肖兰和肖燕准备产妇急救的药材,让侯婆子说了家住哪里,自己一个人先跟着侯婆子往这边来。 救人如救火,但陈瑜很稳得住,这是职业素养中最重要的一环,想当初在医院里上班,除非紧急情况,否则护士都不可以跑,只能快步走,这能在心理上极大的安慰病患家属和稳定病患心情。 侯婆子住在青牛县西北角的僻静地方,刚进门陈瑜就闻到了血腥味儿,还有站在门外傻了一般的青年男子。 屋子里亮着灯,侯婆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陈瑜进屋。 陈瑜看到床上躺着的年轻妇人已经昏迷,旁边中年妇人哭着抹泪,环顾四周并无稳婆。 “准备热水。”陈瑜手里多了酒精,湿了帕子给自己的手消毒,不能戴手套,因为这世界没有的东西不该出现,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 侯婆子扯了一把哭啼啼的中年妇人:“热水!” “是,是。”中年妇人慌里慌张的跑出去,陈瑜来到床前,掀开被子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她皱眉,女人躺在厚厚的草木灰上,血打湿了草木灰。 “足月吗?”陈瑜伸手先摸了年轻妇人的胎位,硕大的肚子只有两种可能,没入盆和双胎。 侯婆子点头:“足,足!” 陈瑜给年轻妇人内检的时候问:“请稳婆了吗?” “请了,请了,稳婆一开始说没事,可后来又说不行了,说第一胎生门不开,出血多就都吓跑了。”侯婆子说。 陈瑜知道了大概情况,等热水的工夫给产妇诊脉,脉象很弱,推断是脱力导致虚脱了:“红糖水,鸡蛋羹,平日里产妇爱吃的东西都准备点儿。” 陈瑜变戏法似的拿出来针囊,侯婆子这会儿心慌意乱也没注意到,她往外面跑,苏福娘带着四个稳婆和肖兰肖燕进门来。 “娘,我们来了。”苏福娘说着,给四个稳婆递过去眼色,四个人立刻过来查看产妇情况,迅速清理草木灰,把床铺处理干净后,开始清理产妇的血污。 “产妇脱力,需要补充糖分和食物,宫口开八指,我用银针刺激产妇苏醒过来,你们接生,产程尽量缩短,内检胎儿情况,是没入盆还是双胎,准备侧切手术用具。”陈瑜仔细的说完,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福娘去拿红糖水,肖兰准备参汤,肖燕给我打下手。” 床,原本是靠在墙边儿的架子床,四个稳婆合力把床都搬到中间位置了,肖燕是打下手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掌灯,屋子里原本的灯光有些阴暗。 临场能力优秀的肖燕让陈瑜记在心里了。 “双胎,第一胎立生。”内检的稳婆说:“双胎无法转胎位,需要侧切,准备麻药。” 肖兰立刻把麻药粉放在碟子里递过去。 热水送进来,端出去的就是血水,这几个稳婆一个个都神色凝重。 陈瑜看了眼,有条不紊,没白学! 红糖水端来,陈瑜施针,产妇眼皮儿动了一下,侯婆子立刻说:“惠娘啊,苏老夫人来救你了,你睁开眼啊,苏老夫人一定能救你和孩子的。” 年轻产妇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陈瑜,她颤了颤唇没说出话来。 “我带着女学的稳婆过来救你,你需要打起精神配合我们,双胎都很好,这一胎儿女双全可是好福气呢。”陈瑜把红糖水端过来:“先喝点儿糖水补补力气,想吃啥就说。” 肖燕扶着产妇稍微起来点儿,福娘立刻拿了被子放在产妇身后,小勺送糖水都太慢了的感觉,陈瑜直接把碗送到产妇嘴边,听那咕咚咕咚吞咽的声音,问侯婆子:“怎么给饿成这样?” “还不是那些接生的婆子说不能吃太多,吃太多到时候孩子没出来,屎尿都出来了。”侯婆子是真心疼自己的孙媳妇儿,眼泪汪汪的说。 陈瑜没再问,而是看了眼自己带来的稳婆。 “血量不是很多,宫口八指。”稳婆立刻说。 陈瑜点了点头,经产妇的产程都不会太慢,但初产妇的产生快的少,先见血还是先破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在民间还有先见血的孩子主贵,叫红毡铺地的说法呢,这需要监测出血量来判断。 至于之前的稳婆吓跑了,生产时间太长是一方面,她们主张不让吃东西,产妇扛不住昏过去了,这是其一,再就是双胎还立生,立生对任何稳婆来说都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奶奶,我想吃四海酒楼的点心。”产妇猫叫一样说。 侯婆子立刻点头:“买!买!这就让祥源去买。” 陈瑜看了眼产妇,笑了:“就不想吃四海酒楼的猪肘子?小炖肉?红烧鱼?” 产妇苍白的小脸一下就红了,家里穷,不敢馋这个。 “加油生产,我让四海酒楼给你送席面过来,不要钱!”陈瑜笑着说:“这啥时候能开吃,得看你的本事了。” 侯婆子懵了。 产妇也懵了。 这苏老夫人咋这么大方? 只有苏福娘懂自己娘的意思,人要有盼头,对饥饿的人来说,美食的诱惑力就是无限的动力,不然这小媳妇儿的孩子想要生下来,可不容易啊。 “真?真的吗?”产妇小声问。 好个小吃货啊,陈瑜笑着点头:“对,你是我们女学稳婆的第一个接生产妇,必须要最好的待遇,来,咱们喝了参汤,准备进入产程。” 进入产程对稳婆们是一道命令,四个人严阵以待,苏福娘主刀,侧切的工具都准备好,陈瑜负责人工监控产妇状态,念叨的都是美食,硬是把房间里的紧张气氛给冲没了。 哄着产妇,陈瑜看着福娘,宫口开到十指的时候,福娘看了眼陈瑜,拿起来侧切的手术刀……。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四章 咱们用的草药,给不给结账? 苏福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娘在女学讲过很多次侧切的好处和注意事项,可到底是在真人身上动刀,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握紧手术刀要开始的时候,手腕被轻轻的握住了。 “我来。”陈瑜出声。 苏福娘这心情就在娘这么短的一句话里狠狠的起伏了一下,把手术刀递给娘,看娘把手术刀放下,换了一把精致的手术剪,心里又是狠狠的一翻个儿,退后半步拿了罩灯,在旁边照亮也是实战学习。 “立生属于胎位不正,耽误不得才会选择立刻侧切,福娘用手术刀也不算错,但手术剪更容易掌握伤口的大小。”陈瑜有条不紊的涂抹麻药,声音沉稳:“双胎,第一胎顺利娩出很重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第二胎。” 几个稳婆都支棱着耳朵听着。 “影响胎儿顺利娩出的因素很多,现在我们接生的产妇是初产妇,没有经验,双胎增加难度,之前的稳婆操作不当,这些作为稳婆必须要记住了,胎儿和产妇的命在我们手里,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陈瑜说着话,不单单几个稳婆和肖兰姐妹俩听着,产妇也听着呢。 根本不知道陈瑜话说完,侧切就结束了。 作为古代人,产妇不知道啥叫侧切,也没时间给她多想,陈瑜沉稳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个轻轻揉腹,作为助力,务必要控制力道,你们两个准备热水、软布,随时接应新生儿,福娘给我打下手,开始接生。” 明显的感觉生门一紧,陈瑜柔声说:“当娘不容易,我们都在帮你,现在听我口令,做不做得到?” 产妇赶紧说:“能行。” “好,轻轻吸气的时候配合用力,呼气的时候稍微放松,节奏掌握好,肖兰帮产妇擦汗。”陈瑜安排好,福娘的手在后,她的手在前,顺着生门探进去,辅助胎儿娩出。 在陈瑜的指导下,产妇十分配合,一呼一吸的力道,第一个新生儿顺利娩出,当胎儿的头落在陈瑜掌心的时候,陈瑜都为产妇开心,虽然是立生,但胎儿小,侧切扩张圣门,胎儿没有非常明显的缺氧情况。 苏福娘迅速剪断了新生儿脐带,看陈瑜提着新生儿的小脚丫,轻轻的在后背空心掌拍了两下,记在心里了。 随着新生儿的哭声传来,侯婆子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是单单是激动,更多的是腿软的控制不住,就在稳婆跑走的时候,还悄悄和侯婆子说,让他们准备后事呢。 接应新生儿的稳婆迅速把新生儿抱走,擦干净口鼻和身体,出声:“男孩。” 侯婆子的眼泪就冒出来了。 苏福娘给产妇略微收拾一下,陈瑜趁着这个工夫到产妇跟前,笑着说:“很好,你是个了不起的娘,喝点儿参汤提提气,我们准备迎接第二个宝贝了。” 产妇伸出手拉住陈瑜的衣袖:“您是大恩人。” 陈瑜笑了:“回头多给我几个鸡蛋吃。” 产妇喝了参汤,陈瑜做内检后,也轻松了不少,第二个小家伙很乖,顺生头位。 苏福娘跃跃欲试,陈瑜让几个稳婆都跟着福娘去接生,她给产妇诊脉的同时,掌握节奏。 第二胎娩出后,出现了缺氧的症状,不过问题不大,是个女孩,真就让陈瑜说中了,一胎儿女双全。 产妇再次脱力,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陈瑜亲自缝合,给稳婆们讲解缝合的重点,这一切看上去非常顺利,只有侯婆子知道陈瑜和这些稳婆简直就是一家子的救星! 孩子娩出,胎盘娩出,清理干净后床铺重新铺好,陈瑜看着一个人就把产妇抱起来的稳婆之一,笑着点了点头,这真是太像样儿了。 侯婆子这会儿感动不过来,陈瑜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床铺都用崭新干净的被褥,草木灰口袋也准备了好几个,并且陈瑜让口袋外面再放一层布兜,这样草木灰不会露出来。 忙完,天都亮了。 几个人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竟忙了一宿。 侯婆子张罗了热粥,很羞愧的请她们垫垫肚子。 陈瑜几个人也是真饿了,再者她们没有挑剔吃喝的心思,一人喝了一碗粥后,陈瑜才说:“产妇生产之后容易涨肚,涨肚也叫腹内高压,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需要揉腹,这些你们都学过。” 几个稳婆赶紧点头。 “就算是有些涨肚也别怕,力道不能轻,你们一定要记住了,这是救命的事,没任何余地,必须要做到位。”陈瑜看了看产房的屋子:“都眯一会儿,一个时辰后我们进去给产妇检查,之后福娘带你们过来,接下来的三天都需要过来看看。” 侯婆子就傻眼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了那么多生孩子的妇人,也见过了很多稳婆接生,咋苏老夫人的稳婆不一样哩? 别的稳婆是接生了孩子,拿了钱就走人,头一回听说还要照看三天的,不过一听就让人心安啊,孙媳妇儿真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几个稳婆跟着侯婆子进屋去休息,陈瑜看着眼睛亮晶晶的苏福娘,就知道这孩子还兴奋着呢,问:“这几个都叫什么名字?” “力气大的是周娘子,她娘就是稳婆,矮个子的是段娘子,两个接应新生儿的稳婆一个是曹娘子,一个是段娘子。”苏福娘说。 陈瑜点了点头:“都是妇道人家,以后这行能做长远,咱们女学里还有十几个稳婆呢,把这四个带出来后,让她们分别带徒弟,如果同时有产妇临盆,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娘,他们都不信咱们女学的稳婆,这么久才这么一个呢。”苏福娘小声嘀咕。 陈瑜笑了,扫了眼去照看新生儿的婆媳俩:“放心吧,很快就多了。” 苏福娘顺着娘的目光看过去,也笑了。 让苏福娘眯一会儿,陈瑜叫来了肖兰和肖燕,两个小姑娘比福娘还兴奋,那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陈瑜知道,只要回去女医馆,两个小姑娘非得睡个昏天暗地不可。 “学到了什么,跟我说一说。”陈瑜闭目养神,也没说问的是谁,肖兰看看肖燕,肖燕抿了抿嘴角:“师父,咱们用的草药,给不给结账?” 陈瑜这一口气险些没憋过去,也养不了神了,睁开眼睛看肖燕那认真的样子,顿时笑出声来,这孩子,真实惠啊。 青依说:马上还有一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战成名的青牛县稳婆天团 肖燕被陈瑜笑的脸红了,低下头:“您还答应送人家席面呢,咱们赔大了。” “这是特例,因为我和这家的老人家有旧,以后不会了。”陈瑜拿出来自己的帕子:“你拿着我的帕子去四海酒楼跑一趟,告诉四海酒楼的东家,席面是给产妇准备的,让她做好了送到这边。” “是。”肖燕接过去陈瑜的帕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出门去了。 肖兰知道陈瑜的性子好,胆子也大了一些,陈瑜看她的时候,她说:“师父,当稳婆不容易,之前的稳婆不让产妇吃喝是不对的,生娃要有力气,不然就能闹出人命来。” 陈瑜点了点头。 “咱们昨晚用的参汤是组方,方名是十全大补汤,用了人参、茯苓、白术、灸甘草、川芎、白芍、熟地黄、黄芪和肉桂,生姜和红枣做引的,所以燕子才会觉得亏了。”肖兰说。 陈瑜笑了:“燕子性直爽,是好事,你细致,更是好事,治病救人的时候得有章法,那才能练就好医术,不能人云亦云,更不能一概而论,产妇不是不能吃饭,是不能吃的太饱。” “嗯,师父,肖兰记住了。”肖兰恭敬的说。 陈瑜再次闭目养神,缓缓地说:“你们姐妹俩以后跟着福娘可好?” “是,肖兰替妹妹谢谢师父。”肖兰立刻欢喜的跪下了要磕头,陈瑜不得不睁开眼睛扶住了她。 动不动就磕头,唉。 肖兰小心脏都怦怦跳,坐在陈瑜身边给她揉捏发僵的腿:“师父,我们家祖传的方子也能接生的,不过我没敢说。” “说来听听。”陈瑜对方子、医术相关的一切都极有兴趣的。 肖兰想了想:“方子没名字,爷爷在世的时候说专治头一胎难开生门的人,要全当归、川芎、龟板和妇人头发,阴气虚的产妇用这个方子,效果如神。” 陈瑜来了兴致:“龟板如何处置?” “醋灸。”肖兰说。 陈瑜问:“夫人头发要入鸡蛋大一团,在瓦片上焙干,两碗水煎一碗饮用是吧?” 肖兰瞪大了眼睛:“师父竟然知道?爷爷说这是我们家独传的秘方啊。” “我也是看到过一次,你要不说我都想不起来的。”陈瑜拍了拍肖兰的肩膀:“好孩子,肖家的医术要好好传承下去才是。” 肖兰抿着嘴角点头。 陈瑜没撒谎,这方子确实看过,也确实没用过,一来自己看到这个方子是在现代的古医书上,各种辅助临盆的法子多得很,这种有妇人头发配伍的方子没人用,总觉得不靠谱。 但,听肖兰说的时候,陈瑜是有些激动的,有很多看上去稀奇古怪的方子背后,极有可能带着祝由术的痕迹,只不过祝由术失传,后人根本无法窥其真相罢了。 肖燕回来的挺快,还提着个大大的食盒,里面是喷喷香的点心,不用问都知道是芸娘担心自己的娘饿肚子,先一步送过来的。 侯婆子和儿媳妇羞愧的很,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穷嗖嗖,别说糕点了,像样的吃喝都张罗不出来,硬着头皮过来,一迭声的和陈瑜说失礼了。 陈瑜让肖燕吧一碟糕点送去产妇屋子里,这才和侯婆子说:“凡是有因有果,当初你照顾了我孙女,如今我回报给你的孙媳妇儿,别记在心里了,待会儿我带着稳婆们检查过后就先回去,下半晌在过来看看,接下来的三天都会来的。” 侯婆子更是老脸紫红了,当初陈瑜在大牢里使了银子给自己的,说到底还不是财宝动人心?哪里敢说一个恩字啊。 “我说话算话,让四海酒楼送点儿吃喝过来给产妇,等明儿让人过来给产妇开奶。”陈瑜说。 侯婆子越发觉得撑不住了。 陈瑜看她膝盖发软,赶紧递过去小凳子,拉着她坐下来:“咱们有旧才会如此,再者您是第一个信得过女学教习的出来的稳婆的,我还要反过来谢谢你的,再者女医馆是梁大人以官府名义开办的,这次我们出诊暂不收任何费用,一切等梁大人从定陶县回来之后再说。” 侯婆子紧紧握住陈瑜的手,硬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臂:“这是公事公办的话,私下里我也嘱咐你一句,官府不是善堂,不可能分文不取,回头你先一步去衙门里问一问,那才稳妥呢。” “是,是,苏老夫人说的在理儿。”别看在自己家里,侯婆子在陈瑜面前都不敢说话了,她是打心底 的敬重这位苏老夫人。 别人都看苏家越发红火了,殊不知日子过的好不是天上掉馅饼,是苏家人真的有本事,有眼界啊,同样的机会给别人家,能不能行都两说呢。 陈瑜叫醒了福娘和稳婆,带着人进去给产妇检查,检查过后一切都平稳,有让福娘给产妇诊脉。 这边的事情办好了,陈瑜和侯婆子一家人告辞。 回到女医馆,秦婆子赶紧给烧热水,沐浴更衣后的陈瑜又到前面坐诊,陆陆续续的病人就来了。 下半晌苏福娘带着人过去给产妇检查,还没等她们回来呢,女医馆外面就围了不少人。 肖兰和肖燕一边忙着,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是不是姐妹俩还对望一眼,笑眯眯的高兴。 陈瑜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肖兰端着热茶过来:“师父,咱们女医馆的稳婆出名了!” “哦?”陈瑜喝了口茶:“怎么说?” “外面来了好多人,他们说侯婆子敲锣打鼓的到处给咱们宣扬呢,还跑去跟之前找的稳婆大闹了一场,把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肖兰小声:“活该!当稳婆不好好给接生,半途跑了就够缺德了,还让侯家准备办丧事,就该骂。” 陈瑜揉了揉额角,侯婆子是个聪明的人,她找到了报答自己恩情最好的法子,这何尝不是自己期待的呢,借她的嘴说出去,女医馆的稳婆到底多好! 这可不是自己沽名钓誉,而是这些稳婆能救很多临产的妇人,是对生命的敬重。 看来,女学的稳婆天团,一战成名了! 青依说:下一章明天爬起来写,困觉了,大家晚安。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六章 梁子谦探访女医馆 侯婆子的神助攻让女医馆的名声瞬间就到了人人都想看一看的高度,家里有临盆的妇人,都惦记着去女医馆问一问,苏福娘趁机安排四娘子专门在一间屋里摆了桌子,专门接待这些来询问的人。 稳婆四娘子中,以周娘子为首,因为是很了解稳婆在民间这个行当,但凡来人询问都能做到沟通顺畅,谢娘子沉稳技术好,不过这才刚开始,沉默寡言的她反而不太显眼,段娘子和曹娘子是新生儿这一块的小能手,四个人的组合初具规模。 同时,女学二十几个稳婆开始轮流跟着一起去现场,苏福娘带队的稳婆天团开始崭露头角。 陈瑜依旧在女医馆这边当坐堂郎中,潜心的带着肖兰姐妹俩,姐妹俩除了家族传承的医术外,悟性是真好,一点就透,不过也有认准一门的时候,她们对陈瑜的称呼是师父,陈瑜也会提醒一两句,但最后都没什么作用,索性就随着两个姑娘的意了,师父就师父吧。 女医馆接待的病人都是女子,所以就算有男人陪同一起来,那也只能在外间等着,梁子谦就像是寻常人似的,在外间找了个不起眼儿的地方坐下来了。 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惊喜,是真的服气青牛县对女子的态度,这不单单是苏老夫人的功劳,更多的是李斯忠的开明,青牛县能有李斯忠这样的父母官是大福气,也打心底认可李斯忠高升是实至名归了。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肖兰往来看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走到梁子谦跟前,问:“这位老爷,这里是给女子诊病的地方,我看你并没有同行之人,坐在这里是想要问什么吗?” 梁子谦打量着面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瘦弱的身板,明亮的眼睛,来来回回抓药、送药有条不紊,小小年纪很是能干,眼底带着慈祥的笑意问:“请问小郎中,这每日病人都如此之多?” “是啊,我们师父医术高超,为人和蔼,许多妇道人家就算是没甚大事也要过来请一个平安脉的,所以人来人往总是有人呢。”肖兰被人称呼小郎中,心情有点儿小激动。 梁子谦问:“如何收诊金呢?” 肖兰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梁子谦,缓缓地说:“不曾收,师父说了,女医馆是父母官给百姓的恩惠,虽说不能白白看了病拿了药,但父母官还没具体定下章程,所以只留下了病历,等父母官回来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梁子谦勾起唇角笑了,一来自己初来乍到确实需要深入民间百姓中去,这女医馆是个很好的桥梁,再者苏家老夫人的聪慧非一般人能及,借势,借自己的势,也造势,却是为自己造势,如此心思玲珑的人,怪不得短短时间内让苏家有了拔地而起的气势呢。 肖兰抬头看梁子谦:“这位老爷,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要去整理药架了。” 梁子谦问:“小郎中叫什么名字?” “肖兰,师父收留了我们,我还不是郎中,只是跟着师父打下手的。”肖兰说着福了福身:“你要坐着就坐着吧,口渴那边有水自己去倒一杯润润喉。” 梁子谦顺着肖兰指着的方向看到了硕大的水壶,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发现肖兰已经去整理药架子了。 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却是有些口渴,坐下来喝着水的时候还在想,这女医馆到底该怎么定价格,毕竟诊病、抓药,这都是有成本的,再者人心本贪,若真做成了善堂,反倒没办法长久。 再者女医馆这边坐堂郎中就苏老夫人一个,委实忙不过来,可女郎中少有,这也是个问题啊。 昨儿刚一回来就听说了女医馆的稳婆们厉害得很,这才多少日子自己不在,原本无人问津的稳婆,竟成了人茶余饭后挂在嘴边上的事儿了。 肖兰看了好几眼梁子谦,提着一包草药去了诊堂。 “师父,外面来了个怪人,看着文质彬彬的,问东问西不说,坐在那儿还不走了,咋办?”肖兰给陈瑜倒茶,问。 陈瑜揉了揉额角:“问了什么?” 肖兰一板一眼的把梁子谦的话学了一遍,陈瑜扶额!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陈瑜都要忘记定陶县的事情了,听肖兰如此描述,知道定是梁子谦无疑了,赶紧起身迎接出来,看到穿着便装坐在长条宽凳上的梁子谦,走过来俯身:“拜见梁大人。” 梁子谦赶紧虚扶了陈瑜一下:“苏老夫人辛苦了,子谦昨日才回来,知道这边忙就过来看看,也顺便说一说定陶县那边的事。” “梁大人,后院是休息的地方,请您过去坐坐?”陈瑜试探的问。 梁子谦微微颔首:“正合我意,苏老夫人请。” 后院客厅落座后,梁子谦开门见山的提到了定陶县。 定陶县县令被直接削了官职,押送到京城三司会审,其财富令人咂舌,贪腐多年,犹如硕鼠,必须严惩。 在陈瑜看来这就是典型的杀鸡儆猴,给朝廷上下官员敲个警钟的典型。 蒋宇贤的生意彻查仔细,仔细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以皇城为中心,乐成府在东南之地,虽不是边陲,但距皇城挺远了,蒋宇贤的买卖从定陶县能做到大越国东北边陲之地的北固府去。 查蒋宇贤的生意,还捋出来一条官商勾结的长线,所以如陈瑜所料想的没太大的出处,却是皇上有整顿朝堂上下的意思。 蒋宇贤抓陈瑜一家为花如意报仇,为自己泄愤,看着是小事儿,却牵出来一大串来,给了梁子谦下手的突破口。 “苏老夫人,子谦上书朝廷要把定陶县并入青牛县一并管理,这也是知府大人的意思,若是朝廷那边同意了的话,可想过把苏家的烧瓷和烧陶的作坊开在定陶县啊?”梁子谦问。 陈瑜后背微微发麻,面上不显,笑道:“梁大人,这可是天大的事,只怕苏家拿不稳这一块啊。” 梁子谦端起茶抿了一口:“若本官为苏老夫人做主,苏家瓷器可称为贡品呢?” ……!!! 陈瑜觉得,自己虽然有一幅经过岁月沉淀的皮囊,但骨子里还是缺乏历练的小白,瞅瞅这都遇到的是什么人,一个个精得就比猴子少了一身毛啊! 答应?还是不答应?这可要好好想一想了啊!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恩师和苏老夫人是一路人 梁子谦也不是让陈瑜立刻答应,但苏家去定陶县的目的就在这里,用别人不如用苏家,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都是最好的安排。 不过言之过早是大忌,有些话自己说的份量不够,毕竟那位小主子能如此为苏家谋划,只怕姜家那边要警醒些了。 见陈瑜沉默,梁子谦换了话题:“苏老夫人觉得女医馆该如何定下价格比较合适?” “这要看大人想要让女医馆如何发展了,若只是青牛县这边,毕竟青牛县就这么大的地方,百姓就是这么多,价格便宜一些百姓都能得到实惠,是大好事。”陈瑜说。 梁子谦点头:“另一种呢?” “那就要着眼大越了,女医馆看着只是给女子诊病的地方,但一个国家的兴盛繁荣离不开人,作为孕育下一代的女子尤为重要,单就稳婆这一块,能大大的保证产妇和新生儿的安全其影响就很深远,大越国每日都有人临盆生产,也每日都可能有鬼门关一趟,殒母有,殒子女也有,地大人多数字可就不容小觑了。”陈瑜语气略有些沉重,不是为了渲染气氛,而是她真正的担忧,古代女人一直生,还没有好的医护条件,其境况可想而知了。 饶是久居官场的苏子谦,自诩养气功夫很不错,都因为陈瑜这一番话险些激动的站起来! 自己生平最佩服的人是恩师,身居要职,忧国忧民,是苏子谦心甘情愿仰慕的榜样。 可谁能想得到,就算是民间百姓,女流之辈,苏老夫人这份忧国忧民之心昭然,让他咂舌! 他好像懂了,为什么小主子会如此为苏家往长远里打算了,这样的家主母,其眼界和格局,绝对一般人可比! 姜家在明珠书院招揽天下文人,说的是时局,讲的是大越国的将来,目的是为小主子遴选人才,可苏子谦觉得,纸上谈兵无大用,真抓实干才行,就比如苏老夫人坐诊女医馆,带领这些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子治病救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在做事! 恩师曾在一次醉酒时说过:姜家,纵横捭阖首屈一指。 听着没毛病,可仔细一想苏子谦知道,恩师瞧不起姜家那一套,尽管姜家地位极高,在文人之中一呼百应,也极有可取之处。 恩师和苏老夫人是一路人啊。 苏子谦对陈瑜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问:“若本官更希望着眼大越百姓呢?” 陈瑜就知道苏子谦的目光绝不仅限于青牛县,这样一尊空降的大神,怎么可能只看眼前呢? 想了想说:“那就要做很多准备,南学道陆大人听说还在为开办更多的女学奔走,希望朝廷能让德高望重的医者教学,培养出更多的女郎中,遴选更多的稳婆,开更多的女医馆,价格不能高,但要保证女医馆自给自足,尚有余力给予这些女郎中和稳婆更多的保障才行。” “确实如此,若不然靠朝廷贴补,只怕到最后虎头蛇尾,难以为续啊。”苏子谦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把这件事写信跟恩师商量了。 最终陈瑜也没提到价格如何恒定,这是本分,轮不到她去定价,能真正让女医馆服务更多的女性,这才是陈瑜的目的,虽说有点儿形而上的意思,可谁又能说在各方面的努力之下,不能成功呢? 苏子谦没想到只是来了一趟女医馆,竟让他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而这也是陈瑜的理念输出选对了人,这种思想上微妙的碰撞所产生的效应,在以后很多年里,成了大越女子的福祉。 至于瓷器这一块要做得多大,陈瑜觉得还是回家商量一下为好。 女医馆暂时走不开,陈瑜也没太着急,毕竟要让定陶县划归青牛县监管,这事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她不着急,有人着急,萧祈玉和苏谦修在女医馆外翻身下马,披着晚霞的两个少年看着进进出出都是女子,犹豫着不知道进不进去的时候,匆匆出门的福娘看到了他们。 “祈玉、谦修,你们怎么来了?”苏福娘走过来把两个孩子扒拉了一圈,确认没问题才说:“想你们奶奶了吧?” 祈玉心里这个舒畅啊,在明珠书院都快被规矩压得窒息了,听到苏福娘直呼自己名字的时候,亲切感扑面而来,笑眯眯的点头:“福娘姑姑,我们能进去吗?” “能,咋不能?”苏福娘回头:“肖燕,带两位少爷去后院。” 肖燕跑出来:“哎。” “姑姑,你还要出去忙?”苏谦修问。 苏福娘点头:“嗯,西城有产妇临盆,快去吧,我走啦。” 两人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苏福娘,萧祈玉小声嘀咕:“不知道小姑姑的考核过了没?” 苏谦修赶紧说:“殿下,千万别去提点太医属的人,这医术人命关天,做不得人情买卖。” “就你聪明,走吧,眼看着都要过年了,奶奶还在这边忙着,我有些烦。”萧祈玉跟上肖燕往后头去。 苏谦修赶紧跟上来,自己更心疼,奶奶可能都不在意青石山那些匪徒的事情了,可自己总是午夜梦回一身冷汗,这次回来别的事情都不说,苏家该有护院,不护别的,护住奶奶就成。 陈瑜是忙里偷闲去空间里收药材,虽然尽可能的不动用这里的药材,可真正遇到棘手的病,需要的药材又没有的情况下,还是会偷偷拿出来一点儿成方子的。 虽说是自己开垦的荒地,但在这里生长的草药就是比外面的草药成色要好很多,天来泉是一方面,气候适宜也很关键,不经常进来,反倒是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这里竟也有温差,缺点是没有日月雨水,不过影响不大。 “师父,家里的少爷过来看您了。”肖燕在门外禀报。 陈瑜退出空间,还纳闷是谁来了呢,门帘子一挑,萧祈玉笑眯眯的进来,一开口:“奶奶,祈玉回来过年啦。” “好,好。”陈瑜也开心,起身过来拉着萧祈玉的手:“快让我看看,明珠书院给没给我们家祈玉养瘦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祈玉看着陈瑜:“奶奶,他们不敢慢待我,再也不敢慢待奶奶了。” 陈瑜:……!!! 还以为笑的那么暖融融的孩子,性子温润了点儿呢,自己好像猜错了,越发的一句闲话都没有,出口就亮剑的感觉呢。 青依说:继续写 天亮之前三更写完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人靠谱,做事有根! 苏谦修看到奶奶眼里一瞬的愣怔,只能摇头苦笑。 跟在萧祈玉身边久了,了解深了,才会知道这人对奶奶的依赖性多重! 在奶奶面前没有杀伐决断的气势,也没有雷厉风行的魄力,反倒是迅速收起了本性,在奶奶跟前就是个孩子,饶是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萧祈玉才更真一些。 如果作为主从,他希望萧祈玉能人王之姿,但回到苏家,这样的萧祈玉更让人愿意亲近。 “你们两个一起回来过年?”陈瑜抬起手招呼苏谦修到身边来,在她心里萧祈玉的未来占比很重,但苏谦修是自己心里认定的苏家掌舵人,情感上她是偏向苏谦修多一丢丢的。 苏谦修过来:“嗯,殿……祈玉说山,苏芸娘这一年来是发了。 叫伙计进来把苏谦修和萧祈玉抱去后院休息,苏芸娘提着灯笼送陈瑜往女医馆来。 “六郎打从结婚后就没过来酒楼这边,好好的手艺不能荒废了,远的不说,乐成府有好几个县呢,多来几家酒楼,那可是好大一笔收入。”苏芸娘轻声说。 陈瑜很赞同苏芸娘的话,也打算回去问问六郎如何打算,真要说改弦易辙放下厨艺去学烧瓷,这是陈瑜不赞同的,真要以定陶县作苏家瓷器的烧制地,那苏家人不需要学烧瓷,要学用人之道。 清晨,陈瑜一个人往衙门这边来,刚到衙门口就遇到了好多日子没露面的周玉凤。 “苏老夫人!”周玉凤又惊又喜的跑过来:“您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陈瑜笑望着精气神都极好的周玉凤:“看样子你最近一个多月都不在青牛县啊,不然我每天都在女医馆的事,不会不知道。” 周玉凤陪着陈瑜往衙门里去:“是昨天夜里刚回来,梁大人让我寻访民间女郎中去了。” 哟!陈瑜发现梁子谦想事儿可太周到了,算算时间,女医馆没开之前梁子谦就已经让周玉凤去寻访了,这人靠谱,做事有根! 章节目录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她们一身血腥气 梁子谦正打算去请陈瑜过来考核这些女郎中呢,一抬头就看到周玉凤陪着苏老夫人往这边来,起身走了出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苏老夫人来的可真及时。” 陈瑜福礼:“这也是赶巧儿了,在门口遇到了周姑娘,知道今儿来对了。” “请。”梁子谦侧身请陈瑜入内,落座后有书童奉茶。 喝了口茶,梁子谦才说:“说起来以前梁某是孤陋寡闻了,初次听闻青牛县办女学就大惊小怪了一场,如今来到咱们青牛县后,发现这女子可不都是莺莺燕燕的模样,反倒是真做起事情来,比男子丝毫不差呢。” 陈瑜笑得都慈祥了,哪怕这位比自己小不多少岁,毕竟除了笑之外,话是不怎么好接的。 “这么多日子一直都没有让苏三小姐接受太医属的考核,是梁某有个私心,想着能多为女医馆准备一些郎中,昨儿周巡检使带回来不少女郎中,稍作休整就一起考核,苏老夫人觉得可行?” 陈瑜赶紧说:“如此甚好,女学那边场地足够,再者女学那边也有不少学生要参考呢。” “那就说定了,今儿腊月十七,就定在腊月二十这天吧。”梁子谦说完,问:“苏老夫人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陈瑜笑着点头:“可不嘛,就是为了女医馆郎中的事情来的,没等我说,问题就解决了呢。” “那梁某可要舍了脸皮再麻烦苏老夫人一次了。”梁子谦拱手一礼。 陈瑜还礼:“梁大人吩咐便是。” 梁子谦请陈瑜坐下来,才说:“这些通过考核的女郎中们需要劳烦苏老夫人带一段日子,可行?” “这是应该的,只是梁大人容禀,民妇家里事务繁琐,往后不能天天坐诊在女医馆了。”陈瑜索性把话说明白了,毕竟过了年就到了春耕时节,今年远的不说,李斯忠那边就会大量的种植玉米,苏家庄的人一直都没有什么情况,只怕回去还得在租地这事儿上费一些力气。 梁子谦深知苏家的事是真多,点头:“好,只需要苏老夫人得空过来看看就行,再者朝廷的旨意过来了,知府大人上次在定陶县也提到了玉米,咱们青牛县怎么都得占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年后再请苏老夫人详谈。” 陈瑜心里高兴,该办的事情办完了,她也不耽误时间起身告辞。 在门外看到没离开的周玉凤,两个人并肩往衙门外去,到了门口周玉凤说:“老夫人,玉凤送您去医馆。” 陈瑜点头:“我这还没来得及恭喜玉凤高升呢,巡检使是有品级的官了吧?” 提到这个周玉凤也一脸喜色,点头:“九品呢,虽说不如芝麻大,可女子能做巡检使,大越国头一个就是我了。” “看来是梁大人的功劳。”陈瑜笑着说。 周玉凤压低声音:“是您的功劳,您提点玉凤说梁大人是个干实事的人,玉凤记在心里了。当然梁大人提拔也是真提拔,他说青牛县的女子都厉害得很,女学都有了,不差一个女巡检使。” 陈瑜笑着点头:“确实如此,谁说女子不如男呢?看看我们玉凤丫头,都有官身了呢。” 两个人说着话儿,到了女医馆。 周玉凤看了一圈也是微微皱眉,坐堂郎中就苏老夫人一个,这可是个苦差事了。 睡饱了又吃饱了的萧祈玉和苏谦修来到女医馆,两个人也极其懂规矩,直接去了后宅,别的不会做,萧祈玉和苏谦修撸胳膊挽袖子的劈柴,女医馆一溜儿熬药的路子,柴可不能少了。 寻常百姓不知道萧祈玉的身份,只当是苏家的小公子,夸赞苏家家风好,教育出来的孩子真是一点儿不娇气。 秦婆子忙里忙外的收拾妥当,过来帮着收拾柴到柴房去。 萧祈玉看了半天,轻声:“谦修,发现没有,后院就只有这么一个婆子在,是不是人手太少了?郎中少没法子,使唤的下人也这么少?” “嗯,有奶奶在,你别瞎操心,不然就回去书院过年。”苏谦修轮着斧子,认真劈柴。 萧祈玉叹气:“你是用这个吓唬我呢,成,我被吓唬住了,不多嘴了。” 苏谦修偏头看着萧祈玉,笑了:“我信奶奶做事都有主张的,不过有一件事你得帮我。” 萧祈玉立刻凑过来:“啥事儿?大不大?” “大,关乎奶奶往后出门行走的安全问题,我想跟奶奶说说护院这一块的事。”苏谦修拿了帕子擦汗:“当初雁归留下来,奶奶觉得苏家还不需要暗卫,结果定陶县遇险了。这段日子我总是做噩梦,只有雁归不够用,让雁归训练一批人才行。” 萧祈玉点头:“是大事儿,回头奶奶不答应,咱们俩一起说,不行就一家子说,奶奶不答应都不行。” 两个人嘀嘀咕咕,可让旁边的秦婆子忍不住看了两个人好几眼。 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聊的竟是护院的事,这难道不是大人才考虑的事情吗?果然大户人家的孩子都不简单啊。 苏福娘带着人回来,这些人进门先去洗漱,秦婆子忙了起来,也就不注意萧祈玉和苏谦修了。 俩人很敏感的发觉了血腥味儿。 “小姑姑的人手可不少。”萧祈玉用胳膊肘碰了碰苏谦修:“她们一身血腥气。” “稳婆都这样,我娘生芳菲的时候,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可吓人了。”苏谦修想到当初的苏家,穷到稳婆都请不起,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听人家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小姑姑做的是大事。” 萧祈玉垂眸,他有点儿想念自己的亲娘了。 就冲着亲娘的面子,姜家的事情再往下看看吧,不着急。 “大家都听好了,今儿没事都使劲儿睡觉,休息好才行,再就是腊月二十带你们去考核,太医属的医官呢,只要考核过了,咱们就是朝廷认可的稳婆了,再有倚老卖老教我们做事的人,给我怼!”苏福娘单手叉腰,小脸冷冰冰的:“真要惹毛了我,咱们就和那些稳婆比一比!” 萧祈玉嘴角一抽:“小姑姑这性子,是不是有点儿像奶奶?” “我觉得像寒谷主。”苏谦修小声:“奶奶可没这么大的戾气,好着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章 我认为自己是苏家人 陈瑜给最后一个病人开完了药,前头挂了休诊的牌子,让肖兰姐妹俩照看着,起身回到了后院。 先是去看了看几个年轻的稳婆,昨儿出去,今儿才回来,一个个都累狠了,谁要是没盖好被子,她都亲自给盖好了,看了一圈才出门来。 这会儿苏谦修和萧祈玉在下棋,两个人都有不弱的身手,特别是苏谦修简直是练武的奇才,所以柴房那边整整齐齐的劈好的柴都小山一样了。 因为这边暂时没有收任何诊金和药钱,许多朴实的百姓感念着女医馆的好,往这边送鸡鸭和木柴的人很多,这倒让陈瑜省心了不少,鸡鸭交给秦婆子养着,木柴用来熬药,都是实用的。 进了屋,看到聚精会神下棋的萧祈玉和苏谦修,陈瑜没过来,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休息,是真的很累,累得都不想说话了。 萧祈玉看看陈瑜,又看看苏谦修,两个人都没出声,甚至连棋也不下了,轻手轻脚的退出去,让陈瑜好好睡一觉。 “咱们去德安药铺看看?”萧祈玉和苏谦修说。 苏谦修挑眉:“做啥?” “当年有个叫四喜的小药童和宁树青对我有活命之恩,想过去看看。”萧祈玉往外走。 苏谦修赶紧跟上来,当年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了,芳菲发现了萧祈玉,奶奶送他去了德安药铺,说起来萧祈玉吃的苦是真不少。 两个人走在街上,临近过年街道两边的小商贩都比平日里多了起来,萧祈玉再次行走在青牛县的街上,感受却是天壤之别了,曾经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乞儿,如今的自己有的太多了,多到睡觉都要算计着时辰,怕睡得太多耽误了用功。 自己努力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希望大越国能少一些乞儿。 “六子!”萧祈玉看着街边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出声喊了句。 六子眯缝着眼睛看到走过来的富贵公子,赶紧爬起来一脸讨好的笑:“小公子吉祥,您是喊我吗?” “不认识我了?”萧祈玉走到六子近前:“你仔细看看我。” 苏谦修赶紧追上来,想要拦都拦不住了,看萧祈玉那急切的样子,索性由着他一次,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对方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衣衫褴褛的他看着可挺结实的。 六子还真端详了祈玉好几眼,摇头:“可真对不起您,我这一天天见到的人太多了,认不出小公子是哪一个了。” “我是小豆子啊。”萧祈玉说。 六子一愣,小豆子? 似是想起来了之前的事,六子眼神黯淡了一些,皱着眉上下打量着萧祈玉,试探着问:“是小豆子?你不是被人牙子带走了吗?这是走大运了吗?” “不是人牙子,倒真是走大运了,我被苏家老夫人收养了,现在过的可好了。”萧祈玉身量不低了,不过还需要费点儿劲儿才能勾到六子的肩膀:“怎么样?你的那些兄弟们还在吗?” 六子对苏家简直太知道了,挑起大拇指:“好,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就够有福气了,看你这打扮可不止吃饱那么简单吧?” “嗯,奶奶疼我呢。”萧祈玉指了指苏谦修:“苏家大公子,我大哥。” 六子赶紧一抱拳:“大公子好。” “六子兄弟好。”苏谦修客客气气的回礼。 六子笑得嘴丫子都快扯到耳朵了,用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手:“豆子听到没?大公子管我叫兄弟呢。” “我大哥可好了,六子,咱们俩说个事儿呗。”萧祈玉勾着六子的肩膀:“你那些兄弟如果在的话,给我保护一个人,咋样?” “保护谁啊?”六子狐疑的打量着萧祈玉:“你别吃几顿饱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在苏家可得夹起尾巴做人,别到时候再被扔出来,想想之前的苦日子!” 萧祈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成,放心吧,咋样,你那些兄弟呢?” “没几个了,算上我才八个,你保护谁啊?”六子问。 萧祈玉想着六子的那些人,抿紧了嘴角:“保护我奶奶啊。” “苏老夫人?”六子赶紧摆手:“可别的,不行,不行,我们一个个有啥本事?除了为一口吃的能玩命外,啥也不是,苏老夫人可是咱们青牛县的大善人,我保护不好咋整?一百个我也不够赔的。” 萧祈玉用力的勾了勾六子的肩膀:“给你们找个厉害的师父,你们下了心思学,奶奶身边没人护着不行,苏家需要护院,丑话说到头里,护院是奴籍,入了奴籍你们这辈子就是苏家的下人,吃喝穿戴不用愁,到了岁数娶媳妇儿的事也不用愁,以后孩子就是苏家的家生子,但奴籍的坏处就是,你们的生死是奶奶说了算,干不干?” 苏谦修的心口像是挨了一拳似的,不轻不重,喘不上来气儿,他隐隐的觉得在苏家的事情上,萧祈玉的操心程度都在自己之上了! 六子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萧祈玉:“这事儿你能做主?” “能。”萧祈玉点头。 六子笑了,照着萧祈玉的胸口锤了一拳,苏谦修看到这动作,默默地为六子点了一根白蜡烛,有朝一日,他会看着自己的拳头都得抖三抖。 “行!你就说啥时候见吧,咱们兄弟几个都在青牛县,晚上回去破庙我就说,八个都能去,我们一个不少,谁要是不去,我也不强求。”六子说。 萧祈玉点头:“行,你去找兄弟们回去破庙,我随后就到。跟兄弟们说明白了,苏家的奴籍,不会改!要么一辈子,要么……不去。” 本想说要么死,话到了嘴边改了,萧祈玉很了解奶奶的性子,她不会那么狠的御下,但自己会。 六子也是个急性子,听明白萧祈玉的话后,直接去找兄弟们了。 萧祈玉走到苏谦修跟前,说:“六子别看年纪不大,手底下的人厉害得很,别的不说,都是干架玩命的主儿。” 苏谦修微微垂首:“殿下这般照顾苏家,是苏家之福。” “谦修,我认为自己是苏家人。”萧祈玉深深的看了眼苏谦修,迈步往前去了。 苏谦修抬头看着萧祈玉的背影,抿了抿嘴角快步跑过来,熟稔的勾着萧祈玉的肩膀,拍了拍:“行!咱们苏家的福气好,是我迂腐了。” 萧祈玉偏头扫了眼苏谦修,冷落的小脸顿时挂上了笑意。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一章 小夫子,懂事儿! 德安药铺门口,萧祈玉抬头看看匾额,曾经自己奄奄一息的时候,等死的时候,就是从这里开始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得到了以前不敢想的,温暖的亲人。 四喜看到外面的两个小少年,微微蹙眉,觉得眼熟又不怎么敢认。 “四喜大哥。”萧祈玉进门来,隔着柜台笑眯眯的看着四喜:“你的那碗米汤,我记到现在。” 四喜一拍脑门:“对对对,我就说有点儿面熟,真是变化太大了,没敢认呢,活得好好的就行。” “我来谢谢四喜大哥,也要谢谢宁大夫,能进去当面致谢吗?”萧祈玉问。 四喜笑着说:“可不行,师父在待客,是朝廷来的大贵人呢,回头还要给女学那边的人出题目,是真忙。” “哦,没事。”萧祈玉并不失望,他只是想要回来这里看看,看到就行了。 四喜整理着草药:“回头我跟师父说,他一准高兴。” “那我就先告辞了。”萧祈玉恭敬的给四喜抱拳鞠躬,致谢后离开了德安药铺,带着苏谦修直奔破庙去了。 四喜心情这叫一个美滋滋,头一遭有人回来谢自己呢,这感觉是真好啊。 街上,萧祈玉买了烧鸡、馒头,苏谦修专门去买了个背篓放进去,背着往破庙去。 破庙在青牛县城外,很近的一块荒地里,残垣断壁的两间破烂屋子,就是六子这些兄弟的容身之处,用萧祈玉的话说,这都是打来的天下呢。 此时,六子正坐在破桌子上,支着一条腿:“现在你们都想想,去不去。” “六哥,你去不去?”年纪最小的乞儿说:“你去我就去,反正有饭吃就行,烂命一条没啥可怕的。” 六子笑了:“这就对了,谁愿意当一辈子的乞丐,不过小豆子说了,入了奴籍生死都是主子说的算,但咱们的主子是苏老夫人,大家都掂量掂量苏老夫人在青牛县的地位,老话说得好,跟着凤凰飞的都是俊俏鸟。” 有人抽了抽鼻子:“六子,烧鸡!” 六子抬头看到萧祈玉和苏家大公子走过来,微微挑了挑眉,他觉得苏家很重视养子,这里面可就不寻常了,跳下了破桌子:“你们几个都听好了,去不去都成,就是别乱说话!我表个态,我去!” 说完,一溜小跑的迎接出来,满脸堆笑:“哎哟哟,今儿的饭还没着落呢,烧鸡的味道快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说着话,先去接了苏谦修背着的篓子:“大公子金贵,这粗活六子来。” 苏谦修知道六子极有眼色,笑着说道:“烧鸡有,馒头也有,大家伙儿有烧水的家伙事儿,烧一些水就着。” “我们都是天生地养的野孩子,不喝那些,吃饱就是恩啊,大公子快请。”六子把人接进来,另外七个人都站起来,到底是乞儿,没啥胆怯的,不过极有规矩,就算知道篓子里是好吃的,也都等着六子说话。 六子把篓子往破桌子上一放:“兄弟们,一起去,咱们这就是庆功饭,以后吃有饭,睡有床,穿有衣,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不愿意去的,就算咱们兄弟情分浅,这就是散伙饭,吃饭之前说都说说自己的心思吧。” “我去!”岁数最小的乞儿第一个表态。 接下来的六个人没有一个犹豫的,八个人一个不少。 六子眉开眼笑的点头,自己的兄弟嘛,能不分开就是最好的。 走到萧祈玉跟前:“小豆子,我们兄弟几个都愿意去当护院,咋安排?” “大家边吃边说。”萧祈玉让六子给大家发烧鸡和馒头,他和苏谦修也拿着馒头啃烧鸡,一时间这破庙里都是香味儿。 “我先要送你们兄弟几个去老君山,让雁归训练你们保护人的本事,学好了之后雁归会带着你们去苏家,奴籍的事咱们别藏着掖着,你们都记住了,没规矩不成方圆,只要你们真心护主,不说荣华富贵,但绝对比一般人都过的不差。”萧祈玉环视众人:“都去是不是?” “去,去。”六子带头表态。 萧祈玉起身出去,召唤出暗卫,带进破庙里:“那就让他送你们去老君山,老君山上有吃有喝,有住着的地方,如果偷懒耍滑的话。”萧祈玉看向六子:“你处置。” 六子点了点头:“都是一茬茬留下来的兄弟,放心吧。” 这些人吃饱喝足,踏着落日余晖往老君山去。 萧祈玉和苏谦修回到女医馆,一问才知道陈瑜被德安药铺的宁大夫请过去,不用说也是为了女医考核的事。 兄弟俩一商量,跑去四海酒楼找饭吃。 陈瑜确确实实去出题目了,并且从这天开始女医馆不再接诊,但稳婆这边继续接生。 坐在德安药铺对面,萧祈玉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怕漏题就别叫奶奶来啊,真是的。” “知道是怕漏题,就得体谅梁大人如此安排,医者可是关乎生死的人,马虎不得。”苏谦修起身:“要不咱们先回家去看看?” 萧祈玉嗯了一声,两个人在青牛县外翻身上马,回苏家庄去了。 一年到头,又进了腊月,苏家庄的人都比往年高兴,日子或多或少都得了陈瑜的好处,更不用说一直都勤快,手脚不停劳作的人家了。 有人认出来苏谦修了,老远的就打招呼:“谦修回来啦,啧啧啧,这大马可真俊啊。” “老九叔,回头家里喝茶。”苏谦修笑呵呵的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和人说话。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不少,俩人还没等到家门口,家里早就得了消息,苏绍礼兴奋的在学堂里坐不住,惦记着往外面在张望。 苏竹隐手里的戒尺轻轻的磕着桌子:“今日大哥和祈玉回来了,大家都热闹热闹,下课。” “啊?”苏绍礼听到这话,曾就站起来了,冲着苏竹隐一挑大拇指:“小夫子,懂事儿!” 苏竹隐脸色一黑,二哥什么时候能有个正经的样子呢,唉……。 坐在最后排的李安没动,低垂着眉眼,两只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是不是自己等了许久的机会,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二章 谁都叫不醒的那种 看着呼啦啦跑出来的人,这些都是曾经的同窗,尽管只是开蒙。 萧祈玉看了眼苏谦修:“回家真好,心里快活。” “那我们就赶紧回去,我看绍礼都要把鞋子跑掉了。”苏谦修笑着说是。 话音落下,苏绍礼已经冲到了两个人近前,看着高头大马啧啧两声,对萧祈玉说:“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快跟我去书房。” 被无视的苏谦修眼巴巴的看着已经拉着萧祈玉往院子里去的弟弟,竟有几分怅然若失。 “大公子好!”这些孩子们一个个跑过来,规规矩矩的行拱手礼。 苏谦修笑着还礼:“都是自家兄弟,哪用得着这一句大公子,快进再说。” 苏竹隐走过来:“兄长,你瘦了。” “也长高了。”苏谦修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还是你厉害,三叔刻苦攻读,你暂代夫子的职责,可累?” 苏竹隐摇头:“不累,我们快回家,伯娘看到你一准开心的不得了。” 往院子里进的时候,苏谦修竟想起来三叔之前读书都要读傻了的时候,竹隐不会,他机灵得很,没有说二伯娘,把娘放在第一位,这很大程度让自己心情都愉悦了不少,不是要去争什么,而是苏家越来越有规矩了。 见识到了姜家的规矩后,苏谦修心里就憋着一股劲儿,苏家终有一日会比姜家更显赫!但绝不会像姜家那般,善也善的虚伪。 郑月娥得了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当家主母的仪态,急匆匆的往前院来,一眼看到苏谦修,顿时眼睛酸涩。 苏竹隐赶紧止住了自己这些人的步伐,示意大家去学堂,毕竟二伯娘是真挂念大哥的。 “母亲。”苏谦修快步过来,跪下就磕头。 郑月娥急忙扶着苏谦修起身:“家里没这些规矩,你奶奶那边就是这样,娘这里也不准跪来跪去。” 等苏谦修站起来了,郑月娥才压低声音问:“那位呢?” “娘,来了咱们家,叫他祈玉显得亲近,别太紧张了。”苏谦修打量着娘素净的穿戴,头上戴着的还是爹给买的银簪子,抿了抿嘴角,苏家至今都很朴素,家里并无下人伺候,也无护院,除了住着的房子大了一些外,并无变化。 若是换做以前,自己或许会想要给娘穿金戴银,好好富贵一把,如今倒是理解了奶奶的良苦用心。 苏家越是低调,越是好办事啊。 “瘦了,也高了,上次回来你们走的太匆忙,娘只顾着担心你奶奶了,反倒是都没好好看我儿呢。”郑月娥拉着苏谦修往自己家的院子去,问:“这次回来能在家过年吗?” 苏谦修点头:“就是回来过年的,娘,绍礼拉着祈玉说是去书房,在咱们自己院子里?” 郑月娥知道儿子怕自己说错话,提醒着呢,看了眼院子:“是有个小书房,绍礼每天忙得起劲儿呢,你先进去歇一会儿,娘去多炒几个菜。” 等郑月娥走后,苏谦修才进门来,家里的院子拾掇的干净利索,爹常用的工具都放在凉棚里,一些没做完的木工活也在这边,没看到爹的影子。 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进了屋,西屋就传来了萧祈玉畅快的笑声,偏头看了眼转身往东屋去,爹也不在东屋,略有些失落。 “大哥,你快来看看二哥的厉害,快来。”萧祈玉听到动静,从小书房里探出头来:“来啊。” 苏谦修走过来,看着桌子上的账本,笑道:“怎么?看来这是赚到了啊。” “何止啊,大哥,我不是吹,就苏家如今酿的酒,不敢说天下第一,但大越国之内无敌手!”苏绍礼摇头晃脑的是一脸得意。 苏谦修过去就一个爆栗:“怎么养了一身流里流气的模样,好好说话。” 苏绍礼揉着脑门,苦着脸:“大哥,回家就动手啊?我这不是看到了东家心里高兴吗?像我这么少年老成的掌柜的,多吗?整个大越国能有第二个吗?” “哟,这是跟我提条件来了啊,大哥,我看他不认得我了,再来一下帮他醒一醒脑。”萧祈玉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笑眯眯的说。 苏绍礼立刻过去搂住萧祈玉:“三弟何必如此,咱们公是公,私是私才行,奶奶说了,亲兄弟明算账,不是计较是惜情,真因为黄白之物没算明白,薄了兄弟情分是得不偿失。” 萧祈玉坐下来:“那就说点儿正经的,酒坊的账目绍礼管着,账目和银子放在奶奶手里,这买卖本就是奶奶的,我用不上这笔银子的时候,这笔银子就是苏家的根基,我要真不得不动用这笔银子的时候,就按照账目上的两成拿走,不伤苏家根基,也能解我燃眉之急,两全其美。” 苏绍礼立刻看苏谦修,大事还得听大哥的才行,虽然萧祈玉说的没毛病,可真要这么算账的话,苏家和萧祈玉之间的关系,可就太亲密了,他可听说姜家来了,是萧祈玉的外祖家呢。 “这样好,手里有也不用让旁人知道,几成就不拘数了,该用,得用的银子,相信奶奶必会尽力而为的。”苏谦修一锤定音,这事儿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萧祈玉很喜欢苏谦修这份气魄,真的做什么都很爽快,回头往卧榻上一瘫:“那我可得睡一觉了,好累得慌。” “盖好了被子,这屋子还是有些凉的。”苏谦修过来给萧祈玉盖上了被子,这才坐下来问:“绍礼,家里可发生什么大事儿了?我发现咱娘瘦了不少。” 苏绍礼抿了抿嘴角:“还不是郑家那边不要脸,八月节就到咱们家门口闹腾,要死要活的来一回了,没多久又去绣庄那边闹腾,咱娘嘴上不说,心里不舒坦呢。” “刁民就打啊,那些人最怕拳头大的,你要和他讲理,根本听不懂。”萧祈玉支着腮帮看过来:“要不,咱们去打他们一顿?” “你睡觉吧,再不睡觉,都不用半个时辰就得被我娘喊过去洗澡换衣服。”苏谦修笑着说。 萧祈玉躺下来,闭着眼睛:“我睡着了啊,谁都叫不醒的那种,绍礼去告诉伯娘,我们俩都睡着了,累。” 苏绍礼不疑有他,出门去了,萧祈玉睁开一只眼睛看苏谦修:“还不去?要我跟着啊?” 苏谦修笑了,起身往外走:“你睡吧,叫不醒的那种,等我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三章 多多吃肉,不用谢 苏谦修知道娘受委屈了。 郑家人闹腾一次,娘就会想外祖母一次,这里的苦楚没法说出口,所以身为娘的儿子,出出头太应该了。 到了山西庄,翻身下马,外祖母家里来过几次,老宅子这边住着的是大舅父一家,一纵身进了院子,直奔后院的猪圈去了。 “谁啊!来人啊,有贼!”郑家老大媳妇儿正在做饭,一抬头就看到有人进了猪圈,提着烧火棍跑出来,扯着脖子喊。 苏谦修拔出来凤翎刃,转过头看着郑家老大媳妇儿,微微一笑:“舅母,我是谦修啊,你不认得我了?” 郑家老大媳妇儿上下打量着苏谦修,是真没认出来。 这会儿工夫郑家老爷子和儿子也过来了,孙子孙女四五个都跑来了后院,这一家人都看着笑眯眯的苏谦修,郑家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乖外孙啊,你这是啥意思啊?” “是来给你们看看我的手艺如何。”苏谦修说着,抬腿就进了猪圈,一只手抓住猪耳朵,寒光一闪,鲜血喷洒的时候,苏谦修已经纵身站在了众人面前,身上一滴血都没有的他把猪头扔在地上:“记住了,再敢去苏家给我娘找不痛快,我就不是让你们看我如何杀猪了!多多吃肉,不用谢。” 郑家人吓得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看着苏谦修纵身上了房顶,一眨眼就不见了。 反应过来的郑家人追出来大门口,哪里有苏谦修的影子? 郑家老爷子眼睛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郑家人呼啦一下都跑了,哪有人管他? 一头猪就这么死了,最是嘴不饶人的郑家老大媳妇儿都吭哧不出来一个音节了。 苏家怎么出来这么个煞神! 猪脖子那么粗都跟切豆腐似的切开了,这要是切自己的脖子,郑家老大媳妇儿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吓死人了,真是太吓人了! 等苏谦修回到小书房,萧祈玉又撑着腮看过来:“咋的?还见血了啊?” “嗯,委屈凤翎刃了,给老郑家的人表演了一下斩猪。”苏谦修倒了杯茶给自己:“真要再敢不知死活,我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萧祈玉笑着跳下床:“走走走,沐浴更衣,吃饭睡觉。” 路过陈瑜的房门前,萧祈玉停下了脚步:“奶奶好些日子没睡暖玉床了,不知道有没有坚持练养气功夫,要不等奶奶回来后一起练?” “好,腊月二十咱们就去接人。”苏谦修看萧祈玉:“四叔不知道有没有写家书回来过,奶奶应该很惦记。” 萧祈玉拍了拍胸脯:“这事儿我来办。” 郑家人被吓破了胆的事儿只有萧祈玉和苏谦修知道,两个人难得回来,跑去学堂听苏竹隐给这些孩子们开蒙去了。 李安好几次想要说话都没找到机会,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等不起,这段时间在苏家读书,看苏家比自己小的苏竹隐都能讲课了,科举这条路自己走不起,所以抓不住眼前的机会,怎么行! 同样,跃跃欲试的还有苏乾,只是他知道苏家兄弟几个是铁桶一样,默默地等待时机。 三天一晃过去了,萧祈玉一大早就起来去找苏谦修,苏二郎知道能接娘回家了,套上了骡车带着萧祈玉和苏谦修去青牛县。 此时的青牛县女学里,林君颜严阵以待,仔仔细细的叮嘱这些要考核的人,再次扬声说道:“医术一道,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我们务必要记住,成为郎中最好,若不能也拿出来自己的真本事,除了郎中之外还需要配合郎中的副手,熬药、抓药也需要人,只要是能救人,做什么都是好的,别害怕,咱们山长就在考场那边给你们压阵呢!” 当苏福娘带着人来到考场的时候,真看到了好几天不露面的陈瑜,而且是坐在前面,陪着主考官和梁大人。 不单单娘在,宁树青也在,苏福娘知道这次考郎中是其一,还有自己带了好些日子的稳婆们,憋着一股劲儿的她压低声音:“都别怕,好好考试!” 考场放着长条桌,桌子上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在考场外面还站着好些人。 陈瑜看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低声:“邱大人,我还有个小小的条件,能说吗?” 邱康问:“陈山长,是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陈瑜道谢后说:“这些姑娘们习文时间不算长,还有一个年轻的妇人们入学都晚一些,所以书写答题怕是艰难,能不能让我女学写字好还快的学生们代笔?” “这个……。”邱康可没听说过考核还能代笔的,犹豫了。 陈瑜立刻说:“拉开桌距,放上隔断屏风,不准大声喧哗,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等邱康说话,梁子谦点头:“如此安排最好,免得因为写字太慢,或者不会再耽误了,毕竟这些人又不是科举,靠手艺吃饭的人,不能过于苛责。” 梁子谦都表态了,邱康自然没别的话说,陈瑜让人抬着屏风进来,拉开桌距,这才说:“现在谁需要代笔的人,举手示意。” 苏福娘吃了一颗定心丸,就说娘一定会想的周到,果然如此。 学医的书写没问题,当稳婆的这些人是真犯愁的,所以简直是雪中送炭。 都安排好后,考核开始。 两种卷子,都是提前写在纸上的,这种考核是真给时间,论天计数,不怕慢。 梁子谦和邱康是真负责,就陪着这些人坐在考场里,直到最后一个人交了卷子。 专门有人糊上名字,在装进牛皮纸的袋子里,把卷子都收走了。 陈瑜先起身给梁子谦和邱康行礼:“两位大人辛苦了,我代表女学这些人感谢两位。” 梁子谦和邱康还礼。 “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能参与了,梁大人,女医馆那边我就不回去了,该回家去看看了。”陈瑜说。 梁子谦点头:“确实如此,我们一起走。” 大门口,陈瑜的身影刚出现,萧祈玉立刻迎过来,甜甜的开口:“奶奶,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梁子谦猛地看到萧祈玉,感觉有些膝盖发软。 “就知道你们得来。”陈瑜牵着萧祈玉的手,转过身对梁子谦和邱康微微福身,道:“家里来人接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梁子谦看邱康,邱康也是一脸震惊,这殿下和苏家的关系,远比设想的还要好很多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四章 心法都忘记了,这也行? 陈瑜没有跟宁树青说话,不是没话说,是因为宁树青是考核人之一,自己的身份过于为妙,还是少说话说的好,离开女学前去见了林君颜。 “山长放心,这边我来安排,等成绩出来的时候会第一时间送到您手里,好好歇一歇吧。”林君颜说。 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女医馆这段日子让陈瑜都比之前苍老了一些,陈瑜觉得暖玉床对自己的影响不小,可也不至于到哪里都抬着床啊。 苏二郎赶车往回走,这个季节冷风阵阵,他催着骡子快一些,看到娘消瘦的脸,他心疼的很。 回到熟悉的家里,陈瑜只想躺下来好好睡觉,为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她,苏谦修和萧祈玉把棋盘摆在门口,两个人堵着门下棋。 苏二郎也叮嘱郑月娥要晚些时候再过去,叹了口气说:“这段日子把咱娘累坏了,照这么下去可不行。” “要不让三弟去和如今的县令大人说一说?”郑月娥问。 苏二郎摇头:“娘要是不发话,咱们都少接触衙门那边,你晚上做一些好克化的吃喝给娘,家里的账目啥的也别急着送过去,年后再说。” “对了,再和老四媳妇她们说一声。”苏二郎叫住要出去的郑月娥,又嘱咐了一句。 陈瑜彻底放松下来,暖玉床助眠的效果也相当明显,她睡得无比舒坦,醒来的时候头都有一些晕的。 起身下地,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门外探进来两个小脑袋,苏谦修先一步过来:“奶奶,我来。” 萧祈玉也进来了,扶着陈瑜坐在凳子上,萧祈玉有些带着怨气的说:“回头跟梁子谦说一声,咱们不去女医馆那边了!” 陈瑜喝了好几口水,才说:“往后确实不用总去了,梁大人让周玉凤找了许多女郎中过来,女学那边考过了后,都会在女医馆那边坐堂。” “这还差不多。”萧祈玉坐下来:“要累坏了您,我不扒了他的皮!” 陈瑜勾起唇角:“这可不行,梁大人是个干实事的人,对青牛县的百姓来说是大福气呢。” “奶奶,你最近有练功吗?”苏谦修坐在旁边问。 陈瑜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这悟性不好,练功只有样子。” “我们三个一起练,不求别的,能让奶奶强身就可以了。”苏谦修说:“这一觉睡了半天一夜,这会儿都辰时光景呢,如此操劳奶奶身体吃不消。” 陈瑜扶额:“怪不得我觉得饿了,走,咱们去吃口饭。” 带着两个孩子出门,陈瑜看到门口摆着的棋盘,知道这两个孩子一直都守着门呢,真是有心了。 郑月娥一直都等着呢,小灶上炖着鸡汤,可是炖了好久,看到陈瑜过来赶紧迎上:“娘,我这就包几个包子,先喝点儿鸡汤暖暖胃。” “怎么憔悴了?是家里有什么事吗?”陈瑜坐下来,端详着郑月娥。 郑月娥系着围裙,笑道:“咱们家好着呢,啥事儿也没有,娘等着,我蒸的包子好吃着呢。” “娘,我帮忙。”苏谦修去厨房帮忙端鸡汤过来。 萧祈玉凑到陈瑜耳边,小声说:“陈家的事情解决了,趁着你睡觉的工夫,大哥去陈家给他们杀了一头猪,以后他们就算是把脑袋挂在裤腰上,也不敢到咱们家门口来蹦跶了。” “杀了一头猪?”陈瑜反应过来顿时噗嗤笑了,挑起大拇指:“好,这法子不错,恶人自有恶人磨,没点儿雷霆手段还真制不住呢。” 这顿饭吃的是真香,饭后陈瑜就在后院遛弯儿,查看了存放玉米种子的仓房,这些玉米种子都放在篾筐里收着的,籽粒饱满的很。 但陈瑜有自己的打算,超级农田那边培育出来的种子才是最好的,陆陆续续自己得把种子都换掉,朝廷那边的消息已经到了,刚好过了年就得先动一动苏家庄。 青牛县也好,乐成府也好,那都不是苏家的地盘,苏家庄才是陈瑜下了极大心思要治理好的地方,人多嘴杂心也杂,所以还得需要点儿小手段才行。 菜园子里的白菜都很大了,气温低了许多,白菜的叶子都墨绿色了。 地窖里腌制一些酸菜丝,四海酒楼和家里都能换换口味。 “娘,歇一会儿吧。”郑月娥过来,轻声说。 陈瑜偏头看了她一眼:“庄子上的那些人有没有到你跟前念叨明年租地的事?” 赵氏提前就过来和自己提了一句,自己这么久没在家,担心有人来和郑月娥说。 郑月娥摇头:“没人说啊,娘,这事儿不用他们念叨,咱们家租一年的地,他们有啥想法都年后再说,继续租咱们种,不租咱们卖种子和肥料呗。” “嗯。”陈瑜知道没人来找,这就放心了。 郑月娥又说:“倒是苏铁柱两口子来过,我看铁柱那架势是好多了,铁柱媳妇儿高兴的很。” “差不多了,不过铁柱还得养到开春才能痊愈,咱们家老五媳妇和你三婶娘都是正二月的月子,这个得准备周全一些,再就是年底该结账的结账,跟着忙活了一年,多给点儿算是彩头,具体怎么安排你看着办就行。”陈瑜往回走:“二郎的手艺不能白瞎了,回头我琢磨琢磨做点儿啥,咱们家手里的买卖也得拢一拢了。” 郑月娥笑了:“娘,二郎前段日子也和我说了,他说家里跑腿儿的人得有一个,自己先给家里跑跑腿儿再说。” 陈瑜垂眸,家里跑腿儿的人不能是二郎,看来家里需要一些能使唤的人了。 苏家庄的人连长工都不愿意当,这也提醒了陈瑜,家里护院和下人要准备一些,但这些人需要在外面找,一来没有人情挂碍,再者也能忠心耿耿。 一年的时间,苏家已经小有根基了,有下人和护院是身份的象征,略高的身份在开春后更能压制一下苏家庄的刺头儿。 回到屋里,陈瑜刚坐下来,萧祈玉和苏谦修就凑过来了,一个人抱着一个蒲团往地上一放,架势拉开了。 陈瑜臊得脸都红了,叹了口气:“那个四极心法的口诀都忘了。” 苏谦修和萧祈玉对望一眼,萧祈玉立刻说:“我行,我教奶奶。” 这小半宿,陈瑜是一脑门的汗……。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五章 难道有不对的地方? 练习心法后,最直观的感觉是困,陈瑜本来还以为自己睡了那么久,能去空间转一转,结果躺下又睡着了。 清晨,精神抖擞的陈瑜认为自己这是睡饱了,让郑月娥把账本都带过来,整合家里的买卖是当务之急。 回到家里,陈瑜愿意打开窗子,听着朗朗读书声做事,偶尔抬起头能看到下课的他们在院子里嬉戏。 李安蹲在墙角,看着不远处。 陈瑜对李安的印象很深,小小年纪就懂世故,虽说自己见到了太多少年老成的孩子了,但李安有那么点儿特别,他的世故里带着那么一丝丝的阴郁,根源应该是对出身的自卑。 顺着李安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李安盯着的竟是萧祈玉,这让陈瑜心就一沉! 只要有心人都会发现萧祈玉在苏家的地位有些特别,李安显然是个有心人。 也巧了,刚好看到了苏五郎手里买卖的账本,经过上一次的事,苏五郎成熟了很多,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事情,再加上李秀英在孕期,苏五郎守在作坊那边少回来。 从账目上看,赚得是真不少,酱油、酱,从七月份开始就能卖了,苏芸娘专门把四海酒楼的一面墙边摆了架子,四海酒楼的菜在味道上一绝的缘故,很快就有人都随手带一罐回去。 知名度慢慢有了,陈瑜知道接下来要开铺面,等苏五郎回来后再商量定下来。 看到李安就免不得想到李长发两口子,希望能不离心,只有这样才能长久下去,至于李安的心思,回头提醒苏谦修一句,注意点儿就行,如果是个能干又忠心的,未必不能用。 说起来这些学堂里的孩子们也是打算过的,苏家的买卖铺面多了,伙计和掌柜都需要人,这些开蒙的孩子们科举入仕就太勉强了,整个苏家庄也才出了苏三郎和原主夫君两个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 能给谋生的机会,这些孩子的未来就会不一样。 看来这事儿也得提上日程,家里的事情琐碎也多,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进去才行。 下午的时候,郑月娥把家里所有的账目都带过来给陈瑜,婆媳两个人最后敲定了红利的事,长工和短工都会有,但不一样。 “周家得空叫过来我见见。”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娘,周家人在咱们庄子上势单力孤,之前日子过的挺穷,这一年来家底子厚实了些,怕是遭人眼红了。” “不碍事。”陈瑜非常懂得榜样的力量,周家就是许多人的榜样,而自己负责让他们看到。 两个人正聊着天,庞大丽的大嗓门引起了俩人的注意,看着提着湿淋淋篓子站在大门口的人,郑月娥赶紧起身迎出来了。 “我听说二奶奶回来了,我来送鱼。”庞大丽黝黑的脸上,一口白牙是太显眼了。 郑月娥笑了:“昨儿我娘就念叨你们了,今儿你就过来了,先进去吧。” “哎。”庞大丽拎着篓子直接送去了后厨,洗干净了手才跟着郑月娥到前院来,陈瑜让她坐下来。 这才问:“铁柱好很多了吧?” 庞大丽赶紧点头:“福娘上次走的时候给铁柱送了好些药,这药还没吃完呢,铁柱都能劈柴了,不过二奶奶放心,我不让他做重活儿,养好了才行。” 陈瑜挺喜欢庞大丽的性格的,算起来庞大丽也不算长工,铁柱伤了腰也没当成长工,但七星椒从种到收,庞大丽可没少出力,所以陈瑜相对来说要给的多一些,也有想要照顾这两口子的心思。 “过年了,大宝回来没?”陈瑜问。 庞大丽叹了口气:“没呢,也没给家里稍信儿,之前去青牛县打听了,他根本就没在青牛县找事做,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这儿子就得出去闯荡,也别太担心了。”郑月娥给庞大丽倒了茶放在手边:“保不齐哪天回来了,就光宗耀祖了呢。” 庞大丽苦笑着摇了摇头:“难啊,实不相瞒,今儿来找二奶奶是想求个差事做,我和铁柱都商量好了,跟周家一样当长工,就不知道二奶奶答不答应这事儿。” “行。”陈瑜接过去话茬,直接答应下来了。 庞大丽没想到这么痛快,又惊又喜的站起来给陈瑜鞠躬:“二奶奶放心,我们两口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干活赚钱过日子,能安稳就知足了。” 听话听音儿,陈瑜笑望着庞大丽:“别人有点儿小心思也不怕,毕竟我这边用的人有数,今年用的短工多一些,明年开春后就不用短工了,都是忙着自己家的日子,挡不住别人一张嘴两块皮,那就随他们去。” “二奶奶说的对,我这就回了,铁柱还在家里等着呢。”庞大丽满心欢喜的回去了。 陈瑜心里就更有点儿了,背地里想要闹腾出点儿幺蛾子的人不少,看来租种的地要撒手了。 有着自己往回赎地的情份在,只要别人不闹得太难看,自己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真正要低头求人的可不是自己。 就算肥料他们学会了,但种子,必须要出自自己手里的才是最优良的种子,不用时间长,一年就教育好了。 二十二这天,苏芸娘和崔良秀都回来了,两个人早就商量过了,今儿早一些日子回来过年。 苏芸娘的婚事不会太晚,过了年八月苏三郎就要科考,一旦考上了举人,这一家子得去乐成府那边,所以在家的日子都不多,早点儿回来也能和娘商量出来个对策,总不能把青牛县这边的买卖都停了。 不单单他们两个人回来了,陈瑜也稍信儿让苏五郎回来过年,作坊都等着过了年再说,回到家里核算账目后,还要给李家送去人家应得的。 苏六郎两口子这段日子都在山脚那边,为了找到最好的土,蒋春一家也都进山了。 郑月娥是在村子里给蒋春一家买了了个院子安置的,蒋春一家对苏家那是感恩戴德的很。 “让老六两口子也回来吧。”陈瑜对苏二郎说:“咱们家好些日子没聚在一起了,咱们年头到年尾得互相通通气才行。” 下半晌,陈瑜坐在主位上,看了一圈,这大户人家的既视感啊。 清了清嗓子,陈瑜说道:“年底了,咱们家的买卖账目和大家说一说,也都对一对,说到谁的账目,谁就认真点儿,就从芸娘的酒楼说起吧。” 郑月娥听婆婆这么说,心就一沉,这些买卖账目难道有不对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六章 蹲墙根儿的三小只 “当初买卖是分给你们每一家做的,绣坊是媳妇们的,这话到现在都算数。”陈瑜拿起来家里的总账,翻开后缓缓地说:“你们按照各自的盈利往公中交了银子,我这个当娘的很欣慰,毕竟咱们还是一大家子人。” 家里人都放松下来,一个个脸上都有喜色,毕竟公中的钱每个人都有份儿,都出力了。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芸娘和福娘以后要出嫁,买卖随身不是不行,但婆家不在青牛县的话,就会鞭长莫及了,到时候公中出银子把店面接下来,可以在婆家那边再置办买卖铺面。” 苏芸娘脸就红了,娘这话就是说给自己的听的,自己的打算是直接把四海酒楼送给六弟。 “为什么要接了买卖呢,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者家里一代代的人都需要有应声,娘家和婆家之间利益上挂扯不清,反倒害了咱们自己家的姑娘了,也别想着送给娘家,咱们家要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成了别人的笑柄了。”陈瑜说。 苏芸娘觉得娘会读透别人的心思,自己这还啥也没说呢。 陈瑜看苏三郎:“三郎是来年八月乡试吧?” 苏三郎点头:“娘,明年八月,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十一日、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这样啊。”陈瑜垂眸片刻:“这些你心里有谱就行,咱们家能为你做的就是明年在乐成府那边置办一位宅子,你可以安心备考,回头你们夫妻俩商量商量,是一家子都过去,还是怎么安排,这笔钱公中出,宅子在公中名下。” “是。”苏三郎没有推辞,也没说什么大话,恭敬的应下了。 陈瑜这才拿过来绣坊的账目:“绣坊今年生意红火,离不开良秀的付出,你们妯娌几个都是好的,一个家到底是不是安宁,还得看后宅的女人们。” 崔良秀笑了笑:“娘,咱们家姐妹几个都勤快的很,各展所能,二嫂管家才是真的辛苦,我们都要和二嫂一样为家里分担。” “这倒是,咱们家最操心的是月娥,我都在她身上享了不少福,春花变化最大,两个孩子带得好,手里头的差事做的也不差。”陈瑜看乔春花,这人变化是真的太大了,打从苏四郎回来一趟后,这小腰板儿都直溜了,脸上的笑容淡而自信呢。 “秀英身子重,这小一年辛苦了,玉玲进门就开始张罗事,跑前跑后我都看在眼里,都说这世上婆媳难处好,咱们家是没这个担忧,反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干,这就是咱们苏家兴旺的根本。”陈瑜毫不吝啬的都表扬了一番。 拿出来老五作坊的账目:“咱们家的买卖成片了,先说酒楼,连带着酒铺和酱作坊,再就是绣坊这边也会在新的一年里跟官府的女学合作布坊和染坊,这个大家心里都有个数,老五要选个铺面,买卖铺开了。” 苏五郎笑着点头:“是,娘不说,我也要说了,咱们今年收得豆子比去年多多了,该开个铺子了,不能总挤在酒楼里。” 陈瑜点头:“这一年咱们辛苦下来不容易,明年得在各个铺子里用掌柜的和伙计了,亲力亲为是好事,但咱们都是两只手,忙不过来。” 窗外,蹲墙根儿的三个人都互相叽咕眼睛呢。 萧祈玉压低声音对苏绍礼说:“奶奶没少教给你这些吧?” “那是,奶奶说了,咱们苏家有大家长,也得有大东家,我想好了,必须当大东家,奶奶给我说了晋商的气派,我的目标就是让苏家也有这气派!”苏绍礼眼神坚定的说。 苏谦修看了眼弟弟,奶奶的眼光是真好,物尽其用也不过如此吧。 “还有两个买卖太大,单独给你们谁都怕兜不住。”陈瑜看潘玉玲:“前几日我见了梁大人,梁大人说定陶县并入青牛县管制,苏家的瓷器作坊开在定陶县,这事儿玉玲觉得如何?” 潘玉玲本来还想当个小透明,进门晚的她没做出啥有功的事,反倒是婆婆跟着张罗瓷器的事儿遭了一场大罪,就算嘴上不说,她心里也难受着呢。 听到陈瑜问自己,潘玉玲下意识的捏住了衣角,抬头看着陈瑜:“娘,我、我听你的。” 陈瑜笑了:“千口之家,主事一人,你们都听我的,我也得听听你们的想法,就比如咱们苏家真的开了瓷窑,那么酒坊、酱坊、罐头和果酱这一块,都能定出带着苏家标识的瓶瓶罐罐,胭脂水粉,酒楼的杯盘碗碟都用得上,就是绣坊那边都能烧制一些好看的珠子啥的做个装饰呢,这瓷窑能把咱们苏家的买卖连成片。” 潘玉玲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自己可没敢想这么多啊。 “但是,定陶县太大,咱们吃不下,青牛县的梁大人就算以衙门这边为由头,那也必须要考虑定陶县的那些手艺人,定陶县可不是蒋宇贤一家烧瓷器的,对吧?”陈瑜端起茶润了润喉:“所以,还有一个买卖能做,那就是把定陶县的瓷器窑都集合起来,咱们苏家组个商队,买卖铺开做,大家都赚钱,这才是双赢的局面。” 越说,潘玉玲越紧张,反倒是苏家几个儿子都眼睛发亮了! 他们手里都有货物啊,商队能让这些货物走出青牛县,甚至走出乐成府啊! “这买卖是不是不小?所以你们都的想一想,一家的日子群策群力才行,今儿咱们就先提一嘴,后头再顺势而为。”陈瑜说到这里,往窗户的方向扫了眼,外面的三小只都不是善茬,有些事儿屋子里的人不一定能做到,外面三小只能! 萧祈玉垂眸,微微蹙眉,怎么感觉奶奶知道他们在蹲墙根儿呢? 真要是苏家有商队的话,那必然需要很多人,这些人还不能是寻常人,押送货物走南闯北不容易,没点儿功夫在身可不行。 自己就准备了八个护院,可不是做这个的。 他正琢磨,就听到陈瑜说:“眼下最大的事情还不是瓷器这块儿,朝廷那边来了消息,玉米大面积种植,咱们苏家得在这上面好好做做文章才行,老六啊,你去把如春和你大姐叫过来,这事儿我想听听他们两口子的想法。” “哎。”苏六郎起身往外走,心里还琢磨,大姐夫以前可是在泾河府那边当车夫的人,真要是有商队的话,姐夫是自己人,信得过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七章 占小便宜吃大亏 耿如春和苏巧娘过来的时候,陈瑜先看了眼苏巧娘的身量,四个来月的身孕还不太显怀,冬日里的衣服宽大也遮掩了一些,精神头可比去年这个时候好太多了。 俩人进来给陈瑜行礼,陈瑜摆了摆手:“坐下吧,咱们家今年田里收成好,你们两口子功不可没,这会儿就说到了玉米的事儿,也听听如春的想法。” 耿如春虽然不像潘玉玲那么紧张,可面对岳母,有一种血脉压制般的惶恐:“娘,咱们家收成好是种好,肥料好,我没做啥。” “如春啊,春种一粒种,历夏经秋的侍弄可不是小事,咱们家不捧着说,也不能压着说,该咋回事就是咋回事。”陈瑜垂眸:“我想听的是你对明年有啥打算。” 耿如春和儿子们不同,陈瑜是不会像安排几个儿子那般的安排耿如春,问一问心里有底,才好走下一步不是。 “娘,那我就想到啥说啥了,说的不对您再提点我。”耿如春两只手扶着膝盖,想了想才说:“咱们今年粮食收成好,田也多,为了不让田干旱,咱们挖了沟渠做了水闸,可明年这些田半数都得被拿回去,我们一年挖渠,别人家年年都能用,还是白用。” 陈瑜轻轻地叩着桌面,微微点头,是这样的,便利了许多,谁都不是傻子。 大家都精,反倒显得苏家花钱挖沟渠有点儿傻了呢。 “咱们今年可没少下肥料,一样的田,咱们家的苗绿的冒油,长得又高又壮,高粱穗子都比别人家的长半寸呢,这肥料下到地里,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担心明年没多少田种了,就算他们想要继续给咱们种,也得要涨价。”耿如春说到这里,慢慢的放松下来,抬头看了眼陈瑜:“娘,不如咱们不租他们的地,收他们的粮食,到别处租地种,多租几年,签了契书想反悔都不行的那种。” 陈瑜抬眸:“是个好办法,不过周围附近互相传着消息,到时候人家说咱们苏家不厚道,你倒是可以因为肥料和种地的经验,谋个一官半职,可愿意?” “啊?”耿如春惊呼出声,知道失礼了,赶紧起身抱拳鞠躬赔罪。 陈瑜淡淡的说:“我在书上看过,前朝就有大司农一说。” 苏三郎的脸瞬间也白了,刚要开口。 “咱们小小青牛县肯定没有司农这回事,但有个农官还是很重要的,而你能做得了,至于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等等看,我先问你真有这差事临头,敢不敢接啊?”陈瑜说。 苏三郎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刚才可真吓人,大司农是前朝掌管钱谷之事的官员,为九卿之一,幸亏娘后来说农官了,不然自己就必须要开口阻拦了。 耿如春都坐不下了,偷偷看苏巧娘。 苏巧娘瞪他:“看我做啥?娘说的多明白,这个什么农官就是教百姓种地,咱们家地也不能耽误,不行你就把那些人都叫来,用咱们家种田的法子教他们呗,又不让你查案办案的。” “哦。”耿如春深吸一口气:“娘,我能行。” 陈瑜笑了,啥能行不能行的?朝廷来要粮种和肥料配方,给家里一块匾额,记个功劳啥的,都太虚了,为耿如春谋个农官才实惠,再者,苏家再能种,也种不过来乐成府这么多的地,但有了农官,最低起码一年到头青牛县各种粮食能多少收成,家里就有数了。 酿酒需要粮食,做酱也需要粮食,粮食多寡影响的是自己家货物的定价因素之一呢。 “朝廷来的信儿年后才到咱们苏家,今年咱们乐成府都要种玉米,这事儿知府李大人提前就和我商量过了,如今两件大事都和你们说了,有想法的现在就能说,说出来大家商量,一时半会儿没想法的,也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想说的时候来找我。”陈瑜揉了揉额角,有些累了。 这些人都没啥想说的,总觉得家里大事小情都在娘心里摆着呢,看娘露出了疲惫的样子,都起身告退。 陈瑜叫住了郑月娥。 “娘,有啥要吩咐的?”郑月娥坐在陈瑜身边问。 陈瑜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年头到年尾,一家子团团圆圆过年最重要了,我想跟月娥商量商量,让巧娘一家子都来家过年,不知道出门户姑娘回娘家过年,行不行。” “哎哟我的娘啊,有啥不行的?别人家行不行咱才不管呢!这事儿媳妇儿去办。”郑月娥笑呵呵的立刻答应下来,娘哪里是问行不行?分明是在给自己脸子,否则这事儿还能问道自己头上?郑月娥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郑月娥,也笑了,又说:“农官这个官本来想给老二,但苏家的商队得有人管着,老二性子沉稳不说,也能让祈玉放心。” 提到这个,郑月娥表情都凝重了:“娘,你这意思是商队是祈玉的人?” “对喽!”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你是咱们家的当家媳妇,这家里隐秘的事都不能瞒着你,你且记住了,苏家在借势,最开始到现在都是如此,别人看咱们日子拔地而起,背地里都是有人在撑着的,咱们自己心里得有数。” 郑月娥点头犹如小鸡啄米:“是,是,媳妇记心尖尖上。” “你啊,以后操心的地方要多,苏家这一大家子不说,谦修和绍礼都被祈玉选中了,到啥时候你都得稳住了,苏家不能占便宜,占小便宜吃大亏。” 郑月娥轻轻的叹了口气:“娘,我不是个有城府的人,咱们家的事儿都是您帮我掌眼张罗的,真怕做不到让娘寒心。” “不会的,有城府固然好,但有城府的人很难做到忠义,你是个忠义的人,咱们家放你手里我才放心,照理说你这些妯娌都是好的,老三应该会一家子去乐成府那边,妯娌之间和睦为主,也得心里掌控着,老三媳妇儿心眼儿太多。”陈瑜也叹了口气:“上次吓唬一回,能管多久不知道呢,且走着看吧。” 郑月娥这心里暖成了一汪水,娘可真是一点点都不糊涂。 刚才的事儿她不是没看出来,娘刚夸了良秀,良秀就赶紧提到了自己管家辛苦,这话听着没毛病可架不住细琢磨,郑月娥握紧了陈瑜的手:“娘,我懂了。”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郑月娥,勾起唇角一笑。 这一年来,郑月娥变化才是最大的一个呢!好事!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八章 不能蹬着鼻子上脸 账目的事早就做好了,陈瑜放权给郑月娥,郑月娥也争气,做事越来越滴水不漏。 腊月二十三一大早,苏福娘美滋滋的回来报喜了,女医馆那边选了四个女郎中出来,还有十来个负责熬药、配药的人,稳婆都过关了,最让苏福娘兴奋的是肖兰和肖燕都成了仅次于郎中的学徒,毕竟年岁小,有了学徒的身份,跟在苏福娘身边也合适。 陈瑜没点破,这么大批量过关,梁子谦的原因占一方面,萧祈玉去接自己回来的原因也有,虽说自己力求公平公正,可这人啊,居中能庸的人太少了,回头自己还得过去勤走动看看那些女郎中。 郑月娥不单单把耿如春一家子都接回来过年了,还把苏城两口子也请过来。 陈瑜看着坐在身边的闵玉蝉,坐在对面的李秀英和苏巧娘,笑道:“这一年,最大的收成就是你们三个了。” 闵玉蝉的脸一下就红了,坐在两个晚辈姑娘媳妇跟前,只是这才第一胎,可真是有点儿尴尬呢。 “要我说,咱娘的手太灵了,说给秀英请个平安脉,秀英有身孕了,给我请个平安脉,我这也有了,三婶娘,你说咱娘是不是送子诊脉手吧。”苏巧娘笑呵呵的说道。 惹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外面一家人张罗着上供,送灶王爷上天后,一大家子吃顿饭,接下来就是准备过年的事儿了。 苏芸娘和苏六郎掌勺,几个媳妇儿都成打下手的了。 学堂昨儿就放假了,李家兄弟俩没来得及送回去,也在这边过小年,孩子们是贪玩,吃过了饭就闹着进山去了。 下半晌,苏德言登门,一进门就告罪:“二嫂别往心里去啊,我这是挤着空儿来给您拜个早年呢。” “知道你酒铺那边太忙,你要不来我明儿就去找你了,快坐下吧。”陈瑜笑着请苏德言坐下。 酒铺那边忙,作坊那边也忙,账目陈瑜早就看过了,绍礼做事需要历练,陈瑜肯定背地里要指点,怎么分账,如何分红,这些都是做好了的,苏德言上门更多的是为田的事,陈瑜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杯茶:“德言是有事要说吧?” 苏德言笑得有些不自然:“按理说要过年了,不应该给二嫂添堵,可我要不提前说说,心里总是不放心的。” 陈瑜点头,这开场白,那就是田了。 果然,苏德言说:“咱们庄子上的人,说起来都是一家人,二嫂带着大家过好日子的心思都明白,可这几天一个个都跑去问我明年这田咋安排,我也拿不准,想过来问问二嫂的意思。” “这样啊。”陈瑜笑着说:“我这里也没啥想法,自己家人嘛,得失不能太计较,就按照开春时候的话办,租一年到头,接下来自己家的田,自己经管回去就是了,想要继续租给我也行,重新写契书。” 苏德言惭愧的很,陈瑜不计较得失,可村子里那些人计较到了骨头渣子里去了,竟还有人腆着脸说田不一样了,有沟渠浇地,那就是旱涝保收的好田,租也得涨价,也不看看是谁家开的沟渠! “二嫂啊,家里买卖不少,地就不租了吧。”苏德言试探着问。 陈瑜看着苏德言:“德言是两面为难,之前弟妹过来提过一嘴,我心里也有数。” 苏德言赶紧说:“那就好,那就好,二嫂啊,我就放出风声说咱们不租了,谁愿意种啥就种啥吧。” “行啊,至于谁背地里试鼓捣事儿,我也不追问,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凡事我能退两步,再要往前赶着来,到时候德言可别说二嫂不给你留情面。”陈瑜依旧是带着笑意。 苏德言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连声说:“二嫂宽宏大量,真要有不开眼的找不自在,德言没脸求情,不管是谁,二嫂想咋办就咋办。” 陈瑜送走了苏德言,微微皱起眉头,苏家庄的人想要团成一团还挺难,这会儿朝廷那边的消息没过来,他们背地里琢磨得正起劲儿,那就别怪自己到时候公事公办不讲情面了。 有一些人,你给得太多反倒是错了,非要一嘴巴抽脸上,才能知道疼。 苏德言带回去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在苏家庄的人心里炸开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苏家是为了面子活受罪的时候,苏二郎带着粮食、吃喝和钱登门周家了。 周家也听到消息了,那叫一个愁云惨淡,苏家不租地了,他们刚好起来的日子就又没了奔头儿啊。 周老汉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旱烟,周大宝气得叽叽歪歪骂娘,原本家里租出去十亩地给苏家,又跟着苏家大姑爷干活,日子好起来了,结果苏家这些个昧良心的混账东西,占了便宜还卖乖,连累自己家这十亩地,怕也是租不出去了。 正犯愁呢,铁蛋从大门口跑进来,冲着周老汉喊道:“爷,爷,东家二伯来啦。” 周老汉赶紧站起来,紧张的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了,听到动静的周大宝从屋子里出来,爷俩往门口迎来时。 苏二郎把骡车停在门口,笑道:“周大伯,我娘说去年可辛苦你们一家子了,过年让我送点儿礼呢,大宝兄弟快叫人过来帮忙往屋子拿。” 这阵仗,许多人都抻着脖子往苏二郎的车上看。 周老汉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只给苏二郎鞠躬。 苏二郎扶着他:“我娘说等过了年请你们一大家子过去坐坐,人还得看相处,周大伯一家都是好相处的人呢。” 周大宝扛着一袋沉甸甸的粮食往院子里去,招呼兄弟几个出来帮忙。 周老汉请苏二郎进屋。 围观的人看苏二郎进院了,也就不扭扭捏捏端着了,走过来闲言碎语的打听起来。 周大宝也不搭理他们,倒是周二宝‘一不小心’打翻了大篓子,里面猪肉、鱼啥的,滚了出来。 这下,有人站不住脚了:“哎哟哟,二奶奶真是大手笔啊,大宝,你们家卖地才三十两银子,这一车好吃好喝可赚大发了。” 周大宝瞪了一眼周二宝,麻利的收拾东西,起身的时候笑了:“这咋说呢,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所以我们周家人不敢指手画脚的拿那点儿破田说事儿,人的感念着别人的好,不能蹬着鼻子上脸,你说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零九章 苏绍礼的小心思 被呛了一顿的妇人指着周大宝:“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当你是谁啊?我们苏家的下人!” “我怕你不认识象牙!”周大宝撸起了袖子:“你们苏家?回去问问你爷们,当自己是苏家的人为啥还要背地里拆苏家的台!” 院子里,周老汉有些懵了,看苏二郎还笑吟吟的,紧张的说:“二爷别往心里去,大宝不懂事,回头我教训他。” 二爷? 苏二郎心里一颤悠,也没说旁的,笑道:“我倒喜欢大宝兄弟的直爽,东西送来了,周老伯一家子好好过年,放心吧,你们的营生不愁。” 就这一句话,简直比一车东西都更让周老汉安心。 苏二郎看着收拾完了,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拍了拍周大宝的肩膀,也对周二宝笑了笑,赶车往回走的时候,那叫一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冷漠,哪里还有平日笑眯眯的样儿了。 回到家里直奔陈瑜的屋子来,一进门就说:“娘!你是太厉害了,果然有人忍不住蹦出来了。” 陈瑜笑了:“这有啥厉害的,不过就是小人之心作祟,你看周家人咋样?” “周大宝是个直爽性子,周二宝心眼儿不少,就是故意给那些看热闹的人戴眼罩,不然咋能打翻了装猪肉的篓子。”苏二郎说:“倒是周老伯叫我二爷,吓我一跳呢。” 陈瑜把茶递给苏二郎:“往后得熟悉这称呼,回头你们兄弟几个出去,这么叫你们的人会多起来的,不过就是个称谓,怕什么?” “娘说的轻巧,一年前谁见了我都会喊一声苏木匠呢,这才多久,都二爷了。”苏二郎嘴上这么说,那嘴角的笑意就暴露了心思,谁不想被人敬重?苏木匠和苏二爷,那可是差别太大了。 陈瑜出声:“他们以为咱们租地就得求着他们,殊不知他们拿回去地,也得求着咱们,到时候答不答应可得看我心情了。” 苏二郎赶紧点头:“对,咱们又不是泥捏的,没脾气是以和为贵。” 等苏二郎回去忙活了,陈瑜就走去了学堂这边,按理说放假了,学堂的孩子们都回去过年才是,陈瑜都观察两天了,这些孩子还是都早早地过来这边,倒也不读书,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事情呢。 “二少爷,我做账不行,我想当掌柜的。” “我做账行,二少爷让我当账房呗。” 走到窗外的陈瑜听到这话,微微挑眉,好家伙,绍礼这是开始挖人了啊。 苏绍礼背着手,一副大人模样的来回踱步:“当啥我说了算,回头你们做不好就卷铺盖回去种田!别以为我奶奶性子温和,我就像她那么宽厚,你们有些的人爹娘不地道,我用不用你们还不一定呢。” 坐在最后边的李安垂着头没吭声,苏正乾也没吭声,年纪更小一些的苏正乾记得爷爷的话,爷爷说了,二奶奶家这边的哥哥们都不能得罪,多看少说学到本事才行。 “进财,你回家跟你爷爷说一声,回头当掌柜的行不行?如果你家里想让你科举的话,就当我没说。”苏绍礼说。 苏进财胖墩墩的身量,看着就比这群孩子大一圈,听到这话笑着挠了挠头发:“我可不敢科举,小夫子这么厉害都还得学,我学不会,我当掌柜的。” “那也不是现在就做,但当掌柜的可和科举说的不一样,回头我和奶奶商量,年后咱们就分开学。”苏绍礼煞有介事的说。 陈瑜就坐在学堂外面的长凳上,听着苏绍礼侃侃而谈,还真就盘算着从这些孩子们挑选一些账房、伙计和掌柜的苗子培养,苏进财自己有印象,是苏德信的孙子,苏德信和苏德言是亲哥俩,至于自己知道带头背地里搞事情的苏伯达和苏元泰,那也是苏德言的堂兄弟。 想到了当初收回来田的情形,干瘦的老头叫苏义举,但各种账目上都没这个人的名字呢。 原主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淡化了许多,苏义举好像不是苏德言的亲兄弟,也不是苏城的亲兄弟,但能被当族老请出来,这个人应该是挺有威望的吧?回头自己得找个机会打听打听才行。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苏谦修从书房里出来看到奶奶在这边,走过来轻声:“奶奶,风凉了。” 陈瑜示意他往学堂里看看,苏谦修笑了:“绍礼一门心思当大东家呢,他说要培养一批心腹。” “是有打算再开铺子了,这些孩子都太小了,家里爹娘舍不得他们远走的。”陈瑜起身带着苏谦修往回走:“这几日总看李安心事重重的样子,应该让你五叔把孩子送回家过年了。” 苏谦修扶着陈瑜进屋:“李安性子深沉,有意接近殿下,我虽不反对,但心里不踏实,岁数小,定力好的人并不多。” “那就避开点儿,李家惹了祸,苏家也得跟着吃瓜落儿。”陈瑜顿了一下:“这年岁小咱们不能深说,年岁大点儿自己能拿主意了,路怎么走还是看自己的。” 苏谦修给陈瑜倒茶:“奶奶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原就没把这个当回事的,我和殿下在家里过完年就得回去书院,三叔科举的时候得拼一把,姜家那边扶持了不少学子要明年同时科举,殿下倒没说什么,但咱们苏家不和姜家走的太近。” 陈瑜接过来苏谦修的茶,笑着点了点头:“你在他身边,再亲近也得掌握分寸,有朝一日觉得不喜欢就回来,家里的事情也多得很。” 苏谦修坐在陈瑜旁边的小凳子上:“奶奶放心吧,谦修心里有数。” 这话陈瑜信,苏谦修的沉稳远远超过了他的年龄,再者祈玉对苏家是火热的心儿,苏家是不能让他寒心的,想了想问:“北地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奶奶!”萧祈玉的声音到了跟前儿,人一掀帘子就进来了,扬着手里的字条:“四叔有消息了。‘ 陈瑜都站起来了,问:“好消息?” “是好消息。”萧祈玉把字条递给陈瑜:“四叔现在厉害得很,鞑子节节败退,看这架势是能一劳永逸了。” 陈瑜接过来字条,心里却想,鞑子节节败退也很难一劳永逸,毕竟真正灭了戎狄国的人现在才十岁,别说羽翼未丰,就是身份也没有公告天下呢。 苏四郎战场上屡立奇功,安。 青依说:今天先一更,略有不舒服,明天再写,大家晚安,写书不易,请看书的大大手下留情,可以不评星,评星请给五个,谢谢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章 李家人登门 就这么几个字,飞鸽传书真是惜字如金,说起来能得到一个安字,对于乔春花都是莫大的安慰,陈瑜亦然,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苏四郎算是应了这句话。 萧祈玉坐在苏谦修身边,看着陈瑜勾起唇角的浅浅笑意,也跟着笑了,他喜欢陈瑜的温暖性情,更喜欢她的雷霆手段,对于苏家的事情可以说是运筹帷幄了。 “奶奶,商队的事情算我一份吧。”萧祈玉开口,哪怕明知道陈瑜的心思就在自己这边,商队的打算也绝对把自己考虑进去了,可他愿意主动说,在陈瑜面前摆低姿态,他觉得很舒坦。 陈瑜把字条收起来,这才说:“这件事要苏家人出面,祈玉觉得谁合适?” “二伯父。”萧祈玉立刻说。 苏谦修扯了扯萧祈玉的衣袖,萧祈玉看了他一眼:“二伯父并无作坊铺子在身,性子沉稳,做事踏实,管理个商队不难,再说还有奶奶从旁协助呢,你担心什么?” “不是,我父性子有些过于忠厚。”苏谦修说。 知子莫若父,但苏谦修这个儿子可不咋了解自己的爹身。 萧祈玉笑了:“只是让商队是苏家的,又不需要二伯父做别的,能做最好,不做无妨,车队有护卫,算账有账房,南北商行有掌柜的,这样放心不?” 苏谦修无奈的看着萧祈玉,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奶奶说的没错,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哪怕自己和弟弟都成了局中人,再多加一个父亲也不能拒绝,在外人看来苏家追随的就是萧祈玉,他成,从龙之功,他要和必须成,苏家上下这么多人输不起。 “奶奶最初也是这么想的,商队和商行,除了做苏家的买卖,也还要做天下的买卖,自古以来商贾都是传递消息最快的途径之一。”陈瑜接过去话,缓缓地说:“今年一年的时间,我们苏家上下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过了年就该大展拳脚了,各司其职才能让苏家越来越好,而祈玉是我们家的人,我们好就是他好。” 萧祈玉立刻点头犹如小鸡啄米:“奶奶说的对,我就是咱们家的一员,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 “奶奶,商队是苏家的,那商行呢?”苏谦修问。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说:“青牛县如今的县令是个厉害的人,不迂腐,会变通,着眼大越。” 萧祈玉和苏谦修都认真的看着陈瑜,等她说下去。 “之前,梁大人就说要让女学开布坊和染坊,如今开了女医馆,甚至破格提拔了周姑娘成为大越国第一个女巡检使,要是以青牛县衙门的身份开一家商行,应该不难。”陈瑜笑着说。 当然了,梁子谦的心思可不单单是这些,还有想要让苏家做出贡品的瓷器呢。 瓷器想要做成贡品,那崔家的织造呢? 梁子谦虽然没说,但陈瑜推测以崔家的尿性,能把自己作死,到时候织造这一块也出自青牛县苏家,那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未来虽然还看不透,但有一点陈瑜十分笃定,这些人因为萧祈玉才会看重青牛县,而苏家借势而起是他们都乐见其成的,所以不抓住机会行吗? 萧祈玉笑眯眯的起身:“奶奶,这事儿也能和梁大人摊开了谈一谈,咱们苏家的玉米种子可是一国之宝呢。” “祈玉也这么认为?”陈瑜微微挑眉:“虽然略有小人之嫌,可到底是让他们真真的得了实惠呢。” 说罢,自己先笑了。 从苏家拿出去的不是仨瓜俩枣,是能改变大越国农作物结构的定海神针,玉米的产量是鲜少有什么品种能匹敌的,特别是出自陈瑜手中的玉米种子,别人可能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研制出来这么优良的种子呢。 在陈瑜看来,赚银子是真不难,这还是自己没有盯准一件事,大肆敛财的局面呢。 跟陈瑜聊天是很轻松的事情,萧祈玉这么认为,苏谦修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在这里没有任何问题是解决不了的,甚至都不需要冥思苦想,三言两语就有答案了。 一晃到了腊月二十五,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进了苏家庄,忙着过年的苏家庄人都好奇的盯着这些车队,尽管都知道肯定是去二奶奶家的,可还是忍不住好奇。 打头的马车停下来,秀儿放下矮凳,撩起帘子扶着李玉莲下了马车。 李玉莲回头福了福身:“付婆婆一路辛苦了。” “可不敢,可不敢。”体态格外圆润的妇人下了马车,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苏家。 苏家的门楣并不高大,但寻常百姓中可算得上极致的宽敞了,付婆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这家没有当官的人,忍不住暗暗咂舌,能让知府大人如此低姿态的登门求娶,这苏家姑娘得是个什么神仙样儿的人物啊。 秀儿扶着李老夫人下了马车,得到消息的陈瑜带着家里的媳妇儿姑娘们就迎到了大门口。 大门打开,陈瑜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就算是提亲也不用这么大的排场吧? “阿瑜啊,我可太想你了。”李老夫人也不让丫环扶着,快步走过来。 陈瑜接过去握住了李老夫人的双手:“老姐姐可真吓煞我了,怎么如此兴师动众的过来了?” “还不是怪斯忠沐休太晚,昨儿我们连夜就出门了,到那边没有相熟的人,我回来过年了,这是其一 ,还有一件喜事哩。”李老夫人话音落下。 付婆子赶紧上前行礼,满脸堆笑:“恭喜苏老夫人,恭喜苏二小姐,我这是得了天大的福分,过来沾沾喜气啊。” 人群里站着的苏芸娘低着头,耳垂都红透了。 陈瑜还礼,笑道:“这天作之合也需要月老牵线,世上男女姻缘更需要您往来说和,可是行善积德的人呢,一看就有福气,快请进屋歇一歇再说不迟。” 另一辆马车里,李斯忠紧张的握了握拳,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苏三郎抱拳:“李兄,快请。” 李斯忠一紧张,还礼:“三哥,我来的有些仓促了,委实事务繁忙才脱开身啊。” 苏三郎:这是多重的心思啊,亲事还没提,就改口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一章 把媒人愁够呛 把人迎到屋子里来,李老夫人啧啧几声,拍着陈瑜的手说:“好羡慕这大户人家的感觉啊,瞅瞅咱们这些姑娘媳妇儿,多带劲儿。” “老姐姐啊,操心的时候我都整夜睡不着,头发哗哗掉啊,这世上最有福的人是能享清福的人,我这是一天清福没享过。”陈瑜笑着说:“看到玉莲了,怎么不见玉栋和玉梁两位小公子啊?” 李老夫人摆手:“正是皮猴儿般的时候,在家里有郭妈妈照顾着呢。” “这样啊。”陈瑜心就咯噔一下,郭妈妈是谁?那是三个孩子正经的外祖母! 就算到李家是下人身份,那也应该在真相大白之后改了称呼才是,抬头看了眼正在和李玉莲说话的苏芸娘。 说实在的,李家真正人精一般的可不是李老夫人,而是李玉莲。 想一想当初从崔家把两个亲弟弟接回来的那些个手段,这姑娘是太拎得清了,能舍能得,拿得起来放得下不说,拉下脸子做事的时候,那也是个不留余地的。 李老夫人就没想过,这么安置李玉莲的外祖母,她心里能舒坦? 客人都在,陈瑜压下了心思,笑着和李老夫人闲话家常,李老夫人是太喜欢听陈瑜说话了,甭管啥时候说话都好听,让人心里都舒坦。 说了闲话,寒暄过后,李老夫人看了眼付婆子。 付婆子是乐成府一等一的冰人,那一张嘴简直舌绽莲花般,李老夫人没来之前挑了好几个冰人才选了这么一个,生怕一个不妥当再让陈瑜心里不舒坦,这门亲事成不成可全在陈瑜,别说一门亲事,苏家的大事小情那都是陈瑜做主的。 “小的可得好好给苏老夫人请个安。”付婆子接到了李老夫人的暗示,起身笑呵呵的搭话儿,规规矩矩的行礼。 陈瑜笑了:“不必如此,来者是客,苏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快坐下说话吧。” “谢苏老夫人。”付婆子浅浅的坐在椅子上,微微往前探着身子,仰着脸笑呵呵的说:“这两情相悦的有情人就该成眷属,我说媒半辈子了,就李大人和苏二小姐这么一对儿情意相通的人儿呢。” 陈瑜眼角眉梢都是浅淡的笑意,很认真的看着付婆子。 这态度,让付婆子微微吃惊,要知道李大人可是知府,迎娶高门之女都是寻常,别说是续弦,就是妾也大把的人可选,怎么这只是农门的苏老夫人竟看不出来多欢喜?更不用说巴结的意思了。 心里一转弯儿,付婆子说:“也是路途遥远,不然正该小的先登门,再相看,如今这一并办了,苏老夫人觉得可行?” 陈瑜点了点头:“儿女亲事,苏家向来不会太苛责礼数,这言来语去都是一朝一夕的事,两个人过日子可是长远的,只要儿女日子过的顺遂,当老的就不计较。” “哎哟哟,苏老夫人真真是少见的知书达理的人,这就好说,庚帖梁大人准备好了,今儿有些晚了,苏老夫人可以和李老夫人商量,明儿或后儿都是大好的日子,小订选在年前,过了年操办婚事也不着急。”付婆子说着,把皮球就踢给了李老夫人。 她很明白,这婚事谁是媒人根本不重要,自己多说好话就是了。 李老夫人笑望着陈瑜:“阿瑜啊,明日可行?” “老姐姐,咱们有媒人在,听听媒人怎么安排再商量。”陈瑜笑着说。 规矩就是规矩,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李家不在意是绝对不行的,自己不在意是成全一段姻缘,李家要是不在意,那就是怠慢了。 别说古代规矩大,就是自己生活的现代,也有因为敬一杯酒犯了错,临门一脚婚事都作罢的呢。 李老夫人笑着点头:“对,阿瑜说得对。” 好家伙,付婆子开眼了,这苏家老夫人是厉害的,自己本来还想着偷偷懒,结果这是把球又给踢回来了啊。 也亏着自己经验丰富的很,否则还真怕接不好这话,末了婚事黄了自己可就倒血霉了。 打起精神,付婆子说:“苏老夫人,规矩咱们是一步都不差,纳彩的礼准备好了,李大人说亲自去猎雁,这季节倒也不难。” 难不难,陈瑜不在乎,抓个活大雁要是都难的话,娶媳妇儿岂不是更难?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付婆子继续说。 付婆子清了清嗓子:“问名和纳吉一道办了,这可不是为了节省时间,而是李大人和苏二小姐本就情投意合,苏老夫人若是觉得不妥当,咱们分开办也是绝无问题的,您看呢?” “一道办了也无妨。”陈瑜说的极其爽快,李老夫人笑眯眯的一脸喜气还没反应过来,李玉莲就坐不住了,过来热络的坐在陈瑜身边。 “苏奶奶,办得有些急了。”李玉莲说。 陈瑜偏头看着李玉莲:“是有些急,不过问名和纳吉还不算赶,无妨。” 李玉莲笑眯眯的起身给陈瑜福礼:“苏奶奶成全李家,玉莲谢谢您。” “好亲成了,他们能顺遂的白头偕老才是奶奶我想看到的,想来咱们都盼着的是这个。”陈瑜拉着李玉莲坐下来,看着付婆子。 是真不敢,否则付婆子都想拿帕子擦擦后脊梁骨了,哪个媒人不是人精?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这苏老夫人可真是看着样样都好,骨子里是一点儿没客气,瞅瞅人家说话,敲打人的话都听着舒坦。 缓缓地吸了口气,付婆子才说:“东主家的意思是年前完聘,苏老夫人,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小的是真真看好这一对儿的姻缘,不过算着时间最快也得腊月二十八才能完聘了,您要觉得赶的话,年后除了正月十五,再完聘也是可以的。” 陈瑜点了点头:“但凡男女婚配,男方都想要快些娶妻过门,人之常情,话说回来了,身为母亲的我啊,总是恨不得把闺女留在身边的日子再长一些。” “是是是,这也是人之常情。”付婆子一脸讨好的笑意,看着陈瑜。 陈瑜没想难为媒人,这媒人不过就是凑数的,该说话的话,借着她的嘴说完就行了,勾起唇角:“只是,我还得为未来的女婿多想一想,管职在身就得守着朝廷的规矩,年前完聘吧。” 付婆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何苦来的!原以为四品官的娘老子,不吭声都能把只是农门的苏家人压得稳稳地,可往这里一坐,她算是看出来了,苏家老夫人可真是不简单啊。 偏偏,这李老夫人还笑眯眯的没当回事呢。 付婆子认为,李家要没有大小姐这么个拎得清的聪明人,这亲事还不一定能成呢!愁人啊。 青依说:先更一章,明上午我一直写!写好就发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二章 看出来什么事儿了? 李老夫人难掩喜色,倾身到陈瑜的这一边,问:“阿瑜啊,咱们商量细节吧。” “不急,咱们先歇一歇,吃过晚饭再说。”陈瑜笑着说:“回头咱们也别太做主,看看斯忠和芸娘的意思。” 这一声斯忠叫的亲切,李老夫人更开心了,别的不说,这门婚事可比崔家的婚事好太多了,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芸娘的年纪生孩子还不晚,自己没多子,但定会多孙了! 郑月娥安顿付婆子去休息,空着的院子一直都又搭理,安顿李斯忠一家是完全没问题的。 李老夫人也累了,跟随来的是一个婆子搀扶着她回去了院子休息,李玉莲跟在苏芸娘身边,那叫一个亦步亦趋,陈瑜远远地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转身回去了。 “娘,那些个礼物都安置在兰娘院子那边吧。”郑月娥说:“眼看到了年跟前儿,李家还真要在这边过年?” 陈瑜让郑月娥坐下,揉了揉额角说:“这件事咱们想要往后拖一拖都难,李家在这边过年是回去时间来不及,再者是想要过了年就操办亲事,咱们家要立刻给芸娘准备嫁妆。” “娘别担心,咱们芸娘的嫁妆不会寒酸就是,只是提前没得消息,二郎怕是忙不过来,婚期往后拖一拖,咱们家芸娘得有个好千工床才行。”郑月娥说:“高嫁到李家,咱们娘家得给芸娘挣足了脸面。”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姑娘出嫁不容易,四品官夫人的头面首饰不能少了,咱们苏家还有福娘,我现在就有四个孙女了呢,都得盘算在里面,以后咱们都留意着点儿,女孩家的嫁妆陆陆续续都准备着。” 郑月娥笑了:“娘是舍不得芸娘了,福娘和兰娘的嫁妆陆续准备是是应该的,芳菲和玉暖可不着急,两个孩子太小了,更不用说念慈了,刚蹒跚学步就准备嫁妆?” “是有些担心的。”陈瑜也是摇头苦笑:“这样吧,你回头给几个丫头都立了账本子,每年都往里存一笔银子备用,这世道姑娘出嫁没有丰厚的陪嫁,在婆家不容易稳住脚根儿的。” 郑月娥能感觉到陈瑜的担心,顺着陈瑜说:“娘,这事儿你放心,我到时候跟良秀几个商量,这事儿不能都是娘和公中操持,真要说这嫁妆,那也是娘传给女儿的多,我们都是寒门女儿家,底子空空的嫁过来的,不过现在都有买卖在手里,给自己女儿准备嫁妆得是大头儿。” 为什么喜欢郑月娥,因为她身上的优点太多了,比如就眼前这件事,她是真心实意的替陈瑜着想,生怕陈瑜会太操心,而不是小心思紧着算计着往回划拉。 陈瑜端起茶抿了口,低声说:“月娥啊,我不担心李老夫人和咱们芸娘的婆媳关系,反倒是担心芸娘和李小姐的关系能不能处好,如今是不在一个屋檐下,般般都好,以后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玉莲那丫头心思不浅啊。” 郑月娥往外看了眼,这才说:“娘,咱们芸娘性子可不是个柔软的,吃软不吃硬,李家敢压着咱们芸娘办事,芸娘不会忍气吞声的,再说了,咱们芸娘在青牛县能开个那么大的酒楼,没本事吗?咱们苏家不陪送别的也必须要给咱们芸娘开个酒楼。” “再说了,娘不是说让三弟去乐成府那边读书吗?我看三弟这一年来可真是变化不小,咱们家日子更是越来越好,换了气运就一顺百顺了,三弟入仕,四弟武将,李家欺负咱们芸娘个试试?再说了,李家小姐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能在家里留几年呢?”郑月娥垂眸:“娘,唐家那会儿咱们苏家啥态度,李家人都看着呢,敢来提亲,必是掂量过了。” 陈瑜看得出来郑月娥是早就想过这件事了,也欣慰她为这个家里的人操心,说起来李家到现在也没什么让自己不满意的,居家过日子谁家都会有点儿不舒坦的地方,老话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娘,芸娘自己也得考虑的,回头你们娘俩多说说话儿,啥说不透?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今年芸娘回来这么早过年啊,是知道往后要在娘家过年不易喽。”郑月娥笑呵呵的说。 陈瑜让郑月娥出去忙,自己忙里偷闲去了一趟空间,仔仔细细的查阅了古代婚配的资料,比对着资料写了一份芸娘的嫁妆单子备用。 农田里的玉米已经收了好多茬了,迅速成长和成熟的玉米都是最优良的种子,她的芸娘有着独一无二的嫁妆,玉米种。 说到底是夫妻两个人过日子,芸娘和李斯忠之间可以成为互帮互助的夫妻。 除了玉米种,还有一些随便拿出去一根都算是极品的人参,这些压箱底的宝贝也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带出去,这就让陈瑜想到了老君山里的那个箱子。 寒天啸给自己留下了不少极品药材,让自己手里的打算做陪嫁的药材名正言顺的一个机会。 晚饭的规格因为李家的到来提升了一个档次,苏二郎兄弟几个陪着李斯忠花厅用餐,陈瑜带着媳妇们陪着李老夫人用餐,就是媒人付婆子都是招待的妥妥帖帖的。 付婆子是开眼界了,这苏家是真让人刮目相看了,这院子从外面看大门并不是多显眼,可内有乾坤啊,最重要的是苏家上下并无下人,一家人凡是都亲力亲为,和和气气的大家庭可不多见。 作为媒人,见识过的大户人家不少,掀开外面华丽的表象,后宅那些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糟心,就冲苏家处处都对自己照顾妥帖上,她都不能委屈了苏家姑娘,媒人看着不起眼儿,但议婚这件事上,媒人的作用可不小呢。 晚饭后,女人们凑到一起说说笑笑,陈瑜发话是明儿再说亲事,苏家人谁都不会往这上头提一个字,李老夫人想问问的心思也被眼前热闹的场景压下去了,李家冷冷清清太多年了,空有个官家的壳子,后宅是真没苏家这人气儿。 好不容易,夜深人静,苏芸娘可算得了机会坐在了陈瑜身边。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累坏了吧?” 苏芸娘直接躺在陈瑜的腿上:“娘,真张罗起来这事儿,我心里慌慌的,想跟听娘说说话。” 陈瑜顺着苏芸娘的发丝:“行,那娘就说说,你今儿可看出来什么事儿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三章 芸娘的嫁妆之一 苏芸娘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低垂着眉眼:“那郭妈妈的事,我看到娘的脸色有些变化的。” “你这孩子,盯着我看做什么?”陈瑜笑了。 苏芸娘抬头:“娘,我也奇怪得很,郭妈妈的身份可不是下人,李老夫人想不到?还是玉莲想不到呢?再者李斯忠就算是不管后宅的事情,也得过问一下吧?” 陈瑜微微点头。 “哪怕是郭妈妈自愿如此,那也得按照规矩来。苏芸娘靠在陈瑜的肩上:“我就怕不往近处去,雾里看花怎么都好,真要是身临其境又面目全非了可怎么办?” 陈瑜抬起手拍了拍苏芸娘的手臂:“芸娘啊,居家过日子可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尽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李家老夫人看着是不管后宅的事,可身份摆在那里,谁也越不过去,玉莲是个聪慧的,你过门之后定会交出掌家之权,而你若是掌家的话,切记善待郭妈妈。” 苏芸娘点头。 “玉莲已经十五岁了,过了这个年议亲也寻常,你身为继母切不可张罗的太早,但可以在接手掌家权的时候,先和李斯忠商量好了玉莲的嫁妆,不论多寡都明着来,咱们苏家姑娘还瞧不上她们手里的仨瓜俩枣,你的嫁妆会丰厚,到时候都拿在自己手里经营着,往后有了孩子也得用。”陈瑜顿了一下,才又说:“两个小公子五岁,若不是在崔家耽搁了,三岁就该开蒙了,你要悉心教导他们,赏罚分明的规矩得有,对孩子要有慈母心肠,可也不能因为怕别人口舌,处处都畏首畏尾的不敢深管,反倒是把两个小公子害了。” 苏芸娘把陈瑜的话都记在心里。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润润唇:“李斯忠的后宅干净的很,一个母亲,一女两儿,这些都是他的亲人,你身为他的妻子,做事光明磊落,芝麻绿豆的事情也必摆在桌面上让李老夫人看得明明白白的,不管她怎么说,事就这么办,至于玉莲这姑娘啊。” 想到李玉莲,陈瑜揉了揉额角:“玉莲是十分拎得清的人,只要你没存私心,她便不会为难你,毕竟娘的手里捏着她的买卖呢,真要是因为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情惹到了苏家,我可不管他家是什么身份。” “娘,玉莲今儿就和我话里话外说了她的婚事,说是如今有媒人登门求娶,一个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不过没有官身,嫁过去算是下嫁,还有一门亲事的媒人不是别人,是林二小姐。”苏芸娘说。 陈瑜挑眉,看着苏芸娘:“林君颜?保得是京城人?” 苏芸娘点头:“玉莲没说太多,我也没好意思问。” “不问就对了,娘也不会问玉莲的婚事,咱们家的手不能伸到李府的后宅去,哪怕你成了李府的家主母也不行。”陈瑜靠在软枕上:“我猜啊,你三哥都到门外了。” 话音刚落,苏三郎的声音就传来了:“母亲,儿子求见。” 苏芸娘惊讶的看着陈瑜,陈瑜让她去开门。 苏三郎进门先给陈瑜行礼,坐下后看了眼苏芸娘,这才说:“娘,斯忠今儿话里话外提到了婚期,想要五六月就迎娶,娘觉得急不急?” 陈瑜笑了:“倒是沉得住气,这样好。” 真要急吼吼的出了正月就要迎娶的话,才叫苏家措手不及呢。 苏三郎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也想好了,过了年就去乐成府那边攻读,等芸娘嫁过去后,还有我这个三哥在身边,不会受委屈的。” “你等一下。”陈瑜坐起来,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匣子,递给苏三郎:“你看看满意不。” 苏三郎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匣子打开,里面有一张薄薄的纸,拿出来定睛一看,苏三郎愣住:“娘,这是房契?” “嗯,你过去直接住进去就可以,那边置办两个伺候的下人,你身边还需要个书童,这些交给良秀去张罗吧。”陈瑜说:“至于乐成府那边开四海绣坊的事不能着急,若你今年中举,怕是会有不少人送礼给你,到时候我们明码标价置办个铺面也应该。” 苏三郎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娘,你早就准备好了?” “算是吧。”陈瑜是不想告诉苏三郎,皇后娘娘的大手笔可不止乐成府的宅子,大越国七个以府为治理范围的地方,都有宅子,还有几个铺面呢。 苏三郎抬头拭汗:“儿子要有您这眼界,何至于当了十年秀才也不见起色啊。” “你这一年多变化很大了,回头看什么呢?奔前程的时候。”陈瑜又说:“既然年后就要去乐成府,那良秀得提前去一趟青牛县的绣坊,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回头请个掌柜的在那边管着才行。” 提到这个,苏芸娘说:“娘,六弟能过去掌管酒楼吗?” “能,这个你别担心,还需要估价才行,这酒楼可不是娘出得钱,是你自己的买卖,再者,你也可以请个掌柜的掌管,回头几个月回来一趟看看账目也不是不行。” 苏芸娘摇头:“就给六弟!” 陈瑜笑着没继续说,而是让苏芸娘送点儿点心和热茶过去给李老夫人,来者是客,招待周到才行。 苏芸娘知道娘是想要跟三哥说旁的,起身出去了。 “李斯忠可提过春耕?”陈瑜问。 苏三郎点头,自己就是因为这事儿来的,两只手扶着膝盖:“娘,李斯忠说乐成府能有三千亩良田可以种玉米,这委实吓了我一跳,那么多田得需要多少粮种啊?” 陈瑜也觉得太多了,毕竟朝廷那边也会要不少粮种,青牛县这边也需要粮种,苏家明面上的粮都用上也未必够。 总不能自己家的粮种源源不断吧,尽管陈瑜自己手里确实要多少有多少。 “这事儿不着急,春三月才是耕种的时候,越是往北就会略晚一些,朝廷不会出了正月还没消息,带回去的粮种可以尽量压缩一些,乐成府也不会给那么多粮种的,咱们苏家在青牛县。”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苏三郎:“再说了,乐成府的粮种,是咱们芸娘的嫁妆之一。” 苏三郎眼睛一亮,挑起大拇指:“娘!你这招高!实在是高!” 青依说:开始补更,更新时间不定,写好了就发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苏芸娘你给我出来! 能用金银之物衡量的物件都算不得珍贵。 玉米种子做嫁妆,那是什么?是辅佐李斯忠仕途的一大助力,毕竟芸娘嫁过去后,李斯忠就是自己人了嘛。 李斯忠知情知趣便不会辜负了苏家的这片心意,而这是不能用金银衡量的情份。 至于芸娘过门后的日子,那就要看芸娘的本事了,还是那句话,好姻缘白头偕老,若是真不能白头偕老,只要芸娘不坚持,陈瑜就不会硬让两个人绑在一起,谁的人生不是一辈子呢? 当然,这只是把事情的好坏都设想一遍罢了,别人不说,李斯忠当日在陈瑜面前求娶的话,陈瑜可记在心里呢。 夜深人静,福娘和芸娘在里屋睡下,陈瑜在自己屋子里躺着,再次去了空间里,整理好药材放在旁边,准备寻个机会进山一趟,把药材过了明路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李老夫人带着付婆子过来商量流程,李斯忠提着弓箭在苏谦修的陪同下进山了。 这边,萧祈玉坐在陈瑜身边,那不声不响的孩子模样,可是把李老夫人和李玉莲都吓了个够呛,萧祈玉的身份在李家这边也不是秘密了。 陈瑜倒是爽快的很,芸娘的生辰八字放在匣子里递给了媒人,外面早有车夫等着了,李玉莲和福娘带着付婆子一道出去请道士合婚,这边李老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纳吉之礼摆在院子里。 陈瑜和李老夫人坐在屋子里说说笑笑,等合八字的人回来,也等李斯忠的大雁。 郑月娥几个媳妇都在这边作陪,芸娘害羞的跑去陪着五嫂了,李秀英笑眯眯的拉着芸娘的手坐在床边:“你可算来五嫂这里坐一坐了,我这身子不爽利,也不好过去凑热闹,心里可惦记着呢。” “五嫂,我这心里怕得很。”苏芸娘小声说:“一想到又要嫁人,心就慌慌的。” 李秀英抬起手戳了苏芸娘的脑门:“看你都想什么呢?这人和人放在一起比一比,高低立见,那唐家比得起李家?” 提到伤心事,苏芸娘的眼圈就红了,那简直炼狱一般的日子过得人绝望,虽然知道五嫂说的没错,可到底还是怕的。 “好啦,五嫂不该提这些,别哭了。”李秀英握着苏芸娘的手轻轻的拍着:“当年咱们苏家护不住你,如今娘家就是你的靠山,再说了,李大人我也见过几回,这人是有情有义的,别的不说,咱们不高攀他们李家,是咱娘不想让四哥太招摇,李大人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四哥也是四品官呢,保不齐还能高升,谁敢欺负你?” 苏芸娘掉着眼泪就笑了:“知道了五嫂,我是到你这里松快一会儿的,娘也说了,白头偕老是夫妻,半路夫妻是冤孽,我信命不认命,再不济我还有家呢。” “说的就是这个。”李秀英笑着说:“怕什么?真要过的不顺心,让你五哥去揍他!” 苏芸娘这才问:“我一大早就没见到五哥,人呢?” “送我两个侄子回去过年了。”李秀英笑道:“这俩孩子还不愿意回去呢。” 苏芸娘皱眉:“五哥也是的,咋不和我说一声,咱们家后厨那边做了好多点心果子,带去一些也是心意啊。” 李秀英笑出声来:“你瞅瞅咱们苏家多好!家里人都是一片热乎乎的心思,芸娘啊,你嫁过去后使劲儿过日子,多想一想咱娘的本事,遇到事情不要慌,惹到头上不要怂,但必须得好好过日子。” “我猜啊,咱们家人都想要和五嫂这样嘱咐我一顿。”苏芸娘心里熨帖:“放心吧,五嫂,我也不是个好惹的。” 李秀英捏了苏芸娘的鼻子尖儿:“瞅瞅你如临大敌的样儿,咱们是过日子的,不是去打架的。” 姑嫂俩这边说着话儿,福娘急匆匆的找过来了,进门先喊五嫂,才说:“二姐,那边都要小定了,李大人、不不不,二姐夫抱着呆头大雁等着你呢。”说完,自己先忍不住拍着胸脯哈哈大笑,对李秀英说:“五嫂,真是太逗了,二姐夫就差披头散发回来了,这还是咱们家谦修跟着呢,到底是文官。” 苏芸娘一听,哪里还坐得住,跟李秀英说了一声就往正院来。 正院这边,李玉莲也是憋着笑再给亲爹整理衣袍,小声嘀咕:“爹,要么梳洗一下吧?” 李斯忠低声:“一直没见到她呢。” “爹,请了道士合婚,说是上等婚,以后夫妻举案齐眉,瓜瓞连绵,子孙昌盛呢。”李玉莲只能岔开话题。 李斯忠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他信,自己和芸娘以后必会这样的。 眼角余光看到急匆匆回来的苏芸娘,她平日里穿得就浅淡,今日也没怎么打扮,一身浅青色的衣裙,那焦急望过来的神情,让李斯忠的心口哐哐跳了好几下,下意识的抱着系了红绸的大雁就要过去。 幸亏李玉莲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苏芸娘哪里见过这样的李斯忠,虽然不像福娘说的那般披头散发,可脸上都带了血痕了,袍子一角也刮出来了口子,白底的靴子沾满了泥,确实挺惨啊。 “这幅样子怎么行?快回去换一身衣袍吧。”苏芸娘说。 李斯忠点头:“好,这就去。” 转身就走,雁不离手,留下一脸愕然的李玉莲和窘迫的苏芸娘。 屋子里传来了李老夫人带头的大笑声,苏芸娘回头看到打开的窗子,脸腾一下就红了。 “哎哟哟,看看吧,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我儿这么听话的时候可不多见。”李老夫人那嗓门可不小,笑道。 陈瑜也笑了,好家伙,这还是个毛脚女婿呢。 李玉莲拉着苏芸娘的手,小声说:“等回头过门了,我一准先喊一声娘。” “别乱说话,让人听到了再偷偷笑话我们,先进屋吧。”苏芸娘带着李玉莲进屋来。 郑月娥笑道:“瞅瞅,这人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芸娘和莲姑娘这亲热劲儿,真恨不得我家芳菲快点儿长大才行。” 在大家的笑闹声中,苏芸娘给李老夫人行礼后,直接被李老夫人拉着坐在了身边。 “咱们这三书六聘走的急了些,但礼数可不能差了。”李老夫人看付婆子:“大媒人可得张罗仔细一些才行。” 付婆子满脸堆笑,过来行礼:“这可真是大喜的事,老道士都说了好几遍呢,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苏芸娘!苏芸娘你给我出来!”大门口嗷嗷叫的声音堪比杀猪。 陈瑜脸色一沉站起来了,扬声:“谦修,看看什么人敢来闹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五章 撕开苏家庄的口子! 苏谦修得了吩咐,快步到了门口,打开大门看着外面摇摇晃晃的醉汉,皱眉:“你是谁?” “我是谁?”唐家宝抹了一把脸:“你二姑父啊,让苏芸娘给我出来!” 苏谦修点了点头,看着不远处奔过来的人,苏家如今的热闹敢看的人不多,但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抬手瞬间都出现了残影,捏住了唐家宝的脖子,如果不是理智让自己手下留情,苏谦修都想要拧断了唐家宝的脖子,当初自己还小,没有本事保护二姑,也没本事为二姑出气,今儿是二姑大喜的日子,唐家宝敢登门找晦气就是找死了! “说!你怎么得到消息的!”苏谦修动作太快,唐家宝本来就醉的不轻,被捏住脖子的时候倒在了地上,苏谦修身量小又灵活,那小手就和铁爪子似的,丝毫不受影响。 突然受到袭击,唐家宝吓得瞬间脸色苍白:“苏、苏元泰说的!说你二姑要嫁人!” “呵。”苏谦修冷嗤一声,一个手刀把唐家宝劈晕了,扬声:“来人,送去柴房看着!” 苏家庄的人,不管是想要看热闹,亦或是想要帮忙的人都没等跑到跟前儿,就见有人把唐家宝扛起来进院子了。 苏谦修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在苏家门口负手而立,那小小的身影带着让人心慌的感觉。 没人靠前,苏谦修看了眼过来的这些人,目光落在了苏元泰的媳妇身上,微微的点了点头,一转身回去了。 苏家庄的人看不清楚怎么回事,陈瑜屋子里这些人可看清楚了,付婆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家伙,苏家一个小孩子都这么凶悍啊! 苏谦修进屋来,到陈瑜跟前行礼:“祖母,一个醉汉,谦修觉得那人醉的厉害,让人送去醒酒了。” 说着,眼角余光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苏芸娘,没言语,嘴角抿成了刀锋一般的弧度,苏元泰啊,行!真行! 陈瑜笑着说:“好孩子,苏家这点儿侠义心肠还是有的,让人好好照看着。” “是。”苏谦修应声。 萧祈玉起身跟着苏谦修出去了,陈瑜看了眼郑月娥,郑月娥笑道:“娘啊,这小定不拘时辰,咱们这边办着,我们妯娌几个去张罗席面吧。” “也好,让二郎去陪着斯忠一起吧。”陈瑜说。 郑月娥出了门,脸色呱嗒就撂下了,不开眼的小犊子,一年多没消息了,今儿来找晦气,自己非去抽那小犊子几个大嘴巴子不可。 苏二郎和苏三郎陪着换了衣服的李斯忠过来,这小定之后进屋落座,李斯忠更是痛快,一开口就说:“斯忠此番前来把聘礼都带过来了,放在那边院子里。” 李玉莲送上了礼册,媒人接过去放在陈瑜的手边。 陈瑜没看礼册,而是问付婆子:“刚刚可一并请期了?” 请期也就是查大婚的日子,又叫择日,这事儿是要男方和女方商量着来的。 付婆子赶紧福礼回话:“回苏老夫人,道士一共给了三个大吉大利的日子,三月十六、六月十八和九月初十,这是年后全年最好的三个日子,也极配李大人和苏二小姐的生辰八字的。” “有劳了。”陈瑜偏头:“老姐姐,这日子有三个,你属意哪一个?” 李老夫人看了眼李斯忠,才笑着和陈瑜说:“阿瑜啊,我都恨不得立刻就娶了芸娘回家去,让我选啊,那三月十六就是家里粮种不多,这千斤粮种可是太重了啊,主要是算在嫁妆之内,苏家是分文不取!这是多厚重的嫁妆啊。 陈瑜又说:“昨儿三郎提到了斯忠说的粮种,千斤粮种不够三千亩地用,但家里这些两种还要有一部分给朝廷和青牛县,已经是尽力了。” 李斯忠赶紧起身再次行礼:“婶子这份嫁妆太过厚重,太过厚重了。” 付婆子险些没昏过去,怪不得啊!苏家能这么厉害的原因找到了,人家这地种到了朝廷那边了,啧啧啧,怪不得李家都如此客客气气呐,不客气行吗? 定下了三月十六,李家人吃过饭后立刻告辞,回去准备大婚了。 陈瑜送走了客人,喝了一盏茶后,才起身往后院柴房去,唐家宝就是自己撕开苏家庄的口子!真是脸给多了,就有不要脸的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吵架还得月娥啊 苏家后院柴房里。 醒酒了的唐家宝靠着墙呆坐着,抬起拳头往自己的头上砸了两下,恨自己灌了几口黄汤跑到苏家门口闹事,这会儿后怕的身上都直哆嗦。 “开门。”陈瑜站在门外,脸色冷冷的说。 苏二郎兄弟几个都站在陈瑜身后,六郎咬牙切齿的过来打开了柴房的门。 唐家宝只往外看了一眼,吓得直接闭上眼睛装死。 “你说苏元泰告诉你的,看来你和苏元泰关系不错,我们苏家也不为难你,现在送你去苏元泰家里。”陈瑜抬起手扶了扶鬓角,转身:“老二,你们几个跟我去送人。” 苏五郎找来了木杆子,苏六郎上手把唐家宝的手脚都捆在木杆子上,哥俩一前一后抬着死猪般跟在陈瑜身后,苏二郎陪在陈瑜身边,郑月娥把一部分相关的账本子抱着从屋子里出来:“娘,我也去!” 陈瑜点了点头,苏家大门打开,唐家宝有心想要跟苏芸娘说句话都不敢,宁可装死,只要不挨打能回家就谢天谢地了,他深知苏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敢露面,四海酒楼都不敢去。 一个庄子住着,特别是陈瑜这一家的事儿传播最快,很多人都知道高升的李大人来提亲了,也知道唐家宝去闹事没成,但李家的马车走的那么急,谁都不知道这亲事是不是真就被唐家宝给搅黄了。 这会儿看着二奶奶带着几个儿子和当家媳妇儿郑月娥出来,还抬着死猪一般的唐家宝,都知道要坏。 不敢到二奶奶家门口看热闹,可不代表别人家的热闹也不敢看,这些人稀稀拉拉的跟在陈瑜一行人身后,估摸着往哪里去。 当陈瑜一行人站在了苏元泰家门口的时候,有人赶紧跑去找苏德言了。 虽然都是苏家人,但亲戚有远近,兄弟有厚薄啊,苏德言亲兄弟两,表兄弟两,苏元泰和苏伯达跟苏德言是最近的表兄弟了。 陈瑜打量着苏元泰家的大门,还挺不错的,虽说是土坯房,但门头也算气派,大门紧闭,院子里连狗叫的声儿都没有。 周家也听到消息了,出门看到东家这阵仗,周二宝和周大宝过来,哥俩也不多说话,替换了苏五郎和苏六郎,抬着唐家宝。 这会儿苏二郎也没什么客气的,上去一脚踹开了苏元泰家的大门,直接往里闯去。 苏元泰在屋子里直转磨磨,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回头发狠的照着媳妇儿张氏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张氏冷不防挨打,头发都披散开了,哭嚎着往外跑,苏元泰提着凳子在后面追出来。 苏二郎猛然看到这阵仗委实吓一跳,回头看娘的脸色冷冰冰的,立刻震惊下来了。 “哟,元泰叔是干啥呢?知道做了不该做的,在我娘跟前唱的哪一出?苦肉计啊?”郑月娥一点儿没客气,往前一步挡住陈瑜,她可不想误伤了自己的宝贝婆婆。 “二嫂,二嫂快救我。”张氏确确实实是奔着陈瑜来的,结果郑月娥直接给拦住了,情急之下她喊了起来。 郑月娥推开张氏:“二婶可别太高看了我娘,救你怕是不能了,今儿我们来是让你们救命的呢。” 张氏蹬蹬瞪倒退好几步,直接坐在了地上,披头散发的哭了起来,苏元泰拎着凳子到跟前,站住了。 “元泰叔不是在立规矩吗?怎么了?下不去手了吗?还是就给我们做戏看呢?”郑月娥扫了眼苏元泰“这事儿惊动我娘亲自登门,元泰叔还心里没个谱儿?” 论吵架,陈瑜在郑月娥面前甘拜下风了,这小嘴儿叭叭的是一点儿也不饶人啊。 苏元泰都懵了,他认为陈瑜是当家做主的人,结果儿媳妇挡在前头了,还上来就把自己这点儿小心思给拆穿了,如今拎着凳子反倒尴尬得不行,打?自己媳妇儿下不去手,不打?脸子没地方放啊。 “元泰!” 苏伯达从人群里跑出来,一把抢过去苏元泰手里的凳子。 苏元泰顺势把凳子给了苏伯达,回头抓着张氏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扬起手又是一嘴巴子,喝骂道:“你没心眼子乱说话,这下好了吧?让唐家人听了消息来闹事,知道的是你无心之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我打死你!滚去给二嫂磕头认错!” 张氏这两个大嘴巴挨下来,眼前都冒金星了,被苏元泰推搡到陈瑜面前的时候,赶紧跪下来:“二嫂,二嫂我错了,我没想会这样,我对不起二嫂,对不起芸娘啊,呜呜呜……。” 道歉的话说的那叫一个顺溜儿,哪怕这会儿脸都肿成猪头都没耽误事,听着是道歉,这两口子那一句不是开脱? 郑月娥扶着陈瑜侧身站到一旁,不受这里礼的态度摆出来了。 苏伯达赔着笑脸:“二嫂高抬贵手,这杀人不过头点地,元泰和元泰媳妇儿都认错了,一家人可别闹得不好看。” “听着这话,是我不对劲了啊。”陈瑜看着苏伯达:“是不是你还要说一家人彼此照应,当年我们苏家如何如何落魄的时候呢?” 苏伯达微微皱眉,赶紧说:“可不敢,二嫂如今可是大能人,咱们苏家头一份的好日子都是二嫂挣来的呢。” “一家人还要分一个贫贱富贵来?伯达意思是现在不敢是因为我家日子好起来了?”陈瑜慢悠悠的问。 苏伯达叹了口气:“二嫂是越发厉害了,我不就是劝架来的嘛,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伯达是怎么看出来我们一大家子是来打架的?”陈瑜笑了:“还是说,你就知道我们肯定是要来找元泰一家子算账,毕竟要不是他们嘴大舌长的传话,我家芸娘的婚事就妥了。” 苏伯达瞪大了眼睛:“二嫂,还真搅黄了芸娘的婚事?” “伯达叔盼着的就是这个吧?毕竟背地里撺掇大家在田的事情上和我们闹腾,也怪累得慌的,真就是没看出来,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你和元泰叔怎么就见不得我们家好呢?”郑月娥敲了敲账本子,今儿怎么说都行,怎么办都好,想要高抬贵手,哪也得说出来个为啥!” 周婆子把家里最好的长条凳搬过来了,小声对陈瑜说:“二奶奶,坐下说吧。” 陈瑜看了一眼比自己年岁都大的周婆子,勾起唇角:“周家的,谢谢了。” “这是咋的了?”苏德言就差点儿把鞋子跑掉了,进来直奔陈瑜:“二嫂息怒,这是咋回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别说我们不厚道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这些人都心里有个算盘,闹起来虽然不好看,可谁都想多从陈瑜家这里多捞点儿,所以没人上前说话,都在观望。 陈瑜看了眼还在装死的唐家宝,对苏德言说:“德言啊,不是二嫂不善,是人善被人欺!我芸娘议婚是家里今年的头等大事,元泰告诉唐家人来闹腾,这是想要做啥,不用我说了吧?” 就这一句话可把苏德言气得眼珠都往外冒了,咬牙切齿的回头指着苏元泰:“你干的好事!你啊!” “德言还劝我息怒呢,你也别动火气,往大了说咱们同宗同族一家人,往小了说谁家都是一门一户过日子,我苏家敞开大门,好处人人都得,是念着咱们是一家人的情,元泰也好,任何人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家的小门小户日子盘算,不算错,但背地里折腾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饶是谁也不行!” 陈瑜也不坐下了,站起身扬声:“这事儿本来我在家里也说了,族亲有啥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年前都过个安生年,年后再办也不迟,如今看来,这安生年是有人不想让我过了!那就摊开说明白了!” 苏伯达往后退了两步,苏元泰也低下了头,跪在地上的张氏都没人搭理,看热闹的人都被陈瑜这突然就挑明了的态度,惊得心一沉。 背地里算计的人怕啥?怕的是还没得逞就被抖落出来了,结果这是怕啥来啥,给二奶奶惹怒了,钱袋子就没指望了啊。 “二嫂,今儿晚了,明儿咱们一大早就把人叫过来说道,行不?”苏德言生怕都在气头上,事情越闹越僵,更难收场了。 “不用。”人群外面,苏谦修扬声,人群自然的分开了一条路,陈瑜看到捧着烛灯的一队小豆丁,忍不住在心里来了句:好家伙。 萧祈玉没露面,苏谦修带着弟弟妹妹们端着气死风灯进来,这院子被照得通亮。 苏家这几个孩子都和灯童似的,那一个个冷冰冰的小脸,让苏家庄的人都毛了,谁都不知道苏家门里发生了多大的事儿,再者没人看到芸娘,除了郑月娥外,媳妇们都没来,平日里厉害惯了的福娘也没来,有人猜测是不是芸娘出事了? 苏德言都快气死了! 只是在二嫂面前,啥时候敢摆个村长的谱过? 恭敬着都来不及,不单单是自己的钱罐子要指望二嫂,村子里谁家不从二嫂手底下赚银子吧! 这下好了,元泰这个少脑子的,还不知道得罪的是财神爷呢! 收场?收个屁吧!自己顾不过来那么多不省心的人了,家里还要过好日子呢! 拿定主意,苏德言也不劝陈瑜了,而是冷着脸说:“元泰,之前我就提醒你了吧?过日子盯着别人家合适吗?我就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怎么着?芸娘遭罪的时候你瞎了?唐家怎么对咱们苏家的闺女你忘了?你没闺女和孙女?” “二哥,你这是啥话?”苏元泰炸了,自己媳妇儿都打两回了,好嘛,一点用都没有啊。 苏德言冷哼:“我说的是啥话?那你咋不问问你自己,办的是啥事儿!” “咋了?说错话,认错都不行,你还村长哩,苏渊家的给你仨瓜俩枣,你个爷们脊梁骨都被拆了?”苏元泰也豁出去了,二嫂也不叫了,直接提了陈瑜的便宜亡夫的名讳。 一直都没吭声的苏二郎两步过去,照着苏元泰的面门就一拳,这还不算,揪着苏元泰的衣领厉声:“还敢提我爹?当娘我爹出钱给你讨媳妇儿的时候,你是个啥玩意儿!如今你日子过的舒坦了?这么多年我们家倒霉的时候,你热闹少看了?见不得我家好,上蹿下跳的让村子里人不把田租给我们,真当我们家不知道?” 这一拳打得苏元泰鼻子窜血,他两只手抱着苏二郎的胳膊:“你以下犯上!翻了天了,敢打我!” “你也配提以下犯上?论起来我娘是你嫂子,老嫂比母,你个不要脸的!”郑月娥过去拉着苏二郎回来,冲着苏元泰的脸就是一口唾沫。 好几个人冲进来,不知道啥心思,反正是把苏元泰给拦住了。 陈瑜连眼皮儿都没眨一下,苏元泰家里俩儿子都成家了,两个闺女有一个没出嫁,还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但一个人都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没在家,还是躲起来了。 “姓陈的!你就说能咋的吧?就是我说的!就是我告诉老唐家的!呸!巴结县太爷,搭上了芸娘,这是急眼了?咋的?芸娘去人家当妾,人家都不要了吧?”张氏站起来,指着陈瑜骂起来。 陈瑜点了点头:“承认就行。” 张氏一噎。 “我家芸娘用得着当妾吗?明媒正娶,三书六证,小订大聘,一样不少,嫁出去后就是四品官的掌家夫人,张氏,你可失望了?”陈瑜眼角眉梢带了笑意:“真以为唐家宝上门闹腾一下,还搅了我家芸娘的婚事?还是你以为我今儿到你家门口来,是恼羞成怒?” 张氏被说蒙了:“那你这是干啥?” “本来就是把唐家宝送到你家,既然你们和唐家熟悉,把他送回去就算了,可你们反应这么大,还真就让我觉得该把事情说明白了。”陈瑜看都不看张氏,对郑月娥说:“月娥啊,跟咱们苏家庄的各位亲戚报一报账目吧。” 郑月娥点头,打开了账本:“庄子上,淮秀带头学认草药的是二十三户人家,每家只收了五两银子作为认草药的费用,这一年来我家收村子里的草药花费了四百九十二两银子,或多或少你们都赚了不少,具体明细可以过来问,就不一个个念叨了。” 说完,郑月娥看陈瑜:“娘,这么说行吗?” 陈瑜点头:“行,刚好年头年尾,这话说明白了好,草药这一块,就这二十三户人家的草药我们继续收。” “哎。”郑月娥扬声:“我娘说草药继续收,规矩就不变,别说我们不厚道,接下来说短工,这一年大家伙儿帮衬,那些田地用短工花费一百零三两银子,明细也有,虽然你们是按天发钱,但我们家里的账目是一月一结,所以你们啥时候想要问问,都有账在。” 说完,郑月娥又看陈瑜:“娘,咱们明年还用得着短工吗?” 这话,瞬间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礼物太贵重 关乎每个人的钱袋子,谁不着急? 可这些人都不知道咋办才好,也不敢说话,背地里眼红二奶奶家日子过得好,那也是背地里的本事,明面上谁敢说吧? 就刚才,苏二郎揍苏元泰的那架势,太渗人了,还有芸娘,天奶奶啊,这是啥世道啊?下堂妻一转身成了四品官的官夫人!听着都肝颤儿啊。 “我们明年不租种任何一家的田了,自然不需要短工了。”陈瑜说。 郑月娥抱着账本扬声:“各家各户当时租赁田地的契书都在,年头到年尾得空过去把契书拿过来,咱们当面销毁。” “二奶奶,我家不要田啊。”苏铁柱得到了消息,急匆匆敢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从外层挤进来,脸都涨红了:“二奶奶,不管谁做事不地道,我和大宝娘拿定主意了,咱们这事儿不变吧?” 陈瑜点头:“不变,放心吧。” 苏铁柱想要问一问咋回事,不过看着阵仗没敢问,走到周大宝和周二宝的旁边站下了。 一时间,雅雀无声。 人心从来都难齐,不然也不会有人心齐泰山移的话了,有人觉得苏元泰说得对,有人就会觉得租了田出去,打个短工还赚钱是好日子。 “二奶奶,我们都和柱子哥一样不行吗?”有个青年人问。 苏铁柱一听,赶紧回了句:“咋一样?我们去二奶奶跟前做家仆,你也做家仆?” 再次鸦雀无声。 陈瑜对苏德言说:“这事儿一刀切了干净,我们家也不计较沟渠的事,大家伙儿用着也修缮好才行。” 苏德言点头:“是,二嫂宽宏大量,知道轻重的人心里有数。” “那我们就回去了,话说明白了,事情也都办完了,苏元泰两口子以后别往我们家门口来。”陈瑜说完,带着家里人往外走。 苏绍礼走在最后,回头说了句:“记住了,你家孙子孙女别来学堂,我家学堂没收你们束脩,教是人情,不教是本分。” 没人吭声,这些人看着苏家人把捆着的唐家宝扔到了苏元泰家院子里,扬长而去的背影,转过头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 苏元泰两口子这会儿也怕了,两个人下意识的往苏德言跟前去。 苏德言背着手已开脚步,缓缓地说:“现在后悔都晚了,你们掂量掂量吧,田在二嫂手里能收多少粮食?在你们手里是啥样的?本事没学到,就知道眼红?今儿和局面都是自己作的,该!” 这话可不是单单说给苏元泰两口子听的,在场上蹿下跳的人少吗?苏德言心里明镜儿似的。 有人受不了了,走向了苏元泰,后面围上来好几十口,那一个个要吃人的目光,吓得苏元泰拉着媳妇儿撒腿就往屋子里跑。 陈瑜一家子人回来没多一会儿,苏绍礼就跑来和陈瑜说:“奶奶,苏元泰家里被砸了。” “嗯。”陈瑜端着茶抿了一口,没啥表情。 苏绍礼好奇地问:“奶奶,你没啥想法?” “有。”陈瑜微微蹙眉:“苏家庄的人,往后想要再和和气气相处,不容易了。” 苏绍礼可不这么认为:“奶奶,他们还敢和咱们家闹腾?” “不敢,奶奶是说会有大部分人跟咱们更亲,往后咱们需要小心点儿,带眼识人才行。”陈瑜说。 苏绍礼一点即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点儿小事根本影响不了陈瑜一家子的心情,甚至话都说明白了,反倒一点儿都不需要担心了,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紧锣密鼓的准备芸娘的婚事。 要说影响也有一点儿,不因为唐家宝上门闹腾,芸娘的婚期不会在三月,毕竟太紧凑了。 可苏家庄的人可就乱套了,家家户户关起门来都是愁云惨淡,一开始还愤恨周家得了大便宜,瞧不起周家那当奴作婢的样子,如今看来都是个屁啊,不是拉不下脸子,都想去苏家当家奴! 苏德言也闹心,苏元泰和苏伯达兄弟俩哭哭啼啼的跑来找他去说情,被他臭骂一顿回去后,孙子苏正乾告诉他,三叔要去赶考了,学塾要停了。 啥意思?多明显,只想着到二嫂家里占便宜,人家给你占便宜是大量,这会儿没便宜占了,谁能说出来个不字吧? 看着自己的孙子,苏德言叹了口气:“阿乾啊,爷爷送你去县城学塾吧。” 苏正乾摇头:“爷爷,我跟着绍礼二哥,我不当官,我要当大掌柜的。” “啥?”苏德言眼珠子都瞪起来了:“你要当大掌柜的?” 苏正乾认真的点头:“是,绍礼二哥说了,这世上读书人太多了,有几个能当官的?三叔打小读书,都快三十了还是个秀才,当掌柜的一年有五十两银子,十年就五百两,二十年就一千两呢。” 苏德言:……!!! “爷爷,我要读了一辈子都没出息,那咱们家就完了,我好好赚银子,娶媳妇儿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咱们家就能和绍礼二哥家一样了,那么多人,多好。”苏正乾说得那叫一个认真。 苏德言把孙子拉到了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啊,自己家人丁不旺,瞅瞅把个七岁的孩子都逼成了什么样子了啊! 不管啥心情,年到了。 除夕一大早,苏家孩子们围着苏三郎,一个个都领了红纸,挥毫泼墨的写着福字和春联,大门小院,处处都贴上了福字和春联,几个儿媳妇拿着一摞窗花,五颜六色的窗花,大大小小的窗户都被打扮的那叫一个喜气。 陈瑜一大早就坐在院子里,萧祈玉陪着她,看热闹。 萧祈玉看着陈瑜那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忍不住往她跟前凑了凑,小声:“奶奶。” “哎。”陈瑜偏过头看萧祈玉:“咋了?陪着我在这里坐不住了?小孩子去玩呗,去吧。” 萧祈玉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小匣子:“我亲手给奶奶做的礼物,奶奶看看喜欢吗?” 陈瑜笑着接过来,打开只看了一眼,赶紧合上了:“祈玉,这礼物太贵重了吧?” “这枚印章,奶奶收好了,有朝一日可以走遍天下,祈玉保证会快一些,让奶奶好好享福。”萧祈玉认真的看着陈瑜。 陈瑜心里一叹,这孩子啊,心思这么深,但对自己是太赤诚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奶奶要被你宠坏了 苏巧娘一家和苏城一家都在这边过年,连带最小的念慈和念归一共十一个孩子,一小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欢快得很。 芳菲和玉暖两个小姑娘哄着念归和念慈,苏谦修带着弟弟们帮忙劈柴、择菜,媳妇们围绕着芸娘在厨房忙碌,福娘笑嘻嘻的看着家里怀孕的三婶儿、阿姐和五嫂,心里盘算着只要临盆,必须要自己和自己的人上。 苏城和耿如春凑到一起说明年的农事,苏二郎兄弟几个在旁边也各抒己见。 陈瑜起身悄悄地离开了苏家,沿着河边慢腾腾的走着。 又是一年,谈不上波澜壮阔,但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回头去想得失之中多了许许多多自己曾经无论怎么去设想都得不到的人生体会,人啊,只有经历了才能真正懂得的道理太多了。 河水温和的流淌着,河边的石头被洗刷的明亮水润,找了岸边一块大一些的石头坐下来,这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苏家的大院子,甚至侧耳细听还有欢声笑语传来。 再次拿出来萧祈玉送的礼物,她并不是觉得礼物本身的贵重是自己受不起的,而是礼物的意义太过非凡,这里不单单有萧祈玉对自己的那份孺慕之情,更承载着这个孩子对未来的野心,不对,不是野心,是目标,本来嘛,这就是龙子,他日的帝王。 帝王绿也称祖母绿色,给人凝重高贵的美感,因为质地硬更难雕琢,手里这枚印章造型太特别,整体造型是个祈字,布满龙鳞纹,陈瑜一眼就看明白了,祈、玉,哪怕帝王绿是属于翡翠。祈字下端是方正的平面,平面上篆体字精致到每一个运笔细节,只有陈瑜两个字。 这是出自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之手,他赠予的人,是个一个严格说还是农门妇人的自己,别说龙纹不该出现在上面,就是这样极品的帝王绿也不是陈瑜能随便拿出来示人的。 祈玉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说:这枚印章,奶奶收好了,有朝一日可以走遍天下,祈玉保证会快一些,让奶奶好好享福。 这话是一点儿没错了,有一天祈玉登上大宝之位,自己手里这枚印章简直就是横行霸道的资本,尽管自己不会这么做,可完全不影响自己感动于祈玉的这份用心。 萧祈玉就在不远处,他看到陈瑜寻了一个这么安静的地方在端详那枚印章,这心情简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别提多开心了。 悄悄的回去了苏家,拉着苏谦修到旁边小声商量,说到开心的地方都会笑出声来。 “殿下,奶奶要被你宠坏了可怎么办?”苏谦修低声说。 萧祈玉微微扬起下巴:“宠不坏!啥叫坏?奶奶能强抢民女,欺行霸市?还是能草菅人命,作恶多端?” 苏谦修石化:……!! 自己就是那么客气一下罢了。 萧祈玉勾着他的肩膀:“所以,怕什么?我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呢,否则让奶奶横着走。” 苏谦修苦笑:“那你收着点儿,给我和绍礼几个留点儿表现的机会吧。” “我心里有数。”萧祈玉没答应,自己才不会呢,奶奶让自己有了家,自己除了她之外,还有什么亲人吗? 姜家是外祖家,但亲吗?母后在宫中,亲吗?就是父皇也在阵前杀敌,自己到现在都没见到过,都说父母之最亲的亲人,但十一年了,自己只见过一次的母后真的没有奶奶亲。 只有在奶奶身边,他能放松下来,做个孩子,享受她带给自己的那份亲切和温暖。 而自己在明珠书院里,需要的是步步为营。 回想起外祖家那些个见到自己哭哭啼啼的妇人们,一个个拐着八十个弯儿也要诉诉苦的人,她们心里可没有心疼过自己这十一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奶奶就不同了,她救自己的命,教自己做人,是亲人,哪怕她有所图,那也是图个光明磊落,更何况自己都怕奶奶啥也不图,到时候自己报恩都无处着手呢。 河边,陈瑜收起来印章,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家门口看着大红的福字和春联,勾起唇角笑了,这成就感啊,遥想当初寒门破屋,这一年过的值! 孩子们围过来,叽叽喳喳的簇拥着陈瑜进了院子,看着一个个圆乎乎的小脸,漂亮的花儿一般的孙女,简直有点儿上头,再看祈玉身边的谦修、绍礼和竹隐,苏家孙子辈的三个小伙子,未来可期。 郑月娥打后面厨房过来,一抬头看到婆婆和孩子王似的,快步走过来:“芳菲、玉兰,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洗漱,准备开席了。” “谦修,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跟着你爹他们坐一起。”郑月娥把这些孩子们都安置好,回头笑吟吟的说:“娘啊,这些皮猴子一个都让人头疼,十几个可要闹着你了,三婶她们几个孕妇盼着你,脖子都要长了。” 陈瑜笑呵呵的往自己屋子来:“那也忍着!我打今儿到初五前,都不诊脉。” 走了几步回头:“老五媳妇可不能累到,临盆就在眼跟前儿了。” 李秀英到了门口,听到这话笑着过来:“娘放心,我能忍过初五。” 陈瑜一愣,哈哈大笑:“忍什么忍?你倒好本事了。” 中午辞旧饭,丰盛到用席面称之绝不为过,好酒好菜摆上来,苏城那是喜气洋洋啊,这一年不单单看到二哥这一大家子都好的没话说,就自己那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媳妇儿陪着陈瑜和闵氏这两位长辈,好大一桌子,席间说说笑笑,可没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芸娘到底被郑月娥灌了几杯酒,那小脸红扑扑的样儿,不知道是害羞,还是酒上脸了。 辞旧饭对着的就是夜里的迎新饭,这苏家包饺子都得是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陈瑜是想帮忙都没机会,索性陪着闵玉蝉聊家常。 太阳落山后,苏二郎带着孩子们各个院子挂起来红灯笼,大门口烟花爆竹可没少准备。 “二嫂,真觉得像是在做梦。”闵玉蝉感慨:“才一年多的光景,谁敢想咱们家的日子嗷一下就起来了。” 陈瑜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触,不过与闵玉蝉不同的是,自己经历略有些玄罢了。 “放心吧,以后会更好的。”陈瑜看着在半空中绽放的烟花,轻声说。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章 除夕夜话 年夜饭后,按照规矩儿孙们要给陈瑜磕头拜年。 陈瑜大手一挥,免了。 至于为什么免了,谁都不问,萧祈玉心里明白,奶奶为的是不受自己的大礼。 她是个太聪慧的人了,哪怕自己心甘情愿给奶奶磕头拜年,礼数教条之下,保不齐会成为日后的把柄,防微杜渐这种事情,奶奶是信手拈来。 怀孕的几个人都早早回去歇着了,孩子们还小挺不住熬夜的也都睡着了,陈瑜也困,但看看在自己身边坐着的苏芸娘,知道她眷恋着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也就强打精神陪着。 “娘,睡吧。”苏芸娘轻声说。 陈瑜心里这个无奈,憋了好几天,熬了大半宿,她竟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不过也是真累得慌,索性躺下来:“你跟娘一起睡。” “哎。”苏芸娘立刻喜笑颜开的铺床了,苏福娘本来就睡在了床里边,迷迷糊糊的起来嘟囔了一句:“我也要和娘一起睡。” 苏芸娘把迷迷糊糊的苏福娘拉过来,麻利的铺着床:“你啊,多大了还要和娘一起睡?” “二姐,我大吗?”苏福娘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苏芸娘噗嗤就笑了,有心想说自己要嫁人了,想多和娘亲近亲近,话到嘴边咽回去了,毕竟福娘都十七岁了,按理说早该议亲,只是家里都不着急罢了。 【解释:苏福娘初始年龄是十四岁,陈瑜在这边过了两个年了,所以福娘如今十七岁。解释的理由是怕被diss】 陈瑜看着姐妹俩斗嘴,只是笑了笑没出声,家里日子越来越好,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这很好。 娘仨躺在一张暖玉床上略有些挤,特别是中间的陈瑜,左边苏芸娘拉着手,右边苏福娘紧贴着。 “娘,斯忠说那边的铺面置办好了,不让咱们家多破费,房契是在我手里的。”苏芸娘也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还有一处庄子是家里账面上的,那边有二百多亩良田。” 陈瑜笑了:“这还没过门呢,他就交代家底子了?” “他要说,我也只能听着,再就是玉莲的亲事还没选好,但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咱们青牛县的那个庄子是玉莲的陪嫁之一。”苏芸娘轻声说:“斯忠这些年也没存下多少家底子,剩下的嫁妆是银子,放在我手里等玉莲议亲后,酌情办。” 陈瑜闭目养神:“嗯,这事儿斯忠和你说,回头过门你得先跟婆婆说开了,你婆婆是很喜爱你的,到啥时候都别学官家夫人那一套弯弯绕绕的手段,有这个工夫好好经营家里的买卖,银子落袋才是实实在在的本事。” “是,芸娘记住了。”苏芸娘说:“我不过门,李家的事情不会过问,过门口先要把郭妈妈安顿好,再就是玉莲和娘做买卖的事,她不提,我不问。” 陈瑜拍了拍苏芸娘的手背:“后母难为啊,不过芸娘记住了,咱们真心以待,需得人心换人心,当谦让的,谦让几分无妨,若是被人拿捏,那是不行的,过日子求一个舒坦。” “嗯。”苏芸娘声音有些哽咽。 陈瑜睁开眼睛扫了眼苏芸娘:“今儿是大年夜,你哭哭啼啼我可打你!” 一句话把苏芸娘逗笑了,蹭了蹭陈瑜的肩:“不哭,就是娘为我的事情操太多心了,往后我争气,定不会让娘牵肠挂肚的。” “这就行,过日子是得多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但不能胡思乱想,还没遇到啥事儿呢,自己把自己吓唬个够呛可不行,睡吧,你以后日子好着呢。”陈瑜淡淡的说,闭着眼睛摆出来要睡觉的姿态了。 苏芸娘仔细咂摸了娘的话,心里也释然了。 嫁给李斯忠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心甘情愿,所以往后的日子努力过就行。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晚,但初一早晨,苏家是整个苏家庄起来最早的人家,炊烟第一个飘起来,大门敞开,孩子们跑去门口放鞭炮,新年头一天,都图一个勤劳的彩头。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家里人都挨个给陈瑜鞠躬拜年,陈瑜都给准备了红封,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开年第一顿早饭,吃过饭后,陈瑜让媳妇们赶紧去补觉,过年最忙的就是媳妇们了。 带着苏福娘往苏五郎这边来,她惦记着即将临盆的李秀英。 “娘,你咋来了,有事儿我过去就成。”李秀英挺着大肚子迎陈瑜进屋。 陈瑜笑了:“我这不是惦记咱们家要出生的宝贝儿嘛,让福娘过来帮你请个平安脉。” “怪不得带着福娘一起来呢,娘是说到做到啊。”李秀英倒茶递到陈瑜手里:“我这几天都挺好的,几个嫂嫂也总跟我说一些经验哩,应该还早。” 苏福娘笑嘻嘻的凑过来:“五嫂,早晚你说了可不算,我现在比咱家嫂子们经验还多呢,来,快让福娘摸摸。” “没个正形儿。”李秀英笑着你了说苏福娘的鼻子尖儿,坐下来把手腕递过去。 陈瑜打量着苏五郎的屋子里摆设,窗边放着摇篮,一看就是苏二郎的手艺,上面铺着小被褥,小老虎的枕头活灵活现的。 旁边桌子上放着拨浪鼓,风铃,逗小孩子的玩具也不少。 还没等小家伙出生,家里这都准备的齐齐整整了。 “还行,五嫂的胎象稳得很,来,检查一下胎位。”苏福娘这会儿可没了笑嘻嘻的样儿。 李秀英陪着让苏福娘给检查了胎位,陈瑜转过头看苏福娘的手法,赞赏的点了点头。 苏福娘是个聪慧的孩子,看来在那些稳婆的身边也学了不少本事呢。 “五嫂福气真好,小家伙入盆了。”苏福娘弯着腰对着李秀英的孕肚,柔声说:“小家伙乖乖地哦,等你发动了,小姑姑接你来人世间。” 李秀英笑着推开苏福娘:“你可说呢,孩子能听得懂?” “听得懂。”苏福娘煞有介事的说:“你等着,以后保准跟我这个姑姑亲。” 回来的路上,苏福娘挽着陈瑜的手臂:“娘,我得立刻去一趟青牛县,先跟她们打个招呼,我看五嫂也就这三四天就得临盆了呢。” 陈瑜点了点头:“成,让你二哥赶车带你去。” 娘俩刚到陈瑜这边的门口,看到在房门前转悠悠的苏五郎,陈瑜微微皱眉,走过去问:“五郎,有事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护院送到 苏五郎赶紧低了头:“娘,没啥大事儿,就是心里有点儿不踏实。” “进屋说吧。”陈瑜知道跟李家有关系,隐隐的猜到是李安,这感觉让她心里有些不舒坦,往屋子里去的时候,回头叮嘱苏福娘路上别着急。 苏五郎跟着进屋,坐在凳子上:“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倒了一杯水给自己,陈瑜说:“谁不对劲儿?你的外侄李安吗?” “对!”苏五郎眉头紧锁:“我前几天不是送他们回家过年嘛,阿安就不怎么想回去,可到底到了年关,谁家不是要吃个团圆饭呢?所以秀英就说了这孩子两句。” 陈瑜点了点头,示意苏五郎继续说。 “我送他们哥俩回去的路上,这孩子话里话外是想打听祈玉的事,我这么大的人还能被他问出东西去?结果这孩子话锋一转提到了他们村子里的段家小子,说段家小子六岁就被净身送去了宫里,如今段家一大家子都去了京城,听说得了贵人的青眼呢。”苏五郎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什么打算?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啊。” 当苏五郎说李安打听祈玉的时候,陈瑜的脸色就撂下了。 当初苏五郎出事儿,李家夫妻俩都被抓到了衙门里,自己是亲耳听到了这孩子的一番话,有志气! 只是有志气可不能走捷径,这问祈玉没得到自己想听的,就提到了段家小子当太监,这不是明摆着知道祈玉的身份吗? 他在学堂日子不短,还是个那么有心计的性子,心里应该早就猜到了祈玉的身份,可奈何前几天想要靠到祈玉跟前去,祈玉瞧不上,本该收心,竟动起了歪脑筋! “娘?”苏五郎没听到陈瑜说话,抬头见陈瑜走神儿了,出声叫了一句。 陈瑜看向苏五郎:“算不得什么事情,就算真有点儿事,你也得瞒住秀英,秀英眼看着临盆在即,这可是鬼门关走一遭,以命换命的时候,知道吗?” “娘,我知道。”苏五郎能找到陈瑜这里说,心里也是有猜测的,再听娘这么嘱咐自己,就知道娘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谁也不知道是怒还是气:“娘,我要去和舅兄提一句。” 陈瑜点头:“就当是拜年,带着礼物过去,速去速回,说透不能说太深,祈玉的事别提。” “是,不去说一声儿子心里过意不去,娘,我先去了。”苏五郎出去准备了。 陈瑜揉了揉额角靠在软枕上,昨晚睡得太少,这会儿有些乏了,李安这孩子让人心里不踏实,希望别出大事儿。 睡是睡不着了,陈瑜索性趁着家里人都休息的工夫,去了粮仓把玉米种子都替换掉,看着不少玉米,但替换起来相当快,一声提交,眼前的玉米全部被收走,再下达指令兑换,玉米良种原封不动一般摆在粮仓里,至于损失,陈瑜无处诉苦,耗费积分的态势犹如吞金兽。 这件大事办好了后,陈瑜去了家里的药房,临盆可能会用到的草药准备好,坐月子养身体的方子也配了一些,忙起来时间过得快,苏五郎如释重负的回来,到陈瑜这边说了一声。 李长发是个知道轻重的人,道谢后也说要好好盯着儿子,至于怎么做那就不是别人能置喙的了。 陈瑜也放下心来,回去屋子里躺下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又睁开了,这一大早到现在,祈玉、谦修、绍礼和竹隐都跑哪里去了? 这些过于早慧的孩子,还真让人操心啊。 下半晌苏福娘回来,告诉陈瑜稳婆都准备好了,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大过年几个稳婆都出去接生的事儿,陈瑜就这么睡着了。 睡的正香,就听祈玉在耳边说:“奶奶,我带来几个人给您。” 陈瑜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站着的试萧祈玉,坐起来问:“你们跑去哪里了?” “奶奶随我来看看。”萧祈玉笑眯眯的说。 陈瑜穿上鞋跟着萧祈玉走出门,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八个人齐刷刷的跪下,异口同声:“老夫人在上,我们兄弟八个从今日起,是苏府护院,请老夫人考教。” 苏府?护院?陈瑜转过头看着笑眯眯的萧祈玉,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坐下来问:“这是啥时候的事?” “我们去女医馆找奶奶的时候啊,这几个人为首的叫六子,我当乞儿的时候很照顾我,人品没问题,也让雁归训练一些日子了,今儿给奶奶过目,回头还得去山里练本事呢。”萧祈玉说。 陈瑜哭笑不得,自己刚动心要准备护院,护院就送到自己眼前了,萧祈玉什么属性?该不是自己的愿望树吧? “奶奶,这些人都是死契,你是他们的主子,生死都在你手里,必须得忠心耿耿的才行。”萧祈玉一脸郑重的说:“奶奶不管到哪里去都必须要安全,祈玉不能在奶奶身边时刻保护,还带走了谦修,这些人虽然比不上谦修的本事,但都是性子狠的人,训练好了都是好帮手。” 陈瑜刚要说话。 萧祈玉立刻说:“奶奶,别说苏家不需要,您想啊,玉米种子出自苏家,女学山长是您,家里买卖越做越大,您这身份会招人盯着的,再者,您想一想姜家。” 陈瑜是万万没想到萧祈玉跟自己提到姜家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情景,尽管早就知道萧祈玉在情感上会更倾向于自己,可这孩子不会不知道姜家在文坛上的地位多重要,作为未来的帝王他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关系,而不是因为姜家对苏家、或者说对自己慢待了,就要让苏家压过姜家啊。 缓缓地吸了口气,陈瑜笑了:“祈玉为奶奶想得周全,是奶奶的福气,这护院奶奶收下了。” 萧祈玉立刻拿出来身契交给陈瑜:“奶奶收好了,这些就是他们的命,我也跟奶奶交个底儿,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苏家,不是您给了身契就能自由的,因为我不让。” 陈瑜:……!!! 臭小子,这威武霸气的本事都用在外面了!在自己跟前装乖宝宝哟。 “好。”陈瑜点头:“奶奶也有一个要求。” 萧祈玉笑了:“奶奶放心,姜家是祈玉的外祖家,明珠书院就是为祈玉准备的,祈玉知道分寸,更知道轻重的。” “你啊,好了,那奶奶就不废话了,咱们去看看六子他们的本事吧。”陈瑜收好了身契,带着祈玉出门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打死你个不知轻重的混账东西 六子他们学的是杀人技。 陈瑜看不懂,但不妨碍她做六子他们的主子。 只是露个面,定下了主仆身份后,六子还要带人回去老君山学艺,为了联系方便,陈瑜还得到了一枚骨哨。 晚上吃过饭,陈瑜把祈玉和谦修叫到了自己屋里,问:“你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萧祈玉蔫蔫的点头:“正月初十明珠书院开山收天下学子,我和谦修要在那边学习,不过芸娘姑姑大婚的时候,我们肯定要回来的,我得给芸娘姑姑撑腰!” 陈瑜笑了:“好,好,你给撑腰。” 陈瑜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匣子,里面放着大小一样的小瓷瓶,瓶塞则是用了不同颜色的绸缎做区别,腹泻吃哪一瓶,风寒吃哪一瓶……,说了一遍还不算,陈瑜专门给这些药写了一份说明,可以根据症状吃相应的药,都是一些管头疼脑热的常备药。 又拿出来两个包袱,萧祈玉里外的衣袍准备了好几套,还有一件黑色绣着金色纹路的披风。 “奶奶知道你所有需要的物品都有人给准备妥当了,但还是准备了一些,在那边如果想要什么尽管送消息过来,离得不远,想家就回来看看。”陈瑜轻声嘱咐着,自己反倒是先心酸了,将心比心,这么小的孩子处处都为自己操心,怎么能让人不感动呢? 只盼着他闯过生死关后,能顺遂一些。 萧祈玉很敏感的感受到了陈瑜的心境,伸手接过去包袱:“只要沐休我们俩就回家,上山下山对我和谦修可不难,奶奶放心吧。” 陈瑜笑了:“放心,放心。” 那边郑月娥也知道了苏谦修和祈玉今晚就走,也送来了鞋袜和穿戴,也没惊动家里别的人,萧祈玉拱手行礼,苏谦修跪下给陈瑜和郑月娥磕头辞行。 两个孩子走的干脆,郑月娥和陈瑜坐在屋子里发呆。 “娘,我咋觉得谦修越来越不像我儿子了呢?”郑月娥轻声说。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孩子看着岁数小,肩膀上责任太重了。” 郑月娥靠在陈瑜的肩膀上:“娘啊,别人家都在爹娘跟前撒娇的孩子,我怪心疼的。” 谁都心疼,自己这心疼都是双份儿的,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都不说话了。 苏芸娘忙着厨房里多做一些好吃的,苏福娘在药房里把陈瑜准备的药和方子都整理好,姐俩结伴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娘跟二嫂发呆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这是咋了?”苏芸娘走过来问。 苏福娘紧张的看着陈瑜的脸色,又看看郑月娥的脸色:“咋了?是谦修走了?” 陈瑜和郑月娥都点了点头。 “嗨,娘啊,二嫂啊,至于这样吗?明珠山就在家跟前儿,想了就去看呗。”苏福娘去给俩人倒茶:“再说了,他们是学本事去了,这不是好事嘛。” 陈瑜喝了口茶:“福娘说的对,咱们家一代比一代有出息,那才行。” “娘,我听良秀说玉凤他娘亲自织了好几匹布,成色绝了,明儿天一亮就让二郎去带回来给芸娘做嫁衣。”郑月娥直接提到了芸娘的婚事了。 娘几个商量了好半天,郑月娥才回去自己院子里歇下。 转眼到了正月初五这天,民间把这个日子称为破五,有送年的意思,过了这一天就算过完年,该忙什么就要开始忙碌了。 陈瑜也忙起来了,后座房的一间是暖房,暖房里的育苗盘上多了好几个品种的辣椒,各种蔬菜都用暖房育苗,移栽到地里会缩短等待吃果子的时间。 苏巧娘过来帮忙,娘俩聊着天。 “娘,有人跑去问如春怎么沤肥了。”苏巧娘冷哼一声:“这些人是真不知道你啥脾气,好说好商量什么不教他们?背地里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我让如春记牢了,谁也不告诉!” 陈瑜拿着辣椒种往育苗盘里放,听到这话偏头看了眼苏巧娘:“如春以后要是农官呢?” “现在还不是呢,有些人就不能惯着!”苏巧娘也帮着下种:“初四一大早舅公公来了一趟,提点我们注意点儿,说是老三要成婚了。” 陈瑜微微挑眉:“巧娘,女人过日子得自己立起来,不是蛮不讲理,而是分清是非,人和人之间相处讲究的是个将心比心,你和如春不一样,在如春那边看,耿家就是他切不断的血脉,你要是处处都指望他做主,背地里别跑我这里来诉委屈。” “娘,我知道。”苏巧娘出声。 陈瑜摇了摇头:“贤妻不是软包子,处处受气那不叫贤妻,是愚,你和如春夫妻同心,娘放心,但你回头想一想当初如春不在家的时候,耿家可善待你们娘几个了?为啥让你立得起来,当初受委屈不能怪不在家的如春,怪只怪你太过隐忍,该忍的,咱们的有个宽宏大度的态度,不该忍的,就必须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手段,让家里日子过得密不透风,外人插不进来嘴,那才叫贤妻。” 这是唯一一次,陈瑜主动说起来耿家和苏巧娘的事,直白到一点儿回旋余地都没有。 苏巧娘深知娘说的都对,羞愧的低下了头:“娘,我是不是很傻?” “不傻啊,也挺厉害的,拿出来你当初回家跟我要玩命的架势对你婆婆,效果肯定不错,不信你试试。”陈瑜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看苏巧娘就要赔罪,一把拉住她:“好啦,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娘是担心你往后还受气,如春不是个傻的,他知道我能给他要来一个不入流的农官,也能让什么也没有,再说了,你这又要生了,夫妻俩好好把事情说开了,往后一股劲儿的过日子就行。” “娘!娘!”苏五郎在前院没找到陈瑜,跑到了后院,也不知道陈瑜在哪里,扯脖子喊起来。 陈瑜赶紧从暖房出来:“咋了?大呼小叫的?” “娘,快,快去我舅兄家,那孩子把自己剪了!”苏五郎拉着陈瑜就要往外走。 陈瑜一个没忍住照着苏五郎的脸就是一嘴巴子,厉声:“你知不到秀英随时都能临盆!我打死你个不知道轻重的混账东西!” 苏巧娘也吓得脸色发白,听到陈瑜这么说,赶紧往李秀英这边来。 “娘,我让二哥去接稳婆过来,你别发火。”苏福娘在药房里走出来,也狠狠的剜了一眼苏五郎,打你!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三章 路,都是自己选的 陈瑜让福娘去安排,这才问:“谁来送信儿的?” “是、是舅兄把孩子抱过来了,在我那边院子里。”苏五郎被一嘴巴子打明白了,垂着头说。 不等他话音落下,陈瑜已经甩开大步往苏五郎的院子来了。 进门看到身上还有斑斑血迹的李长发,披头散发的冯氏和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李安。 “娘。”李秀英出声。 陈瑜抬头看李秀英隔着帘子在里屋里,应了一声:“秀英身子沉,你侄儿交给娘,好好的养着胎气,行不行?” “行。”李秀英的声音十分平静。 陈瑜让李长发抱着昏迷不醒的李安去自己屋里,郑月娥急匆匆赶过来,后面跟着崔良秀和乔春花,潘玉玲落后几步也往这边来。 “老二媳妇儿带头,你们妯娌几个照看好秀英,福娘呢?”陈瑜边走边问。 “娘,我在。”苏福娘背着药箱跑过来。 陈瑜点头:“千万看顾好你五嫂,一旦动了胎气就是要命!如果真发动了,立刻去叫我!” “是,娘放心吧,我记住你的话了,真要危急时刻,我必先护着五嫂,再管孩子!”苏福娘狠狠的看了眼李家这三口。 可咋想的?直接把血淋淋的孩子抱到自己家里来了,且不说大过年的,就说五嫂这挺着大肚子的时候,不知道避讳着点儿吗?哪管你到别的屋子里去也行,直接冲到五嫂面前,这不是要人命吗? 步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陈瑜让李长发把李安放在床上,拿了剪刀直接剪开了李安的裤子,看到伤口的时候,叹了口气。 从抽屉里拿出来止血药,出声:“春妮啊,给孩子上药,包扎吧。” “婶子啊。”李长发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救救孩子吧。” 陈瑜扶着李长发起身:“我能救他的命,但这条路是他铁了心要走的,拦不住了,我也只能做到这里,别的是真没办法。” 还拦住啥啊?贴着根儿给剪得那叫一个整齐,陈瑜这辈子就没见过一个男的对自己这么狠的! 李长发眼前一黑险些没摔倒,摇晃着坐在地上。 冯春妮哭哭啼啼的给撒止血药,包扎,堪堪包扎完,一头栽在床上昏过去了。 陈瑜赶紧过来抠住冯春妮的人中,把人叫醒了才说:“你们两口子得挺住了,这孩子现在可还危险着呢。” “婶子,我们是没招了,我们不是没为秀英想,是没招了。”冯春妮说。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叹了口气没说啥。 回头给李安诊脉,诊脉之后起身:“我去配药,这边你们两口子照应着,家里人都在秀英那边看着呢,腾不出人手来。” 李家两口子都傻了似的,听到陈瑜的话也只能点点头。 步履匆匆的陈瑜到了药房直接去置换空间,取出来一截导尿管,人已经这样了,自己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导尿管是必须用到东西,自己找不到替代品,尽量剪短一些。 配好了草药,提着一罐酒精回来,让李长发两口子都出去,她一个人给李安注射了麻醉药,清理伤口下导尿管,再用药,包扎的时候留在外面的导尿管只有半寸不到的长度。 做完这一切,陈瑜叫李家两口子进屋看着孩子,出门看到苏二郎往这边来,知道是把稳婆接过来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儿。 “娘,我还能做点儿啥?”苏二郎问。 陈瑜想了想:“你把李家三口送回去,路上一定要慢慢走,车里铺得厚实一些。” “成,娘放心吧。”苏二郎说。 陈瑜微微皱眉:“找块宽一些的板子过来。” 苏二郎转身去找东西了。 陈瑜回到屋子里:“你们两口子得好好照顾着,十二天后我去你们家帮他换药,我没去之前尽量不给喝水,实在渴就沾沾唇,漱漱口也行。多让他睡觉,少小解才能长好,别穿裤子免得捂了伤口。” 嘱咐完,陈瑜让苏二郎进屋来,就这自己床上这一套被褥铺在板子上,苏二郎和李长发抬着李安出去,冯春妮失魂落魄的跟在旁边。 陈瑜送到大门口,扫了眼眼皮子一直都在颤动的李安。 是个狠角色!这小子根本就没昏迷,真是让人咂舌的忍耐力! 送走这一家,陈瑜赶紧往苏五郎的院子来,看到郑月娥和几个媳妇儿忙着烧水,端盆,就知道李秀英到底是没受得住。 进了屋,陈瑜来到床边,李秀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动了胎气就可能急产,急产是很危险的。 陈瑜拿了软枕垫在李秀英的臀下,用帕子给她擦汗:“放心吧,人没事,你二哥送他们回家去了。” 李秀英偏头看着陈瑜:“娘,我不是动了胎气。” 到了这个时候,李秀英说啥是啥,陈瑜点头:“你不是跟娘说了嘛,一定过了初五再生,你这孩子跟你真亲,你说啥时候生,就啥时候来呢,一准是个省心的。” 李秀英勉强勾起唇角:“娘,我哥嫂不懂事,您原谅他们一次,孩子是他们俩的命根子,当爹娘的都受不了这个,是不是?” “是,娘不怪他们,你这会儿别胡思乱想,好好的稳住心神,娘就在你身边陪着。”陈瑜拉过来李秀英的手腕,一搭在脉上就被这乱糟糟的脉象给难住了,李秀英此时的心情比这脉象都更乱,这可真是一脚踩进鬼门关了! 苏福娘和几个稳婆小声商量,羊水破了,但初产妇宫口开得缓慢,这也是为啥陈瑜给李秀英臀下垫了软枕的缘故,只能物理辅助,作用不大也得试试。 陈瑜诊脉过后,亲自过来检查胎位、生门后,往门外走去。 苏福娘赶紧跟上来。 在门外,陈瑜小声说:“最多两个时辰,如果还不能进入产程的话,就手术。” 女学专门教过手术,只不过都是小手术,去腐、缝合、接骨之类,至于剖腹产,还无先例。 苏福娘凝重的点了点头。 陈瑜让苏福娘先进去,她找个角落坐下来,闭上眼睛进入置换空间,换了一颗催生药,真要到了关键时候,这是能保命的手段。 只要生门在两个时辰内开了,那问题就不大,两个时辰换算成时间是四个小时,自己手里的催产药在两到三个小时内会起效。 睁开眼睛进屋,亲自给李秀英做临产检,趁着这个机会把催生药放进去。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热气腾腾的水在屋子里弥漫出了淡淡的水雾,陈瑜坐在李秀英的身边,给她诊脉。 时间像是牛一样慢,煎熬着陈瑜和稳婆们,眼看着一个时辰过去了,陈瑜额头都见汗的时候,李秀英握紧了陈瑜的手,小声说:“娘,好疼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四章 被撵出去了 陈瑜知道是催产药起效了,柔声说:“这是在开骨缝,等一会儿你们娘俩就见面了,秀英记住了,你这会儿的心意是和孩子互通的,你坚强,以后孩子性格就坚强呢。” “嗯。”李秀英抓着陈瑜的手:“要生个好孩子,跟哥哥们那么争气才行!” 陈瑜拿着帕子温柔的帮李秀英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疼是一阵一阵的,不疼的时候就吃点儿东西,想吃啥就说,我让芸娘立刻做。” 李秀英闭着眼睛:“吃猪脚,我想吃猪脚。” “好。”陈瑜答应的爽快,出门看到苏五郎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转,沉声:“去找周家爷几个过来杀猪!” 几个稳婆在屋子里都忍不住嘬牙花子,瞅瞅!这就是山长的气度,儿媳妇要吃猪脚,现杀猪! “哦。”苏五郎转身撒腿就跑,现在的他没办法自己主动去想什么了,娘说啥就做啥,指挥到位就行。 李秀英也听到了,嘴角一瘪眼泪就往外冒,没娘疼的人,有婆婆疼着是天大的福气。 “还想吃啥?”陈瑜过来轻声问。 李秀英哽咽着说:“不了,娘,我不饿。” “你需要体力,一会儿生孩子得你使劲儿呢,咱们顺口的就吃点儿行不行?”陈瑜那叫一个有耐心是,哄小孩儿一般。 李秀英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瑜:“娘,那会儿月子里不让多吃山楂罐头,我现在能吃吗?” “能,娘让人去拿。”陈瑜说。 郑月娥赶紧出声:“娘,我去拿,玉玲、良秀,你们去厨房烧热水,一会儿杀猪的时候把猪嘴捆上,春花照看点儿孩子。” 陈瑜坐在床边不用动了,一会儿郑月娥就提着篮子进来了,罐头拿出来好几罐,一碗碗山楂罐头摆好,招呼几个稳婆坐下来一起吃。 苏福娘知道还得等一会儿,更知道让五嫂放松下来的重要性,带头端起一碗招呼大家一起吃。 “这是啥稀罕物?山楂?”谢娘子吃了一口,啧啧好几声:“可真有口福了,看到没,这小宝贝是个福气大的,我们几个都跟着沾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呢。” 段娘子笑道:“那我一会儿轻轻的拍两下得了,这么懂事儿的孩儿可少见。” “要我说啊,咱们四个一会儿可得留意着点儿,山长家的小儿媳妇是刚过门内多久吧?好好练练手,下次还咱们来。”周娘子嗓门敞亮,说完大家都笑了。 这么一打岔儿,李秀英都忍不住笑了,大家都欢欢喜喜的等着自己的孩子呢,真好。 “一会儿再给你们准备一大桌子席面,四海酒楼的东家亲自下厨,都稳当的。”陈瑜笑呵呵的说。 周娘子滑稽的吞了一口口水:“山长啊,我就嘴馋,饭量大,到时候单给我搁在一个屋子里吃个够,人多我抹不开。” “一顿八个馒头,你啥时候抹不开过?”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周娘子把山楂罐头的汤都喝干净,擦了擦嘴角说:“当初我第一次端婆家饭碗,不敢多吃,回家路还远,走到半路我就饿哭了,要是抹得开至于饿哭了?” 陈瑜心里感激这几个人,她们是太有经验了,这样的氛围能很大程度上缓解产妇的焦虑和恐惧心理,让产程更加顺利。 郑月娥给周娘子又添了一碗:“喜欢吃的人有福,等着,吃喝咱们家管够,还得是好吃好喝呢。” 看着急匆匆出去的郑月娥,陈瑜转过头对李秀英说:“看你二嫂欢喜的,比我这个当娘的都甚呢。” 李秀英点头:“二嫂是真好,不争不讲,心里顾着咱们一大家子人。” 陈瑜对李秀英的感情要深不少,只是一家五个媳妇,自己从来都不表现出来罢了,最开始自己病歪歪的时候,在身边伺候自己的就是李秀英,一点儿都不嫌弃呢。 拍了拍李秀英的手臂:“你和你二嫂最像。” 李秀英心里这个美,婆婆这是夸自己呢。 郑月娥走路都脚下生风,篮子打开一碟碟精致的糕点摆在桌子上,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大家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就拿。”郑月娥招呼几个人过去。 周娘子几个看苏福娘。 苏福娘笑眯眯的说道:“看我做啥?赶紧该吃吃,该喝喝,这边我看着呢,不着急。” “娘,我要吃山莓糕。”李秀英拉了拉陈瑜的衣袖,像是撒娇的孩子。 陈瑜拿了一块山莓糕,直接坐在了床上,让李秀英半依在自己身上慢慢吃。 这一屋子人,只有李秀英是真放松下来了,余下的几个人虽然在说说笑笑,那眼睛可是没离开过李秀英。 正咬着山莓糕的李秀英突然顿住了动作,陈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不碍事,疼就一会儿再吃,如果一直疼咱们就躺下来,那就是孩子要来了。” “嗯。”李秀英忍得辛苦,使劲儿的咬着山莓糕,那样子让陈瑜有点儿哭笑不得。 疼痛的感觉连成片了,李秀英抓住陈瑜的衣袖:“娘,你到外面等我,你在这里我就心娇,使不上劲儿。” 陈瑜:……!!! 被撵出来的陈瑜在外屋站着,偏头看到床上的血迹忍不住皱眉,那是李安留下的,小兔崽子心这么狠,真要因为这事儿伤了自己儿媳妇和婴儿的性命,看怎么收拾他! 苏五郎刚一露头,陈瑜指了指床铺沉声:“换掉!” “啊?”苏五郎看娘的脸色不咋好,哪里敢说别的,尽管铺床整被都是媳妇儿做的,他也不敢说不会,抱起来床上这一套往外走,知道娘是膈应上面染了血,想了想扔到了角落里,回头去柜子里拿出来被褥,笨手笨脚的铺床。 郑月娥提着热水进去,端着血水出来,陈瑜知道已经开始了。 说不紧张是假的,陈瑜两只手攥在一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只能听到福娘指挥李秀英呼气、吸气的声,这媳妇儿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就在陈瑜担心的时候,李秀英突然冒出来一声:“娘!好疼啊!” 苏五郎猛然听到了媳妇动静,那一嗓子喊得他心神失守,脚下一软,眼前发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秀英,加油!”陈瑜嘴上喊着,手里银针都用上了,点刺苏五郎的人中穴,小声嘀咕:“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五郎吭哧一声上来了这口气,就听到娘在发狠,都想嚎啕大哭了,为啥看哥哥们当爹的时候都没啥事儿,轮到自己的时候,竟会是这要命的感觉? 郑月娥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刚站起来的苏五郎脚下一软,又摔坐下了,慌乱得抓住陈瑜的衣襟:“娘啊,我进去看看。” “你个不懂规矩的!谁家老爷们进产房?”郑月娥回头就怼了一句。 陈瑜差点儿没笑场,说实在的,就苏五郎这样的心理素质进去陪产的话,后果不敢设想,有很多男人陪产后,都留下心理障碍了。 再说进去有啥用?握着媳妇儿的手说加油吗? “你媳妇儿要吃猪脚。”陈瑜说。 苏五郎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厨房那边去了。 他堪堪跑到大门口,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如同被钉在地上的苏五郎转过身来,傻愣愣的看着屋子的方向,嘴角笑着,眼泪是哗哗往下掉啊,用袖子抹着眼泪大步流星的往外走:“秀英要吃猪脚,秀英要吃猪脚……。” 在大厨房忙着的芸娘急得握着铲子的手都在哆嗦,旁边苏巧娘给烧火。 “五哥就是该揍!活该!娘都揍轻了!”芸娘把猪蹄放在瓦罐里,咬牙切齿:“就算是再着急,放个院子不行?非要送到秀英眼皮子底下看着?哦,都是人急无智!那咱们秀英不用要命了!” 苏巧娘叹了口气:“二妹,你都骂半天了,我双身子不能过去看看,你去看一看不就放心了?” “嗯,我去看看。”苏芸娘抬腿往外走,险些和苏五郎撞到一起。 苏五郎伸手扶着苏芸娘:“芸娘,你五嫂要吃猪脚,你快点儿。” “炖着呢,得烂一些才好吃,生了没?”苏芸娘问。 苏五郎点头:“生了,生了,我听到哭了。” 说完,一拍脑门:“我忘记看了,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的孩子啊。” 苏芸娘无力的靠在门上,回头看笑得直拍大腿的苏巧娘:“姐,五哥是不是伤了脑子?” “保不齐,你给做点儿猪脑补一补吧,快去看看秀英咋样,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苏巧娘说。 苏芸娘摇头:“我还是给五嫂炖猪脚吧,我害怕闻到血腥味儿。” 这话一出口,苏巧娘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过来拉着苏芸娘坐在灶房里的小板凳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怕提起芸娘的伤心事。 此时,陈瑜正在给李秀英诊脉,该说不说这身体素质真是不错,所以说孕期要适当活动,甚至锻炼才更有利于分娩。 “娘,五郎当爹了。”李秀英虚弱的说。 陈瑜点头:“所以,你是他的恩人,要没有你辛苦孕育,历尽艰辛分娩,他都没机会当爹。” “娘在哄我。”李秀英闭上眼睛:“夫妻之间,养儿育女过日子,可不兴说恩的,过得是情份。” 陈瑜笑道:“是是是,我们秀英可明事理了,活得也通透呢,睡吧,睡一觉醒了就有香喷喷的猪脚吃了。” 李秀英清浅的嗯了一声,睡着了。 襁褓里的小家伙眯缝着眼睛,那样子像是在打量这个家似的,刚出生的时候被打了两下,哭了几声后,就乖乖地躺在摇篮里,似睡非睡的模样。 苏福娘带着稳婆去洗漱。 苏五郎小偷一样在门口探头进来,小声问:“娘,我能进来吗?” “你要再这样,我就踢你。”郑月娥拿着换身的衣物和草纸进来,睨了一眼苏五郎,说了这么一句。 苏五郎跟在郑月娥身后进了屋,到床边看李秀英闭着眼睛,赶紧伸出手在鼻子下试了试呼吸,确认呼吸在,才说:“这就好,这就好,刚才喊的太渗人,我都怕得不行。” “你当爹了,去看看那吧。”陈瑜说。 苏五郎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跑回来:“娘,是男是女?” “你想要儿子是吧?”陈瑜问。 苏五郎摇头:“不是,我要闺女,咱们家女人个顶个厉害,我有个闺女的话,一准也厉害。” 陈瑜:……!!! 古代人还有这觉悟?不是传宗接代吗? “娘厉害,二嫂厉害,三嫂、四嫂都厉害,老六媳妇儿还能烧瓷呢,阿姐、二姐和小妹,娘你看看,咱们家女的厉害吧,我闺女虽然现在看红了点儿,丑了点儿,不是说女大十八变嘛……。”苏五郎喋喋不休的说着。 陈瑜揉了揉额角:“是男丁。” 初为人父,激动地畅想着孩子的未来,陈瑜就说一句话,苏五郎闭嘴了,回头看看摇篮的方向,走过去围着转悠了好几圈,摇了摇头,说:“可真是太丑了。” 陈瑜被苏五郎给整无语了。 再次给李秀英诊脉,确认都很好,让郑月娥照看着,起身叫上苏五郎去药房这边帮忙。 娘家进了药房,苏五郎立刻就跪下了:“娘,儿子错了,认打认罚你不行生气。” 陈瑜根据李秀英的脉象调整方子,取药材配药,回头看了眼苏五郎:“老五,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谁都没有吗?” 苏五郎摇头。 “后悔药!”陈瑜用铜称分拣药材:“良秀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平安过来了,你想过没有,她看到李安那副样子,一个挺不住动了胎气,再急产,是会死人的,是你认个错,我打你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 “是,娘说的对,我欠考虑了。”苏五郎垂下头,一阵阵后怕。 陈瑜把药材配好了,点了药炉子开始熬药,熬药的水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天来泉。 “我不怪李家人,那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哪个父母能受得住,我怪你遇到事不分轻重缓急,急事慢慢办,不出错,求一个稳。”陈瑜用蒲扇控制着火候,没时间浸泡草药,只能在熬药上下功夫。 看了眼苏五郎:“秀英心里明镜儿似的,她比你沉稳,临盆的时候还在为哥嫂求情,别说现在没出事,就是真有点儿闪失,我也不能找李家两口子去,可她是你是媳妇啊,你遇到事儿先想一想她,想一想孩子,这是你当夫君,当爹的本分!” 苏五郎垂头到胸口:“娘,李安那孩子,唉……,秀英最疼他了。” 陈瑜没说话,心里明白的很,李安是算计自己呢,想要让自己看在秀英的面子上,把他安排到祈玉身边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青依说:终于一口气写完了今天的更新,我赶紧爬到床上去,得跟大家说早安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上谋伐心 李秀英顺利生产,欢喜之余不得不说福大命大。 苏福娘带着稳婆护理,几个人轮流休息,乔春花帮着照顾孩子,让李秀英还能好好休息。 苏五郎兄弟几个去上坟,报喜去了。 松了口气的陈瑜回去补眠。 苏芸娘早就把这边的被褥都铺好了,陈瑜躺下来,眼睛闭上脑海里就浮现出李安来。 原以为苏家的孩子们早慧,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如今对比看,苏家的孩子虽然早慧,但本性阳光,善谋但不偏激,反之李安则不同,这个孩子太偏激了,这样的性子,你对他千般好,但凡一个不好就成仇。 陈瑜叹了口气,当初王家咋了作坊的事情给李安带去的影响太深,可恨也可怜啊。 不知道这一场罪遭过之后,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不是不盼着别人好,只是这孩子让人脊背发寒,对自己太狠! 苏家沉浸在添人进口的喜悦中,在起名、记下生日时辰这件事上,苏三郎首当其中。 在他的书架最上面的格子里,摆着一模一样的精致小木匣子,苏家每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都在他这里收着。 洗三这天,苏三郎过来见陈瑜:“娘,儿子想要修祠堂。” 大户人家的祠堂,供奉先人祖宗,收藏族谱,每年祭祀都是一个家族的盛事,若有大事也都会开祠堂,可以说祠堂是一个家族的灵魂。 苏家庄没有祠堂,苏家在以前也算不得大户人家。 “先不急。”陈瑜垂眸:“建祠堂得追根溯源,如今张罗起来的话,我们这一门怎么算?要是等你入仕之后,你和老四撑起来的是苏家的门楣,到时候建祠堂,没人敢和咱们家争主位,主位对我们的后代子孙很重要。” 苏三郎点头:“是,娘说的对,儿子已经在写家谱了,跟娘说一声,我心里踏实。” “三郎打算什时候去乐成府那边读书?”陈瑜问。 苏三郎抿了抿嘴角:“娘,这半年来多数时候都是竹隐在学塾里教习那些孩子们,此番去乐成府想要举家搬过去,这也能免了崔家的那些是非,就是绣坊那边的买卖怕无人照料,还在犹豫呢。”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放下了:“你们两口子不用惦记家里,绣坊那边请个掌柜就可以,如今你在乐成府备考不过半年多点儿的时间,若是中举的话,还要去京城求学,早晚都是要一家子离开这边的。” “是。”苏三郎也知道会这样。 陈瑜抿了口茶:“虽说娘没出过远门,但也听林二小姐说了不少京中的事情,良秀性子沉稳也有城府,真要到京城去的话,我能给你们一位宅子和一个中等上下的铺面安身立命。” 苏三郎抬头看着陈瑜:“娘,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苏三郎:“到时候日子安稳,你安心读书,良秀也能练练当家主母,我这辈子不打算离开苏家庄,京城那边的苏家得你们两口子操持,三郎啊,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入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娘对你的要求没变,苏家需要个清官,你不能对金银之物起心动念,要为苏家儿孙们作出表率来。” 顿了一下,陈瑜又说:“朝廷的事情,娘是看不透的,不过咱们青牛县的梁大人倒是让我看到了当今皇上整顿朝纲的心意,你就算入仕也是从不起眼儿的官职做起,还轮不到你刚直不阿的时候,你只管养精蓄锐,别卷入任何党派之争中,苏家的气运还得等几年,几年之后才是你大展拳脚的时候。” 苏三郎明白,苏家是萧祈玉的人,萧祈玉登基,才是苏家的机会。 “不是读书多就能当官,官场也需要有慧根,史书留名的忠臣良将也并非只遵从本心鲁莽行事的人,进退得当,不偏不倚,宁可潜龙勿用,切不可自大轻狂,只有这样才会在孟久岺孟丞相的身边学到真本事。”陈瑜抬手从匣子里拿出来易燕甫留下的举荐信递给苏三郎:“打从祈玉住进苏家之后,苏家满门上下都是入局之人,你更甚然。” 苏三郎起身接过去举荐信,郑重其事的放进了袖袋里,再次落座才说:“娘,儿子不会再迂腐了,上的学问不单单记在了脑子里,也学到心里去了。” “娘,信你,回去和良秀商量好,定下日子启程去乐成府吧。”陈瑜让苏三郎回去后,起身走出了房间,往后院去。 信苏三郎吗? 不信,反而最担心的就是他,文人的清高和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太考验一个人的心智了。 但凡在官场上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的人,无不是心中有丘壑的能人,而苏三郎还需要时间成长。 他和苏谦修不同,苏谦修也在成长,但他跟在萧祈玉身边,成长的速度会非常之快,并且因为年纪小,反而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目标,再加上若论情商,苏三郎要略逊一筹。 如果说智商重要,在于能提高本身战斗力,但情商才是在人生路上开疆拓土,趋吉避凶的利器法宝。 阳光正好,风里似乎都带了暖意,陈瑜不知不觉走到了酒窑这边。 此时的酒窑大门紧闭,曲家人都回去过年了,年前就订好开作坊的日子。 曲家起起落落,辉煌时候名噪一时,落魄的时候不过是农庄里不起眼的一户人家,人生无常是常态,苏家亦是如此,长存忧患,才能久安啊。 往好处想,易燕甫留下推荐信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萧祈玉布局了,同样的道理,把苏三郎推荐给孟久岺也代表着孟久岺是萧祈玉的人,哪怕现在不是,以后也肯定是。 所以苏三郎能得到孟久岺的倾囊相授的话,仕途无忧。 “奶奶!”苏绍礼远远地就招手呼喊。 陈瑜往回走,苏绍礼跑到跟前:“村子里的人都跑咱们家来了。” “嗯,回吧。”陈瑜也没急着往回来,苏家庄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一条心的,而自己更不会妄想把全村子的人都凝聚在一起,所以这田嘛,还真得借这个机会做个试金石才行。 苏绍礼跟在陈瑜身边:“奶奶,我想学一学。” “学什么?”陈瑜笑了。 苏绍礼扬起小脸:“学学上谋伐心啊。” “你个皮猴子!”陈瑜揉了揉苏绍礼的发髻,笑出声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七章 来的正是时候 陈瑜回来的时候,自己家院子里都摆开阵势了。 长条凳上坐满了人,郑月娥在最前头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装契书的匣子和账本。 “二奶奶好。” “二婶好。” 见到陈瑜这些人都站起来了,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嗡成一片,陈瑜笑着坐在椅子上:“大家都坐下吧,本来还想着请大家过来,家里事忙就耽搁了。” 苏绍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这些人都坐下来后,陈瑜又说:“去年算是试验了一下玉米种子行不行,效果还不错,今年各家各户都把地收回去耕种,就多了一个选择,也算是我报答大家过去的照拂恩情了。” 苏绍礼垂眸,奶奶是在堵这些人的嘴呢,学到了。 “一会儿念到谁家,谁就把契书拿来,咱们两张契书和在一处销毁,这事儿就算了了。”陈瑜看了一圈,发现了坐在最后面,不起眼儿地方的苏义举。 这人鲜少露面,今天苏元泰和苏伯达没来,就连苏德言都没来,反倒是他来了。 陈瑜低声和郑月娥交代几句。 郑月娥把装着契书的匣子打开,比对着账本:“苏长旺,河边地三亩,村南地两亩,一份契书。” 被点了名字的苏长旺站起来,硬着头皮把契书送到郑月娥的手里。 郑月娥查看之后把账本递过去:“在这里按个手印吧。” “为啥要按手印,我不识字。”苏长旺有些紧张的说。 郑月娥笑了:“长旺兄弟,咱们这地有租一年,也有租几年的,按了手印咱们就是两方都清账了,放心吧,你不识字叫个识字的人过来看看,不急。” 苏长旺不好意思的摇头:“行,我信二婶。” 按了手印,郑月娥当面撕了契书,苏长旺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也没走,而是回去自己坐着的地方又坐下来了。 陈瑜不做声,所有人也都没说啥,只有郑月娥点名和撕契书的声音。 “苏长林。”郑月娥点名。 苏长林拿着契书过来,走到陈瑜面前:“二奶奶,我们家当初卖了三年呢。” “没事,你要拿回地,把余下两年的租地钱退回来就行。”陈瑜和颜悦色的说。 苏长林脸都红了:“二奶奶,这地再给你家种二年吧,租地钱家里花了,凑不齐。” “这样啊。”陈瑜想了想,问:“长林是想要种地吗?如果想要种地的话,钱花了再赚,写一个欠条给你二婶就行,回头到秋的时候还上,不收利钱。” 苏长林都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么多人都看着他,让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吭哧了半天一跺脚:“这不行,我们不种,二奶奶,你家再种两年吧,行不行?” 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都要急哭了。 陈瑜点头:“行,契书你收好了,啥时候想要种地过来说一声就行。” 苏长林如释重负,赶紧把契书塞进怀里,生怕陈瑜再变卦似的,不过也没走,回去自己的位子坐下来了。 这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凡气不过苏元泰的人都恨不得去找苏元泰算账,本来都好好的,非要上蹿下跳的闹腾,毕竟可不是都和苏长林一样卖了三年地啊。 “二奶奶,我家再卖两年行不行?”有人问。 陈瑜摇头:“不了,地片零碎不好管理,家里也没那么多人务农下田。” 拒绝的利索,言外之意再想做点儿短工的机会也没有了。 各怀心思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这个时候,梁子谦的马车到了苏家门口,后面的马车要比梁子谦的马车大不少,带刀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往苏家这边来,那阵仗可让苏家庄的人都懵了,男女老少远远地跟在后面。 书童提着礼物,车夫过来叫门。 苏绍礼腿快的跑去开门,跑回来对陈瑜说:“奶奶,县令大人来了,还带了好几个人呢。” 这可把村民们吓一跳。 苏家人不在意,可苏家庄的人有几个能随随便摆就见县令的?在他们眼里县令可是大官了,县令就在门口,他们也不能出去,顿时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陈瑜往门口去,大门打开苏子谦上前拱手:“苏老夫人,朝廷特使执意要立刻登门,子谦就顾不得礼数了,海涵啊。” “可不敢,快请。”陈瑜说。 苏子谦摇头,压低声音提点陈瑜:“可不行,要赶紧设香案,接旨。” 这下陈瑜都有些麻爪了,小声说:“先让村民回去,家里正在处理点儿事,我这就安排下去接旨,可行?” “行。”苏子谦让陈瑜去安排,回头到马车门外,隔着帘子低声说了几句。 这边,所有的村民都溜边儿出了院子,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一个个都懵了。 苏义举也在人群中,他走到不远处停下来,看着苏家门口。 苏家上下忙开了,大门口设香案,除了李秀英月子里不能下床外,都来到了大门口,陈瑜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几个儿子、儿子身后是孙子、孙子后面是儿媳妇和姑娘们,呼拉拉跪倒了一大片。 马车帘子撩起,紫袍玉带的人下了马车,先看了看苏家的大门和跪着的这些人,眼底有了几分赞赏之色,擎着明黄色绣龙的圣旨走到香案前。 苏子谦带着人和侍卫都跪下了,后面的百姓们胆小的扭头就跑,想了想又跑回来,踮起脚尖往这边看,偏僻小村子里的人,一家几代人也没见过这是干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牛县苏家庄苏陈氏献粮种玉米,功在当下,利在千秋,当嘉奖……。特封为明珠乡君,珠翠三翟冠,丹矾红大衫,深青纻丝金绣孔雀褙子、金绣练鹊文霞帔。马匹两头,马鞍两匹,年俸四十两,禄米40斛,以示皇恩。钦此。” 这声音中气十足,简直如洪钟大吕一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包括陈瑜自己也懵了。 宣读圣旨的人年约六旬开外,合上圣旨看了眼陈瑜,出声提醒:“明珠乡君,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瑜也不管礼数对不对,赶紧叩头谢恩,苏家人都跟着磕头谢恩。 围观的人里,苏元泰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恨不得一头撞死了,自己这是得罪了什么人物啊! 备注:这里的封号、赏赐都是架空的,资料是参考度娘糅合之后写的,千万别较真哟。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明珠乡君咋来的? 接了圣旨,陈瑜也不知道咋办才好,苏三郎过来:“娘,我来。” 陈瑜强自镇定的把圣旨交给苏三郎,就看苏三郎高举过头:“民以食为天,这玉米能救太多人了,大越国幅员辽阔,许多地方的百姓日子过的苦,风调雨顺的年头还勉强度日,一旦有点儿风吹草动就食不果腹了,所以乡君献粮种,让孟某人钦佩,也替百姓谢谢乡君。” 说着,孟久岺起身,拱手深深一揖。 陈瑜赶紧还礼:“孟丞相言重了,这也是老君山里发现的,苏家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尝试了一下,并且成功了。” 孟久岺摆手,再次坐下来才说:“这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就算是机缘巧合也得是有大本事才能成功,别的不说,这肥料就让孟某人开眼界了,乡君可曾有玉米粮种?孟某人此番只能停留三四日,想要尽可能多的带一些粮种回去,可行啊?” “大概有五千斤上下,孟丞相觉得这些可行?”陈瑜问。 旁边梁子谦赶紧说:“恩师,这玉米在青牛县种得好,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为枳,五千斤多了点儿,给我们青牛县留下两千斤吧。” 孟久岺眼神不善的看了眼梁子谦:“五千斤多吗?朝廷要分发给各地去试验,狼多肉少的很,一粒不留。” 陈瑜装死,降低存在感。 梁子谦哪里让?转过头:“苏老夫人啊,可给咱们青牛县留了粮种?” “回梁大人,留了一点点儿。”陈瑜说。 梁子谦这才放心,毕竟这会儿不说明白,到时候粮种都被拉走了,那自己可就吃大亏了。 孟久岺和梁子谦婉拒了在这边用饭的提议,说完正事就告辞,前后都没用上一个时辰。 只是,苏家门口安静的吓人,有人路过都绕个弯儿。 陈瑜被一家人围在中间,她也没想到似还带这么赏赐的啊,所以高兴是都高兴,懵也是都懵。 苏三郎倒是不懵,问:“娘,孟丞相提到四弟了吗?” “没有啊,这事儿跟你四弟没关系吧?”陈瑜说。 苏三郎摇头:“娘,乡君并非随便封的,但朝廷四品以上的官,若立大功可为母亲或者妻子求封的,没提到四弟,这封号就略有些重了,除非是他……。” “奶奶,我们回来啦。”萧祈玉兴冲冲的跑进来,小脸上都沾了灰:“是不是晚了?圣旨读完了?” 陈瑜看到萧祈玉,冲苏三郎点了点头,对,是他,就是他了! “看你这脸上都是灰。”陈瑜拿了帕子把萧祈玉拉过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抹:“咋这么着急?知道圣旨来也不提前告诉奶奶一声,险些没把我吓死。” 萧祈玉哈哈大笑,任凭陈瑜给他擦着脸上的灰:“我看还有谁敢欺负你!往后见官不跪,你不爱别人跪,我也不准你跪别人。” 随后进来的苏谦修走过来:“奶奶,给我也擦擦脸。” 陈瑜也笑出声来,逮着苏谦修一顿擦,吩咐郑月娥几个:“快去做好吃的,两个小馋猫得多吃点儿,这大喜事也得庆祝庆祝。” 苏家人忙起来,屋子里就剩下不肯走的苏绍礼。 萧祈玉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茶,才说:“回头二姑出嫁,多一些嫁妆也不逾制,李家更得重视二姑了,姜家甭管谁来咱们家,奶奶也都得硬气些,不舒坦不用忍着了,这多好,再说民以食为天,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呢,也就是奶奶不愿意,否则直接和朝廷讨个官当,都不能小了。” “可不行这样的。”陈瑜赶紧捂住了萧祈玉的嘴,这越说越不像话了。 陈瑜反应过来,皱眉:“今儿初十,明珠书院开门收学子的日子,你们俩咋回来的?该不是偷偷跑回来的吧?” “是有人飞鸽传书过去,祈玉拉着我就下山了。”苏谦修有些无奈的看了眼萧祈玉:“我们明儿一早回去。” 陈瑜揉了揉额角,这逃学既视感啊。 只怕姜家的人背地里,都恨不得把自己切片研究了。 萧祈玉靠在软枕上:“这读书人啊,读傻了一批,趋炎附势一批,资质平平一批,能剩下多少真正有本事的人?大海捞针一般啊,真要是没什么意思,我就去战场走一遭,顺便见见我爹,今儿这事儿办得,我都想他了呢。” 陈瑜:……!!!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这个苏义举有点儿特别 苏家村的人懵了,祖祖辈辈生活在偏僻的山村里,都知道皇上和皇后,可谁见过了? 原本一个快散架子的家,一个老虔婆般的恶毒老妇,满打满算一年多的时间发生了什么啊? 皇后亲临,圣旨送到家门口! 做梦都没有这样做的! 得到消息的苏德言比他们更慌张,坐在家里冥思苦想好久,起身脚步沉重的出去了。 苏家庄不起眼儿的一处宅子门口,苏德言犹豫着没进去。 门打开了,小姑娘恭敬的福了福身:“二叔爷,祖父请您进屋一叙。” “凌娘啊,你祖父这几日身体可好?”苏德言微微垂首问。 苏凌点了点头:“祖父将养了些许日子,好多了,二叔爷请。” 苏德言迈步进屋,袖子里的手轻轻的握紧又松开,看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心底无声一叹。 三间正屋,东西各两间厢房,院子里洒扫的非常干净,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草药香气中还有一丝丝苦涩的茶香。 站在正屋门外,苏德言拱手:“大哥,德言来了。” “进来吧。”苏义举跪坐在案几后,出声。 苏德言进门来,跪坐在苏义举对面,案几上放着一卷书,一炉一壶两茶盏。 苏义举广袖长衫,低垂着眉眼把一盏茶送到苏德言面前:“阿渊若是活着,该多高兴啊。” 苏德言手指触碰到茶盏,微微瑟缩了一下,抬头看着一滴清泪顺着苏义举的眼角滚落,心就像是被扎了一下那么疼,垂下头:“大哥,十二年了。” “是啊,十二年了。”苏义举也懒得去管落下来的泪,缓缓地闭上眼睛:“他,心有丘壑,可时不我待,忠肝义胆,却妻不贤良,子不争气,一生被捆缚在苏家庄,留下的不过是一捧土。” 苏德言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家该有祠堂了,苏渊一脉为嫡,余下则为旁支,苏元泰和苏伯达不准入族谱。”苏义举看苏德言:“你觉得可好?” 苏德言愕然的看着苏义举:“大哥,元泰和伯达是咱们的血脉兄弟啊。” “阿渊当年抱着襁褓之中的阿城到苏家庄,落地为根儿,我认他亲兄弟。”苏义举容色淡得没有任何情绪一般,缓缓地说:“若苏渊只为自己一路科举入仕,苏家庄会不复存在,他的身份是我都不敢乱猜的,他为了苏家庄的百姓放弃的何止是入仕为官?” 苏德言额头汗都冒出来了:“只怕难以服众啊,若建祠堂必要有祖谱,祖谱之下才是族谱。” 苏义举笑了:“德言啊,你万般好,兄弟几个中属你聪慧,但过于狭隘了。且不说阿渊到底从何而来,就说以后你的后代要不要现在的苏家庇护吧。” 苏德言脸色涨红。 “阿渊虽然不在了,苏家三郎手里会没有族谱吗?建祠堂供奉阿渊一脉,我等都是旁支,长远看必是能得到庇护的。”苏义举端起茶抿了一口:“但,以如今陈氏之做派,手段之高超,元泰和伯达若入了族谱,往后必是祸!连累得可不是别人,而是苏家整个家族的儿孙们。” 苏德言咽口口水:“可追根溯源,岂不是就让苏家知道了,渊哥跟我们并无血脉牵绊?” 苏义举眯起眼睛看着苏德言,突然啪就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盏盖子颤了好几下,门外的苏凌娘赶紧进来,跪坐在苏义举旁边,轻声:“祖父息怒,切不可动气。” “无妨,去给祖父取茶来。”苏义举说。 苏凌娘刚出门去,苏义举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以为骗又能骗多久?!苏家前途不可限量,岂是你我现在能看透的!苏德言,有朝一日我也死了,你在意的苏家就是一盘散沙!哪有一子能和苏家子孙比的?嗯?” 苏德言直接跪下了:“大哥,德言知错。” 苏义举叹了口气:“苏家就是农门,只要能跟着陈氏过上富足安稳的日子就知足吧,一个个没眼界的东西,真以为眼前芝麻绿豆的好处就天那么大了!陈氏若能把苏家认下,哪怕是旁支都无妨,代代子孙争气,难保以后没有一飞冲天之人,到时候苏家就是内不乱,外难破的士族之家!” 苏德言点头:“是,大哥谋之深远,德言受教了。” “好,这是我已经列好了的能入族谱的人,你看看有没有错漏的,若没有的话,我登门去见陈氏。”苏义举把旁边书递给苏德言。 苏德言坐下来查看,非但没有苏元泰和苏伯达,连带着祖上这一脉都没有,可见苏义举下手多恨。 出了五服的门户,即便是姓苏也不入族谱。 五服之内为亲,盘根错节的关系为戚,余下同姓为邻。 “看完了,大哥,您现在就登门吗?”苏德言问。 苏义举摇头:“明日一早过去。” “是。”苏德言回去的路上,背都佝偻了许多,不说伯达和元泰了,就是自己都是五服末,也就是说在苏义举的族谱里,自己若敢行差踏错,都会被砍掉的。 如今,唯一的期望就是看看苏渊这一脉人是从哪里开始记祖谱,要是以苏渊为一服的话,上追四代都不记录的话,那自己勉强算得上是旁支三服堂兄弟。 祠堂上定下来了这个名份后,能保住的是自己的孙子会在苏家庇护之内。 他万万没想到苏义举竟然如此果断,要把苏家庄的人都洗刷一遍,自己看出来陈瑜要把苏家凝到一起成为一族的心思了,苏义举也看出来了,甚至比自己看的更明白。 苏家。 陈瑜这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说高兴吧,有那么一点点儿,毕竟自己竟然成了乡君,朝廷给米粮、给俸禄,出入马车是必须的,这是自己的体面,更是彰显皇恩浩荡的事情。 当然了,陈瑜很清楚这封号是萧祈玉给自己撑腰的成分更大一些,以献粮种做由头罢了。 也有些不踏实,殊荣之下,自己更不能行差踏错,都说伴君如伴虎,自己如今这份量真的是太轻了,有人捧就上天,有人看不惯就能碾死的存在,苏家要更强大才行,红利吃太多了,招小人嫉妒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清晨,萧祈玉和苏谦修吃过饭,恋恋不舍的离家,陈瑜刚回屋坐下来,苏义举和苏德言就来求见了。 陈瑜微微皱眉,看着进来传话的郑月娥:“咋说的?求见?” “是呢,娘,我听着也怪怪的。”郑月娥说。 陈瑜点了点头:“请到花厅里,准备茶水糕点待客。” 这么正式,这个苏义举有点儿特别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章 初具模型的士族大家 当陈瑜看到一身白,广袖长袍的苏义举的时候,心微微一沉。 她知道肯定是大事,因为太正式了,这一身衣服出现在苏家庄是反常的。 “明珠乡君。”苏义举拱手:“今天苏义举过来请您做主了。” 陈瑜赶紧还礼:“大哥万万不可,乡君是皇上给的体面,咱们自己家人不论那些。” “多谢乡君。”苏义举站好。 陈瑜请两个人坐下来,苏义举拿过来自己整理好的族谱放在手边,刚好说话郑月娥进来送茶和点心,他便停下来了。 这个小细节被陈瑜看到了,等郑月娥离开后才说:“大哥,尽管说吧。” 苏义举正了正身,说:“苏渊与苏家庄的苏家人并没有血脉牵绊。” 陈瑜垂眸三秒,内心波澜不惊,但古代人太终是血脉宗族了,所以抬起头的时候一脸震惊的看着苏义举。 “乡君不知情,就是苏城也并不知情,当年是我救了逃难而来的苏渊兄弟俩,后来结拜为兄弟,苏渊兄弟俩在苏家庄长大,他天资聪慧,只是参加了院试后便不曾再科举了,之后的事情乡君都知道,我就不赘述了。”苏义举说。 陈瑜真想告诉苏义举,自己啥也不知道! 现在的问题不是苏渊的身份,而是苏义举这么郑重其事的登门,肯定不是来给自己讲故事的。 “大哥,这件事既然相公不曾告知于我,必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们,所以不提也罢。”陈瑜说。 苏义举在心里对陈瑜的敬佩又多了三分,这是何等豁达的心态,这些年自己不是没想过苏渊到底是谁,甚至都怀疑苏渊到底是不是姓苏,到陈瑜这里竟揭过不提了。 “大哥侠义心肠,哪怕相公不在,三城不知,陈瑜托大的表示谢意,感激不尽。”陈瑜顿了一下,问:“大哥的想法是?” 苏义举拿起来族谱起身放在陈瑜的手边,退回坐在椅子上说:“乡君可想过建祠堂?我苏家远近支脉尽可为辅,一来可成士族做靠,再者也能庇护我们的后代子孙,尊苏渊一脉为嫡系正统,可行?”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怎么感觉自己遇到事情就立刻有解决办法了呢? 耿如春的农官不过是时间问题,并没需要自己做什么。 苏三郎刚提了要建祠堂似,苏义举就带着这么大的秘密和苏家一族的人投奔,甘愿成为是支脉旁系。 自己还担心苏家太弱,迫切的想要让苏家壮大起来,需要人的时候,苏义举就来了。 “大哥喝茶,让我想一想。”陈瑜说罢,翻开了苏义举递上来的册子,打开后一页一页都是记录着苏家庄的人,并没有细看,翻到最后上面并没有苏伯达和苏元泰两家。 这让陈瑜对苏义举刮目相看了,这个人极少露面,但对苏家庄的了解在自己之上。 建祠堂是利弊共存的事情,但苏义举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并不是苏家所有人都能入族谱,入不了族谱的人只怕更多的是因为品性不行。 不用自己动手,苏义举把苏家剔干净了送到面前,拒绝显然是不识抬举,自己家里儿孙再多,也难称为士族。 陈瑜合上了册子,抿了抿嘴角才说:“大哥,我听苏渊说他兄弟三人,可大哥说他只带着苏城一个对吗?” 苏义举点头:“确实只有他们兄弟二人,但苏渊行二,别人都以为是从我这里开始的,实则不然,苏渊对我也说过还有兄长,只是兄长早亡。” “那这样吧,就听大哥的安排,祠堂可以着手建起来,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插手祠堂的事情,这件事就交给大哥操办,所需费用都我来出。”陈瑜顿了片刻才说:“祠堂建好之后,大哥还要张罗立族谱和选几个族老掌管着,可行?” 苏义举起身抱拳一躬到地:“多谢乡君庇护之恩,苏家支脉世代都尊嫡系一脉为主,若有违背即刻除族,这就是族规第一条。” 陈瑜起身还礼:“好,三郎那边也有族谱,不过咱们祠堂就从苏渊这一代人开始往下传,祖、高祖上五服嫡系不做详记。” 毕竟深挖怕挖出来别的事情,横生枝节,于眼前的局势并无助益,陈瑜可不想那么麻烦。 苏义举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恭敬的说:“乡君放心。” “劳烦大哥了,看大哥气色身体欠佳,刚巧我这里有一颗得自药王谷的药丹,固本培元很好,送给大哥,望保重身体为上。”陈瑜起身拿来一颗培元丹放在瓷瓶里递给苏义举:“苏家是否能糅合成一族,得您多费心了。” 苏义举双手接过去,一叹:“乡君放心,我这一把老骨头为了一报阿渊为苏家庄放弃仕途之恩也得拼尽全力的。”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 苏渊没有继续科举是因为怕连累苏家庄?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瑜压下这份心思,福礼:“此事,你知,我知即可。” “还有一人知道。”苏义举垂首:“德言也知道,不过德言孳息单薄,乡君只要让苏正乾未来无忧,德言是个很重得失的人,无妨。” 陈瑜点头。 苏义举告辞离开。 陈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首先苏渊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永远的秘密,自己绝不会因为好奇就去查,再者也根本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就是了,毕竟原主记忆里苏渊就是个秀才,打从她进门到苏渊亡故都是如此。 再者就算是知道了,也必是弊大于利,这种事情自己怎么可能去做。 从眼下考虑,苏义举是让肃清苏家的关键人物,而他报恩也好,为子孙寻找庇护也好,利益当前必会更尽心尽力,而自己只需要让族谱上记载的苏家人都意识到跟在自己这一家子的身后能过上好日子就够了。 再往远考虑,陈瑜笑了,苏家支脉是吗?除非再有一个穿越来的人到苏家支脉去,否则支脉到任何时候都是要依附和仰仗自己这嫡系一脉的,能翻出来多大的浪花?敢翻浪花的话,苏义举也给了解决的办法,立刻除族! 看来,这一年才开端,就已经有了奋斗的方向了,苏家族谱放在祠堂里,自己要把苏家庄经营成士族大家的事,正式上马了! 揉了揉额角,苏家子孙争气,但独木难支,士族之列,必有苏家一个位置!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冥冥之中有定数 想明白了,陈瑜把苏二郎兄弟五个都叫过来。 让苏三郎把族谱打开,自己看着上面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字体,再看下面略有差异的字迹,猜测上面的字出自苏渊之手。 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的是这张家谱上只写着祖父、高祖这样的称呼,并无名字,甚至苏渊在父母这一栏里也只是写了父亲和母亲两个称呼,并无姓名,再往下看也毫不意外,写着兄长两个字。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干净利索,陈瑜在心里为这个便宜夫君点了个赞,藏得真严实,自己必不能辜负这份心思,过去的一切就过去了。 再就是有个意外的地方,那就是苏渊之下列着苏家六子三女,三女的名字都在,可见在苏渊心里也很重视自己的女儿,毕竟古代的族谱,即便是嫡系女子也只有姓无名的。 在苏渊旁边还有三个字,让陈瑜心就一紧,妻陈瑜。 唉,奇奇怪怪的缘分。 再往下是苏三郎写的,苏二郎的妻、子女都纪录在上,同样每个孩子都在上面,包括刚进门的潘玉玲,只是没有念归和念慈,也没有苏五郎刚得的儿子。 “娘,未满三岁不上族谱。”苏三郎出声。 陈瑜点了点头。 苏三郎把三个小匣子送到陈瑜面前打开,苏念归、苏念慈和苏佑宁的生辰八字摆在陈瑜面前。 苏五郎的孩子来之不易,取名佑宁,这倒是不错。 “三郎,我知道别人家一辈的人,或是中间的字,或是后面的字,都是一样的啊。”陈瑜看苏三郎:“你们兄弟几个就是世字。” 苏三郎苦笑:“这是父亲的遗命,苏家子孙后代并无这个规矩,且不可有这个规矩。” “哦,那就这样,挺好。”陈瑜只是单纯的好奇,知道是苏渊的安排,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了,这样挺好。 看过这些后,陈瑜坐下来的时候在想,就算是真有什么秘密,有人还记得这个秘密,想要茫茫人海找到苏渊的踪迹,都不可能了,再说苏渊这个名字都真假莫辨,又死无对证,啧啧啧,自己放心了。 “苏义举登门提了建祠堂的事情,我得跟你们兄弟几个说一说。”陈瑜说。 苏三郎吃了一惊,看着陈瑜:“娘,同意了吗?” 陈瑜点头:“我们这一门是嫡系,苏家支脉,这些事情苏义举会斟酌着来,不需要我们操心。” “娘,大哥还在泾河府。”苏二郎说。 陈瑜微微皱眉,端起茶抿了一口,放下,才说:“我不想他上族谱。” 气氛一瞬间就凝固了似的,几个儿子都看着陈瑜。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几个儿子:“你们不觉得苏世坤所作所为,可以成为后世子孙的前车之鉴吗?无规矩不成方圆。” “以为娘是原谅他了呢。”苏三郎小声说。 陈瑜垂眸:“不原谅。”在心里,陈瑜认为自己没有权利代替原主原谅苏世坤,对他略有好处是为了苏兰娘,那是自己的意思。 再者苏家现在的一切都是刚刚好,苏世坤真要回来了,再娶了一个媳妇儿,再闹出来长子长媳的乱七八糟事情,自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折腾他们,所以切了就切了,想得开更好,想不开就憋着。 “娘。”苏六郎抬头。 陈瑜看着他:“你也觉得娘太狠心了吗?” “不是,是大哥做的不对,就是想问问娘,他不入族谱,那我们帮他能过点儿好日子行不行?”苏六郎问。 陈瑜笑了:“你们觉得他和姜家姑娘会成亲吗?姜家姑娘会不会要他入赘呢?真要是入赘去了,咱们这里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这话,让苏家兄弟几个都闭嘴了,毕竟过年没消息回来,更不用说人了。 “好了,你们都心里有数就行,二郎回头去苏义举那边走一遭,银子送过去帮着筹备,找个良辰吉日动土,我不再过问这件事了。”陈瑜说罢,看了眼苏三郎:“你何时动身?” “上元节后。”苏三郎说。 陈瑜点头:“都去忙吧。” 事情说完,陈瑜叫来了郑月娥,当天还有几户人家没有把契书交上来,核对之后陈瑜让郑月娥记下这件事,等上元节后再说。 让人去吧周家父子和苏铁柱叫过来,整理粮种,五千斤粮种准备好要送去衙门那边呢。 这事儿是紧要办好才行的,孟久岺不能久留,还要回去复命。 两天后,正月十二一大早,陈瑜亲自护送粮种来到青牛县衙门。 耿如春带头赶着骡车,后面都是牛车拉着粮种。 陈瑜被请到大厅落座,外面有人检查了粮种,核对了数量,落册,撞车落了盖着官印的封条后,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乡君可否带孟某去女学看一看啊?”孟久岺说。 陈瑜含笑:“孟丞相得留下墨宝才行。” 孟久岺哈哈一笑,答应了。 陈瑜带着孟久岺,梁子谦作陪,在女学里孟久岺见到了林君颜,只说了一句:“果然,林大人的女儿都是女中豪杰,不错。” 林君颜只说惭愧,陪在陈瑜身边,走了女学各个地方后,陈瑜在四海酒楼设宴。 为了这宴席,苏芸娘初十就过来开业了,更是亲自下厨施展厨艺。 只是到底规矩在呢,所以陈瑜不会跟孟久岺同席,摆了两桌中间隔着镂空屏风,算是折中的法子了。 当晚,孟久岺回去住处,对梁子谦说:“都说青牛县有大气运,才会出各种瑞兆,如今看来这瑞兆全系在明珠乡君一人之身啊,你尽可放开手脚去做。” “学生会的。”梁子谦给孟久岺斟茶。 孟久岺笑了:“别人笑你被贬,真真是蹲在京城久了,成了井底之蛙。” 与此同时,陈瑜正在闭目养神,跑去空间里坐着了。 只有在空间竹屋里,自己才能跳出这些纷纭复杂的关系,以局外人的角度审视眼前的一切。 一盏茶,清香四溢,陈瑜喃喃自语:“原来人生真的是冥冥之中有定数的。” 因为她回头去看,这一路上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到最后竟然都成了一件事,这人生,挺有意思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二章 清洗 原本还惦记着自己田地的苏家庄人安静的吓人。 总会好奇又有点儿恐惧的看苏家,但是路过苏家大门口的时候克制不住绕远点儿,原本的二奶奶好像一下子就高不可攀了,不,是更高不可攀了。 在这个情况下,苏义举要建祠堂的消息在这些人的心里炸开了。 许多苏家庄的人像是一群惊呆的鸭子,几乎每一家的当家人都在琢磨自己往上几代,并且寻找和苏家更亲近的蛛丝马迹,直到苏义举让各家各户的当家人都去他家,他们才发现这村子里跟苏家最亲的人是苏城和苏义举。 全村都去了,苏元泰和苏伯达不在内,两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凑在一起。 “搬走吧。”苏伯达哭丧着脸:“苏家得罪不起,咱们做的事没人会帮瞒着。” 苏元泰脑门上盖着凉水浸过的布,哼唧了一声:“造孽了啊,三哥都不帮我们,他太不是东西了!” 苏伯达点头:“对,他不是东西,可人家跟苏家多亲近啊?瞅瞅那酒作坊还有酒铺,给他赚多少!咱们是出头椽子,那老虔婆得拿咱们立威。” 提到陈瑜,苏元泰气得又哼哼上了。 打小就生活在苏家庄的他们,惶惶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说走,可家业都在苏家庄,往哪里走? “去找苏老二,那小子最能算计了,把咱们的房屋田地都卖给他吧。”苏元泰看着苏伯达。 苏伯达叹了口气:“就怕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罢了,我舍了脸皮去找苏德言试试。” 两个人商量好,愁云惨淡的两家开始默默地准备能带走的家什,至于搬到哪里去都还不知道呢。 苏伯达转悠悠的来到苏义举家门外,蹲在墙根儿听着里面的动静。 苏义举慢条斯理开口:“苏家庄建村在梁越两国交战之时,彼时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先祖辟祸居住此地,百年来大家都如亲人般互相照拂,但追根溯源诸位的祖上多和义举先祖一样为了辟祸。” 这话让许多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因为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是没变的,哪怕到了现在都是如此,以苏义举这家人马首是瞻,只是苏义举家没落了,如今只有一个孙女,他身体不好才极少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阿渊是我苏家一脉的嫡系,我的先祖都是阿渊这一脉的旁系,所以如今要建祠堂,阿渊一脉为嫡,我这一脉为旁系,至于大家是否愿意入祠堂,得拿个主意给我。”苏义举容色淡淡的看着众人:“相信大家都知道,一旦建了祠堂,入了族谱,那苏家过去种种皆不可提起,苏家以后要以宗族的姿态存在。” 谁不想入祠堂?!! 这意味着能得到苏家庇护! 苏义举端起茶抿了一口:“只想得到庇护是不行的,大家就问问自己,你们都做了什么吧。” 这话一出,这些人的表情就变了,有坦然的,也有紧张到冒汗的,不少人都后悔在田地上听信了苏元泰兄弟俩的撺掇,到现在都不敢抬头看苏义举了。 “所以,我们有无血缘都能成为宗族一脉是有条件的,你们中大部分人自持姓苏,就觉得在苏家庄都高旁姓一等吗?但凡有这个想法的人不会入祠堂,我们都是要阿渊一脉庇护的人,得知道感念他们的恩情,我不会把心术不正之人放在苏家族谱上的,苏元泰和苏伯达就是前车之鉴。” 苏义举说罢,环视在场众人:“想闹事也都掂量掂量,明珠乡君你们惹得起?苏世明的秀才身份摆在这里,不日会成为举人老爷,以后必是仕途无量。再和你们说一说苏四郎吧,四品的昭武校尉官身,明珠乡君不说,是为了不让大家觉得以势压人,而你们中有些人做的过了。” 蹲在墙根儿听动静的苏伯达绝望的靠在墙上,苏四郎竟然都是四品大官了!天杀的苏家啊,瞒得好严实啊,害得自己好苦! “我们是被苏元泰和苏伯达骗了!他们说用田地拿捏二奶奶家,肯定会给我们更多银子啊。”有人站起来,哭丧着脸哀求苏义举:“义举大伯啊,给我们个机会吧,我们也有儿孙后代,不求别的,只求能在苏家庇护下安稳过日子就行啊。” 一个人说话,很多人都附和着议论纷纷。 苏义举看着这些人,从最开始一个个都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都没动静了,才说:“苏元泰和苏伯达撺掇?你们何尝不是利字当头,心无道义呢?” 话音落下,许多人都低下了头。 “会说的不如会听的。”苏义举两只手轻轻的扶在桌面上:“阿渊在的时候,得了秀才是如何对你们的?百亩地免赋税,家家都有份儿,他病重的时候需要大家伸手相助的时候,你们谁又助他一臂之力了?” 有人已经站起来走了。 苏义举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更不用说阿渊身后,他的妻儿老小可曾得到你们照拂?如今要让他们反过来照拂我们的儿孙,得问问自己的良心。” 有一个人走了,接连自问不配的人都起身走了。 苏义举淡漠的看着这些人,旁边苏德言并无波澜的看着这些人,他知道族谱上都有谁,也知道苏义举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敲打所有人,包括能上祠堂族谱的人。 “现在就把各家的家谱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吧。”苏义举对苏德言说。 苏德言点头:“是。” 旁边大红牌子上,苏德言点了一个名字,苏凌娘就在大牌子上挂上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各家的名字。 到这一步,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苏义举早就心里有数了。 突然,外面惨叫声传来,院子里的人忍不住都站起来,伸着脖子往外看。 苏义举脸色一沉:“入祠堂的人就是苏家内门,需同心协力,有人作乱不该轻饶!” 话音落下,好几个人就出去了。 苏德言垂眸,苏义举的狠,可见一斑了!苏家庄的天是真变了,到现在陈瑜包括她家的人都不露面,就把苏家庄的人分出来了上下,凝聚了人心,也打压了心思多的人。 苏家这壁上观,高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你那么相信萧祈玉吗? 陈瑜每天都会过来看李秀英三次,打从李秀英坐月子开始,陈瑜就在给她调理了,主要是怕李秀英因情志所伤再做病,李安的事情自己都觉得心悸,更何况是亲姑姑呢。 她正在给李秀英诊脉,郑月娥走进来坐在旁边,轻声说:“娘,那边打起来了。” 陈瑜看过来:“苏义举那边?” “是,不过挨打的是苏伯达,具体不知道。”郑月娥微微蹙眉:“娘,那些人该不会到咱们家来闹腾吧?” 陈瑜笑了:“不会,苏义举必会把事情处理干净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苏义举第二天过来的时候,能入祠堂的名单略有变动,少了几户人家。 陈瑜把这件事交给了苏二郎兄弟几个去办,苏义举知道陈瑜是在让苏二郎兄弟几个对外掌权,再次佩服陈瑜的心思,如此思虑周全的人,怎么能在过去十年里那般的不当人呢?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看不透归看不透,祠堂的事情定下来后,找来了有名的风水大师点了位置,但凡用料必是好的,瓦匠、木工,苏二郎亲自动手制作灵位。 苏伯达和苏元泰搀扶着来找苏德言。 苏德言听说两个人要举家搬走,脸色苍白了些许:“不急,我去那边走一遭,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尽力。” 苏伯达和苏元泰啥也不敢说,只是闷头道谢。 苏德言让两个人在家里等着,起身往陈瑜家来。 落座后,苏德言出声:“二嫂,元泰和伯达要举家搬迁离开苏家庄,他们想要把手里的房屋田地处卖掉,德言腆着脸过来问问二嫂,可能收了这些,放他们一条生路。” “德言,放一条生路这话重了,元泰两口子心思用得太狠,让唐家宝在那日登门来闹,是不给我的芸娘活路。”陈瑜低垂着眉眼:“若不是看在同村的情份上,你觉得我能轻饶了他们两口子?” 苏德言赶紧点头:“是,是,二嫂宽宏大量,他们如今都不敢出门了,庄子上的人都恨极他们,走是唯一的出路。” “我不收他们的房屋和田地,免得到时候落下趁人之危的口实。”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苏德言:“老话说,天作有雨,人作有祸,我无能为力。” 苏德言尴尬的脸红脖子粗的起身告辞。 陈瑜坐在这里静静地喝了一盏茶,她可以善良,但没有菩萨心肠,别人给自己一刀,自己还要笑吗? 再者,苏义举的动作稳准狠,自己不配合苏义举的话,苏家庄的人还是一盘散沙。 哪怕有人会说逼着苏元泰和苏伯达拖家带口的离开苏家庄不厚道,陈瑜也是不在乎的,厚道就留下了一堆白眼狼,往后说不准还要闹出来什么幺蛾子呢,苏家千里之堤,决不能毁于蚁穴。 因为建祠堂是苏三郎最看重的事情,决定等出去正月在去乐成府。 陈瑜并不反对,去乐成府备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熟悉环境,八月才考,时间还早得很。 整理家里的买卖,陈瑜决定请掌柜坐堂,非但四海绣坊需要掌柜的,就是四海酒楼也需要有掌柜的管理,当务之急,是人要信得过,这倒是让陈瑜佩服苏绍礼的前瞻性了,这孩子可比自己想得远呢。 一晃,李秀英生产都第十二天了,陈瑜放下手里的事情,让周大宝赶车送自己去大王庄。 在李家门口,陈瑜看到了头发都花白的李长发不禁感慨才十二天的时间,身为父亲的他日子是真难熬,儿子走上这条路,真是要了李长发的半条命了。 冯春妮眼睛红肿成烂桃子一般,请陈瑜去看自己的儿子。 进了屋,陈瑜看李安容色平静的样子,再次敬佩他这份决然了,这样的人最可怕,可怕之处在于狠起来敢把自己当筹码,不惜一切代价,而这样的人哪怕只有十三岁都不容小觑。 看到陈瑜,李安就要下地。 陈瑜快走几步按住他的肩膀,沉声:“孩子,何必呢?” “李家没有一个人豁出去,永远都是蝼蚁。”李安声音不大,冯春妮哇一声哭出来,转身跑出去了。 陈瑜坐下来,叹了口气:“躺下吧,这才十二天,你怎么也得躺一个月才行,我要取点儿东西出去。” 李安躺下来,慢慢的解开了腰上的布带。 取出导尿管的刹那,李安身体抽搐了一下。 陈瑜用帕子把导尿管包好,这东西必须要销毁才行。 没急着走,而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缓缓地说:“你知道祈玉的身份了,对不对?” “嗯。”李安没否认。 陈瑜点了点头:“但是他如今身不由己,身边根本不可能留太多人,一个在民间流落多年的皇子,你真以为他如今很光鲜吗?” 李安看着陈瑜,他没想到陈瑜会说这些,更没想到陈瑜会对自己说这些。 “你选了那么一个日子,想要让我帮忙,宁可拼上自己的姑姑,李安啊,人生说长不过百年,说短却春夏秋冬的要熬一辈子,不容易。”陈瑜顿了一下,没责怪他,但也没多客气的说:“幸好,你姑姑母子平安,闯过了初五那一关。” 李安闭上了眼睛,正月初五就是自己精心挑选的日子,也确实想要让苏老夫人帮自己,他认为自己份量不够,姑姑怀有身孕的份量应该可以,姑姑只要疼自己就会开口去求,苏老夫人那么疼爱自己的家里人,不会不答应。 但姑姑没有,她甚至都没看自己一眼,李安怀疑姑姑也因为嫁人了,再也不当李家人了呢。 听到母子平安,他到底没忍住落泪了:“苏老夫人疼爱家人是出了名的,我姑姑好福气,我的表弟也好福气,我对不起她疼我一场。” 陈瑜叹了口气:“你与其盯着现在的萧祈玉,倒不如我给你指一条路吧。” 李安猛地看向陈瑜,那一瞬间的眼神锋利如刀。 陈瑜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不改色的说:“大皇子如今记在皇后名下,而他身在西北战场追随皇上攻打鞑子,你若真想要谋前程,那就记住了,萧祈玉是嫡子,在皇家那也是嫡庶有别的,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走自己的路,我希望再相见的时候,我们还能叙旧,叙亲,而这是你姑姑用命在我跟前给你求来的。” 说罢,陈瑜拍了拍李安的手臂,起身往外走。 李安撑着身子问:“苏老夫人,你那么相信萧祈玉吗?” 陈瑜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李安,笑了:“你知道他身边的人都什么人吗?易燕甫、战玄、寒天啸和姜家,如果这些不够的话,他爹是皇上,他娘是皇后,这样的人若不能成事只有死路一条,我赌他必能成事。” “所以苏家跟他?”李安有些激动。 陈瑜点了点头,轻声:“保重吧,不管你走到哪里,你的父母和弟弟都是我苏家的亲戚,都是你姑姑的至亲血脉,大可放心。” “李安他日见到苏老夫人,必叩谢今日点拨之恩,必报照拂亲人之恩。”李安一字一顿的说。 回去的路上,陈瑜坐在骡车里闭目养神,李安若去了西北战场,那就是一步暗棋,但这一步是对是错还得和萧祈玉说明白,至少到目前来看,李安跳不出去亲人的羁绊,那就是个好用的人。 且行且看吧,真要想做心比天高的人,李安的寿数就不会太长,进入权利旋涡中,无疑于刀尖上起舞,希望他能明白这个道理。 周大宝赶车很稳,到苏家庄村口的时候,发现有不少人在苏家大门口,沉声:“老夫人,家门口很多人。” 陈瑜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是女学的姑娘们来了,快一些。” 青依说:稍后送到第三章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四章 陈瑜的一丢丢小私心 女学的姑娘们穿着清一色的水蓝色春装,在林君颜和赵梅娘的带领下来拜见明珠乡君。 她们刚到门口,郑月娥迎这些姑娘们进了院子,陈瑜的马车就到了门口。 看到陈瑜只是寻常打扮,林君颜笑着走过来,拱手缓缓躬下身,沉声:“林君颜拜见乡君。” 赵梅娘和女学的姑娘们都和林君颜一样行拱手礼,这一片水蓝色入目,养眼也震撼。 陈瑜扶着林君颜:“各位都是我女学的学生,不必如此,请进屋落座。” 郑月娥立刻引路,请这些人来到苏家目前为止最大的会客厅里,纵然是最大的会客厅也坐不下这么多四十几号人,索性陈瑜就让郑月娥去学堂那边把草编的蒲团都抱过来,在院子里大家都席地而坐了。 学生们跟着郑月娥过去,回来都围绕着陈瑜坐下来,林君颜和赵梅娘是如今女学执事,一左一右坐在陈瑜身边。 苏家媳妇们都出来帮忙,给姑娘们送来了热茶和糕点。 陈瑜笑道:“没想到大家一下都过来了,下次再见大家的时候,必不会如此简陋了。” “山长得封乡君,我们女学上下与有荣焉,趁着新春之时,登门拜见才是学生的礼数嘛。”林君颜说。 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眼睛冒光的看着陈瑜。 陈瑜笑着问:“看来君颜也对我们女学有了新的想法了。” “山长就从一个行礼上看出来的?”林君颜明知故问的笑望着陈瑜。 陈瑜点头。 林君颜才说:“何止一个礼呢?山长怕还不知道吧?咱们女学这几日报名入学的姑娘们络绎不绝,都是慕您之名来的,明珠乡君这四个字怕是人尽皆知了。” 陈瑜眉头一动:“衙门那边的动作?” “是啊,梁大人说,青牛县是钟灵毓秀之地,女学开大越国先例,明珠乡君乃青牛县女子之典范,当效仿之。”林君颜摇头晃脑的学着梁子谦的样子说道。 陈瑜笑了,好家伙,梁子谦是真捧自己啊,这捧可不是白来的,陈瑜问林君颜:“梁大人应该还说女子亦有立世才能,但为青牛县做贡献吧?” 林君颜眨了眨眼睛,摇头:“没说做贡献,而是说要追随明珠乡君,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看来,你们这次来不单单是恭喜我了,刚好我也在想咱们女学的学生们该做什么,前头有女医馆的先例,女学的姑娘们也应该各展所长了。”陈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环视这些年轻的姑娘们:“去处可自选,大家都听一听,也可以说一说。” 这些人都兴奋了。 陈瑜说:“四海酒楼需要账房、掌柜,四海绣坊需要账房、掌柜和绣娘。这些是苏家的铺子,可用来练手。” “梁大人之前提过织布坊、染坊,梅娘带着的姑娘们可以成为有工可做的人,这些作坊响应的也需要人,你们这些人未必能够用。”陈瑜顿了一下:“既是入了女学,必要给你们安身立命之地,但走出女学之后,那就各凭本事了。” 这就是所有学生最在意的事情,一个个都喜形于色。 陈瑜又说:“女学需要夫子,你们中的佼佼者会成为女学的夫子,这需要考核。” “山长可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了,咱们女学太缺夫子了。”林君颜笑道:“我都给自己几个手帕交写信去求了,只是咱们女学不学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她们就算来了也没啥大用。” 陈瑜想了想:“我们女医科的姑娘们可以去女医馆,等回头我再跟梁大人商量,女医科的考核能不能特例特办,不能每次都要朝廷派人过来。” 林君颜都要星星眼了,她就知道自己关心的事情,只要来问陈瑜就一定能得到答案,果然啊! 陈瑜看赵梅娘,出声:“梅娘,你再选几个心灵手巧的姑娘们专注衣服款式和花色绣样儿上,回头四海绣坊会把铺面开到别处,需要更多的优秀绣娘。” “是。”赵梅娘笑着点头。 陈瑜还记得上次见到赵梅娘的情景,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就想起来周玉凤说的话,猜测这姑娘怕不是真把无涯书院的夫子介绍给自己的娘了吧? 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女学的姑娘们很好的解决了陈瑜需要人手的问题,同样这些姑娘们经过一年的学习后,可以赚银子了,哪里有不开心的? 而陈瑜当初说的很明白,女学课程术算、女红、医科和识字是立命之本,而一年就让这些人开始赚钱,是为了不让这些姑娘们的家人等的太久,迟迟不见回报的话,这些姑娘被抓回去议亲成婚的会很多,那才叫前功尽弃。 倒不是这些姑娘们不能议亲成婚,而是前后顺序很重要,再者只要姑娘们赚钱了,不说高配,肯定能在议亲上添点儿份量,毕竟青牛县百姓多,大户人家少,更不用说豪富一方的人更凤毛麟角了,所以寻常百姓都为生计奔波的时候,一个能赚钱,还体面的儿媳妇会少受磋磨的。 当然,那些认定女子就要相夫教子,不准抛头露面的人也不会惦记入了女学的姑娘们的。 这一批学生是特殊的存在,是陈瑜在内心深处想要为女子争取一丢丢话语权的私心之下的宝贝。 她不敢动作太大,怕太过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背道而驰,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不存在这个问题,苏家的绣坊本就是女子的天下,苏家也绝不会就一个绣坊。 女医馆、织布作坊、染布作坊,都可以是女子的天下,陈瑜相信在吃苦耐劳和韧性这方面,女子不比男人弱,甚至比很多男人更有韧性。 再者,还有胭脂水粉这一块,陈瑜相信青牛县的女学会成为自己的人才库,而自己会成为庇护这些姑娘们的一棵大树,这种价值认可也是她需要的。 总有特例,但陈瑜要的是大方向目标。 人间悲喜各有不同,陈瑜能做的就是给这些人一条不一样的路,走与不走,看个人选择。 潘玉玲艳羡的看着那些姑娘们,小声对郑月娥说:“二嫂,咱娘好厉害,那些姑娘们真好运气。” “你才是好运气呢,回头想学什么,让娘亲自教你。”郑月娥笑着拉起潘玉玲的手:“走吧,这些姑娘们一会儿得留饭。” 潘玉玲笑了,二嫂可真是太聪明了,自己就是小小的艳羡一下嘛,还要把自己领走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五章 梁子谦的心眼儿真黑啊 接下来的日子,陈瑜开始整理家里的买卖。 崔良秀知道不能那么快去乐成府,就去四海绣坊那边了,女学送过来的账房和掌柜的都需要带一带,她希望自己去乐成府后,这边的买卖别耽误了,家里开支越来越大,不赚银子可不行。 再者,经过福娘这段时间的精心治疗,良玉的身体越来越好了,她想要带着良玉两口气去乐成府,远远地离开娘家那些人,少了麻烦。 苏福娘的女医馆很忙,崔良秀见她一面都挺不容易的,姑嫂两个人碰头,崔良秀就提到了弟媳楚云的事,楚云在替苏福娘管着胭脂铺子,自己总不能把良玉两口子分开吧。 “三嫂,这事儿不难办,回头你在那边开一个胭脂铺子让楚云管,我这边是给你供货。”苏福娘说的那叫一个爽快。 崔良秀笑了:“开胭脂铺子行,我到那边还要开一个四海绣坊呢,但这些买卖是咱家的,一并带着账房和掌柜的过去,你回头在女学里问一问,有没有能做得了这个差事,还能离开家的人。” 苏福娘挑起大拇指:“三嫂不愧是秀才娘子,不,以后是举人夫人,这眼界真是厉害,咱娘疼你们是一点儿不作假,你们疼咱娘,顾咱家也是真心实意的!” 崔良秀被夸的心里熨帖,笑吟吟的戳了苏福娘的脑门:“皮猴子,这小嘴儿抹了蜜似的,回头三嫂还得多给你张罗几身漂亮衣裳。” 苏福娘打蛇顺棍的抱住了崔良秀的手臂:“那也是三嫂做得好,不然我想夸都还下不去嘴呢。” 姑嫂两个人说完了正经事,苏福娘就急匆匆的回去了,女医馆这边她得管着,女学那边也得过去授草药课,再者又到了二月初二,女学开办整整一年了,新一年要来读书的女孩多了起来,她不想娘太忙,就得自己多忙一忙。 苏家,陈瑜让周二宝把还有几户人家没有交契书的人家叫过来,把契书收了,摆明了态度不再继续租种,当时有两家租了三年的土地,最后陈瑜把这两家的地留下来了。 而这些土地还有原本的百亩农田让苏城带着周家人耕种。 梁子谦把耿如春请去了衙门,无品阶的农官落在耿如春的头上,青牛县的农户但凡是种玉米的人家,耿如春都要记录下来,登门去教这些人如何耕种和制作肥料。 苏家庄沉寂了好多天,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几个媳妇婆子一商量,过来见陈瑜。 这些人媳妇婆子拘谨的坐下来,陈瑜笑吟吟的问:“是为了七星椒的事情吧?” “是,二嫂,今年还给我们种七星椒吗?”中年婆子问。 陈瑜点头:“这事儿原本是三城媳妇儿张罗的,如今她身子不爽利,交给铁柱媳妇管着,咱们还和去年一样,椒苗在等两个月就能栽种了,到时候你们过来拿就行。” 中年婆子看着一起来的同伴笑了,松了口气的她说:“二嫂,实不相瞒,我们几乎都是远支了,族谱都上不去的呢,厚着脸皮攀了亲,您可别怪我们不懂礼数。” “不能,祠堂是祠堂,咱们过日子的事情不含糊,咱们这一个庄子住着,情份都不薄。”陈瑜给几个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几个人回去之后,陈瑜的好态度在村子里就传开了,缓解了苏家庄那些没办法入族谱的人的情绪。 当晚,苏二郎回来就到陈瑜这边来了:“娘,我在咱们庄子里找了几个会赶大车的人,车队的事情啥时候张罗起来合适?” 陈瑜也在盘算着这事儿,想了想说:“这两天去青牛县寻个临街的大院,咱们开一个货行,不单单运咱们苏家的货,也可以接一些别的铺子里的买卖,官府那边有了文书,到外面去行走也方便。” 苏二郎点头应是。 “六子那边的几个人下山回来,我分给你四个留在身边,再让雁归陪着你押送货物,先自己多跑一跑熟悉了各处的买卖如何做,再说。”陈瑜顿了片刻说:“乐成府那边咱们家买卖要立起来,送货物需要你这边的人,泾河府那边的买卖现在看是大宗的,但凡去泾河府的货,你都带着雁归亲自押送过去。” 苏二郎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那行,我再让周虎跟着,他有一把子好力气,青牛县不少赶车的脚夫,回头都收拢到货行,都是成手呢。” 陈瑜不反对,这是最快的法子,哪怕一开始买卖不多,往后必然会成为货物集散地,古今一理。 “娘,就叫四海货行行不?”苏二郎问。 陈瑜笑了:“对,以后咱们家的买卖都用四海做名。” 事情敲定了,苏二郎又多了要忙活的事情,他需要准备押送货物的车厢。 当梁子谦登门,商量定陶县的瓷器作坊的时候,陈瑜都震惊于这办事速度之快。 但陶器作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开的,陈瑜带着梁子谦去见了蒋春一家子。 蒋春一家子就住在老君山的山脚下,打从来了苏家庄就住在这边,草屋门前堆着各种各样的土,这些土都是爷仨在老君山找到。 他们一家子只想着报恩,哪怕郑月娥给置办了宅院都不肯去住。 郑月娥办事周到,知道蒋春一家子不肯进村子里去,这边吃喝啥的也都送的足足的,这让蒋春一家感激的很。 蒋老汉看到梁子谦和陈瑜,拄着拐杖过来就要给梁子谦跪下:“大恩大德啊,青天大老爷啊。” “老哥,不必如此。”梁子谦双手扶住了蒋老汉。 蒋老汉抹着眼泪:“我们一家子接到信儿了,那院子还是我们家的,呜呜呜,大恩大德啊。” 陈瑜没看到别人,问:“蒋春他们进山了?” “是,快把老君山翻遍了,这些土能烧瓷也能烧陶,阿春说成色可能会差一些。”蒋老汉看看天色:“差不多该回来了。” 话音落下,蒋春一家三口就下山了,一家三口看到梁子谦也跪下谢恩。 梁子谦请蒋春爷俩坐下来后,才问:“想让你们回去定陶县烧瓷和烧陶,你们愿意吗?” 这话一出口,蒋家四口人都愣住了,蒋宇贤看了眼陈瑜低下头:“梁大人,我们一家四口商量过了,以后就是苏家的奴,这事儿我们听老夫人的。” 梁子谦似微微挑眉,偏头看陈瑜也是吃惊的模样,笑了:“明珠乡君这是德行感召啊,如此能人都甘愿追随,梁某得先恭喜乡君啊。” 陈瑜内心暴汗,梁子谦的心眼儿真黑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六章 收下蒋春一家 跟着苏家和追随明珠乡君,表面上看是一回事,可仔细一想就会发现里面的不同。 就像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那是很多大臣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梁子谦这话无疑是在帮忙,帮陈瑜拿住了蒋春一家的忠心。 蒋春下意识的看了眼陈瑜,乡君啊,他曾经为了烧制一套白瓷插屏险些丢了命,那套白瓷插屏就是送给北固府的一位乡君的,据说乡君可尊贵了,是朝廷大官为自己娘求来的封号呢。 陈瑜轻声:“你们一家子要想好了,如果选择回去定陶县烧瓷,我是同意的。” “老夫人,我们一家子不会改主意的,请您收下我们。”蒋老汉说。 蒋春拱手:“请梁大人做主,我们自愿入奴籍跟随明珠乡君,永不背主。” 梁子谦乐于送这个顺水人情,一口答应下来了。 蒋春道谢后,又说:“我们一家听从主人差遣,回不回定陶县全凭主人做主。” 能收这样的能人在身边,陈瑜乐不得的,想了想说:“此事不急,回头咱们选址建窑厂都办好了,再起身。” 回去的路上,梁子谦闲聊一般说:“乡君如今的身份可不好再独来独往了,身边两个婆子两个丫环是必须的,马匹和车回头衙门那边送过来,这身边用的人还需要自己亲自挑选才是。” “多谢梁大人提点。”陈瑜知道自己需要顺势而为,身边选几个人也到时候了。 家里家外都是郑月娥一个人忙活也太累了,护院都有了,置办一些仆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约好了去定陶县看看选址的时间,梁子谦又提到了女学再次收女子入学的事情,一并提到了见布作坊和染布坊的事,陈瑜知道衙门做事需要人,梁子谦选在了苏家是太正常了。 这一阵东风能送苏家更上层楼了,所以也不推辞,只说略等几日,她会亲自去衙门商谈这些事情。 梁子谦惦记的事情都有了眉目,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陈瑜可忙起来了,织布、染布的技术都需要现整理,整理成册后,女学会再多开一门功课,刚好和养蚕和织布配合上了,更好了完善了织布的课程。 而今年女学的年限放宽,但凡会养蚕、织布和染布的人都可以入女学,一旦考核过关就可以到作坊里做工,如此能尽快充实作坊用人这一块。 说起来简单,这些事情陈瑜用了五天才做好,而她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在她看来时间过得飞快,根本就不够用。 所以自己需要人手! 叫来了郑月娥:“明儿跟我去青牛县,牙行里挑一些人在家里用吧。” “娘,我忙得过来。”郑月娥下意识的拒绝,她舍不得银子,怕浪费。 陈瑜摇头:“不行,你听我说完,咱们家媳妇身边都放一个丫环一个婆子伺候着,你掌家事多,你一个婆子打理你院子里的事情,挑两个丫环给你打下手,我这边两个婆子两个丫环,院子里洒扫交给周婆子。” 郑月娥有些急了。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苏家以前不敢想使奴唤婢的日子,苏家的每一个媳妇儿都要从现在开始学如何用人,三郎入仕后,良秀不会用人怎么办?更不用咱们家春花那性子了,四品官的夫人连用人都不会,会被人笑掉大牙,是吧?” “娘啊,我不用。”郑月娥摇头。 陈瑜亲自倒了一杯茶给郑月娥:“你不用,我就不给老五和老六媳妇儿安排人了?咱们一家子再比出来一个高低,对劲儿吗?” 郑月娥想哭,她知道那不对劲儿,苏家媳妇儿都一样,婆婆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总不能日子越过越好,反而让一家人有了嫌隙。 “别怕银子不够,咱们家的买卖如今都收拢到大账上了,放心吧,等今年到过年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咱们家养得起更多仆从,但咱们不会那么张扬。”陈瑜给郑月娥吃一颗定心丸。 郑月娥知道这事儿拦不住了,想了想说:“那咱们家芸娘和福娘呢?” “不给,芸娘婚期近在眼前,李斯忠会为芸娘打算,她要带着两个丫环过门,两个丫环不忠心就是祸害,不如让李斯忠去张罗,毕竟他认识咱们家芸娘的时候,芸娘就是这个样子。”陈瑜说。 郑月娥抿了抿嘴角:“福娘也好忙,她也需要人照顾啊。” “福娘岁数小,再者她忙的事情不是丫环能帮的,不过我给她自己去挑选的机会。”陈瑜说。 郑月娥再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在心里开始盘算这一个月开销得多加上不老少,疼得心肝乱跳。 看在眼里,陈瑜是真太喜欢郑月娥了,多好的媳妇儿,一颗心都扑在这个家上的媳妇,再想想以后郑月娥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媳妇儿也不会太差,苏家绵延下去的根基更多的是抓在后宅女人手里的。 老话说的没错,娶妻当娶贤,好女旺三代,郑月娥让陈瑜看到的未来是安稳踏实的。 而选人这事儿,陈瑜只让郑月娥做主,也是要让各房都似记住了,苏家老宅这边的掌家媳妇是绝不动摇的,不管是谁都别乱动心思,有婆婆保着的媳妇儿根基贼稳。 第二天一大早,陈瑜第一次坐上标配的乡君马车,郑月娥坐在陈瑜身边,高兴地像是个孩子似的:“娘,这车真好看,你看看这小窗户雕得多精致,快比咱们家二郎的手艺好了。” 陈瑜扶额苦笑,在郑月娥心里,苏二郎简直是无人超越的吧? “娘,这漆色水润润的,真好看,还有这小桌子,娘,回头我给你绣几个漂亮的软垫子,摆在这里你到哪里只要看到垫子就记得我了。”郑月娥笑嘻嘻的说。 陈瑜笑出声来:“回头另一副马车你让二郎随便折腾,你往来给你坐。” “不不不,不行,咱们家那骡子可好了,二郎给喂的油光锃亮的,我们媳妇们谁要用车,就用骡子车,那也是十里八村第一气派的呢。”郑月娥连连摆手拒绝,娘给自己撑腰,自己不能得寸进尺。 马车停在衙门口,陈瑜下了马车,郑月娥陪在身边,发了狠心,一定要学一学娘是怎么办事的!不能让娘失望呢。 青依说:第三章在写,写完就发上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七章 好一个美人儿 梁子谦请陈瑜婆媳二人到书房来。 长条案几相对落座后,郑月娥跪坐在陈瑜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身边放着陈瑜出门的时候带着的木提盒。 “梁大人,这些是准备给女学填充的教习技艺。”陈瑜话音落下,郑月娥就打开了木提匣,把里面的基本新装订的册子递给陈瑜。 陈瑜放在桌子上推到梁子谦的面前。 梁子谦斟好茶送到陈瑜手边,这才拿过来册子打开,织布是女学去年开设的一科,看到染布册子的时候,梁子谦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苏家底蕴深不见底,还是眼前这位明珠乡君深不可测呢? 两本册子看过之后放在一边。 陈瑜又递过来一本册子:“这是织染作坊所需要器具和人手,人手可以从女学里挑选,但器具需要梁大人多准备一些才行。” “这是应该的。”梁子谦翻开着,没一种需要的器具所需要的相应人手都写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梁子谦觉得许多自己的同僚都不如眼前这位了。 “乡君,这织染作坊在哪里合适呢?”梁子谦问。 陈瑜笑了:“梁大人,我虽一直都在青牛县,可去过的地方不多,选址这事儿就不行了。” 梁子谦也笑了,点了点头:“好,选址这事儿我来,咱们等过了二月初二再动身去定陶县如何?” “听梁大人安排。”陈瑜起身告辞。 梁子谦亲自送到门口。 郑月娥跟着陈瑜往牙行去的时候,小声问:“娘,为啥选址这事儿你推了啊?” “过犹不及,选址是大事,得给衙门机会做事。”陈瑜想教郑月娥,继续说:“要我什么都做了,梁大人反而就尴尬了,毕竟他是一县父母官,这作坊在女学之下,都是他辖区之内的政绩。” 郑月娥听明白了,小声说:“梁大人还在乎这个?他不是手里还有监察百官的权利吗?” “他在不在意不重要,官场在意这些,有人盯着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陈瑜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学东西要慢慢来嘛。 青牛县牙行不大,也只有这一家牙行。 打从李斯忠是县令的时候就明文规定,青牛县不准民间有人牙子,私自买卖人口抓到就重罪,所以在青牛县没有人敢到百姓手里去收人,只有确实需要寻找出路,心甘情愿为奴为婢的人,亲自到牙行里登记造册,供主家挑选。 这也是为什么李府在青牛县的时候,府内的丫环婆子不多的一大原因,县令以身作则,百姓会争相效仿,风气自然就和别处不同了。 牙行的伙计一眼就认出陈瑜了,殷勤的请陈瑜落座,询问:“乡君想要什么样的人,小的帮您把册子拿过来挑选。” 陈瑜微微颔首道谢:“劳烦帮我选婆子和丫环。” “是。”伙计拿过来册子放在陈瑜手边:“乡君慢慢选,这些都是最新造的花名册,看上就告诉小的,小的让人把她们叫过来相看。” 陈瑜翻开册子,每个人名后面都有详细的记录,细致到身高特长,肤色是白还是黑都标注,就差画像了! “月娥跟我一起选。”陈瑜把册子递给郑月娥。 苏家上下需要十九个人,其中除了各房媳妇跟前的人,还要在后厨准备两个婆子两个厨娘。 娘俩挑选了好一会儿,选了二十四个人,约好下午过来相看。 小伙计特别热情的介绍道:“乡君,咱们这里分死契和活契两种。” “死契怎么说?”陈瑜问。 她用死契的人,为的就是一个忠字,所以不考虑活契,即便是价格贵一些也用的踏实。 小伙计说:“死契的粗使丫环婆子五两就可以,不过咱们青牛县日子富裕,比邻县定陶县贵一两银子,要六两,顶尖的全灶,厨艺好的要稍微贵一些,二十五两银子,厨艺好,但略逊一筹的全灶十五两到二十两。” 陈瑜垂眸,五两银子卖终身,难以理解吗?不难,自己刚到这里的时候,苏家穷到揭不开锅,五两银子是一笔大钱了。 “这样,我挑选这些人都问好了,要自愿签死契才行。”陈瑜说。 小伙计一迭声答应了。 陈瑜和郑月娥离开牙行,坐上马车后陈瑜问:“月娥想去哪里看看?女学、女医馆和酒楼绣坊那边。” “娘,我想去看看女学。”郑月娥一直都没去过女学,好不容出来一次太想去看看了。 陈瑜让周大宝去女学。 在女学门口,郑月娥看着门上挂着的烫金匾额,啧啧两声:“娘,咱们家的姑娘们都送来这里学习吗?” 这倒是让陈瑜想起来了,苏家的学堂不办了,但现在的女学其实就是技术型的,苏家那几个小可爱到这边学习?还太小了一些啊。 “回头姑娘们我亲自带。”陈瑜说。 郑月娥美滋滋的想,多给婆婆置办一些下人都行,姑娘们都是婆婆亲自调教,那以后还不个顶个的厉害啊! 林君颜快步迎接出来,请两个人到后面的精舍落座。 郑月娥跟在陈瑜身边,静静地听着陈瑜和林君颜聊女学的事情,越发觉得婆婆是真厉害了,也不总出门,可不管是在梁大人那边,还是在女学这里,说得都头头是道的,别人只有听着的份儿。 “乡君,这几日我倒是发现了个有意思的趣事儿。”林君颜喝了口茶:“咱们女学那些学了草药的姑娘们都不想从医,反倒是奔着胭脂水粉去了。” 陈瑜微微挑眉:“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梁小姐年岁几何?我还没见过呢。” 当初梁小姐要和苏福娘做买卖的时候,陈瑜就让苏福娘撒手,把买卖的事情交给梁小姐和林君颜去做了,其实是不想和梁子谦往来过密。 如今倒没了这个忌惮,自然要问一问。 林君颜刚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温温柔柔的声音:“听说明珠乡君来了女学,小女梁忆瑾前来拜会。” 陈瑜看林君颜,林君颜微微点头,起身往外迎去,嘴里说道:“忆瑾妹妹消息灵通的很,乡君这才到呢。” 陈瑜自不能端着,起身带着郑月娥也迎了出来。 帘子挑起,微微颔首进门的姑娘抬起头的刹那,陈瑜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好一个美人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八章 冲苏家要买卖 梁忆瑾,年二十二,是梁子谦最小的女儿,弯眉入鬓,杏眼微挑,琼鼻仰月口,薄薄的唇角不笑都带着三分笑意。 “明珠乡君在上,小女梁忆瑾给您请安了。”梁忆瑾笑盈盈的福身一拜,通身自有一派雅致气度。 陈瑜赶紧伸出手扶住梁忆瑾:“可使不得,梁小姐是不知道,我就怕狠了这些规矩,生怕做错了露怯。” 梁忆瑾笑道:“您啊,就受着礼便可。” “刚刚乡君还提到忆瑾了呢,可说呢,这就来了,快坐下吧。”林君颜请两个人坐下,有丫环奉茶上来。 陈瑜到目前为止,看到最好看的人是万春楼的白柒柒,但白柒柒跟眼前的梁忆瑾比起来要略逊一筹,少了那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劲儿。 好看的人总是让人心里生出好感来,不论男女。 梁忆瑾抿了口茶,缓缓放下才说:“我前儿见了苏三小姐,提了咱们胭脂作坊的事,苏三小姐一颗心都扑在女医馆上了,倒让我无处着手了呢。” 原来是这事儿啊。 陈瑜心里就忍不住想笑,福娘的性子自己太知道了,什么叫一颗心都扑在女医馆上了?那丫头是想要把买卖算在苏家头上,论对钱财的执念,自己都要把第一这个名头让给福娘的。 再就是梁忆瑾是真有乃父之风,好像父女俩商量好了一般,就在青牛县一直开各种作坊似的。 “君颜啊,这作坊不是在咱们女学里吗?”陈瑜偏头问林君颜。 林君颜叹了口气,显然也是犯愁了,缓缓地说:“乡君是不知道啊,咱们忆瑾是想要做大的,去年小一年的时间里往京城送了两次货,那边可是供不应求呢,可奈何咱们这边都是现货现做,没有个合适的送货商队,也就接济不上了。” “这样啊。”陈瑜垂眸,古代车马慢,还真不是什么浪漫的事情,作为一个商人,货物的及时流转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不单单是林君颜她们遇到的问题,也是苏家要特别重视的地方。 四海货行刚开始筹备,想要正式开始还需要时间,车马这一块就是很大的问题,大越的边关是年年打仗,马匹就越发的珍贵了。 寻常百姓可以养耕牛和驴子,家境殷实的人家可以养骡马,但养马是不行的,所以自己被赏赐两匹马是殊荣。 真正运送货物的主力是骡马,而骡马和马有着一定的差距,骡马没有马的温顺和识途能力,脾性倔强和暴躁,耐力也不如马好,所以长年与之打交道的话,会很操心。 而百姓为了谋生,只能用骡马运送货物,短途还好,一旦长途的话很容易出现意外,直接的影响是没有跑长途的商队,长途只能靠短途转运,耗时费力也会增加很大的成本。 想要更多的马匹是很难的,除非特批,但苏家就算是有萧祈玉也绝不可能做出这样得陇望蜀的事情,梁子谦哪怕能检查百官,可巡视大越,也不能把主意打到马匹身上的。 “咱们去京城除了陆路外,水路如何?”陈瑜问。 梁忆瑾摇头:“夏日南风多,顺风而下容易,冬日河面结冰不说,北风多反倒比不得陆路快了,再者走水路的造价也很高。” 陈瑜心里感慨,梁小姐不简单啊,这哪里是来问自己想办法的?分明是冲自己要东西来了。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郑月娥看了梁忆瑾几眼,低垂着眉眼没说话,不动声色的碰了碰陈瑜的脚。 “这样,回头咱们再想办法,眼下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陈瑜笑着说。 梁忆瑾又和陈瑜寒暄了几句,陈瑜便要去四海酒楼了,下午约好了要去牙行。 出了女学的门,陈瑜和郑月娥坐上马车往四海酒楼去,陈瑜笑着问:“月娥是看出来什么了?” “娘,我怕说的不对。”郑月娥有点儿紧张的捏了捏衣襟,清了清嗓子:“梁小姐的意思不是在运送上,而是想要把这个买卖送去京城附近做,因为只有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但得咱们苏家点头,并且给配方。” 陈瑜笑出声来,郑月娥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这媳妇儿能更厉害许多啊,靠在软枕上说:“这太对了,月娥以后得过跟我出来走一走。” 郑月娥皱眉:“娘,买卖真要送到京城门口去做,咱们苏家鞭长莫及呢。” “这还在其次,苏家的买卖给别人做无妨,可别人想要拿走很难,这事儿不着急,她想要买卖,咱们手里还有四海货行在呢。”陈瑜揉了揉额角:“不过这梁小姐倒是有点儿不一般,京城官宦家的女儿,到她这个岁数还待字闺中有点儿不合礼数。” 郑月娥点头,二十出头还不曾婚配,别说是官宦之女,就是寻常百姓家,也是会让人背地里说三到四的呢。 陈瑜决定查一查梁子谦的后宅,特别是梁忆瑾,容貌绝色,也是个极其聪慧的人,真要是个有本事的,合作共赢对苏家来说是好事。 四海酒楼,陈瑜看了两个女学过来的掌柜,账房也是两个人,陈瑜知道芸娘也在为去乐成府做准备,也不点破,能知道默默地为自己谋划是好事。 吃了中饭,陈瑜和郑月娥过去绣坊这边,绣坊现在都在忙着给芸娘做嫁妆,看得出来崔良秀很用心,料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在这边也有不少女学那边过来的姑娘们,她们的绣工都不弱。 陈瑜跟崔良秀说了下午去牙行的事情,让她早点儿回去,各个院子的婆子和丫环都自己去挑选。 崔良秀微微吃了一惊也就明白了,这事儿自己偷偷想过很多次了,别人都还好,婆婆身边没人伺候可跟她的身份不匹配了。 下午,陈瑜带着郑月娥往牙行这边来。 上午来的时候,牙行门口静悄悄的,这会儿竟和赶大集差不多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都是最寻常的穷苦百姓,他们伸长了脖子往牙行里面看。 娘俩过来的时候没坐马车,走到人群外面就听到有人小声说:“明珠乡君选奴婢,不知道要不要长工护院啥的,一会儿咱们问问吧。” “不为了这个,谁往这跑?听说这次选了不少人呢,果然乡君就是不一样呢,之前苏家可没有使奴唤婢呢。”另外一个人接茬儿。 陈瑜和郑月娥绕到人少的地方,郑月娥温和出声:“劳烦,借过一下啊。” 跟前的人扫了眼郑月娥,没在意,往旁边一看就愣住了,突然大喊:“明珠乡君在这里呢!在这里呢!” 郑月娥赶紧横了半步护着陈瑜,这些人都往陈瑜这边挤过来了。 青依说:今天临时状况,余下两章大家明早看,我写完应该会很晚,晚安噢。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三十九章 是不是和婆婆五行犯冲 陈瑜被团团围住,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有人问:“乡君,我们做家奴行不行?” 那个问:“我们去苏家庄种田行不行?” 更多的人七嘴八舌的介绍自己家的儿子或女儿。 最离谱的是一个妇人,竟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问:“乡君,给家里的小姐们选丫环吧,我家妮儿行不行?” 陈瑜扬声:“众位乡亲们,我们家选好了人,不需要护院和长工,也不给孩子们选丫环和伴读,大家散了吧。” 这些人还不肯散去,牙行里的人跑出来五六个,总算是把这些人分开,给陈瑜一条路能进去牙行了。 郑月娥拿了帕子擦汗,她被这阵仗吓到了,在她心里卖儿卖女都是被逼无奈,再看这些人一个个那兴奋的样子,哪里有一点点愁苦呢? 进了牙行,管理牙行的人一个劲儿的道过,请陈瑜坐下来,吩咐小伙计赶紧把陈瑜挑选的那些人叫出来。 陈瑜和郑月娥挨个问了一遍,全都心甘情愿的签死契。 接下来两个人就开始逐个选了,十九个人定下来后,陈瑜又见了十九个人的家人,签死契到衙门过了明路,这十九个人从此以后是附属苏家的奴籍。 选好了这些人,陈瑜和郑月娥去接了崔良秀,租了两个骡车把这些人都带回了苏家庄。 牙行门口的人恋恋不舍的散了,那架势好像错过飞黄腾达的机会了似的。 到家后,郑月娥指挥这些人把后罩房收拾出来两间屋,暂时让他们休息一下,回头到各个院子里去说一声,过来挑人。 李秀英还在月子里,听到说家里要有伺候的人了,竟拉着郑月娥的说:“二嫂,我这院子不用人伺候,如今日子过得好,可开销也大啊,能省就省点儿吧。” “我的秀英哎,你以为二嫂不是这么想的吗?可咱娘不答应,打小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我能使唤自己,我还不知道咋使唤人呢,咱娘的意思是你三嫂那边早晚得有下人伺候着,毕竟这不是眼看就要去科考了嘛,你四嫂那边是真该有人帮衬一把,老四是官身,娘怕你四嫂不会当官夫人,趁早学一学嘛。” 李秀英哭笑不得:“我和老五不用啊,我们俩就一个作坊,我年轻能干,老五也没啥官身。” “你二哥和我不也一样,老六两口子更轻手利脚的呢,咱娘说媳妇都一样,要有就都得有,没个在自己个心里分出来个高低贵贱,她不容这事儿。”郑月娥拍了拍李秀英的手:“秀英,你懂咱娘的苦心了吧?” 李秀英叹了口气:“可咱们几个媳妇儿这么享受,回头可咋有脸呢?” “我好好管家,你和玉玲好好赚银子,娘给咱们撑腰,咱们给娘长脸。”郑月娥笑眯眯的看着李秀英:“你是个聪明的,咱们说到这里就行了,回头你不用去,我把人给你送过来。” 李秀英只能点头,等郑月娥走后,她望着窗口喃喃自语:“到底三嫂是伤了娘的心啊。” 苏家媳妇儿中,只有崔良秀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且挑选了一个婆子一个丫环放在身边,郑月娥是心里想明白了,所以很淡然的坐在陈瑜下首的位置,但没挑,她本意不想挑。 乔春花刚一进来还吓一跳呢,回头坐在郑月娥下首位置,也不吭声。 李秀英坐月子不能来,最小的儿媳妇潘玉玲一口拒绝了,理由还相当充分:“娘,我没嫁到苏家来的时候和她们一样都是穷苦人,不会使唤。” 这下,最先挑选的崔良秀就傻眼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婆婆五行犯冲,每次做事都会招婆婆厌弃? 忐忑的她低垂着眉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就闭嘴不说话了。 陈瑜很平静,家里的穷日子历历在目,如今让这些媳妇们选下人,她们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情理之中,至少往后的日子里不会露出穷人乍富带来的恶性,也可以说自己运气十分不错,媳妇们一个个都有质朴的品质。 当然,她并不讨厌崔良秀,因为在规则之下,崔良秀的与时俱进也无可厚非。 这下,等待被挑选的人都慌神了,几个婆子低垂眉眼不说话,几个小姑娘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都露出了怯意。 陈瑜淡淡的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挑,总不能咱们苏家闹出来奴择主的笑话来吧?” “娘,您先挑吧。”郑月娥赶紧打圆场,苏家如今的脸面是一丝一毫都丢不起,更别说让人背后耻笑了。 陈瑜点头:“行,厨房的张婆子和邹婆子站在这边。” 说着指了指旁边空位,被点了名字的婆子赶紧站过来。 陈瑜继续说:“全灶冷娘子和董娘子也站过来。” “是。”两个年纪三十上下岁的妇人站在了张婆子和邹婆子旁边。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你们四个负责厨房那边,咱们苏家吃喝上不甚讲究,不过既然专门安排了人,那你们四个就听从掌家夫人的指派,再合计出来菜谱来,回头掌家夫人同意了,就按照菜谱来。” 四个人齐声应是。 再次打量这些人,陈瑜目光落在了两个小姑娘的脸上:“你们两个过来。” 两个小姑娘过来跪在陈瑜面前。 陈瑜问左边的圆脸小姑娘:“你是冷娘子的闺女吧?” “是。”小姑娘颤巍巍的回话。 陈瑜点头:“以后你在我身边,叫冷香。” “冷香谢主子赐名。”冷香赶紧磕头。 陈瑜让她起身站在自己身旁,对另外瓜子脸的小姑娘说:“你叫寻梅,以后也跟在我身边。” 寻梅也跪下磕头,站在冷香身边,偷偷的看陈瑜。 陈瑜端着茶抿了一口,说道:“咱们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配得下人也都各司其职,婆子负责院子里洒扫浆洗,丫环是跟在媳妇身边伺候的,春花和秀英都有小孩要照应,婆子和丫环都能搭把手,腾出你们还要做自己手头的事情,所以都别推辞,选吧。” “娘,秀英那边的人我给选好了送过去。”郑月娥小声说。 陈瑜点头:“回头这些人入名册送我这边看看就行。” “是。”郑月娥应声后,正了正身说:“你们不选我可要指派了,到时候不合心意别过来和我哭,想要对眼缘的人,就赶紧选吧。” 陈瑜低垂着眉眼完全不管的意思,但听到郑月娥这做派,嘴角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勾起了一点点弧度,看看月娥,多有张家媳妇的样儿,这才行嘛!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章 新发现 选完了人,郑月娥带着两个婆子三个丫环直接去李秀英面前了,李秀英推辞半天,跳了一个婆子一个丫环在身边。 “二嫂,你跟我说说话。”李秀英小声说。 郑月娥点头,让两个婆子和三个丫环门外候着,这才坐在李秀英床边,逗着刚睡醒的苏佑宁,轻声说:“人选定了,婆子就带着姓,你选的婆子姓孔,就叫孔婆子,那个丫环就给娶个好听吉利的名字,这叫赐名,娘就是这么做的。” “二嫂最贴心了,我就想问这个呢。”李秀英轻声问:“今儿选人给我讲一讲啊。” 郑月娥撩起眼皮儿看了眼李秀英,笑了:“一开始只有你三嫂敢选,娘说这么不行,总不能让奴择主吧,她怕咱们这些苦出身的媳妇不会,就先挑选了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我们这不就学会了嘛。” “唉,二嫂,我以前觉得三嫂是咱们妯娌几个里最聪明的一个,心灵手巧的很。”李秀英叹了口气说。 郑月娥伸手压住了李秀英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你在月子里呢,胡思乱想什么?良秀到现在也是咱们几个里最聪明的,眼看着过了二月二,他们一家子要去乐成府了,以后回来的时候怕是不多,娘在咱们跟前过日子,我们宠着点儿咱娘不就成了?” 李秀英眼圈泛红,结果被郑月娥逗笑了,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你可真敢说,还宠着点儿咱娘,娘听了还不打你一顿,哪有倒着宠的?” “咱们家有就行,娘说这月子坐满四十二天,我算了算日子就到了二月十七了,老令讲早一天出月子,儿子好出头露面,闺女晚出月子一天,到时候有沉静的福气,咱们二月十六的时候一准热闹闹的办个宴,娘心情不就好了吗?”郑月娥说。 李秀英立刻点头:“对,娘在三哥身上心思重,有那么喜欢孙男娣女,突然一家子都走了肯定闪一下,还是二嫂想得周到。” 浑然不知的陈瑜要是知道了,会告诉她们,想多了! 郑月娥让李秀英给丫环起个名字,李秀英憋了半天,脸红脖子粗的起了个春柳的名。 “可不行。”郑月娥赶紧摆手:“你四嫂叫春花,你这春柳不妥当,不如叫青柳吧。” 李秀英抬起手盖住额头:“二嫂,我回头出了月子就开始识字,差点儿气到四嫂了,就青柳,青柳。” “你四嫂不会生气,但咱们得有个忌讳。”郑月娥记在名册上,叫了青柳和孔婆子进来认主。 两个人跪下的时候,郑月娥不露痕迹的压住了李秀英的手臂,怕闹出来笑话。 总算是李秀英沉得住气。 郑月娥带着剩下的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婆子姓金就叫了金婆子,两个丫环一个叫翠竹,一个叫月桃。 写好了名册送到陈瑜面前。 陈瑜翻开名册,自己身边的汪婆子和冷香、寻梅两个丫环。 往下是郑月娥身边的金婆子,丫环叫月桃和翠竹,崔良秀身边的姜婆子和青菱,乔春花身边是祝婆子和青萍,潘玉玲身边的季婆子和双喜。 看过之后,陈瑜对郑月娥说:“你要看准了这些人,品行如何咱们还不知道,真有不合适的要早处理。” “是,月娥知道。”郑月娥很清楚打从今儿起,苏家得换个面貌了,该有的规矩得有,赏罚分明是必须的,她得管住了这些人才行。 这对于苏家来说是大事。 陈瑜让郑月娥去忙,把伺候在自己身边的汪婆子、冷香和寻梅叫过来。 汪婆子清瘦的体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看就是个干练的人。 陈瑜拿出来汪婆子的身契看了眼,出声:“香琴,你曾经在大户人家当过差,这院子你就多费心,冷香和寻梅如何安排,你看着办。” 汪婆子突然被叫了闺名,赶紧往前一步福身:“是,老夫人身边负责洗漱、梳头和更衣的人得有一个,钗环首饰和衣裳配饰得有一个,回头老奴先教一教冷香和寻梅。” 陈瑜点头,从匣子里拿出来三个红封递汪婆子:“往后尽心尽力在我身边做事,有功赏,有错罚,我规矩不大,忠心耿耿足够,这院子里都是主子,少打听别的院子里的事。” 三个人跪下谢恩,陈瑜就让她们去收拾了耳房住下来了。 郑月娥速度也不慢,身边的金婆子是个爽利的人,带着月桃和翠竹往各个院子送了被褥用具给下人们用,到这边来的时候金婆子带着丫环先进来给陈瑜请安,陈瑜很满意金婆子和两个丫环,做事干净利索,是好帮手的苗子。 晚饭的时候,苏二郎兄弟几个和孩子们都不自觉的坐得笔直,安静的吃饭,吃过饭苏家兄弟几个都跑去苏三郎的书房,请教苏三郎该如何当主子,毕竟大家都没经验啊。 苏三郎引经据典的讲了半天,苏家兄弟几个都听得认真,回去的时候一个个都挺直了身板儿,生怕做出来不像主子的事。 陈瑜饭后在院子里散步,目睹全过程的她忍不住笑了,家里有了下人伺候,反倒是给几个便宜儿子整的应激了? 这个过程是必然要经历的,再者他们过几天就不在意了,毕竟苏家可没有闲人。 一代富是暴发户,三代富出贵族,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沉淀,比如底蕴。 忙里偷闲,陈瑜去苏三郎的书房找了几本大越国风土人情类的书翻看。 徽州府三个字映入眼帘,陈瑜想到了崔家,就从这里看起来了,这一看还真就让陈瑜看出来门道了。 徽州府临海,并且还有一个市舶司,海外往来贸易是徽州府的一大特色。 这些要不是看书,陈瑜哪里知道去? 崔家在徽州府,从商人角度看,简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毕竟任何时候商道都遵循物以稀为贵,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贾简直是巨大的商机啊。 陈瑜很激动,因为丝绸布匹、瓷器和酒,这些都是有着巨大能量的货品,一旦能把这些通过海上商路运送出去,那将会是日进斗金的一条路。 看来,有机会还得去一趟徽州府看看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一章 捡到宝贝了 在陈瑜苦读游记,研究大越国的时候,青牛县乃至乐成府的村落都在推广玉米种植,新上任的青牛县农官耿如春最忙,把各个村子的村长都叫过来开会,梁子谦坐阵,每个村子挑选三五家善农耕的人,免费给玉米种子,秋后可以用玉米交赋税,从种植到秋收耿如春会提供一切技术性的指导。 春日短,短在百姓都要为了春耕做准备,总觉得时间跑得飞快。 苏城负责苏家手里的田地,周家人在苏城的带领下早出晚归。 苏家庄的人就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他们是亲眼看到过的,同样地数,玉米的产量是别的庄稼的一倍还多,他们想要种,又怕惹了二奶奶恼火,毕竟只有二奶奶手里才有种子。 能上族谱的人恨不得全家出动帮着建祠堂,就是为了能表现给苏义举看,给二奶奶看,可大家都清楚,二奶奶根本不来祠堂。 这些人一商量,去找苏义举了。 苏义举这段日子精神头非常好,他知道是陈瑜给的那颗丹药起了作用,虽说自己并不眷恋人世间,可看到自己的孙女,苏义举心里十分感激陈瑜为他续命。 同族的人过来找苏义举商量种地的事情,苏义举答应的爽快,苏家是农门,庄户院的人家不种地怎么能行? 看着天色已晚,苏义举打发苏凌娘到陈瑜这边来,跟郑月娥先知会一声。 郑月娥得了凌娘的问询便来和陈瑜商量了。 “老夫人,二夫人在门外求见。”冷香进门来通禀。 陈瑜点头。 冷香出门挑了帘子,请郑月娥入内。 放下书,陈瑜看着郑月娥进门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说实在的,最初家里置办下人是为了减轻家里人的负担,但意外收获是打从有了下人,家里的规矩无形之中就有了模样,这是陈瑜没想到的。 “娘,刚才凌娘过来问明儿您有空没,大伯想要见您。”郑月娥坐下来说。 说话的工夫,寻梅给郑月娥送来一杯茶放在手边,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郑月娥看了眼寻梅。 陈瑜出声:“这些人汪氏在大户人家半辈子做工,规矩不错,回头你让她过去跟你说说。” “是。”郑月娥轻轻应声。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那边家里的情况我不记得了,你知道多少?” “大伯如今只有凌娘在身边,祖孙俩相依为命。”郑月娥不疑有他,毕竟打从自己进门后,婆婆十分不待见苏义举。 陈瑜垂眸:“就只有祖孙俩相依为命?” “唉,说起来大伯是个命苦的人,原本一儿一女的殷实日子,玉娘三岁的时候被拐走了,大伯娘一个没受住跳了河,大伯拉扯世俊长大成人,又给娶了媳妇儿,谁成想世俊和媳妇儿回娘家的路上遇到了匪徒,两夫妻双双没了,只留下了三岁的凌娘。”郑月娥说。 陈瑜沉吟片刻:“明儿早早的请他们祖孙俩过来吧。” “是。”郑月娥说了这事儿后,垂着头:“娘,我现在走路都小心翼翼了,生怕不像个样子反倒被丫环婆子笑话,真是浑身不自在。” 陈瑜笑了:“慢慢就好了,年前那会儿周家人管二郎叫二爷,二郎也是心慌慌的来跟我说,我告诉二郎,苏家水涨船高,这些都是过程。” “是,娘说的对,我今儿还想呢,娘再去青牛县带上我,我去请教林小姐,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郑月娥说。 陈瑜答应过了二月二让郑月娥送自己去青牛县,到时候可以和林君颜学一学。 郑月娥都盘算了好几天这事儿了,婆婆答应得她心花怒放,毕竟这种事情要去问别人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丢脸的。 “给凌娘准备点儿礼物送过去,穿戴吃喝,洗漱用品和胭脂水粉都送去一些吧。”陈瑜说。 郑月娥得了吩咐告退去准备了。 陈瑜也不看书了,闭目养神进入了置换空间,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用超级农田种玉米,种子随时都会带出去放在仓库里。 苏义举应该是为了村民讲情来的,其实自己更愿意让苏家庄的人种植玉米,经过祠堂这件事后,陈瑜便在等,等祠堂建好后,她才能有所动作。 汪婆子轻手轻脚的进来,拿了薄被给陈瑜盖上,她以为陈瑜睡着了。 盖好被子后,汪婆子又轻手轻脚的退出去,让冷香和寻梅守在门外,精神点儿。 陈瑜很满意汪婆子,在挑人的时候选年纪大的人都是找了有经验的人,其实放在身边用了很久的老人儿,大多数主家是不舍得放出来的,也可能是犯了大错,所以陈瑜很在意院子里这几个上岁数的。 在置换空间里查阅资料,胭脂水粉是很容易出彩的,毕竟古代的胭脂水粉是很单一的。 梁忆瑾的眼光独到,不仅仅是她主动去和福娘谈合作,更是在于她曲中求,想要把生意拢到手里的心思,她的胃口是真不小,但陈瑜是绝不会真正的把自己手里撒出去的生意放开的。 只是没想到才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就会极速扩张到现在这个局面。 整理好资料退出空间,把这些资料收好,梁忆瑾着急,自己不急,做生意就是这样,沉得住气和抓得住机遇一样重要。 刚起身,寻梅和冷香就进来了,冷香过来收起了薄被,寻梅送来了温热的茶。 陈瑜抿了口茶,打量着冷香和寻梅,冷香比寻梅大一岁,两个小姑娘都是那种看着就灵秀的模样。 “你们两个读书识字吧。”陈瑜说。 寻梅赶紧说:“老夫人,真能读书识字吗?” “当然能,你们两个如果学得好,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能做的。”陈瑜说。 冷香笑着过来给陈瑜揉捏着肩膀:“老夫人,奴婢会术算。” 陈瑜偏头:“那回头你看看账。” “嗯,奴婢要是做不好,愿意受罚。”冷香说。 陈瑜让冷香去看账本,把寻梅叫过来,拿了一本百家姓递过去:“我每天教你十个字,等你学好了再说。” 寻梅赶紧跪下来给陈瑜磕头。 陈瑜让她起来,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回头看到冷香那手指翻飞的拨着算盘,一看就是高手啊! 啧啧啧,还捡到宝贝了。 青依说:余下两章天亮了再看哦,在写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二章 徽州府崔家旁支 寻梅顺着陈瑜的眼光看过去,艳羡的小脸都红了,捏紧手里的百家姓。 陈瑜也很意外,冷香和冷娘子母女俩的介绍并不多,只写了亡夫,全灶娘子。 当时陈瑜是动了恻隐之心,万万没想到这是大惊喜啊,谁能想到一个小丫环能把算盘子用的这么溜啊。 会算账必然识字,身边还真需要这么一个人,好好培养起来带出去,能独挡一面就太好了。 陈瑜也不着急,在旁边等着冷香算完。 冷香把算盘拿起来一晃,归位后松了口气:“算完啦。” 那模样让陈瑜心就一沉,习惯是很容易暴露出一个人平日的生活状态的,冷香就是如此,她有些好奇冷香没来苏家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可有错漏?”陈瑜淡淡的出声,看冷香突然僵住的模样,微微的抿紧唇角,如果是藏拙倒无妨,要是隐瞒的话,那可就别怪自己不惜才了。 冷香起身过来,恭恭敬敬的垂首:“回老夫人,并无错漏。” 这些账目陈瑜早就对过了,所以冷香的答案是对的,这可不是单一的账目,而是总账,计算能力稍微弱一些都极有可能出错,没出错是实力。 陈瑜点了点头:“冷香有这样的好本事,为什么牙行里没有登记呢?” “老夫人。”冷香赶紧跪下了:“老夫人恕罪,并不是冷香要隐瞒,是我和娘要避开那些人。” 陈瑜没让冷香起来,就那么看着她。 冷香一咬牙说道:“奴婢的家乡在徽州府,爹爹是秀才出身,他病故后,有人上门提亲要娶奴婢的娘亲,我们逃难来到青牛县,宁可为奴为婢也不能让娘被婆家卖给那些番人。” 陈瑜:……!!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自己刚发现徽州府有海运,这跟前就是徽州府来的人,简直了! 转念一想,陈瑜问:“为何要来青牛县?” “本是想去女学的。”冷香垂眸:“但那些人一旦查到,我们母女就没活路了。”冷香磕头有响:“老夫人,别赶走我们娘俩,崔家人心狠手辣,可怜可怜我们娘俩吧。” 陈瑜沉声:“寻梅,去叫全灶冷娘子过来。” “是。”寻梅担忧的看了眼冷香,赶紧去请了后厨冷娘子过来。 冷娘子进门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儿,走过来跪在陈瑜面前:“老夫人。” “冷娘子,说说你们娘俩的来历吧。”陈瑜说。 冷娘子无声的一叹,垂着头:“奴婢母女二人徽州府崔家旁支,夫君突然亡故,崔家族长做主要要把奴婢献给番邦商人,奴婢带着女儿连夜逃出徽州府,原是要让冷香进女学,可崔家人素来铁腕,绝不容许我们母女二人别处求生的,无奈之下我们牙行自卖自身,想要隐姓埋名活下去,遇到老夫人选奴仆,是奴婢的福分,请老夫人定夺。” 三言两语说明白了,陈瑜沉吟片刻,说道:“冷香、寻梅退下。” 冷香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娘,愧疚的眼圈泛红,跟寻梅退到了门外。 汪婆子带着两个人去了耳房,静静地站在门外。 “冷娘子起身吧。”陈瑜说。 冷娘子磕头在地:“老夫人,把冷香留下来吧,她识文断字最善术算,只要能在老夫人庇护之下,她就安全了。” 陈瑜微微蹙眉:“然后呢?” “奴婢本就是残败之身,夫君死得蹊跷,可奈何我一介女流之辈无法撼动崔家,若活不得,死在崔家门口也能最后再护一回冷香。”冷娘子很平静的说。 陈瑜就知道冷娘子会这么说,毕竟一个旁支的秀才娘子怎么能劳动崔家族长去给谈婚论嫁?更不用说还要给番人。 “如果苏家收留你们母女二人,你可还想着报仇?”陈瑜问。 冷娘子摇头:“奴婢要为冷香多想一想,莫说我不会有报仇的心思,就是冷香也没有,在冷香心里他爹是病故的。” 陈瑜点了点头:“那就起来吧,你也识字?” “是,奴婢识字,也会术算。”冷娘子恭敬的回话。 陈瑜让她起身:“后厨的账目你来管,苏家不是善堂,但既然是苏家的人,苏家给你们安稳倒是不难,去忙吧。” 冷娘子又惊又喜,赶紧又跪下磕头谢恩。 陈瑜受了这礼:“回头去夫人那边禀告一声。” “是。”冷娘子退出去后,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逃出来半年了,择主这事儿不是一回两回,她是看重苏家的本事,才带着女儿投奔来的,果然啊,苏家老夫人是个心善的人。 换做旁人哪里会问细情?直接送回牙行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谁愿意因为两个奴仆跟崔家为敌呢。 她去了二夫人这边,恭敬的说了老夫人交代的事,郑月娥没难为她,只是拿了账本考教了一下后,便给了空白的账本和笔墨纸砚,每个月要报账到这边来。 等冷娘子谢恩离开后,郑月娥才过来见陈瑜。 陈瑜让郑月娥坐下来,仔仔细细的说了崔家的事,如果说九王妃费尽心思让妹妹林君颜和崔孝义和离是一个信号的话,徽州府崔家选人送给番邦商人,那就证明这崔家根子不正,再有李斯忠和崔家的事情佐证,得出来的结论是崔家危矣。 “娘是想要培养冷娘子和冷香,徽州府那边如果有生意了,用她们?”郑月娥问。 陈瑜微微蹙眉:“还要看她们母女的本事,不过徽州府有海运,还真让我挺动心的。” “娘,今年这才搭头儿,咱们家银子可哗哗往外流水似的淌出去了,徽州府的事情也紧着张罗吗?”郑月娥有些担忧的问。 陈瑜摇头:“徽州府不着急,看看再说,咱们家眼下最大的事情是定陶县那边烧瓷的事,银子别心疼,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买卖,有也不长久,实打实凿的投进去了钱,回头钱财还会和流水似的淌回来的。” “娘说,我就信。”郑月娥说的是真心话,在这个家里,只要是陈瑜说出来的话,没人不信,抿了口茶,郑月娥又说:“周婆子那边安排了,你这边院子她负责洒扫,汪婆子是个有本事的,这些日子让她和金婆子这些人多给丫环们讲一讲规矩。” 陈瑜点头:“这事儿你看着办,后天就是二月初二了,家里刚好也热闹热闹,三郎一家去乐成府的事情也安排好了,他们定下日子,为让山上的那些护院回来,送他们去乐成府。” “是。”郑月娥应声。 等郑月娥离开后,陈瑜便带着冷香和寻梅出门去了,也没去别的地方,陈瑜沿着河边散步,心里想着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苏德言的孙子苏正乾,再就是苏义举的孙女苏凌娘……。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三章 简直是一针见血 下半晌,郑月娥带着丫环婆子出门去苏义举家里。 这可让苏家庄的人开眼界了,瞅瞅!郑月娥原本过的啥日子?如今再看看! 穿着的细棉布衣裙都是怕太张扬,不然人家穿着绫罗绸缎都寻常,看看人家的丫环婆子的穿戴都是整整齐齐的,一丁点儿补丁都没有,再看那捧着的匣子,提着的包袱往苏义举家去的架势,妥妥的大户人家的做派。 不同的是,这些人只是艳羡,没有酸言酸语的,毕竟苏家啥身份?出了四品官,出了乡君,乡君还是女学山长,见过皇后都人,还酸什么?巨大的差距之下,没人敢,能上苏家祠堂的人都与有荣焉,这二奶奶成了苏家活祖宗般的存在,地位超然。 苏凌娘迎郑月娥进屋,郑月娥热络的拉着苏凌娘的手,让丫环婆子把这些东西放下,别的不用多说,郑月娥仔仔细细的告诉苏凌娘如何用月事带,苏凌娘乖顺的听着,她长这么大,没人如此细致的关心自己。 “好孩子,以后有事儿去找二伯娘,咱们以后的苏家和之前不同了,二伯娘为你做啥都是理所当然的。”郑月娥拿了帕子给苏凌娘擦眼泪,是真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只是之前谁敢往苏义举这里来?苏义举出了名的怪人一个,大家都绕弯走呢。 苏凌娘忍住泪意:“二伯娘,凌娘知道二奶奶和您疼我,祖父也说苏家是凌娘唯一的仰仗了。” “你祖父说得对,明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你二奶奶。”郑月娥笑着揉了揉苏凌娘的脸蛋:“我们凌娘是大姑娘了,二奶奶最疼女儿家了,回头让二奶奶给咱们凌娘谋算谋算。” 苏凌娘抬头看着郑月娥,红了脸点头。 等郑月娥回去后,苏凌娘去见祖父,一板一眼的把这些话都学给了苏义举听。 苏义举低垂着眉眼,心里感念陈瑜想得周到,自己那一点点的小私心都被看透了,但苏义举并不会觉得难堪,反倒心里痛快了很多,自己能给凌娘求来庇护,可求来的哪有人家主动送上门的好呢? 清晨,苏义举带着打扮整齐的苏凌娘往陈瑜这边来。 苏义举是宽袍大袖的文人打扮,苏凌娘穿着素蓝色的衣裙,干净出尘的模样让许多人意识到这个可怜的孩子长大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呢。 陈瑜让苏凌娘坐在自己身边,请苏义举坐下后,先说:“义举大哥,眼看着春种了,我昨儿看了村子里的田地还有很多没动静呢,这一年之计在于春,可不能耽误了。” 苏义举没想到陈瑜先提到这个了,点了点头:“日前几个人过去找我商量,想要种植玉米,我今儿过来是想问问弟妹在这件事有什么安排?” “去年已经种过了,大家心里都有数,今年似这样吧,免费教大家如何用肥料,玉米种子是要五百文一斤,一亩地需要二斤半种子,需要的人就可以过来和月娥那边购买了。”陈瑜说。 古代的一斤是一斤八两左右,所以陈瑜把价格定在这里是很低廉了,自己的玉米种子和肥料配比,只要没有天灾的话,亩产可以一千五百斤左右,而环比他们种植的小麦和高粱的产量,两三倍的产出比是什么概念? 苏义举点了点头:“弟妹如此体恤他们,是苏家的福气。” “义举大哥,咱们苏家庄的玉米种子不白送,但乐成府和青牛县没种植过玉米的农户是官府免费送种子的,这话咱们得跟想要种玉米的人家说在前头,不白送是因为咱们苏家的玉米种子明年就要大量的作为货品卖了,大家也得体谅我。”陈瑜说得很客气,说明白了,别人怎么想自己不管,种与不种都无妨。 苏义举沉声:“本就该如此,苏家人不该有惰性,祠堂还要几个月才能建成,弟妹不过问那边的事情,我也不多说别的,只说无规矩不成方圆。” 这也是陈瑜最想听到的话,进祠堂入族谱,不是都来等着躺赢的,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自己想要的是一个各展所长,齐心协力的家族。 陈瑜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义举大哥,苏家以家族形式存在,许齐心协力,各展所长,别的不说,我手里的买卖做得越大就越需要人,咱们自己家的人好不好用很关键。” 苏义举连连点头。 说完了这些事情,陈瑜话锋一转:“凌娘,愿意跟在二奶奶身边吗?” “二奶奶,凌娘要照顾祖父。”苏凌娘想跟在陈瑜身边,但要跟祖父分开,她哪里放心的下。 陈瑜笑了:“多孝顺的孩子,这样吧,二奶奶跟你说个大事儿,咱们苏家以祠堂算,我这边是嫡系,你是旁支,但凌娘是旁支大小姐,回头二奶奶送丫环婆子到你身边去,你好好识文断字和学掌家管事,技多不压身,好不好?” 苏凌娘偷偷看祖父。 苏义举已经站起来,抱拳拱手:“多谢弟妹为凌娘盘算长远,感激不尽。” 陈瑜起身还礼:“义举大哥不必客气,凌娘这孩子懂事,大姑娘了,身边有人照应是应该的,既然说是一家人了,这也是我的本分。” 话说的漂亮,苏义举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陈瑜是真给足了自己面子。 当天下午,就有人过来购买玉米种子了,郑月娥做事干脆利索,说说笑笑就把事情办完了,身边带着的是陈瑜身边的冷香,冷香记账算账的本事可让郑月娥喜欢的不得了,到陈瑜跟前都夸赞了好几句。 陈瑜让郑月娥选个身边的丫环过来跟冷香学习。 第二天二月初二,女学一年一度的开学仪式,陈瑜作为山长早早的带着郑月娥过来,今年没有长篇大论,负责入学的人摆好了桌子,要入学的姑娘们等级,赵梅娘负责分班,每个班的女夫子都带着自己的新学生拜见陈瑜。 下午,林君颜送给郑月娥两本册子,一本是如何管理家族事务,一本是京城各家的关系和女眷的名册。 郑月娥只知道是好东西,回家的路上拿给陈瑜看,陈瑜看过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林君颜这大手笔可是一份太重的恩情了,回头得想一想怎么投桃报李。 “回去把这两本册子让咱们家的姑娘们抄写下来,等良秀他们去乐成府的时候,你送给她。”陈瑜说。 郑月娥垂眸:“娘,您是担心我和良秀处不好吗?” 陈瑜挑眉,哟,月娥想事真是越来越深了,简直是一针见血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四章 苏三郎离家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背,笑而不语。 说什么?往后的日子会如何,谁看得透? 苏三郎的媳妇那样都挺不错,就是心思略阴郁了些,只能说往后她和苏三郎日子能过的好就成,自己身边这几个媳妇儿都好,也都挺聪明的,不差一个注定要离家的媳妇。 如今是乐成府,苏三郎中举之后会去京城太学读书,就目前看必也是举家搬迁过去的,所以打从去乐成府开始,苏三郎这一家子就不太可能回到苏家庄来常住了。 往好了想,崔良秀的心思多是好事,京城那些官夫人谁不是人精?心思太浅反倒要吃亏,只要她能不走歪路,自己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往坏了想,真要是个不争气的,自己收拾她真不难,所以陈瑜很不愿意多费心思在苏三郎的家事上,再者,苏三郎是必要入仕的人,他如果不能管好自己的家,那还有什么大用? 谁都是不吃一堑不长一智,苏三郎要会修身齐家,才能再说入仕成为什么样的官吧。 郑月娥也不多问,她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认定婆婆全都对,哪怕婆婆什么都不说,那也必然心里都想好了的,还没到说的时候。 这一趟青牛县之行,陈瑜还和梁子谦定下了去定陶县的日子,初六动身。 郑月娥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几天时间就是要送苏三郎一家子去乐成府的,果不其然,她们婆媳俩前脚才到家,雁归带着六子一行人下山,被安排在原本做学堂的倒座屋住下了。 晚饭后,苏三郎和崔良秀过来见陈瑜,定下来动身的日子定在初五这天,陈瑜询问:“可都准备妥当了?” 崔良秀点头:“母亲,除了三郎的那些书外,只带了一家子的换洗衣物,统共三车就装下了。” “好,明儿开始装箱准备吧。”陈瑜从旁边拿过来早就准备好的两张身契递给崔良秀:“这是董氏和青柳的身契,你收好了。” 崔良秀赶紧起身双手接过来,拿着身契在手,自己才算得上是董氏和青柳的主子,让其生则生,让其死便死。 “三郎入仕前和入仕后都需要清誉,良秀管理后宅切记不可不考虑周全,竹隐和玉暖年纪小,到那边要多多费心在两个孩子身上。”陈瑜说。 这话让崔良秀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赶紧压下自己的心思,怀疑婆婆是看穿了自己刚才所想,这就太吓人了,恭顺的低着头应:“是。” 陈瑜看着苏三郎:“三郎若中举也需回家来一趟,回头再定去太学的事。” “是。”苏三郎沉声:“儿子不在身边,母亲一定要保重身体,等喜报到家,定不辜负母亲的期盼。” 陈瑜笑了:“好,娘在家里等着三郎的喜报。” 当晚,竹隐和玉暖哥俩儿过来陪着陈瑜。 陈瑜看着两个孩子,竹隐都八岁了,这孩子看上去比他爹都沉稳,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特别招人喜欢,在苏家他们这一辈的孩子中,竹隐学习是最好的,当了学塾小小夫子大半年呢。 玉暖也六岁了,小姑娘萌萌的太可爱,哪里还有当初蹲在门口,吞着口水告诉自己‘不馋’的小可怜样儿。 “祖母,咱们家不再开学塾了吗?那些曾经在咱们家开蒙的孩子们若放下了,只怕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苏竹隐腰背挺直的坐在陈瑜旁边的凳子上,一板一眼的说。 陈瑜发现了,崔良秀叫自己母亲,苏竹隐叫自己祖母,都是尊称,好是好,有规矩,就是会觉得略有一些距离感。 苏玉暖撇嘴儿,靠在陈瑜身边瞪苏竹隐:“你问奶奶作甚?奶奶倒是给了他们识文断字的机会了,可他们的爹娘怎么做事的?二哥说了,得寸进尺的人惯不得,咱们家又不是开善堂的!” 说完,苏玉暖说完,扬起小脸:“奶奶,玉暖说的对吧?” 陈瑜笑了,揉了揉苏玉暖的小脸蛋:“你二哥还说什么了?” “还说想学本事的人自己都会想辙,等他们求到咱们家头上的,求来的好处都爱惜着呢。”苏玉暖又看了眼苏竹隐:“你看三哥,小小年纪就读书读傻了,满嘴的仁义道德,哼!人心险恶不知道啊?” 陈瑜笑出声来,这小丫头随谁了啊?这小嘴儿厉害的。 苏竹隐脸都红了,瞪了苏玉暖一眼:“爹把你惯坏了,口无遮拦。” “爹说我要和奶奶学,以后做奶奶这样的人,我学得好着呢。”苏玉暖不甘示弱。 这下,陈瑜都笑出来眼泪了,好家伙,还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旁边伺候的寻梅和冷香也笑了。 寻梅把干果匣子送到苏玉暖跟前:“三小姐真是可爱。” 苏玉暖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寻梅:“我像我奶奶。” 陈瑜乐不可支,怪不得说含饴弄孙是一大福气,果然在小孩子这里得到快乐是真简单,也是真舒心啊。 这孩子像不像自己不确定,但肯定不像崔良秀,甚至和崔良秀的性子截然相反。 “您长得也像老夫人,是个小美人儿。”寻梅笑着推到一旁。 苏玉暖抬头看看陈瑜,伸出小手摸着陈瑜眼角的皱纹,叹了口气:“奶奶你等等我,等我长大了就帮奶奶做事,让你慢点儿老。” “好,奶奶等着玉暖。”陈瑜握住孩子软嫩嫩的小手,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涩。 两个孩子就是跑来亲近陈瑜的。 平日里陈瑜忙,孩子们都极少到自己身边。 离别对大人来说是奔前程的喜悦多一些,可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离别意味着不能天天见到了,并不是快乐的事。 入夜,苏玉暖躺在陈瑜怀里,小虫子似的蹭来蹭去,一会儿摸摸手,一会儿往怀里钻,陈瑜只要轻轻一动,她立刻装睡。 陈瑜的心被这个孩子给暖化了,她知道这个家里的人都很尊敬自己,毕竟可以说这个家能有如今的局面,是自己拼出来的,但孩子能这么亲近自己,是不一样的感觉。 任凭玉暖在怀里蹭蹭、摸摸的,陈瑜想到了兰娘,兰娘离家日子可不短了,也不知道在乐成府那边如何了。 苏家这些孩子里,最先走进自己心里的就是兰娘,祖先离开家的也是兰娘。 转眼初五,陈瑜带着一大家子人送苏三郎一家人离开,燕归带着护院一路护送苏三郎一家离开苏家庄,苏三郎看着越来越远的家门,看着家门口还没散去的亲人,站在最前面的母亲只剩下了一个身影了,微微握紧了拳头,他的征程开始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五章 梁子谦出师不利 马车里,崔良秀打开了临出门,郑月娥给自己的包袱,里面是两本还散发着墨香的册子,打开看了几眼,手都微微颤抖,出声:“夫君,夫君你看。” 苏三郎收回目光,看着崔良秀递给自己的册子,眼圈泛红的说道:“娘的良苦用心啊。” “是二嫂给我。”崔良秀小声说。 苏三郎撩起眼皮儿看着崔良秀:“若不是娘的授意,二嫂会给你吗?这样的册子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都是后宅宝典,往后你且记在心里,别行差踏错让娘操心。” 崔良秀没出声。 苏三郎缓缓地说:“往后日子,娘就算天大的本事也鞭长莫及,你得心里有数。” “是。”崔良秀收了册子,没言语。 苏家大门口,陈瑜带着一家人回去,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垂眸就看到了小脸挂着眼泪的芳菲,轻轻的握住了芳菲的小手。 在苏家,芳菲和玉暖最亲,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平日里都在一起,玉暖走了,芳菲是受不了的。 回到自己屋子里,陈瑜让芳菲坐在身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很快玉暖就会回来的。” 苏芳菲点了点头:“嗯,奶奶,我只是想他们,大哥和长姐去年离家,回来的时候很少,今年竹隐和玉暖也离家了,我心里难受。” “你身边还有玉兰姐妹几个在,念慈也很快就长大了。”陈瑜柔声安慰。 苏芳菲垂着头:“奶奶,她们每一个都不一样,我害怕一个个都要走了。” 对于一个孩子说,这是很忧伤的一件事,特别是在郑月娥的教导下,苏家的孩子都很亲近,就连苏巧娘家的三个孩子也都是一样的。 陈瑜轻声细语的说:“你三叔要赶考,你三婶要过去照顾他,竹隐和玉暖不想离开爹娘就要一道去,芳菲是愿意让他们一家子在一起,还是让玉暖离开爹娘呢?” 苏芳菲抬头看着陈瑜,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了,她发现奶奶把自己当成了小孩子,其实她更点心三婶儿教坏了玉暖和竹隐,当初家里穷的时候,三婶儿是不准玉暖和竹隐跟他们一起的,但这话说出口奶奶会伤心吧。 “奶奶说得对,我不难过了,我去找玉兰她们。”苏芳菲扬起笑脸,脆生生的说。 陈瑜点了点头,让苏芳菲去玩儿,回头汪婆子进来给陈瑜送茶的时候说了句:“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咱们家公子和小姐一个赛一个的聪慧。” 陈瑜才恍然苏芳菲情绪变化的那么快,是不想让自己担心的,这孩子一个个太聪明了也让人犯愁啊。 别的倒是还好,苏竹隐提到学塾的事情还真是个事,苏家是不能再办学塾了,但既然苏家称为一族,苏义举还是读书人,办一个族学倒是完全可以的,这事儿得了机会跟苏义举商量。 五月初六,陈瑜带着苏六郎两口子还有蒋春一家出门去青牛县,梁子谦的马车在前,陈瑜的马车在后,一前一后的往定陶县去。 定陶县的事情闹得不小,但对百姓来说简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所以梁子谦的马车刚一露面,往来的百姓都过来抱拳鞠躬感谢他。 毕竟曲大人真不是个好东西,贪得都能刮定陶县三寸地皮,这样的人被抓是大快人心的,当然还有恶霸一般的‘蒋大善人’,人面兽心,不管是不是做陶瓷生意的人家都恨死了蒋宇贤。 贪官和恶霸被收拾后,定陶县的面貌都不一样了,有人认出来陈瑜,也都要道一声谢,要不是蒋宇贤惹了这位苏老夫人,哪里能让他们得救呢? 梁子谦和陈瑜来到了定陶县衙门,空荡荡的衙门那叫一个凄凉,别的不说,挂在大堂上的明镜高悬匾额都被砸烂了,可想而知当时定陶县百姓是跑这里来如何泄愤的。 当地有威望的人都过来拜会梁子谦,梁子谦拿出来官文,当着百姓的面宣告定陶县从此以后都归青牛县管理,这边衙门依旧有维持治安的衙役,每个月梁子谦会过来处理公务,若大事则需要定陶县百姓去青牛县衙门。 百姓不在乎这些,只要别再送来一个贪官就是好事。 梁子谦安排完衙门这一块的事情,陪着陈瑜去被封着的窑厂,蒋宇贤的这些窑厂尽数充公,至于后续还要等上头结案。 “梁大人,这窑厂苏家不能接手。”陈瑜明白梁子谦的意思,毕竟直接接手这些窑厂,可以节省许多成本嘛。 梁子谦微微蹙眉:“乡君不必担心,这窑厂就算启用,那也是官窑。” “梁大人。”陈瑜往前走了两步:“这里被多少人恨之入骨,若是官窑的话可能会好点儿,但苏家是真不能插手到这里。” 梁子谦问:“乡君是有更好的地方了吗?” “这还需要时间,寻个好窑厂不容易。”陈瑜是拿定主意不接手这里了,毕竟谁知道蒋宇贤到底盘根错节的关系有多深?一个青石山的马贼都能留下祸患,蒋宇贤更甚然。 再者自己带着蒋春一家过来,心里是有了选择的,柳榕村在两县交界处,老君山绵延到柳榕村这边,适不适合建窑厂还不清楚,但如果可以的话,陈瑜更希望在柳榕村,从苏家庄出发一天就能到,距离上也是很合适的。 至于来定陶县,陈瑜是为了陶工,可不是为了窑厂。 梁子谦知道陈瑜担心什么,也没坚持,蒋宇贤的案子一天不结,这里确实是争口的地方,做买卖的人都求稳,稳中求财,苏家更是如此。 想到这里,梁子谦问:“乡君来定陶县是为了招人?” “是。”陈瑜微微颔首:“需要很多人,一个蒋春不足以支撑起窑厂,而苏家的窑厂是奔着官窑来的,梁大人,据我所知大越国并无官窑的说法,倒是走贡品这条路的民窑不少,我们是走哪一条路呢?” 梁子谦沉吟片刻,心里算是服了陈瑜。 打从提到窑厂,自己就说过官窑,陈瑜可从来没露过任何想法,如今事情到了眼跟前,她这问题刁钻得让自己有几分措手不及,大越国何止没有瓷器的官窑,皇上一门心思打仗,对大越国经济的掌控很低,恩师说过,瓷器、丝绸、茶叶,这三样东西是大越国的宝贝,番邦商人最喜欢的莫过于这三样,而瓷器利润更高,但把这一块握在朝廷手里才是。 可自己刚想这么做,第一次选人合作,就遇到了陈瑜这么个难缠的,可真是出师不利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六章 至于坦诚到这份上吗? 陈瑜恶补关于大越国的资料,发现了重武轻文的当今皇上还是个很勤俭治国的人。 他不喜奢华,皇宫里所用物件都是民间贡品,并且是三年才让宫里采办一次。 朝廷管控最严的是盐,瓷器、陶器都是越质朴越好,太过花哨和奢华,那是会讨皇上厌恶的,也正因为如此,大越国上行下效,没有人愿意在瓷器上下功夫。 蒋宇贤是个聪明人,他在这上头看到了机会,美轮美奂的瓷器是无人能抗拒的,而他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瓷器也是利器。 皇上不喜欢,不等于朝中大臣就看不到瓷器的好处,陈瑜甚至揣测梁子谦要借苏家的名义开官窑,恰恰就是看到了瓷器的好处才会如此。 合作怎么都好说,跟朝廷合作对苏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就算是有害处,萧祈玉完全兜得住,没什么好怕的,但不能被人暗戳戳的给算计了,不论是谁都不行。 梁子谦请陈瑜回去驿馆休息,回去之后冥思苦想,最后一咬牙登门拜见陈瑜。 “乡君,徽州府有海运,朝廷多年来管控极严,不曾让番邦商人出过徽州府地界,内地百姓知之甚少。”梁子谦开口直奔主题。 陈瑜点头:“确实,徽州府距青牛县并不远,但没听谁提起过番邦商人,也没看到过什么特殊的货物。” 梁子谦似抿了口茶:“三年前就有人提过徽州府番邦商人的事,朝廷并未重视,直到去年年初九王爷去了一趟徽州府后,才看出来不对劲儿,崔家在徽州府已经成气候了。” 陈瑜:……!!! 至于坦诚到这份上吗? 梁子谦没那么多想法,瓷器这件事事关重大,布坊和染坊更是如此,苏家已经在这条船上了,不单单是自己,就是恩师亲自来了一趟,也说苏家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是从民间还是从朝堂,这些买卖找别人合作,都不如和苏家合作。 换而言之,就算是朝廷要扶持一个商贾大家,苏家最合适,因为苏家和皇子的关系密切到外人都探不进去一根须子,不扶持苏家扶持谁? 再者,苏家的本事多大谁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苏家但凡做成的买卖,都是独一份,这些哪一样不是朝廷需要的吧? 正因为孟久岺来过一趟,虽没有多留,可梁子谦犹如拿到了尚方宝剑一般,是真豁得出去了。 在整个大越国经济大局面前,崔家还值得一提就很给崔家面子了。 梁子谦清了清嗓子:“乡君就真没有发现一点点儿端倪?” “如果九王妃一力支持林二小姐和崔孝义和离算是端倪的话,那倒是算得上发现了一点点儿。”陈瑜笑着说。 梁子谦也笑了,就说嘛,聪明人好办事! 端倪何止这一点点儿,陈瑜算是明白为什么朝廷如此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蒋宇贤和定陶县的曲志存了,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阻碍了朝廷想要抓经济发展的路。 不管是曲志存和蒋宇贤,还是苏家,或是坏或是好,都是一句时也命也! “定陶县的官窑势在必行,乡君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某也不能强求,能不能把官窑的事情押后,苏家先开民窑,民窑瓷器相对宽松,但需要苏家培养一批好的陶工,陶工培养好后再开官窑,到时候官窑也在苏家名下,这个时间蒋宇贤之流也都从根子肃清了,不会留下后患。”梁子谦看着陈瑜:“如此安排可行?” 陈瑜等着的也就是这句话,但没有立刻点头,而是说:“梁大人,蒋宇贤的所作所为在前,苏家开窑厂得先看看能招上来多少人,只有苏家瓷器真的能有一定影响了后,才敢奢望官窑。” 梁子谦已经都不反抗了,他深知不让陈瑜牵着自己鼻子走,这事儿就要黄,姑且不说蒋春到底多大的本事,就说潘家瓷的美名自己是有所耳闻的,苏家想要做瓷器这一块的买卖是从苏六郎娶了潘玉玲后,他查过,潘凤阁兄妹俩正是潘家瓷的传人,潘凤阁如今入了仕途,能继承衣钵的就只剩下了潘玉玲,苏家捡了多大的便宜啊!自己也想要潘家瓷啊。 “行,乡君放心,这件事某一定会尽力的。”梁子谦说。 陈瑜倒是想起来另外一件事,试探着问道:“梁大人,番邦商人但凡从大越国运出去的货品,可有官家印信啊?” “此话怎讲?”梁子谦一时没听懂。 陈瑜缓缓地说:“就拿瓷器来说,官窑也好,民窑也好,这都是大越国的货品,番邦商人如此费尽周折带回去的货品上盖着大越国的印信,那就是远来的宝贝,若无印信的话,这瓷器的价值就未必多高了,要是被番商学了去,岂不是让咱们大越国蒙受了损失?” 梁子谦险些没一个坐不住站起来,这话可真真的说道了点子上,谁不知道原来的和尚会念经! 若是番邦商人带走的货品都写上大越国三个字,那海外之国便知道了大越国的存在,往来贸易能从民间走到朝廷上,简直是白花花的银子顺着大海就淌来了啊! “乡君所言有理。”梁子谦强自镇定:“这件事某立刻就办,这几日某要查看定陶县百姓户籍册,乡君尽管去找适合开窑厂之人,等办好了事情后我们再碰头,商量下一步。” 陈瑜应是,送梁子谦出门。 汪婆子过来扶着陈瑜:“老夫人,浴汤准备好了,解解乏吧。” 陈瑜点头,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叫来了冷香:“说一说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吧。” “是。”冷香给陈瑜浴发,轻声轻语的说起了自己的小时候,陈瑜只是想听徽州府的人如何描述徽州府,所以也不打断冷香,随着她说什么。 沐浴更衣后,陈瑜便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进入了置换空间。 她要仔仔细细的查一查海运上的资料,免得到时候只是再因为知道得太少,吃亏。 梁子谦就没陈瑜这么轻松了,回去之后立刻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让他快马加鞭会京城送信,陈瑜的话让他想到太多了,但事关重大,需要先告诉恩师才行。 夜色已深,梁子谦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星空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会让我都自愧不如了?怪哉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好大一盘棋啊 淡淡的茶香,入目一片生机勃勃,陈瑜捧着一杯清茶查阅资料,对比现如今大越国的经济形态,微微的眯起眼睛,在脑海里开始复盘。 如果说女学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是因为陆德明的前瞻性的话,那么如今的梁子谦带着的绝对不只是监察百官的职责,甚至定陶县不过就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儿,真正的目标是徽州府,是崔家,是海运。 而目的是让大越国富起来,从此可以看出来,皇上东征西战,朝廷里有能臣要抓经济,这个能臣必是孟久岺孟丞相。 好大一盘棋啊! 陈瑜很震惊,但并不意外,年前皇上把后梁国打服了,秋后开始打长夷国的鞑子,这冬天都不休战足以见得皇上的决心是多大,就目前看后梁和长夷国都平定之后,大越国必然会进入一个对内修整的时期,而经济发展是立国之本,民富国强的大越国再反哺到军队,如此就形成了良性循环,从而达到国祚稳如磐石的目的,可谓上至君下至臣,难得的其心同力,如果不出意外,大越国必然会迎来盛世。 多好的未来场景,但人世间的事总是会冷不丁给你当头一棒子,萧祈玉的存在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因为不管是姜家出山,还是梁子谦带着如此多的使命来到青牛县,乃至于易燕甫宁可以致仕为掩盖来辅佐萧祈玉,这些都是端倪,是隐藏在所有看似向好的背后,极少有人能察觉的真相---皇上的身体不咋地! 这个揪心!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陈瑜很希望这个马上皇帝长命百岁才好,苏家可以慢慢发展,萧祈玉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一切都水到渠成是福气。 大皇子在皇后膝下,这让陈瑜坚信问题出在了皇子争夺储君之位上了。 没有哪个朝廷不想把前朝和后宫彻底切割开的,事实证明没有一个成功的。 皇子到储君,看似只有一步之遥,却是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的角斗场。 萧祈玉刚刚降生就已经在角斗场上了,所以会流落民间,而他的存在是所有能觊觎储君位的人的拦路石,皇后要保自己儿子无可厚非,皇上也很偏袒祈玉,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皇上和祈玉能是父子情深吗?概率不大,唯一的解释是皇上认为祈玉合适,年纪小不是问题,背后定然是有庞大的力量在支持着他,姜家?陈瑜认为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但这力量是什么,自己看不透了。 “有些事情,没得选啊。”陈瑜自言自语的感慨了一句。 自己绞尽脑汁的想要看清楚眼前苏家的境地,一直都在苦心经营着苏家的未来,为得是苏家这些人,她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家人的温情和向上的劲头儿,而自己确实没得选,没有退路,必要勇往直前,要问理由,那就是活着和活下去,最简单的需求却是最难满足的,毕竟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并且越走越远了。 退出置换空间,陈瑜把一些资料整理好,海运必是梁子谦的终极目的,而这些仕途上有绝对能力和本事的人,绝不是只看眼前,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目标苦心经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社会才会一直进步下去。 她没那么多想法,但必须抓住机遇,崔家作死的动作越来越大,苏家有机会从崔家的手里把织造府这一块都抓在手里,先机自己看到了,没道理不下手! 试整理好资料已是深夜,冷香和寻梅铺好了床铺,都站在远处候着。 汪婆子上前:“老夫人,夜深了。” 陈瑜揉了揉额角:“马上就好了,给我一杯安神茶。” “是。”汪婆婆退下去准备差茶。 陈瑜放下笔,寻梅就端着铜盆过来,温热的水净手后,冷香拿了帕子给陈瑜擦手。 喝了安神茶,陈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不是心里有事儿,是暖玉床睡习惯了,真就开始认床了。 汪婆子把多余的灯熄了,让冷香和寻梅去休息,两个丫环白天要跟在陈瑜身边,汪婆子留下来值夜。 躺在脚踏上,汪婆子都心疼这位新主子了,自己伺候了大半辈子主子了,这是自己见过最厉害的主子,这厉害不是后宅多狠,手段多高,而是她励精图治得比许多男人更辛苦。 清晨,陈瑜醒来的很早,睁开眼睛看到躺在脚踏上的汪婆子,心都咯噔一下,这居高临下的视角太冲击她的内心了。 没动,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外面才灰蒙蒙的天,屋子里只有一盏很小的夜灯,明明比自己小三岁,可汪婆子有了许多白头发。 有些像自己两年前的样子,陈瑜很庆幸苏家给了自己机会改变一家子的命运,若不然自己和躺在脚踏上的汪婆子也没多大的区别。 “老夫人恕罪。”汪婆子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陈瑜打量自己的目光,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 陈瑜出声:“香琴,受累了啊,以后值夜让丫环去做。” 汪婆子垂头:“不敢,不敢,这是老奴该做的,冷香和寻梅白日里要陪着您。” “好啦,起来吧,我又不想起身。”陈瑜侧身躺着:“咱们说说话儿。” 汪婆子起身把炖在小火炉上的温茶端过来:“老夫人润润口。” 陈瑜笑了,起身接过来茶杯。 “老奴是青牛县人,八岁那年跟着前头的主子去了望京府伺候,前年生了一场大病,前头主子体恤老奴思乡心切,放老奴回来了。”汪婆子说到这里笑了笑:“老奴命大活了下来,可快四十年了,早就物是人非没亲人了,就去牙行留了个名,能跟着老夫人是老奴的福气。” 陈瑜垂眸,寥寥数语,道尽了一个女人的大半生,何止是一声叹息。 “香琴没有亲人了吗?”陈瑜问。 汪婆子摇头:“年轻那会儿没成亲,回来青牛县才知道家人早就不知哪里去了。”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汪婆子这平静的样子,点了点头:“以后跟在我身边,你就有家了,不怕。” 汪婆子一愣,反应过来赶紧低下头,眼圈泛红。 一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奴,没想到一把岁数竟遇到了这么心善的主子,自己还真是好福气啊,浅浅的吸了口气跪下来:“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好啦,我起了。”陈瑜听出来汪婆子声音带了哽咽,起身。 汪婆子伺候着陈瑜穿戴,冷香和寻梅端着水进来伺候陈瑜梳洗,三个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了。 陈瑜走出房门,就看到苏六郎和潘玉玲过来了,这两个还是急性子呢。 青依说:没写完,我今天早睡一会会儿哈,早晨爬起来就写,太累了,大家早睡哦。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想见一面都这么难? 陈瑜也打算今天去柳榕村选址,所以苏六郎两口子坐下来,陈瑜就先说了:“咱们今天去柳榕村。” “娘,我就是来说这个的,蒋春他们一家子先去了。”潘玉玲有点儿兴奋:“昨儿晚上沈氏就过来说了,柳榕村的土是很好的,不止他们家的那个院子。” 陈瑜让两个人回去准备,这边自己过去跟梁子谦辞行。 梁子谦要整顿定陶县,约定好陈瑜选好了地方再过来选陶工,等陈瑜走后,梁子谦还略有些遗憾,他发现哪怕是官府和苏家合作,这位苏老夫人的敬畏心也是很有限的,她有着自己的打算和坚持。 一家三口坐在马车上,后头汪婆子带着三个丫环在骡车上紧跟着,陈瑜和苏六郎两口子说起了瓷厂的安排。 “你们小两口是怎么想的?”陈瑜问。 苏六郎看了眼潘玉玲,回头对陈瑜说:“娘,玉玲一个人怕是张罗不起来这么大的事情,得有人跟着一起,二姐的婚事都到了眼跟前,酒楼那边的买卖要接过来,我得去那边。” 陈瑜点了点头,问:“玉玲有没有人选?” 潘玉玲摇头:“娘,咱们家的人都是各有各的事,我只是会看瓷土,不会烧瓷,不知道什么人合适。” 这确实有点儿难,苏家确实没有这方面的人。 “这样,咱们先走一步看一步,柳榕村会烧瓷的人不少,挑一挑可用的人,再者蒋春一家也可以好好用着。”陈瑜说。 潘玉玲轻声:“娘,蒋春一家人都很老实,真要让他们管人的话,够呛。” 陈瑜往窗外看了眼:“不急。” 合适的人可遇不可求啊。 赶车的周大宝勒住了驾辕的马,沉声:“老夫人,前面跪着好多人。” 陈瑜急忙撩起帘子往柳榕村这边看,看到不下百号人跪在地上,微微皱眉:“下车。” 陈瑜走在最前面,一左一右跟着苏六郎两口子,汪婆子带着丫环们紧随其后,来到近前看到蒋春一家子跪在很显眼的位置,跪在最前面的老人须发皆白,怎么都得七十往上的年纪了。 苏六郎得了陈瑜的眼色,过去双手扶着老人家起身:“老爷子快快起来说话吧。” “恩人啊,阿春一家的恩人,我们柳榕村的恩人啊。”老人不肯起来,要不是苏六郎扶得用力,他就要磕头了。 后面这些人一个个都激动得很,不过他们没有七嘴八舌的说话,只是那么眼巴巴的看着陈瑜一行人。 “各位乡亲,苏家初来乍到是要寻一处地方烧瓷和烧陶的,是要有求各位乡亲的。”陈瑜笑着过来:“能带我们进村?坐下说话吗?” “能!能!”须发皆白的老人家赶紧站起来,回头吩咐村子里的人:“快去收拾最好的院子请恩人们进去歇歇脚。” 老人家在村子里极有威望,村子里的人都忙了起来。 路过蒋春家的时候,陈瑜看了眼被拆的七零八落的院子,微微的叹了口气。 柳榕村很穷,最好的房子也只是比别人家规整一些。 陈瑜请老人家坐下后,才说:“您老一看就是柳榕村能当家做主的人,实不相瞒,当初我路过柳榕村就是要去定陶县看烧瓷买卖的,兜兜转转又来到这里,是因为想要在村子里建个烧瓷的作坊。” 老人家恭敬的说道:“苏老夫人救了阿春一家,也把蒋宇贤那禽兽给抓起来了,是为我们柳榕村除了一大害啊,昨儿宇善找我这里说要除族,如今他们都是苏家的仆人了,我们村子里的人商量了一夜,有个不情之请啊。” “您说。”陈瑜隐隐的猜测,苏家要有好运气了。 果然,老人家站起身一揖到地:“求苏老夫人把我们柳榕村都收了吧。” 这话像是兴奋剂一般,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柳榕村村民都眼巴巴的看着陈瑜。 陈瑜高兴也惆怅,苏家到现在并没有庄子,真要能把柳榕村划分为到苏家名下,那简直是太好了。 “老人家先坐下来,这事儿得容我跟官府询问一番,若是可以的话,只要大家愿意依附于苏家,苏家必然会尽力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陈瑜这是答应又没全答应。 不过对柳榕村的人来说,至少有希望。 冯氏带着村子里的妇女们张罗吃喝,蒋春父子带着苏六郎去看看村子。 陈瑜拿出来大越国游记的书翻看,主要是找一找先例,苏家如今要一个庄子在手,除了花钱之外还需不需要别的条件。 只可惜并无这些记载,仔细想想自己那份册封乡君的圣旨上也没提到给个庄子啥的啊。 柳榕村很小,不足百户,看那些人穿着打扮,日子过的贫苦,人口怎么也得四五百人,这还是保守估计,别的都好说,人太多了。 “老夫人,如果三爷中举的话,柳榕村成为苏家的庄子也不奇怪了。”汪婆子给陈瑜端来一大碗水,柳榕村太穷,举全村之力也拿不出来茶,没人家会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汪婆子,笑了:“香琴还真提醒了我。” 在古代举人的特权是很大的,怎么说呢?举人可以直接入仕做官,可以有两百亩地免赋税,更能成为乡绅,皇权不下县的古代,乡绅是古代乡村的实际统治者。 也就是说,哪怕自己是皇上下旨封的乡君,也是比不过一个举人的。 “老夫人担心人多,那就先不动人,当个大地主未尝不可。”汪婆子笑着说:“就是要费一些银子。” 陈瑜喝了一口水,点头:“这事儿容后再说。” 用过午饭,冯氏陪着陈瑜也在柳榕村转悠了一圈,潘玉玲跟在陈瑜身边,偶尔会蹲下来检查土质,柳榕村的人不敢上前打扰,都远远的看着。 就在陈瑜准备去见梁子谦的时候提一提这事的时候,一辆马车来到了柳榕村。 马车停下来,姜老夫人聊着帘子往外看了眼,微微皱眉,这苏家人是真折腾,怎么到处跑?想见一面都这么难? 章节目录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速之客 也是赶巧了,陈瑜正往回走,迎面就碰到了坐着马车进村的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看到被人簇拥着的陈瑜,让车夫停下了马车,下车来满脸堆笑的走向陈瑜:“老身想要沾沾喜气,都要追一圈才能见到乡君呢。” 陈瑜猛的见到姜老夫人还一愣,听到这话走过来福了福身:“姜老夫人可受累了,若知道您要来,哪里不在家里恭候呢?” 打着招呼,陈瑜心里揣测姜老夫人的来意,笑呵呵的请她到了自己暂时落脚的院子里。 姜老夫人的一身绸缎格外显眼,在她身旁的陈瑜则只是穿了细棉布的衣裙,两相对比陈瑜可就太低调了。 丫环拿了帕子垫在板凳上,这才扶着姜老夫人坐下。 陈瑜带着浅浅的笑意,没言语。 “上次见面论错了辈分,这才几日不见,老身不倚老卖老的话,得给乡君请个安了呢。”姜老夫人看着陈瑜:“乡君不怪吧?” 陈瑜笑意深了两分:“哪里敢让您纡尊降贵,再者也不敢攀亲,姜老夫人给脸子叫我一声阿瑜就很不错了,谈不上辈分。” 姜老夫人打量着陈瑜,笑意不达眼底:“可说呢。”顿了一下吩咐到:“你们都下去吧。” 姜老夫人身边跟着一个婆子俩丫环,听到吩咐赶紧退到了门外。 陈瑜身边也是一个婆子俩丫环,站在陈瑜身边纹丝未动。 “乡君身边的人规矩都很好。”姜老夫人笑着说。 陈瑜微微垂眸:“上回去书院,委实开眼界了,这些个规矩也都是打您这学来的,您啊,可是让我好好的涨了见识呢。” 谁都别客气了,能追到这里来,必是来者不善,陈瑜猜测是因为祈玉对自己或者说对苏家的亲近,让姜家坐不住了,略有些匪夷所思,可别无它想,堂堂姜家是想要控制祈玉不成?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火气往下压了再压,笑道:“那老身能不能跟乡君说点儿私房话?” “您老直说就好,我本就是个乡野出身的农妇,花里花哨的规矩还没学全。”陈瑜抬头笑道是:“不过,在学了。” 姜老夫人的火气就往上撞,但养气功夫非常之好,还是那么一脸和蔼笑眯眯的样子。 陈瑜让汪婆子带着人下去后,姜老夫人才说:“苏家能有今日的局面是大气运加身了,老身此番前来只是想提醒乡君一句,相熟不是亲,朋交可和血亲不一样啊。” “您说得对。”陈瑜完全不接招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姜老夫人垂眸,手指摸着腕子上的玉镯:“这苏家的大气运在殿下身上,殿下年幼尚且分不出轻重来,真要是眷着苏家的情份太深,对苏家可不太好。” 撩起眼皮儿看陈瑜:“乡君可别怪老身说话太直,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有些人高兴了怎么都行,一旦翻脸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您说得对。”陈瑜也不躲闪,就那么看着姜老夫人,甚至多一丝的情绪都没有。 姜老夫人被陈瑜这态度给惹毛了,微微沉了脸色:“皇后娘娘几次三番写信过来叮嘱姜家务必照顾好殿下,可殿下竟被苏家的小郎君带去了西北战场,这事儿你可知道?” 好家伙! 陈瑜心里吃了一大惊,祈玉上回刚露出那意思想要去西北战场,如今姜老夫人火急火燎的跑来自己,竟然因为这孩子走了! 看姜老夫人这兴师问罪的态度,陈瑜笑了:“姜老夫人,您这一趟累坏了吧?我很奇怪,姜家照顾不好殿下,就把屎盆子扣在我苏家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头上,合适吗?” “你还强词夺理!也不想一想自己乡君的封号怎么来的,得了天家的赏赐就该明白,谢礼收了就得知道分寸,殿下叫乡君一声奶奶,乡君不该真觉得自己就担得起这称呼。”姜老夫人冷哼一声:“你的四儿子不是在西北战场吗?赶紧家书一封让他护送殿下回来!” 姜老夫人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若殿下有个闪失,你苏家担得起?” “凭什么是我苏家担着?人是在明珠书院走的吧?姜老夫人是不是以势压人都习惯了?到我跟前不是商量怎么办的?再者说了,姜家本事通天,自己去把人找回来就是,出事不出事那也是你们姜家的问题,恕难从命!”陈瑜也冷了脸色:“您与其到我跟前白费力气,倒不如回去自己想办法,难道说姜家为了清誉不入朝堂,不参与政事,打了这么一个幌子置身事外,不能出头露面吗?” 姜老夫人万万没想到陈瑜骨头这么硬,一时间竟没接茬儿。 陈瑜牵起嘴角似笑非笑:“殿下真平安到了西北战场倒是好事了,只怕人多眼杂的明珠书院里出问题,真有那么一两个底子不干净的人,再把消息传递出去,那些虎视眈眈盯着殿下多年的人会不会半路下手啊?” 姜老夫人的脸色唰就白了。 “我苏家,有殿下照拂是福气,没有殿下照拂还有骨气在,得了天家庇护日子过的顺一些,没有天家庇护又如何?行伍之人拼死保家卫国,读书之人凭本事一路科举,从商做的都是正经买卖,务农耕得也是大越百姓都有的田地,姜老夫人,你觉得我会怕什么?”陈瑜说到这里是真笑了,肆无忌惮的看着姜老夫人那可以用色彩斑斓形容的脸色,缓缓地又来了一句:“该自求多福的是姜家吧?” “你!你!来人啊!”姜老夫人抓着心口,扬声。 外面的丫环婆子都进来了,汪婆子听到动静率先进屋,护在陈瑜身旁,冷香和寻梅也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姜老夫人。 虽然不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气得都要死过去一般的场景,谁也不是傻子。 姜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赶紧拿了瓷瓶倒药丸,丫环给拍着后背顺气儿。 陈瑜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姜老夫人。 缓过来的姜老夫人站起身,冲着陈瑜点了点头:“乡君不亏是苏家庄的第一妇人!告辞。” “您过誉了,恕不远送。”陈瑜微微欠了欠身就坐下了。 真想爆粗口,本不想得罪姜家,谁成想姜家是真在自己跟前充大个儿啊!这高高在上的架势,滚吧您!倒要看看姜家多大的本事!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章 姜家不觉得丢脸吗? 姜老夫人气急败坏的离开了柳榕村。 她怎么都没想到陈瑜会是这样的态度,真是有恃无恐了! 偏偏还都被她说中了!姜家盛名之下,确确实实不能派人去找萧祈玉回来,萧祈玉的身份走漏了风声,必会招来杀身之祸,人要是真被害死了,姜家就真完了! 这紧要的事情压在头上,姜老夫人哪里有心思和陈瑜废话? 在她看来,抬举苏家,苏家能有今日,真要是想要 碾死苏家不过就是动一动小手指的事情罢了! 陈瑜很平静,萧祈玉去了西北战场又能如何? 就冲姜老夫人这态度,萧祈玉身边到底有多少人保护,只怕姜家都不知道。 再者姜老夫人跑来兴师问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发现萧祈玉跟苏家太过亲近,而姜家不允许萧祈玉这么亲近苏家,不敢和萧祈玉说?才来跑自己这里以势压人? 这姜老夫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地位高了许多,反倒是拉低了智商吗? 当天,蒋春一家人就过来了,陈瑜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建烧瓷窑口需要多长时间,都需要准备什么后,便连夜回了定陶县。 梁子谦听说苏老夫人竟连夜回来了定陶县,让手下去递了帖子。 陈瑜知道梁子谦是个办事痛快的人,也就没那么多顾虑,带着苏六郎登门拜见梁子谦。 “乡君办事当真是雷厉风行,既然选好了地方,某立刻批了官文,尽可开工。”梁子谦是大开绿灯的态度。 陈瑜道谢后,才说:“梁大人,柳榕村和青牛县相距不远,除了窑口选在这边的话,我还想问问哪里柳榕村的田,我能不能都买下来。” 梁子谦沉吟片刻:“乡君,这事儿怕不容易,柳榕村是一共五百二十七人,这些百姓都得靠田地吃饭啊。” “实不相瞒。”陈瑜抿了抿嘴角:“苏家想有个庄子,这些柳榕村的村民也愿意依附于苏家,只怕如今苏家的身份有不妥当的地方,才会想着先把田都买回来,再做打算的。” 梁子谦起身来回踱步:“这事儿在等一等,八月末就应该可以了。” 陈瑜明白梁子谦的意思,苏家现在的身份还不够,但苏三郎得了举人就不一样了,八月末也正是苏三郎考完之后。 “多谢梁大人提点,那就先这样,苏家会安顿好柳榕村百姓的。”陈瑜得了答案起身告辞。 驿馆休整一日后,陈瑜决定开始招募陶工,时间不等人,耽搁不得。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瑜刚起身,梁子谦那边就派人来请了。 在衙门口,陈瑜看到跪在衙门里的那些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柳榕村的村民怎么来这里了? 书童引陈瑜进了书房。 梁子谦正在查看户籍,让陈瑜坐下来后,把手里的户籍册子拿过来放在陈瑜手边:“乡君,这是柳榕村村民的户籍,这些人一大早就过来了,说是要入奴籍,依附于苏家,你看这事儿……?” “梁大人觉得苏家该怎么办呢?”陈瑜猜测是这样的,也没看户籍册子,问梁子谦。 梁子谦苦笑:“某还想着要等一等,如今看来反倒是迂腐了,顺其自然就好,乡君收下这些人可用,入了奴籍的人就放弃了那些田地,按照土地买卖价格和乡君谈妥之后,这苏家的庄子也就成型了。” 陈瑜一点儿也不含糊,直接和梁子谦谈了属于柳榕村的土地,按照田契上的亩数核算了银两后,才说:“梁大人,可不可以回去之后把银子送到衙门去?” “好,乡君只需要写下凭证就好。”梁子谦是决定好人做到底了。 事情出奇的顺利,柳榕村的万万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拜见陈瑜,陈瑜让大家先回去,她在这边招募陶工,让汪婆婆带着自己的书信回去苏家庄,等雁归那些人回来,就押送玉米种子到柳榕村来。 不过,陶工这事儿就没那么顺利,一连三天都没有招到一个,无奈陈瑜只能先回去柳榕村。 回到柳榕村,陈瑜亲自教这些村民如何制肥料,冷香把村子里的人都跟死契核对后写在花名册上。 柳榕村的原村长姓田,叫田忠,正是陈瑜第一天来的时候,带头的老人家。 陈瑜把田忠请过来。 “以后柳榕村便是苏家的产业,你们都是苏家的人,虽说不再有村长了,但需要庄把头,田伯可愿意啊?”陈瑜问。 田忠赶紧躬身:“老夫人,田忠愿意效犬马之劳。” “那好,田伯受累把庄子里会烧瓷或烧陶的人都分出来,等窑口建好后,这些人需到那边做工,余下的人耕种田地,但凡米粮、衣物这些东西,苏家会准备好送过来。”陈瑜说。 田忠应是,下去忙了。 等汪婆子带着车队,雁归和六子这些人护送着种子来到柳榕村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了。 窑口那边苏六郎在看管着,柳榕村的大部分人都在那边干活,陈瑜让田忠带善于耕种的人过来,亲自教他们种植玉米。 把一些蔬菜瓜果的种子交给冯氏,让冯氏带领妇人们种这些自给自足。 雁归到这边的第二天就离开了,陈瑜让他去西北大营,萧祈玉和苏谦修此番去西北大营到底什么情况,自己得知道才行。 处理好了定陶县政务的梁子谦来到柳榕村,还没等进村就忍不住感慨了,这小村子的气象真是不一样了呢。 耕牛遍地走,人们都在忙着整理田地,就连孩子们都忙前忙后不闲着。 虽说是相邻的两个县,定陶县可真是太穷了,他寻访民情走了好几个村子,没有一个地方能像柳榕村这般热火朝天的在春耕。 这苏家是真有办法啊! 陈瑜请梁子谦休息一下,吃过了午饭,苏六郎留在这边继续忙着瓷窑,她带着潘玉玲和下人们会苏家庄。 梁子谦带了衙役,陈瑜身边有护院,所以连夜赶路速度就快了很多。 天还没亮的时候,陈瑜就到了家门口,郑月娥把陈瑜接了进去,一脸担忧的问:“娘,姜家老夫人可找到您了?” 陈瑜点头:“怎么?姜家又来了人不成?” “是,说是家主,那人让我安排在东跨院了,说是来负荆请罪的呢。”郑月娥皱眉:“这姜家是要干什么啊?三番两次的折腾。” 陈瑜摆手:“不管那些,我乏得很,等睡醒了再说吧。” 姜辰钺吗?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前头恨不得一个手指头碾死自己的姜老夫人走了,就来了负荆请罪的姜家家主,姜家不觉得丢脸吗? 青依说:还有两章没写出来,明天白天再看哦。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一章 怠慢了不也正常吗? 苏家很忙,媳妇儿子们都忙着手里的买卖。 陈瑜也忙,回到家里别的不说,苏芸娘大婚需要用的东西得过一遍,眼看着就到了婚期,苏芸娘还在忙着四海酒楼的事情,苏六郎在柳榕村走不开,家里越发显得人手不足了。 所以,陈瑜见到姜辰钺是到家第三天的事情了。 怠慢吗?怠慢了,但是陈瑜并不在乎这个,真要说姜家是苏家高攀不起的也行,但姜家人到了苏家,那就得看自己的心情了。 来的不止姜辰钺,还有上次来过的姜桓。 陈瑜带着丫环过来的时候,姜桓正推着姜辰钺在院子里散步。 苏家的院子都不小,这院子成了苏家的待客处,姜辰钺看到陈瑜的时候,抱拳是躬身,哪怕坐在轮椅上也尽可能的低下了头:“苏老夫人,姜某登门请罪,还请苏老夫人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原谅则个。” 陈瑜还礼:“姜家主太客气了,姜老夫人有没说错,何来请罪一说?” 说着,陈瑜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缓缓地说:“要真说有那么点儿不舒坦,也是觉得殿下虽照顾苏家,可苏家的一草一木都不是白白得来的,是我苏家上下齐心协力赚的,姜家主说呢?” “是,内子实在不该。”姜辰钺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如今的苏家不起眼儿,可未来必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哪怕是姜家,也要礼让三分才是。 可谁能想得到,素来聪慧,大半辈子都极会做事的妻子,竟如此拎不清了! 陈瑜赶紧说:“姜家主可别如此,姜老夫人本就高贵,就是皇后娘娘都要恭敬的人,是我苏家怠慢了,可身份地位摆在一边不说,殿下去西北战场的事,怎么也不能怪在我孙儿头上。” “是。”姜辰钺还能说什么? 陈瑜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当初我以为收留的是个乞儿,后来发现这乞儿不简单,可苏家有什么办法?能丢出去不管吗?丢出去不管的话,谁有能管他?末了搭上了我自己的亲孙子,我说什么了?” 姜辰钺两只手扶着轮椅的扶手微微用力。 “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家里儿孙哪个不是心头肉?苏家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的人家,只求儿孙都平安顺遂的活着就知足了,姜家主,我这么说没错吧?”陈瑜看着姜辰钺,问。 错?陈瑜心里冷笑,当初姜家在得知皇后的儿子不见了后,做了什么?辞官归隐! 别说管不管萧祈玉,就是姜皇后是他们血脉至亲又如何?还不是要单枪匹马的在宫中? 到如今,萧祈玉势头乍起,姜家就以外家高高在上的要踩着苏家,我呸! 姜桓看到这场景,走过来撩起袍子双膝跪地,两手交叠给陈瑜磕头,说道:“苏老夫人息怒,祖父亲来赔罪,祖母已经被禁足,此间事关重大,姜家错了,姜桓给您磕头谢罪了。” 陈瑜起身双手扶着姜桓起身:“姜公子可不能这样,折煞老身了,莫说姜家主如此抬举苏家亲自登门,就是不来,苏家也不能如何,再者殿下离开明珠书院未必是坏事,在我看来还是好事呢。” “谢苏老夫人宽宏大量。”姜桓起身恭敬的退回到姜辰钺的身后。 陈瑜请两个人入内,落座后丫环奉茶,陈瑜才说:“什么人能逃过的一个情字呢?殿下身份再尊贵可也是个孩子,以前觉得自己是乞儿倒也罢了,如今知道父母都在,他能不想见一见自己的父亲吗?” 姜辰钺叹了口气:“只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这去了西北战场,无疑是让天下皆知,皇上嫡子尚在人间,怕是各方都虎视眈眈,再让他深受其害。” “姜家主,若殿下想要成长,不经历点儿世事,能行吗?”陈瑜微微摇头:“重重保护,又能保护到几时?他流落民间那些年只为了活着,哪里比得起别的天家子,他只凭着一个嫡字,可不行,打铁还得自身硬不是?” 道理,姜辰钺也懂。 可姜家没有苏家这么光棍!萧祈玉出事了,苏家还是苏家,可姜家不行,萧祈玉是姜家的希望。 但是这话姜辰钺不会说给陈瑜听,甚至姜家怠慢之处颇多,姜辰钺也实在拉不下脸子一一道歉,只能叹了口气说道:“苏老夫人疼爱殿下有目共睹,殿下反哺乃人之常情,内子到底因为一个妒字犯了错,苏老夫人宽宏大量,姜某就放心了,殿下那边已经派了人手,苏老夫人放心,苏家小公子也必全须全尾回来的。” 陈瑜道谢,至于萧祈玉身边不单单有药王谷,还有战玄,甚至战玄身后的势力的事情,姜家知不知道都和陈瑜没关系,自己并不担心萧祈玉的安危,因为没有安危这一说! 萧祈玉的城府被姜家严重低估了,那也是姜家的事情! 打从上次去了姜家一趟,陈瑜就拿定主意和姜家划清界限了,不相为谋。 姜辰钺没多留,当天下午就离开了苏家。 陈瑜送客之后回到屋子里,叫来了六子。 六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陈瑜面前,等着问话。 陈瑜把八张死契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逐一看过后嘴角抽了抽,这些人里除了六子在死契上叫苏六外,余下的名字一看就是萧祈玉的手笔,保平、保安、保宁、保家、保吉、保祥和保全。 看完有一种错觉,陈瑜发现自己都快不认识保字了。 这几个孩子十五到十一岁不等。 “六子,你们跟雁归都学了什么本事?”陈瑜问。 六子垂首恭敬的回道:“雁归大哥教给我们拳脚功夫和一些短刃,还有赶车骑马和射箭,老夫人尽管放心,我们八个人虽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宁死护主是绝不含糊的。” 陈瑜点了点头,才说:“把保宁和保平留在来,你们回去老君山,把草药送回来就行。” “是。”六子退下,保宁和保平留在了苏家。 陈瑜叫来了郑月娥,婆媳两个人商量着婚事。 “娘,芸娘该回来待嫁了,这满打满算都没二十天的时间了,四海酒楼那边要不要去看看?”郑月娥说。 陈瑜点头:“咱们还欠了梁大人一笔银子,明儿去送银子的时候,看看那些个掌柜和账房都学怎么样了吧。” 郑月娥愣住了,这咋还欠饥荒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二章 带血的飞鸽传书 四海酒楼里。 苏芸娘看完账目后对面前的掌柜和账房说道:“打从今儿起,你们的东家是苏老夫人,这边的账目每个月都有人过来查看。”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点头应是。 “你们是女学出来的姑娘,忠心这一块我不担忧,若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苏芸娘顿了一下才有说:“苏家虽说宽厚,但也有规矩,若发现账目不对,铺子里出错漏,做事不尽心的,苏家自会追责,到时候就算是有女学的情份在,苏老夫人也不会容情,这话你们记在心里。” “二小姐放心,我们都是老夫人的学生,自会认真做事的。”掌柜的恭敬出声。 苏芸娘点头,拿了契书:“这两份契书签下后,四海酒楼这边的差事就定下来了,别人家掌柜的每个月是二两银子为酬,四海酒楼是五两银子,账房这一块也是一样。” 两个人都知道这酬金高的很,哪里还会犹豫,签了契书后退出去了。 苏芸娘刚端起茶,小伙计在门外报信儿:“东家,老夫人和二夫人过来了。” 放下茶盏,苏芸娘起身迎出来。 陈瑜和郑月娥刚坐下来,苏芸娘把契书送到郑月娥手里,说道:“娘和二嫂来的正是时候,我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连着隔壁绣坊那边也都签了契书,二嫂,你看看。” “芸娘什么都做好了,可让我轻省了不少。”郑月娥笑道:“不过今儿我带着娘来了,你要再不跟着我回去,看娘不收拾你的,多挪出来几天在家里才行。” 苏芸娘笑着点头:“今儿就回去。” “月娥,绣坊和酒楼这两边的买卖你都照应着,咱们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是,娘放心吧。” “芸娘,你去牙行看过了吗?有合心意的人吗?”陈瑜问。 苏芸娘笑了:“娘,我不需要那些人,回头到那边李家会安排的。” “也行,只怕临时放到身边的人再不忠心,回头反倒成了你的累赘,咱们这就回。”陈瑜说着站起身。 到了门外,苏芸娘看着骡车里的箱子,眼圈一红:“这一天天的忙着还真没当回事,看着架势才知道我要离家了呢。” 陈瑜拍了拍苏芸娘扶着自己的手臂:“是好事。”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九,苏芸娘的婚事要大办三天,苏家祠堂还没完工,但能入祠堂的人都过来帮忙了,家里那叫一个热闹。 晌午时分,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苏兰娘下了马车,也不管丫环和婆子,急匆匆的往院子里来,跑到陈瑜门口,切切出声:“奶奶,兰娘回来啦。” 屋子里,几个闺女媳妇儿听到这动静都往外来,陈瑜也紧着迎出来,苏兰娘一头扎到陈瑜怀里,险些没把陈瑜撞一个趔趄。 “哎哟哟,你这孩子可铆足了劲儿。”郑月娥眼疾手快扶住陈瑜,笑道。 苏兰娘抬头看着陈瑜:“奶奶,兰娘回来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瑜牵着苏兰娘的手:“累了吧?先进屋。” 苏兰娘摇头:“不累,我给二姑姑添妆。” 说着回头对外面的丫环说:“把东西都送进来。” “是,大小姐。”丫环应声赶紧出去指挥车夫和婆子帮忙往院子里搬东西。 三口大箱子,两个小箱子,还有一个三层的匣子,描金雕花的匣子一看就是金贵的物件儿。 “奶奶,你看看兰娘织的纱。”苏兰娘献宝一般打开箱子,拿出来一件薄如蝉翼的浅粉色衣裙:“这是给二姑姑房里穿着的睡裙。” 又拿起来一件水蓝色的襦裙:“这是二姑姑夏日里可以出门穿的,一共四件,还有披纱……。” 这一会儿工夫桌子上就摆满了。 苏芸娘像是被塞了一嘴蜜糖般甜滋滋的,笑道:“你这孩子,说是给我的,咋一直都给你奶奶看呢?” “二姑姑。”苏兰娘过来抱着苏芸娘的手臂:“我这不是显摆嘛,家里肯定给二姑姑准备了好多这些,我不显摆,奶奶再用不上我这些咋办?” “你奶奶不给我,我连夜都塞车里。”苏芸娘笑着说。 屋子里的人都笑开了。 这是路途远,到那边得三天,所以三月十二李家迎亲的队伍就到门口了,苏家喜事办得热热闹闹的,送亲的队伍是苏二郎带队,郑月娥陪着苏芸娘,兰娘和福娘也随着送亲。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离开苏家庄。 按照规矩陈瑜不能出屋,媳妇儿们都陪在她身边,生怕陈瑜心里不舒坦。 对陈瑜来说,还真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李家做事是真周到,苏芸娘就像是头一回出嫁那般,没人敢提一句下堂女要走后门或者侧门的话。 李斯忠亲自来迎亲,苏六郎背着苏芸娘上轿,对于苏芸娘来说是圆满了。 李秀英坐在陈瑜身边,心里就琢磨婆婆这笑眯眯的样子,当初二嫂还跟自己商量要好好办出月子的席面,生怕婆婆因为三哥一家子走难过,可后来婆婆去了定陶县好些日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如今看来,婆婆是真不难过的,三哥一家子不过是出去住一段日子,这芸娘嫁人后可就难常见面了,婆婆可还是挺开心的呢,到底是自己婆婆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陈瑜哪里知道郑月娥和李秀英还商量了这事儿,张罗了三天大家也都累了,她让媳妇们都赶紧回去歇着,自己也躺下来缓缓乏。 琢磨着雁归追没追上萧祈玉他们,如今应该也快到了西北大营了。 不是不惦记,自己就根据那本大越国游记推算,从青牛县这里出发到西北大营,怎么都得一两个月能到,不过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月也差不多了。 老君山上,六子正在练功,一只信鸽飞了进来,保全抬起手,信鸽落在他的手臂上,取下来信筒的时候,保全抠了抠信筒上的污渍,脸色一白:“大哥!西北大营飞鸽传书上有血迹!” 六子急忙过来:“下山!” 陈瑜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汪婆子进来轻声说:“老夫人,六子带人下山,说西北大营来了飞鸽传书。” 陈瑜心一沉,坐起来:“叫他们进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三章 接应苏老夫人 六子带人进来,把飞鸽传书递给陈瑜。 陈瑜打开看过之后,愣怔了几秒,苏二郎两口子都不在家,最能办事的郑月娥去送亲了。 苏芸娘大婚在即,怎么办? 只是片刻功夫,陈瑜出声:“香琴,去请五夫人过来。” 汪婆子看陈瑜表情就知道事关重大,哪里敢耽搁?应声而去。 很快李秀英就进来了。 陈瑜让是李秀英坐下来,说:“我要出一趟远门,归期未定,你要把我的话都记在心里。” “娘,怎么了?”李秀英担心的问。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外面的生意都有掌柜和账房在,你不用操心,辣椒苗这些事情交给庞大丽去管,你三婶儿这几天就临盆了,一旦临盆不要慌张,女医馆那边有稳婆,一定会尽心尽力照看。” 李秀英点头:“是,娘放心,媳妇记住了。” 陈瑜看了眼李秀英:“祠堂那边的事情你不用管,等你二哥回来做主,家里草药这一块有账簿在,你二嫂回来后也要告诉她,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必要稳住了,老六回来后去青牛县管理买卖,柳榕村的事情让你二嫂和老六媳妇儿一起去照看,切记咱们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是。”李秀英的腿都在哆嗦,她知道出大事了! 这一茬茬的事可不少,婆婆遇到多大的事情都稳得很,如今看来娘是急了。 陈瑜顿了一下,沉声:“香琴。” 汪婆子赶紧过来:“老夫人,奴婢在。” “辅佐五夫人,冷香负责账目,寻梅照看我这边院子,我回来之前对我的行踪闭口不提。”陈瑜说完,让李秀英去后厨,叫冷娘子准备干粮。 支开了李秀英,陈瑜扬声:“六子。” 六子进来。 陈瑜拿起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信:“去衙门借良马,一定要见到梁大人,请梁大人务必写路引给我,我只带着你和保吉。” 六子接过去书信出门去。 陈瑜想了想让保全进来,问道:“你会训鸽?” “是,老夫人,咱们家手里的信鸽可以去药王谷和西北战场,这是信鸽是四爷的。”保全说。 陈瑜点头,又问:“信鸽到药王谷需要多久?” “回老夫人,药王谷在宣德府靠北的太苍山中,信鸽需要八天到十天。”保全说。 陈瑜垂眸:“到西北大营呢?” 保全立刻说:“要半个月左右。” 陈瑜的心一沉再沉,也就是说这封飞鸽传书至少是半个月前发出来的。 来回踱步,又问:“我们的信鸽一天能飞多远?” 保全想了想:“三百多里,比不起朝廷的信鸽快,雁归师父说最好的信鸽一天能飞六百里。” 信鸽没有灵活性,也就是说药王谷的信鸽就只认药王谷到老君山,同理西北战场的信鸽也是如此,苏四郎的信鸽只认得老君山。 一般的马一天能跑一百多公里,也就是说自己就算日夜兼程到西北大营也得大半个月的时间,去药王谷要十天,这还得需要有路引的情况,中途驿馆能换马,换马人不停。 “保全,往药王谷送信,立刻发出。”陈瑜拿起笔斟酌着写下:半月后宣德府一见。落款陈瑜。 保全带着传讯去老君山。 冷香和寻梅给陈瑜准备好行装,外面周玉凤翻身下马,周婆子引周玉凤到了门口。 “周玉凤拜见老夫人。”周玉凤说着,人就进屋了。 陈瑜看到周玉凤还微微一愣:“周姑娘怎么来了?” “老夫人要出远门,梁大人安排玉凤过来,如此行事方便,路引腰牌玉凤都带好了,老夫人尽管吩咐便是。”周玉凤说。 陈瑜拍了拍周玉凤的肩膀,这个时候周玉凤确实比任何人都好使。 “好,我们立刻启程。”陈瑜早就换上了骑马装扮,李秀英都要急哭了,可她不能拦着,隐隐的猜测是四哥出事儿了。 陈瑜到门外,低声吩咐六子等人带着自己的信物去药王谷,那块墨玉坠到底是用上了,饶是陈瑜内心也平静不下来。 周玉凤看陈瑜利索的翻身上马,心里一叹,苏老夫人这是拼了老命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官道直奔泾河府,从泾河府到宣德府,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出了宣德府就是太苍山,太苍山是大越国最后一道防线,也就是西北战场。 第一天,陈瑜和周玉凤在傍晚时分到了泾河府辖下的玉桥县,周玉凤有衙门腰牌,陈瑜有路引,玉桥县驿馆挑选了两匹最好的马给她们。 两个人吃了口饭上马,天亮之前到了泾河府,在泾河府驿站吃饭和休息了两个时辰再出发,两个人如此赶路,到第五天的时候,陈瑜就支持不住了,两条腿的腿根哪怕用了最好的药和天来泉,都疼得直掉冷汗,而她只能咬牙坚持着。 周玉凤心疼得不行,就近找了一个村庄停下来修整。 “得早些到才行。”陈瑜说着,往后一仰倒,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还在心里埋怨,古代车马慢!真是够操蛋了,一点儿也不浪漫! 这一觉陈瑜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有一些恍惚,周玉凤就在旁边,抱着佩刀守着陈瑜,见她醒来了,起身递过来水碗:“苏老夫人,梁大人飞鸽传书给宣德府,很快他们就会派人过来接应,咱们不必太急着赶路。” 陈瑜摇头:“不行,事关重大,咱们不能和官府打招呼,得尽快进山。” 周玉凤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苏老夫人和别人不同,她要说事关重大,那可就严重了。 都到了这里,自然是听苏老夫人的才行。 两个人出门,又过了五天才出了泾河府,进入宣德府境内。 十天过去了,陈瑜的嗓子都说不出话来,这一路上也想不出别的来,只是赶路,看到宣德府界石的时候,陈瑜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感觉自己这条老命都要交代了。 “你们什么人?”周玉凤横刀立马护在陈瑜前面。 对面有人抱拳:“我等乃药王谷的轿夫,请问是苏老夫人吗?” 陈瑜强打精神抬头,应声:“正是,请问寒谷主可曾到了?” “谷主在宣德府等候,我等来接应苏老夫人,请老夫人上轿。”带头的人恭敬的说。 陈瑜到这会儿心神一放松,整个人就险些栽下马来,有人眼疾手快过来扶住了陈瑜。 坐在轿子上,陈瑜撩起帘子:“玉凤,回去吧。” 周玉凤摇头:“奶奶,我得跟着您,放心睡,玉凤就在旁边跟着。” 陈瑜有心再说几句,可身体是到了极限,倒在软枕上就昏睡过去了,药王谷的人脚力非凡,周玉凤紧随其后往宣德府赶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四章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陈瑜醒来的时候没动,静静地躺在轿子里复盘。 飞鸽传书只有五个字:危,太苍山中。落款并不是苏四郎,而是潘凤阁。 不单单信筒外面有血,那字条上也染了血迹。 她心里很清楚四郎出事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苏四郎保命的手段有,金丝软猬甲绝对高于潘凤阁的甲胄,但给自己消息的不是苏四郎。 再者,就算是苏四郎危,潘凤阁就这么几千里送信回去给自己,也不合常理,自己本事再大,也没起死回生的能力,这才是陈瑜不顾一切要来太苍山的理由,她怀疑自己可能会把一切都提前了,萧祈玉才多大?十一岁啊!如果是皇上出事了,那么找自己的不是苏四郎,而是皇上呢? 虽然是猜测,甚至都有些无厘头,可陈瑜认定这个可能性更大,而这个可能性带来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药王谷的人真不是吹出来的,就这飞檐走壁的本事简直让陈瑜都感动。 原本最少也要五天的路程,三天就到了宣德府,而进了宣德府后,陈瑜都傻眼了,街道残破不堪,百姓形如槁木,房屋东倒西歪,有的地方还在冒烟,怎一个残破了得。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消息是刚夺回来,也就是说战败了。 不好的预感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潮水一般,淹没了陈瑜的恐惧,她甚至从没有过的冷静。 进了城,这些人带着陈瑜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破院子前,陈瑜下了轿子才发现周玉凤没跟上来。 刚要说话,带头的那个人出声:“那姑娘很安全,苏老夫人不必惦记。” 陈瑜微微颔首:“那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绝对信得过,劳烦把人送过来。” 带头的人刚要说话,寒天啸的声音就传出来了:“还不快去!” “是。”带头的人赶紧退走,陈瑜推开破门走进来,就见寒天啸别的,悄无声息的都离开了。 “苏奶奶,这是哪里?”周玉凤可算能问了。 陈瑜带着周玉凤往前面的茅草屋走去:“太苍山里的一个猎户家,只怕这院子没人。” 周玉凤跟着陈瑜到门口,推开门走进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周玉凤拿出来火折子照亮,进了屋找到了一盏油灯,点亮后两个人对望一眼,这里是真没人,并且是好久没人住了。 如此折腾一场,天都蒙蒙亮了。 陈瑜和周玉凤在屋子里静静地等着,天亮后,周玉凤去查看院子,陈瑜也走出来了,低声念叨了一句:“野鸡。” 极端环境让陈瑜想起来了自己还有那么个低级的召唤术呢,看着篱笆边上蹲着的野鸡,陈瑜过去逮住,提着野鸡转过头:“玉凤,咱们先吃口饭再说。” 周玉凤看过来,目光落在野鸡上,嘴角一抽:“苏奶奶也会功夫?怎么悄无声息就抓到了野鸡?” 陈瑜:……!!! 误会有点儿大了,看来自己还得注意点儿才行。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不是宣德府的人! 这里虽然很久没人住过了,但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在屋后还有一条小溪。 陈瑜让周玉凤去提水回来,自己去了灶房,别的不敢准备,盐和一些米粮都放在灶房里,至少得活下来。 周玉凤提着水回来,陈瑜刷锅洗用具,抬头看周玉凤在外面杀鸡,心里很过意不去,虽说两家有些渊源,可让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陪着自己到太苍山,属实不易啊。 青牛县地处偏远,朝廷的消息不会那么快得到,陈瑜这会儿也是心里乱成一团,因为不确定的事情太多。 至于置换空间让自己进山,除了找草药不做他想,毕竟那是一个不具备什么感情的存在。 而自己进山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哪怕很多人都在搜山找人,自己这光环之下,极有可能第一个找到人,赌一把的心思很重。 烀了鸡,鸡汤就着干巴巴的饼子,是两个人离开苏家庄后,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了。 “苏奶奶,咱们来太苍山做啥?”周玉凤问。 陈瑜缓缓地说:“我接到了我家四郎的飞鸽传书,来这边是救人的,但现在情况有些麻烦,药王谷的人已经在找人了不说,宣德府失守过,虽说抢回来了,但损失不小,皇上都下落不明了。” 周玉凤瞪大了眼睛,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末了使劲儿的甩了甩头:“这、这怎么可能?” “玉凤,咱们青牛县太小,距离这边太远。”陈瑜微微蹙眉:“所以看情形不容乐观。” 周玉凤抬起手揉了揉脸:“苏奶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立刻护送您回去!” 陈瑜摇头:“玉凤可记得家里收养过一个孩子?” 周玉凤点头。 “那位是皇上和皇后的孩子,也就是皇嫡子。”陈瑜看周玉凤惊得闭不上嘴,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缓一缓,继续说:“不然,只一个女学怎么会让皇后亲自去了青牛县?” 周玉凤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不是陈瑜说出来这些话多惊世骇俗,而是陈瑜对自己的坦诚,让周玉凤心里都翻江倒海的平静不下来了,这要多信任自己啊,才会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我现如今在这里有好处,也有坏处,但人生就是在赌,苏家也在赌。”陈瑜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过于严重,找到我儿子只是其一,极有可能还需要做别的事情,玉凤跟着我来到这里,趁着还来得及必须要早做决断,留下就如苏家一样,荣辱都在一念之间了。” 潘玉凤笑了:“苏奶奶,我不起眼儿的小人物不在乎那些,您对我娘有再造之恩,对我有点拨之恩,我不为别的,就为了护着您也必须要留下。” “难为你了。”陈瑜拍了拍周玉凤的手。 周玉凤问:“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陈瑜想了想:“这山太大,找人不容易,咱们两个人就装作山里的猎户,慢慢来吧。” “装作猎户?”周玉凤疑惑:“咱们不得抓紧时间找人吗?” 陈瑜摇头:“药王谷在找人,还会有很多不知道哪一方的人会进山找人,咱们是最弱的一组,必须要保证自己安全才行,打现在起,你还是周玉凤,我是你奶奶,咱们祖孙二人就是住在这里的猎户,每天咱们进山,你打猎,我采药,这样才行。” 周玉凤点头:“好,奶奶先歇息,玉凤去打猎,先看看周围的地形,您在出门。” 这丫头进入角色真快。 陈瑜没阻拦,等周玉凤走后,立刻进入置换空间,进来之后就发现不同了,在竹屋的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天山雪莲、百年人参、紫灵芝……。 十几样药材下面写着一行字:太苍山中最多,若集齐可开超级农田两块。 一点儿都不意外,果然置换空间就是为了药材,想到前几次抢夺药材的架势,陈瑜怀疑置换空间会自己寻找草药,至少能指挥自己寻找草药。 完全不能帮忙找人,陈瑜无力吐槽。 退出置换空间,陈瑜放空了脑袋拼了命在回想,她太需要点儿指引了,大皇子这三个字在脑海里都要炸开了一般。 灵光一闪,竟想起来萧祈玉在原书里做的一件大事,那就是车裂了大皇子萧祈明! 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陈瑜缓缓的坐在地上,额角青筋都凸起了。 原来自己不是胡思乱想,也不是直觉敏锐,而是有很多事情还在记忆里,但视角不同了,自己是以一个炮灰苏老太太的视角在活着,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如果大皇子真的弑君夺位,那真是大好时机,先把自己放在皇后名下,西北战场弑君,回去之后简直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下一个皇帝,这真是最坏最坏的消息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瑜庆幸自己进山了,她现在最着急的不是找到人,而是先隐藏好身份,至于别的,尽人事听天命,毕竟苏四郎都能当昭武校尉,苏家都能不是炮灰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吗? 想通了就在荒废的茅草屋里翻找可以用的东西,篓子刷干净,柴刀磨得锋利一些,屋子里铺盖的东西没有也没办法,只能割软草回来铺上。 自己和周玉凤穿戴都过于好了,幸好自己这老太太的衣服深色居多,找了一件紫灰色的衣服撕开,粗针大线的把衣服上缝上各种形状的补丁,再把自己的衣服剪断了大襟,等周玉凤回来的时候穿上,这么一来至少能蒙混过关。 细节决定成败,陈瑜做好这些就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打扫,哗啦哗啦的声音不紧不慢,陈瑜再怎么都无法想起来别的了。 “老太婆!”一个黑衣大汉带着十几个人来到栅栏门外,扬声:“叫你呢!聋子啊?” 陈瑜转过头看着门口这些人,一个个腰身笔直的站在门外。 心里暗骂一声:来的好快啊! 颤巍巍的走过来,佝偻着背,问:“几位爷,叫老妇啊?” 黑衣大汉脸色阴沉的打量着陈瑜,问道:“可见过奇奇怪怪的人?抬着一顶轿子?” “这位爷怕不是说笑吧?这山里常年都见不到个人影儿,还能有轿子进的来?”陈瑜颤巍巍的摇头:“没看到,没看到。” 黑衣大汉打量了几眼陈瑜,一摆手下令:“走!” 这些人走出去好远,陈瑜才松了口气,刚转身想要进屋,一把钢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了:“你不是宣德府的人!哪里来的?” 陈瑜的心差点儿没掉下来,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躲开了钢刀,拿了帕子擦着眼泪:“这位爷,我老家在徽州府,嫁到这边来的,您能送我回去吗?”说着,一伸手就把黑衣大汉的腿抱住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六章 老乡见老乡,哭之 “松开!”领头的壮汉吓一跳,抖着腿:“老太婆!你放开我!” 陈瑜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抬起脸:“听这口音就是老乡啊,救救我老婆子吧,儿孙都死干净了,我在这里可没活路了,老乡啊,送我回徽州府吧。” 领头的壮汉脸色铁青:“我不能离开西北大营,松开我!我还有大事要办!” “老乡啊。”陈瑜抹了一把眼泪,在心里吐槽,果然是军中的。 壮汉看陈瑜松开了自己的大腿,倒退几步打量着陈瑜,这五颜六色的补丁,花白的头发,脸上眼泪一道道的,灰头土脸的老人家让他心里有些不忍,离家那么多年再听到乡音的他冷着脸说:“我等要在山中办事,你这里可有吃喝?” 陈瑜点头:“有,有吃喝,不多。” “下次给你带过来,你做饭给我们吃,晚上我们可能在这里住宿,回头给你赏钱。”壮汉压低声音:“有了银子就能回去了。” 陈瑜颇为意外,赶紧点头:“行,行,老乡咋称呼啊?” “陈达。”壮汉摆手:“你就在这里住着,回头我的人会过来,伺候好了就行。” 说完转身就走。 陈瑜有些茫然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人都走远了,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是什么运气啊?自己还犯愁太苍山这么大,找人太难,就给自己送人手来了吗? 等这些人没影儿了,周玉凤才从旁边的草丛里站起来,快步到院子里:“苏奶奶,我们现在就走。” “不走。”陈瑜笑道:“咱们能守株待兔,先跟我进屋收拾一下。” 周玉凤看着自己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再看陈瑜拿着草木灰搓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脑子都嗡嗡叫了。 “别嫌弃,你这细皮嫩肉可不行,那些是西北大营的人,进山找人肯定不会少来帮手,药王谷找到皆大欢喜,要是被这些人找到了,咱们还能搭救,所以不能露出马脚来。”陈瑜看着小脸都黑乎乎的周玉凤,忍不住笑了:“瞅瞅给我们好好的姑娘遭的。” 周玉凤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苏奶奶,如果这些人是坏人呢?” “你忘了?奶奶我会医术,救人和杀人不过就是一念之间,杀人我是不敢,可让他们昏睡个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陈瑜也不洗手,就在衣服上蹭了蹭:“咱们俩也不闲着,你是我会打猎的孙女,咱们相依为命,我挖野菜充饥,摸一摸这些人啥路数。” “行。”周玉凤并不在意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自己有点儿手脚上的功夫,打猎不难。 两个人商量妥后,就进山去了。 陈瑜挖野菜的同时,也采药,周玉凤不放心陈瑜,就在陈瑜不远处转悠,陈瑜就冲着太苍山开始点菜了,野兔、野鸡再抓几只鹌鹑,找一窝鹌鹑蛋。 周玉凤捡起来石子打翻了野兔,在草丛里抓到了被软草绊住的野鸡,一回头鹌鹑蛋和鹌鹑连窝端了,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更适合当一个猎户了。 陈瑜默不作声,等周玉凤提着猎物跑来找自己的时候,陈瑜就挑起大拇指夸赞一番,看着周玉凤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心里还挺高兴的。 虽然没找到什么珍贵的药草,但收获颇丰。 两个人回来就把野兔和野鸡收拾干净,野菜粥做好,守株待兔,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动静,陈瑜起身到门口张望着过来的那些人。 见到领头的陈达,赶紧迎到柴门前:“老乡啊,多少人?我这就做饭。” 陈达甩开大步过来,手里提着两只野鸡:“十个人,先给我们烧一锅热水喝吧。” “好嘞。”陈瑜回头:“阿凤啊,去提水回来。” 周玉凤提着木桶往后面小溪去,陈达这些人进门就东倒西歪的躺下歇着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一个个都累够呛。 一大锅热水烧好,陈瑜让周玉凤给自己烧火,起锅开始做兔子炖鸡,一大筐野菜焯水后凉拌。 饭菜的香味儿让外面的人都爬起来了,一个个看着灶房这边,就差擦口水了。 “老陈,行啊!哥几个跟着你还真不亏,这味儿太香了啊。”有人笑嘻嘻的和陈达说。 陈达摆手:“别说废话,这是我老乡,明儿都把粮食带进来,咱们也别使唤这么大岁数的人,该给钱给钱,我老乡想要落叶归根,大家都帮帮忙。” “这好说!”众人都纷纷点头,帮不帮忙放在一边,就这香味儿都往鼻子里钻,吃得好必须给钱啊。 陈瑜端着一大盆肉放在桌子上,野菜也用盆装,一桶野菜粥都放好后,不好意思的说:“老乡啊,我们祖孙俩没多少吃喝,多吃肉扛饿,野菜粥溜溜缝儿,行不?” “婶子太客气了,我们不白吃。”有人从腰上拿出来钱袋子递给陈瑜:“回头到婶子这里,自己带粮带肉,给我们做熟了就成。” 陈瑜有些胆怯似的看陈达。 陈达一把接过去钱袋放在陈瑜手里:“收着吧,回头存多了能回家。” 哎哟哟,这朴实的汉子啊。 陈瑜接过来给他们鞠躬:“快吃吧,吃完了叫我来收拾就成。” 这些人也不客气,陈瑜和周玉凤坐在灶房里听着动静。 “奶奶,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周玉凤挑起大拇指:“能屈能伸。” 陈瑜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听他们说啥。” 屋子里,这些人吃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一个个哪有工夫说话,一大盆肉和一桶粥都吃光不说,野菜汤都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吃饱喝足也懒得动弹,横七竖八的躺在屋子里就睡觉。 陈瑜进门把东西都收拾出去,桌子上放着九个钱袋子,加上自己之前收了一个,这十个人都没有占便宜的心思。 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陈瑜也不着急,天亮这些人喝了野菜粥就走了。 “奶奶,咱们也进山。”周玉凤拿了背篓:“这些人太能吃了,少了怕不行。 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这些人没下山,昨儿陈达说会送米粮和肉过来,难道还有人要进山? 两个人出门往后山去,正挖野菜的陈瑜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枯树,脑海里再一次出现了提示音:百年紫灵芝。 起身往前去,看着眼前的紫灵芝,缓缓地吸了口气,看来太苍山里宝贝不少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为苏四郎和潘凤阁求情 周玉凤一边打猎,一边把周围的地形都摸熟了,只要能看到陈瑜在视线范围之内,她就放心。 所以,陈瑜收割三朵百年紫灵芝,神不知鬼不觉。 两个人提着猎物背着野菜回来,院子里多了两袋米。 “奶奶,他们人不少啊,早晨那些人是直接进山的,看来互相传递消息也挺快。”周玉凤眉头紧锁的说。 陈瑜点头,让周玉凤提水回来,看天色不早了,开火做饭。 进山的人训练有素,人数不少,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陈达这几个人都不坏,也不知道是谁带得兵。 按理说大皇子才到西北战场几个月啊,大皇子没来之前,这些兵一直跟随皇上南征北战,应该很忠心才对,除非大皇子布局多年,否则想要动皇上可不容易。 就在陈瑜琢磨这些的时候,陈达带着人骂骂咧咧的回来了,其中有个人一瘸一拐的被人扶到屋里,一坐下来就破口大骂起来,陈瑜仔细听着,那人提到了鹰嘴崖,这些人搜山连悬崖峭壁都不放过。 蒸了一大锅米饭,野菜汤和炖肉,炖肉的时候陈瑜放进去一些香料,味道比昨天好太多了,这些人照旧之光后,都躺下来歇着。 陈达和一个人坐在门外,两个人小声商量。 灶房里,陈瑜和周玉凤吃着饭,两个人都支棱起耳朵听动静。 “要我说咱们不行就都散了吧,那边折损了一队人,太苍山可不单单就一个鹰嘴崖,悬崖峭壁数不胜数,山洞更是多的很。”那个人小声对陈达说:“找到了,咱们也都别想活,非被杀人灭口不可。” 陈达啐了一口:“跑得掉吗?咱们要是敢跑,那位得了天下就是咱们的灭一个字,眼前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不说多凶悍,但见血杀人都太寻常的事情了。 他们把自己当成个山中老妇,一切都好说,真要觉得自己是个危险的人,只怕当场就能让自己和周玉凤人头落地,对他们来说生死攸关的时候,必会选择生,否则不可能连年征战都还活下来了。 藏好了山图,陈瑜给这些人做饭菜就更用心了。 等这些人又进山后,陈瑜带着周玉凤出门,两个人躲在角落里查看山图,找到了鹰嘴崖。 鹰嘴崖距离这里很近,在对面的山顶上。 “苏奶奶,咱们可以试试从下面进去。”周玉凤说。 陈瑜皱眉:“咱们能想得到,他们也一定能,明天那些人碰头后,咱们就离开这里,跟在他们后边进山。” 下午,陈瑜使出浑身解数做饭菜。 陈达他们先回来的,随后又来了三组二十几个人,这些人遭得更惨,用衣衫褴褛形容都不为过。 陈瑜一直都不让周玉凤露面,自己唯唯诺诺的把吃喝端出来,小小的茅草屋装不下这么多人,这些人就坐在了院子里。 “下崖!”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人脸色阴沉:“我们这一甲就剩六个人了,出山也是死,豁出去了!” 陈达放下野菜粥的碗:“兄弟们想没想过,找到人也是死路一条。” “陈大哥,找不到人不也是死?再说这山里多少人谁知道?江湖人都动手了,咱们想要活下去太难了,我们甲就剩下三个人了。”另外一个年轻人说。 好吃的摆在眼前,这些人也都提不起精神来。 陈达想了想没说啥,低头继续喝粥,吃肉。 陈瑜躲在灶房里看得很清楚,这些人里,陈达是个聪明的,但他也不说,肯定是人越多心越杂,说了反受其害。 络腮胡子啃了一块肉,骨头都嚼碎吃了,拍着陈达的肩膀:“老弟啊,我知道你想找到苏校尉,可苏校尉和潘校尉都生死不明,他们的人死得死,残得残了,能跑得掉吗?” 陈达握着粥碗的手青筋凸起,起身走到众人前,抱拳一躬:“各位兄弟们,陈达也豁出去了,真要是找到了那些人,咱们就带走上峰要的人,苏校尉和潘校尉和咱们一样都是提着脑袋玩命的人,给他们一条自生自灭的路,可行?” 陈瑜听到这话,心就一沉,陈达是在为苏四郎和潘凤阁求情,这人能处!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怕,娘来了。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苏四郎和潘凤阁,言语之中都是敬佩之情。 陈瑜也从中听到了缘由,原来苏四郎和潘凤阁都被调遣到皇上身边,两个人打仗配合极好,潘凤阁善于行军作战,苏四郎善于布局指挥,而皇上十分器重两个人。 也正因如此,皇上重伤之后,苏四郎和潘凤阁带人逃进了太苍山。 显然皇上心里也清楚大皇子并非善类,只是低估了大皇子的决绝,弑君弑父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出来的。 陈瑜灵机一动,走出来到陈达身边:“老乡啊,我老头子活着的时候酿了酒,反正我也要走了,你们喝不?” “有酒?”陈达眼睛都亮了:“婶子拿来,我们把银钱都给你活命。” 陈瑜本就是想要给他们喝的,一迭声的道谢后去了屋子里,下地窖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十几坛的酒,搬出来一坛送到陈达跟前:“地窖里还有,让人下去搬来吧。” 这些人有了酒,下午也不走了,就在院子里一个个喝得又哭又笑,酩酊大醉,不过陈达说话算话,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钱袋子都到了陈瑜手里。 周玉凤坐在灶房角落里,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里寻找蛛丝马迹,在山图上标注好,等这些人都不省人事了,周玉凤才说:“奶奶,咱们先下手为强吧。” 陈瑜点头,带着周玉凤离开,两个人身上都带着驱蛇虫鼠蚁的草药,按照那些人说的路线往鹰嘴崖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了小溪尽头,果然是从山里流出来的,陈瑜和周玉凤打着火把下水,试探洞口只有一米多宽,水流湍急,想要进去不容易。 周玉凤用绳子把两个人捆在一起,她在前面拿着匕首开路,两个人顺着洞口往里爬,冰凉的水像是刀子割在皮肤上一般也顾不上,漆黑一片没有火光照亮,也没有尽头。 “奶奶,您还行吗?”周玉凤担忧的问。 陈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行!” 周玉凤不再说话,用了大力气拉着陈瑜,只希望能让陈瑜省点儿力气,走了多远不清楚,当水流冲击没那么强的时候,陈瑜和周玉凤都松了口气。 越往里越宽,水势平缓了一些,两个人也都脱力了。 “有光了!”周玉凤兴奋的指着远处的光亮:“奶奶,前面是出口。” 陈瑜浑身冷得打颤,牙齿都开始不受控的往一起撞了,她取出来保险子吞下去,让周玉凤等等自己,把保险子塞到周玉凤嘴里:“活气血的药,保命。” “苏奶奶,你是我见过最了不起的人。”周玉凤冷得说话都带着颤音儿:“等咱们活着回去,我就到你身边伺候你。” 陈瑜勉强的扯起唇角笑了:“玉凤别忘了,咱们这是救驾之功,你也是我见到最又想法的姑娘,一脚踏入仕途,就别走回头路。” “我不行,朝廷不会有先例,也不可能在往上升了,青牛县就是一辈子。”周玉凤握紧匕首往前:“跟着奶奶能见大世面。” 陈瑜紧随其后,也一直都在奋力往前走,让周玉凤省一些力气。 救驾之功自己不贪,但皇上不能现在死了,不然满盘皆输,自己苦心经营的人生输不起了,五十岁重头再来,自己又不是长生不老的人。 但周玉凤不同,这姑娘太让人敬佩,不论是心智还是能力。 两个人互相鼓励着往前走,当阳光洒在两个人身上的时候,陈瑜已经用布条遮住了周玉凤和自己的眼睛,靠在朝阳避风的地方慢慢适应阳光后,陈瑜和周玉凤才打量眼前的地方。 这里有水潭,杂草丛生,并无人影。 周玉凤苦笑:“奶奶,咱们白挨了这么一场。” “不着急。”陈瑜召唤来一只野鸡,周玉凤逮住后就在河边裹了黄泥,陈瑜把裹在发髻里的火折子拿出来,幸好没湿,点火烤干了衣服,叫花鸡也烧好了,两个人吃饱喝足后开始沿着河往水潭这边来。 突然,周玉凤拉着陈瑜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一支翎羽箭嗖就飞过去了。 陈瑜惊出来一身冷汗。 就听有人断喝:“什么人?” 陈瑜拉着周玉凤躲到大石头后面,扬声:“苏世坤的家人,接到飞鸽传书了。” 潘凤阁听出来是苏老夫人的声音,撒腿就往这边跑:“婶子莫怕,我是凤阁。” 陈瑜握紧了周玉凤的手,从石头后面走出来,看到叫花子一般的潘凤阁和他带着的两个人,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潘凤阁万万没想到苏老夫人亲自来了,再看苏老夫人这破衣烂衫的样子,单膝跪地痛哭出声:“婶子,凤阁对不起您。” 陈瑜双手扶着潘凤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快带我去见四郎。” 潘凤阁不敢起身:“婶子,您挺住才行。” 陈瑜的心就一直往下沉,深吸一口气:“四郎可活着?” “活着!活着!凤阁背着您。”潘凤阁转过身来蹲在地上。 陈瑜也没矫情,趴在潘凤阁的背上:“玉凤,跟着奶奶。” “是。”周玉凤紧随其后。 这些人弯弯绕绕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口,陈瑜还没进来就闻到了腐臭的味道,只觉得如坠谷底一般。 颤巍巍的走进来,山洞里有火把,火光映衬下,陈瑜看到了苏四郎,苏四郎也看到了陈瑜。 两两相望,苏四郎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啊。” 陈瑜踉跄的快步走过去,跪坐在苏四郎面前,看着瘦到皮包骨的苏四郎,往下看到那已经腐烂的两条腿,心口像是被巨石撞击了一般,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她曾经恨不得整死的苏四郎,太惨了! “娘,娘。”苏四郎像是个可怜的小孩似的看着陈瑜。 陈瑜一把抱住了他:“不怕,不怕,娘来了,娘来了。” 潘凤阁在旁边抹着眼泪,不忍心出声,周玉凤看到这一幕更是傻眼了,掉着眼泪到陈瑜旁边,哽咽的说:“奶奶,奶奶你挺住啊。” 陈瑜点了点头,用袖子擦眼泪,又仔细的给苏四郎擦眼泪:“四郎,娘给你疗伤。” 苏四郎抓着陈瑜的手,抽噎着摇头:“娘,先救皇上。” 陈瑜顺着苏四郎指着的方向,看到了躺在草堆里的嘉靖帝……。 章节目录 第三百五十九章 四郎,怎么不应娘呢? 陈瑜深深的吸了口气,几步过去拉着嘉靖帝的手腕诊脉,脉悬一线生机不断,人不会那么快死了的! 转过身:“凤阁,把四郎抬出去。” 救皇上是必须的,但是自己决不能先救一个死不了的人,让苏四郎继续遭受皮肉之苦,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这是自己的儿子!苏家儿孙都当她是活祖宗,她就必须要护住这些人,把他们都当成自己的亲人! 阳光耀目,陈瑜有着过硬的医者心理,但自己的孩子遭成这样,心如刀割啊。 一大块木板放在空地上,木板上躺着的苏四郎不敢看自己的娘,偏开头:“能见娘一面,四郎这辈子值了,娘,别让皇上死了,让皇上知道是谁救了他,这份恩情是四郎能为家里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你死不了。”陈瑜握着苏四郎的手:“娘保不住你的腿了。”说到这里,眼泪控制不住滚下来,陈瑜也不管,轻声说:“但娘一定能留下你的命!” 一滴泪水落在苏四郎的手上,像是烫了他一下似的,往回收了收手,陈瑜用了力气抓紧,他没有一点儿力气的挣扎是没用的,闭上眼睛:“娘,给四郎个痛快吧。” “怎么行呢?你是我的孩子啊。”陈瑜拿了帕子给苏四郎擦眼泪:“娘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是你啊。” 苏四郎张开大嘴无声的哭着,陈瑜柔声:“四郎,你二哥是最好的木匠,你娘有很厉害的医术,你有一双已经蹒跚学步的儿女,还有一个死心塌地跟着你的妻,你放得下吗?” 接下来是苏四郎的生死关,一个人的求生意志很大程度左右着最后的结果,这里没有任何先进的仪器辅助苏四郎,陈瑜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让苏四郎帮自己,他的求生意志就是仙丹! 仙丹!陈瑜从怀里拿出来瓷瓶,里面是最后两颗培元丹,倒出来一粒送到苏四郎嘴边:“这是寒天啸给娘的丹药,四郎吃下去,命给娘留着,不然娘也回不去家了。” 苏四郎瞬间闭嘴:“娘,救皇上。” “娘还有一颗呢,这个你吃了。”陈瑜俯身在苏四郎耳边:“儿啊,你活着,皇上就活着,你要是把命撂在了这里,娘都不活了,他是谁啊?” 苏四郎瘪着嘴儿眼泪汪汪的看着陈瑜:“娘,我活,我活!” “好孩子,留着命在什么都有,你且看着咱们苏家未来会如何,你善于谋略,何须身先士卒,自古以来军师帐中坐,可千里之外破敌国都城呢,我四郎也能。”陈瑜把培元丹给苏四郎吃下去。 这才把装着草药的篓子拿过来,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和苏四郎说:“娘配药厉害得很,你不会疼,只是睡一觉就好了,娘叫你醒来的时候,你睁开眼睛,行不行?” 苏四郎偏头看着娘,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银丝很亮,娘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他都不敢问。 陈瑜看过来,笑了:“四郎,怎么不应娘呢?” “嗯,娘,四郎等娘叫我醒来。”苏四郎说。 陈瑜点了点头,拿了石头块杂碎了草药,挤出来药汁,在药汁里下足了从置换空间里取来的麻醉药。 亲自喂给苏四郎,看他眼皮越来越深,陈瑜又说:“我儿、我和皇上,三条命,我儿记在心里头。” 苏四郎想要睁开眼睛,陈瑜的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心里知道就好,睡吧。” 麻药起效后,陈瑜让潘凤阁守着洞口,不允许任何人窥探自己这里,用一人多高的草挡住别人的视线,陈瑜手腕一翻,锋利的锯子握在手里,涂抹麻醉药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嘣响,苏四郎的腿在膝盖往上两寸处断了不说,已经腐烂到露出了白骨,挂掉腐烂的血肉,骨头发黑坏死,没有机会救过来了。 锯掉了两条小腿,缝合止血,陈瑜全部用最顶级的药物,包扎伤口后,陈瑜眼前发黑,强撑着把工具都收起来,跌坐在地上,声音微弱:“凤阁,送四郎进去山洞。” 潘凤阁过来看到苏四郎的腿,踉跄着险些摔倒,哽咽出声:“四郎后背中了一箭,有毒,我用了解毒丹。” 陈瑜缓缓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疑惑的问:“后背中箭?” “婶子,四郎的软猬甲给皇上了。”潘凤阁说。 软猬甲吗?陈瑜回头看了眼苏四郎,心里百味杂陈,喃喃的说了句:“我儿真是忠君为主啊。” 她想到了苏四郎最后一次离开家的话了,他说:“娘,等儿子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傻孩子,何须搏命? 日落天黑,陈瑜喝了好几口天来泉,让她能打起精神来,检查苏四郎脉象平稳后,才走到皇上这边。 陈瑜打量着躺在草窝里的嘉靖帝,剑眉入鬓,鼻直口方,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额起峥嵘,哪怕是沉睡着都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抬起手,陈瑜说:“鹿皮手套。” 潘凤阁已经戴上鹿皮手套了:“婶子,凤阁来。” 陈瑜点头,看着潘凤阁在嘉靖帝身上脱下来软猬甲,眸子都缩了缩,她给四郎的保命符啊。 只穿了中衣的嘉靖帝躺在草窝里,陈瑜坐下来给诊脉,问潘凤阁:“凤阁,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形。” 潘凤阁坐在旁边:“我们在前面打仗,长驱直入逼近长夷国都城,乱石山一战突然阵营大乱,四郎逼着皇上穿了软猬甲,我们二百人护着皇上撤退。” 陈瑜点了点头,换了一只手给嘉靖帝诊脉:“当时皇上已经没有了一战之力,因为他中毒了。” “是,皇上让我们必须活下来,我们二百多人目标太大,明明看着是自己人,都可能随时给我们一刀,四郎当机立断只留下十个心腹往太苍山败走,余下二百多人分成九路突围。”潘凤阁额角青筋凸起。 “就在我们到了太苍山山脚下的时候又遇到了伏击,四郎中箭落马,我们的人只剩下六个人,四个都为了救四郎死了,四郎当时就说鹰嘴崖能活命,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写了飞鸽传书,搏一次。”潘凤阁说。 陈瑜点了点头:“只怕只有四郎还有一只信鸽在。” “四郎的信鸽随身带着,他说……他说。”潘凤阁咬牙切齿的忍住眼泪:“他说哪怕是死,信鸽也能带着他的消息告诉婶子一声,他知错了。” 陈瑜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苏四郎啊,一直都没原谅你的人是你自己啊! 青依说:这几章写的太艰难了,有点儿入戏太深,我继续写,亲爱的读者们可以明天看哦。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章 天不亡大越 嘉靖帝的状况不容乐观,中毒太深。 不过,有一个好现象,嘉靖帝的求生意志太强悍了,不愧是马上帝王。 陈瑜不敢轻易给解毒,只能取了血样放进瓷瓶里。 叫来了周玉凤:“烧叫花鸡,让大家好好吃饭,奶奶累了,睡一会儿。” 周玉凤都不知道心疼谁才好了,一个劲儿点头。 陈瑜来到苏四郎身边,一只手握着苏四郎的手,怕他高热,闭上眼睛进入置换空间。 查看兑换栏,找到血样分析,竟需要三十万积分,理由是这种技术不属于这个世界,强行使用必须要付出十倍的积分。 陈瑜也不在意,刚得到的灵芝全部提交,提交血样分析,等结果的时候,陈瑜翻找兑换栏,苏四郎需要的各种药物都兑换出来,可奈何没有假肢这种东西。 甚至酒精都不能用。 因为这个有味道,自己无法掩人耳目。 血样分析后,陈瑜比对着结果,顿时傻眼了,古代竟有如此狠人! 几乎大毒之物的成份都有,这怎么解毒? 中药入目就有十八反十九畏歌诀,看着大补的良药遇到忌药就能成毒,最让陈瑜头疼的这狠人能组成一方,哪怕是毒方也让人匪夷所思。 退出空间,陈瑜看到了潘凤阁和另外两个负责戒备的人,走到潘凤阁身边:“来,婶子给你疗伤。” “我没事了。”潘凤阁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陈瑜叹了口气:“你们三个都先饱饱的吃饭,回头再挨个治伤,放心吧,外面药王谷几乎倾巢出动在找你们,小殿下早一步进山,我们虽然现在没办法联系到这些人,但至少在这里是安全的。” 潘凤阁就那么看着陈瑜,突然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陈瑜不意外,他们的弦绷得太紧,不给机会松一松,都没有一战之力。 另外两个人也都跟潘凤阁一样倒下了,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抓着鸡腿儿。 陈瑜挨个给治伤,或多或少这些人身上都有刀剑伤,也都用了伤药处理过,问题不大。 “奶奶。”周玉凤走过来:“陈达那些人也要进山,会不会顺着溪流?” 陈瑜点头:“会,但是他们未必那么快,他们只是怀疑是鹰嘴崖,那就是别的地方都找遍了,真要进这里不容易,上面看是万丈深渊,除了小溪这条路,还有一条是四郎他们进来的路,我没来得及问。” 周玉凤看了眼旁边的钢刀:“我去守着小溪那边,见一个杀一个!” “不用,我们可以利用这里的动物,野猪最喜欢松油的气味,只要在那边涂抹大量的松油,野猪就会替我们守住小溪这条路。”陈瑜看着漆黑的天色:“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找松油,现在得想法子让自己人找到咱们。” 这可就难住了周玉凤,她不会飞檐走壁,就自己这三脚猫功夫简直不值得一提了,消息怎么送出去? 陈瑜也犯愁,任何办法都可能适得其反,外面可不单单有自己人,更多的是敌人。 两个人把入口用软草堵好,周玉凤太累了,坐在洞口守着,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陈瑜也累,但是她不敢睡,取出来天来泉到苏四郎身边,用匕首把草径破开,一点点的给苏四郎喂水,还要时刻看着他别高热,给伤口换药,止血之前不敢让伤口露出来,以防感染。 安静的山洞里,只剩下了微弱的光亮,没燃尽的木炭被灰掩得七七八八的。 就这么守着,陈瑜睡着的时候都握着苏四郎的手。 她脖子上带着的骨哨露了出来,浑然不知。 潘凤阁第一个醒来的,没摸到自己的刀,整个人都除了一身冷汗,看到陈瑜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才坐在地上发呆,得救了,又没有得救的感觉让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凤阁,认得松油吧?”陈瑜眠轻,睁开眼睛看到潘凤阁,小声问。 潘凤阁点头:“婶子,这里松树很多。” “带人去找松油,越多越好。”陈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是怎么到鹰嘴崖下面的?” 潘凤阁一拍脑门:“对,有一条路能出去,鹰嘴崖上面有一个伸出来的巨石,巨石下面是山洞,我们从那里一点点儿下来的,有路,不过寻常人不知道,是四郎在书上看到过。” 陈瑜点了点头:“能爬上去吗?” “我能。”潘凤阁说。 陈瑜打量着潘凤阁的手臂,一条手臂重伤,爬山是不可能的:“等下带我去看看吧。” 潘凤阁点头。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周玉凤和另外两个人也醒来了。 陈瑜昨晚就取出来天来泉放在他们随身带着的水囊里了,连一口锅都没有,所以陈瑜也没办法让他们吃别的,野鸡烧熟了对他们来说都是人间美味。 吃饱喝足,潘凤阁带着人去找松油,周玉凤没跟他们在一起,她还要打猎给这些人充饥。 陈瑜检查了苏四郎的伤口,必须要勤换药,不然血水把包扎的布黏在伤口上,就太遭罪了。 培元丹很大程度保证了苏四郎的生机,也没有高热,陈瑜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再次给嘉靖帝诊脉,想要找到点儿蛛丝马迹。 诊脉的时候,陈瑜想到了萧祈玉的脉象,最初自己以为萧祈玉是先天不足导致羸弱,可嘉靖帝的脉象和萧祈玉的脉象有点儿像。 这有没有一种可能,萧祈玉的毒和嘉靖帝的毒是一样的,是慢慢的耗费掉生机,让人羸弱不堪? 这个想法一出现,陈瑜都站起来了,一切都解释通了! 为什么嘉靖帝那么早就开始做打算,为什么不用已经长大成人的诸多皇子,而是拼了命的在为萧祈玉铺路。 一、任何一个皇子都可能是害他的人,二、萧祈玉没有机会害他。 这或许就是帝王之殇吧,没有平常人的亲情,得不到最倾心的爱情,父不敢慈,子不敢孝,帝王两个字何尝不是魔咒! 这就是绝处生机了,寒天啸能治好萧祈玉,那就可能治好嘉靖帝,只是嘉靖帝比萧祈玉严重,可能中毒多年并且持续都有人给下毒,而他知道身体衰败的厉害,才会恨不得荡平天下,或许萧祈玉是他最后的期待了,托国之人才十一啊,陈瑜轻轻叹了口气。 天来泉不是药,但有着神奇的效果,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陈瑜不敢给嘉靖帝任何药物,但能喂他喝天来泉。 竹筒里装着天来泉,草径有小拇指那么粗,破开的另一半给苏四郎中了,这一块给嘉靖帝喂水。 喂水的时候,看到嘉靖帝脖子上带着一个哨子模样的东西,陈瑜手一抖,赶紧摸自己脖子,拿出来骨哨的时候,心狂跳不止,她能让萧祈玉知道自己在这里了!哪怕是雁归也行! 天不亡大越,天不亡苏家啊!陈瑜体会到了绝处逢生的感觉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一章 四郎,娘在等你 松脂烧化,抹在入口处,这些人躲得远远地,看到哼哼唧唧的野猪往洞口去,越聚越多有十多头,周玉凤抓着陈瑜的手过于用力,激动的说:“奶奶!奶奶你看!这些野猪绝对能抗住。” 陈瑜轻声:“玉凤要好好睡觉,晚上还有事要忙。” “啥事儿?奶奶,我还要去打猎,再找石头做个锅,四叔要喝汤。”周玉凤认真的说。 陈瑜指了指悬崖上面:“另外一条路是在悬崖那边,这些人都有伤在身爬不上去,你跟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能救我们的只有你了。” 周玉凤点头:“行,奶奶放心,我一定行!” 如果不是情势所迫,陈瑜哪里舍得周玉凤历险! 只是现在说这些根本没用。 潘凤阁带着陈瑜和周玉凤到悬崖下面,陈瑜看着那怪石嶙峋的‘路’,心都要碎了,这让周玉凤怎么爬上去? “婶子,皇上有一把匕首削铁如泥,可以用,我可以借助藤条。”潘凤阁说。 周玉凤立刻说:“奶奶,这办法好,我可以。” 潘凤阁顿时傻眼了,看看周玉凤,跟自己妹子差不多大的姑娘,能有力气爬上去吗? “玉凤,我记得你善于用鞭子?”陈瑜说。 周玉凤点头:“对,我还可以用鞭子。” “不是用鞭子,是在你鞭子上做个铁爪,铁爪能让你借力,走吧,回去准备。”陈瑜带着人回来的路上,琢磨怎么能有这样一个飞爪,锻造可太难了,自己也拿不出来这样的玩意儿。 不让周玉凤忙活,让她尽量睡觉。 白天动静太大不好。 陈瑜让潘凤阁把所有能用的兵器都拿过来,两把刀一把剑,苏四郎用长枪,长枪早丢了。 除此之外还有潘凤阁身上的护心镜。 护心镜上面是带孔的,连带着背甲,陈瑜要来了皇上的匕首,轻轻一割果然把精铁的链子割断了。 陈瑜看着护心镜,琢磨了半天:“凤阁,护心镜砸成爪状,勾回来的弧度要合适,内扣大一些。” 潘凤阁点头,到河边把护心镜按在浅水里,垫着石头玩命的砸,水可以降低声音,不然空谷回音太危险,虽然会有些费劲,可到底能砸动,另外两个人也去帮忙。 陈瑜戴上鹿皮手套拿起软猬甲,想了想又放下了,周玉凤穿着会是累赘,再者苏四郎把软猬甲献给了皇上,不动为好。 摘下骨哨放在苏四郎身边。 陈瑜出门找藤条,去掉藤条上的刺,柔韧要足够。 准备好藤条就开始撕衣服,别人的衣服怕布条质量不行,陈瑜没客气,把皇上的袍子撕成条,再和藤条编在一起,为了确保周玉凤的安全,把所有能想得到的办法都用上了。 天黑下来,陈瑜让周玉凤吃的饱饱的,叮嘱她:“这绳索系在腰上,另一头系在匕首上,每次都必须要稳妥,匕首要扎在实心的石头上,不能冒进,这护心镜是圆形的,勾住石头抓力不够,务必要保证稳妥才能再进一步。” 周玉凤不含糊,认真的点头。 陈瑜拿过来骨哨:“这是苏家护院用的骨哨,小殿下认得,姜家护院有个人也在山里,有人问不准出声,除非上面的人喊奶奶或者老夫人,记住没?” 周玉凤接过来骨哨戴在脖子上:“奶奶放心,玉凤一定会搬来救兵的!” 陈瑜握住周玉凤的手:“鹰嘴崖上面是一大块巨石,巨石下面是山洞,你就在巨石下面,千万不要上去,上面敌人太多,玉凤啊,记住奶奶的话,你要听话。” 周玉凤笑了,小孩子一样抱住陈瑜的手臂,在她怀里蹭了蹭:“嗯,玉凤听话。” 陈瑜理着周玉凤的发丝:“后半夜吹骨哨,声音传得远,只吹三声就停下,不可再吹。” 叮嘱完,陈瑜拍了拍周玉凤的肩膀:“好孩子,我们有退路,不必用命搏。” 周玉凤点了点头,握着匕首在巨石上试了试,刺到巨石里再拔出来,挺费劲,但能做到,回头看着陈瑜:“奶奶,等玉凤回来。” “好。”陈瑜扬起笑脸,看周玉凤的身影融入夜色中。 野猪是不少,但拦不住那些人,如果不能快些离开这里,所有人都死路一条。 陈瑜就在山脚下站到了天亮,没听到骨哨的声音,知道周玉凤不是个冒进的孩子,这才稍稍放心一些回到山洞里。 三天了,苏四郎的伤口愈合不错,陈瑜在给苏四郎喂水的时候,在他耳边轻声说:“四郎,睁开眼睛。” 苏四郎的手指抖了抖。 “四郎,睁开眼睛,娘在等你。”陈瑜轻唤,一滴滴的天来泉送到苏四郎的嘴里,一声声的呼唤在苏四郎的耳边。 苏四郎缓缓地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沙哑着声:“娘。” 陈瑜笑了,笑得非常慈祥,点了点头:“我四郎真是好孩子。” 苏四郎静静地看着陈瑜的笑脸,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爹在读书,大哥抓鱼,二哥摆弄他的那些斧子和凿子,三哥坐在爹身边,自己总是因为淘气灰头土脸的坐在爹读书的窗外。 那会儿,娘就总是这么笑着,教阿姐和二妹绣花,哄着五弟和六弟,摇篮里还睡着小妹。 娘笑起来可好看了,村子里的人背地里都说娘是大美人儿。 眼前浮现出的场景让苏四郎笑着笑着就嚎啕大哭起来,颤抖着抓着陈瑜的手:“娘,四郎错了,四郎错了,要不是因为四郎,大哥不会离家,娘不会差点儿病死,要不是因为四郎,咱们家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都是四郎的错,四郎害了阿姐和二妹啊。” 陈瑜温柔的给苏四郎擦眼泪,就那么笑着看他哭,哭了好一会儿,陈瑜才说:“你阿姐这一胎准是个儿子,她在婆家受磋磨的心结就打开了,你三哥八月考试,娘相信他必会中举,你小妹带着女医馆的稳婆给好多产妇接生,名气可大了,娘来那天早上刚送你二妹出嫁,她嫁给了李斯忠,是良缘。” 苏四郎抽搭的脑袋都一摆一摆的就笑了:“二妹出嫁了啊?” 陈瑜点头:“回头,你二妹也会有儿女,你这个四娘舅的厉害,够他们学了。” “学好的地方。”苏四郎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陈瑜笑了:“还有你三叔和你三婶儿也要有孩子了,你最小的弟弟或者妹妹保不齐都出生了呢,等娘带着你回家,让你看看咱们这一家子多好!” 草窝里,嘉靖帝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陈瑜,她说的那个家,就是自己儿子生活过的苏家,苏家真的那么好啊,自己也想去看看。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二章 招来了敌人怎么办? 潘凤阁看到嘉靖帝醒了,生怕陈瑜爱子心切再说出别的话来,赶紧跪倒在地:“皇上,皇上醒了。” 嘉靖帝看了眼潘凤阁,挣扎着要起身。 潘凤阁赶紧过来扶着嘉靖帝坐起来。 陈瑜过来跪在地上:“皇上,臣妇给您磕头了。” “免礼,乡君乃朕敬佩之人,苏校尉救驾有功,不知伤势如何?”嘉靖帝看向了苏四郎,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了,问。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苏世康双腿毁了,命能保得住。” 嘉靖帝楞了一下后,头一次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老妇人了,征战多年,死人都是寻常事,可纵是帝王也不是无情之人,当着苏世康的母亲,他的那句救驾有功都显得苍白无力了。 短暂的沉默,嘉靖帝想要过去看苏四郎,潘凤阁赶紧扶着嘉靖帝起身。 “乡君起身吧。”嘉靖帝说。 陈瑜垂首:“谢皇上。” 嘉靖帝走到苏四郎的跟前,看苏四郎苍白的脸上神情激动的样子,点了点头:“苏校尉受苦了。” “是微臣份内之事,不苦。”苏四郎想要起来,但动弹不得。 嘉靖帝目光往下,落在苏四郎的断腿处,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苏家为了自己折损了一个武将帅才啊。 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苏四郎的肩膀:“苏校尉放心,朕记下了。” 等嘉靖帝再次坐在软草上的时候,陈瑜才说:“臣妇略通医理,先为皇上请脉吧。” 嘉靖帝点头。 陈瑜跪坐在旁边给他诊脉。 “乡君如何得到消息的?”嘉靖帝问。 当时嘉靖帝昏迷,并不知道飞鸽传书的事,陈瑜也不隐瞒:“儿行千里母担忧,臣妇曾经请人训练过信鸽给苏世康带在身边的,接到飞鸽传书就日夜赶来了。” 嘉靖帝点头。 陈瑜又说:“早一步小殿下从明珠书院往西北大营来,但臣妇没有碰到小殿下,药王谷的寒神医也带着人进了太苍山。” 嘉靖帝愣了一瞬,问:“祈玉竟也来了?” “是,但小殿下并不曾说过为何来西北战场。”陈瑜说到这里便不说了,只要这次都能活着出去,祈玉自己和嘉靖帝说比较好。 诊脉之后,陈瑜试探着问:“皇上的脉象臣妇见过一次,但有些不同。” 嘉靖帝点头:“说说看。” “小殿下的脉象也是如此,但比皇上的脉象要好不少,如果是毒的话,小殿下只被下毒一次,皇上怕是一直都有人在下毒,剂量不大,持续不断的腐蚀身体,以至于皇上自身也会感觉到每况愈下。”陈瑜说。 嘉靖帝默然,良久才说:“这是什么地方?可安全?” 潘凤阁赶紧说:“是在鹰嘴崖下面的山洞里,苏老夫人是顺着水流进来的,入口处抹了松油,聚集了不少野猪在那边,如果有人进来会有动静,当日臣几人是从鹰嘴崖上面下来的,如今周姑娘带着骨哨去求救了。” 嘉靖帝知道鹰嘴崖,疑惑的问:“周姑娘是什么人?” “回皇上,是青牛县的巡检使,得知臣妇要来西北战场,一路护送过来的。”陈瑜收了手,恭敬的说。 嘉靖帝动了动手腕,勾起唇角:“看来梁子谦还真大刀阔斧啊,这位周姑娘是大越国第一个女巡检使。” 陈瑜没接话儿,在琢磨嘉靖帝的苏醒原因,看来是天来泉的功劳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陈瑜禀明自己不敢贸然用药,当初给萧祈玉治病的人还有药王谷的寒天啸,所以要等寒天啸等人过来。 这一夜,陈瑜就在苏四郎身边,苏四郎伤得很重,苏醒没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了。 嘉靖帝把潘凤阁和另外两名护卫叫到跟前,低声商量着眼前的局面。 后半夜,陈瑜在山洞外面静静地听着,若隐若现的听到了骨哨声,双手合十祈祷救兵能快点儿到。 **** “谦修!”萧祈玉一把抓住苏谦修的手臂:“骨哨!奶奶的骨哨!” 苏谦修也听到了,只是骨哨声再也没响,他模糊的辨认了一个方位,偏头看萧祈玉。 两个人点了点头,起身往骨哨传来的方向走。 走了好久,再也没听到骨哨的声音,两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 同时听到骨哨的还有雁归,他正盘膝练功,睁开眼睛辨认方位后也迅速往这边来,只是没有骨哨声音指引,不能继续冒进,他寻了个地方继续练功。 一路追到了西北战场,原本想着要带着大公子和小殿下回去青牛县,万万没想到这边竟变了天,小殿下哪里肯回去?观察了几天发现许多士兵乔装进山,他们也跟着进山了。 太苍山太大,四个人兵分三路,战玄、大公子和小殿下、自己。 雁归担心老夫人也来了,他不知道老夫人受到了飞鸽传书,以为老夫人是来找大公子和小殿下的,这让雁归心急如焚。 这一夜,周玉凤也急坏了,握着骨哨的手都出汗了,但吹了三下后就没有再吹响,苏奶奶怕引来敌人,她也害怕,下面一共五个人就把老弱病残占全了,真是赌不起。 山洞里很冷,周玉凤没敢乱走,饿了就在附近找能吃的,哪怕是青草都啃几口充饥。 一天熬过去后,周玉凤握着骨哨等天都黑下来,看着天上闪烁的星子,脑海里是苏四郎的惨状,她没见过那么惨的人。 熬到了后半夜,周玉凤用了大力气使劲儿的吹响了骨哨,一声之后停下来。 苏谦修和萧祈玉这次听得很清晰。 “鹰嘴崖方向!”苏谦修很笃定的说。 萧祈玉点了点头,两个人快速往鹰嘴崖方向靠近,另一边雁归也在往这边疾行。 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声骨哨传来,萧祈玉和苏谦修恨不得能飞起来才好! 眼看着鹰嘴崖近在咫尺,第三声骨哨传来,萧祈玉和苏谦修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个人正往这边奔跑,苏谦修眼疾手快的抓住是萧祈玉:“有人!” 两个人纵身上树,就看到一队人打着火把也在往鹰嘴崖方向靠近。 萧祈玉握紧拳头,眼中有了嗜血的光芒:“杀了!” “不着急,先让他们帮咱们找人!”苏谦修盯着火把,眼神冰冷。 “头儿!声音好像是从鹰嘴崖下面传来的。”最前面的兵士大声说。 后面有人啐了一口:“放屁!鹰嘴崖多高?下面多深你知道?给我找人,仔仔细细的搜!” 鹰嘴崖下面的周玉凤绷紧了神经,这是招来了敌人?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可算接上头了 萧祈玉和苏谦修俯瞰这些人。 “十六个。”萧祈玉说。 苏谦修握着凤翎刃的手上青筋都凸起了,压低声音:“再等等。” 两个人像是蛰伏的猎人。 这些兵士找了半天,有人忍不住骂娘了:“奶奶个熊的,好好的仗不大,咱们成钻山的老鼠了!不找了,老子不找了!” “老哥再忍忍,没听上头说吗?不管死活,找到人就能封官进爵,咱们就发达了,想要人前显贵,不得人后遭罪啊。”有人劝说。 三两成伙的人都小声的骂骂咧咧。 带头的人握着钢刀:“你们两个下山送信儿,不都说在鹰嘴崖下面吗?告诉陈达,我们召集人碰头,下崖!” 得了命令的人满心欢喜的下山去了,别的不说,谁愿意大半夜不睡觉遭这个罪? 两个人离群,萧祈玉和苏谦修对望一眼,悄悄的跟上,就在苏谦修要动手灭口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手起刀落两个人都死了。 “雁归!”苏谦修认出来了雁归。 雁归过来单膝跪地:“殿下,大公子,属下听到了骨哨声赶过来的。” 苏谦修让雁归起来:“还有十四个人解决干净,速度要快!不能有活口!” “是。”雁归领命,隐到林中,悄悄靠近那些人。 萧祈玉和苏谦修也分头行动,三个人砍瓜切菜的把这些人都宰了个干净。 碰头在鹰嘴崖上面,三个人看着黑漆漆的万丈深渊,一筹莫展。 “属下也有骨哨。”雁归摘下来骨哨,直接趴在岩石上,对着鹰嘴崖下面,两只手聚拢吹响了骨哨。 周玉凤正着急呢,听到骨哨声,赶紧往山洞里缩了缩。 吹了三声也没有回音,雁归收了骨哨:“属下找找下去的路。” 苏谦修抿紧了唇角,趴在岩石上出声:“奶奶,我是谦修啊,您在哪里?” “奶奶,我是祈玉,听到了吗?”萧祈玉也急得不行,学着苏谦修的样子趴在岩石上。 周玉凤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从山洞里钻出来,拿起骨哨试探着吹了一下。 “是奶奶,在下面!”苏谦修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握紧了凤翎刃打算跳下去了。 周玉凤这次听清楚了,确实叫的是奶奶,这才出声:“苏老夫人求救,上面是谦修吗?” 苏谦修回话:“是,你是周家姐姐对不对?” “是,这块大石头下面是个山洞,你们从旁边找地方,看看能不能下来。”周玉凤激动的不行,这可不单单是找到人那么简单,这是找到活路了! 上面三个人分头探路,周玉凤不敢再有动静了,静静地等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雁归找到了萧祈玉和苏谦修:“白米外有一处缓坡,应该能下去,属下去探探路。” “不用,你护送殿下去找我师父,我在鹰嘴崖下面等你们来。”苏谦修看了眼萧祈玉:“殿下,属下先下去。” 萧祈玉抓住苏谦修的手臂,来到鹰嘴崖上,问:“周家姐姐,奶奶可在下面?还有什么人?” “在,下面还有四叔和潘家叔叔,另外还有三个人。”周玉凤没提皇上。 萧祈玉又问:“你们如何下去的?” “山谷有一处小溪,沿着小溪往里走能到山谷里。”周玉凤想着那些野猪,没说。 萧祈玉点了点头:“我们马上下来,周姐姐别着急。” 周玉凤就不出声了。 “雁归去找师父,我和谦修从这里下去,你带着师父和人手从周姐姐说的小溪那边进来。”萧祈玉说罢,起身就往缓坡那边去。 苏谦修拉住萧祈玉:“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下面有奶奶在,四叔在。”萧祈玉缓缓地吸了口气:“还有我父皇在,谦修,我得下去,周姐姐能用这种办法求救,可想而知那些人都动弹不得,多一个人去,至少多一个人保护他们,走吧。” 苏谦修无法反驳。 萧祈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有你在,咱们兄弟俩互相照顾,让你一个下去我不放心。” 雁归没有发言权,送连个人到缓坡,看他们抓着藤条靠近悬崖的方向,出声:“属下就在上面,殿下和大公子见到周姑娘的时候,跟属下说一声。” “好。”苏谦修应声。 周玉凤在山洞里团团转,着急也有些害怕,手里握着皇上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如果是自己人万事大吉,不是自己人,同归于尽都不能把祸水带去山谷里。 苏谦修前面探路,萧祈玉紧跟在身后,两个人几乎是贴在石壁上往这边挪,一直到阳光都刺眼了,两个人才看到洞口。 周玉凤就在洞口盯着这边,认出来真的是苏谦修和萧祈玉的时候,她激动的差点儿跳起来,找来了自己的绳索:“谦修,站稳了!” 苏谦修也认出来周玉凤了,点了点头,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站稳,看周玉凤拿着的绳索:“周姐姐,小心点儿。” 周玉凤点头,把绳索系在腰上,一头系在山洞的大石头上固定,拿着匕首像上来时候那样,一步步靠近苏谦修的方向,距离足够的时候,把绳索解下来扔过去。 苏谦修和萧祈玉有了借力的绳索,让周玉凤先回到山洞里,他们两个抓紧绳索给周玉凤借力,等周玉凤到了山洞口,他们才小心翼翼的往这边来。 当两个人站在山洞口开阔的地方后,周玉凤才说:“顺着小溪进山谷的路上有很多野猪守着出口,让我们的人也吹骨哨,咱们先把野猪引开才行。” 苏谦修来不及跟周玉凤道谢,扬声告诉雁归,雁归没闲着,把那些死尸都扔到草沟里埋上了,免得引起敌人注意,接到苏谦修的交代,立刻去寻人。 周玉凤简单的说了山谷下面的情形,三个人稍作整顿开始下山,虽然难走可总归有路,三个人中苏谦修功夫最好,走在最前面,周玉凤坚持走在最后面,绳索两边固定好,尽量保证萧祈玉安全。 就在三个人往下走的时候,草屋里陈达看着面前三百多人,抿了抿嘴角:“不等了!顺着小溪进山,不管有没有人,进去看看再说!” 一声令下,这些人都沿着小溪快速往鹰嘴崖这边来。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四章 敌军来袭,被逼无奈用草乌 山谷里,陈瑜在采药。 采药的地点就在周玉凤出发地附近。 这里应该从没有人到过,所以寻常的草药都成了极品,长年累月的草药所具备的药性是卓绝的,所以陈瑜不挑食,是草药就挖,挖了就提交,统统换成了积分。 珍贵的草药也有,只要离土,握在手里都不用提交,直接被抢走,陈瑜也不在乎,因为置换空间的积分栏空了,苏四郎后续需要的药物要兑换。 累了就抬头仰望,很希望能看到周玉凤回来了,哪怕知道没那么容易。 回去的时候顺便抓两只野鸡啥的充饥,她不知道,在嘉靖帝的眼里,这位苏家老夫人简直成了女中豪杰,单枪匹马敢到西北战场,敢进太苍山,会医术不说,竟然还会打猎! 要说缺点,话太少。 打从第一天醒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再就没说过话了,也极少能看到人影。 陈瑜很小心,除了苏四郎外,别人的天来泉都断掉了,包括嘉靖帝喝的水都是外面的湖水,她可不想因为给嘉靖帝继续和天来泉,再让嘉靖帝起疑心,毕竟帝王疑心最重,自己动大家的水囊,不合情理,所以不给喝了。 突然,野猪躁动起来,那叫声在山谷里回荡,煞是渗人。 正在挖草药的陈瑜紧张的站起身往入口方向张望,野猪的惨叫声让她寒毛都竖起来了,赶紧往山洞这边来,迎面碰到了潘凤阁。 “婶子,我带人去查看,您千万别出来。”潘凤阁说。 陈瑜点头:“远攻,野猪见到人就袭击,一时半会儿死不完。” 潘凤阁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往入口去。 陈瑜赶紧回到山洞里,看着还不能动弹的苏四郎,又看看脸色凝重的嘉靖帝,把人藏起来是必须的,陈瑜盯着洞口,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 嘉靖帝只穿着脏兮兮的中衣,实在没办法了才问:“苏老夫人,朕的外袍呢?” “我撕了搓成绳子给玉凤用了。”陈瑜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赶紧转过身跪下来:“臣妇是没办法,只能就地取材了,皇上的外袍质量极好,请皇上恕罪。” 嘉靖帝苦笑:“快起来吧,朕准许你不管任何时候都不用跪着回话。” “谢皇上。”陈瑜站起来走到洞口,目光落在旁边那些石头上了,转身进屋:“皇上,臣妇要把您和四郎藏起来,用石头封住洞口,皇上可准许?” 嘉靖帝摇头:“真还有一战之力,把苏校尉藏好就可以了。” “不行,这些人就是找皇上的,您是万民之主,不能有闪失。”陈瑜说着到外面开始搬石头堵洞口。 苏四郎出声:“娘。” “娘没事,你好好在里面,玉凤带来救兵就好了。”陈瑜看了眼苏四郎:“听话。” 苏四郎心如刀割,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陈瑜也不废话,奋力的搬着石头,心里在想办法,其实她还能用毒,但这个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野猪的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苏谦修几个人也听到了。 “谦修,有人进山谷了!”周玉凤知道野猪叫是怎么回事,急切的说。 萧祈玉握紧了绳索:“你轻功好,快些下去救人!” 苏谦修一咬牙:“殿下千万护住周姐姐,谦修先走一步。” 萧祈玉看着快速下山的苏谦修,松了口气,回头:“周姐姐,我给你开路。” “殿下,我来开路。”周玉凤哪里敢让萧祈玉开路啊,她拿着匕首刺入岩石中,扯着绳索一头让是萧祈玉往下走。 萧祈玉惦记山谷里的人,也没多纠结,两个人下山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十几只翎羽箭从入口处激射出来,野猪都快变成豪猪了,一头头野猪倒下去,潘凤阁握紧钢刀和另外两个人慢慢靠近入口处。 第一个人露头,潘凤阁手起刀落,人头落入水流中,后面的人顿时大喊:“山谷里有人!快去通风报信!” 潘凤阁脸色一瞬苍白,咬紧牙关看着入口处。 三个人也真拼了,入口狭小的好处凸显,没有一个人能冲破三个人的防线。 陈达在人群后面,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那处光亮,心里百味杂陈,消息一旦传出去,就会有数不清的人蜂拥而至。 山谷里到底是谁?如果是苏校尉和潘校尉的话,没活路。 思前想后,陈达大声:“后退!后退!等援兵来了再说,咱们才几百人太少了,后退!” 潘凤阁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都说兵不厌诈,这指挥的人不该说这么多话透露他们的动向才对,除非是在给自己通风报信! 果然,这些人都退后了。 没有了人往外冲,潘凤阁低声吩咐两个手下,搬石头堵洞口。 就在陈达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抬头看到漆黑的山洞里火光越来越亮,心就沉到了谷底,灵机一动:“兄弟们!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这下潘凤阁确认了,有人在给自己通风报信。 他们的援兵就是自己这些人的催命符,潘凤阁眼神狠戾下来,既然来了,拼了! 陈瑜把洞口堵上了大半,上面用藤条遮挡,这不亚于掩耳盗铃,可没办法,能做多少是多少,主要是挡住嘉靖帝的眼睛。 快步往潘凤阁这边来,看到到处都是野猪的尸体,陈瑜有那么一点点绝望,如今不敢说能活着出去了,只盼着救兵快点儿来,能抵挡多久算多久,尽人事听天命了。 潘凤阁一刀砍了试图要冲进来的人,回头看到陈瑜到了跟前,急了:“你来干什么?回去!” 这会儿潘凤阁也想不起来尊一声婶子了。 见陈瑜抱着一大捆草还往这边来,潘凤阁让另外两个人看住入口,跑过来:“婶子,你快回去。” “烟气可以让他们不敢往前来,这里有草乌,能让他们中毒,堵住口鼻帮忙。”陈瑜把草乌放在甘草里,淋上了吸引野猪用的松油,看了眼潘凤阁:“快点儿帮忙!” 潘凤阁将信将疑,让两个属下后退,拿着长棍子绑着带有草乌的干草,沾了松油点燃,烟气顺着洞口往里钻,陈瑜让另外一个人对着洞口扇风,一时间浓烟滚滚。 山洞里的人一开始只是呛得咳嗽,后来有人开始恶心呕吐,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烟气有毒!”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五章 生死瞬间,谦修来了 草乌的毒性很强,陈瑜知道眼前的局面就是鱼死网破,她苦心经营这么久,功亏一篑是不可能的,在别人不给你活路的时候,凭什么心慈手软? 至于草乌的来源,好吧,咱有取之不尽的后盾在,只要里面的人想不到新的法子克制,这就是保命的绝招了。 往好处想,里面的人有了退意的话,那就更好了! 这条路无法逃生,敌人不说,苏四郎是没办法移动的,小溪这条路能要了苏四郎的命,所以陈瑜放弃了这条路。 但只要有人救援,从上头下来太难,这条路不能堵死。 山洞里的人越来越多倒下痛苦的哀嚎着,陈达早就退后了,他觉得里面肯定是要找的人,所以不想往里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两头都得罪不起,他恨不得逃走,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 “怎么回事?”有人在外面大声喝问。 陈达浑身湿淋淋的爬出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慌失措的说:“里面有成群的野猪,还有瘴气,死伤很重。” 带头的人脸色阴沉,来回踱步,想了想大手一挥:“往里冲!” 陈达扑通就跪下了:“焦副将!里面的人都死了大半啊!求……啊!” 不等陈达说完,带头的焦雷长剑直接刺到了陈达的胸口,陈达惨叫一声倒在水里,水瞬间被染红了,陈达忍着剧痛,顺着湍急的水流往山脚方向飘去。 他听到焦雷大喊:“往里冲!荣华富贵等着你们!” 陈达冷笑,荣华富贵?真是可笑啊,有命才行。 顺着水流往下飘,陈达闭上眼睛,生死有命了。 潘凤阁感受到是里面没人往里冲了,擦了一把脸,回头看正在卷着草做火把的陈瑜,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甚至羡慕苏四郎有娘拼了命的在护着。 陈瑜抬头看潘凤阁要摘下盖在口鼻上的湿布,立刻出声:“不行!会中毒!” 这不是开玩笑的! 潘凤阁的手顿住了动作,把火把交给另外一个人,来到陈瑜身边:“婶子,人好像是退了,里面有人给我通风报信,我猜有我们斥候营的人。” “不会,凤阁,你和四郎都是斥候营的人,你们的那些手下如果不遇险也不会自由的,认真点儿,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陈瑜直接打消了潘凤阁的侥幸念头:“你们三个轮流来,这烟雾有毒,记住了不能摘掉遮面。” 潘凤阁点头:“是,婶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守住的。” 看潘凤阁抱着那些火把往洞口去的背影,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守住的希望很渺茫,如果只有潘凤阁和苏四郎,这些人何须用那么大的力气找?正因为有嘉靖帝,那些人尸山血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的。 陈瑜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正在捆着草把,听到了一声惨叫,抬头看过去就见本就只剩下三个人中的一个中箭倒地。 没时间犹豫,陈瑜跑过去从水里把人拖到岸边,箭上有毒,不说见血封喉也瞬间就让血液成了黑色。 “忍住!”陈瑜只是打了个招呼,伸手抓住箭尾两臂用力,拔掉箭矢的时候,很轻的一声噗呲,随之蹿出来一股血花。 陈瑜丢掉了手里的箭矢,蹲下来把毒血挤出来,直到血液颜色正常了,兵士憋红了脸:“解毒丹,我有。” 陈瑜点头,在他怀里摸到了瓷瓶:“是这个吗?” 兵士确认后,陈瑜把解毒丹送到兵士嘴里,撕了自己的衣襟给他包扎。 刚包扎好,兵士深吸一口气:“苏老夫人,如果您活着出去了,一定要到徽州府严家,告诉严家二房,说严青很想家,为君而亡,虽死犹荣。” 不给陈瑜说话的机会,严青挣扎着站起来,大步流星的冲了过去,他拿着草把,另一个士兵扇风,潘凤阁握着钢刀,只要有人活着出来,必须斩杀。 陈瑜身上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害怕,已经不会害怕了,但整个人都镇静不下来,直面如此生死局面,她的心受到了重击。 天色黑下来了,草把所剩不多,冲出来的人带着湿布遮挡口鼻,显然敌人找到应对的办法了,潘凤阁的第二把钢刀都卷刃了不说,整个人都被鲜血染红了。 陈瑜看着严青,他跪在水里,抱着三四根点燃的草把,烟往洞口里灌,可也抵挡不住了。 “后退!”陈瑜大喊:“后退!” 她话音还没落下,一把长刀砍到了严青的颈子上,人头滚落的刹那,陈瑜整个人都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严青至死都抱着草把跪在洞口,血喷溅起来,像是一道血柱。 陈瑜瞪大了眼睛,眼泪从眼里涌出,不是心疼,不是难过,就是控制不住眼泪狂流。 潘凤阁目眦欲裂,扇风的兵士抱着一大块石头冲过去,那力气大的惊人,堵住洞口大半后,他随手抓起来尸体往里扔。 陈瑜从没有过如此无力的感觉,她以为至少能拖延下去,可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守不住了! 置换空间里的剧毒毒药握在手里,这毒药遇水溶解,会死很多很多人,会污染水源,这水流过的地方都会成为毒地,她不想用!不想用啊! 陈瑜起身往洞口这边来,走到小溪边的时候,就看到另外一个兵士突然一纵身顺着洞口钻进去了,血水喷洒出来,好几滴血水落在了陈瑜的脸上,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奶奶!” 陈瑜听到了苏谦修的声音,她茫然的转过头,血红一片中什么也看不到,她不想死!幻听了,是自己太害怕了吗?” 苏谦修奔跑过来,一把抓住了陈瑜的手:“奶奶,谦修来了,谦修来了。” 赤红一片中,陈瑜看到了苏谦修,猛然推开他:“走!走!不能都折损在这里!” 苏谦修抓住陈瑜的手:“奶奶你看着,谦修的本事不是白学的,你看我退敌!” 说罢,苏谦修转身奔向潘凤阁,沉声:“潘叔,谦修来!退后。” 潘凤阁已经完全机械一般在挥舞着手里卷刃的钢刀了,哪怕听到了苏谦修的话,脑子里都反应不过来,只是双目赤红的盯着洞口,只要有人就一刀。 苏谦修往怀里抓了一把铁珠出来,一脚踹开了潘凤阁,手里铁珠子飞了出去,犹如万点梨花般冲进了洞口里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陈瑜跌坐在地上,眼里只有苏谦修,她的大孙子,好厉害啊。 青依说:写完大概要三点多,亲爱的小伙伴们明天早晨看哦,稳定三章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六章 萧祈明!我必车裂之! 陈瑜眼前血色褪去,手心里都是汗水,轻声:“提交。” 毒药被收回,她不想为了自己活就不顾一切,严青为了让自己的人活着死了,另外一个到死自己都不知道姓名,他们的命扔在了鹰嘴崖下,他们没有为了自己活命就逃跑,陈瑜深受震撼,放弃了这么狠绝的想法。 苏谦修的手段可不止这些,铁珠之后又是一把飞针,山洞里的人摸不准路数,缓缓后退,没人再敢往上冲了。 潘凤阁摇晃着站起来,扑通一声又倒下了,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陈瑜跑过去把最后一颗培元丹塞到了潘凤阁的嘴里,培元丹的妙处太多,保住潘凤阁的命就是最大的效用。 “奶奶!”萧祈玉发疯了一般跑过来,一把抱住了跪坐在地上的陈瑜:“奶奶,祈玉来晚了,奶奶不怕。” 陈瑜想笑一笑,抬头就是满脸泪花。 萧祈玉赶紧给陈瑜擦眼泪,回头喊周玉凤:“周姐姐,扶着奶奶退回去!” 周玉凤也不吭声,过来直接把陈瑜背起来就往回跑。 “不能回去,不能。”陈瑜说。 周玉凤才不听呢,把陈瑜放在洞口,发现洞口都堵住了,跪坐在陈瑜面前:“奶奶,救兵马上就来,谦修和小殿下先来一步,雁归去召集人手,很快就得救了。” 陈瑜抬起手摸着周玉凤被刮出血口子的小脸:“辛苦凤丫头了,疼不疼?” “不疼,奶奶你等着,凤丫头去给你找吃的。”周玉凤拿了帕子擦陈瑜脸上的血迹,手都在颤抖。 隔着被堵上的石头墙,苏四郎拼尽全力的喊:“娘,娘你咋了?” “娘没事,都没事。”陈瑜镇定下来,问:“我儿可好?” 苏四郎赶紧说:“好,好。” 周玉凤过去扯掉了草,搬开石头,险些没一脚踩在嘉靖帝的脸上,吓得她跳开好几步。 陈瑜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嘉靖帝,大惊:“皇上怎么了?” “娘,皇上想要破开洞口,强行蓄力就昏过去了。”苏四郎说。 陈瑜心一沉,嘉靖帝的身体简直和豆腐渣差不多了,但培元丹给潘凤阁吃了,所以这人还得靠意志力挺着,希望寒天啸能带着培元丹这样的药。 周玉凤可没心思在这里,她也没去找野鸡,拿着嘉靖帝的匕首跑到洞口那边,逮住一个死野猪卸下来一条猪大腿,扛着往回跑。 潘凤阁偏转头,看着扛猪大腿一路跑走的周玉凤,竟还笑了,看到活人的欣慰。 萧祈玉搭弓,箭尖上捆着沾了松油的草把,点燃草把直接射进山洞里,雨点儿般的拉弓射箭,山洞里堆积的尸体被点燃,火光一片。 “有毒,烟气有毒。”潘凤阁挣扎着坐起来,大喊。 萧祈玉把守着洞口的苏谦修抓回来,倒退,两个人都到了潘凤阁身边。 “我守在这里,送潘校尉回去让奶奶看伤。”苏谦修说。 萧祈玉抿了抿嘴角:“我马上就来。” 苏谦修没说什么,山洞里的焦臭味道很浓,并没有惨叫声,应该是撤退出去了,他可以趁机休息一会儿。 “我扶着你。”萧祈玉伸手去扶潘凤阁。 潘凤阁赶紧摇头:“臣能行。” “迂腐!”萧祈玉扶着潘凤阁:“走。” 潘凤阁实在是站不起来,也就借着萧祈玉的力气往山洞这边走来。 这边,嘉靖帝被陈瑜和周玉凤抬着放在草窝里,山洞里点了火。 周玉凤握着削铁如泥的匕首切着猪肉,陈瑜还提前看看猪肉,确认没毒也就不说什么了。 她正在给嘉靖帝喂天来泉水。 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潘凤阁被萧祈玉扶着进来,走过来扶着潘凤阁坐下来,给他诊脉。 原本就伤了的手臂,伤口裂开得吓人,除此之外是脱力。 陈瑜把装着天来泉的水囊递给潘凤阁,拿出来刀伤药帮潘凤阁包扎,火堆发出来噼啪声音,也只有这个声音。 “奶奶,我去守着,谦修一个人不行。”萧祈玉起身,看了眼躺在草窝里的人,那是他爹,老惨的一皇帝,不知死活的躺在草窝里,他曾经也差不多这么惨,并且还乞讨要饭好多年。 陈瑜拉住萧祈玉:“你歇一会儿,等吃饱了再去。” “那边不安全,我和谦修先把入口堵了再说。”萧祈玉没同意,他担心苏谦修,目光落在苏四郎的身上,看到苏四郎短了一截的腿,萧祈玉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奶奶一定心疼死了,四叔的腿没了。 冷风吹在萧祈玉的脸上,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苏家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什么好处,却让四叔成了废人,奶奶这么远奔到这里,如果自己和谦修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萧祈明!我必车裂之!”萧祈玉声音不大,字字如刀。 远远地就看到苏谦修在搬石头,萧祈玉知道两个人想到了一处去,也不多废话,搬着石头堵着洞口。 苏谦修偏头看了眼萧祈玉:“不能堵太多,师父他们极有可能从这里进来。” “嗯。”萧祈玉把手里的石头扔进去后,走到旁边坐下来:“谦修,我会为四叔报仇的。” 苏谦修的手一抖,强自镇定的走过来坐在萧祈玉身边,轻声问:“命还在吗?” “在,腿……没了。”萧祈玉的手握成拳头,牙齿咬得咯嘣响:“我本来只想见见爹,没想到让我看到了天家的无情无义!谦修,我真倒霉,不姓苏。” 苏谦修抬起手搭在萧祈玉的肩膀上:“但,我们都把你当成苏家人,我是,奶奶也是,家里人都是。” 萧祈玉偏头看着苏谦修:“嗯,不姓苏也是苏家人,我绝不会让四叔的腿白白没了的!” “四叔的事不该记在你心里,他是为了忠君为主。”苏谦修拍了拍萧祈玉的肩:“别什么都往身上背,你背的本来就太多了。” 萧祈玉嘴角一撇,转过头趴在苏谦修的肩膀上就哭出声了。 苏谦修拍着他的背:“咱们这一关能过去,接下来才是关键,你觉得萧祈明下一步会做什么?” 提到这个,萧祈玉就不哭了,抿着嘴角:“逼宫。” “别人都可以不管,皇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咱们得先一步把人救出来。”苏谦修微微的眯起眼睛:“有的人憋了一辈子,你让他痛快一次,看他高楼起,看他宴宾客,再助他一臂推了高楼,不好吗?” 萧祈玉摇头:“我等不及了。” “祈玉,你还不足以和他抗衡,就算是咱们暂避锋芒,他也绝对没好果子吃,二皇子那些人会愿意吗?”苏谦修轻声说:“让大越国乱一阵子,未尝不是好事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把孩子愁坏了 萧祈玉笑了:“谦修说的有道理,咱们可以煽风点火。” “好了,回去吧,吃饱再过来,我去看看四叔,你去看看你爹。”苏谦修拉着萧祈玉起来,两个人往回走。 ** 漆黑的夜,小溪水透骨的冷,有人一路走过来从水里把陈达捞起来,啐了口:“这人没死透,真是造化。” 嘀咕了一句,扛起来往不远处的土丘走去。 到了土丘上,把陈达放在地上,抱拳:“谷主,在屋后小溪里找到的,还没死。” 寒天啸过来拿着银针一通扎,陈达吭哧一声苏醒过来,还没等说话,就听到有人问:“这院子里的祖孙二人呢?” 陈达被问蒙了,偏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熟悉,猛然想到了悄悄离开的那位老乡,皱眉:“你们什么人?婶子已经走了。” 他这么说,寒天啸反倒愣住了,眉头紧锁:“婶子?” “是我老乡,我让她们回去了,这里太危险了。”陈达闭上眼睛:“我劝你们也早点儿走,最迟明天一早会有很多兵丁进山的,到时候你们别把命丢在这里。” 寒天啸伸手扯开了陈达被刺破的衣服,旁边人把火把送到近前,只看了一眼寒天啸就知道是剑伤了,问:“你如何受伤的?” 陈达听到这话猛然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打扮并不寻常,如今进太苍山的人就没有寻常的! “你们要找人的话就去鹰嘴崖,早点儿去能占点儿先机,去晚了收尸都没有。”陈达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躺在地上:“高官厚禄催命符,呵!” 寒天啸从怀里摸出来鹿皮袋子,穿针引线连麻药都不给就开始缝合,疼得陈达都要把牙咬碎了。 缝合完毕,寒天啸踢了陈达一脚,叫旁边人过来给包扎,坐在旁边打开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把酒葫芦扔给陈达:“是条汉子,说说吧,鹰嘴崖那边到底怎么了?” 陈达坐起来不说话,葫芦里的酒喝到见底,才擦了一把嘴角:“皇上在鹰嘴崖里,顺着溪流一直走有入口,焦雷带人久攻不下,里面有人会用毒,但人不多。” 寒天啸一下就想到了陈瑜,问:“那草屋里的人呢?” “不知道,走好几天了,咋的?你到底是找谁啊?”陈达狐疑的看着寒天啸。 寒天啸扔了一个药瓶给陈达,起身:“都找,自生自灭去吧。” 说完,带着人直奔鹰嘴崖来,沿着小溪一路往上,血腥味越来越重,寒天啸神色凝重的停下脚步,让自己的人去召集所有药王谷的人来这里汇合。 夜深人静,移植到了后半夜,寒天啸挥了挥手,残酷的收割比割麦子还迅速。 焦雷被活捉,寒天啸把人直接敲晕丢给身边的人,率先进了山洞,湍急的水流和草乌的味道。 寒天啸断定陈瑜早一步进了鹰嘴崖里面。 “谷主,前面被堵住了。”有人提醒。 寒天啸让人退后,走到近前停下脚步,扬声:“外面的人听着,药王谷谷主寒天啸,人都收拾干净了,我们要进来了。” 萧祈玉和苏谦修就坐在外面,听到这动静,两个人都跳起来了。 “寒谷主,在下苏谦修,进来吧。”苏谦修扬声。 寒天啸让两个人躲开,众人破开石头和尸体堆砌的墙走进来,看到两个少年毫发无伤,松了口气,走过来问:“苏老夫人可在?” “在,奶奶在里面,寒谷主快快随我来,皇上不咋好。”苏谦修说。 寒天啸看了眼没说话的萧祈玉,让自己的人守着洞口,大步流星的往山洞这边来,可真是怪哉,小殿下不是跑来找爹吗?怎么看样子还不如苏家小子着急呢? 苏谦修和萧祈玉跟在后面,来到山洞外,寒天啸再次抱拳:“苏老夫人,寒某来迟了。” 陈瑜赶紧迎接出来:“可算来了,寒谷主快来看看,皇上昏迷不醒。” “好。”寒天啸进来,看到草窝里的嘉靖帝也是忍不住嘴角一抽,坐下来诊脉的时候眉头紧锁,良久才叹了口气:“只怕没那么容易啊。” 陈瑜问:“比小殿下还难治?” “是,要不是皇上定力惊人,只怕早就……,容寒某想一想。”寒天啸说。 陈瑜刚要说话,见寒天啸起身往苏四郎那边去了,也跟了上来。 “怎么一个比一个惨。”寒天啸嘀咕一句,伸手给苏四郎诊脉,咦了一声,又查看苏四郎的腿伤,回头看了眼陈瑜:“苏老夫人真是厉害,够果决。” 陈瑜倒不想果决,可有什么办法?苦笑着摇头:“断腿求生,管咋命不能撂这儿。” 寒天啸点了点头,这才说:“皇上的身体要想治好不容易,我带回药王谷或许有一线生机。” “尽可带走,务必要保住命才行。”陈瑜可没啥舍不得的,留在身边才叫麻烦,再说寒天啸还能说有一线生机呢,不少了,自己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寒天啸看了眼萧祈玉:“可惜,我药王谷是江湖门派,朝廷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们,当年欠的人情还了,就算是姜皇后在这里,我也不能破了药王谷的规矩,死人不救。” 啊? 陈瑜震惊的看着寒天啸,不救你跑来干啥? 像是看穿了陈瑜的心事一般,寒天啸清了清嗓子:“药王谷这次出山是还苏老夫人的恩情的,那玉坠我收回了。” “等一下!”陈瑜止住了寒天啸的话头,问:“寒谷主的意思是曾经欠过皇后的人情,所以救了小殿下,如今出药王谷是还我的人情,对吧?” “正是。”寒天啸说。 陈瑜微微挑眉:“我记得寒谷主当初说过,只要拿着玉坠,就算是让药王谷倾尽全力也必救一人性命,对吧?” 寒天啸清了清嗓子,有些怨念的看着陈瑜,显然不情愿。 “寒谷主尽可立刻带着皇上离开,我们这些人生死有命,我只需要寒谷主说话算话,就一人性命,这人是皇上。”陈瑜说的毫不犹豫。 萧祈玉都站起来了。 陈瑜一个眼刀过去,萧祈玉又坐下了,低着头掩去自己的情绪,他是不能阻拦,躺在草窝里的不单单是自己的爹,更是大越国的君,不能死,苏家所做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这恩情可怎么还啊? 把孩子愁坏了。 寒天啸嘴角直抽抽:“苏老夫人,人生无常,你真这么决定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八章 跪着都要走下去 不救嘉靖帝是不可能的,陈瑜心里太清楚了,别说苏家的命运如何,就是萧祈玉的命运都系在嘉靖帝的身上,只要嘉靖帝活着,萧祈明就是死路一条,而嘉靖帝要死了,那就真是一损俱损,满盘皆输了,所以陈瑜没得选择。 再者,苏四郎和潘凤阁的情况都可控,如今只要活着出去就好,别的都不重要,先把命留下来,虽然自己经历过死而复生,但如此惨烈的直面死亡对陈瑜来说很可怕了。 “寒谷主,不论何时若到了苏家,苏家所有寒谷主能看上的东西尽可开口,我把寒谷主当做朋友,您更是福娘的恩师,所以有寒谷主在,这玉坠救命的机会留给皇上,是我苏家如今能为大越国做的事情了。”陈瑜很平静的说。 寒天啸额角直突突,看着陈瑜:“苏老夫人是有事相求吧?” 陈瑜笑了:“在寒谷主跟前套近乎果然是不应该,我就舍了这张老脸求寒谷主快些带皇上去药王谷活命,再求寒谷主派人到宫中救皇后出宫,这都是祈玉的至亲,孩子那么小流落民间,都没有享受过平常孩子有爹娘陪伴的幸福,祈玉的命是寒谷主救回来的,他也不过就是肉体凡胎的孩子,寒谷主权当疼爱祈玉了,可行?” 萧祈玉眼泪就掉下来了,起身走到陈瑜跟前,深深鞠躬:“求寒谷主救我娘亲平安离宫,萧祈玉必会在日后报恩。” “罢了!真真是上了苏家的贼船,我给你们留下二十人,等出去后自会通知战玄速来。”寒天啸都郁闷了,他最不耐烦跟朝廷共事,因为那些个衣冠禽兽翻脸比翻书还快,可偏偏自己是福娘的师父,苏家要是不好了,他的小徒弟也完蛋了,自己连徒弟都护不住,在江湖同道的跟前头抬不起头,多丢人啊!丢不起这人! 陈瑜赶紧福身道谢:“寒谷主,四海酒楼的吃喝一绝是因为配料之中用了一些草药,我给寒谷主一个做肉菜都能用得上的草药料包,到时候寒谷主可以试一试。”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寒天啸是真开心了,说实在的,在苏家吃过的饭是自己这辈子都没在别处尝过的味道,人生那么长,没好吃的多无聊? 陈瑜口述了草药料包,寒天啸让人把嘉靖帝用布裹上,这样比较抗折腾一些。 嘉靖帝缓缓地睁开眼睛,模糊的看到了脸上有泪的萧祈玉,嘴唇蠕动了几下都没能说出话来,他的皇儿来了!他的皇儿啊。 等嘉靖帝被两个人抬起来离开的时候,嘉靖帝憋得额头青筋都起来了,眼里只有越来越远的萧祈玉,他的皇儿牵着苏老夫人的手,他的皇儿竟然扑到了苏老夫人的怀里,是在哭吗? 没人注意到嘉靖帝,因为他的眼睛只是掀开一条缝隙就是极限了,父子之间第一次见面,就在嘉靖帝内心咆哮中别过了。 寒天啸看着已经被抬远了的嘉靖帝,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袋子扔给陈瑜:“红色盖子的是培元丹,白色盖子的是刀伤药,紫色盖子的止疼散,绿色盖子的是毒药,不听话塞嘴里,立刻融化无药可救。” 陈瑜抱着袋子,感激的说不出话来,把袋子交给萧祈玉:“我送一送寒谷主。” 萧祈玉和苏谦修没跟上来,两个人就坐在山洞口等着奶奶回来。 “苏老夫人一旦脱险,立刻回去苏家庄,大越国要乱。”寒天啸说。 陈瑜点头:“寒谷主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在草屋那边救了一个人,那人说是你老乡。”寒天啸看陈瑜:“相识?” 陈瑜想到了陈达:“是个有情义的人,各为其主倒也不能说好或坏,寒谷主若是再遇到了,就告诉陈达,我是苏家庄的苏家二奶奶吧。” “你就不怕他回头告诉那些人,再把苏家推到台面上来?”寒天啸皱眉。 陈瑜摇头:“凤阁说有人给通风报信,十有八九就是陈达,这个人十分钦佩凤阁和四郎,苏家需要人手,有煞气的人手。” 什么人有煞气?上过战场见过人血的人。 陈瑜还没机会想以后,但手里养足够的人手是必须的。 寒天啸点了点头,明白陈瑜的意思了,如果真是陈达,带回去药王谷调教一段日子再送去苏家,自己这人情不小吧?保不齐还能从苏家得到好菜谱呢。 “留步,天啸告辞,苏老夫人放心,皇上和皇后的命,药王谷管了。”寒天啸说罢,抱拳告辞。 陈瑜目送着寒天啸一行人离开,药王谷二十人就在洞口盘膝打坐守着,一场恶战之后,焦糊和血腥味儿弥漫,陈瑜没有靠近,转身快步回去山洞里。 *** 宣德府衙门后院,一身玄色绣四爪金蟒袍的萧祈明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 “报!”有人在外面高声。 萧祈明的手倏地收紧,身边的太监赶紧出去,片刻转身回来:“大殿下,鹰嘴崖那边有异动,我们的人发现溪水泛红,应该是有人恶战。” “再探再报!”萧祈明沉声。 太监立刻出去发号施令。 一个小小的身影端着茶从旁边的茶房过来,弓着腰低垂眉眼:“福爷爷,给殿下的茶。” 福全大太监扫了眼小太监,接过来茶,上下打量了几眼小太监,压低声音:“殿下这会儿心里不舒坦,你打扮打扮过来伺候。” “是。”小太监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止不住哆嗦了一下,等福全大太监进了屋,他转过身,抬起头,脸上似哭似笑的表情。 刚走了几步,福全大太监出门:“小安子!服侍殿下沐浴。” 李安转过头低垂着眉眼,走到福全大太监跟前。 福全大太监压低声音:“咱们爷跟前没人才有了你的机会,别闹到丢了命,教你的都学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乖孙子。” 李安赶紧点头:“福爷爷,小安子省得。” 大大的浴室里,水汽氤氲,李安拿了软布给萧祈明擦拭身体,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被萧祈明按在了浴池边沿上,他眼睛瞪得都要裂开了,又缓缓地闭上,咬着牙迎着着自己的主子。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跪着都要走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六十九章 假凤虚凰的套路再现 李安在昏过去前,听到主子说了句:“这个留在本宫身边,不必干粗重的活了。” 他瞬间觉得自己这条路稳了,虽说代价太大,终究是这一步迈出来,昏迷的时候他看到了苏家奶奶,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在耳边回荡,猛地睁开眼睛惊出来一身冷汗,看着华丽的大床,身体抖了抖,赶紧又闭上了眼睛,他的这条路,怎么往下走? “报!”斥候来报。 李安睁开眼睛,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但什么也听不到,突然茶盏碎裂的声音响起,吓得他赶紧躺在床上装死,身体的疼痛都没这份心悸来的更让人害怕。 “一个活口都没有!”萧祈明站起来:“增派人手过去,无论如何都必须接父皇回宫!” 福全大太监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微不可闻的冷哼。 连夜调兵直奔鹰嘴崖,而此时寒天啸正和战玄站坐在衙门的房:“雁归把人找来,咱们就能脱险了。” 陈瑜点了点头:“好,玉凤也睡一会儿。” 周玉凤靠在陈瑜身边,秒睡。 把孩子累坏了,陈瑜扶着周玉凤躺在软草上,拉过来手腕给诊脉,这孩子的脉象亢奋,轻轻的揉着她的后背,慢慢的让周玉凤平静下来,这才起身去给苏四郎换药,伤口创面太大了,愈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 “娘。”苏四郎伸出手抓住陈瑜的衣袖:“睡一会儿吧。” 陈瑜坐下来,轻声说:“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四郎还要遭罪一场。” “回家不怕遭罪。”苏四郎看了一眼在练功的萧祈玉,往下的话没说,他躺在这里想太多了。 苏四郎用的药都是陈瑜置换出来的。 陈瑜笑了笑:“行,他离入仕还得几年,放心吧,娘心里有数。” 苏四郎也笑了,娘说心里有数,他就信。 一夜过后,陈瑜第一个睁开眼睛的,她轻手轻脚的到外面看了一圈,脑海里出现了声音指引,山洞旁边不远的地方,陈瑜发现了一片人参,她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她蹲下来挖人参的时候,置换空间就开始震动,陈瑜刚破开土,人参就嗖一下消失,被抢劫的感觉油然而生,陈瑜也不在乎,她甚至想要多挖一些药材,毕竟这里的药材是太极品了。 绝境生机,总归是看到希望了,心里有了打算,陈瑜决定找药材,搜刮一遍,静等救援,毕竟最大的麻烦都让寒天啸带走了,压力小了很多。 周玉凤张罗这些人吃饭,别的没啥,野猪肉烤熟了是取之不尽。 陈瑜中间回来给苏四郎换药,剩下的事情交给苏谦修,继续去找药材,就在陈瑜疯狂搜刮的时候,外面的人都在骂娘,进去不容易,并且只能一个个往里进,人多也没啥用! 而他们有人进来,都悄无声息的没了,就在这些人一个个往里进的时候,雁归带着战玄的人布局完毕,翎羽箭像雨点儿一般袭来。 “戒备!戒备!”发号施令的人刚出声,一支翎羽箭正中咽喉,他下意识的抓住箭尾,瞪大了眼睛不甘的倒了下去。 山谷里依旧静悄悄的,陈瑜手里一颗药材都没有,但空间里的积分数字不断跳动。 战玄带着人,犹如从天而降一般,苏谦修眼尖的看到了战玄,跑过来:“师父!” “好。”战玄拍了拍苏谦修的肩膀:“准备一下,我们离开,我先看看你四叔。” 周玉凤赶紧去找陈瑜,陈瑜听说战玄是从鹰嘴崖上面下来的,也顾不上采药了,带着周玉凤回来,刚一进屋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吓一跳,这嘉靖帝怎么又回来了!咋回事? “奶奶,还记得小豆子吗?”萧祈玉轻声说。 陈瑜悬着的心瞬间就跌落谷底了,是啊,怎么可能是嘉靖帝,就连流落民间的萧祈玉都有替身,何况一国之君呢? “苏老夫人,战某带着是苏世康先走一步,可行?”战玄问。 陈瑜挑眉:“我们还需要在这里几日?” 这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了,‘嘉靖帝’身边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所以战玄是要先把苏四郎带走,那之后怎么安排?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章 终于到家了 战玄沉声:“最多两天。” “把凤阁也带出去。”陈瑜说。 潘凤阁和苏四郎都是跟随在嘉靖帝身边的人,也是护着嘉靖帝逃走的人,两个人还官名在身,一定会被萧祈明盯上的,所以先一步离开后,自己和周玉凤怎么都能脱身,萧祈玉和苏谦修更不用说了,战玄必会安排人手看着这位‘嘉靖帝’就是了。 见过严青的死,陈瑜发现再残酷的事情都能接受。 战玄点头答应了,从悬崖下来的人有二十几个,他们一个个都是黑衣劲装,嘉靖帝昏迷不醒的被安排在草窝里。 目光微微一动,战玄看到了周玉凤腰间的匕首,微微垂眸:“周姑娘的匕首是皇上的信物。” 周玉凤二话不说拿着匕首就换给了战玄,信物个屁啊,这玩意儿就切猪肉挺好用的,自己不稀罕。 战玄去外面查看地形,陈瑜给苏四郎处理伤口,把寒天啸给的药放在苏四郎怀里:“你们上去之后,必须立刻启程回家,不必等我们,我们随后就到,绝不会耽误太久,到家之后直接去老君山,切不可露面。” 苏四郎点头:“娘,儿子记住了。” 陈瑜看向潘凤阁。 潘凤阁出声:“婶子务必保重,我会带着四郎在老君山等你们回来。” 陈瑜拿了木棍画出来老君山山洞的路线图给潘凤阁。 都安排好了后,战玄回来,让陈瑜几个人退到湖对面的山洞里去,隔着湖能看到这边动静,但绝不会被察觉。 都安排好后,战玄和另外两个人打坐休息,傍晚时分吃饱喝足,战玄把苏四郎背在身上,另外两个人一前一后护着潘凤阁,沿着周玉凤走过的那条路上山。 陈瑜几个人在山脚下送他们离开后,退到战玄说的山洞里,四个人坐在洞口眺望着对面的山洞,那边战玄的人守着。 “两天时间足够了,这个局只怕不是师父想出来的。”苏谦修轻声说。 萧祈玉点头:“朝中孟丞相的部署,能让我们多一些喘息之机。” 苏谦修看萧祈玉:“也就是说萧祈明会顺利登基?” “谦修,你有孟相之能,这不都是你跟我说的吗?”萧祈玉笑着勾起苏谦修的肩膀:“你想到了,孟丞相想到了,唯独我没想到,所以我还需要再努力了。” 陈瑜和周玉凤都没说话,这种话题参与不进去。 这就是权力场上的角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谁知道自己到底是螳螂还是黄雀?甚至是蝉呢! “奶奶,咱们去采药吗?”周玉凤问。 陈瑜摇头:“不了,就在这里等着。” 战玄说话是真准,说两天就两天,许多人冲进山谷里,打的那叫一个惨烈,一天一夜后,山谷里着了一把大火,人都离开了。 躲在山洞里的四个人亲眼目睹,却又什么都没看清,正在犯愁的时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一场大雨下得犹如瓢泼。 “咱们还得等两天。”陈瑜看着渐渐小了的雨势:“从上面离开不如顺着溪流出去,外面的人得走干净了才行。” 这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陈瑜决定再采一些草药回去,悬崖上看到的铁皮石斛跑不掉,苏谦修和萧祈玉灵活如猴一般,周玉凤都趁机认识了不少药材。 两天后,战玄没来,陈瑜让大家再等一等,这里安全不代表外面安全,战玄不来就暂时不能冒进,九十九步都走了,不能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直到第六天的时候,战玄再次出现,几个人从小溪这条路离开鹰嘴崖山谷,当陈瑜带着几个人来到草屋的时候,周玉凤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这里停着药王谷的轿子,陈瑜被抬进山里,有被抬着出山的。 绕过宣德府主城,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里,战玄赶车带着四个人一路往青牛县来。 他们刚到泾河府,家家户户白绫高挂,国丧,嘉靖帝驾崩。 没有停留,在他们过了泾河府地界的时候,大皇子处理朝政,丞相孟久岺监国,大越国暂时无君。 消息一个个传来,萧祈玉没什么表情。 萧祈明很聪明,处理朝政是把权利抓在手中,不登基是想要堵住悠悠众口,接下来他会暗地里铲除异己,呵,他真以为父皇死了! 青牛县就在眼前,战玄停下马车:“苏老夫人,让周姑娘赶车吧,战某带着殿下和谦修去老君山。” “好。”陈瑜道谢之后,叮嘱萧祈玉和苏谦修一番,便跟周玉凤回去了苏家庄。 去的时候三月十六,回来的时候已经五月末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像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可又漫长的像是死过一回似的。 “苏奶奶,回去之后我一定要睡三天三夜!”周玉凤赶着马车,笑呵呵的说。 陈瑜撩起帘子:“就在奶奶屋子里睡,回头你的调理一下身体,这次受罪了。” “也长见识了,谦修交给我一套心法,我回头好好练功。”周玉凤偏头:“等我练好了,就跟着您。” 陈瑜笑了,没答应,总觉得周玉凤会成为一个特例,会青云直上。 也没拒绝,亲眼见到了权力场的残酷,她是心疼周玉凤的,真要是孩子不愿意在官场沉浮,放在自己身边未尝不可。 苏家庄遥遥在望,陈瑜心里百味杂陈,苏四郎的境遇如何跟乔春花说才好? 陈瑜让周玉凤从后门回家,当两个人推开后门走进来的时候,正在择菜的张婆子吓得都站起来了,几步过来看着衣衫褴褛的两个人,试探着问:“是老夫人回来了吗?” “是,婆婆赶紧准备浴汤和衣服给老夫人沐浴更衣。”周玉凤说。 张婆子赶紧转身去厨房,邹婆子扶着陈瑜去浴房的时候,冷娘子开灶做饭,董娘子给打下手。 “奶奶,这些下人也好用的很呢。”周玉凤说。 陈瑜点头:“你二婶管家有方。” 郑月娥得了消息一路跑过来,看到衣衫褴褛的陈瑜,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娘啊,我的娘啊,可要急死月娥了,咋一点点消息都没有啊?” “现在没事了,等我缓缓再说,家里都好啊?”陈瑜问。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一章 买下老君山 郑月娥也不让别人伺候,亲自给陈瑜浴发,娘俩在小小浴室里说着家里的事情。 祠堂建好了,不过红布还没有掀开,苏义举的意思是等三郎中举的时候,怎么也算双喜临门,家里的买卖都很好,柳榕村那边昨天稍信儿过来,说是可以开始烧瓷了。 陈瑜闭上眼睛听着郑月娥娓娓道来的一件件事,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刚刚还生死一瞬间,一眨眼就天下太平了。 郑月娥不问陈瑜去做什么了,她知道婆婆做事从来都是有道理的,婆婆说,那就是自己该知道的事情,婆婆不说,必是说了自己也帮不上忙。 拿了软布给陈瑜绞干头发:“娘,咱们家福娘立大功了,三婶一胎儿女双全,当天三叔哭得我们这些媳妇们都不敢看。” 陈瑜脑补苏城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来,问:“你三婶现在咋样了?” “三月二十六临盆,这都出月子了,福娘那叫一个凶巴巴,坚持让三婶儿做四十二天月子呢。”郑月娥笑着摇头:“这会儿福娘在照顾巧娘,巧娘生了个男丁,咱们家姑爷哭的比三叔还厉害。” 陈瑜算了算日子:“巧娘应该是进了五月到日子,哪天生的?” “五月二十,小家伙可好了,今儿才七天。”郑月娥坐下来,看着陈瑜:“娘,不着急,您先好好睡一觉,歇一歇,巧娘要是猛地看到您,怕再激动可不妥当。” 陈瑜笑吟吟的看了眼郑月娥:“你啊,想事越来越周到了。” “娘,媳妇做得好,您就能省省心了,这段日子不在家,您都瘦得小了一圈似的,看着揪心。”郑月娥眼圈泛红的别开脸:“往后,天大的事儿有月娥在呢。” 真好啊,陈瑜闭上眼睛,在这个家里她无数次感受到了亲人之间的那种温暖,润物细无声,无可取代,又让自己心甘情愿的为之付出一切,果然人世间,情之一字感天动地。 “月娥,家里的钱都拢到一起,我明儿要去拜见梁大人。”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成,看样子要用大钱,我手里的钱也都放在公中,别人我不问,这是我的心思。” 陈瑜撩起眼皮儿笑道:“你就不问问娘要这么多钱做啥?” “娘想做啥就做啥,穷的时候咱们吃糠咽菜不也活过来了?钱财是身外之物,咱们家不缺赚钱的买卖。”郑月娥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陈瑜笑出声来:“好月娥,娘要筹钱是想把老君山买下来。” “买!”郑月娥脱口而出,转而愣住了:“娘,买一座山干啥?” “种茶树,建茶园。”陈瑜笑呵呵的说:“就给二房了。” 郑月娥赶紧摆手:“娘,我不要,咱们家如今谁手里都不少银子,您得把这银子攥在手里多一些,不然的话……。” 陈瑜靠在桶壁上,轻声说:“月娥是怕分家吧?别怕,除了老三那一股会动这个心思,剩下的都不会。” “娘,我不是告状。”郑月娥赶紧解释。 陈瑜笑了:“你去送芸娘出嫁一趟,就看清楚崔良秀了吧?” 郑月娥没吭声。 “但崔良秀没看清楚老三,也没看清楚自己的儿女,真要是她闹腾起来倒也没事,最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是她。”陈瑜轻轻的叹了口气:“人心没有一模一样的,寻常事。” 郑月娥是太心疼婆婆了,看得太透怎么可能不伤心?她一门心思为了一大家子过好日子啊。 “娘,别泡得太久了,咱们回屋吧。”郑月娥柔声说。 陈瑜点了点头:“把软布递过来就行。” 郑月娥不干了,嘟着个嘴:“娘是嫌弃我了,伺候您是月娥的福分,撵我可不成。” 陈瑜:……!!! 这就享了儿媳妇的福了呢,厚着脸皮享受着吧。 换了舒服的衣服,穿戴整齐回了自己屋子里,汪婆婆带着冷香和寻梅早就把床铺都重新铺好了,陈瑜歪在软枕上,出声:“香琴去请周姑娘过来,我这屋舒坦一些。” 汪婆婆应声:“是。” 焕然一新的周玉凤难得穿了一套粉嫩颜色的衣裙,看她有点儿别扭的样子,陈瑜拍了拍自己的床:“过来,躺在奶奶身边睡。” 周玉凤上了床:“您还别说,我要不看到您啊,闭上眼睛心里都不踏实。” “到家了,踏踏实实睡吧,这衣裙有点儿不合身,应该是你二婶找不到合适的,把兰娘的找出来救急了,回头让绣坊那边给你多做几身,这颜色好看。”陈瑜轻声说。 周玉凤迷迷糊糊的摇头:“不要,不要,奶奶给我做几身颜色深一些,别这么繁复的穿,那才舒坦呢。” 陈瑜笑着说:“好,凤丫头喜欢什么样儿的,咱们就做什么样儿的,回头奶奶给画几个样子随便挑,。” 两个人睡得香甜,汪婆婆带着两个丫环在门外守着。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陈瑜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平安回到家里了,靠在软枕上看着睡得毫无形象的周玉凤,抿了抿嘴角笑了,真好,都回来了。 买下老君山是回来的路上就想到的,种茶叶只是个掩饰,老君山的秘密要守住不容易,也只有这样才能尽量拖延长一些的时间。 一路上都没有姜皇后的消息,陈瑜相信寒天啸能说到做到,所以皇上和皇后在药王谷挺好,就怕这两个人也跑来这里,那必然还得安排在老君山里才行,苏家上下这么多人,必须保护好。 “老夫人,厨房灶上炖着软烂的粥,还想吃什么跟奴婢说,奴婢去说一声。”汪婆子小声的过来问。 陈瑜摇头:“就喝点儿粥垫垫肚子,回头我和凤丫头去青牛县。” “是。”汪婆子知道老夫人要出门,退出去让寻梅给准备衣服,让冷香准备洗漱用的东西。 周玉凤翻了个身:“奶奶,是要去酒楼大吃一顿吗?我想吃佛跳墙。” “好,睡好了吗?跟奶奶再去做点儿大事。”陈瑜笑着说。 周玉凤立刻爬起来,精神抖擞:“睡好了,奶奶,啥大事儿?”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二章 梁大人够意思啊 当周玉凤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的小匣子和大箱子,整个人都懵了,小声问:“奶奶,要不要带几个人?这可都是银子啊。” “没事,就去青牛县衙门。”陈瑜吩咐周大宝出发,这才和周玉凤小声交代:“咱们在外面的事情对谁都不能提,凤丫头记住了,谁知道都不好,包括你娘在内。” 周玉凤点头:“奶奶放心吧,您带这么多银子去衙门干啥?要把老君山买下来吗?” “聪明!”陈瑜笑了:“咱们青牛县的气候可以种植茶树,奶奶想要把老君山山脚到半山腰的地方改成茶园。” 周玉凤吞了吞口水:“奶奶,您这可是拼了。” “没退路。”陈瑜揉了揉额角:“苏家上下几十口人,不拼不行。” 周玉凤抬起手使劲儿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奶奶,您是玉凤见过最厉害的人。” “总不能让苏家成为鱼肉,这件事我赌不会闹得很大,静观其变,奶奶觉得玉凤这一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但需要蛰伏一段日子,要沉得住气。”陈瑜愿意和周玉凤多说点儿,毕竟十几岁的姑娘,经验阅历还是少,能让她少走一些弯路是好的。 周玉凤笑嘻嘻的凑过来拉着陈瑜的衣袖:“我的前途无量就是跟在奶奶身边。” 陈瑜笑出声来:“未尝不可,但言之过早,如果奶奶觉得时机到了,会请玉凤到我身边来的,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你小小年纪要敢想敢做敢往前冲。” “嗯,听您的。”周玉凤明白陈瑜是想让自己多奔前程,一片疼爱之心呢。 两个人到了衙门口,周玉凤叫来了两个衙役抬着箱子,陈瑜提着装银票的匣子进了衙门。 衙役去通报,很快,梁子谦身边的书童文墨就出来了,恭敬的揖礼:“乡君,大人有请,文墨跟您带路。” 陈瑜还礼道谢,文墨陪着她往书房这边来。 沉甸甸的箱子放在门内,陈瑜给梁子谦福礼,梁子谦抱拳,比往日更恭敬许多,十分客气的请陈瑜落座。 这态度,看来是知道了,陈瑜在想梁子谦知道多少。 落座之后,梁子谦让文墨看茶。 文墨把茶送上来就退出去了,关了门站在门外。 “苏老夫人这一趟受苦了,梁某要知道您回来了,必会先登门拜访的。”梁子谦说。 陈瑜笑了:“梁大人严重了,不过就是出了一趟远门,略有波折一切顺利。” 要不是陈瑜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梁子谦都要五体投地跪拜了,谁再说苏家老夫人不过是乡野农妇,别看自己一介文人,都敢挥剑斩之! 看看人家这八风不动的稳当今儿!含而不露的就把自己想知道的都说了,一切顺利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这略有波折,梁子谦钦佩陈瑜就在这里,萧祈明三十万大军搜山,别说遇到多了,就是遇到几股小队都不是轻松的事情! “苏老夫人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要做的吗?”梁子谦问。 陈瑜点头,打开了自己提着的匣子,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摞银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梁大人,我想要买下老君山种茶。” 梁子谦看着陈瑜那沉静的目光,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您的意思?” “种茶。”陈瑜笑着低垂眉眼:“梁大人很了解苏家了,除了三郎是个文人外,我们一家子都酷爱经商,也喜欢银子。” 梁子谦心里一叹,知道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家的瓷器可以开始烧制了,女学这边的织染布坊也应该很快就能拿出来像样儿的布匹和丝绸了,苏家还有酒。”说到这里陈瑜抬起头来:“梁大人得助苏家一臂之力,把番邦商人的路子推开,这酒、丝绸、瓷器都是可获爆利的买卖,再加上茶园的话,苏家的造化就大了。” 梁子谦每个字都认真听,仔细琢磨,听到最后这一句‘苏家的造化就大了’的时候,竟一下就想到了萧祈玉。 要说苏家老夫人厉害,表面上人人都能看到的又算得了什么?这位是真敢放长线钓大鱼啊。 “这是自然,梁某在这里最少三年任期,如果可能的话,未尝不会和李知府那般在青牛县一直当这个县令,苏家能富甲一方,青牛县也脸上有光。”梁子谦说。 陈瑜赶紧起身福礼道谢。 梁子谦趁机鞠躬还礼,极其认真的在心里感谢苏老夫人身为小殿下筹谋如此之远,换而言之,这何尝不是为了大越国的黎民百姓呢。 再次落座后,陈瑜问:“梁大人,我不知道这买卖一座山可有先例啊?多少银子才够?” “苏老夫人尽可用,我亲自写一份老君山的山契就好。”梁子谦说的是真心话。 陈瑜赶紧摇头:“梁大人,该收银子就收下,苏家能拿得出来的虽然不多,但不管是账面上还是手续上都干净利索,不惧任何人过来查探,这才行。” 梁子谦:……!!! 在苏老夫人面前,自己反倒显得有些感情用事了,唉,遇到这么一位让人自卑的人,幸亏自己年纪足够大,脸皮也足够厚。 梁子谦想了想,叫来文墨去取县志过来,当着陈瑜的面翻找了半天:“找到了,苏老夫人看看。” 陈瑜接过来仔细看着,这是一份卖山地茶山的绝卖契,两分五厘地是两千二百文,税银是六十文,之所以是绝卖契,因为上面标注的非常明白,除了本人之外,其家族内的叔伯兄弟子侄都不可反悔。 这有个依据就好说了,陈瑜问:“老君山有多少地?” 梁子谦叫来了县丞赵长利,按照青牛县辖区图算老君山,算过之后是一万三千亩。这还是算横切面。 暗暗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陈瑜合计按照绝卖契上的价格,这一亩地就是十两银子啊,一万三千亩岂不是十三万两银子!看来自己要打白条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山是买定了! “这绝卖契是卖茶山的,山上本就有茶树,价格自然要贵许多,老君山不过是荒山比不起茶山,所以就三两银子一亩。”梁子谦说:“苏老夫人觉得可行?” 纳尼?陈瑜愣住了,抬头看着梁子谦,哎哟哟,这人够意思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三章 心都在滴血吧 梁子谦看陈瑜震惊的样子,笑了:“实不相瞒,苏老夫人能买下老君山可帮了大忙,青牛县衙门是真清水一般,这些银子本官要用来建作坊,惠及百姓的好事需要银子,这银子可都是苏家买山的钱呢。” 旁边算账的赵长利都跟看傻子似的看陈瑜,一座山有什么用吧?苏家这是烧包了吗?银子多没地方花了是? 陈瑜清了清嗓子:“如此,是不是衙门亏了?” 赵长利想死一死,亏?天啊,苏老夫人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还犯糊涂了啊! “苏老夫人,这山摆在那里,您不要,一文不值,衙门可不亏。”梁子谦笑着说,也是在给陈瑜机会砍砍价。 陈瑜可没这个心思,点头:“那好,请梁大人立契吧。” 赵长利再次震惊,苏家多有钱?三万九千两银子说拿就拿出来了? “赵县丞,立契。”梁子谦出声。 赵长利犹豫着说:“苏老夫人可想好了?一旦立契盖了官印,可就不能反悔了。” 陈瑜点头:“想好了,劳烦。” 这事儿闹得,赵长利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刷刷点点的写了绝卖山地契,一式两份,陈瑜和衙门各有一份。 临出门前郑月娥就说这是苏家全部家当五万两,账面上的银子是都拿出来了。 陈瑜清点银票,又把箱子打开,三万九千两银子摆在梁子谦和县丞面前:“梁大人,这税银怎么算?” “免了,这是苏家跟衙门做的买卖。”梁子谦很震惊啊,苏家这么有钱吗? 【说明:前文141章提到过芸娘酒楼两个月的流水将近千两,芸娘的账目都给二嫂月娥管,苏家还有那么多买卖,几万两银子拿得出来,怕被怼,大家手下留情。】 陈瑜心里很清楚,这已经是全部家当了,甚至二房都跟着拔光了所有积蓄。 事情办妥后,还剩下一万一千两银子,陈瑜把银锭子都留给了衙门,带着银票和契书告辞离开。 “大人,苏家走了这么一步昏招,要是反悔了的话,咱们得兜着点儿啊。”赵长利心有不甘的求情。 梁子谦微微蹙眉:“说的有道理,苏家为青牛县百姓做了太多事情了,本官会把这一宗买卖压下来不上报,这笔钱也另外立账,只用来开作坊。” “是,大人英明。”赵长利都为苏家松了口气,决定下衙赶紧去找闺女商量,给苏家送个信儿,后悔还来得及啊。 不说赵长利如何盘算,只说陈瑜带着绝卖契离开青牛县,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进入置换空间,先查看兑换积分足够开一块超级农田了,毫不犹豫的开了第二块超级农田,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茶树种,略有些失望,如果有树苗就更好了,不过有种子也行,超级农田的本事自己是知道的,想要树苗不难。 既然要种茶园,陈瑜就没打算客气,红茶绿茶都兑换出来,只要不是对气候要求特别高的茶树,她都倒腾出来开始播种,还没等到家,置换空间里的茶树苗就都破土了。 到家,陈瑜把剩下的银子还给郑月娥,又把契书给郑月娥保管。 郑月娥拿着那轻飘飘的一张纸,手抖得不成样子,还努力扬起小脸:“咱们家这就有座山了呢,真好。” “心都在滴血吧?”陈瑜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小口:“放心,这钱会回来的,山也跑不掉,不过得等一等,算垫付。” 郑月娥听陈瑜这么说,笑着点头:“嗯,我信娘。” “那就错不了,缓一缓咱们家要用人进山伐木开荒,这些木材暂时……。”陈瑜本想说交给二郎,说到一半想起来苏二郎如今在张罗四海货行的事,问:“二郎的事情张罗的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郑月娥就淡定下来了:“已经在往泾河府送酒了,绍礼非要跟着去,都跑两趟了。” 陈瑜点了点头:“雁归回来了,以后让他跟在二郎身边。” “娘,您是不是想说那些木材刚好二郎能大展身手?”郑月娥问。 陈瑜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郑月娥抿了抿嘴角:“我也觉得这样行,货运的买卖可以让雁归跟着,再者我看周家几个儿子都挺机灵的,要不咱们让他们试试?” 这倒是提醒了陈瑜,想了想说:“不着急,等二郎回来的,今儿我再解解乏,明天我进山看看再说。” “行,娘好好睡一觉,我让她们在门外候着。”郑月娥过来给陈瑜摆好了枕头,盖好了被子才出去。 陈瑜哪里能睡啊?还不是着急去照看自己那些茶树苗。 超级农田移栽到普通农田,再移栽到自己开荒的药田旁边,累够呛,得空去竹屋里休息,喝着茶突然眯起了眼睛,查看积分后一拍桌子:“说好的三块地都能开呢?那么多极品药材都不够?” 空间寂静无言,陈瑜真气坏了,自己简直不要命的找药材!结果这哑巴空间简直吸血鬼啊,心里正吐槽呢,不经意抬头看到最后一块超级农田默默地开了,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场,嘀咕了一句:“不说开荒的地也能成为普通田吗?” 一张纸飘悠悠的落在陈瑜面前,上面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别太过分! 陈瑜撇嘴儿,起身赶紧去看第三块超级农田,发现茶树苗都破土了,这心情哦,瞬间好了不少。 坐在天来泉的水池边,陈瑜开始琢磨家里的买卖布局。 说实在的,能赚钱的路子太多。 也正因为路子太多,反而让她觉得无从下手,毕竟人不够用,显然郑月娥说的没错,培养能用的人是当务之急。 只盯着自己家里这些人不够,局势逼人,她必须要尽快把苏家的买卖推开,只有这样才能缩短苏家和京城的距离,才能更准确的把握住一切可能的动向,早做准备。 所以,苏义举要找,林君颜要找,当然了,还有梁忆瑾,这位梁家大小姐可是个心很大的人呢。 在这些事情开始操持之前,自己必须要进山去看看苏四郎,一想到苏四郎,陈瑜表示真揪心,搞得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春花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四章 咱们和离吧 忙碌到累极了,陈瑜才休息,茶山是苏家至少百年都可以仰仗的靠山,虽说自己的所有打算都离不开时局,可苏家才是自己永远不变的根本,这也是底线,这一家子人都很好,值得守护着。 一大早醒来,还没等陈瑜在家里人面前正式亮相呢,赵梅娘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刚坐下来,赵梅娘就说:“婶子,我爹在梁大人那边讨了脸子,您要是后悔了就赶紧跟我去衙门说清楚,这老君山咱们买与不买还不是都能用?自古以来可都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啊。” 陈瑜亲自给赵梅娘倒茶,知道她是真心为苏家好,笑着说:“先别急,梅娘有所不知,这老君山我是有用途的。” “婶子啊,多大的用途要用小四万两银子换啊?那可是真金白银拿出去了。”赵梅娘是真替陈瑜着急。 陈瑜拍了拍赵梅娘的手:“种茶树。” 赵梅娘楞了一下,转而有些尴尬的笑了:“瞅瞅我这急性子,婶子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怎么能是头脑一热呢,我这还急吼吼的跑来,真是让婶子见笑了。” “梅娘这份心思沉甸甸的,我心里啊,暖得很。”陈瑜笑望着赵梅娘:“这段日子忙得很,倒是有一件事想着和梅娘商量都挪不出时间来,今儿你来的正是时候,咱们说一说女学那边开织染坊的事情。” 提到这个,赵梅娘总算不那么尴尬了,笑着说:“我也在和兰娘商量这件事,咱们兰娘是真厉害,这才多少日子,技艺都要比我还高一筹呢,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瑜微微挑眉,兰娘回来就去送亲了,接着自己就去了西北战场,到现在还没碰面呢,这丫头是去了女学啊。 “到底是个孩子,独当一面是不行的。”陈瑜微微摇头:“织染坊这事儿是官府操办的,可是马虎不得,所以这一块还得梅娘挑大梁,也给咱们女学的姑娘们多一些选择。” 赵梅娘点了点头:“也是,最近我也去绣坊那边看了几次,姑娘们确实能干,也多亏婶子给孩子们机会,如今咱们县里的妇道人家聚到一起都开始谈论做工的事儿了。” “哦?她们能离开家吗?”陈瑜问。 赵梅娘笑道:“婶子,要不是夫家人压着,哪个妇道人家不想多点儿私房钱贴补自己,只不过到底是嫁人了,不甚自由,但能出来做短工的人还是不少的,婶子是需要人手吗?” “现在还不需要,做短工的话,咱们家不能用,毕竟不管那一块的买卖都有不愿意宣扬出去的东西。”陈瑜说的是实话,不过也挺高兴的,女学的存在潜移默化的在改变青牛县女人们的思维方式,不得不说这就是意外的惊喜。 赵梅娘还要回去女学授课,也没多停留就回去了。 她前脚刚走,媳妇和孩子们就都一窝蜂的跑来见陈瑜了,前儿回来没惊动家里人,昨儿又去衙门办了件大事,这一大早家里人才知道陈瑜回来,哪里还能坐得住。 孩子们都挺乖巧的,芳菲和绍礼就坐在陈瑜身边哄着念归和念慈,陈瑜都被孩子围住了。 李秀英抱着孩子,关切的看着陈瑜,就那眼神儿太明显了,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想要问,但都忍下了。 乔春花有些害羞,可还是架不住太想念自己的夫君,小声问:“娘,这趟出门去了北边,可见到四郎了?” 陈瑜脑子都嗡一声,看着乔春花点了点头:“见到了,四郎挺好的。” “真的?”乔春花怎么也没从婆婆的脸上看到高兴的模样,心里就咯噔一下,不过转而就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苏福娘话最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陈瑜笑呵呵的听着,还是郑月娥着急了,喊大家赶紧去吃早饭。 一家人吃过早饭,陈瑜叫了乔春花跟自己回屋,吩咐汪婆子帮着带念归和念慈。 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两个人,乔春花眼圈就红了:“娘,四郎到底咋了?您也别瞒着我,我受得住。” 陈瑜点了点头:“受得住就行,四郎伤了腿,你稳住了心,娘带你去见四郎。” 乔春花蹭就站起来了:“娘,四郎回来了?” “嗯,但绝不可声张,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否则容易招来杀身之祸。”陈瑜很平静的说。 乔春花脸色惨白的坐下来,捏着帕子的手都在颤抖,好半天才说:“娘,我要去见四郎。” 陈瑜只带着乔春花,婆媳两个人上了老君山,一路上陈瑜都要时不时的扶一把乔春花,看得出来她急切的腿都不听使唤了。 刚靠近山洞附近,雁归就出现了。 “都好吗?”陈瑜问。 雁归点头:“老夫人放心,四爷恢复的很好,只是惦记着您。” 陈瑜伸出手拉着乔春花的手往山洞里去,乔春花怎么都没想到老君山上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奶奶。”苏谦修迎过来,垂首行礼:“四婶娘。” 乔春花拉过来苏谦修看了一圈,嘀咕了一句:“这个没事,没事就好。” 萧祈玉也出来了,看到乔春花的时候侧身到一旁,垂首:“四婶娘好。” 乔春花把萧祈玉也拉过来看了一圈,嘀咕了一句:“这个也没事,没事就好。” 陈瑜停下了脚步,看着乔春花进了山洞里,缓缓地闭上眼睛,自己众多儿媳妇中,最一根筋的就是乔春花了,四郎的情况得告诉她,因为不忍欺瞒,也欺瞒不了多久。 压抑的哭声传来,潘凤阁几乎是一溜烟跑出来的,没了在战场上的英勇模样,到角落里蹲着去了。 乔春花握着苏四郎的手,眼泪都成两条小溪了,一点点的往下摸,摸到了断腿的地方,捂着嘴哭出声来。 “你以前还说打断了腿,给我摆在床上养活呢,这怎么还哭了?”苏四郎勉强的挤出来笑意,拉着乔春花的手往自己这边来,不想她看到自己的伤处。 乔春花哽咽的说:“那会儿是你不学好,总是往赌场跑,如今你都学好了,可疼死我了啊。” “不疼,不疼了。”苏四郎笑呵呵的看着乔春花:“娘带你来的吧?娘该不会跟你说,要和离都成全你吧?” 乔春花气得一下眼泪就没了:“你说什么混账话?” “还不是娘疼你多一些,我这儿子反倒不像是亲生的。”苏四郎看着乔春花止住了眼泪,正色:“媳妇,娘没说也不碍事,我残废了,不能拖累你,咱们和离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服,行吗? 乔春花愣住了,看着苏四郎憔悴的样子,缓缓地坐在旁边:“和离是吧?” “嗯。”苏四郎很平静的说。 乔春花扫了一眼苏四郎:“你是在为难娘吗?” “是想让你过好日子,我这辈子没指望了。”苏四郎紧张的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石壁上不看乔春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换做以前媳妇儿是不会这么平静的,果然啊,在娘的手底下,一个个都本事大了,脾气大了,心思也深了。 乔春花冷笑:“念归和念慈我要带走,娘会舍得吗?” “啥?你说啥?”苏四郎一下就炸毛了,转过头看着乔春花:“你要带走念归和念慈?” 乔春花不搭理他,自顾自的说:“娘曾经就答应过我,哪怕有一天我不跟你过了,她也会照顾孩子,照顾我,等我寻到了合适的人,娘会把我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这呢,还是我愿意嫁人的情况下,我若不想嫁人,娘说养着我们母子一辈子,苏家不会丢下我们娘仨的。” 苏四郎硬生生的被气笑了:“乔春花啊,我还没死呢。” “你还知道自己没死?”乔春花反唇相讥:“怎么着?你倒是光棍啊,一句以后废人了,不像连累我,就让我们母子分离?母女奋力?苏老四!我今天把话放着!你说和离行!和离之后我就是娘的闺女!以后我天天领着孩子在家里转悠,不让孩子叫你爹,叫你舅舅!我呸!臭不要脸的!一茬茬的试探我啊?我怕你啊?” 苏四郎举起双手:“行行行,你不怕我,你有娘撑腰能怕谁啊?我怕你行不?我不是试探,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嘛。” 见苏四郎服软了,乔春花就不吱声了,坐在旁边冷着脸,哪怕心里疼的直翻个儿也忍着,自己的夫君成了这个样子,她的伤心不比婆婆少一丝一毫,婆婆还那么多儿子呢,自己可就这么一个夫君啊。 可你说吧,这个人混不吝的时候,四六不着调不说,简直就不叫个人,可这一转了性子,竟是这么个翻天覆地的样子,不想连累自己的话也会说了,只是自己是这样的人吗?苏家原本穷成那个样子,他都败家到了什么程度了?自己不还是坚持回来苏家生下了念归和念慈嘛,真是委屈得不想说话。 沉默之下,苏四郎冷汗都冒出来了,偷偷看乔春花好几眼,实在憋不住才说:“媳妇儿,你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乔春花白了一眼苏四郎:“哟,苏家四爷,这话说的我怎么接啊?是我不要你吗?现在不是你深明大义要休妻吗?” “不是,不是,咋还跟娘一样,学了好一张刀子嘴呢。”苏四郎陪着笑脸:“我这不是怕你为难嘛。” 乔春花叹了口气:“还真亏了咱娘一直都在教我怎么做个厉害媳妇了,不然遇到你这样的男人,我还不被欺负死。” “娘子,为夫错了。”苏四郎端端正正的给乔春花作揖认错。 乔春花有点儿是拉不住架儿了,别开脸:“不休妻了?” “不休,不休,为夫错了。”苏四郎极力的平静心情:“其实也还好,娘说二哥能给我做木头腿,等伤口恢复好的话,走路还是能的,二哥木匠活厉害,做个大轮椅子,我也不是全残废了。” 乔春花转过头来:“四郎,这么想就对了,咱们这条命还在,你妻儿都在,家里兄弟姊妹一团和气,再说了,你只是伤了腿不是伤了脑子,别的不说,家里买卖不少,你帮着家里写写算算不也是过日子?” “嗯,娘子说的对,是为夫想窄了。”苏四郎那叫一个顺毛啊。 乔春花这才放柔和了声调:“再者,念归和念慈一点点儿长大了,有爹在的孩子打小儿就硬气,咱们不欺负别人,以后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眼下一大家子都是娘在护着,早晚咱们得想着回头护着娘才行。” 苏四郎感动的哟,拉着乔春花的衣袖:“贤妻啊,我苏世康是真有福啊。” “可别在我这里花言巧语了。”乔春花笑着拍开了苏四郎的手:“我不问为啥你没直接回家,但就在这山里也肯定有娘这么安排的道理,回头等回家了,咱们能好好过日子我就知足,放心吧,我不嫌弃你。” 苏四郎委屈的憋着嘴,低了头:“媳妇儿,我一定好好过日子,一定。” “我信你。”乔春花递过来帕子:“回头我多做活儿,咱们家能做的事情多着呢,就算兄弟之间咱们也不拖后腿,你好好的就行,咱们一家团圆着就行,记住了没?” 苏四郎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那我去找娘过来给你看看伤。”乔春花就要起身。 苏四郎赶紧拉住她的衣袖:“别的,你再坐一会儿,下次见面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乔春花的脸腾一下就红了,瞪了苏四郎一眼,到底是没动弹。 两夫妻在这边过招,那边陈瑜在说往下的安排。 “奶奶把老君山买了?”萧祈玉都站起来了:“花了多少银子?” 陈瑜让萧祈玉坐下,缓缓地说:“只有这样才能安全,老君山如今是苏家的了,我们接下来会在是下面开荒种茶树,茶树园一旦种起来了,百姓也不能再进来采药了,少点儿人靠近这里就少一分危险。” “奶奶这笔钱会回来的。”萧祈玉小声嘀咕。 陈瑜笑了:“这笔钱花出去买得是山,求得是安心,你们两个在这边不能久留,该回去书院就回去,毕竟书院那边消息更灵通一些,真要是不愿意回去,去药王谷看看也行,那边得有人在。” “战师父和寒谷主关系莫逆,他已经带人过去了,我和谦修过两天回去书院。”萧祈玉笑着说:“甚至能待多久就不一定了。” 事关姜家,陈瑜一个字都不多说,至于姜家跑自己跟前整事儿,自己也不会说,太刻意的告状没必要,萧祈玉现在真没那么强大,反而可能在姜家眼里,萧祈玉的份量是越来越轻了。 潘凤阁就坐在旁边,陈瑜伸手给潘凤阁诊脉:“凤阁啊,是不是想要回家去看看?” “婶子。”潘凤阁抬头看着陈瑜,叹了口气摇头:“不回去才行。” 陈瑜收回手:“凤阁心里有想法,那婶子就托付给你一件事儿吧。”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六章 必是有大福气的人 潘凤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听说苏家把柳榕村都收在麾下了,潘凤阁都想不打仗了,投靠苏老夫人更有前景啊。 就这样,潘凤阁先一步去了柳榕村帮衬小妹潘玉玲。 最后,陈瑜才过来见苏四郎,也是估摸着小两口该说的话应该说完了,来到山洞石室的门外,陈瑜还咳嗽了一声。 “娘。”乔春花赶紧出来扶着陈瑜进屋。 陈瑜看到乔春花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是很心疼的,要说家里的媳妇儿最让自己操心的一个,非乔春花莫属,可偏偏老鹰专逮病小鸡,瞅瞅乔春花都遇到了的什么事儿啊! 苏四郎的伤口恢复不错,但也只能是在床上坐起来,躺下去这些简单动作,旁边放着的曾经给萧祈玉做的轮椅,苏四郎坐上去略微有些小,不过也还行。 不是石头床,木桶床虽然粗糙了一些,但中空的板子可以摘下来,苏四郎的三急可以解决。 陈瑜什么也没问,只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 坐下来,陈瑜说:“六子他们是咱家的护院,一共是八个,娘给你两个在这边照顾你。” 苏四郎点头:“是,娘安排就好。” “保全善于训练信鸽,保祥力气大,你用这两个人会顺手一些,外面的泉水是宝贝,平日里用着对你身体有好处,再就是在这边也别闲着,娘回头让保祥和保全把家里的书都搬过来,和娘说一说,想看什么书?”陈瑜淡淡的说。 乔春花在旁边眨了眨眼睛,婆婆如此淡定! 她一点儿都没有把四郎当废人的意思,还让四郎别闲着呢,是不是自己以后也要学一学娘这法子? 苏四郎看了眼乔春花:“娘,兵书。” 乔春花脑袋嗡一声,险些没跳起来,恰在此时陈瑜看过来,乔春花赶紧笑了:“娘,四郎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心里却急得不行,去打一次仗,腿都没了,还看兵书做什么呢? 陈瑜瞧出来乔春花的心思了,有意让乔春花知道一些,便说:“四郎想要当个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是好事,但这需要绝对的本事,不学个三五年怕都不行呢。” “娘,儿子知道,我慢慢看,权当养伤了。”苏四郎已经很平静了,不能改变的事实何必纠结,他是发了狠决不当废人的。 乔春花听到这里也觉得是条路,毕竟苏四郎肯下功夫,她心里就踏实,至于打仗不打仗的事情,她不懂,也不愿意懂。 “那就好,娘记得当时战大侠抓进来一个活口,后来怎么不见了?”陈瑜可记着呢,那个人要是死了,一了百了安全,活着可是隐患啊。 苏四郎笑了:“娘放心,落到了战玄手里的人,要么能用,要么就死,没第三条走的,不过现在人应该在药王谷。” “哦,能这样就最好了。”陈瑜知道带去药王谷是给皇上留着的,嘉靖帝遇袭到现在都未必脱险,有些事情还需要弄明白才行。 提到了苏巧娘得子,苏城儿女双全,苏四郎可高兴坏了,一个劲儿让陈瑜多准备一些好吃的给阿姐,还让乔春花准备一些贵重些的物件悄悄给三叔家送去。 乔春花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陈瑜让两口子多说说话,自己出去叫来了保全。 这里只有保全看家,六子几个人都跟着苏二郎。 保全除了训练鸽子学得好,做饭也有一手,所以在这山里照顾苏四郎是足够了。 事情都安排妥了,陈瑜才打开当初寒天啸留下的箱子,里面的药材尽数收走,又给苏四郎准备了一些洒在伤口上的药粉,主要都是防止感染的药物。 这样的两条腿想要站起来不容易,陈瑜只盼着苏二郎真的能有一双巧手了。 下山的时候,乔春花情绪很低落,一路上扶着陈瑜,娘俩都没说话,距离山洞远一些的地方,陈瑜停下了脚步,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苏家庄,而茶园就要建在这一片山上。 “娘,四郎变了好多。”乔春花小声说。 陈瑜偏头:“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好了,我都有点儿不敢相信,刚才我一见到他,他就说不能连累我要和离,我还以为像上次那样在试探我呢。”乔春花叹了口气,轻声说。 陈瑜勾了勾唇角:“后来呢?” “我就给他收拾了一顿。”乔春花是真一点儿不藏着掖着,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跟陈瑜说。 陈瑜听到最后,嘴角就没下去过,苏四郎且不说,乔春花能如此辖制住苏四郎是太不容易了! 乔春花说完,看着婆婆笑眯眯的样子:“娘,我不是欺负四郎。” 这话,直接让陈瑜笑出声来,牵着乔春花的手往山下去;“春花啊,娘是不管你们任何一家小日子怎么过的,婆婆掺和到儿子和媳妇的房里去,那是大忌,你和四郎经历了太多起起伏伏了,但娘的话永远算数,这辈子都是你的靠山。” 乔春花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四郎都说娘偏心我呢。” “不偏心,咱们家几个媳妇儿里,你日子过的最不容易,娘是知道的。”陈瑜拍了拍乔春花的手臂:“不过,你以后也必是有大福气的人,娘不说假话。” 乔春花没有那么多心思,在她心里有儿有女,苏四郎学好了就是大福气,至于腿伤了也不怕,放在那里都安全了,自己只要有这么个人就知足。 娘俩刚到家门口,就看门口停着家里的骡车。 “娘,二哥回来了。”乔春花心里一喜,四郎坐着的那个大轮椅子有点儿小,二哥木匠活可好了呢。 陈瑜轻声:“别着急,四郎的事情跟谁都不能说,记住了吗?” 乔春花赶紧点头。 进了家门,苏二郎就迎出来了,显然是听说娘回来了,就在这里等着呢。 乔春花给苏二郎行礼后,回去自己的院子里看孩子,躲开了。 陈瑜走在前面,苏二郎跟在后面往屋子里去。 “二郎做这个可还习惯?”陈瑜坐下来问。 苏二郎点头:“娘,不难,现在咱们走的不远,送得也都是自家的货,顺利的很。” 陈瑜端起茶抿了口:“咱们把老君山买下来了,山上的木材可不少,二郎再送货的时候看看行情。” “娘,木材往徽州府去,那边造船需要铁木,咱们老君山上有一片铁木林子,能卖个好价钱!”苏二郎立刻说。 陈瑜挑眉,徽州府啊,她想到了严青的托付,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摆酒?想死吗? 徽州府临海有番邦商人,确实是陈瑜的目标,但是能造船的铁木卖出去有点儿舍不得,这样的宝贝留在老君山上,保不齐以后就有大用场。 “二郎,我们可往徽州府去过?”陈瑜问。 苏二郎点头:“去过一趟,崔家的布匹是咱们亲自过去看的,亲自运送回来的,崔家的买卖在当地非常庞大,比咱们家在青牛县的买卖还多哩。” 陈瑜毫不意外,苏家才多久?崔家都多少年了?所以自己现在要死磕崔家是不行的,想了想问:“崔家有没有透露出别的风声来?” “没有,只是一个掌柜的带着我们去看了布匹。”苏二郎拿着一个账本递给陈瑜,上面有去崔家取来的布匹种类和数量:“娘,崔家掌柜的问今年的说款式什么时候送过去。” 陈瑜揉了揉额角:“回头我让驿馆送过去,这事儿不用你跑了,铁木的事情暂时不能露出去,倒是可以让附近村落里的木匠都来做工,咱们可以做一些能桌椅板凳卖,家具屏风和木材都能换成银子。” 这话简直让苏二郎都激动了,他虽然在跑货行的事情,但做木工活是自己的技艺,不想丢掉啊,想了想为难的说:“娘,那货运咋办?” “你三叔可以,回头你带着你三叔跑几趟就行了。”陈瑜早就打算好了,苏城两口子是最亲近的人,自然要重用。 苏二郎压下心里的高兴劲儿,连连点头称是。 四海货运还不需要每天都跑,所以接下来苏二郎能在家里一段日子,陈瑜把老君山开荒的事情交给苏二郎两口子去张罗。 傍晚时分先去了苏城家。 闵玉蝉生产之后,身体较之年轻的媳妇儿要虚弱一些,郑月娥就把自己身边的金婆子打发过来照应着。 出了月子后,闵玉蝉就开始管七星椒的事了,见陈瑜来了,赶紧迎出来:“二嫂可算回来了,这一趟远门出的真是急。” 陈瑜看着容光焕发的闵玉蝉,笑道:“这不是才到家就过来看玉蝉了嘛,瞅瞅你这福气,儿女双全了呢。” 提到孩子,闵玉蝉就欢喜的不得了。 陈瑜看了两个孩子,又给闵玉蝉诊了诊脉,这才说:“家里有货行要有人长年在外面来回跑,我打算让三城挑大梁,玉蝉觉得行吗?” “行!二嫂觉得三城能做得了就行。”闵玉蝉笑眯眯的说:“周家几个做事利索,柱子两口子也都是实惠人,咱们家的田都照顾的妥妥的,不用多操心。” 陈瑜笑了:“三城要出去跑买卖,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够累了,明儿我送来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到你身边来,咱们两家虽然隔得不远,但照应起来也不太容易,老三那边的院子空着,你带着孩子过去住。” “这行吗?”闵玉蝉赶紧摆手:“这都快六月了,再有两个多月老三就考完了,他们不回来住?” “回来再说回来的,再说老三中举之后,咱们的院子就能再大一些了,到时候有你的独门独院住就是了。”陈瑜拍了拍闵玉蝉的手:“三城出门跑商,我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即便陈瑜这么说,闵玉蝉也没敢答应下来:“二嫂,等三城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吧。” “行。”陈瑜起身:“看过你们娘仨都挺好的,我过去看看咱们家巧娘。” 闵玉蝉送陈瑜出门,看着陈瑜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二嫂出去一趟瘦了太多,那衣衫穿在身上都不合适了。 耿如春和巧娘住得稍微远一些,绕过正街还要往前走一段路,远远的陈瑜就听到了哭嚎的声音,让她微微皱眉。 自己家的日子是过得平顺,可这三天两头的就有人家闹腾一场,也是真让人听着心烦。 越走越近,陈瑜的火气一下就冲到脑门子了,这老耿家是疯了啊?多大的胆子跑巧娘门口来闹腾了! “大家伙儿给我们评评理啊,虽说我不是如春的亲娘,可那也是亲姨啊,当年要不是为了照顾如春,我好好的姑娘怎么能到耿家做续弦啊!”范氏就坐在大门口,哭嚎着指着耿如春家紧闭的大门:“如今可是能耐了啊,岳家富贵好仰仗,我这继母亲爹都进步的门了!天杀的,丧良心啊。” 陈瑜走到近前看着耿家的人,来得是真全! 这些人都穿着细棉布的衣衫,都站在范氏身后,耿福背着手脸色铁青,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这不就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吗?我们一家子不求不借过来看看孩子,咋就不能进门了呢?大家给我们评评理吧。”范氏抹着眼泪,嘴就跟破机关枪似的一个劲儿的嚷嚷。 陈瑜站在人群外面,拿起帕子遮住了唇角咳嗽了一声,跟前的人回头一看,赶紧恭恭敬敬的让开路:“二奶奶您来了啊。” 听到这话,人群呼啦就闪开了一条路,陈瑜微微点了点头往里走,这些人都恭恭敬敬的喊着二奶奶、二婶娘啥的。 耿福回头看着陈瑜,心里暗暗骂了句,以前穷得都卖儿卖女了,再看看如今这架势,穿得溜光水滑不说,还使奴唤婢了呢! “香琴,扶亲家母起身,到了家门口哪里有进不去门的道理,冷香去叫门。”陈瑜说着,冷冷的扫了眼撒泼的范氏:“亲家母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儿那般撒泼打滚?” 范氏的脸青红交加,也不用汪婆子扶着就站起来了,使劲儿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有什么办法?自己儿子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原本如春是个多孝顺的孩子啊,真是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 言外之意,苏家人教坏了耿如春。 陈瑜笑了笑没说啥,耿如春开了大门,看到陈瑜都愣住了:“娘,您啥时候回来的?” “哟哟哟,大家看看哟,我这好大儿啊,这娘叫得可真亲啊!”范氏顿时受不了了。 陈瑜迈步往院子里去:“巧娘月子里经不住闹腾,如春请家里人进去好好说话才是,我去看看巧娘。” 耿如春恭敬的应声。 陈瑜刚走到正屋门口,就听范氏说道:“得得得!你们家门楣高,我们攀不起,今儿我们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既然生了男丁就得回去摆酒,明儿就办!你带着你媳妇儿孩子赶紧回家去,别到时候让亲戚朋友看笑话了!” 耿如春刚要说话,陈瑜几步就回来了,扬起手照着范氏的脸就是一个大嘴巴子:“闭上你的臭嘴!整个大越国都在服丧,你摆酒?想死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汪婆子早就把大门关上了,这会儿给冷香和寻梅递了眼色,三个人都护在陈瑜身侧。 谁都没想到陈瑜会突然动手,耿如春下意识的站在陈瑜身边,这个动作彻底激怒了范氏,她扯开嗓子指着耿如春:“你白眼狼!姓耿的小兔崽子!发达了就不认穷爹娘和兄弟姊妹了!你早晚天打雷劈!” 陈瑜这一嘴巴丝毫没客气,这会儿手掌心都疼,听到这话笑了:“范氏,当初我去你家看我女儿和外孙的时候,就连三岁的玉秋都要踩着厚厚的积雪去捡柴!而你的金孙大冬天都有鸡蛋羹吃,我闹你了吗?” “我就知道你会找我算账!呸!翻小肠儿有一手啊,可惜那是苏巧娘自愿的!当牛做马的媳妇儿多了去了,你一个娘家有什么招吧!”范氏啐了一口:“如今都到了苏家庄能怎么的?耿如春姓耿,他儿子也是耿家的种!你张扬个什么劲儿!” 陈瑜冷冷的打量着范氏:“我接了女儿和外孙女归家,你也拦不住如春奔着妻儿来!我给我的女儿女婿置办房屋田地,过好日子,你也捞不到一分一文!认亲?你以为一个孝字能压得住这一家子?” “你想咋的!”范氏戒备的看着陈瑜。 陈瑜微微扬起下巴:“你能压得住耿如春,压不住我苏家巧娘!你瞧不上的孙女,是我苏家的宝贝外孙女!我能做的太多了,耿如春的官随时可以不做,苏巧娘随时都可以是归家女,和离不犯法!” “你就是个搅家不贤的搅屎棍!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妇道人家?搅合人家小夫妻和离?”范氏已经有了退意,她又不是傻子,耿如春能当农官都是苏家的本事!自己的目的是占些便宜,便宜没占到,反倒和耿如春做仇的话,以后就真一点儿好处也捞不着了。 陈瑜嘴角一撇:“搅家不贤?我还真就不在乎,只要我的孩子日子过的殷实,安宁,我这个当娘的啊,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说着,陈瑜迈步往前,逼得范氏往后退。 陈瑜沉了脸色:“要真把巧娘当成儿媳妇,就不用等到生下男丁才来认亲,要真把耿如春当成亲生儿子那般疼爱,就不会苛待他的妻女,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在婆家,媳妇的脸子是丈夫给挣来的,在娘家,姑爷的脸子是媳妇儿给挣来的!你是瞧不起我苏家女吗?” “娘。”耿如春无地自容,陈瑜没撒泼,没叫骂,只是这哪一句听在耿如春的耳朵里都不轻松。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耿福:“亲家公倒是真压得住阵!小范氏不疼如春也寻常,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嘛,倒是亲家公让人寒心,当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你放屁!”耿如金就往上来,那架势要动手。 耿如春一步挡在耿如金面前:“二弟别忘了,这些年你好吃懒做,是我养家!” “大哥!”耿如银上前:“你咋的?咱们是亲兄弟!” 耿如春摇头:“这话两年前你说,我字字句句都信,可如今你还这么说,是觉得我傻吗?我不在家,你们的嫂子和侄女们过的什么日子?你们都应该看在眼里,如今闹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我没有让你们种玉米吗?不差别的,我不想和你们纠扯不清,说分家,可我和净身出户没区别,如今我要是路边要饭,你们还会登门吗?” 听到耿如春这么说,陈瑜一转身进屋去了,自己是来看巧娘和孩子的,耿家人只是登门,不管怎么说也是客,范氏要不是嚷嚷着摆酒,自己更愿意把这事怎么做交给耿如春。 该说的都说了,耿如春拎得清,以后巧娘日子会很好过,拎不清的话,呵,自己就会让他拎得清的! 让自己的孩子都过好日子,她敢当苏家这些孩子的娘,就绝对有能力护得住! 耿如春这个院子不大,三年正屋两边厢房,是很普通的宅院。 对着门的正屋是厅,东屋住着耿如春夫妻,西屋住着玉兰姐妹三个。 冷香挑起帘子,玉兰姐妹三个就在门里等着呢,见到陈瑜都过来喊姥娘。 陈瑜弯腰抱起来玉秋,领着玉兰和玉梅进屋。 床上苏巧娘正在给新出生的孩子喂奶,抬头笑着说:“我听到娘的动静,心里就踏实了。” “踏实就对了,到了家门口一亩三分地,别人想要作妖也得看娘的脸色。”陈瑜笑着过来坐在床边,玉秋就坐在陈瑜的怀里。 看着小小的婴儿奋力吃奶的模样儿,陈瑜笑了:“这可是个好胃口的壮小伙儿。” “可能吃了,不哭不闹也省心,福娘给找了好几个催奶的方子吃了,这才够吃。”苏巧娘端详着陈瑜,柔声:“娘啊,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陈瑜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出门最是劳累人,路上颠簸的厉害,养几天就好了。” “娘去哪里了?之前都不说一声。”苏巧娘有些埋怨的说。 陈瑜把玉秋放下,过来给苏巧娘诊脉:“咱们家的买卖越来越多,不能只指望着家门口的这点儿地方,出去看看外面的铺面,置办一些好能铺开买卖。” 苏巧娘不是很信,但转念一想娘说的在理儿,也就不多问了。 “今儿才九天,等恶露干净了咱们就得调理身子,我让香琴在这边照顾你月子,娘太忙。”陈瑜说。 苏巧娘心有点儿酸,自己前头生了三个闺女,在老耿家哪里有坐月子的事儿?当天就得自己做吃喝都是寻常事,到了娘跟前儿,不一样了呢。 陈瑜看苏巧娘眼圈儿发红,微微蹙眉:“不是小孩子了,别什么都让娘操心,月子里的眼泪烫坏眼睛可治不好。” “我知道,我不哭。”苏巧娘把眼泪憋回去,轻声说:“福娘每天都过来看看我才走,如春最近不忙了,照顾我也尽心尽力,娘把人留在身边照应着您吧。” 外面,耿福都骂骂咧咧了,陈瑜往外看了眼:“给你留人就用,回头自己日子过得好了,去牙行置办两个人也花不了几个银子,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这才是个家。” 苏巧娘握住陈瑜的手:“娘,放心吧,巧娘现在厉害着呢。” 陈瑜笑着回头看着苏巧娘:“嗯,自己日子过得好比啥都重要,如春好好看看耿家的人心,往后日子错不了。” 能不好吗?苏巧娘心里太知道娘的苦心了,再说了,如果现在都不能把日子过好,那得多无能的人呢? 外面没了动静,耿如春进屋来直接跪在陈瑜面前:“娘,如春要入赘。” 陈瑜:……!!! 章节目录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何止是个痴人啊! 陈瑜伸手扶着耿如春起身:“这不是儿戏,入赘不必,只要你和巧娘好好过日子,一个姑爷半个儿呢,放心吧。” “我、我是不想他们总来闹腾。”耿如春小声:“丢人。” 陈瑜坐下来:“割不断的血缘亲人,确实最让人头疼。”顿了一下又说:“可啥叫亲人?不论穷富都能互相照应,那才是亲人,嫌贫爱富,欺软怕硬,路人都不如,何来亲人一说呢?” 这话不轻也不是多重,陈瑜也不等耿如春表态,自己不需要什么表决心,做事上见真章才行,缓缓地说:“你衙门里的差事不能耽误了,巧娘这边我安排人照顾着,尽可放心。” 耿如春低声应是。 陈瑜闲话家常的问起来青牛县到乐成府的玉米耕种情况,耿如春还真就了若指掌,这不单单需要用功,还需要脑子够用。 “回头到秋的时候,苏家坐家收粮。”陈瑜对耿如春说。 突然换了皇帝,陈瑜是担心玉米这事儿还能不能顺利推进,孟久岺虽说可信,也位高权重,但毕竟不是君,所以真要不乐观的话,苏家就把这些玉米都收购回来,一来保证百姓耕种热情,再者囤粮到任何时候都不亏! 闲聊几句陈瑜带着冷香和寻梅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叮嘱汪婆子几句,毕竟陈瑜很清楚自己要马不停蹄的忙起来,不能像别人的母亲那样经常来看巧娘。 晚饭后,陈瑜便在想着如何把茶树挪出来,虽然进了六月略有些错过季节了,但陈瑜并不在意,天来泉的妙不可言完全能保证茶树的全部成活,但茶树太多,想要无痕迹的拿出来得等个机会。 把苏绍礼叫进来,陈瑜把之前姜皇后给的那些铺面契书摆在桌子上。 苏绍礼觉得奶奶简直厉害的像神,这些几乎遍布大越国每一个大府城的铺子,让苏绍礼恨不得立刻去开铺子,一个个都开起来了! “绍礼,知道奶奶要你做什么了吧?”陈瑜笑望着苏绍礼。 苏绍礼点头:“奶奶,绍礼会谨慎行事的。” 陈瑜靠在软枕上:“你太小了,一个人单打独斗还不行,奶奶会带着你出去,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这也是陈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买卖何尝不是消息网? 苏绍礼乖巧的坐在陈瑜身边。 陈瑜说:“买卖铺开得在九月,这几个月你专精酒坊那边,回头奶奶带你出去走走。” “奶奶,咱们的酒已经卖到了皇城。”苏绍礼说:“年夫人很厉害。” 陈瑜笑了,说到用人,可用的人不少,何止一个年夫人? 如果不是嘉靖帝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自己会压着苏绍礼,再给他几年自由自在的机会,现在是不行了,这种暗涌可能不会影响寻常百姓,但陈瑜很清楚对苏家来说影响太深,以至于以后嘉靖帝的反击都会让苏家称为其中不可忽视的一部分,而对苏家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被迫棋行险着,自己必须要稳住了,早嘉靖帝一步把苏家的根扎得更深。 苏绍礼满心期待。 陈瑜步步为营,两个人想的都是苏家的未来。 一夜好眠,陈瑜去了青牛县女学,林君颜看到陈瑜就让贴身丫环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林君颜压低声音:“苏老夫人,皇城有变。” 这是真没白救! 陈瑜来的路上不是没担心过,林君颜能这么说,那就绝不是百姓们都知道的那些浮在表面上的消息了,所以林君颜可交心。 “那么年轻,真是让人想不到,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陈瑜叹了口气,看着林君颜:“可是王妃要君颜回去了?” 林君颜摇头:“并没有,只是长姐让我千万小心,咱们女学风头太盛,凤位无人,后来者什么个心思还不知道,若没有这么个人关照咱们女学,只怕那些酸腐气的老学究会跳出来给咱们女学扣一顶牝鸡司晨的帽子。” 这倒是陈瑜没想到的,微微蹙眉:“静观其变就是了,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咱们的作坊为主,姑娘们边做边学也是可以的,总归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至于陷入死局。”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君颜给陈瑜斟茶:“还有一件事得跟苏老夫人说说。” 陈瑜捧着茶盏送到嘴边,看林君颜。 林君颜叹了口气:“梁家小姐迟迟不肯婚配,是因为心悦之人是那位。” “皇上?”陈瑜冲口而出,赶紧放下茶盏:“你怎么知道的?” 林君颜拿了帕子给陈瑜擦拭落在衣襟上的水渍:“上回沈家小姐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没真应下来,我就琢磨着老夫人是担心,便书信一封写给了长姐,询问了两句,这事儿咱们不知道,但长姐是皇家妇,不是秘密,这也是为何梁大人赴任要带着一起来青牛县的缘由,是个心思灵透的痴人。” 陈瑜是见过嘉靖帝的人,哪怕病弱不堪也气度非凡,真要看上那么一个人,这位梁小姐还真就嫁不出去了,毕竟没几个人能越得过去嘉靖帝去。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君颜可是真贴心。”陈瑜拍了拍林君颜的手:“眼下看来百姓不会有什么影响,倒是京城那边风声鹤唳了,原本还想着今年要大刀阔斧的开了买卖铺子呢。” 林君颜抿了抿嘴角:“老夫人得谨慎一些,苏四爷可是昭武校尉,还是一步登天的存在,上头的人不注意倒也没什么,真要是盯到苏家头上,可就不妙了。” “当初,月娥得了君颜给的册子,感激的不行,一直都想着过来好好道谢呢。”陈瑜笑着岔开了话题。 林君颜笑了:“算不得什么,苏家需要这些东西的人不少,我一直都感念着老夫人的庇护,能略尽绵薄之力心里也舒坦。” “胭脂水粉的买卖我本就有打算,但不是梁小姐,是君颜,咱们苏家的胭脂水粉不说独一份,那也必是出众的,这买卖到京城那边可还行?”陈瑜问。 林君颜有些为难:“可怎么让梁小姐不心生芥蒂呢?” “这件事交给我就好。”陈瑜笑着说:“我猜是这位梁小姐啊,更希望能辅佐自己的亲爹,这位梁大人可是个有大刀阔斧心思的人呢。” 梁子谦要动崔家,这事儿陈瑜不打算跟林君颜说,梁小姐只要想着帮衬自己的亲爹,胭脂水粉不过是个买卖罢了,哪里有崔家份量那么重呢? “小姐,梁小姐求见山长。”莺歌在门外禀报。 陈瑜和林君颜对望一眼,两个人都起身迎了出来。 让陈瑜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梁小姐竟然绾了妇人髻!我的天,这何止是个痴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章 你没有名正言顺的资格 梁忆瑾看着陈瑜,那眼神让陈瑜后背都发冷,旁边林君颜看出不对劲儿了,忙着过去笑道:“忆瑾来得正是时候,山长说四海酒楼摆一桌席面,咱们聚聚呢。” “林姐姐,如今在丧期,不可饮酒作乐。”梁忆瑾轻声说。 林君颜险些没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尴尬的笑了笑:“是,是,咱们也不是饮酒作乐,饭总归是要吃的。” 梁忆瑾福了福身:“忆瑾是想单独跟苏老夫人说几句话,林姐姐。” “这样啊。”林君颜笑了:“刚巧了,我要去看看染坊那边调制颜色的课,顺便多学一学,你们聊。” 陈瑜狠狠的心疼一把想要护着自己的林君颜,等她出去后,陈瑜也就坐下了,淡淡的说:“梁小姐请坐吧。” “老夫人,忆瑾并非有意为难林姐姐。”梁忆瑾坐下来,轻声说。 陈瑜给梁忆瑾倒茶,不急不缓的说道:“谁人都是如此,哪有什么事事顺遂的?寻常人一天还有三不顺呢,真要因为个不顺心就都人仰马翻的,这家家户户可就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梁忆瑾羞愧的低下了头,心里那堵得都喘不上来气儿的难受,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纾解了,准备好的话也问不出口了,毕竟苏老夫人要真撂下脸子,自己也真就接不住。 “梁小姐喝茶。”陈瑜把茶盏放在梁忆瑾手边。 梁忆瑾垂首道谢,陈瑜就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为情所困的人比比皆是,当然提到这个情字,陈瑜还是会有那么一丢丢意难平,毕竟两个世界活两回,自己就没有遇到过那个让自己为情所困的人,寡王的忧伤,真不是能说得出口的,儿孙一大群,说出去谁信? 但,梁忆瑾的悲伤过于招摇了,好端端的姑娘家绾妇人髻可真是够惊世骇俗了,毕竟她的父亲可真不是一个小小县令!就冲嘉靖帝的心思,梁子谦必是肱骨重臣,才会先一步离京布局了,这样的梁大人有个如此任性的女儿,一不留神就废了! “苏老夫人去了西北大营吧?”梁忆瑾到底还是问出口了。 陈瑜放下茶盏:“梁小姐,我一个走到都颤巍巍的老婆子,就算是去了西北大营有什么用?如今大越国上下一片缟素的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 ‘夸嚓’一声,梁忆瑾手里的茶盏落了地,瓷片迸飞,她双眼含泪的看着陈瑜:“他怎么会死了呢?我初见他的时候,一身金盔金甲的他骑在白马上,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之后那么多年每每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无两的意气风发啊,正春秋鼎盛的时候,我还在等着他凯旋归来呢。” 陈瑜不动声色的看着梁忆瑾,问:“他是谁呢?” “他是……。”梁忆瑾瞬间闭嘴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陈瑜。 陈瑜很满意梁忆瑾的识时务,轻轻的叹了口说道:“一个本就不该被梁小姐惦记着的人,一个就算是惦记都不能宣之于口的人,梁小姐,与之相比梁大人如此宽厚待你,由着你的性子的父亲,很可怜。” 梁忆瑾的手捏住了帕子。 “梁小姐可以率性而为,这不说是独一份的宠爱,大越国上下的高门贵女中,怕也难找出第二个来,足以看出梁大人爱女心切之甚了。”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而我初次见到梁小姐也惊为天人,这般的美貌和不俗的聪慧,怎么就会做出如此鲁莽的事情呢?” 梁忆瑾到底掉了眼泪:“我想为他守节。” “可是你没有名正言顺的资格。”陈瑜一针见血的说道。 梁忆瑾这下是真控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出声来。 陈瑜并不阻拦,真聪明,哭一哭就释怀了,哪怕不能释怀,也必然会想明白,人要是钻了牛角尖,拉是拉不回来的,要么头破血流,要么就当头棒喝! 如今不得不怀疑梁子谦带着女儿赴任,未尝不是提防这个女儿在京城闹出来什么大事,以至于无法收场的另一种安排了。 良久,梁忆瑾收了哭声,拿着帕子擦拭泪痕:“苏老夫人说的有道理,忆瑾是被惯坏了,不懂事了。” “梁大人对苏家颇为照顾,斗胆高攀说一句,咱们是自己人,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孩子嘛,犯错能改就无伤大雅,不必放在心上。”陈瑜又递过去一杯茶。 梁忆瑾这次很稳,慢慢的喝了一盏茶后,才说:“家父是个励精图治为国为民的人,忆瑾十分敬佩,为大越国披荆斩棘的人不在了,我想要默默地为他守着大越国,苏老夫人觉得行吗?” “当然,大越国上上下下的百姓,可不止梁小姐一个人会这么想。”陈瑜看着梁忆瑾:“梁小姐若把心思用在商道上,未尝不可。” 梁忆瑾点头:“是,忆瑾也是这么想的,家父不止一次提到过番邦商人可用需防,忆瑾想要去徽州府看看,苏老夫人可愿意同去?” 这可真是上了套的驴,徽州府三个字成了陈瑜现在面临的魔咒了似的,好多理由支持自己必须要走这一趟了。 陈瑜想了想:“梁小姐,咱们去徽州府得有能拿得出手的货物。” 梁忆瑾看着陈瑜:“苏家有瓷窑,有酒坊,还有各种酱,女学这边的织染坊,这些都可以啊。” “那就等等,等这些都准备好了,老太婆我就舍命陪美人儿,走一趟徽州府如何?”陈瑜笑道。 梁忆瑾略有些尴尬的说:“苏老夫人,之前忆瑾一门心思想要回去京城,所以才会提到胭脂水粉的买卖,如今这买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梁忆瑾抬头:“忆瑾不想再踏入京城半步了。” “那就交给别人做,毕竟不过是个买卖罢了,真要说番邦这一块能接上头儿,可不是个小事儿呢。”陈瑜有点儿小开心,梁忆瑾自己退出,不伤和气。 至于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和番邦商人对接,是不是真的能做好,那都不重要,这事儿得走一步看一步才行。 梁忆瑾抬起手拔下了发钗,放在桌子上:“忆瑾得回去赔罪了,今日能得苏老夫人一席良言,是忆瑾的福分。” 说着,起身给陈瑜规规矩矩行礼,陈瑜送她到门口,看着梁忆瑾的背影,摇了摇头,想到了人生八苦,这梁忆瑾的求不得,是够她受得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敢出去见人了 送走了梁忆瑾,陈瑜也来织染坊这边了。 原本规划出来一片区域是用来织布的,如今不大的院子里都支起来了架子,这些架子是用来晾晒,染好的布要在通风的地方迅速干了才行。 陈瑜最关心的是染料。 古代的染坊用的都是天然染料,诸如红蓝花、苏枋,姜黄、紫草之类的染料,为了是染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还需要用到黄蜡,这种方法也叫蜡缬。 “山长,人走了?”林君颜过来,问。 陈瑜点头:“够拧的一个人,咱们这些染色用的染料都是怎么来的是?” “梅娘每天都会带着草药班的姑娘们去山里,这个季节正好能多储备一些。”林君颜带着陈瑜进了储备是是染料植物的屋子:“就是不好储存,染布师傅说没办法,染坊都是干半年歇半年的呢。” 陈瑜知道在工艺落后的古代,这种纯天然的染料储存就是大问题,看来自己又要去做功课了! 除了染坊,织布这一块也都添置了不少织布机,赵梅娘可是真拼了,传授自己的技艺也一点儿不藏私,粗布、葛布、棉布和麻布,到绫罗绸缎,根据每一个姑娘不同的特长专精一种的培养可以节约很多时间成本。 再就是养蚕这一块,除了女学姑娘们在养蚕,青牛县今年养蚕的人也多了起来。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陈瑜便不过多参与,离开女学去女医馆,女医馆里,产科是单独分开的,福娘手底下的稳婆都是四个、五个人一组,如今都二十几个人了。 诊科这边,周玉凤请来的那些女郎中都兢兢业业不说,还有女学的姑娘们来打下手,井井有条的忙碌。 陈瑜一直都惦记的秦婆子和她的两个孙女,肖兰是最先看到陈瑜的,从抓药的台子后面出来给陈瑜行礼:“师父,您可算来了。” 陈瑜点了点头:“去忙,我去后面看看你奶奶。” 肖兰行礼后回去继续抓药,陈瑜没打扰任别人,去了后院。 后院处处都洒扫的干净整洁,熬药的路子旁边都放好了长短差不多的木柴,有一些特殊的中药对烧柴都有要求,所以单独有一排药炉子是不混着用的。 秦婆子在擦拭熬药的罐子,跟前摆着了几十个罐子,她动作麻利的很。 陈瑜过来坐在秦婆子旁边,也拿起来一块布帮着擦。 “可小心着……,恩人!”秦婆子本来还想嘱咐帮忙的人小心点儿,不经意的眼角余光看到是陈瑜,赶紧先把罐子抓稳了,放在一边后起身,激动的就要跪下。 陈瑜伸手扶住她:“不用如此,看你们在这里过的挺好,我就放心了。” 秦婆子激动的都不知道这两只手放在那里才好,一迭声的说:“好,好,三小姐可照顾我们了,燕子跟在三小姐身边伺候,小兰在这边负责抓药,我们如今都能领到工钱了。” 陈瑜看着这些药炉子,问:“一般都什么时候熬药啊?” “每天都下半晌才开始的,病人着急就带回去自己熬,怕自己熬不好的就放在这里,下半晌都过来帮忙呢。”秦婆子笑着说:“恩人给我们三个活路了,现在手里还存了点儿钱,回头就在医馆旁边置办个小院子,日子一准越来越好。” 陈瑜很喜欢秦婆子的乐观,也相信她们会越来越好,又聊了一会儿,得了消息的福娘就到了。 “三小姐好。”秦婆子赶紧给苏福娘行礼。 苏福娘让秦婆子忙自己的事情,拉着陈瑜往外走:“娘,你咋就闲不住?二嫂都说要让你好好在家里歇着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有些事情娘的看到才能放心。”陈瑜坐下来,问:“挺忙吧?” 苏福娘笑了:“嗯,不过大家心气儿也高的很,如果只是正常的生产,我都不用过去了。” “那就好,我看女医馆正经不错,女学那边胭脂水粉的小作坊也忙着呢,还有一些没找到工的人吧?”陈瑜问。 苏福娘端了一杯茶给陈瑜:“娘是有打算了吧?” “是有打算,这外用熏蒸的药物可以浓缩成水剂,青牛县这边的病人不需要,外面可以开一个这样的药铺,寻常的护理和清洁,放在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单独开个柜台售卖就好。”陈瑜说。 苏福娘听得认真。 “再者,还有一些外用的药物也能都蜡封售卖,等以后单独开一个成药铺子也未尝不可,风湿骨痛的膏药,小儿护理的脐贴,福娘觉得呢?”陈瑜说。 苏福娘都要拍案叫绝了,挑起大拇指:“娘,我要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这事儿能做,咱们苏家的四海货运也能派上用场,回头我去跟林二小姐商量用女学的姑娘们的事。” 陈瑜笑了:“这买卖不想撒手了?” “对,不能什么都给别人插一脚的机会,我知道家里空了,二嫂啥也不说,这嘴上都长了燎泡了。”苏福娘眉头紧锁:“操心受累不能都让娘和二嫂担着,要不是梁小姐横插一脚让我动弹不得,胭脂水粉的事早就张罗起来了。” 陈瑜知道苏福娘对梁忆瑾的态度,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说:“梁小姐自己不做胭脂水粉的买卖了,娘觉得林二小姐可用,再者一直以来都她在和福娘合作,胭脂水粉这块不能没林二小姐的份儿。” “这个我知道,娘放心吧。”苏福娘笑嘻嘻的凑到陈瑜跟前:“娘,兰娘这姑娘昨儿还跟我哭呢,忙的都回不去家里,要不咱们一会儿去四海酒楼吃一顿?” 陈瑜也正想问不见踪影的兰娘,听苏福娘这么说,问了句:“兰娘在做什么?怎么不见人?” “这丫头是着魔了,说是三哥给了她一本织染册子,一头扎进去研究染料呢,就在咱们家绣坊那边,顺便也能照看着绣坊的生意。” 陈瑜起身:“那咱们就过去,兰娘回来这么久,我都没好好跟她说说话呢。” 当陈瑜和苏福娘在绣坊后院看到苏兰娘的时候,两个人都傻眼了,这哪里还是自己家的兰娘了?好好的姑娘弄的浑身上下五彩斑斓的! “奶奶。”苏兰娘看到陈瑜,兴奋的跑过来,伸出来被染得不成样子的手,赶紧缩回去,不好意思的笑了:“就快成功了,不过我洗了好多次,洗不掉,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陈瑜哭笑不得的拉着苏兰娘的手,问:“你这是用自己这一身衣服试色?” “嗯,奶奶快跟我来,咱们女学的织染坊绝对不用干半年歇半年的。”苏兰娘兴奋的拉着陈瑜进了她的小屋。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京城里的消息 房间不小,但东西太多显得拥挤。 大大小小的罐子、研钵和各种小锅摆满了一屋子。 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放着小方桌和蒲团,桌子上放着的书都被翻得起毛了,还有一摞写满了字的纸。 苏兰娘扶着陈瑜坐在蒲团上,跪坐在她旁边拿过来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奶奶你看,这些都是我试过的颜色,红花发酵后放在草木灰里,大多数的染坊要用粟饭浆,我觉得浪费粮食,便用了乌梅水,肖国是太好了。” 陈瑜在苏兰娘的身上竟看到攻坚克难的学者气质,赞赏的点了点头。 这极大的鼓励了苏兰娘,她来了精神:“红花染了帛后,颜色如果不满意也无妨,把帛浸湿,放碱水、稻灰水滴上去,红色就退掉了不说,帛还和原来一样不说,在用绿豆粉把染缸里的红花水吸干净重新融到染缸里,还能继续染色,一点儿也不浪费。” 这下,陈瑜震惊了,苏兰娘肯定不知道红花的红色素能溶于碱性溶液,绿豆粉能充分吸附红花素,这些都是理化相关的知识,在古代可没有这个学问可学,但实践出真知!这孩子可真让人太惊喜了。 苏兰娘看出来陈瑜感兴趣,她就更开心了,恨不得把自己这两个来月的收获都讲一遍。 一个有梦想的人,眼里是有光的,陈瑜就在苏兰娘的眼里看到了这样的光。 “咕噜噜。” 苏兰娘顿时尴尬的止住了话,小脸都红了。 “饿坏了吧?隔壁就是咱们自己家的酒楼,你都不肯按时吃饭?”陈瑜沉了脸色。 苏兰娘拉着陈瑜的衣袖:“奶奶,你看看兰娘这幅样子敢出门吗?不过那边的掌柜的会给我送饭的。” 陈瑜让苏福娘过去点一些吃喝送过来,这才问苏兰娘:“你这次回来是不走了对吧?” “嗯,奶奶,我爹跟夏家三小姐的亲事成了,他们过他们的日子,我在那边会让夏家三小姐不自在,再说了,当初就是为了照顾我爹才去的泾河府,如今我爹不需要兰娘了。”苏兰娘笑眯眯的说,完全没有别的情绪,也看不出丝毫的失落。 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手臂:“对,奶奶当初就说让兰娘在奶奶身边的。” 至于苏世坤和夏家三小姐的婚事,兰娘不说的话,家里都不知道,陈瑜就很明白了,苏世坤就是入赘的命!这也让自己省心了,真要苏世坤带着夏家三小姐回来苏家,别说自己收不收,就是月娥都会为难,自己可舍不得月娥这样的好媳妇儿心里不舒坦呢。 苏兰娘是看陈瑜没再往下问,也就不说了,奶奶是个聪明人,夏家没有男丁,夏三小姐想要让爹入赘的心思很明显了,哪怕现在爹还不答应,两夫妻长久生活在一起,往后再养儿育女,早晚的事儿。 不回来家里是好的,再惹奶奶伤心一次,自己都不答应。 陈瑜让冷香和寻梅进来,在苏兰娘的指使下收拾屋子,陈瑜几次看自己的大孙女,出声:“你二姑出嫁前,在酒楼那边有个小院子,你白日里在这边,晚间回去那边好好休息,待会儿奶奶带你去牙行,选两个丫环伺候在身边,照顾你饮食起居。” 苏兰娘赶紧摆手:“奶奶,家里小姑姑都没有人伺候着呢,我可不能冒这个头儿,下面弟弟妹妹们照着我学起来,还了得?这可都是银子。” “你是不知道,等兰娘的染料成功了,那就是金山银山了,再者你都是大姑娘了,有个人伺候着才行。”陈瑜决定的事情,在苏家就是定下来了的事。 苏兰娘还想拒绝,福娘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笑道:“乡君的大孙女有个人伺候不很寻常吗?别攀我没有,我是真用不上,等你姑姑我也稳下来了,自己去挑两个人在身边就成。” 这样,苏兰娘也就不能拒绝了。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苏福娘忍不住吐槽:“可真是让人头疼,这要不是自己家的酒楼,想要吃点儿好吃点的都不可能,朝廷那边说国丧百日,咱们酒楼都不准开门了呢。” “做商人,有规矩就守着。”陈瑜夹了一块肉给苏兰娘,说道:“也算没太过分,真要让百姓茹素三年,那才叫离谱呢。” 苏兰娘垂眸,奶奶这话可透着不高兴呢,玉凤来好几次看自己了,都说要跟在奶奶身边,这俩人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奶奶瘦了很多,玉凤练功那叫一个刻苦,只是奶奶不说就不能问,隐隐地感觉这次奶奶突然离家不寻常。 “也快了,再有半个月就能做买卖了,咱们酒楼那些伙计也勤勉,竟有跑出去养了好几十头猪的聪明人呢。”苏福娘笑着说:“我算是看明白了,跟着咱们苏家的人,都越来越聪明了。” 陈瑜第一次过来看自己家的买卖,掌柜和账房都严阵以待,下半晌让苏兰娘戴了帷帽,去牙行挑选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小丫环,死契直接给了苏兰娘。 事情办好了,陈瑜也没着急走,而是在原本苏芸娘的小院子里开始整理药方给福娘,再找一些染布的资料给兰娘。 傍晚时分,周玉凤下衙回来,提着吃喝来找兰娘的时候,惊喜的发现陈瑜在,从自己的腰包里拿出来一对儿铁爪:“奶奶,你看看这个!我让周铁匠帮我做出来的,很好用。” 陈瑜看到这飞爪,哭笑不得,爬山后遗症啊,不过这飞爪做工是真不错。 “今儿我见到了梁小姐。”陈瑜笑眯眯的看着周玉凤。 周玉凤撇嘴:“看着是个美人儿,倔的像是一头驴子,因为跟我不依不饶的盘问,梁大人都发脾气了,不过到底是疼女儿,梁大人还得给我道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陈瑜笑出声来,拍了拍周玉凤的手臂:“她问不出个什么来,以后就消停了,对了,衙门里可有消息?” 提到这个,周玉凤顿时严肃起来,左右看看都没人在跟前,凑到陈瑜耳边:“听说,二皇子死了,苏奶奶,京城里肯定乱套了。” 陈瑜挑眉:“梁大人说的?” 周玉凤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提了一句,奶奶,会不会顺藤摸瓜查到苏家和潘家?” 陈瑜眯起眼睛,只怕探子早来了,不过萧祈明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正面来,小人行径罢了! 青依说:我睡一觉再写第三章哈。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三章 给你送药的人 陈瑜没想错,苏家和潘家早就被探子盯着呢,不过比他更快的是孟久岺,因为孟久岺早一步就安排梁子谦到了青牛县,所以苏老夫人离家多日的消息并不曾落到探子耳中,再者当初陈瑜是悄悄走,后来是悄悄回的,这也让探子不敢笃定,所以这消息传递回去后,就成了苏家一日乘风而起的励志故事了。 萧祈明看着密报,对苏家也好奇的很,特别是身为女学山长的苏家老太太,一个农妇都能成为乡君,这可不寻常,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怀疑当初皇后娘娘去青牛县女学的目的,唯独缺少证据! “小安子。”萧祈明抬手。 李安急忙端着热茶过来,恭敬的放在萧祈明手边:“主子,奴才在。” 萧祈明瞥了一眼李安:“你就是青牛县的人,对吧?” “是,奴才的爹娘还有弟弟如今也在青牛县大王庄生活。”李安垂着头,恭敬的说。 萧祈明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李安:“那就说说吧。” 李安顿时后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垂头:“殿下想听什么?” “青牛县,你家,不拘什么,随便说。”萧祈明只字不提苏家,自己身边的新宠,不可能不调查来历,所以探子也密报了李安的祖宗八代。 李安低着头缓缓说道:“奴才的爹会打猎,家里在大王庄不起眼儿,姑姑嫁给了苏家老五后,日子过的也艰难,后来苏家老太太越发厉害了,姑姑就给奴才家谋了个买卖,结果大王庄的王家人厉害得很,砸了苏家的作坊,还把奴才的爹娘都一起抓走了。” 萧祈明微微蹙眉,虽说是个奴才,可知情知趣的奴才也不多见,所以小安子的家里过的如此窝囊,倒也让他有了一丝怒意。 “奴才被苏家老夫人收留,还让奴才跟着苏家庄的孩子一起读书,可奴才心里明白,奴才的爹娘和弟弟都姓李,没有亲戚帮扶仰仗,总归是过得艰难,所以……。”说到这里,李安没有再说了。 萧祈明端起茶抿了口:“所以你了解本宫?投其所好?” 李安赶紧跪下来磕头:“主子,奴才之前并不知道您,奴才只是想要进宫当差,赚了钱给爹娘过日子,家里还有弟弟在,他能过好日子,娶妻生子延续香烟就行了,请主子明鉴。” “好了。”萧祈明当然不会相信李安能知道自己的喜好,一个小庄子里的孩子,谁能告诉他这些呢? 看着李安小脸都苍白了的模样,微微挑眉:“既然如此,本宫赏一些金银到大王庄李家如何?” 李安猛然抬头,赶紧又低头了,磕头在地,哽咽的说:“主子疼爱奴才,可奴才爹却不肯再认奴才了。” 萧祈明皱眉:“因你走了这条路?” “是,要不是奴才的娘护着,奴才怕是没活路了,所以刚能走动就偷偷逃走了,不想遇到了人牙子,要不是福爷爷救了奴才,奴才都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宣德府了。”李安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萧祈明伸手拉着他起身:“都过去了,既然小安子不愿意,那就不赏!” 李安还要跪下,萧祈明却舍不得了,让他坐在旁边的矮凳上:“苏家原本很穷?” “是,那苏家老夫人也是个凶恶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转性了,做事厉害得很,去年还种了叫玉米的庄稼,能产好多粮食。”李安偷偷看了眼萧祈明,继续说:“我们都吃过,好吃得很,还有七星椒做的菜,辣得很也很香。” 萧祈明随手拿了旁边的奏折翻开,户部专门上书说玉米的事,意思是玉米长势良好,各地都设立了农官等等琐碎的事情。 “让御膳房准备点儿玉米来吃。”萧祈明说。 李安赶紧起身:“主子,奴才去做,奴才会做好几种玉米吃食呢。” 萧祈明笑了:“好,就在小厨房做吧。” “是,奴才遵旨。”李安退下后,萧祈明嘴角就一直翘着。 遵旨两个字让萧祈明心里舒坦的很,李安没有任何背景让他觉得安全。 福全大太监被叫进来,萧祈明有仔仔细细的问了买到李安的情形,再次确认这个人放在身边是好的,赏赐了福全大太监,让他多照应着点儿还什么也不太懂的李安,至于苏家的密报看着乏味,放在一边没管,自己刚开始处理朝政,苏家真的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 再者,苏世康和潘凤阁两个校尉,死在乱军之中也寻常得很,毕竟潘家和苏家都太安静,不像是家里有人故去的样子,提不起来的人懒得管,浪费精力。 萧祈明并不爱吃御膳房的食物,他在宫中谁也不信,反倒是李安能亲自下厨调羹汤,让他更欢喜了几分。 小厨房里,李安忙着,小太监都知道李安受宠,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没人敢得罪他。 玉米面的窝窝头,晶莹剔透的咸菜,一碗瓦罐煮出来的玉米粥,再配上点儿爽口小菜,李安端着送到了萧祈明面前。 萧祈明看到这几样吃喝,再次认为小安子简直太贴心了,皇上驾崩后,自己明面上是必须要茹素的! 咬了一口玉米面的窝窝头,顿时皱起眉来。 “主子,细嚼慢咽就香甜了。”李安伺候在一边,赶紧说。 萧祈明倒也听话,真吃出来香甜味道后,便逐一都尝了尝,转过头:“你以前就吃这些吗?” “主子,这玉米去年才有的,奴才平日里吃黍米汤和野菜,奴才的爹若是猎到了野味也是卖掉换钱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肉腥味。”李安说这些的时候并不愁苦,而是笑眯眯的,像是那种日子就挺满足了。 萧祈明放下筷子,李安伺候他漱口净手。 “看来,苏家还真是有功,这玉米的确味道不错,福全,宣孟久岺和季长芳议事。”萧祈明说。 李安悄悄地松了口气,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对得起苏家奶奶了。 想到那人送药的情景,李安都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原本只想当个太监,当个大太监,谁知道遇到萧祈明这么个缺德兽! 现在可倒好了!自己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还是个玩物了! 夜深人静,一道身影悄悄的来到李安的床前,李安猛地睁开眼睛,低声:“谁!” “给你送药的人。”一瓶药被放在了桌子上。 那人刚要走,李安急切出声:“等一下,给我送消息出去可行?”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四章 皇上托梦嘱托 战玄回头,隔着薄纱看着李安。 苏老夫人是个心慈的人,所以他在药王谷得知李安在萧祈明身边就动了杀心,来送药是假,灭口是真。 “送信?”战玄微微蹙眉,问:“送哪里去?” “奶奶会想我的,告诉奶奶一切都好,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李安抬头隔着薄纱,月光洒进来,他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他背着光,蒙着面。 不过得赌一把!萧祈明在查苏家! 他的命在年初五那天就该没了,是苏老夫人救了自己,在宣德府受辱,是苏老夫人托人送药,如今哪怕在深宫里,她依旧在托人送药来,这份恩情太重了。 这不是寻常人家,能入深宫行走的人得多难找?苏家老夫人护着自己,不单单是因为姑姑。 战玄收起了杀心,转身离开。 李安从桌子上把药拿过来藏在自己的破衣服里,再次躺下来脑海里都是过去的种种,他后悔了! 挥刀自宫求的是富贵,但萧祈明给自己带来的是无尽的耻辱,如果能坚持活下去就多为苏老夫人做事,哪怕是死了,苏老夫人也会因为自己的好,对爹娘更好一些吧。 他知道自己是小人,做不到施恩不图报,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资格做个君子! 战玄在皇宫里走动熟门熟路,不过没有恋战。 回到药王谷,战玄守在嘉靖帝的门外,等寒天啸带着人出来才抱剑迎上去:“可有起色?” 寒天啸摇头。 “怎么不行?”战玄脸都黑了:“当初治疗小殿下的时候并不多难啊。” 已经疲惫不堪的寒天啸剜了一眼战玄,旁边有人抬来了软椅,寒天啸坐上去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立刻有人抬着他去了休息的院子。 战玄一跺脚就追上来了。 躺下的寒天啸缓缓地说:“当初行针有苏老夫人,我原以为偌大的药王谷,能行针的人多如牛毛,还不如苏老夫人了?” “你想让苏老夫人来药王谷?”战玄脸色一沉:“不行!那样的话苏家就会被连根拔起,小殿下最后的屏障都丢了的话,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寒天啸不吭声。 战玄还要说,结果发现寒天啸睡着了,这一口气憋在胸口,脸都成了猪肝色。 所有人都在保苏家,并非苏家多么的重要,而是小殿下决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如今苏家太平,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败露,一旦苏家有事,战玄两只手上青筋都凸起了,他都怀疑苏家老夫人敢调转利刃,只为了保住苏家。 换而言之,战玄这辈子就没有钦佩过谁,更不用说是一个女人了,显然陈瑜在战玄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般的。 坐在这里守着寒天啸好半天,战玄准备飞鸽传书给苏家送信儿,刚打算走,听到寒天啸说:“送人去老君山,我怀疑老君山的水不一般。” 战玄咯噔一下挺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寒天啸:“水?” “对,但只是猜测,如果再耗下去,就没救了。”寒天啸坐起来:“同样是炼药手法,同样的药材,到最后效果却有细微的变化,跟你说也没用,能不能活暂且不说,怎么也要让他们父子见一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战玄点头,这会儿自己人知道皇上没死,可皇上真死了的话,那假的都变成真的了。 当晚,药王谷出护卫队,秘密护送帝后离开,直奔青牛县老君山。 此时的老君山灯火通明,苏二郎带着人日夜不停的伐木开荒,只为了抢天时,专门请来的会种茶的人说了,半月之内栽种茶树还能成活,过了半个月就过了天时,要么秋天的时候,不然就得等明年春天了。 陈瑜很忙,说废寝忘食也不为过,她整理出的药方都成册。 苏家需要钱,自古以来最赚钱的行当有两个,打劫和卖药。 打劫是不可能打劫,卖药也必须要真材实料,别的大张旗鼓坐起来需要时间,卖药不必,从养生到治病,自己本来就带着的本事是手到擒来的容易。 忙到了半夜,陈瑜太累了,倒头就睡,梦里云山雾罩的一片朦胧,她感觉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突然,药王谷的轿子出现了,哪怕是在梦里,陈瑜都吓了一跳,药王谷的轿子可不是随便出现的,就在自己努力想要看清的时候,轿子里躺着的人坐了起来。 “皇上?”陈瑜看着嘉靖帝‘飘’到了自己面前,下意识就跪下了。 嘉靖帝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陈瑜,尔等护驾有功,奈何朕休矣。萧祈玉乃朕的嫡子,请你养他长大成人,远离朝堂,安稳余生吧。” 陈瑜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嘉靖帝,这是一代帝王,这话不该是帝王说出来的,毕竟在帝王心中只有国,怎么会让萧祈玉是安稳余生呢?又怎么心甘情愿让萧祈明那败类坐在龙椅上呢? “皇上。”陈瑜出声,就见嘉靖帝在面前一点点儿消散了。 猛地睁开眼睛,陈瑜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犹如擂鼓一般的跳动着的心脏让她慢慢地平复下来。 嘉靖帝应该在药王谷,自己放心的很,怎么会做了这么一个梦? 拿了帕子擦拭额角的冷汗。 “老夫人。”寻梅拨亮了灯,端着温热的安神茶过来:“您做梦了?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陈瑜伸出手去接茶盏,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眉头皱起:“不了,我起了。” 寻梅把茶放在陈瑜手边的小几上,退下去准备了。 陈瑜靠在床头,越想越不对劲儿,捧着茶喝了几口,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嘉靖帝的脉象,猛地放下茶盏,低声自语:“皇上危险了!” 这个想法出现后,陈瑜就哪哪都不好了,穿戴整齐还没等下床,就听到了雁归的声音。 “老夫人,雁归请您速去老君山。” 陈瑜穿鞋,几步就走到了门口,推开门看雁归在门外站着,沉声:“是不是药王谷来了人?” 雁归垂首:“是,老夫人快些,等不及了。” 陈瑜感觉自己瞬间身处一片荒漠中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五章 逼出来的法子 陈瑜强打精神让雁归背着进山,此时天还灰蒙蒙一片,像极了梦里的情景。 思绪太乱,以至于陈瑜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她被雁归放下,才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刚要进去,就听到一声揪心的轻唤:“奶奶。” 陈瑜猛地回头,看到了萧祈玉,在萧祈玉身边是战玄,随后而来的是自己的孙子苏谦修。 深深的吸了口气,陈瑜牵起来萧祈玉的手进了山洞。 她知道问题严重了,萧祈玉都接来了,也就是说嘉靖帝在山洞里,自己梦里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真的! 甚至,她感受到萧祈玉手心里的汗渍,在想,或许嘉靖帝想当一回平常的父亲,只希望萧祈玉平安长大,可倒退两年还有机会,毕竟那个时候萧祈玉的身份不过就是个乞儿,如今知道萧祈玉的人太多了。 皇家就像是养蛊的罐子,萧祈玉就是蛊虫之一,他要么死,要么活到最后成为蛊王,哪还有第三条路可走啊! 萧祈玉抬头看着陈瑜。 陈瑜垂眸,看着萧祈玉的眼睛,柔声说:“不怕,有奶奶在。” 萧祈玉用力的点头,更紧的握住了陈瑜的手。 石室里,嘉靖帝躺在床上,姜皇后跪在旁边,这架势还说什么? 寒天啸迎过来:“苏老夫人,我食言了。” “我先看看。”陈瑜到这一刻反倒心思澄明了,任何事情都有尘埃落定的时候,结果出现的时候,你喜欢就是好事,你不喜欢也必须要面对,谁也逃不掉。 可她身为医者,使命就是从死神手里抢人,皇上要抢,贩夫走卒也是一样,没有一个医者愿意松开垂死挣扎的人的手,而她曾经诊过嘉靖帝的脉象,这个男人的求生欲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强悍。 寒天啸想要劝,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他也希望嘉靖帝活着,哪怕他口口声声说朝廷的人瞧不起江湖人士,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位戎马一生的帝王为大越国守着的是太平天下,不说丰功伟绩,只说这份安宁对大越国的哪个人不重要吧?! 陈瑜拿出帕子擦了手里的汗渍,坐在床边,平稳心绪三指取脉,手腕的脉再往上缩,寸关不见脉,人就死了一半了,再往上去了三寸才找到脉象,脉象微弱如游丝。 回天乏力啊,陈瑜艰涩的闭上了眼睛。 “陈瑜。”嘉靖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陈瑜整个人一震,回光返照,不给嘉靖帝说话的机会,陈瑜说:“皇上再忍一忍,小殿下的血能让您活下来,大越国需要皇上守着,百姓需要皇上守着,小殿下没有回头路,当不了寻常孩子,没有您,他也只有死路一条,请准许臣妇为你们父子推宫换血。” “父皇,儿臣愿意,儿臣与父皇同生共死!”萧祈玉跪在床头,声音铿锵。 嘉靖帝惊喜的看着萧祈玉,这是自己的儿子!第二次见面的儿子,上一次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他在叫父皇,子嗣众多,真心叫自己一声父皇的孩子就这么一个了。 平日里受宠的,不受宠的,也只有这一个敢毫不犹豫的说与自己同生共死! “朕,能活?”嘉靖帝问。 陈瑜坚定的说:“能,皇上只需要想活,准臣妇放手一搏。” 嘉靖帝收回看着萧祈玉的目光:“若危急时刻,祈玉为重。” 萧祈玉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太羡慕苏家的孩子了,他们有爹娘和奶奶疼着,自己在苏家也受宠,可他感受不到爹娘的疼爱,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听到这个还陌生的男人说‘危急时刻,祈玉为重’的时候,他知道这就是父亲的疼爱!真好啊,心里都暖暖的。 寒天啸立刻拿出来丹药:“苏老夫人,九转大还丹。” “请皇上服下。”陈瑜说着起身退后,推宫换血不过是一种说辞,其实就是换血。 陈瑜根本不相信萧祈玉这么小的孩子血量能够,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灵机一动,陈瑜想到了办法,她对姜皇后说:“皇后娘娘,我这个法子是禁忌,要凤命之人守在门外,闭上五感,不准任何人接近。” 姜皇后连连点头:“好,好,我守在门外。” 陈瑜让战玄去找芦苇,中空的芦苇管里藏着输液器,准备好后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姜皇后坐在门外,戴上了眼罩,耳朵里塞了棉花,闭紧嘴巴,心里恨不得把满天神佛和列祖列宗都求一个遍。 陈瑜用银针让萧祈玉陷入沉睡,嘉靖帝这边就省心多了,直接人事不省。 输入血浆,另一侧手动抽血,输入和抽出来的血量要保持平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抽出来五千多ml后,陈瑜停下来,给嘉靖帝诊脉,并且把最开始抽出来的血样和最后抽出来的血样提交到置换空间里。 置换空间的结果是余毒未清。 陈瑜从萧祈玉的身体里取出来血样,父子二人的血型吻合,再给嘉靖帝输送了二百ml的血浆。 做完这一切,陈瑜再次取样检测,结果是尚有余毒。 这次置换空间比较人性化,多加了一行小字:不足以致命。 陈瑜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恶狠狠的吸了口气,打起精神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替萧祈玉处理好取血点,这才从置换空间里取天来泉,一点点儿的给嘉靖帝润下一些。 时间过去多久,陈瑜完全都没有概念了。 给嘉靖帝诊脉,确认脉象回来了,哪怕脉象虚弱到了极点,可到底不会死了,后续寒天啸就派上用场了,那点儿清理不掉的余毒是保护色,要是一下子就全好了,那才说不清了呢。 一天一夜过去了,姜皇后终于扛不住,昏了过去。 陈瑜叫醒了祈玉。 “奶奶,我爹呢?好了吗?”萧祈玉睁开眼睛就急切的问,并且看着嘉靖帝。 “暂时没生命危险了,但身体受损严重,还要寒谷主出手,奶奶不行。”陈瑜轻声说。 萧祈玉轻轻的靠在陈瑜的怀里:“奶奶,祈玉记在心里了。” 陈瑜笑着拍了拍萧祈玉的后背:“出去吧,你母后还在外面呢。” “嗯。”萧祈玉下床,牵着陈瑜的手走出来。 寒天啸看到陈瑜出来了,一阵风似的到了陈瑜面前:“怎么样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六章 李安的消息 陈瑜轻声说:“幸不辱命,但后续怎么办得靠寒谷主了,我要带着祈玉下山调养。” 话音刚落,萧祈玉身体一软就倒下去了,苏谦修纵身过来接住了萧祈玉,关切的轻唤:“殿下!” 寒天啸想要伸手诊脉,陈瑜抢先一步握住了萧祈玉的手腕:“孩子太虚弱了,这里就交给寒谷主了。” 下山的时候又是黑天,药王谷的轿子把陈瑜和萧祈玉送到后门,苏谦修一路跟回来,轿子落下,苏谦修抱着萧祈玉就往陈瑜的屋子里去,看着苏谦修涨红的脸色,就知道这孩子是吓坏了。 其实,萧祈玉这个小腹黑从来不让自己失望,他是装晕为自己脱身。 至于嘉靖帝的情况,寒天啸就是觉得怪异也得忍着,自己回家了,嘉靖帝身边离不开他,等以后见面了,就说萧祈玉受了大罪,身体好不容易才补养过来就完美的遮掩过去了。 至于萧祈玉怎么想,陈瑜垂眸勾起唇角,聪明人怎么想都只是想想而已,嘉靖帝感动这个儿子能为他不要命,自己得了救驾之功,只要不是敌人就不会深扒过程如何。 陈瑜进屋就看到寻梅和冷香迎了过来,两个丫头眼睛都通红,一看就是没睡好,或者说自己离开之后这两个傻丫头都没睡过。 “老夫人!”寻梅扑通就跪下了,眼泪哗哗往下掉:“奴婢没做好,求老夫人罚。” 冷香也是眼泪汪汪的跪在了寻梅旁边。 陈瑜轻声:“我好端端回来了,你们两个也别哭,去准备一些好克化的吃喝。” “是。”冷香出声。 陈瑜又说:“寻梅去二夫人那边回禀一声,说都回来了。” “是。”寻梅起身过去和郑月娥回禀。 陈瑜说着才进屋,看着躺在床上笑嘻嘻和苏谦修说话的萧祈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奶奶。”萧祈玉欢快的喊陈瑜。 苏谦修过来扶着陈瑜到床边:“奶奶,快歇一会儿。” 陈瑜是真的好累,这种累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紧绷的心态突然放松后的无力感。 靠在软枕上:“经过这么一场,明珠书院别回去了,你们两个跟着咱们四海货行出去走走吧。” “是,听奶奶的。”萧祈玉伸出手拉了拉陈瑜的衣袖:“奶奶,你真的会在关键时刻保我的。” 陈瑜笑了,说道:“奶奶的心眼儿很小的,生死关头必是亲人为重。” 是在告诉萧祈玉,他说的没错,真要是嘉靖帝命该绝了,自己必然会护着萧祈玉的,当然也是在告诉萧祈玉,自己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苏家,哪怕这次从去到回来都没去看苏四郎一眼。 萧祈玉认真的看着陈瑜:“奶奶,苏家就是我的家,苏家人就是我的亲人,祈玉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好小子!瞅瞅这忠心表的。 陈瑜揉了揉萧祈玉的发寒天啸在炼丹,一切都好。 话锋一转,战玄才说:“寒天啸见过李家小子,在宣德府送了一次药,我怕不安全去了宫里一趟,他让我带话给老夫人。” “李安?”陈瑜狐疑的看着战玄。 战玄点头:“正是,如今是萧祈明的心头宠,他倒是豁得出去。” 说到这里,战玄都不好意思再说别的了,而是说:“老夫人会想他的,告诉您一切都好,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陈瑜手指下意识的摸索着茶盏的杯口,李安说的一切都好是苏家没危险,告诉自己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也就是说他心向萧祈玉吗? “这才多少日子,他就成心头宠了?”陈瑜狐疑的看着战玄。 战玄清了清嗓子,尴尬的脚趾头抠地,别开目光说:“萧祈明不喜欢女子。” 瞬间,陈瑜就全明白了,怪不得战玄说李安豁得出去。 宿命感油然而生,李安在年初五的时候不会想到自己真的就到了天下极贵的人身边,并且还因为这人取向问题成了宠儿,只是那孩子心里有一股子刚强的劲儿,比寻常人更骄傲几分,真能承受得住这些吗? “是个可怜人。”陈瑜喃喃自语,抬起头发现哪还有战玄的影子,茫然了片刻,哑然失笑,这至于吗?害臊了?不应该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七章 崔家抱上了粗大腿 嘉靖帝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睁开眼睛就想看到自己的儿子。 “皇上别急,当日皇儿也身体虚弱,被苏老夫人带回去调养了。”姜皇后柔声说。 嘉靖帝又闭上了眼睛:“诏书无法写,所以朕还不能死。” 姜皇后眼里含泪:“皇上,您莫要这般说,寒谷主已经说了,此番一劫过后,您必会更胜从前。” “不会了。”嘉靖帝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命保住了,但再想提刀上马难了。 不过到了今时今日,反倒不着急了,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大越国可不太平,身为帝王,自己那些儿子们的秉性还是很在意的,所以皇城那边波云诡谲避免不了。 “老二会最先死了的。”嘉靖帝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平静,这种平静出现在帝王的身上不足为奇,毕竟哪朝哪代都是如此,皇子成了是君,不成就是皇座之下的累累白骨。 姜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皇上英明。” 言外之意,二皇子已经死了,毕竟在争夺皇位这件事上,二皇子风头太盛,而这就是催命符。 嘉靖帝良久都没说话。 “苏家除了苏三郎读书,苏四郎入行伍,余下的都经商吧?”嘉靖帝再开口,问的便是这个了。 姜皇后轻声:“是,苏老夫人是个有能耐的,家里孩子们个顶个能独当一面,一家人也和气的很,我上回来看皇儿的时候,已经赏赐了各处的宅院和铺面了。” “好。”嘉靖帝闭上眼睛休息了。 这几天陈瑜可是没闲着,别的作坊都需要梁子谦那边为主,但卖药这事儿可不用,所以她都在安排这事儿。 说起来苏家在做买卖这件事上异常顺利,处处都是一片只欠东风的景象,而苏二郎的四海货运交给了苏城,苏城带着萧祈玉和苏谦修一起出发了。 腾出手来的苏二郎全心全意的开垦老君山,栽种茶树的同时,也在琢磨木材的用处。 苏家庄的人不知道老君山上有这么个大人物在,只知道苏家是真让人高攀不起了,这苏三郎还没中举当官呢,真要是苏三郎再中举了,以后那还了得? 这下,能入祠堂族谱的人都恨不得脑袋削一个尖儿的为苏家做事,试不能入祠堂族谱的人也都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像周家和苏柱子家那么聪明,成为苏家的家仆好处太多了! 同时,所有人都不需要陈瑜这边表态,自动自觉的绕过老君山,去明珠山采药,毕竟老君山如今姓苏嘛。 陈瑜正想着如何把茶叶树苗挪出来,拉着茶叶树苗的马车就浩浩荡荡的来到苏家门口了,文墨拜见陈瑜,一开口就说:“乡君,我们大人亲自飞鸽传书给徽州府的茶商,订了一万棵茶树送来。” “这可如何是好。”陈瑜嘴上这么说,心里都乐开花了。 郑月娥叫人把茶树送去山脚下,老茶农让人从河里引水,把茶树苗先放在水里养根。 陈瑜这边请文墨进屋。 “梁大人可是帮了大忙,这些茶树价值不菲,劳烦文墨问一问多少银两,怎么也不能让梁大人贴补啊。”陈瑜说的真心实意。 文墨抱拳:“乡君不必如此,大人知道您一定会这么说,所以让文墨转述一句话。” 陈瑜看着文墨。 文墨抿了抿嘴角:“我家大人说,您一席话就为他解决了最头疼的事情,这些茶树苗全当谢礼。” 好家伙! 陈瑜想到了梁忆瑾的性子,也就笑了:“那我就不推辞了,文墨替我谢谢梁大人。” 文墨告辞离开。 陈瑜什么都不做了,直奔老君山的山脚下,看着茶树苗,找了个不易察觉的地方蹲下来,手放在其中一颗茶树苗上,低声:“提交。” 茶树苗不见,陈瑜再说:“取茶树苗。” 带着泥团的茶树苗就出现在原本的茶树苗位置上了,不管是从叶片形状还是植株活力上,都让陈瑜更高兴了。 这些茶树苗说是一万棵,可多个几百上千棵不是问题,再者栽种肯定需要时间,自己完全有机会全部都替换掉,不行就后半夜悄悄地来。 拿定主意后,陈瑜就回去了,她手里还没有一万棵呢,这几天得加班加点了。 当天晚上,陈瑜带着丫环提着食盒去老君山的时候都快半夜了,苏二郎带着周家爷几个在这边看着茶树苗。 “娘,这么晚了,你咋来了?”苏二郎急了,问。 陈瑜让冷香和寻梅把吃喝都放下,对苏二郎说:“我是想要看看这些茶树苗,咱们这还要几天能栽啊?” “明儿就开始,山上的木材伐得差不多了,树根没办法抠出来,就先这样,这些茶叶树苗得栽上才踏实。”苏二郎说。 陈瑜点头:“既然明儿就要栽种,这些树苗找软草捆好了才行,人多手杂,你带着人受累先捆一些吧。” 苏二郎就不是个怕辛苦的人,带着周家爷几个在前面捆茶叶树苗,陈瑜让寻梅走在最前面给数着,二十棵一捆,冷香在旁边帮着递软草。 这些人沿着沟渠干活,陈瑜在后面就偷龙转凤,这速度就快了很多。 忙完天都要亮了,陈瑜带着人回家去,苏二郎让苏柱子带人挖栽树的坑,他就跟周家爷几个躺在了临时的窝棚里补觉。 这边,陈瑜让冷香两个人睡觉,自己也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青牛县衙门,梁子谦看着一笔笔款项都拨出去后,心里踏实多了,文墨带着飞鸽传书进来。 打开信筒,拿出来字条看了眼,梁子谦的脸色都变了,萧祈明派人来青牛县?! 难道他有什么猜测了? 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字条,呵,竟是崔孝义! 看来崔家是抱上了萧祈明的大腿了,既是如此,崔家还暂时动不得。 起身来回踱步,梁子谦出声:“文墨,备车去苏家庄。” 文墨领命下去了,梁子谦想了想叫上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说实在的,这丫头的转变让他老怀甚慰啊,既是想要从商,自然是多跟苏老夫人学一学才行! 父女二人坐着马车到了陈瑜家门外,守门的周婆子赶紧往里通禀。 陈瑜听说是梁大人父女二人登门,放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往外走,当她看到又是姑娘打扮的梁忆瑾站在梁子谦身边的时候,笑着迎上来:“梁大人,梁小姐,快请。”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八章 想踩着苏家上位? “苏老夫人,您看看这个。”梁子谦落座后,就把刚接到的飞鸽传书递给了陈瑜。 陈瑜看到崔孝义三个字的时候,心就一沉! 这个人绝非善类,原以为九王妃都出手了,那必然得有九王的意思在里面,可他竟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臣,名头是巡视各地粮仓,但直奔青牛县是什么意思? “来者不善啊。”陈瑜出声。 梁子谦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不会直接来找陈瑜,苏家拿出来的玉米种子谁不眼红?真要是能成为缴税说的粮食,那百姓衣食无忧都可期了,毕竟玉米的产量很高,老百姓手里有了粮食,大越国就根基安稳。 这道理,显然萧祈明也懂,派崔孝义前来,极有可能是要打压苏家,毕竟崔孝义在青牛县受辱的事情,自己也略知一二。 “苏老夫人要尽快想到应对之策才行, 崔孝义在京中不起眼儿,可崔家在徽州府树大根深啊。”梁子谦说。 陈瑜点头:“估摸着日子,崔孝义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能到青牛县,我们就要争取时间了。” 梁子谦看陈瑜。 “梁小姐还记得我说番邦商人吗?我们明日启程去徽州府一趟。”陈瑜说。 梁忆瑾顿时来了精神:“是,都需要准备什么吗?” “这还是梁大人的功劳呢,那些茶树会很快就栽种完毕,能拿出来这么多茶树的徽州府必然是有不少茶山吧?我们过去需要准备银子,收茶。”陈瑜顿了一下:“除此之外还要拿一些瓷器和布匹的样品,布匹的样品四海绣坊就有一些,瓷器需要等了,苏家还有各种酱类,都不用带多少,我们去找订单。” “订单?”梁忆瑾懵了。 陈瑜立刻笑了:“就是他们和咱们订货,咱们立下契书,只要能多拿下来一些份额,必能先一步打开渠道,哪怕崔孝义要打压苏家,他也压不住苏家的买卖!” 梁子谦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儿,既是如此,本官派人同去。” “让周玉凤跟着就好,那丫头是个厉害的。”陈瑜说。 梁子谦心里太清楚了,周玉凤是陈瑜最信得过的人,不然上次也不会带着周玉凤同去了,说句官话,周玉凤前途不可限量,哪怕是个女儿身也挡不住了。 再者,梁子谦十分钦佩陈瑜的决断力,看到飞鸽传书立刻就有了对策,并且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最好的法子,不容易啊。 梁子谦父女二人也没多留,事情说好了就起身告辞了,陈瑜送走了这两位,就把郑月娥交过来了。 “我要去一趟徽州府。”陈瑜说。 郑月娥叹了口气:“娘,您刚回来几天?回来也没闲着,这么下去身体哪能吃得消啊?” “不碍事,你在家里更重要,派人给老六媳妇儿送信儿过去,尽可能的烧制出来一批款式精美的瓷器,不需要多,一种一个两个就行。”陈瑜说着,抬头看了眼郑月娥:“我明儿出发后,你亲自去一趟女学,见到林二小姐的时候就说,崔孝义要来青牛县了,让她提防这点儿,别的不要说,她问,你就说我临走时候留下的话,也不用瞒着我去徽州府的事。” 郑月娥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就明白了,点头:“娘,放心,媳妇儿明白了。” “老五作坊那边也尽量多做一些辣椒酱。”陈瑜拿起笔,刷刷点点的写了起来:“这方子你先让冷娘子试试,家里人都可以尝一尝,如果能成功就多做一些,不成功就一直尝试,冷娘子是个聪明的,老五媳妇儿就跟在冷娘子跟前学着点儿,一起做也行。” 郑月娥点头。 陈瑜顿住笔,往外看了眼,收回目光才说:“明儿你去青牛县的时候,把这册子给福娘,让福娘那边准备一些胭脂水粉和这些药,外用清洁的多准备,如果我稍信儿让家里准备送货,你让你三叔带着谦修和祈玉同去。” 都安排好后,陈瑜也写完了下饭酱的方子,递给郑月娥:“最近留意着点儿,咱们庄子里来的陌生人,都盯着点儿,手底下的丫环婆子和孩子们,用起来。” 郑月娥只剩下点头了,见陈瑜不说话了,才问:“娘,崔孝义是冲着咱们苏家来的吧?” “是,极有可能还想要拿到咱们家的藏书,这是个小人,家里从现在开始不再收外人了,哪怕是咱们庄子的人也不收,别的都正常做就好。”陈瑜揉了揉额角:“他当初就没机会踩着苏家往上爬,如今更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郑月娥这么长时间来,耳濡目染懂得也多了,知道婆婆这一趟是必须去,她就亲自给准备行囊:“娘,带着冷香和寻梅吧。” 陈瑜点头:“嗯,带着。” 此番去徽州府,必要见崔老夫人,今时不同往日,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有乡君这个身份在呢。 至于崔孝义,别管他带着什么目的来的,釜底抽薪是必须的。 次日一大早,周玉凤骑马到了门口,接过去马鞭子让周大宝留在家里,亲自给陈瑜赶车。 陈瑜坐在马车里,冷香和寻梅伺候在身边,两个丫头的表情就太不一样了,寻梅有些小兴奋,冷香则神情凝重。 陈瑜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马车里还放了不少货品,这些都是苏家现在能拿出来的,包括各种糖和酒。 前脚陈瑜离开苏家庄,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郑月娥就出发了。 陈瑜在青牛县和苏忆瑾碰头,再次核对了带走的货品后出发,一行人离开青牛县后,郑月娥就到了女学门口。 林君颜听说苏家二夫人求见,满心欢喜的迎接到门口,毕竟在苏家,二夫人是仅次于陈瑜的存在,也必会是苏家在苏老夫人之后,执掌苏家的人。 落座后,林君颜问:“月娥怎么得空来女学了?” 郑月娥笑着看了看伺候在林君颜身边的丫环莺歌。 莺歌机灵得很,福身:“小姐,奴婢把刚做好的点心端来给二夫人尝一尝。” 林君颜点头。 等莺歌出去后,郑月娥才说:“林小姐,我家老太太得了消息,崔孝义要来青牛县了,她急着去徽州府办事,实在没办法脱身过来,就差遣我过来知会一声了。” 林君颜听完郑月娥的话,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的笑了笑:“还是苏老夫人疼我,辛苦月娥了。” “不辛苦,这是老太太特地吩咐的,再者林小姐对月娥可有提点的恩情在呢,不管到啥时候,林小姐需要帮忙,说一声就好。”郑月娥说的真诚。 林君颜笑着点了点头:“会的,只怕还真要麻烦月娥了呢。” 章节目录 第三百八十九章 苏家不是好东西! 一路上,陈瑜话都不多,更多的时候在闭目养神,置换空间的天来泉里,陈瑜是把这里当成浴桶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灵魂和肉身是分开的,毕竟在置换空间里的是真正的自己,而身体的疲惫尚在其次,她需要保持这个灵魂的健康,甚至是强壮。 事实上,效果相当不错,她每次退出置换空间的时候,都能很真切的感受到身体上轻快的感觉。 而练战玄给的功法也被提上了日程,之前自己不需要四处跑还不觉得,如今这马不停蹄的日子,身体可得好好爱护着。 冷香和寻梅看不出来什么,倒是周玉凤不经意的看到陈瑜在练功,还惊讶了一下,转而就开心了,自己是习武之人,虽说功夫也就三脚猫的样子,可这身体真比那些个小姐、夫人们好太多了! 苏奶奶知道爱护身体,这是周玉凤最喜闻乐见的事。 从青牛县到徽州府的路途可不近,不过都是官道,倒也不会很颠簸。 出发的第六天傍晚,陈瑜一行人就到了徽州府府城,看着城门上写着徽州两个大字的气派,陈瑜看了眼冷香。 这几天下来,陈瑜发现冷香的心性不错,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现在已经从容了不少。 “老夫人,奴婢可以带路。”冷香说。 陈瑜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寻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吧。” 同福楼很大,是整个徽州府最大的客栈和酒楼。 陈瑜和苏忆瑾很大方的租下来一个跨院,车马都安顿好后,几个人都洗漱休息了一晚。 眠轻的陈瑜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徽州府的夜晚可热闹的很呐。 清晨,梁忆瑾便早早的过来了。 “苏老夫人,咱们今儿做什么?”梁忆瑾问。 陈瑜笑着说:“溜达,梁小姐带着人出去逛逛,我要去见一个人。” 梁忆瑾当然不会问陈瑜要去见谁,初来乍到出去走走看看是必须的,周玉凤被安排在梁忆瑾身边陪着。 陈瑜让寻梅往崔府送了拜帖,这才和冷香说:“不要担心,我带着你来是因为你对徽州府熟悉,不会让崔家人发现你的。” 冷香跪下来:“老夫人,奴婢没用,打从知道要回来这里,就怕的很。” 陈瑜拉着冷香起身:“不要怕,你是我的人,我必会护得住你,今儿你也不用做别的,去海边看看就好,能打听多少消息出来,就打听多少。” “是,奴婢能做好这事儿。”冷香说。 陈瑜拿出来胭脂水粉,让冷香坐下来,慢腾腾的给她上妆,冷香都要吓哭了,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夫人,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难,化妆而已,出去没人会认出来你,这次出门太着急,等晚些时候我回来了,就教你这个。”陈瑜拍了拍冷香的肩膀:“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一辈子都当个小丫环太可惜了。” 冷香秒懂陈瑜要栽培自己,立刻跪下来谢恩。 “不用了,把我的首饰取出来,戴上几样吧。”陈瑜淡淡的说,崔家别人不说,崔老夫人最善于捧高踩低,虽说崔家显赫,可自己乡君的身份也不低,别的不说,拜帖送到后,崔老夫人必会登门。 冷香帮陈瑜打扮妥当后,陈瑜就让她出门去了,好巧不巧在门口正遇到了崔老夫人带着随从,跟在寻梅身后往这边来,一瞬间恨意险些冲毁了冷香的理智,崔老夫人看过来,很寻常的别开了目光,就是这个动作,让冷香迅速冷静下来了,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不认识自己了!真好! 不说冷香出门去,只说崔老夫人这叫个心急如焚,当初那个自己都不放在眼里的陈瑜,竟然成了乡君! 她原本就是为了做买卖,如今可不行了,买卖要做,人也要交下来,哪怕知道陈瑜的二女儿嫁给了李斯忠,她都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外人都看崔家好,殊不知打从儿子在青牛县惹出来那么大的祸事,得罪了礼部尚书和九王妃后,整个崔家就都惶惶不可终日了! 苏家不是好东西! 但,苏家好东西太多了!崔家对仕途不敢太多奢望,特别是如今还没有哪个皇子登基的时候,崔家必须要求财,就连老爷都说,大越国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也动了致仕的心思呢。 崔老夫人这一路上,心思都转了八百个弯儿了,当她看到足可以用雍容华贵来形容的陈瑜的时候,心里的醋坛子都打碎了,脸上笑得像是一朵花似的,率先行礼:“臣妇拜见乡君。” 陈瑜受得住这份礼,乡君虽是给女子的封号,但毕竟是有品级在的,崔老夫人见到自己行礼也委实再正常不过了。 “老姐姐怎么还客套了?”陈瑜笑着伸手扶了崔老夫人一把:“快屋里请,好些日子没见到老姐姐了,甚是想念啊。” 崔老夫人就快被气个倒仰了,甚是想念个屁!不过都是求财罢了,上次苏家人亲自来挑选布匹,要不是管家机灵,保不齐就把崔家的上乘布料都挑走了呢。 心里这么想,崔老夫人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连声说:“乡君也真是瞒得紧,若臣妇知道您被封了乡君,不论如何都要亲自登门道喜呢。” 陈瑜摇头:“老姐姐,什么乡君不乡君的?贵人高兴了,什么都有,贵人不高兴了,能有什么?” 这话说的太戳崔老夫人的心窝子了,要知道李斯忠现在都是崔家不敢得罪的了,毕竟那小子如今也是四品知府,跟自己家老爷平级啊。 “家里人手太少,良秀陪着三郎去准备科考了,今年秋冬的衣服样子就没来得及送,我这不是亲自送来了嘛。”陈瑜说着,从旁边拿过来册子:“还是老规矩,老姐姐挑吧。” 崔老夫人有些看不透陈瑜了。 她这没事儿似的,真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自己都怀疑当初玉莲那小蹄子步步紧逼,跟苏家都脱不掉干系,可陈瑜这态度,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陈瑜抬头看崔老夫人眼里的探究,勾起唇角一笑:“怎么了?老姐姐是有心事吗?”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章 把珍珠当鱼目 走小人的路,让小人无路可走的陈瑜很轻松,毕竟在崔老夫人面前,自己的身份就压得她喘不过气了,而不卑不亢的品质,崔老夫人是完全不具备的,何惧之? 崔老夫人尴尬的拿了帕子压了压额角:“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乡君这一声姐姐叫我臣妇心里甚是惶恐,至于衣服样子倒也随意,只需要给几个就好。” “不必。”陈瑜笑着说:“在商言商,当年定下的规矩那也是规矩,再者咱们情份不浅,说不分你我虽说牵强了些,可彼此买卖都赚钱,大家都心里舒坦,老姐姐说呢?” “是,是。”崔老夫人是被陈瑜的态度完全搞懵了,翻开了衣服样子随意的挑了几个不太好看的。 寻梅把崔老夫人选中的衣服样子取下来,陈瑜扫了一眼心里都觉得不齿,要不是崔孝义突然卷土重来,自己暂时还真不会来徽州府。 又闲聊了几句,崔老夫人邀请陈瑜登门,毕竟送拜帖的是陈瑜。 “此番来徽州府除了见老姐姐外,也是想要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既然老姐姐都在眼前了,我就不去府上叨扰了。”陈瑜吩咐寻梅去前头安排席面过来,就在这里招待崔老夫人。 席间,陈瑜和崔老夫人闲聊起来徽州府的物产,这就给崔老夫人难为坏了,她认定陈瑜绝不会来游山玩水,可陈瑜问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一直到崔老夫人离开客栈回去,整个人都是脑子昏昏的理不出来一个思路来。 崔老夫人走后,梁忆瑾和冷香先后都回来了。 “苏老夫人,这徽州府是很富的地方,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往这边来说,番邦商人陆续都到了,这些人要等到九月末才会离开,七八月海上风浪大,不宜远行。”梁忆瑾说到这里,看着陈瑜:“苏老夫人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瑜问:“可看到过番邦商人的船了?” “看到了,那船是我都没见过的大,船楼有两层三层的,桅杆上都挂着帆,这种造船术咱们大越国还没有,真不知道番邦到底是什么样子。”梁忆瑾说。 陈瑜垂眸,老君山上的铁木自己没动,主要原因是觉得这样的木材造船是再合适不过了,不管是商船还是舰船,所以这次来徽州府,还真是想要见识见识这些番邦的船,最好能有个船图。 “既然这个时候都陆续到了,那应该会有商会吧?”陈瑜问。 梁忆瑾点头:“确实,不过京城那边都没有这么多货物运送过去,商会怕也是只有徽州府周边的人会来。” 这话是一点儿没错,别说远的地方了,乐成府和徽州府毗邻,也没在青牛县里看到任何番邦货物,这不寻常的背后极有可能是崔家在控制着番邦货品的流转,也就是说徽州府的崔家是真的太聪明了,其经营的策略是垄断。 “咱们先不着急,明儿一起去逛一逛,时间足够,不必急于求成。”陈瑜说。 梁忆瑾临行前就被梁子谦耳提面命的叮嘱过好多次,出门在外必须要以崔老夫人为主。 所以陈瑜说不着急,她就真不着急了,至少就目前看,买卖成与不成可都是苏家的,青牛县衙门的买卖还需要点儿时间。 而陈瑜让人钦佩的地方太多,她是拿定主意要好好学一学陈瑜的本事的。 等梁忆瑾离开后,陈瑜才叫来冷香。 “今日出去都得了什么消息?”陈瑜问。 冷香垂首:“奴婢先去了码头,码头那边崔家的人把熟悉的番邦商人都接去了春和巷,一些初次来的番邦商人住在了望海楼。” 陈瑜问:“春和巷是专门给番邦商人居住的地方?” “是,崔家占据了东半城,春和巷也是崔家的地方,望海楼的老板姓薛,是崔家二房的娘家人,咱们住着的同福楼原本是临海的,后来被排挤到甘草巷这边了。”冷香说。 陈瑜从冷香的语气里听出来了不忿,淡淡的说:“你能画出来这徽州府的地图吗?” “能,奴婢这就画出来。”冷香立刻答应下来。 陈瑜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寻梅伺候在一边。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冷香把徽州府的地图画好了。 陈瑜更直观的看到了整个徽州府的分布,与同福楼相隔海神街,东边就是崔家宅子,占地面积是真大,东城四分之一都是崔府。 春和巷在崔府前面,隔着泰和路,再往前就是海,同福楼后面是甘草巷,甘草巷后面住着的是一些小商户和百姓,同福楼前面是泰和路,再往前也是住着小商贩和百姓,隔着元宝巷就是望海楼,望海楼占地虽没有同福楼大,但位置就太优越了,紧邻着码头。 整个徽州府有一大一小两个码头,大码头是给番邦商人用的,小码头在西城,是当地百姓出海捕鱼的地方。 相比于东城的繁华富庶,西城就要穷很多,许多平常百姓也都聚集在西城,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商贩,泰和路贯通整个徽州府,西城与海神街遥遥相望的是平安街。 要说崔家的厉害,就厉害在徽州府的衙门不在繁华的东城,而是在西城的平安街西侧,再往西也是两座山,富安山的山脉一直到海里,那边岛礁星罗棋布,还有紧邻着富安山的麒麟山,麒麟山上有徽州府最大的寺庙,海神庙。 看完徽州府的地图,陈瑜揉了揉额角,偌大的徽州府,崔家像是结网蜘蛛一般笼罩在自己权利之下,这要不是多年苦心经营,哪里会有这般景象,怪不得九王爷来过一次就动了那么大的心思,这肉太肥!崔家人心太大! “崔家的织染坊在富安山那边吧?”陈瑜问。 冷香这才发现自己把这个忘记了,赶紧说:“是,织染坊就在临海的地方,那边有山泉水形成的湖。 陈瑜点了点头:“这富安山和麒麟山,那一座山上的茶树更多?” “麒麟山,因为海神庙是皇上御笔亲题的匾额,那边崔家是不敢动的,种茶都是穷苦百姓,这茶也没什么特别的。”冷香说。 陈瑜笑了,茶没什么特别的?原来崔家也有把珍珠当鱼目的时候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一章 被人算计的感觉 茶的好坏,从茶树到采摘的时间,再到炒制的过程,繁琐的步骤不少,但凡一个缓解出问题了,茶的品质就有了天壤之别。 徽州府不重视茶,就是崔家不重视茶,而陈瑜此行的目的就在茶上。 老君山的茶园最快都要明年才能采摘,并且产量未必就高,真要成气候没有个两三年是不可能的,而茶的利润是太高了,在能人手里,一片茶叶就能成为无价之宝,当然略有些夸张,可事实上好茶难求,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除了茶本身,其衍生出来的茶文化,那才是瑰宝。 “寻梅,出去看看市面上能见到的茶叶都买回来半两,布局价格。”陈瑜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茶壶,很普通的茶壶,但用是没问题的。 等寻梅出去后,陈瑜让冷香吃饭,吃饱喝足就开始教她如何用胭脂水粉改变自己的容貌,除非特别熟悉的人能看出点儿端倪外,寻常见过面的人是发现不了的,再者冷香走的时候还小,女大十八变,容貌上本身就与之前略有不同了。 茶叶买回来后,陈瑜没着急品鉴,而是等第二天梁忆瑾来的时候,请梁忆瑾坐下后,陈瑜说:“梁小姐可喜欢茶?” “尚可,不过就算是宫里头赏赐下来的茶,也鲜少有好喝的,要说咱们大越国最好喝的茶,得是梁州府的云雾茶了。”梁忆瑾说。 陈瑜知道梁州府与徽州府毗邻,不过梁州府山多,在游记中提到过,梁州府并无码头,原因没说。 “那咱们今天就先品一品徽州府的茶。”陈瑜让寻梅拿过来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是一种茶叶,不多,一共就六种。 陈瑜不急不忙的拿出来一套功夫茶茶具,都摆好了后抬头看梁忆瑾有点儿狐疑的表情,微微的沉了一下心。 “苏老夫人竟是茶师?”梁忆瑾惊讶的问。 陈瑜挑眉:“茶师是什么意思?” 梁忆瑾听陈瑜这意思是不知道茶师,笑着说:“京中贵女中几年前就流行茶师了,大户人家都会专门豢养一个茶师,专门给贵客泡茶。” “难道这不是谁都会的吗?”陈瑜微微蹙眉的看着梁忆瑾。 梁忆瑾摇头:“咱们大越国之前重武轻文,举国上下都不喜欢这些,是打从嘉靖帝登基之后才慢慢的重视文官的,许多风雅之事也是才兴起没多久,茶师极少。”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陈瑜已经挑开红泥炉子里的炭火了,煮水的时候听着梁忆瑾的话,这就说得通了,崔家不重视茶是因为大越国不重视,看来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梁小姐可以品鉴品鉴。”陈瑜笑着说。 梁忆瑾连声说:“好,苏老夫人收忆瑾当徒弟吧,我也想学一学。” “这有何难?等回去青牛县,咱们女学又可以多开一个茶师班了。”陈瑜顿了一下说:“咱们主要是品茶,同样的茶咱们用不同的冲泡法,试试味道如何。” 茶香在房间里弥漫,梁忆瑾还是头一回这么去品茶,同样的茶,不同的冲泡法子,结果口感就有差别。 两个人也不着急,把寻梅收集来的茶叶都尝了一遍后,陈瑜问梁忆瑾:“可有不同?” “用茶壶冲泡的茶,口感涩而苦,盏茶冲泡的茶味道还不错,但茶叶多了味淡,时间久了茶的清香味儿就不见了,还是这种功夫茶更好喝,茶香绵而回甘清甜……。”梁忆瑾学得相当好,说起来也头头是道。 陈瑜点头:“还有一个根本原因,这些茶从炒茶这一步就不是很好,我们今天就去麒麟山看看,那边茶园最多。” 两个人说走就走,出门坐上马车往麒麟山来。 前脚陈瑜和梁忆瑾才走,后头崔老夫人派来的人就到了,结果扑了个空。 回禀后,崔老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陈瑜到徽州府肯定是找买卖的! 但崔家可有崔半城的雅号,买卖还能落到别人手里去? 昨儿就派人去青牛县查了,她还不知道苏家这一年多来到底都到了什么样子,乡君的名头都能挣到手,陈瑜不简单啊。 但来回最快也得六七天,她本想着拖住陈瑜在这边等一等,可奈何这第一次去就没堵到人。 “老夫人,老爷往这边来了。”婆子进来通禀。 崔老夫人皱眉:“不是刚上衙去吗?怎么就回来了?” 嘴上这么说,人就往门口这边迎来了,她刚到门口就见到进了二门的崔守正。 “老爷,怎么回来了?”崔老夫人满脸堆笑的迎过来。 崔守正背着手进屋,让下人都退下去后,才说:“上头派孝义又要去青牛县了。” “啥?”崔老夫人蹭就站起来了:“要做什么?” 崔守正脸色阴沉:“上次的事情还不够教训!竟又接了这样的差事!真真是越来越回去了,哪里还带着脑子?” 崔老夫人已经都脸色苍白了。 “老爷啊,苏家可不是当年的苏家了,苏家的老夫人是乡君了啊。”崔老夫人急得团团转:“昨儿苏老夫人来了咱们徽州府,我本来今儿打算请苏老夫人过府,结果人出门去了。” 崔守正也愣住了:“苏老夫人来了徽州府?做什么来了?” 崔老夫人坐下来:“是给咱们送衣服样子,还说要看看风土人情,不过这要是孝义去找苏家的麻烦,咱们只怕就真得罪苏家了,前段日子老爷不还说了,苏家四郎直接就成了四品校尉了吗?” “只怕孝义就是冲着苏家去的,那林家女还在女学不曾归京,林家背后可是九王爷。”崔守正眉头紧锁:“这还让我怎么致仕!” 崔老夫人坐下来,突然抬头看着崔守正:“老爷,咱们先派人去把孝义接回来?最近不是有商会吗?” “要么就得让苏老夫人先回去。”崔守正皱眉:“苏老夫人要回去,只怕孝义反倒还斗不过,真是烫手的山芋!” 崔守正低声:“让下面的人盯着,看苏老夫人到底来做什么。” 苏老夫人点头:“老爷放心,我这就把人撒出去。” 马车上,陈瑜打了个喷嚏,怎么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在徽州府啊,算计自己的人还能有旁人吗? 眼看着到了麒麟山山脚下,还不等陈瑜下马车,雁归已经到了近前,站在车外沉声:“老夫人,雁归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二章 草庐里竟是旧相识 陈瑜撩起帘子,看了眼雁归的神色,雁归轻轻地摇头示意没事。 “嗯,我们上山。”陈瑜下马车,冷香和寻梅扶着陈瑜下了马车。 雁归应声:“是。” 陈瑜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麒麟山上去,拜海神庙不过是个由头,上山的路上看到了许多茶树,陈瑜看到这些茶树的时候就皱眉了。 荒草都不处理,这些茶树基本是自生自灭的状态,这样的茶叶也难怪不好喝。 “苏奶奶,山脚下那院子里住着的人是不是看着茶园的。”周玉凤轻声说。 陈瑜点头:“市面上的茶应该都是这里出去的,回头去看看。” 雁归突然就到了这边,多少让陈瑜有些担心,毕竟家里那边藏着的秘密太大了,但当着梁忆瑾面,那是一个字都不能露! 海神庙占地极大,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了,上山的一路上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看得出来香火鼎盛。 一路到了海神庙大门口,朱红色的山门敞开着,许多人自动自觉的排队,并不是一窝蜂的往里去。 有人看陈瑜这些人,好心的提醒:“这位老夫人,海神庙的庙祝每次只见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怕是都进不去,你看看前面队伍都多长了。” 陈瑜道谢后,侧身站在了一旁,看梁忆瑾那期待的眼神儿,轻声说:“梁小姐,我这岁数不看将来了,你在这边等,我们去旁边看看风景。” 梁忆瑾赶紧福身:“谢谢老夫人成全,那我们就在山门这边汇合。” 商量好后,陈瑜带着周玉凤几个人往旁边去了,她本来也不是要去海神庙,真正要看的是茶树。 借着看风景的由头,好好看看这边的茶树才是正经的。 海神庙建在一处缓坡处,周围虽说没有那么精致,但依山造势也确实风景不错。 淡淡的茶香飘来,陈瑜挑眉,这茶香的味道太诱人了! 顺着味道陈瑜一路走过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不起眼儿的草庐前。 陈瑜停下脚步,所有人都停下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好茶。”陈瑜感慨一句。 冷香在旁边小声说:“老夫人,海神庙里有一个挂单的和尚,已经在这边快二十年了,每年都会见一个人,徽州府的人都说是活神仙呢。” 陈瑜下意识的就想走。 她活得挺好,不想掉马,这世上太多玄而又玄的事情没法解释了。 “竟是识货的人,进来饮一杯可否?”草庐里传出来苍老的声音,显然是请陈瑜的。 这下尴尬了,陈瑜想走都走不了,因为那一身百衲衣的老和尚已经走出了草庐,单手一礼:“请。” 陈瑜是无奈,硬着头皮也得进去了。 为了表示尊重,让大家都在外面候着,陈瑜到了草庐前双手合十:“大师,善信冒犯了。” 老和尚转身进了草庐。 陈瑜随后进来。 屋子里一张长条桌子漆色斑驳,桌子上的一套茶具也古朴到平平无奇,但茶香味儿是真的沁人心脾。 老和尚看了眼陈瑜,盘膝坐在蒲团上,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瑜轻轻的把蒲团挪开一点儿距离,避免和老和尚对头坐下,这是茶道里的一个忌讳。 刚坐下来,陈瑜就感觉到老和尚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顿时心头不安的跳了好几下,这让她有些不自在了,毕竟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过的。 “女施主是懂茶之人,不如品过再说。”老和尚低垂着眉眼给陈瑜斟茶,慢腾腾的送到陈瑜手边。 陈瑜轻轻的把手放在茶盏旁边,四指弓着轻轻的点了三下,这是叩手礼,是对泡茶人的尊重和谢意。 浅浅的抿了一口茶,陈瑜是真想赞一句:好茶! 老和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等陈瑜放下茶盏才问:“女施主可品出什么了吗?” 陈瑜微微颔首:“大师,这茶是好茶,水更是好水,若说品出什么来,只怕善信浅薄,反倒夸赞不出来了。” “嗯,能说出来好水就非同一般了。”老和尚说着,又看了陈瑜一眼:“女施主不记得贫僧了吗?” 啥?陈瑜这下惊了,听这意思还是旧相识? “大师有所不知,善信曾在两年前重病一场,许多事情便记不得了。”陈瑜嘴上这么说,脑子里可忙起来了,许久都不曾回忆过原主的记忆都翻腾起来,想要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和尚嘴角一丝浅笑:“当年贫僧去过苏家庄,得了一场机缘,当时便对苏渊说过人世艰辛,乃是苦地,也断定苏渊之后,苏家必会再遭大难,却不想在麒麟山见到了苏夫人,真真是世事难料啊。” 陈瑜嘴里发苦,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她真的没有任何关于眼前这位老和尚的记忆,只能勉强的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都这么说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善信便是大难不死之人。” 掉马的危险让陈瑜有些慌了,早知道在这里遇到这么一个出家人,自己死活不上海神庙了。 老和尚并没有为难陈瑜的意思,又给续了一杯茶才说:“苏家那几本书若还是留着,就听贫僧一句劝,请人多多临摹抄写,让天下人尽皆知,这才能化险为夷,大越国经此一难必会迎来鼎盛,苏家气运绵长的很。” “大师提点的是,此番归家必会听大师的吩咐。”陈瑜觉得苏渊是真的得到过那些书,只不过苏渊到底把书藏在何处就没人知道了,但老和尚这话太有道理了,什么叫怀璧其罪?若人人都有,那还叫珍贵吗? 不过,苏家要做这事儿,也绝不会明目张胆的做,祸水东引也好,西引也罢,到任何时候都得把苏家摘干净才行。 心里百转千回,不知不觉就把第二杯茶也喝了,放下茶盏的时候猛然想起来待客有茶不过三的规矩,第一杯茶叫敬客茶,第二杯是续水茶,第三杯可就是送客茶了。 老和尚再次给陈瑜倒茶,缓缓地说:“苏夫人既然来到了麒麟山,那不妨多住几日,山间清泉确实极好。” “不知清泉在何处?”陈瑜没端茶,毕竟喝完这一杯就走了,而她总觉得这老和尚有话没说完,进都进来了,认也认出来了,就这么走了的话,很可惜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庙里住三日 陈瑜心有所想,灵机一动,尴尬的笑了笑:“本想着在海神庙住上几日,奈何到了山门口就发现很难,庙祝的规矩似乎更管用。” 说起来,主持才是一个庙宇里活着的当家人,庙祝只是管香火的人,所以陈瑜才会这么说。 老和尚低垂着眉眼:“因为贫僧入了佛门,所以这海神庙到现在也没主持,当年一手建成的海神庙里,也就只有庙祝一个人在,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额……。 陈瑜被惊到了,还以为在大越国寺和庙是没差别的,老和尚的意思很明显,庙属道,他是由道入佛的人,而海神庙就是眼前这位老和尚建的。 能建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海神庙,这人的本事可真不小啊,就说嘛,庙里有个挂单的和尚,有点儿稀奇。 陈瑜淡淡出声:“佛本是道,大师境界是善信望尘莫及的。” “阿弥陀佛,善哉。”老和尚说道:“女施主能说出佛本是道的话,确实非常人。” 陈瑜赶紧说:“不敢,不敢,在善信眼里,佛、道,都是劝人向善的法门,殊途同归。” “罢了,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故人遗孀,本就是善缘,在庙里住上三日吧,三日后也不必来辞行,尽可离去,麒麟山的茶树都是凡品,海神庙里有一株茶树快千年了,只不过怕也撑不过今年了,若能取一些枝条,尽管带走。”老和尚说完,端起了茶杯,意思是送客了。 陈瑜起身告辞,走到草庐外,回身双手合十鞠躬:“多谢大师。” 没有任何回音,陈瑜也不耽搁,带着人绕着海神庙转了一圈,在草庐不远处看到了山泉,尝了尝,甘甜清冽,比自己的天来泉多了一丝甜味儿。 等她们到了海神庙的山门前,梁忆瑾刚进去,陈瑜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和庙祝说留下来的事,结果一身灰扑扑道袍的老道士从里面走出来直奔陈瑜这些人,到了近前口尊道号:“智海大师示下,请苏老夫人入内暂住三日,请。” 陈瑜这才知道老和尚的法名,道谢后在香客们诧异和羡慕的注视下,进了海神庙。 庙祝请陈瑜一行人住进了客院。 客院在海神庙的最后面,背靠着麒麟山的麒麟峰,一半的茶树树冠探过来,都不用过去看,陈瑜就知道这野蛮生长的茶树就是事智海大师说的那一棵了。 出于礼貌没有立刻摘几片叶子试试,倒是很仔细的看了看,茶树有不少枯枝,明明是入夏时节了,可还有不肯枯死的枝条上有着鹅黄色的嫩芽。 海神庙的山门关闭,上香的香客陆续下山后,等在麒麟山山脚下的崔家人并没有看到陈瑜一行人的踪迹,只能回府去禀报交差。 夜深,崔守正再次来到崔老夫人这边的院子里,密谋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势,毕竟大皇子到底是没敢直接登基称帝,朝中老臣多数都抱病在家,而此时大皇子身边是丞相孟久岺,崔守正对孟久岺简直是深恶痛绝,因为孟久岺的刚正不阿是大越国妇孺皆知的事情。 正因为名声在外,掣肘大皇子非孟久岺不可! 再者,孟久岺和九王爷关系非同一般,九王妃正是林家嫡长女林君若,事情拐了一个弯就又把崔家扯进来了,崔孝义此时出京,奔青牛县去,那就势必掉进了孟久岺的圈套里,因为青牛县的县令是孟久岺得意门生梁子谦。 崔老夫人急得眼睛都花了,本想着就崔家如今的家世,辞官不错也必是富贵荣华,打从崔孝义因为个青楼女子休妻的事情发生后,崔守正就断定崔孝义的仕途没指望了,所以趁着大越国有变,急流勇退是最好不过的选择,现在崔家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老爷,实在不行咱们就帮孝义一次?”崔老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崔守正,问。 崔守正皱眉:“如何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亏我栽培他半生!” 崔老夫人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带着哭腔说道:“老爷只知道怪自家孩子不争气,也不看看为了能和离,九王妃都跑去了青牛县,孝义什么都不说,我到觉得是九王妃的主意,那个青楼妓子最终也没跟着孝义走啊。” “啪!”崔守正气得拍了桌子:“妇道人家懂个什么?他个不成器的玩意儿还敢带着那妓子一起回京?” “老爷别生气,事情都过去了。”崔老夫人赶紧给崔守正斟茶:“别的不说,前些日子我听人说苏家二姑娘嫁给了李斯忠。”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崔守正的脸简直都黑如锅底了! 年轻的时候荒唐,看上了郭氏,就那么几回偏偏还有了身子,当时身为正妻的崔氏把那女婴养在自己身边,还大方的给了嫡长女的位份,当时崔守正就明白崔氏心思用的狠毒了。 果不其然,大女儿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李斯忠,郭氏成了陪嫁的婆子,没过几年人没了,崔氏直接把两个外孙都带回来抚养。 这些本是后宅的阴私事,他都不屑多看一眼,可谁能想得到李斯忠连升三级成了知府。 现如今……。 崔守正脸色一沉:“苏家二姑娘?就是这苏老夫人的亲女儿?” “是,听说之前嫁了唐家,小产差点儿死了,老爷啊,我就在琢磨李家和苏家是旧相识,我在青牛县的病,孝义在青牛县和离,玉栋和玉梁都不得不给李家送回去,保不齐是苏家和李家合谋算计了我们崔家。” 崔守正眯起了眼睛。 崔老夫人赶紧说:“孝义在青牛县发现了苏家有天家藏书,曾想要拿到手,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青牛县,苏家为了保住天家藏书,用了些手段也不足为奇啊,更何况那林君颜和离之后就在青牛县女学里做了教书人,这女学山长还是苏老夫人。” “嗯,有道理。”崔守正捋着胡须,眯着眼睛盘算了良久,说道:“咱们徽州府不怎么太平啊,海上强盗神出鬼没的,委实让人头疼。” 崔老夫人心领神会:“老爷英明,要我看苏家也全赖这位苏老夫人撑着,要是能把她留在徽州府,一个小小的苏家,咱们孝义还收拾不妥吗?” 崔守正起身:“我今晚宿在书房。” 送走了崔守正,崔老夫人的脸子就撂下了,夫妻大半辈子了,崔守正从来都沾染这些事情,杀人越货的勾当都是自己做的,嫁进崔家,造孽了! 心里这么想,吩咐如意去请了老管家崔忠进来,如此这般安排下去后,当晚,麒麟山的山脚下数十条黑影往山上疾驰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刺客来了 麒麟山上,陈瑜等人安顿好后,也不能指望庙祝来伺候她们。 陈瑜带着冷香和寻梅去了厨房,在这边虽不能煎炒烹炸,但清淡的菜配合上好厨艺,那才叫一个人间至味是清欢了呢。 清粥小菜和两笼花卷儿做好后,冷香和寻梅分别去给庙祝和智海老和尚送饭,这边梁忆瑾也带着丫环过来帮忙。 吃饭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梁忆瑾心气儿不高,陈瑜也没多说什么。 “苏老夫人,忆瑾先去歇下了。”梁忆瑾说。 陈瑜点头:“山上风凉,务必要关好门窗。” 其实,陈瑜是想让周玉凤陪着梁忆瑾,毕竟是梁子谦的千金,不过看周玉凤丝毫没有那个意思,也就作罢了。 等梁忆瑾走后,陈瑜闲不住,去了隔壁的院子。 大门是敞开的,里面没人,陈瑜在门口问询后,自是没人应声,想着智海老和尚的话,陈瑜有心救活这可茶树,当然了,还想要折枝放进置换空间里养一养,那茶是真好喝。 院子里掌着灯,炒茶的石锅就在茶树旁边,整齐的柴摆在一旁,在茶树下面还有石桌石凳,上面放着水壶和专门用来烹茶的红泥火炉。 再三确定院子里真的没有人,陈瑜有种感觉,似乎就是为自己准备好的。 冷香提着气死风灯,陈瑜亲自摘下病枝上的嫩芽。 “玉凤,去提点儿水过来,这茶树得浇点儿水,松松土才行。”陈瑜说。 周玉凤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摘了一些茶叶后,陈瑜就在灯下仔细的挑拣,冷香和寻梅要帮忙都被拒绝了,两个丫环索性跑去帮忙松土浇水。 陈瑜趁着几个人不注意,把水换成了天来泉。 炒茶,陈瑜是刚学没多久的本事,生锅杀青,陈瑜让雁归似给烧火,用炒茶帚让茶叶在石锅里转起来,第一锅满锅旋,等叶色暗绿,取出来,石锅温度降下来一些再次入锅,这一次手上要用力气了,茶叶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成条状,这叫第二锅带把劲,成叶片条,茶汁粘叶面,有了粘手的感觉,就可以第三次炒茶了,石锅的温度再低一些,茶叶钻到茶叶帚里,稍微抖动又散落在锅里,反复操作后,茶叶就有了茶香。 这样炒茶就结束了,陈瑜紧张到额头都是汗珠儿,把茶叶摊开凉透,陈瑜就坐下来品自己炒制的茶了。 天来泉一壶,庙祝给准备的山泉水一壶,同样的手法不同的水,冲泡出来的茶口感是不一样的。 天来泉冲泡的茶叶茶香味儿更浓,山泉水冲泡的茶叶回甘要更甜一点儿。 周玉凤坐在旁边啧啧两声:“真好喝,奶奶还有什么不会的吗?就连这茶都信手拈来,我也没少喝茶了,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 雁归不吭声,但心里是真不平静,自己喝过的茶肯定比周玉凤多,就算是在宫里也没有这么好喝的茶。 “很多人都觉得喝茶,论茶是风雅之事,寻常百姓口渴一口水就解决了,再者上行下效,上面的人不爱在这上费心思,自然也就不重视了,殊不知这茶,至宝也。”陈瑜顿了一下又说:“再者,茶树还要看品质,还要看生长环境,并不是随便一棵茶树都是好茶,当然,采摘的季节和炒制的手法,更重要。” 冷香眼睛都冒光了,看着陈瑜:“老夫人,您这话我以前听过。” 陈瑜笑了:“哦?看来那人也是爱茶之人。” 冷香点了点头,她是听自己的阿爹说过,老夫人猜到了,所以自己就不往下说了。 品茶之后,陈瑜让冷香和寻梅把这边都收拾妥当,茶叶就放在石桌上,带着人回去了那边院子休息。 周玉凤心疼的直蹦啊,刚进了屋,就拉着陈瑜的手:“奶奶,那茶叶咱们拿回来吧。” “不妥当,庙祝有心让我们品茶,既然炒制的还能拿得出手,咱们就得给主人家也尝一尝。”陈瑜躺下来:“咱们明天再仔细看看那茶树,这么高的茶树我都没见过呢。” 周玉凤知道陈瑜的心意,再怎么舍不得也必须要听话,笑着说:“要是能在老君山种出来这样的茶树,可就太好了。” 陈瑜还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这种茶树不会种在茶园里,倒是可以种在山洞那边。 雁归守在外面,周玉凤守在里面,陈瑜睡下后,冷香和寻梅就打了地铺睡在旁边,出门在外必须要小心行事才行。 陈瑜也没睡,她在摘茶叶的时候把好几根快要枯死的枝条都送到空间里了,这会儿正在天来泉的小池塘边上看着那些茶树枝条慢慢的有了生机,心里是真高兴。 抬头看着石壁,打从在老君山山洞里发现了石壁清泉后,自己空间里的天来泉也慢慢的有了石壁的模样,如今都实质化了。 这个空间到底多大还不知道,周围没有边界但有浓雾。 陈瑜取出来一个枝条,到超级农田里挖了一捧土,准备种一棵茶树在天来泉后面的石壁旁边,结果捧着土没走两步,土就凭空消失了,回头看着平整的田地,陈瑜吐槽:“真小气!” 一捧土都不给,陈瑜只能把枝条种在寻常的土地上了。 就在陈瑜忙着种茶树的时候,雁归猛然睁开了眼睛,身形飘落到茶树的树冠中隐藏好,一道黑影出现在对面的房顶上,雁归手里多了几枚飞针,他随身携带的暗器都是有毒的,倒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使人麻痹轻而易举。 对面那黑衣人抽出匕首,刃口折射月光,雁归眯起眼睛,抬起手三根银针迅疾而去,那个人完全么想到会有人先出手攻击自己,结结实实的挨了雁归三针后,摇晃了几下一转身就消失了。 雁归没追,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 果然第二个黑衣人出现,这个人就在雁归脚底下不足两尺的墙头上。 雁归确定来人只有一个,一个猴子捞月把人掐着脖子就拽到了树冠里,压低声音厉声:“谁拍你们来的?” 黑衣人心都凉了半截,东主说是老太婆和几个年轻女子,怎么回事?自己身手不错,人家抓鸡一样就给逮住了,这次要栽啊! “说!”雁归沉声。 就在这个时候,十几条身影都出现了,雁归一个手刀把人劈晕挂在树冠里,一纵身站在院子里。 檀香味儿入鼻,智海大和尚宽大的百衲衣无风自鼓,单手立于胸前:“阿弥陀佛,何人敢夜探海神庙?”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五章 给崔大人送点儿礼 陈瑜被吓一跳,迅速从置换空间里退出来。 周玉凤已经守在自己床边了,冷香和寻梅把床前面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奶奶别怕,外面有雁归。”周玉凤握着匕首,说。 陈瑜轻声:“还有智海大师,不碍事。” 周玉凤回头笑了:“奶奶,要不咱们猜一猜是谁吧?一会儿我就跟雁归去送一份大礼。” 这话一出口,陈瑜知道周玉凤猜的是崔家,自己也认定是崔家。 至于崔家为什么要来这一手,看来是觉得苏家没有了自己就群龙无首了,而崔孝义想要拿到苏家的藏书,就不会太难了,呵,崔孝义还没到,崔家倒是真好一顿琢磨。 外面院子里有了打斗的声音,但很快就没动静了。 周玉凤忍不住:“我去看看,你们两个护住奶奶。” 冷香和寻梅都吓得腿不好使了,她们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啊。 不过,这么一闹腾,倒让陈瑜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办呢,三天后吧,她怀疑智海老和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怎么就那么巧,留自己在庙里第一晚就来了刺客? “老夫人,我抓了一个活口,余下的人都被智海大师带走了。”雁归进屋,对陈瑜说。 陈瑜想了想:“这个人捆好了,也不用盘问,明儿天一亮你亲自给崔家送去就行。” “是。”雁归出去了。 既然动了杀心,那就趁早撕破了脸皮,陈瑜倒想看看崔老夫人如何圆过去这事儿。 以前示弱,是因为苏家真的弱,如今自己不先对崔家动手她就该烧高香了,竟还想着先下手为强? 梁忆瑾也过来了,看样子受惊不小:“苏老夫人可好?” “没事,这里毕竟是海神庙的地盘,安全得很。”陈瑜跟梁忆瑾聊了一会儿,这才对周玉凤说:“凤丫头身手不错,护住梁小姐才行,你过去那边睡一晚吧。” 周玉凤一百个不愿意,但自己比不过雁归的本事,总不能没人管梁忆瑾吧? 等梁忆瑾回去后,陈瑜也睡不着了,她仔细回想智海老和尚的每一句话,确定这人不会对自己动手,可为什么要把那些人都带走? “让雁归进来。”陈瑜让寻梅去叫雁归。 雁归进来后,陈瑜问:“是谁让你追过来的?” “是四爷,四爷不放心,说是徽州府这边有很多海上流寇,那些都是穷凶极恶的人。”雁归说。 陈瑜点头,又问:“山上都好?” “嗯,醒过来了,寒谷主说养个一年半载就行,不过再想提刀上马怕是不成了。”雁归说。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陈瑜不多问别的,让雁归下去歇着。 此时,崔府书房的门自己就开了,智海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迈步入内。 只穿了里衣的崔守正赶紧迎接出来,抱拳:“仙师怎么深夜前来?这让守正惶恐啊。” “我本就是方外之人,不愿意插手俗世,今日下山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给崔大人送点儿礼。”智海老和尚侧开身,身后是叠罗汉一般的十几个人。 崔守正一惊:“仙师,这是何意?” “那要问问崔大人,海神庙是先帝所赐,匾额是先帝亲手所书,麒麟山是海神庙所有,不归崔大人管的地方,崔大人就别把手伸得太长,佛祖坐下不都是菩萨,还有护法金刚在。”智海老和尚说罢,一转身三两步就消失在崔守正的眼前了。 崔守正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让人赶紧把这些人打发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都没缓过来,智海老和尚都出手了?苏家什么来头? 都不用问就知道失手了。 崔守正让人更衣,去后宅找崔老夫人商量去了。 智海老和尚回到了茶树这院,庙祝刚好把热茶斟满,起身恭敬的请智海老和尚坐下。 “师父,海神庙多年来都没有波澜,崔守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庙祝言语里有了几分怒意。 智海老和尚摇头:“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位苏家老夫人是故人遗孀,三日后会走。” 庙祝抿了抿嘴角。 智海老和尚说:“你也收一收性子,海神庙不会再有波澜了。” “是。”庙祝很顺从的说。 两个人也没离开,就在这院里盘膝打坐,清晨微风徐徐中,智海老和尚睁开眼睛,看了眼茶树顿时眸色一亮,怎么才一夜之间,这可茶树就生机勃勃了? 起身来到茶树前,松过土,土还潮湿着。 但这棵茶树一直都用山泉水浇灌,却日渐衰败了啊。 眯起眼睛往陈瑜这边院子看了眼,低声自语:“果然,贫僧是没看错。” 庙祝也发现茶树不对了,走到近前听到是智海老和尚这么说,接了一句:“那苏家老夫人是个气势如虹的相,在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中,弟子也是生平头一次见到。” 智海老和尚笑了,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后面草庐了。 庙祝一个人看着茶树发呆,师父笑了,那就是自己没看错,可师父什么也不说,这苏家老夫人到底是个什么命格呢? “老夫人,奴婢去送饭啦。”冷香说。 庙祝听到这话,赶紧离开小院,回去自己的大殿里了。 他刚坐下没一会儿,昨日送饭的小姑娘就到了。 冷香给庙祝行礼:“我们老夫人让奴婢替她给庙祝赔个不是,扰了海神庙的清净了。” “无妨。”庙祝让冷香回去,他就开开心心的吃饭了,吃了几口又感慨,自己做饭的手艺是太差了,这么好吃的饭菜只能吃三天,真是一大憾事啊。 寻梅也送饭回来了,带来了智海老和尚的话,整座麒麟山都是海神庙的地界,不归徽州府管,言外之意,尽可去走走看看。 陈瑜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吃过早饭后,只带着周玉凤和雁归下山去了。 雁归提着人直奔徽州府,他更直接,把人从窗户摔进了崔老夫人的屋子里,听到屋子里炸庙一般的嚎叫声音,转身离开。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冲苏家人动手,往后走着瞧! 陈瑜带着周玉凤来到半山腰的一处小院前,隔着篱笆问里面正在挑茶叶的老妇人:“请问,能看看茶吗?” 老妇人回头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突然放下手里的扁筐摇晃着跑过来:“啥?是我们家青儿回来了吗?” 陈瑜一愣:“老姐姐,你姓什么?” “严家,我昨儿梦到青儿了。”老妇人抬起袖子擦眼泪,摇头:“不卖,茶叶不卖,你们快走吧。” 这是要多巧啊! 陈瑜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严青的家人!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六章 是不是严青殉国了? 战争的残酷让人心酸。 身为兵士,严青护主身亡是尽忠,可谁不是母亲的儿子?尽忠就无法尽孝,平常百姓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隔着栅栏门,陈瑜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房屋破败不堪,茶叶就放在篾筐里晒着,而不管从哪里看,都看不出还有别人在这里生活的痕迹,也就是说这院子里极有可能只住着这位老人,而她是严青的母亲? 严母往回头,抬起袖子擦眼泪,打从听说皇上战死后,她就天天都想着儿子,皇上那么金尊玉贵的人都死了,严青打小就是个心思太直的孩子,都过去好几个月也不见回来,她是太牵肠挂肚了。 麒麟山极少有人会来自己这窝棚,看到那么多人就想问一句,可那富贵家的太太哪里能知道阵前的事?这是惦记得要疯了,才会看到人就问。 “老姐姐,我家四郎和严青都在西北那边从军。”陈瑜出声。 严母猛然回头,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太太,是他们回来了?” “没,只是来信了,我家四郎说很快就回来了,他和严青是过命的交情呢,真巧了,您是?”陈瑜试探着问。 严母打开门:“我儿,严青是我儿啊,太太快进来吧,刚才你问什么来着?对对对,茶叶,我这里有好茶。” 陈瑜心里酸楚,可不敢表现出来,往里走的时候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太太,家里是做买卖的,看到这一片茶园,想着收茶。” “收茶啊?”严母想了想:“那得等我家老大他们来,我就是在这里给看着茶园的,做不得主。” 严母带着陈瑜进了屋,冷香和寻梅就在外面了,不是不想进去,是屋子真的太小了。 “太太可以先喝点儿茶润润口,我去烧水。”严母说着就要出去。 陈瑜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那手粗糙的扎手不说,掌心和手指肚上都是老茧,这是个操劳一辈子的人。 “老姐姐不用去忙,烧水这事儿交给外面的丫头就行。”陈瑜吩咐冷香去烧水,见严母紧张的不行,轻声说:“遇到就是缘分,坐下来咱们说说话吧。” 严母坐下来,问:“太太啊,您家四爷说没说,我家青儿可勇猛?” “勇猛,是很厉害的人呢。”陈瑜挑起大拇指:“我家四郎说了,在西北那边啊,他们都是兄弟,所以老姐姐不嫌弃的话,叫我阿瑜就成。” 严母紧张的捏着衣襟,低头:“可不敢,可不敢,太太啊,我家青儿也说回来了吗?” “回,他们都要回来了,说是不打仗了。”陈瑜斟酌着说。 严母眼圈一红:“不打仗好,青儿这孩子离家好些年了,当初临走的时候说要打出来个太平,如今这是太平了?” 这话问的陈瑜不知道如何回了,看着严母:“老姐姐的大儿子不住在这边啊?” “他们住在城里,这茶园是我男人用了一辈子种出来的,有一半给了大儿子,还有一半给我家青儿留着呢,等青儿回来啊,就能给他娶媳妇儿成家哩。”严母眼里都是笑意,像是看到儿子回来了似的,望着陈瑜,笑着、笑着就落泪了,抬起手捂着脸:“我青儿回不来了,我知道。” 这种悲痛犹如利刃一般,穿透了陈瑜的胸口,她伸出手握住严母的手:“老姐姐啊。” “我知道您是来送信儿的,我家青儿没了。”严母抽回手,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陈瑜感觉上不来气儿,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似的,胸口满涨的要炸开了,到底也陪着掉起了眼泪。 哭了好一会儿,严母才止住悲声,看陈瑜也哭的双眼通红,颤着声儿问:“太太的儿子也回不来了吗?” “回来了,没了两条腿。”陈瑜看着严母:“老姐姐,我没有骗你,严青勇猛的很,护驾有功,只是如今还不曾论功行赏,虽说咱们当娘的人,只要儿子不要富贵,可到底到了这一步,老姐姐得节哀。” 严母这次没有放声大哭,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陈瑜柔声:“我家四郎他们都发过誓的,只要活下来的人就一定要把兄弟的亲人当亲人,兄弟的娘当娘,老姐姐,您没了青儿,但有好多青儿都是您儿子。” “不用了,不用了。”严母用力的抹着眼泪:“我家青儿不回来了,不回来了。” 外面,年轻的妇人推开柴门进来,先看到了雁归,又看到两个丫环打扮的人在门外站着,顿时两眼冒光,扬声:“娘啊,这是来了贵客?” 听到这一嗓子,严母赶紧擦眼泪,那慌乱的样子让陈瑜皱眉了,窝棚里只用木头垫了个铺,上面的被褥都快团成球了,一个破碗和两根不一样长的筷子,都在告诉陈瑜,严母很遭罪。 再听这外面人叫娘如此亲热和严母的态度,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严富的媳妇荆氏来到门口,脸上都要笑出来花儿了,弯腰进屋来,屋子里的霉味让她拿了帕子掩住了鼻子,第一看看到的是陈瑜,顿时笑开了:“哟,贵人太太可委屈了,快到外面亮堂地方歇歇脚儿,我家婆母脑子不太好了,瞅瞅这没规矩,贵人太太可别怪罪啊。” “我觉得挺好。”陈瑜淡淡的说了句。 荆氏有些尴尬,看了一圈也没有坐下来的地方,索性就站着了:“贵人太太是要买茶叶吗?” “不是,受人所托来看望严老夫人。”陈瑜打量着荆氏,一身细棉布衣裙,打扮的也精致许多,严家的日子看来不穷。 荆氏这才瞥了一眼严母,见严母眼圈红红的,立刻走过去问:“咋了?是不是严青殉国了?” “是。”陈瑜替严母回了一个字。 荆氏愣了一下,转而顿时嚎起来了:“哎呀,我的小叔啊,还没成家娶媳妇儿咋就去了啊?这都把命搭上了,可怜见的啊,官府都不吭声?人是白死了不成?这可是尽忠了啊,为国捐躯了啊。” 严母被她这么一嚎,只觉得眼前发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了命似的冲过去一把抓住了荆氏的发髻,怒吼:“你不就盼着吗?你天天盼着是不是!这回你如愿了,我青儿死了也不会给你换富贵!” 意料之中,也有点儿意料之外,毕竟严母这架势是在拼命了。 荆氏怒吼一声:“老虔婆!放开我!不然休想等你死了,我给你下葬!” 两个人滚在一起厮打起来,陈瑜起身出去了:“雁归,把那个年轻妇人扔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以毒攻毒别疯了 雁归进屋一只手提着荆氏扔出来,亲自扶着严母来到外面。 冷香和寻梅立刻去打了水过来给严母洗漱,陈瑜就坐在严母挑茶的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披头散发的荆氏。 荆氏气急败坏的指着严母:“老不死的!你还以为翠兰能管你吗?她是等着严青那个短命鬼回来娶她呢!这下好了,短命鬼死得好!我看翠兰那个贱蹄子还往不往你跟前儿贴了!我呸!” 一转身走了几步,荆氏突然想起来了个更恨的话,转过头指着严母:“老不死的,翠兰半年没来了吧?我告诉你吧!听说是跑了,跑去找严青了呢!哎哟哟,找个鬼吗?” 陈瑜看了眼雁归,雁归几步就过去了,荆氏吓得撒腿就跑,摔了个跟头都没敢吱声,爬起来接着跑,那速度比兔子不慢多少。 严母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 陈瑜让雁归去客栈取来自己的包袱,也没打算把严母放在这里,荆氏回去后一准不带消停的,就看这媳妇儿的态度,儿子怕也没什么用了。 既然自己受了严青的托付,那就不会袖手旁观,至于怎么安顿还没想好。 打从荆氏走后,严母就坐在那边不吭声,眼里一潭死水般。 雁归带着包袱过来,冷香和寻梅帮严母换衣服,严母也不拒绝,万念俱灰莫过如此。 眼看着日落了,严母突然出声:“忘记了,我忘记给太太泡茶了,我家这茶园里有几棵茶树是海神庙的庙祝给的,可好喝了。” 不给陈瑜说话的机会,严母忙了起来,烧水,找茶叶,然后整个人就呆住了,喃喃自语:“没有茶壶,怎么喝茶?” “有竹子也行啊。”陈瑜轻声说。 严母顿时笑了:“对,我去砍竹子,太太等着,我还会做竹筒饭。” 说着,严母利索的从墙上拿下来一把砍柴刀,麻利的出了院子,雁归立刻跟上去了。 情志可致病,也可治病。 严母现在的情况就是情志致病的表现,不单单是伤心,甚至比绝望还要更严重。 陈瑜知道,现在就算自己要带着严母离开都没可能成功的。 很快,严母就抱着好几段竹子回来了,麻利的把竹筒破开宽孔,里面都清理干净后,进屋转了一圈,又喃喃自语:“米呢?没有米怎么吃竹筒饭呢?” 陈瑜起身过来:“老姐姐,你困吗?” “困?”严母抬头看着陈瑜,疑惑的问:“你是谁啊?我家青儿要吃竹筒饭哩,我得去买米回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陈瑜拉住严母,按着安眠穴。 突然被按住的严母愣愣的看着陈瑜,皱眉:“我困了?” “嗯,您困了,睡一觉吧。”陈瑜轻声说。 严母真就身体一软倒下去了,幸而陈瑜扶住了她,雁归把老人家抱到草屋里去。 “你们去庙祝那边买一些米粮和被褥,一定不能白拿。”陈瑜吩咐冷香和寻梅。 两个丫环离开后,陈瑜让雁归即可下山去查一下严家大儿子,也要查一查翠兰到底是什么人。 “老夫人,只怕不安全。”雁归说。 陈瑜想了想:“没事,我就在屋子里,你下山极有可能会遇到严家人上山,那就不用去了,跟回来。” “是。”雁归下山去。 陈瑜把人都支开后,先给严母诊脉,可能是跟操劳有关系,严母的身体硬朗得很,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竹杯放在旁边,又拿出来食材做竹筒饭。 严母惦记着儿子想吃竹筒饭,那就让她知道,即便是有竹筒饭,严青也吃不到了,听起来有些残忍,但严母的情况需要以毒攻毒,才不至于疯掉。 竹筒饭的香味儿果然让严母醒过来了,她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火堆上的竹筒,就那么看着,眼泪蜂拥而至。 陈瑜看着她。 “我青儿最喜欢吃竹筒饭,小时候皮猴子一般,读书不好,农活也做不好,没少挨揍。”严母走过来,直接坐在了火堆旁边:“但,青儿孝顺的很。” 陈瑜轻声说:“我家四郎也不省心。” 严母偏头看陈瑜:“青儿最愿意打仗,他说皇上是个好皇上,打仗是为了让百姓不受苦,不打服了别人,别人就老琢磨咱们呢。” “这话说的在理儿,以战止战虽说残酷了些,可也是最立竿见影的。”陈瑜端着竹筒递给严母:“喝点儿水吧。” 严母接过去喝了一小口,天来泉的水不是多么甜,但有着特殊的清冽感觉,哪怕不用任何茶叶,只用竹筒杯装着,那味道都很好了。 “这可是好水,好茶就必须要有好水才行,咱们徽州府不识货,好好的茶都糟蹋了。”严母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水,拍了拍胸口:“舒坦多了。” 陈瑜知道严母说的真的,舒坦是肯定会的,天来泉的功效到现在自己都没了解全呢,好像万能一般,所以滋润身体都是小意思。 严母看陈瑜:“你们是乐成府那边的人吧?” 陈瑜点头:“是,我家在青牛县下面的苏家庄。” “哦。”严母伸手把好了的竹筒饭从火堆上面拿下来,即便是动作很快,陈瑜都怕烫坏了她的手。 阻止来不及了,陈瑜下意识抓过来严母的手检查。 这个动作惹得严母笑了:“一看你就是没怎么做过活的好命人,我这手铁爪子一般,烫不到的,竹筒饭烤时间久了啊,就不好吃了,糟蹋粮食有罪。” “让老姐姐笑话了。”陈瑜拿了自己竹杯里的水给严母冲了一下手。 严母说:“我们家老大两口子心眼儿不好,但日子过的挺好的,要不是我有这么个茶园在,他们就更懒得见我一次了,不过这茶园我本就给青儿留了一半,那荆氏当着我的面就咒青儿好多回了。” 陈瑜出声:“这养儿育女都是赌,好儿女是福气,不好的也别寒心,好歹给他一条命,自己活去吧。” “是,要就都给他们吧,青儿不在了,我守着茶园做什么呢?土埋脖了,死了死了,一死都没了。”严母说着,看了眼陈瑜:“我吃口这饭,成不?” 陈瑜赶紧点头:“就是给老姐姐吃的,我也饿得很,咱们俩一块儿吃。” 看着严母大口大口吃饭的模样,陈瑜别开脸快速的擦掉了眼泪,人啊,真是活得太不容易了啊!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八章 都赶到一起了 两个人吃着竹筒饭。 严母说着严青从小到大的事儿,说到开心的地方,严母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含着眼泪的笑,让人不忍直视。 陈瑜认真听着,偶尔会让严母吃口饭再说,毕竟一会儿只怕严富来的话,够严母遭一场的。 冷香和寻梅回来后,进了草屋开始收拾,破烂的被褥都抱出来放在一边,屋子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都归置好。 正忙着,雁归先一步回来了。 “太太身边的人都厉害得很。”严母把竹筒饭吃得干干净净的,擦了擦嘴角说:“但一会儿啊,可别动手打了,好歹是我作孽生了他,如今要啥给啥就行了。” 陈瑜拍了拍严母的手:“可怜你这慈母心肠了,放心吧,我们不会伤他的,但老姐姐啊,我也不能把你自己放在这里不管,回头我都没脸见四郎,在四郎心里啊,您也是他的娘呢。” 严母摇了摇头没说啥。 雁归到跟前:“老夫人,上山的人不少,还都拎着棍棒呢。” 陈瑜看严母,严母抬起手拢了拢自己花白的头发,目光专注的看着大门口。 起身,陈瑜让雁归在这边看着,非万不得已,不用露面,她转身进屋去了,带着冷香和寻梅躲了起来,严母的意思是不让自己插手,可说到底陈瑜怕严母想不开再寻了短见,那简直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爹!就是这老不死的!瞅瞅给我打的,你要给我报仇,她儿子死了关我啥事?又不是我杀的,非要当着贵人太太的面打我,搅黄了我的买卖!”荆氏指着严母,当着面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陈瑜知道荆氏在拱火,毕竟自己可没说要跟荆氏做买卖,再看这六七个壮汉,带头的老头只穿了个没袖的凉褂子,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都冒光似的,不用说是出力气的人。 “严婆子,你打我闺女作甚?”老头甩开大步进来,身后跟着的人也都呼啦啦进来了。 严母看着人群里的严富,缓缓地说:“我青儿死了,你闺女想着官府的抚恤,之前当着我的面咒骂我青儿不得好死,不是一次两次,身为婆母的我,教训不懂事的儿媳,有错吗?” “老太太,你死了儿子难受,我妹子掌家呢,问官府的抚恤咋了?”壮汉上去踹了严富一脚:“你聋了还是瞎了?你娘打了我妹子!看看她穿戴得是啥?绸缎呢,看来抚恤都得手了啊。” 严富赶紧过来,冷着脸:“娘,你砸还败家呢?绸缎多贵?有银子也不能这么使唤,再说你到老了还不得指望我啊,打她作甚?” “老大啊,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郎,娘打小教你的就是快回来了,回来就去给我爹娘请罪啊,人呢?” 陈瑜在旁边听到俩人这么对话,只觉得这世上的缘分太奇妙了,四郎就是昭武校尉,也就是说真假一问便知,最让她开心的是翠兰有了身孕,这是严青的血脉啊!她都激动了。 “你个丢人现眼的啊!”老妇人从外面追上来:“柳翠兰!你给我回去!” 陈瑜:……! 都赶到一起了,这是。 章节目录 第三百九十九章 那些恶人,就该啥也捞不到! 荆氏一看,顿时来了精神,几步过去一把拉住了老妇人的手:“哎哟哟,婶子你可算来了,翠兰是疯了吗?严青死啦,看到那个贵太太了吗?送信儿来的。” 老妇人一听严青死了,顿时气得跺脚,几步过来伸手就要抓柳翠兰。 严母先一步当在柳翠兰身前,双膝跪地:“阿霞啊。” 老妇人看到严母跪下了,赶紧往旁边挪开两步,冷了脸:“跪我做甚?我也是当娘的人啊,翠兰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不能不管,你快起来吧。” 柳翠兰也跪在严母旁边,满脸泪花:“娘,我真的和阿青拜堂成亲了,是昭武校尉给操办的,如今我有了阿青的骨血,娘,让我生下来吧,翠兰愿意为阿青守着,翠兰愿意。” “你!”柳母高高的举起了手,到底是没舍得打自己的闺女,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哭起来了:“你个讨债的小鬼儿啊!阿青是好,可是再好也不在了啊,你瞅瞅严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进了这个门还是个寡妇,你这辈子就全毁了啊,你是要疼死娘吗?” 严母跪行两步:“阿霞啊,我用茶园做聘,只求翠兰坚持着把孩子生下来,一旦孩子生下来后,往后的事情我管,翠兰要改嫁我绝不拦着,翠兰能招赘,我当儿子待承,如果嫌弃我老了,没用了,我就在这里给翠兰看着茶园,家里祖屋给翠兰,求阿霞开恩啊,老天爷让翠兰给青儿留了这点儿血脉,我婆子给阿霞磕头了,看在老姐妹一场的份上,给青儿留一条后吧。” 柳母起身也给严母跪下了:“青儿娘啊,看青儿面子,这门婚事我不拦着,可你瞅瞅你大儿媳妇和大儿子都是什么玩意儿?你说老屋和茶园给翠兰,可翠兰看重的不是这些啊,我柳家也不看重这些,辛苦养大的闺女进了严家的门,我们护不住啊。” “我能护得住。”陈瑜过来,一手一个扶着两个痛哭流涕的老人起身,冷香和寻梅扶着翠兰,雁归冷着脸拦着荆氏娘家人和严富,那架势随时都可以动刀了。 严母期待的看着陈瑜:“太太啊,您说啥?” “我受严青所托,照顾他的母亲和妻儿,昭武校尉是我儿,这身份不够,我还是皇上封的明珠乡君,青牛县女学的山长。”陈瑜用力的握了握严母的手让她放心,转过头和柳母说:“老姐姐,上天有好生之德,翠兰有了身孕是天意,严青是忠勇之人,当留下血脉。” 柳母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贵重的人,可一想到闺女以后的日子,摇着头落泪。 “别怕,翠兰还年轻,正如严家姐姐说的,若是遇到了好男儿,入赘也好,迎娶也罢,我们都是翠兰的娘家人。”陈瑜舍不得柳翠兰这样年轻的姑娘,就因为一个孩子葬送了往后余生,但严母的态度让她很敬佩,倾家荡产都要抱住儿子的一丝血脉,又不要求柳翠兰守节,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毕竟,此时的柳翠兰和老四媳妇儿太像了,甚至柳翠兰比老四媳妇儿更决绝,如果真要是顺着柳家的心思带走了她,这条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人世间的事,对错很难说得清,端的看站在什么立场,从什么角度去想了。 “老不死的!你想的美!动一动严家的一草一木试试!”荆氏看出来要糟,疯了似的冲过来,蛮牛一样去撞柳翠兰。 雁归在防备那些壮汉,一个不查想要过来救柳翠兰已经来不及了,冷香和寻梅迅速冲过来阻拦荆氏,陈瑜也快速的挡在柳翠兰身前,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佛号如洪钟大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雁归都露出了痛苦之色。 “阿弥陀佛!” 佛号声未落,智海老和尚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陈瑜看了一眼,发现智海老和尚犹如怒目金刚一般,哪还有自己见到的慈悲样子? “这麒麟山是先帝封给海神庙的地界,严家的茶园乃是老衲赠予严顺安,严顺安孝顺双亲之举难得,严富却是个不孝的愚人,茶园海神庙收回!”。 智海老和尚看着荆家人和严富:“麒麟山不归徽州府管,你们再敢放肆,别怪老衲大开杀戒!” 陈瑜:……!!! 智海老和尚似乎啥事都管啊。 荆家这些人一个个都懵逼了,智海老和尚断喝一声:“滚!” 好家伙,陈瑜发现智海老和尚似乎还很凶猛,毕竟荆家人撒腿就跑的样子,足以说明问题了。 一转身,智海老和尚看了眼柳翠兰,低垂眉眼又一副慈悲的样子,缓缓说道:“这小儿贵不可言,老衲与他有缘,他落草之日,老衲收徒之时。” 严母扑通就跪下了:“仙师啊,这孩子是老妇的指望啊,不能出家啊。” “放心,俗家弟子。”智海老和尚微微抬手,明明还距离严母好几步远,却把严母给扶起来了,这一手委实厉害。 柳翠兰盖着小腹要跪下,智海老和尚摆手:“不必,你也是个有福之人,莫怕,养胎在海神庙的客院吧。” “伺候的人我安排。”陈瑜赶紧说,毕竟担心柳翠兰无人照顾,这个时候提出来,智海老和尚不会拒绝。 智海老和尚看了眼陈瑜,点头:“那就劳烦了。” “应该的,严家的老宅也不必要了,只要严老夫人愿意,我带着你们一家子去苏家,往后必会照顾妥当,柳家人愿意也尽可一同去,严青是个好样的,我愿意照顾他的家人。”陈瑜不是唱高调,荆氏那一窝子,明显是脑子不太灵光还极度自私的人,留下她们在徽州府是太危险了,就算不闹出人命来,日子过的也糟心。 这下,反倒是柳母懵了,她就没想过会惊动这些大人物。 智海老和尚说道:“你们商议,老衲告辞。” 等智海老和尚走后,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了。 陈瑜一手牵着一个老人家坐下,说:“柳家姐姐,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柳母摇头:“没啥人了,我男人和儿子都去了好几年,出海打渔丢了命,就娘俩相依为命。” “严家姐姐啊,都跟我去苏家吧,苏家刚好有一个茶园需要人照顾,我给你们安置住处,放心吧,我绝不是言而无信之人。”陈瑜看严母。 严母握着柳翠兰的手:“我家翠兰要去海神庙养胎,我不能丢下她。” 这?陈瑜就笑了:“我是个郎中,善女科,我小闺女手下有二十几号稳婆呢。” “我先给翠兰诊脉。”陈瑜伸出手,给柳翠兰诊脉,心里拿定主意,都带走,至于这个茶园,呵,听智海老和尚的意思,保不齐留给以后徒儿当见面礼了呢,可真好!那些恶人,就该啥也捞不到! 章节目录 第四百章 崔家好大的威风 当天,雁归陪着柳母回去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能带走的都带到了山上,陈瑜把人带回去自己在海神庙的住处,这可把梁忆瑾给惊到了。 周玉凤反倒是开心的很,忙前忙后的帮着把人都安置下来。 严母惦记着茶园,庙祝过来告诉严母,茶园还是严家的,但要等严青的孩子降生后,再给她,毕竟现在不收回来,严母也守不住。 这倒是和陈瑜想的一模一样。 安置好后,陈瑜也没多在山上住,三天一到就离开了海神庙,留下寻梅照顾柳翠兰几个人,也没去跟智海老和尚辞行,毕竟严母和柳家母女在这里,陈瑜还是要过来的。 一行人刚回到了同福客栈,就听说崔老夫人病了,寻了城里的郎中去看都没用,至于怎么突然病了,雁归觉得,害人的人就得有点儿觉悟,毕竟谁没点儿手段呢? 陈瑜只修整了一夜,第二天只带着雁归出门,没去别的地方,在春和巷转悠了一天,番邦商人的容貌大多数很好辨认,对陈瑜来说金发碧眼的人也很寻常,毕竟自己还有个自带本事,眼下情况充分证明会一门外语的重要性,不过暂时永不上。 一天观察下来,春和巷居住的这些人也都看了个差不多,从容貌上看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其中黑头发黑眼睛的人也占了一定比例。 除了人是五花八门,春和巷里更博人眼球的就是那些寻欢作乐的地方,可以说三步一景了。 或是门面高大,或是小门小户,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形态各异,倚着门揽客的小门小户,站在二楼搔首弄姿甩着帕子的妓子,简直呼吸里都是各种脂粉味儿。 人性是有共性的,陈瑜并不觉得自己能凌驾在这一切之上去批判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寻找的是商机。 傍晚时候回到同福楼,冷香服侍陈瑜沐浴更衣。 “梁小姐过来了吗?”陈瑜问。 冷香回道:“一早带着周姑娘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陈瑜闭目养神,这老话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自己带着梁忆瑾来徽州府,一来是让她开阔一下眼界,别总盯着嘉靖帝,二来确实觉得梁忆瑾聪慧,能找到点儿人生目标,也算是投桃报李感谢梁子谦的照拂了,人嘛,到啥时候都不能把别人的好当做心安理得,那样自己的路就走不稳当。 至于梁忆瑾在这边能如何,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全靠她自己的造化和悟性。 收拾妥当,陈瑜便歇着了。 冷香给陈瑜揉捏着腿。 “冷香啊,严家你知道吗?”陈瑜问。 冷香回道:“知道,不过都是听人说的,严家两房,长房现在厉害着呢,是知府跟前的红人,那时候徽州府还没有这些番邦商人,严家是大户,贩粮。严家老爷子去世后,长房就把老夫人和二房都撵出来了。” “严青一家?”陈瑜问。 冷香点头:“是,严家二房心善,我们海边最怕发大水,灾荒的时候二房开粮仓救济老百姓,惹怒了大房,老夫人护着二房就都被撵了,一转头严家大房就把粮库献给了崔守正,崔守正这些年来都很礼遇严家大房呢。” 怪不得智海老和尚说严家二房是他罩着的,要不是智海老和尚罩着,只怕二房都能被赶尽杀绝。 陈瑜隐隐地觉得,严青入行伍,保不齐就是想要为二房争一口气,可事与愿违,丧命鹰嘴崖,唉!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严家二房出了严富这么个儿子,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好人没好报了!”陈瑜翻了个身:“去歇着吧,我睡一会儿。” 冷香退出去坐在门口,想着陈瑜说的话,觉得太有道理了,好人要是没本事,想要好报可不容易。 傍晚时候,梁忆瑾和周玉凤回来了,两个人风风火火的来到陈瑜门外,见冷香坐在这里,周玉凤问:“冷香,奶奶回来了吗?” “老夫人回来一会儿了,这会儿在歇着呢。”冷香站起来:“奴婢进屋看看。” 陈瑜出声:“不用,请梁小姐进来吧。” 帘子挑起,梁忆瑾和周玉凤先后进来,陈瑜笑道:“看来出去有收获了?” “苏老夫人,我们去了码头那边,半个月后有商会,番邦商人会和商人以货易货。”梁忆瑾坐下来:“果然苏老夫人说的没错,他们最喜欢的是布匹和陶器,瓷器我没看到什么好铺子,也没看到比咱们的糖更好的糖,再就是徽州府根本就没有酱。” 陈瑜带着笑容听梁忆瑾说完,问:“梁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去青牛县一趟,瓷器那边不着急,但酱和糖多运送来一些,苏老夫人觉得行吗?”梁忆瑾知道这些都是苏家的货物,但做买卖嘛,自己想要学本事就得能吃辛苦,她是心甘情愿为苏老夫人跑腿儿。 陈瑜临走的时候嘱咐过郑月娥让货行往这边送货,梁忆瑾能回去一趟是好的,崔家再有什么小动作,也不至于伤了她。 想到这里,陈瑜点头:“好,让凤丫头陪着梁小姐一起回去,我写一封书信。” “苏老夫人放心,忆瑾只是想学个本事,绝没有越俎代庖的意思。”梁忆瑾笑着说。 陈瑜看了眼梁忆瑾:“梁小姐多虑了,若我有那么多想法,就不会带着你过来了。” 梁忆瑾有心和周玉凤那样和陈瑜亲近,可心里总是觉得差了点儿什么,笑着点头:“嗯,忆瑾省得了。” 陈瑜写了一封信给郑月娥。 本以为第二天才动身,谁知道周玉凤和梁忆瑾都是急性子,连夜离开了徽州府。 为了稳妥,陈瑜晚上没出去走动,坐在客栈里看书,主要是看茶经。 有了上次的事情,雁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所以客栈小二刚到陈瑜院子的门口,雁归就出现在小二面前了。 “哎哟哟,这位爷,您吓死小的了。”小二被吓得直拍胸口。 雁归挑眉:“何事?” 小二赶紧说:“前头崔府来人了,说是请苏老夫人过府救命。” “老夫人安歇了。”雁归沉声:“回了,有病去找郎中。” 小二还哪里敢废话?急匆匆的回去了,到了前头哈着腰,满脸堆笑对崔忠说:“崔管家,里头回话了,说是苏老夫人安歇了,让崔府有病去找郎中。” 崔忠一听就炸了,抬手推开小二:“走!进去请苏老夫人!” “哟,崔管家好大的威风,怎么着?我同福楼的客人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白衣少年郎轻摇折扇,挡住了崔忠的去路。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一章 搂草打兔子的买卖上门了 崔忠倒退一步,抱拳:“陈少东家,崔老夫人与苏老夫人是故交,请过府做客,可不是来抢人的。” “是吗?”陈屹川收了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崔忠:“我没听错的话,我的客人拒绝了。” 崔忠脸色铁青:“苏老夫人医术了得,这救命的事情可耽搁不得。” “不是说了吗?有病去找郎中!送客!”陈屹川沉了脸色:“崔管家,硬闯的话,你掂量掂量。” 崔忠气得一甩袖子带着人走了。 陈屹川掀起嘴角,转身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崔府,崔老夫人披头散发的缩在床上,丫环婆子都不敢靠近,一靠近她就怪叫,整个崔府都能听到。 崔忠去书房回禀,崔守正气得摔了茶盏。 起身来回踱步,良久突然停下:“把人绑了送去同福楼,苏老夫人的院子进不去就放在门口,我就不信了!” 陈瑜把书放下,冷香递过来安神茶:“老夫人,夜深了,歇吧。” “好。”陈瑜起身。 雁归来到了窗外:“老夫人,崔府把人扔到咱们门口了。” 陈瑜微微皱眉:“那就和同福楼的人说一声,我们住在这里不安生。” “是。”雁归出去了。 陈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盘算崔家,自己这趟来,收获小了都对不起崔家这递刀的速度。 很快,同福楼的人就把崔老夫人送回去了,陈屹川亲自拜见崔守正。 崔守正简直都想要一头撞死,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只能把这事儿推到了下人自作主张上。 陈屹川抱拳一礼:“崔大人,在下也是迫不得已,下人如此擅自丢了主子,不得不防啊,告辞。” 送走了陈屹川,崔守正都险些被气吐血了。 但,束手无策,只能派人盯着陈瑜等人的一举一动,想要找个机会。 不过他还真就晚了一步,梁忆瑾和周玉凤都出城好久了。 清晨,陈瑜收拾妥当带着冷香和雁归出门,临出门的时候给了小二赏钱,让他看顾好自己的院子。 小二哪里敢怠慢,他知道少主子极少露面,昨儿为了这苏老夫人都亲自登门去崔府了,别说还给了赏钱,就是不给赏钱,也必然尽心尽力。 陈瑜三个人刚出门,雁归就低声提醒:“老夫人,有人盯着我们。” “无妨,我们去码头。”陈瑜不在意,就算崔家敢闹市动手,雁归也不是吃素的。 码头很大,各种大型商船停泊在岸边,各种各样的物品都摆在码头专门开辟的一个场地上,远处还有大批的箱货,苦力背着货物从跳板上走下来,每一步都让跳板颤一颤,但那些人步伐很稳。 在码头对面的街上,各种铺面挤挤挨挨,毕竟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陈瑜在望海楼前停下脚步,回头打量着这座豪华的石楼,雕梁画栋的气派。 这保不齐都有崔家的份。 南腔北调的交流,陈瑜走在人群中,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在一个摆满了大大小小玻璃球的摊子前停下来。 玻璃的应用,大越国还没有。 在陈瑜眼里最普通的玻璃球,对大越国来说可就是奇珍异宝了。 这些玻璃球不是纯净的色,里面染色不少,看上去五彩斑斓还真挺好看的。 “太太,这是我们琉球国的琉璃宝珠,要吗?”脑袋上盘着五色布的大胡子商贩用生硬的大越话问陈瑜。 陈瑜摇了摇头,迈步往前走。 大胡子商贩立刻说:“琉璃宝盏呢?” 陈瑜回头看着大胡子打开了一个雕刻精美还包着金角的匣子,露出来里面的玻璃杯和一个玻璃酒壶,期待的看着陈瑜:“无价、无价之宝啊。” “很漂亮。”陈瑜赞美了一句,往前走去。 没做成买卖的大胡子商贩一脸懊恼,又去询问别的客人了。 陈瑜走的不快,把整个码头逛了一遍,带着雁归和冷香在路边小店里点了海鲜。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嘛。 结果,海鲜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不得已,陈瑜只能带着人又去吃了馄饨,至少不算冒险,明明临海而居,怎么能把海鲜做那么难吃?也真奇葩了。 不过,陈瑜是不甘心的,自己已经好久没吃过海鲜了。 所以往小码头去,挑选了一些海鲜带回了同福楼。 跟了一天的人回到崔府回禀。 崔守正气得胡子都在打颤:“你说什么?走了一天就买了海鲜回去?” “是,老爷,她们真就像是在逛景儿。”下人别提多憋火了,还以为能有个立功露脸的机会呢,结果白挨了一天累。 崔守正气得来回踱步,崔忠带着鸽子进来:“老爷,大公子来消息了。” “拿来。”崔守正坐下来,打开字条看完,皱眉:“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竟还敢自作主张了,来人,快马去迎大公子,就说老夫人病重,即刻回来!” 崔忠弯着腰退下去了。 崔守正看着还没走的下人,烦躁的摆手:“去去去,盯着!” “是。”下人苦哈哈的退出去了。 同福楼这边,陈瑜可没闲着,处理了梭子蟹和虾,又把各种海鲜都放在桶里清理。 梭子蟹清蒸,开背蒜蓉虾,余下的海鲜做了个麻辣海鲜锅,这味道把陈屹川都馋得站不住脚了,摇晃着扇子顺着味道过来,走到陈瑜这院子的门外,忍不住咦了一声。 乐成府有河无海,这乐成府的人怎么把海味做得如此诱人? 正疑惑呢,突然身形后退,抬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雁归,顿时笑着抱拳:“兄台,在下不才,是同福楼的少东家,这厨娘子好生厉害,做出来的吃食让在下口水都止不住了,不知……?” “少东家稍等,容我去问问老夫人。”雁归还礼,转身推开门进院了。 陈屹川吃惊不小,这人轻功是真好,幸亏自己耳朵还算不错,否则就要让这人踩脑袋上了,看来这里面住着的人不简单啊。 “同福楼的少东家?”陈瑜正准备大开吃戒呢,听到这话止住了动作,看着眼前这些美味,笑了。 搂草打兔子的买卖上门了,这必须要先做起来才行啊,想到这里,出声:“请少东家进来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二章 错了,都错了 陈屹川被请进门。 陈瑜看着站在门外抱拳行礼的少年郎,忍不住感慨一句真是好气度。 “在下陈屹川,给苏老夫人请安了。”陈屹川说着抱拳恭敬的给陈瑜行了一个晚辈礼。 陈瑜还礼:“陈公子客气了,请进吧。” 进屋,陈屹川寒暄几句后,说道:“在下生于斯长于斯,打小就吃着海里的鱼虾,但从不曾吃过这样味道诱人的海鲜,苏老夫人可否让在下见一见厨娘子?” “陈公子,是老身做的,上不得台面,都是家常做法。”陈瑜笑着说:“不如,请陈公子尝一尝吧。” 陈屹川赶紧站起来再次行礼:“在下失礼了,老夫人好厨艺,屹川恭敬不如从命。” “多添一副碗筷的小事,请。”陈瑜请陈屹川入坐。 因男女有别,陈瑜让雁归进来陪着陈屹川,隔着屏风在客厅里请陈屹川品尝。 听到陈屹川赞不绝口的称赞,陈瑜勾了勾唇角。 吃过饭,冷香把桌子收拾干净,按照陈瑜的吩咐奉上了姜茶。 陈屹川也没着急离开,喝了口姜茶就知道这位苏老夫人是内行,螃蟹寒凉,姜茶刚好可以化解。 “苏老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陈屹川说。 陈瑜点头:“陈公子请说。” “徽州府临海,但不论怎么做都去不掉这些鱼虾的腥味儿,若重油重盐,又没了鲜味儿,但苏老夫人做的海鲜是真好吃,同福楼想要请苏老夫人慷慨授予菜谱,定有重谢,可行?”陈屹川两手交叠,垂头额头贴着手背,恭敬至极。 陈瑜挺喜欢陈屹川这知礼懂礼的模样,再者陈屹川眼神清正,容貌也难得一见的周正帅气,很拉好感度,最重要的是自己本就想要做这个买卖的。 所以,陈瑜笑着说:“好,那就请陈公子明日再来,菜谱要现写,需要点儿时间。” 陈瑜的态度让陈屹川有点儿没接住,毕竟太好说话了。 想了想,说:“苏老夫人放心,同福楼不会让住在这里的客人受别人侵扰,若有任何问题尽可让下面的人去找在下,在下定会尽心尽力。” 陈瑜笑着点头:“老身相信陈公子。” 等陈屹川离开后,冷香才问:“老夫人,这是要白给吗?不是要先商量价格吗?” “陈公子先说必有重谢,自然不会白拿,这是其一,再者咱们做这些海鲜用了什么?”陈瑜看着冷香。 冷香恍然大悟:“对!咱们的配料上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错。”陈瑜笑了,一看冷香这表情就知道开窍了,聪明人一点就透。 冷香研墨,陈瑜执笔,两个人在灯下写海鲜菜谱。 写了片刻,陈瑜顿住动作,出声:“雁归,崔老夫人是怎么病的,知道吗?” “回老夫人,海神庙遇刺的时候我活捉了一个,割了舌头直接扔到崔老夫人屋子里去了,可能是受惊了吧。”雁归不敢隐瞒。 陈瑜嘴角一抽,这雁归挺狠啊,不过崔老夫人可不是寻常后宅的妇道人家,吓一跳是正常的,吓病了?她不信。 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至于治病?别闹了,自己可不愿意被算计。 次日,陈屹川带着随从过来。 陈瑜把菜谱装订好递给陈屹川:“陈公子过目,我会的有限,权当抛砖引玉了。” “在下感激不尽。”陈屹川把菜谱放在一边,递给随从眼色,随从把精致的匣子递给了冷香。 冷香看陈瑜。 陈屹川先一步开口:“苏老夫人,得菜谱对同福楼来说是莫大的机缘,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好说。”陈瑜点头,冷香这才收了匣子送到陈瑜手边。 陈屹川告辞后,冷香看了眼匣子,那匣子没什么份量,还那么小,唉,自己都心疼老夫人为了写菜谱忙了半宿呢。 陈瑜打开匣子看了眼,里面是整整齐齐的银票,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少年出手真够阔绰了,看来同福楼实力不俗啊。 就在陈瑜准备出门的时候,小二到了院子门口:“苏老夫人是要出门吗?我们公子准备了马车,请随小的来。” “这是?”陈瑜疑惑。 小二赶紧说:“崔府在外面安排了不少人,我家公子担心苏老夫人安危。” “多谢了。”陈瑜带着冷香和雁归跟在小二身后,宽大的马车旁,陈屹川站在那儿,很是客气的抱拳行礼。 陈瑜走过去还礼。 “苏老夫人请。”陈屹川话音落下,小二赶紧把上车的凳子摆好,冷香扶着陈瑜上车后,陈屹川也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同福楼,陈屹川才说:“苏老夫人是得罪了崔府?” “算不上。”陈瑜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见雁归就在人群中跟在马车不远处,才说:“本还有些买卖往来,不过崔府太贪得无厌了。” 这话,陈屹川信! “那苏老夫人还是要仔细留意着点儿,崔家在徽州府有半城之称,树大根深说的很。”陈屹川两只手扶着膝盖:“得了苏老夫人的菜谱,若不是什么必须要亲自出门的事情,在下愿意为苏老夫人跑跑腿儿。” 陈瑜看过来,打量了几眼陈屹川,少年看上去顶多二十岁的样子,说话倒是沉稳。 “是想要寻番邦商人合作,这次来徽州府是奔着商会来的,不过看样子还得等一段日子。”陈瑜顿了一下说:“陈公子看过菜谱吗?上面用到的一些配料,都是苏家作坊里才有的,想要找卖家。” 陈屹川笑了:“苏老夫人,在下想要接了这个买卖,可行?” 陈瑜就是这个打算,不过是临时改了注意,自己没想到陈屹川会给五百两银票,只为了几个菜谱,倒不是说菜谱不值钱,是这个人很会衡量价值,不是个占小便宜的人。 商人之间合作,更多的是看破不说破,在陈屹川请陈瑜上马车的时候,陈瑜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这样啊?那陈公子想要怎么合作呢?”陈瑜问。 陈屹川想了想:“苏老夫人,在下不单单为同福楼才合作的,番邦商人我比较熟悉,但从中要赚一些差价,至于有多少能分到徽州府的配料,尽数全收,价格可以商量。” 第一笔生意极其顺利,陈瑜一行人打道回府,陈屹川和陈瑜谈好了合作后,签订契书,为了表示诚意,陈瑜亲自把菜谱上的菜品教给同福楼的厨子。 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传授完的,陈瑜不出门,急坏了崔守正,就在他决定亲自来见陈瑜的时候,崔孝义的书信送到了,看到书信后,崔守正简直想要一头撞死! “全错了!全错了!”崔守正气急败坏的摔了茶盏,叫来了管家崔忠:“给同福楼递帖子,本官要亲自拜见明珠乡君!”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三章 崔家的败落之相 崔守正一身官服来到陈瑜的门外,拱手抱拳:“徽州府知府崔守正,求见明珠乡君。” 院子里,正在研究茶叶的陈瑜微微挑眉,让冷香收拾了这些茶叶后,她才来到门口,雁归开了门,崔守正看到里面站着的陈瑜,赶紧抱拳:“明珠乡君来徽州府,本就该住在驿馆中,崔某照顾不周,照顾不周啊。” “崔大人严重了,请。”陈瑜可不相信崔守正才知道自己有乡君这个封号,至于如此正式的来拜见,只怕崔孝义那边有确切的消息到了。 自己到这边快半个月了,算算日子梁忆瑾都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所以崔孝义应该快到青牛县了吧? 进屋落座后,崔守正先开口:“乡君来徽州府是游玩?” “崔大人,实不相瞒,给崔家绣坊送衣服样子是其一,游玩是其二,还有想法要做点儿买卖。”陈瑜端起茶盏抿了口:“不过,商会还要几日才开,只能再等等了。” 崔守正恍然:“原来如此,乡君若想要做买卖,衙门这边倒是更便利一些,商会开始之前,衙门会安排宴席待这些商人,届时乡君务必参加,本官愿意助乡君一臂之力。” “那就先谢谢崔大人。”陈瑜揣测崔守正的态度转变是因为玉米。 果不其然,崔守正客气两句后,问道:“听说乐成府的玉米产量可观,乡君觉得徽州府可否耕种啊?” 陈瑜愕然:“崔大人,这玉米种子在年初就被送孟丞相带走了啊,并且说要分发各地去耕种,您不知道吗?如今这玉米上的事情,苏家可没权利做什么,一切都以朝廷安排为准啊。” 崔守正在心里恨不得把孟久岺宰了才好。 派出去的人查了苏家,可也是一些皮毛,自己不甚在意,要不是儿子亲笔书信让他务必把玉米种多多的拿到手里,自己根本就没接到任何消息,更不用说玉米种子了,孟久岺连一粒都没给徽州府啊! “这样啊。”崔守正知道陈瑜是故意推给朝廷的,但有什么办法?自己是徽州府的知府,当然是公事公办了。 陈瑜略沉吟,又说:“倒是乐成府李大人今年也种了不少玉米,不过产量如何还要再等两个多月才能知道,崔大人的问题,我帮不上忙,或许李大人那边会有法子。” 这扎心! 崔守正险些没一口老血吐出来,找李斯忠?自己宁可致仕! 就在这时候,崔忠带着人抬着椅轿,遮挡个严实,把崔老夫人抬到了门口,雁归在门外禀报,陈瑜蹭就站起来了。 崔守正的老脸都气歪歪了!这不是添乱吗? 别的不说,陈瑜能不知道海神庙要杀她的是谁吗?要是不知道的话,智海老和尚不会深夜前来兴师问罪,也不会有人半夜三更扔人进屋,偏偏这会儿还来? “崔大人,这是何意?”陈瑜面露不悦的看着崔守正:“崔大人是想试探我的医术?崔老夫人的病,若是能治,自不会袖手旁观,治不了才会一再婉拒,如此想要强人所难不成?” 崔守正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乡君误会了,本官这就带走。告辞。” “崔大人不如去海神庙求庙祝,毕竟这玄之又玄的病症,还需要有道行的人出手,多数是心病,可能到了海神庙都能不药而愈呢。”陈瑜说的客气,摆出来送客的姿态了。 崔守正往外走,崔老夫人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陈瑜,陈瑜救我,救我。” 陈瑜看了眼崔老夫人那明亮的眼睛,心里冷哼。 雁归直接拦住了崔老夫人,冷香过去看似扶着崔老夫人,实际上是把人往外扯。 崔守正气得脸色铁青,厉声:“还不扶着老夫人回去!” 几个粗壮的婆子只能进来,七手八脚的把崔老夫人给抓回去了。 崔老夫人被抓走的时候还盯着陈瑜,陈瑜微微挑眉,冲着她露出一抹笑意,这些个下作手段,自己不接! 崔守正丢了大人,回去之后直接拿着藤条就冲到了崔老夫人的屋子里:“恶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崔老夫人看着崔守正:“老爷想要示好了?不觉得太迟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守正厉声。 崔老夫人抬起手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什么意思?陈瑜明知道是我们要杀她,老爷真以为去示个好,她就能既往不咎?别做梦了,那贱妇记仇得很!” 说到最后,崔老夫人都咬牙切齿了。 崔守正气得指着崔老夫人的脑门:“糊涂啊!你是猪油蒙了心!她没点破就是还有顾忌,只要不说破了,你怎么知道没有转圜余地?苏家那个昭武校尉生死不知,在上头的眼里必须是个死人!苏家没了昭武校尉,仰仗的是什么?是粮食!知不知道孝义此番前来是做什么的?” 崔老夫人傻眼了。 “不知道吧?是为了粮食!孟久岺手里握着苏家这张底牌,大殿下会愿意?让崔孝义来青牛县是施恩的,为的是苏家能投靠大殿下!”崔守正跌坐在椅子上:“都错了!你个小肚鸡肠的东西!李斯忠娶了谁干崔家何事?林氏在女学是自愿的,干苏家何事?你的眼睛都盯着那些蝇头小利,真真是气煞我也!” 崔老夫人呆若木鸡。 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孝义可先回来徽州府吗?” “回来个屁!”崔守正气得嘴唇都发青了:“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老夫不管了,不管了,这就挂印辞官!” 崔守正起身就往外走,崔老夫人扑通跪在地上:“老爷啊,万万不可啊。” 跪行几步抱住了崔守正的大腿:“老爷,孝义一时糊涂,老爷得帮他才行啊。” “帮?”崔守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崔老夫人,怒极反笑了:“帮得了吗?打从他和林氏和离开始,崔家就被盯上了,你不知道当初做主和离的是谁吗?林家嫡长女是九王妃!” “九王爷想要徽州府的商路,咱们给了行不行?老爷啊,如果孝义真折损了去,崔家哪还有能上台面的人啊。”崔老夫人涕泪皆下的苦苦哀求。 崔守正抬起脚踹过去,把崔老夫人直接踹倒在地,一甩袖子走了。 妇人之见,短视! 崔家只怕要断臂求生了! 崔守正深知,崔孝义根本就不是梁子谦的对手,大殿下和孟久岺斗法,还嫩了些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四章 报仇指日可待了 崔家鸡飞狗跳。 陈瑜这边可热闹了。 苏城刚让车队停下来,萧祈玉和苏谦修就往同福楼里跑。 小二刚说了陈瑜的住处,萧祈玉比苏谦修还快,一溜烟儿的到了门外,也不敲门,纵身一跃到了院子里,扯开嗓子:“奶奶,我来啦!谦修也来啦!” 陈瑜赶紧从屋子里出来,帘子挑起,萧祈玉就扑了过来。 “慢点儿,慢点儿。”陈瑜看到生龙活虎的萧祈玉,忍不住勾起唇角。 “给奶奶请安啦。”萧祈玉抱拳行礼,有模有样的,一抬头露出一口牙,就差蹦蹦跳跳了。 苏谦修觉得没眼看了,走过来行礼:“奶奶,三爷爷带着车队在外面,我去安置了。” “让雁归跟你去,他和这里的少东家熟。”陈瑜说。 苏谦修点头应是,带着雁归出去了。 进屋落座,陈瑜拿了帕子给萧祈玉擦汗,忍不住埋怨:“你瞅瞅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沉稳,这通身都是孩子气,可让人不放心的很。” 萧祈玉坐在椅子上,笑嘻嘻的说:“在您面前不当孩子,就没机会了,再说我和谦修,一动一静的最好不过了,有谦修沉稳就行了。” 陈瑜哑然失笑,递过去茶:“怎么来的这么快?” 萧祈玉凑到陈瑜耳边:“我爹的人遍布大越国各地,奶奶遇袭的事情传到了我耳朵里,我还能沉得住气就不容易了。” “不碍事,就一次。”陈瑜问:“来之前去看你爹了没?” 萧祈玉点头:“看了,恢复的不错,不过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寒谷主说一身的功夫都废了。” 陈瑜感受到萧祈玉的情绪波动,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命在就好。” “是,奶奶说得对。”萧祈玉的情绪隐藏的速度极快,这还是在陈瑜面前没有防备之心呢,换做旁人,想要窥探他的心思,哼,他还不愿意呢。 就在陈瑜旁边的院子里安顿下了苏城这些人,货物就放在两个院子里。 陈瑜让冷香去点了席面,吃饭的时候自己家人就没什么男女有别的规矩了,陈瑜坐在主位上,看着三个人这大快朵颐的架势,知道这一路上他们辛苦了。 饭后,苏城把货物明细账目给了陈瑜。 陈瑜让他们赶紧去歇着,歇好了再说也不迟。 萧祈玉和苏谦修不肯回去那边院子,陈瑜就让他们两个睡在自己的屋子里了。 两个孩子倒头就睡,陈瑜坐在旁边打开账目明细。 发现还有瓷器的时候,心头大喜。 这些货物足够了,只要能谈下来买卖,苏家完全可以送货到码头这边。 “奶奶,四叔写信来了。”苏谦修从怀里拿出来书信递给陈瑜:“娘接了书信刚巧我们到家了,我和祈玉进山,别人都不知道,我娘知道。” 陈瑜点头:“你娘知道不碍事,你四叔恢复的可好?” “好,四叔每天都在沙盘上练习阵法呢,人也精神了许多。”苏谦修坐在陈瑜身边:“只是谦修舍不得四叔这样。”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谦修啊,你四叔得这样,人要是没有了奔头可不行。” “嗯。”苏谦修是个情绪极少外露的人,少年老成。 陈瑜打开书信,确实严青阵前娶妻是他操办的,并且一再叮嘱陈瑜照顾好严家母亲,信很短,一个字废话都没有不说,除了严青的事,余下的都不说。 收起书信,陈瑜发现苏四郎也变了,变得城府深沉,这应该是身体遭受重创的后遗症了。 苏谦修给陈瑜倒茶,坐在陈瑜身边:“临走的时候四叔还嘱咐我一句呢。” “嘱咐了什么?”陈瑜问。 苏谦修说:“四叔让我带着小姑姑同来,怕这边的人照顾不好严青的孩子。” 陈瑜沉默了,柳翠兰的身孕四个多月了,自己回去也得一个月之后,所以到底要柳翠兰在哪里养胎和临盆,还真没有个定数。 “好啦,去好好睡觉,不急。”陈瑜对苏谦修说。 苏谦修抿了抿嘴角:“奶奶,还有一个多月三叔就要入考场了,我想过去陪着三叔。” “你怕有人对你三叔不利?”陈瑜揉了揉额角,自己还真往这里想过。 苏谦修看着陈瑜:“上一次是青石山马贼,这一次是崔家,奶奶,咱们苏家是树大招风了,不得不小心为上。” 陈瑜深以为然,也老怀甚慰,苏谦修的性格委实让人放心,苏家孙子辈的孩子里,苏绍礼还没成气候,苏竹隐尚且没露出峥嵘,成长最快的孩子要背负的太多了。 “好,回头让雁归也过去。”陈瑜说着,抬头看了眼萧祈玉,她想到了姜家,明珠书院大张旗鼓的网罗天下读书人,这突然的变故后,姜家会怎么做尚未可知啊。 苏谦修没多说话,起身:“奶奶,那谦修睡了,好累。” 陈瑜点头。 等两个孩子睡着了,陈瑜给他们盖好了薄被,坐在旁边给打蒲扇。 萧祈玉告诉自己,嘉靖帝的人遍布大越国,是不是说嘉靖帝会很快反击? 说心里话,陈瑜恨不得嘉靖帝立刻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甚至,陈瑜觉得萧祈玉只怕会更早登基,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啊。 陈屹川得知苏家的商队都过来了,有点儿坐不住了,出门往城外别院去。 别院里,陈屹川扶着陈家老夫人去了茶室,路上仔仔细细的说了苏家和崔家的事情。 陈老夫人坐下后,缓缓地说:“看来,报仇指日可待了,玉郎记住了,报仇就要斩草除根!崔家这些年缺德事做得太多,要遭天谴了。” “祖母放心,孙儿定会以牙还牙!”陈屹川容色冷凝。 陈老夫人拿出来一枚钥匙递给陈屹川:“玉郎去库房,把箱子里的东西拿来。” “是。”陈屹川接了钥匙去库房,打开箱子都愣住了,箱子里是一本古籍! 小心翼翼的取出来,快速回到茶室,双手捧着古籍到陈老夫人面前。 陈老夫人接过去放在旁边:“多年来,崔家处心积虑要得到的这本茶典,就当做敲门砖吧。” “祖母,这是陈家的传家宝啊。”陈屹川出声。 陈老夫人摇头:“若陈家强大,这便是传家宝,可陈家只有玉郎一点儿血脉,这就是催命符,祖母信玉郎绝不会看错人,这茶典能让陈家和苏家成为朋友,也是物尽其用了。” 说着,陈老夫人拿出来红绸,小心翼翼的把古籍包好:“去吧,别冒进,自保为上。” 陈屹川离开别院的时候,回头看了好几眼,这个家如果没有祖母撑着,只怕自己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崔家!等着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五章 陈家往事 陈屹川回到同福楼,负手站在窗前,这是整个同福楼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俯瞰东城全貌和海边的码头。 人很多,熙熙攘攘。 他是遗腹子,陈家的过去在他眼里是偌大祠堂里的一排排灵位,陈家曾经险些被斩草除根,而自己能活下来是祖母拼了性命换来的。 祖母身份显赫,但她为了跟祖父在一起,被家族除名,当陈家生死关头的时候,是祖母跪了钉板求娘家出手搭救,而那个时候自己尚在母亲的腹中。 祖母用命换来的是自己得到了庇护,五年前自己才回到徽州府,而他背负的使命就是报仇,仇人是崔守正。 当年,陈家的茶极好,不过彼时还没有番邦商人,朝廷重武轻文,武将懒得喝茶,他们更愿意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临海偏僻的徽州府很穷,茶树并不能让人们吃饱肚子,但陈家上下一直都小心呵护着茶园,崔家在陈家面前,不过是敬陪末座的存在,直到崔家出了一个崔守正。 祖母曾说过,崔守正是个口蜜腹剑的假君子,真小人! 他跟自己的父亲是莫逆之交,只是父亲从商,不愿意入仕,崔守正入仕后,父亲处处帮扶,使出去的银子不计其数,陈家有染布坊,有酒坊,更有出海打渔的队伍。 崔守正以报答父亲为由,让父亲做贡品,结果朝廷那边选崔家成了朝廷的织造府,却查出来陈家进贡的布匹里有毒,陈家迎来的是灭顶之灾。 得知被算计的父亲一病不起,不久撒手人寰。 崔守正竟因为织造府破天荒的回原籍成了知府,而他太了解陈家了,一直都觊觎陈家的茶典。 不等崔守正赴任回来,祖母便早一步带着怀有身孕的儿媳离开徽州府,这才有了自己平安降生,可就在自己落草之日,母亲血崩而死,祖母的亲妹妹看不下去了,暗中出手相助。 祖母的妹妹是先帝的妃子,不受宠,但生了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九王爷,祖母把自己托付给了自己的亲妹妹,带着人回徽州府准备报仇,可万万没想到! 崔守正心狠手辣,得知祖母带着有孕的儿媳妇离开,一气之下大开杀戒,等祖母带着人回到徽州府的时候,陈家再无活人。 崔守正得知祖母身份,立刻态度转变,这些年来祖母都没离开徽州府,甚至打下了一片家业,目的就是守着陈家亡灵,等着自己的孙子长大。 这仇,不共戴天! 五年前,陈屹川才归来,而他回来执掌同福楼,目的就是报仇,这成了他活着的价值。 收拾了心情,陈屹川把茶典放在檀木盒子中。 他早就注意到苏家了,是从九王妃到青牛县为妹妹和离的时候听说苏家的时候,就一直很留意苏家的动向。 而他没想到苏家老夫人竟然会来徽州府,更是住在了同福楼。 这一切对陈屹川来说,如有神助,而祖母能拿出来茶典,显然也是想要最后一搏了,崔家必须要在陈家手里万劫不复! 祖母说的对,陈家一门兴旺,茶典就是传家宝。 陈家要报仇雪恨,茶典就是敲门砖。 他没得选。 陈屹川拜见陈瑜,双手奉上茶典,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苏老夫人恕罪,在下查过苏家。” “哦?”陈瑜看着陈屹川,这倒是出乎意料,苏家到现在也算不得什么真正有名望的家族,只是在青牛县略有名声罢了,怎么还入了陈屹川的眼? 见陈瑜疑惑,陈屹川有些紧张的两只手扶着膝盖:“崔家隐瞒番邦商人的事情是在下带着九王爷来徽州府查过的,在林家二小姐与崔孝义和离的时候,九王妃亲自提点了在下,说苏家未来可期。” 这下,陈瑜就更奇怪了,问:“陈公子,这九王爷和九王妃是?” “回老夫人,是在下的表舅。”陈屹川说。 陈瑜顿时豁然开朗,怪不得啊! 原来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了,不过是别人的计划,当初九王妃一力主张让崔孝义和林君颜和离本就有些不合情理,更不用说这和离背后是九王妃和白柒柒姑娘用的美人计了。 陈屹川很好的解开了自己曾经的疑惑。 “在下没想到老夫人能来徽州府,更没想到会住在同福楼,在下本想着能和苏家做买卖,却没想到崔家敢出对苏老夫人下手,所以苏老夫人遇刺那晚,在下也在海神庙,不过是陪着恩师,求恩师指点,当晚恩师为老夫人出头,在下就没有露面了。” “你的恩师是智海大师?”陈瑜问。 陈屹川点头:“是,恩师当年就是因为陈家的茶,才与陈家结缘的,不过陈家遭难之时,恩师不在徽州府,所以后来才收了在下为徒。” 这闭环了。 陈瑜笑道:“看来,我们素未谋面的时候,就是同道中人了。” “老夫人不怪在下攀缘就好。”陈屹川说。 陈瑜摇头:“怎么会?崔家树大根深,自觉在徽州府犹如土皇帝一般,做事不留余地也是寻常。” 说着,陈瑜把装着茶典的匣子递给陈屹川:“苏家的茶有自己的一套制茶法子,就算是比不过茶典,但也足够用了,如此贵重的宝贝我不能收。” 陈屹川心里咯噔一下,抬眸:“苏老夫人,在下是……。” “陈公子,在商言商,苏家来徽州府是做买卖的,至于其他怕是无能为力。”陈瑜顿了一下,看陈屹川并不曾露出慌乱的神色,才说:“苏家货物刚好送到了,不如请陈公子一起去看看?” 陈屹川起身:“苏老夫人,请。” 当陈屹川看到布匹、瓷器和酒的时候,心头狂跳! 他以为苏家不敢得罪崔家,是自己浅薄了,这些货品哪一样不是跟崔家对着干的?崔家的瓷器供应都在定陶县,合作的人是蒋宇贤,蒋宇贤栽在苏家手里,如今苏家拿出来的瓷器精美绝伦! 苏老夫人对崔老夫人的态度是强硬的,包括崔守正亲自来,怕也是没讨到什么便宜。 崔家前倨后恭的态度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崔家也不敢得罪苏家。 陈瑜一直都在观察陈屹川,少年是真沉得住气。 看完了这些货品后,陈瑜请陈屹川再次回到客厅,落座之后才说:“苏家初来乍到,买卖能不能做得起来尚不可知,陈公子可否指点一二啊?” 陈屹川起身,抱拳,深深鞠躬:“苏老夫人放心,陈屹川必会尽心竭力!”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六章 万事俱备,只等商会 陈屹川最终也没把茶典送出去,因为陈瑜坚决不收。 当他离开后,陈瑜就把萧祈玉叫到身边来了。 “祈玉对九王爷了解多少?”陈瑜对九王爷这个人十分在意,毕竟关乎到萧祈玉的未来,天家子能在权力争斗中活下来都是人精,而萧祈玉的路不会太平,可所有的阻碍也不应该是苏家造成的。 萧祈玉对苏家情深义重,陈瑜就更要掂量着办了。 萧祈玉想了想:“是个闲散王爷,从不过问政事,父皇登基的时候,唯一远远避开的就是这位九叔了,所以父亲就封了他。” “这样啊,但是他娶了礼部尚书的嫡长女。”陈瑜试探着问。 萧祈玉笑了:“是父皇赐婚的,九叔一表人才,林家嫡长女一见倾心,两个人是彼此心悦对方,所以父皇成全了他们的姻缘啊。” 陈瑜点头。 萧祈玉轻声说:“奶奶放心吧,祈玉早就把这些人都查得一清二楚了,九叔的母妃一辈子就侍寝一次,得了九叔这个儿子后,便再不肯争宠露脸了,先帝殡天后,她就被九叔接出宫颐养天年了,他们是天家少有的一对儿母子。” “祈玉可知道九王爷来过徽州府,发现了崔家跟番邦商人做买卖的事?”陈瑜怕萧祈玉调查的不够彻底。 萧祈玉点头:“知道啊,九叔在徽州府回去之后亲自见了父皇禀明此事,并且把崔家的所作多为都呈上了,还告诉父皇,他是想要为陈家报仇。” 好家伙!陈瑜都好奇了,这位九王爷是什么脑回路?清奇的让人匪夷所思,不唱高调,不说为国为民,直接说为了给陈家报仇,不走寻常路啊。 转而一想有不得不佩服九王爷的通透,他越是这样,嘉靖帝反而越是放心这个兄弟。 “所以,你这次来也是想要探一探崔家?”陈瑜问。 萧祈玉笑了:“本来是想要做买卖,我可比不得那些在宫里长大的皇子们富裕,不过听说崔守正在海神庙对奶奶动手了,这就不一样了,崔守正的软肋不在徽州府,在崔孝义,所以就动手呗。” 陈瑜看萧祈玉这笑嘻嘻的样子,再次感慨,黑心莲的属性是真没变,萧祈玉的成长都隐藏在他这张俊俏的小脸蛋后面了。 动崔家,陈瑜乐见其成,孩子长大了,学了本事,可纸上谈兵有什么用?拿崔家试炼还真是挺不错的选择。 得了空闲,陈瑜又去了海神庙,刚到海神庙门口,庙祝就亲自迎出来了,陈瑜带着冷香进了海神庙,直奔客院,这次她是给柳翠兰送日用品的。 严母和柳母千恩万谢的把陈瑜请到屋子里,陈瑜给柳翠兰请了个平安脉。 “我想要护送翠兰去苏家庄,一来这边毕竟是清修之地,翠兰怀着身孕需要饮食上营养均衡,再者四个多月的身孕相对稳定一些,月份大了反而不安全,两位老姐姐觉得呢?”陈瑜问道。 这是陈瑜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本想着等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但萧祈玉要拿崔家练练手,自己想要在旁边看顾着点儿,再者生意上的事情刚有了陈屹川这样的合伙人,往下就是商会,崔家狗急跳墙的话,意外谁都防不住。 虽说不一定会波及到柳翠兰,可荆氏要趁乱动手,自己输不起。 所以,先让柳翠兰去苏家庄,交给郑月娥才放心。 严母和柳母都是很朴实的农妇,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徽州府,听陈瑜这么说都有些茫然了。 “何时动身?”柳翠兰问。 陈瑜知道柳翠兰是个很有主意的人,看过来:“越快越好,我虽然不能跟着回去,但寻梅是我身边的丫环,放在你跟前照顾着,到了苏家必不会怠慢了你们的。” 柳翠兰抿了抿唇角:“听苏老夫人的安排,我们去苏家庄。” 陈瑜吩咐冷香下山去找苏城,让苏城亲自送这三个人回去苏家庄最好不过,车队也不能在这边久留。 这边,陈瑜去了后面草庐,拜见智海老和尚。 仔细说了自己遇到严青到严青殉国的过程,再表明自己要带走柳翠兰去苏家庄养胎。 智海老和尚说了句:“善哉,善哉。” 意思就是同意了。 没有提陈屹川,陈瑜不想什么事都问智海老和尚,毕竟真不是太熟,再者出家人都求一个清净,自己不是不懂事的人。 打了招呼后,苏家车队从同福楼出发,在麒麟山的山脚下接上了柳翠兰三人,寻梅伺候着柳翠兰先一步回去了苏家庄。 众人在山脚下分开,陈瑜回去了同福楼。 刚进同福楼,就看到苏谦修和萧祈玉正在跟陈屹川喝茶,三个人颇有些相谈甚欢的样子,虽说从年纪上,陈屹川年长几岁,但陈瑜对萧祈玉和苏谦修太有信心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陈瑜也没闲着,临海能得到特有的调味品--蚝油。 自己想要发挥陈屹川的优势,建个蚝油作坊,运回四海酒楼,充实到苏家调味品大军里,必是又一个赚钱的法宝。 配方是从置换空间得出来的,写好之后陈瑜也不冒进,而是让冷香和雁归去海边买了一筐生蚝回来,亲自动手开始熬蚝油。 实验成功后,陈瑜才请陈屹川过来,做了蚝油鲜菇肉,蚝油青菜……,一桌子菜都用到了蚝油。 陈屹川吃过之后,赞不绝口:“苏老夫人,在下定会不负所望。” “原料充足的话,我们可以在商会上试试。”陈瑜把制作方法递给陈屹川:“我们五五开,成本和利润都是如此。” 陈屹川赶紧拒绝:“万万不可,苏老夫人是提携在下,在下怎么能得寸进尺,三七开,在下拿三成已经感激不尽了。” 毕竟,陈瑜不给配方,自己端着金碗要饭还不自知,再者这一桌子席面的菜品,也是自己没见过的,陈屹川可不想因小失大。 陈瑜的性子素来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所以蚝油菜谱一份,一点儿不吝啬的给了陈屹川。 可陈瑜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夯实合作基础,却给陈屹川带去了空前的震撼,他从小寄人篱下长大,回来徽州府这五年单枪匹马,每次看到祖母除了愧疚和心疼之外,就是对崔家的满腔仇恨,何时感受到这样的人情之温暖? 为了准备商会,陈瑜专门挑选了同福楼的两个厨子训练新菜。 就在大家都忙碌的时候,梁忆瑾和周玉凤带着第二批瓷器回来了。 明细账目给陈瑜,陈瑜仔细看过之后笑了,不单单是瓷器,还带了不少胭脂水粉,甚至福娘的那些洗液和药浴都带来了不少,这简直是苏家专门的新品展示会了。 陈瑜看着梁忆瑾,这几日奔波,不见梁忆瑾露出疲惫之色,反倒是神采奕奕,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这可和之前差别太大了,难道?她知道嘉靖帝的事情了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七章 客户真大啊 这可不是好苗头! 等梁忆瑾去休息了,陈瑜把周玉凤叫过来,问道:“梁小姐遇到了什么事?” “奶奶,遇到了个人,那人太像皇上了。”周玉凤小声说:“给我差点儿没吓死!我们走那天遇到的,要不是那个人一张嘴说话奇奇怪怪的,我都怀疑就是皇上了。” 陈瑜愕然:“说话奇怪?” “对,刚学会大越话,舌头捋不直似的。”周玉凤喝了口茶:“对了,年轻,比皇上怎么也要小个十来岁吧。” 陈瑜揉了揉额角:“这个人是番邦商人吧?” “是,说是从……哦,想起来了,是屿谷国来的。”周玉凤眯起眼睛:“那个人肯定对梁小姐也有所图,毕竟跟着去了青牛县,然后回来的时候又遇到了,好像就是在等着梁小姐似的。” 大无语,陈瑜笑道:“有所图也正常,梁小姐这容貌气度,在男人的眼里应该够天女下凡的标准了。” 周玉凤楞了一下,顿时笑出来眼泪了:“奶奶竟也是个喜欢颜色的人。” 陈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过梁忆瑾要是因为对方长得像嘉靖帝,就如此的心潮澎湃,反倒是让人疼惜三分,毕竟在大越国想要嫁给嘉靖帝的女人,多数都会因为嘉靖帝的身份,说一句目的不纯也不过分。 这毕竟是梁忆瑾的私事,陈瑜只怕梁子谦知道了什么,再都跟梁忆瑾说,恋爱脑的人最可怕的莫过如此,勇敢到不长脑子,害人害己啊。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崔家静悄悄,陈瑜带着人把码头和几个番邦商人愿意聚集的地方都转悠了个遍。 一晃就到了徽州府张灯结彩的日子了,一年一小会,三年一大会,刚好今年是大商会。 大越国的商户不知道徽州府商会,可一点儿不耽误徽州府卖大越国的东西,崔家在敛财这一块配合的那叫一个绝! 提前一天,陈瑜接到了衙门送来的请柬,崔守正并没有食言,请陈瑜一行人去参加宴会。 其实,多数大买卖都是在宴会上就商量了个七七八八了,没有资格参加宴会的商人才会把目光都盯在商会上。 陈瑜带着梁忆瑾和周玉凤去参加宴会。 当一身白衣胜雪的是梁忆瑾和黑色长袍滚红边的周玉凤陪着陈瑜走进宴会场的时候,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毕竟女子参加商会还是头一遭。 陈瑜被安排在主客位,众人落座后,崔守正说道:“大家都是老朋友了,给诸位介绍介绍我们大越国的明珠乡君。” 目光刷刷过来了,但越过了陈瑜,都落在了梁忆瑾的脸上,毕竟这一身打扮太出众,静雅如荷,容貌更是绝色。 这下,崔守正都有些尴尬了,反倒是陈瑜完全不受影响,淡然的看着这些人。 “咳咳咳,明珠乡君来自乐成府,因为明珠山得此封号,是我大越国女子典范,此番能参加徽州府商会,实乃徽州府一大幸事。”崔守正出声挽尊,害怕不够,对陈瑜举起酒杯:“明珠乡君,请。” 陈瑜微微颔首,端起酒杯:“崔大人治理有方,徽州府是大越国最富庶之地,您劳苦功高啊。” “大家请。”崔守正冲陈瑜微微点头,再和众人说。 众人这才知道,乡君是这位老夫人,虽说心里失落,可也发现自己失礼了,一个个都举起酒杯:“敬明珠乡君。” 陈瑜端起酒杯微微沾了沾唇。 这一流程过去后,大家都开始畅所欲言了,并非这些商人都是只跟徽州府做买卖的,彼此之间也都来自不同的地方,商会的目的就是互通有无,所以大家都很快的找到了各自的目标人,攀谈起来。 宴会很隆重,一派歌舞升平。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主动过来跟陈瑜几个人攀谈的。 宴会结束,陈瑜带着人离开,这冷板凳坐了好久,倒是让陈瑜发现了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都是崔家的客户,并且这宴会并没有大越国的商户参加,崔家这一招是真绝! 当然,陈瑜也没看到周玉凤说的那个长得很像嘉靖帝的人,而自己身边的梁忆瑾始终都是高岭之花的样子,也证明了那个人不在宴会上。 原本的计划也不是在宴会上惊艳众人,苏家的货早就都安排好了地方,这些事情都是陈屹川全权负责的。 商会开始的第一天,整个徽州府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大街小巷都是人。 海神街和泰和路都成了会场,春和巷和元宝巷热闹非凡,陈瑜的货品就在泰和路上,同福楼对面这半条街都是陈瑜带来的货,同福楼搭了凉棚,海鲜都用大锅,各种小吃就在同福楼这边占了半条街。 陈瑜没露面,就坐在临街的包厢里看着外面的情形,苏谦修和萧祈玉陪在身边。 “奶奶,人怎么不往这边来?”苏谦修眉头紧锁。 陈瑜笑了:“番邦商人也讲究人情世故,自是想要跟崔家搞好关系,不着急,再等等。” 快到晌午的时候,同福楼里人满为患,外面凉棚都坐满了人,楼上楼下到外面,都要忙起飞了。 这在陈瑜的意料之中,好吃的东西永远是最拉人的利器。 “苏老夫人,有一位客人求见。”小二客客气气的进门通禀。 陈瑜问道:“什么样的客人?” 小二回禀:“说是屿谷国的商人,姓风上叫明野。” 陈瑜听到屿谷国的时候就猜到了,让小二请人进来。 当风上明野一身红衣出现的时候,陈瑜也吓了一跳,像!真是太像了! 风上明野抱拳:“在下风上明野,想和明珠乡君谈合作,不知可否?” 说话是不利索,可以感觉到在很认真的咬准字音。 陈瑜还礼,请风上明野落座,苏谦修悄悄地带着萧祈玉到了屏风一侧,两个人也被风上明野的容貌给震惊到了。 “风上公子要合作那一方面呢?”陈瑜倒茶送到风上明野的面前,问。 风上明野微微颔首致谢后,说:“所有货物。” 陈瑜笑了:“风上公子知道下面多少货是我们的吗?” “多少都照单全收。”风上明野抬眸:“也希望明珠乡君开价,同福楼的所有菜品的菜单,在下也全要了。” 唉吆喂!这客户真大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八章 小伙子挺能干啊 陈瑜打量着风上明野,这个人猛一看太像嘉靖帝,可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来不同。 嘉靖帝目光深邃是睿智,这个人的眼神不善,城府之深,只怕深不可测。 “苏家的生意虽然不算大,但种类不少,风上公子还是慎重一些,毕竟买卖契书签订后,我们都得遵守诚信。”陈瑜淡淡的看着风上明野,她甚至觉得风上明野和梁忆瑾都未必是偶遇,跟随梁忆瑾去青牛县,也未必是美色所致,盯上苏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风上明野是什么来历? 风上明野笑了:“明珠乡君放心,苏家的买卖能拿到手,必是一本万利,这一点在下心里很清楚。” “过誉了,任何买卖都有风险,一本万利这话,苏家不敢接。”陈瑜顿了一下:“不如这样,风上公子给苏家个机会,在这些生意中,风上公子任选两种,余下的买卖苏家还想再找多一些合作的伙伴。” 风上明野依旧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意,问:“明珠乡君是怕什么吗?” “不是怕,是苏家小门小户,鸡蛋不会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求的是一个稳妥。”陈瑜自问最善于察言观色,但面前这个人自己看不透,看不透就不能下定论。 风上明野似乎早就料到了,点了点头:“明珠乡君说的在理,这样吧,在下选丝绸和酒,等明珠乡君卖茶叶的时候,在下还想要先一步拿到茶。” 说到这里,谁还能听不出来了吧!这个人定是把苏家都查了一遍! 陈瑜提高警惕,笑着说:“那风上公子想要多少丝绸和酒呢?” “这个嘛。”风上明野看着陈瑜,一字一顿:“全部,只要苏家所出,在下都带走。” 呵! 除了大越国外,风上明野想要的是垄断这一块,做事真是挺绝的! 酒,苏家的产能会越来越多,丝绸这一块不是苏家独有的,所以陈瑜不做预估和评判,但既然现在是自己做主,那就得有个辖制风上明野的法子,谁知道以后会什么样? 陈瑜沉吟片刻:“风上公子,徽州府商会一年一小会,三年一大会,我们就以三年为期,三年后是否继续合作,你我都可以再谈。” “在下也有此意,就听明珠乡君的。”风上明野十分好说话。 陈瑜端起茶盏抿了口:“那就谈一谈价格,价格这一块略高,质量绝对上乘,酒的品类价格不一,是丝绸也是如此,我们明日再定如何?” 风上明野颔首:“如此甚好,承蒙明珠乡君成全,在下明日再登门。” 陈瑜送风上明野出门后,转身就发现萧祈玉和苏谦修都在巴巴的看着自己。 “奇怪吗?”陈瑜坐下来,笑着问。 萧祈玉和苏谦修齐齐点头,何止奇怪?简直是太奇怪了!这个人的目的性太强了! 陈瑜苦笑:“这人盯上苏家,真是让人想不通,满打满算苏家的买卖都是最近一年多才有的,除非……。” “除非根本就不是要做买卖,买卖不过就是个幌子!”萧祈玉眉头紧锁。 苏谦修点头:“再者,这个人身上的气势寒而不露,但功夫不在师父之下,长相上,更是让人不踏实。” “会不会是父皇的什么兄弟?”萧祈玉看苏谦修。 陈瑜嘴角一抽,好吧,自己啥都不用说,这俩孩子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了。 苏谦修赶紧捂住萧祈玉的嘴:“小声点儿,这是敌是友还分不清呢,我都没听说过屿谷国。” “不是。”萧祈玉推开苏谦修的手:“我一直都在外面长大,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隐秘事情,你不觉得那个人太像父皇了吗?” 这是重点。 这世上毫无关系又容貌极其相似的可能性有没有?有! 但几率太小。 陈瑜并不觉得这个概率能高过皇家的某些秘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人的出现节点就大有文章了,也或许这个人早就隐藏在大越国了,现在是大越国最不稳定的时候,他想做什么? “奶奶,咱们还要跟他做买卖吗?”苏谦修很关心这件事,他就在萧祈玉身边,比陈瑜更知道苏家对于萧祈玉身边这些人意味着什么。 姜家的不忿,皇上和皇后对萧祈玉的愧疚变成了对苏家的感激,甚至于苏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会让许多人盯上苏家,所以,苏家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陈瑜笑了:“当然要做啊,苏家的买卖是苏家真正的根基,再说既然这个人出现了,并且先接触苏家了,那就把这个人摆在明面上,总好过咱们在明,别人在暗。” 萧祈玉连连点头:“奶奶说得对,等我们回去,就去问问父皇和母后,他们不会瞒着我们的。” 陈瑜叹了口气,主要是皇上和皇后知不知道啊? 对于梁忆瑾,陈瑜没提,一来自己不愿意做这样下作的事情,再者梁忆瑾并非猪脑子,自己没有理由去给别人使绊子,顺其自然就好,知道这件事最大的好处是让自己提前有防备,这就足够了。 陈瑜这边不忙,陈屹川可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他掌管同福楼五年,就没有像今天这么火爆的时候,过来找自己商谈的人都排队了。 他抽空喝了一口茶,吃了两块点心,继续谈合作。 到现在为止,他只做了酱料这一块,结果都忙成这样子,陈屹川的内心是一点儿也不平静。 陈瑜仔细斟酌着定下价格,这个价格比平日里的零售价还要高一成,之所以定下这个价格,还有点儿用价格劝退风上明野的心思,如果这都不能劝退,风上明野还是如此好说话的合作,那才是真正有点儿麻烦了呢。 傍晚,陈屹川、梁忆瑾和周玉凤都过来了。 三个人都各自带着自己的战果来和陈瑜商谈。 价格都是提前订好了底限,毫不意外,都要比底限价格往上浮动,或多或少,硕果累累! 陈瑜在划分每一种货品的时候,也有自己的考虑,织绣坊是衙门为主,这一块的买卖交给了梁忆瑾,胭脂水粉这一块也是如此,所以梁忆瑾只提胭脂水粉,并没有说绸缎布匹这一块,陈瑜心里就有谱了,梁忆瑾是知道的!知道风上明野要什么! “大家都辛苦了,我们这边只有样品,没有现货,所以可能会提前离开徽州府,但凡跟我们订货的商人都必须要交代好,快则两个月,慢则四个月,我们才能交货,这个时间务必重点说明。”陈瑜看了眼陈屹川:“陈公子手边可有拟契书的高人?” “有。”陈屹川点头。 陈瑜笑了:“得请这位过来一趟,咱们的契书是重中之重。” 陈屹川起身抱拳:“是在下,也拟定了一份契书,先给苏老夫人过目。” 哟,小伙子挺能干啊! 青依说:写不动了,天亮再写,困的脑袋都断片,白天看哦。 章节目录 第四百零九章 崔守正坐不住了 陈屹川写的契书确实滴水不漏,只需要加上陈瑜要求的交货时间就可以了。 所以,与番邦商人合作的契书都是陈屹川执笔,陈瑜核对,价格位置空下来,一式两份。 这种签订流程是陈瑜定下来的,陈屹川的聪明也发挥的淋漓尽致。 崔府,书房。 崔守正看着面前摆着的各种货品,特地叫来了崔家织染坊最厉害的工匠查看工艺。 “回老爷,这织染手法很特别,咱们的织染坊是还织不出来这样的丝绸。”工匠说。 这话,让本就焦躁的崔守正更沉不下心来,皱眉:“为何织不出来?你是大越国最好的工匠!” 工匠赶紧跪下来,额头冷汗都下来了:“老爷,不是奴才狡辩,奴才确实看不透这些布匹织染是怎么做到的,就是颜色也不是奴才见过的,老爷容奴才回去好好琢磨一番吧。” 崔守正摆手:“退下!” 工匠弯着腰退出书房,看着外面几个人都巴巴的望着自己身,只能满脸愁苦的轻轻摇头,说什么?自己见识过那么多能工巧匠,可薄如蝉翼,犹如泛着水光的绸缎,真没见过啊! 更不用说那些配色和花色,这简直要命,要知道织不是最难的,染缺能千变万化,调色都是不传之秘,少一丝一毫,多一点一滴,最后都天差地别,这差事太难了。 第二个进书房的是瓷匠,这是崔守正亲自从定陶县选出来的第一瓷匠,一直以来蒋宇贤送来的瓷器都是瓷匠在把关,可崔家今年的瓷器都是存货,蒋宇贤折损在苏家手里后,崔守正第一时间就斩断了一切可能会引火上身的联系,同时也斩断了财路,本以为瓷器大库里足够今年撑一撑,只要商会过后立刻再去定陶县寻找作坊。 可万万没想到啊!苏家灭了蒋宇贤,立刻就拿出来了瓷器,这瓷器大的古朴沉稳,透着无匹的奢华之美,小的灵巧可爱,精致绝伦,让人爱不释手,崔守正只觉得血往上涌,如果不是老关系支撑着,崔家这一次商会就能拆掉半个身家! “老爷,这瓷器烧制方法确实是定陶瓷,只是略有些不同,应该是有人改进了整个工艺。”瓷匠小心翼翼的看过这些大小不一,器型别致的瓷器后,恭敬的说。 崔守正此时脑海里在想苏家到底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后入了李斯忠和梁子谦的眼,否则单凭苏家的本事,绝不可能斗得过蒋宇贤! 听到瓷匠的话,抬头看过来:“就这么多?” 瓷匠赶紧跪下来:“还有,潘家烧瓷曾是大梁一绝,但百年来不曾再见到过,奴才不敢确认,是不是潘家瓷的手艺出现了,潘家瓷最厉害的不是器型,而是选土上有着独门的秘法,奴才从小就想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只可惜从不曾亲眼看到过。” “这样啊。”崔守正揉了揉额角,苏家还真是厉害啊,潘家的后人也被笼络到手里去了? 猛然想起来一件事,叫来了亲随:“去老夫人屋子里把观音像请过来。” 听说要动观音像,崔老夫人也懒得装了,装不装陈瑜也不接招,索性拿了红布遮住了观音像,亲自抱着往书房这边来。 在书房门外看到各个作坊总管带着最好的匠人站成一排的架势,崔老夫人就知道坏了。 “老爷,观音像请过来了。”崔老夫人亲自把观音像放在崔守正面前的桌案上,看到旁边大台子上摆着的各种货品,瞬间想到了陈瑜,她目眦欲裂的问:“都是苏家的?” 崔守正已经很不耐烦看崔老夫人了,打从去海神庙要杀陈瑜开始,这就一步错步步错,归根结底都是这女人太小瞧了苏家导致的,老糊涂了! 掀开了观音像上的红布,让瓷匠上前:“你仔细看看,这是潘家瓷,对比那些瓷器,能不能看出端倪。” 瓷匠上前,用衣襟反复擦手,才敢摸观音像,围着转悠了好几圈后,又去检查那些苏家的瓷器,这过程有些漫长,崔守正沉得住气,可崔老夫人沉不住气啊,绸缎、瓷器、酒还有胭脂水粉,旁边还有大罐、小罐摆了半张桌子的陶罐子,上面写着各种酱。 别的不说,这些各种酱是陈屹川拿出来的! “老爷,那余孽要动手了?”崔老夫人压低声音说。 这话气得崔守正猛地一拍桌子:“蠢妇!你又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崔老夫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眼睁睁看着观音像落地摔得粉碎,她连去接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眼前一黑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碎了,碎了,碎了啊!” “拖出去!”崔守正也是脸色发白,看着两个婆子进来扶着崔老夫人往外去,怒吼:“禁足一年!” 瓷匠看着碎成渣渣的观音像,也是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潘家瓷啊,自己大半辈子都没找到一件,而这件是最可能是潘家瓷的宝贝,竟才露面就摔碎了?! 崔老夫人往外走,听到崔守正的怒吼,回头看了眼摔碎的观音像,突然笑了,一言不发的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这观音像是代代相传,掌家媳妇保管,婆婆在世的时候说过,观音像在,崔家在,观音像若不在了,崔家的气数就尽了,崔老夫人坐在绣墩上,安静极了,她仔仔细细的想着崔家,从崔孝义无子无女,到如今这一步步,可不就是气数尽了吗? 换做以往,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让崔家岿然不动,现在却觉得有些可笑,打从过门就为这个家操心,一晃快五十年了,竟得了个蠢妇的名头,禁足一年的惩戒,崔守正啊崔守正,你是真一点儿也不顾念这些年的情份了! 夜深,崔家书房灯火通明,崔老夫人的院子连夜灯都不留一个。 如意抹黑到崔老夫人床边,轻声说:“老夫人,奴婢打听了,那些东西都是苏家的,同福楼的少东家鞍前马后的为苏家操办这些事情,还有那个屿谷国的大皇子也盯上了苏家。” 漆黑的屋子里,崔老夫人瞪着眼睛,半天说了句:“我乏了,都下去吧。” 如意心里叫苦,都下去个啥啊?这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下人在!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章 挑准了时机过来的? 翌日,陈瑜就在同福楼的花厅里待客。 所有要跟苏家合作的商人都被请了过来,每个人的契书上价格位都是空着的,陈瑜让所有人都看过契书后,再被带到花厅里,价格谈下来后,签契书。 风上明野并不着急。 在花厅外面接待他们的人是两个小少年,他几次打量萧祈玉,偶尔萧祈玉抬头看过来,都会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风上明野颔首回应。 旁边苏谦修端坐,旁边是冷香伺候着研墨铺纸,但凡看过契书,觉得可以继续合作的商人都详细记录成册,苏家明白说过,细化到每一个国家的没个地方,只有一家能经营苏家的货品,并且务必要与货品相关,比如做布匹生意的人,可以签订绸缎的契书,做胭脂水粉的生意人,可以签胭脂水粉的契书。 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更多的把这些可以漂洋过海的商人抓到手里! 风上明野很佩服这位明珠乡君。 属下曾说大越国民间老妇被封乡君,因其献粮种有功。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苏家的崛起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太多,速度太快,而这位明珠乡君的本事,根本看不透。 他曾亲自到青牛县探访,得到的消息虽然散碎,但也能大概看得明白,苏家的买卖不在明珠乡君手里,都是各房儿女在掌管,可大越国的风俗,千口之家主事一人,很显然这位明珠乡君是做主的人,并且绝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不管家里的买卖,反倒是对家里的买卖了若指掌,对家里的人更是如此,知人善用也不过如此,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陈瑜的面前,各种肤色的人不断更换,说的都是南腔北调的大越话,其中有几个不会说大越话的人,都带着一个大越人给翻译,这些大越人穿戴长衫,书生打扮,徽州口音。 果然有需求就是市场,而临海的徽州府在经济这方面,占据的优势太明显了,如果崔守正能心胸开阔点儿,必是有大作为的地方,崔守正私心太重,梁子谦是真行! 价格永远是重点,陈瑜并不让步,这些来合作的商户都是自己国家的翘楚,商人的敏锐嗅觉也是让步的基础,苏家的货品太好,他们不想把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让给别人。 慢慢的,外面的人开始三五个一张桌坐下来了,这些人来自同一个国家,因为苏家的规矩是细化到州府,所以他们的合作需要再细化。 作为旁观者的风上明野笑了,苏家所图甚大,这是要把大越国之外的国家都记录下来,再绘制海图。 他想的太对了,陈瑜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之前,陈瑜的目标是大越国,那么徽州府这一趟,陈瑜的目标可就是远方了。 至于何时能开始运作,还需要等待时机,但提前准备是必须的。 这些签订了契书商户都被带到了同福楼的大厅里,今日的同福楼大厅也张灯结彩,并没有一个食客,要在同福楼吃饭的客人需订包厢,大厅里都是用来招待苏家这些合作商的。 这些人,那个单独提出来不是在商场摸爬滚打的高手?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安排,只是一个签契书的过程,都让人觉得苏家绝对可信,甚至实力强悍。 陈瑜迟迟没见到风上明野,手边的契书都是按照货品种类摆放的,在绸缎这一个匣子里,还没有契书。 原因有二,其一是崔家是朝廷的织造府,在丝绸布匹上的造诣是真不低,许多这方面的商人更愿意选择和崔家合作,其二就是风上明野了。 外面的人最后只剩下风上明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余下的人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需要跟苏家说明白自己的经营范围,这才能继续下一步合作。 而这些人也都在苏谦修和萧祈玉的安排下,大概的画出来本国的草图,而他们经营的范围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苏谦修和萧祈玉觉得没问题了,就把人带去跟陈瑜谈合作的价钱,签契书。 眼看到晌午了,同福楼的花厅这边安静了许多,不能签订契书合作的人遗憾离开。 多数都收去了同福楼大厅。 萧祈玉走到风上明野的面前,抱拳行礼,问到:“风上公子可考虑好了吗?” “在下让明珠乡君略休息一下。”风上明野回礼:“苏家真是人才济济啊。” 萧祈玉侧身,微微一笑:“过誉了。” 不远处苏谦修看着两个人,微微的挑眉,等风上明野进去和陈瑜商谈契书的时候,两个人就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奶奶说咱们会早一些回去的。”萧祈玉说:“只可惜我俩都不会画像,不然就带回去个画像给他们看看。” 苏谦修低声:“这个人功夫很厉害,咱们回去的时候也务必要小心被盯上,再者所有商户都需要三四个月后才能交货,这个人可能还会再见到。” “你是说他会去苏家?”萧祈玉皱眉。 苏谦修摇头:“不一定,就是感觉这个人不简单,是明着去,还是暗中查探,得看他。” 花厅内,陈瑜请风上明野坐下后,才说:“风上公子是苏家最大的客户了,价格方面可有预期?” “明珠乡君,在下看了好久,所有与苏家合作的商户,价格上并没有任何可争取的地方,所以契书没问题,可签,价格明珠乡君写下就好。”风上明野说的很自然。 陈瑜笃定这个人不是个纯粹的买卖人,正因为不是买卖人才会对价格不甚看重。 看来,回去还得让萧祈玉好好问一问嘉靖帝,也需要再让萧祈玉去深挖,查一查。 之所以都让萧祈玉去做,是因为苏家不能参与到天家秘辛中去,知道的多,死得快,自己可不愿意。 顺利得那么理所当然,契书签好之后,冷香扶着陈瑜,陈瑜陪着风上明野,一路寒暄着往大厅里去。 同福楼的后厨,使出来浑身解数,这丰盛的菜肴让人莫不交口称赞。 风上明野试举起酒杯:“明珠乡君,在下很是看好同福楼的菜谱,不知乡君能否通融一二?” “风上公子,同福楼可不是苏家能做主的,这位是同福楼的陈公子,你们倒是可以谈一谈,我不便参与。”陈瑜笑着说罢,端着酒杯起身,刚要说话。 外面小二急匆匆的进来,到陈屹川身边,低声说:“崔大人带着人来了。” 陈瑜微微挑眉,哟,这是挑准了时机过来的?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一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崔守正迈着四方步进了大厅,看到陈瑜居中坐着,旁边就是风上明野,除此之外也都多数都熟悉,眉毛微微一抖,笑着抱拳:“恭喜乡君,徽州府商会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热闹,本官也来凑个数。” 陈瑜起身还礼:“崔大人治理有方,才有这样的盛会,惠及买卖双方和百姓,居功至伟,同喜,同喜。” 听到居功至伟的时候,风上明野垂下眼睑,眼底的一抹笑意闪过,这明珠乡君损人可真一点儿也不客气。 陈瑜该给的面子必须给,请崔守正上座。 崔守正怎么都不肯,坐在陈瑜下手边。 如此寒暄让许多人都觉得苏家背后肯定有崔家的襄助,各怀心思的寒暄。 陈瑜原本还想说个开场白,崔守正往这里一坐,让她没了那份兴致,端起酒杯笑道:“一回生两回熟,今日徽州府与诸位结了善缘,往后诸位到大越国,欢迎去苏家做客,今日略备薄酒素菜,大家莫要嫌弃寒酸,请。” 等陈瑜都坐下了,崔守正脸上的笑容就尴尬了许多,毕竟陈瑜是一个字都没提自己。 陈瑜动了筷子,大家都举杯畅饮,有懂行的人喝过一口酒后,赞了一句:“好酒啊!” 旁边立刻有人说:“兄台,这酒往后是我们的买卖了,什么时候想喝都过来坐坐,管够。” “哈哈哈,我不抢你的生意。”说罢,一叹:“下手晚了啊。” 顿时大家都笑了起来。 做生意的人,讲究和气生财,所以现场气氛十分融洽,陈瑜只是开场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之后便以不胜酒力,全部回绝。 崔守正毕竟是一方长官,大家便都要敬一杯。 等酒足饭饱之后,众人离开的也迅速,风上明野起身:“乡君,崔大人,在下先行一步,慢用。” 陈瑜起身送风上明野,这可把崔守正给吊了起来,崔守正心里那叫一个气愤。 “崔大人拨冗前来给苏家撑了场面,真是感激不尽。”陈瑜回来坐在椅子上,很认真的道谢。 崔守正笑着摆手:“乡君客气了,本官当为大越国的商贾为盾,更何况我们是故交,若得空务必到府上小住几日,与内子叙叙旧才是。” “真是不凑巧啊,我本想着和崔夫人好好游历徽州府的风光,奈何崔夫人身体欠安,再者家里那些儿孙们太不省心了,我这急着回去呢,下次有机会请崔大人携夫人去苏家小住。”陈瑜满是遗憾的说。 崔守正一愣:“乡君这是急着回去?商会才开了三日,往后还有尽月余的时间呢。” “只能下次有机会了。”陈瑜叹了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再者今日这些签了契书的买卖都要现做,也得早些回去准备才是。” 崔守正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听陈瑜说完就知道了,什么难念的经啊?明明是生意太好,回去准备货物了! 只是,苏家生意好,崔家今年可就说惨淡至极了! “这样啊,乡君是订好了日子动身?”崔守正问。 陈瑜摇头:“还没有,不过这一两天吧,崔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乡君来徽州府一回,本官不曾尽地主之谊颇为遗憾,想着为乡君践行。”崔守正说。 陈瑜笑了:“崔大人客气了,你也说咱们是故交,不在意那些,要走之前定会跟崔大人辞行的。” 等崔守正离开后,陈瑜便把自己的人都叫过来,包括陈屹川在内。 陈瑜把接下来收定金、展示货品的事情都安排好,稍作休息第二天就开始带着人逛街,玻璃珠,琉璃杯和香料,陈瑜采购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也轻松很多,梁忆瑾偶尔不见人影,陈瑜也都看在眼里。 这几天都是在给萧祈玉和苏谦修时间,他们也需要在这边布局,而陈瑜并不过问,她不会参与萧祈玉布局这件事里,但能辅助萧祈玉的时候,也必然会全力以赴。 等萧祈玉和苏谦修忙完,陈瑜才再次去海神庙拜见智海老和尚。 海神庙门前依旧是排着长长的队伍,陈瑜绕到旁边去,还没到茅屋,就闻到了茶香,等刚到草庐前,就听到智海老和尚说:“请进吧。” 陈瑜进门来,双手合十行礼:“大师,叨扰了。” 智海老和尚请陈瑜落座,一杯茶送到陈瑜手边:“苏夫人让人刮目相看,当年贫僧看走眼了,这一杯茶是谢罪。” “大师,客气了。”陈瑜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用说也知道,智海老和尚当年是没看错的,毕竟他当年看到的是原主,而如今活在这副身体里的人是自己。 但这种事情根本没必要解释。 智海老和尚垂眸:“贫僧生于斯长于斯,曾经的徽州府只不过是个小渔村,在俗家的时候,贫僧也曾出海捕鱼,当时百姓日子过的十分困苦,许多人家养不起孩子便送到了破庙里,而我也在那个时候开始学道。” 陈瑜听得很认真。 “屿谷国五十年前来过一位高僧,漂洋过海到大越国求请一尊菩萨像,当他带着菩萨像来到海边的时候,整整四十九日风浪不息,高僧就在麒麟山中结庐而居,念了四十九天的经文,最终明悟,菩萨不去屿谷国。”智海老和尚说到这里,笑了。 陈瑜愕然,这是何其相似,那尊不肯东渡的菩萨最终留下了,是后世出了名的不去菩萨。 智海老和尚抬头看了眼陈瑜,继续说道:“而这位高僧把菩萨相赠给了有缘人,这有缘人是崔家。” 这?不对啊?怎么是给了崔家? “这尊菩萨像,几日前碎了。”智海老和尚双手合十:“贫僧也不必守在这里了。” 陈瑜安静的在揣测,这位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 “贫僧曾入大越皇城,奉上四书,后游历各处,遇苏秀才再赠四书,回到徽州府已经十五年了,此番再离开,就回不来了。”智海老和尚说到这里,顿住了,快速的捻动着手里的念珠。 陈瑜都想掐大腿了,原来是他啊!天家藏书得自世外高人,苏家也有天家藏书,陈瑜是没看到,显然也是这位给的,谁也没说世外高人是和尚啊? 智海老和尚看陈瑜容色淡然,点了点头,说道:“屿谷国的开国之君是萧家十九子,是当今圣上的叔叔,风上明野是萧家人,当年来大越国的高僧留下了佛像,救走了被追杀的萧十九,苏夫人,大越国不能乱,百姓凄苦的日子,委实太艰难了。” 陈瑜如遭雷击,自己还想着要用什么法子去查一查,结果答案就摆在面前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青依说:余下两章明天写,腰,闪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临别赠言一席话 震撼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踏实,毕竟对未知的恐惧要大过已知的危险。 “大师,这位来大越国,是吉是凶?”陈瑜试探着问。 智海老和尚又给陈瑜倒了一杯茶:“尚未可知。” 只有茶香弥漫,陈瑜知道自己问是没有用的,智海老和尚主动说才行。 第二杯茶喝差不多了,智海老和尚才说:“古来,权利更迭必会血流成河,代代如此,今日之大越便是五十年前的大越,福祸相依罢了,寻常百姓只需要安稳度日已然是福,苏夫人当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人算算尽了天下万物,哪里比得过天算算的是人心一点呢?” 智海老和尚给陈瑜倒茶,自己也斟满,端起茶对陈瑜微微颔首,送客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陈瑜只能起身告辞。 沿着羊肠小径,陈瑜慢慢的往山泉的方向走去,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就是智海老和尚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人算算尽了天下万物,天算算的是人心一点,自己何尝不是想要算尽了天下万物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陈瑜坐在泉水边,忍不住哑然失笑,看着草庐方向,她发现世外高人四个字真的太应景了,她以为智海老和尚看不出自己的来历,可如今再想,就算是智海老和尚看出来了,定局摆在眼前,何须点破?只不过是让自己知道安稳度日已然是福,毕竟自己是寻常百姓。 可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陈瑜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一对儿锦鲤放在山泉汇聚成的小水塘里,轻声:“给你们选个好地方,好好的繁衍生息吧。” 再不肯多停留,一身轻松的陈瑜下山,冷香就在海神庙门口等着,带着冷香下山的时候,陈瑜问:“这段日子在徽州府,可把自己的事情办完了?” 冷香点头:“老夫人的化妆术厉害得很,我特地去了许多崔家的地方都没人认得出来,该办的事情办完了。” 陈瑜不再多问,冷香和陈屹川都是心有恨意的人,不过冷香没有陈屹川的根基,所以她知道什么能办,什么办不了,小小年纪都懂得取舍,不容易。 回到了同福楼,商会热闹,同福楼更热闹,客人也不分是不是饭口,只要同福楼开门就一直都食客满门,生意真的是太好了,四海酒楼与之相比都要逊色几筹,当然青牛县本身也就那么点儿地方,比不得正在开商会的徽州府。 刚到自己的院子坐下来,冷香就听到了敲门声,来到门口问道:“谁啊?” “冷香姑娘,是陈家老夫人想拜谢明珠乡君。”外面中年婆子说。 冷香打开门。 中年婆子赶紧过来福了福身,双手递上拜帖:“一早就过来了候着了,刚看到乡君回来,冷香姑娘帮着问问。” “成。”冷香接过来拜帖,转身去了陈瑜的屋子。 陈瑜看过了拜帖,点头:“告诉来人,请陈老夫人过来坐坐吧。” 很快,陈老夫人便来了,不过是被木轮椅推着进来的。 陈瑜看着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知道这身体是为了给陈家求一条活路毁了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起身迎过来。 陈老夫人也看到了陈瑜,之前只是听说,不曾见过真人,还猜测是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人,真正看到陈瑜才发现比自己年轻很多,在椅子上行礼,陈瑜还礼:“您老不要多礼数了,快请。” 等陈瑜坐下后,陈老夫人才说:“玉郎说乡君不肯收下茶典,老妇便坐不住了,陈家得了乡君如此帮衬,恩重如山,只有拳拳相报之心,却奈何只剩下一本茶典能拿得出手了。” 说着,陈老夫人把装着茶典的匣子捧在手里:“乡君,不要嫌弃啊。” 陈瑜按住匣子,缓缓的推回到陈老夫人这边,说道:“老夫人言重了,这生意上的合作都是各取所长,谈不上恩重如山,茶典十分珍贵,乃是传家之物,苏家不会夺人所爱,再者陈公子十分聪慧,一点就透,陈家兴旺指日可待,老夫人若把茶典传给后人,苏家能多一份好茶喝,才是福气呢。” 陈老夫人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连声道谢。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带着一股子沉稳劲儿,言谈之中,陈瑜除了敬佩陈老夫人外,更喜欢她的性格,话不多,言之有物,神色宁静,并没有一丝一毫谄媚,也没有算计,有的都是感激之情。 职业关系,陈瑜很留意陈老夫人的气色,但无能为力,她无法想象滚钉板是多么残酷,眼前这位陈老夫人只有一条手臂是能动的。 就这样一个人在徽州府等着唯一的孙子长大,为陈家报仇,但没有被仇恨折磨出刻薄相,由此可见心胸是很豁达的。 表达了感激之情,陈老夫人便告辞了。 陈瑜送走了陈老夫人后,免不得把陈老夫人和崔老夫人放在一起比较一番,说实在的,崔老夫人没有可比性,都说女人身上是一家人的气运,这话是有道理的,崔家的崔孝义比不过陈屹川,这就是例子。 想到崔孝义,陈瑜揉了揉额角,算算日子崔孝义应该到青牛县了,会如何行事可以从崔家突然改变的态度上揣测一二,但是,小人之心从来都做不到坦荡二字,自己刚好趁这个机会看看苏家的整体战斗力。 七月过半,陈瑜最惦记的是苏三郎。 这一场科举,无形之中苏三郎所面对的阻力不会小,能不能沉稳应对是个问题,不过苏三郎需要自己去面对,不单单是这一场科举,更有以后的仕途。 萧祈玉和苏谦修从外面回来就得见陈瑜,两个孩子坐下来说着这几日的见闻,陈瑜笑眯眯的听着,等他们说完了,陈瑜才说:“我准备明儿就回家去了,你们两个一起回去吗?” “不回去,陈屹川要动手,我们两个在这边看热闹。”萧祈玉笑着说。 陈瑜才不相信萧祈玉要看热闹呢,只怕这里面陈屹川都未必是主导,不过这两个人精一般的孩子留在徽州府,该担心的是崔家,陈瑜是放心的很。 “奶奶,周家姐姐这几日都在码头那边。”苏谦修说。 陈瑜看着苏谦修,要说在自己面前,萧祈玉还会聊几句八卦,可苏谦修的每一句话都是重点,所以,陈瑜问:“码头那边应该有朝廷的市舶司吧?” 苏谦修摇头:“没有。” 陈瑜笑了,周玉凤这丫头!厉害!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三章 提点周玉凤,沉稳的郑月娥 打从和陈屹川合作后,一日三餐都是大厨房那边专门准备好送过来的。 晚饭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回来了,陈瑜提到了明日回程的事。 梁忆瑾略微顿住了动作,没说什么,陈瑜就放心了,毕竟自己带着梁忆瑾出来的,也必然要把梁忆瑾带回去,不然真要让风上明野得了个趁虚而入的机会,那自己在梁子谦那边也交代不下去。 既然定下了归期,陈瑜便不愿意再多出去走动,一个人盘膝坐在床上,心清净下来后,在心里回想的还是智海老和尚的那一番话,许久,陈瑜喃喃自语:“回去,只好好经营苏家。” **** 一直到离开徽州府,陈瑜都没有再见崔家人,至于崔老夫人为何后来没了动静,不作幺蛾子是因为什么,也都懒得想,崔家对苏家做的那点破事儿不值得一提,况且苏家可没吃亏,反倒是陈家那么惨,陈屹川是个聪明人,知道崔家式微必会全力以赴的给崔家致命一击的,且看着吧。 来的时候只有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竟有六辆马车,其中四辆马车是陈屹川派过来的,陈瑜这一趟的收获了不少,特别是番邦香料。 周玉凤比任何时候都沉默。 陈瑜知道这丫头在想大事,也不打扰她,靠在软枕上看那些契书,这些契书看过之后,陈瑜对大越国隔海相望的国家也有了大概的了解,马车在官道上不紧不慢的赶路,陈瑜就拿了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当初自己想过船图,事实上根本没机会,番邦商人带着的护卫不少,他们的交易都在码头这边,并没有人愿意带着大越国的商人登船。 一艘远渡重洋的船,只看外面的样子是没什么用处的,这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儿遗憾。 “奶奶,徽州府没有海市衙门,崔守正的权利太大了。”周玉凤眉头紧锁的说道:“若长此以往,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徽州府护食的很,连我们乐成府都瞒得密不透风。”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周玉凤:“然后呢?” “等我回到衙门里,必要和梁大人禀明情况,咱们乐成府如今什么没有啊?要是番邦商人往内地来的话,但凡商户都能受益,岂不是大好事?”周玉凤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双眼熠熠生辉的看着陈瑜:“奶奶,咱们苏家的买卖都做起来的话,在青牛县也可以开商会啊。” 陈瑜笑了:“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说过,通商工之业,便渔盐之利,而成市舶司,有市舶使,不过涉及到这方面,还得看朝廷那边如何定规矩。” 周玉凤想好几天都没想明白,陈瑜这几句话简直瞬间就让她开窍了,雀跃的手舞足蹈:“对对对,我就是这意思,奶奶真厉害,回头我一定多读书,好好读书。” 陈瑜靠在软枕上,笑道:“这有何难?女学那边去读书,梁大人也会愿意。” 想到初见周玉凤的时候,那个飒爽又磊落的姑娘是真讨人喜欢,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年多,周玉凤的成长是真的很迅速,未来可期的小姑娘太讨人喜欢了。 周玉凤不是个纠结的人,想明白就放下了,过来给陈瑜揉着腿,笑着说:“咱们家兰娘玩了命的研究染色,回头织染坊的货肯定会无人能及的。” 想到苏兰娘,陈瑜笑出声来:“兰娘这孩子做事倒专注的很,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做事有一股子韧劲儿。” “奶奶,织染坊是衙门为主对吗?”周玉凤问。 陈瑜点头:“梁大人是个好官,青牛县有这么一个好官在,百姓的福分,衙门把买卖张罗起来,梁大人不走,百姓必是得最大实惠的人。” “如果梁大人走了呢?我总觉得梁大人在青牛县不会很久。”周玉凤说。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梁大人会安排好的。” 周玉凤煞有介事的点头:“嗯,奶奶说得对,梁大人做事很周全的,青牛县是福地,李大人和梁大人都是好官。” 七天,不紧不慢的赶路到了青牛县,梁忆瑾跟陈瑜辞行。 陈瑜直接回去苏家。 浩浩荡荡的车队刚到村口,就有腿快的孩子跑去报信儿,郑月娥带着人迎出来。 陈瑜撩起帘子看到家里这些人,心里暖融融的。 “娘,一路辛苦了。”郑月娥过来扶着陈瑜往里面走,乔春花和李秀英跟在旁边,孩子和下人们在后头跟着,呼啦啦进了屋。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后头那些车里的东西都放在院子里,是一些不错的摆设,香料送到空闲的屋子里,回头要用,先入库房再给各家分一些吧。” “是。”郑月娥福了福身出去了,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丫环和婆子去忙活,李秀英也跟着出去了,乔春花端着热茶过来:“娘,累了吧?” 陈瑜点头,看着明显都瘦出来尖下巴的乔春花,心疼的问:“还好,是惦记了吧?” “不惦记,娘,我明白不能见,就是心疼,怕他自己想不开。”乔春花勉强的挤了出来一丝笑意:“那性子可急躁了。”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碍事,他如今刻苦的很,只是眼下不能接回来,也不能让你进山去,苏家这么多人的安危为重。” “娘,你在家,我心里就踏实些,你说这些我都懂,所以除了在你跟前说两句,我都不敢跟任何人说。”乔春花起身:“娘,你歇一会儿,我去帮二嫂。” 等乔春花出去后,陈瑜才躺下来,暖玉床的好处尤为明显,身体都放松下来了许多。 看郑月娥的样子是没啥大事儿,当然也可能是郑月娥喜怒不形于色了,不管哪一种,自己回来就看到这么一个无风无浪的家,心里就舒坦的很。 闭上眼睛先去了置换空间,这些日子都没到这边看,猛然看到高大的三棵茶树,顿时就懵了,几步过来到了近前,仔细回想,确实是在海神庙里折下来的枝子,这心里都不知道是个啥滋味儿了,这么大,怎么搬出去是个问题啊! 既然这么大了,陈瑜也没客气,摘茶,炒茶,泡一壶品尝,陈瑜正在享受难得的轻松,听到郑月娥在耳边轻轻的呼唤:“娘,娘。” 平日里,家里绝对没有人会打扰自己睡觉,更别说郑月娥了,陈瑜睁开眼睛:“月娥,坐下慢慢说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四章 芸娘回娘家了 郑月娥坐在床边:“就是跟娘念叨念叨家里的事情。” “好。”陈瑜起身靠在软枕上,笑道:“月娥沉稳了。” 郑月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娘还夸我呢,要不是我心里没底,本该让娘好好歇一歇,前段日子送来的严家人,我就安排在兰娘那边院子了,回头我想着咱们再把宅子扩大一些,往后好安顿客人。” 陈瑜微微点头,院子可以再扩大一些,毕竟地方足够。 “再就是崔孝义来了青牛县,都七天了,昨儿我去了一趟女学,好家伙,那崔孝义竟跪在林家二小姐的门外,本来这也跟咱们没啥关系,可偏偏崔孝义提到了您,说是当初那毛病都治好了,我刚巧听到了,赶紧躲开就回了。”郑月娥啐了一口:“我早就提防着这个人,结果正经事不做,背后编排娘,真小人!” 陈瑜眉头一挑:“他倒真舍得起脸皮!” “这还不算。”郑月娥压低声音:“南山庄的人闹腾起来了,昨儿我去了亲家一趟,本想着把人接回来避一避,可于大娘和玉玲嫂子怎么都不肯离开,这事儿闹腾的有些大了。” 陈瑜缓缓地吸了口气,问:“是有人见到了潘凤阁,发现他根本不在北地打仗,反倒是跑去定陶县烧瓷了?” “娘!你咋知道的?”郑月娥都站起来了:“娘,到底是咋回事?潘凤阁去了定陶县,咱们家四郎呢?” 陈瑜拉着郑月娥坐在自己身边:“月娥,老四也回来了,而且早就回来了。” 只是这一句,郑月娥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了,轻声说:“我懂了,娘,我不问了,回头家里的事情都交给月娥,您可好好歇一歇。” 陈瑜轻声:“许多事情,是娘在做的,苏家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知道,知道娘在护着我们,我就想着芸娘前头出嫁刚走,娘怎么就离家出门了,如今我这心里啊。”郑月娥拿了帕子压着眼泪:“娘,告诉月娥,四弟还在吗?” 陈瑜点头:“在,放心吧。” 郑月娥松了口气,没有再问什么,她现在是什么都明白了,春花瘦得太厉害,看来春花是知道的。 “月娥啊,娘这次去徽州府遇到了个出家人,他送了娘一番话,娘琢磨了好些日子,终于明白了。”陈瑜看郑月娥望着自己,轻声说:“不管外面如何,苏家只是苏家庄的一户百姓,咱们求的是安稳日子,从商也好,务农也罢,都安守本分才是正经的,真要说高来高去的那些人和事,都自有人去扛着,对吧?” 郑月娥连连点头:“娘,这话有道理,有些事情太大了,咱们没有那么大的头,戴不起那么高的帽子,娘就好好的在家里稳稳坐着,我们家的人都不弱,日子过得只能越来越好,咱们不操心那些事情。” 陈瑜笑出声来:“月娥是早就这么想了,是娘没看透,如今这次去徽州府得了点化,回来的时候就盘算了,咱们家的买卖得大一些,因为娘在那边跟许多番邦商人合作,三四个月的时间要准备许多货品。” “娘!许多是多少?”郑月娥眼睛都亮了。 陈瑜笑出声来:“到时候,我月娥啊,怕是会数钱数到手抖。” “哎哟我的娘啊,没事,手抖没事,断了我都豁得出去。”郑月娥破涕为笑,那样子就差拉着陈瑜的衣袖撒娇了。 陈瑜索性把装着契书的匣子递给了郑月娥。 郑月娥打开之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张一张看到最后,都站不住了:“娘,老五作坊那边人手不够,柳榕村的作坊也得赶紧过去告诉一声,咱们家福娘太忙了,胭脂水粉这些怕做不出来那么多,咱们是不是也在家里开个作坊?” “对了,孩子们都认识草药,回头都能帮忙,采药那些媳妇们也能用起来,娘,咱们家药材够吗?”郑月娥这顿叨叨。 陈瑜笑出声来,这媳妇儿财迷的模样真是可爱,不过家里人好像都财迷,这就是之前遭罪的后遗症啊。 郑月娥也笑了,坐下来平静心情:“娘,咱们酒坊那边也要再大一些,昨儿绍礼还亲自送一趟货去了泾河府。” 陈瑜点头:“行,回头咱们去看看,明儿咱们去一趟南山庄,亲家的事情必须要办利索了再说。” “这是,娘放心,明儿我都准备好了再找娘。”郑月娥起身:“媳妇儿先把这些契书带去落个账,回头得好好的安排一下。” 陈瑜赞赏的挑起大拇指:“去吧,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郑月娥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毕竟给娘累成这样,自己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再次回到空间竹屋里,陈瑜望着生机勃勃的景色,心情缓缓地放松下来,仔仔细细的复盘,最终被自己的评价是有功有过,不过人生就是如此,力求完美恐误入歧途,就像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萧祈玉的一切掌控了自己的计划。 徽州府一趟,对苏家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了质变和量变的一次飞越,四个月后的苏家不能说富可敌国,但已经开启了富可敌国的路。 对自己来说则不然,是一次净化心灵的过程,让她能真正的回归到最初的本性,好好的活着,感受一个家庭的幸福,苏家上下给陈瑜带来的是一种非常完美的家庭体验,这感觉让她沉溺其中,享受的同时也在努力奉献。 这一路并不急着赶路,所以不累。 家里的事情不少,但不至于让陈瑜心里烦躁,人生在世哪里能无事? 一身轻松的陈瑜退出置换空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她放下了许多驳杂的心绪后,连睡梦里都是轻盈的。 晚饭时候,陈瑜被特别香的味道馋醒了,睁开眼睛仔细的辨别,算了算日子,芸娘出嫁过百天了,这丫头回娘家了! 这老母亲的心态有些不稳,出嫁的女儿突然回来,总归是得赶紧看到才行! 刚要起身,冷香就过来伺候了。 “老夫人,二小姐回府了,您睡得正香,二小姐就没让打扰,还带着李府表小姐一起回来的。”冷香说。 陈瑜嗯了一声,芸娘带着李玉莲一起回来的,好,太好了,自己刚好能看看这两个人到底相处的如何,说实在的,自己不担心李老夫人,可太担心李玉莲了,小小年纪掌家,心眼儿比筛子都多,要是相处不好也是个麻烦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五章 莫须有的罪名就扣下来了? 苏家的人都聚到了一起,这段日子苏二郎在后院里建了个很不错的凉亭,一家人都在这边用饭,虽说比不得大户人家亭台楼阁的雅致,但有着另一番田园风光,菜园子里瓜果飘香,几株花点缀在院子里,恬静闲适的很。 苏芸娘从厨房里端着菜过来,笑着送到陈瑜面前:“娘。” 陈瑜看着苏芸娘略有些丰腴的模样,便笑了:“回家就好好歇一歇,家里有人张罗吃喝。” “娘,芸娘好些日子没给您做饭了。”苏芸娘坐在陈瑜身边:“这次回来想好好陪陪您。”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好。” 看了一圈,没看到李玉莲,陈瑜微微皱眉。 “娘,玉莲这次回来是送外祖母去庄子上养老,那边也有人照顾着。”苏芸娘说:“这也是我们俩商量后决定的,玉莲的亲事定下来了。” 陈瑜恍然,这才是李玉莲,她的婚事定下来后,必会安置好郭氏,问道:“婚事是哪一个?” 提到这个,苏芸娘脸上带了喜色:“是个读书人,家世清贵,是乐成府孙家的嫡长子。” 陈瑜没去过乐成府,也不知道孙家,不过既然李玉莲能同意这门婚事,孙家公子也绝对不是个泛泛之辈。 同样是官宦之女,李玉莲的聪明是梁忆瑾比不上的,她谋事沉稳,很拎得清了。 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饭后下人收拾了碗碟,一家人就到陈瑜这边坐下闲聊了,陈瑜给苏芸娘请了脉,并不曾有孕,这事儿还真不是着急的。 等人们都回去歇着了,苏芸娘才坐在陈瑜身边,轻声细语的说起来了过门之后的事情。 陈瑜听完,笑着点头:“好,这样往后日子能安稳就是福气,芸娘啊,你三哥在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苏芸娘低头,掩去眼里的情绪:“三嫂是个能干的,在那边开了铺面,家里日子过的也红火着呢。”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你三哥这次考完后,应该会再上一步的,他们一家子未必会在乐成府住多久,所以良秀应该是把买卖都交到了娘家弟弟和弟妹手里了吧?” “娘,三嫂这么做也没错,总归是自己家的买卖。”苏芸娘赶紧解释。 陈瑜笑了:“这事儿咋办看你三嫂,你也别太看着那边,竹隐和玉暖可过府走动啊?” 苏芸娘摇头:“两个孩子学的东西太多了,家里请了夫子和西席,我过去几次,都勤勉的很。” “这样啊。”陈瑜没再问什么,其实在她心里,小家日子过的好就行,怎么过日子自己也不会多管。 陈瑜靠在软枕上:“老五家的买卖有玉莲的一份在,这次刚好玉莲回来了,等回头我们说这事儿的时候,你避着点儿,当做不知道。” “是,娘放心吧,我虽说掌家,可也不会管太多,打玉莲手里接过来的东西不多,我那边也开了铺子,家里日子还算顺遂。”苏芸娘通透的很,别说对李玉莲,就是玉栋和玉梁也都相处的极好,两个小家伙整日里围着自己身边,一口一个母亲呢。 清晨,陈瑜和郑月娥出门去南山庄,马车到了南山庄村口,路边的人就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陈瑜只当没看到。 “娘,崔家门口好多官兵。”苏二郎勒住缰绳,回头对陈瑜说。 陈瑜让苏二郎把马车停在旁边,带着郑月娥往潘家去,官兵在门口这么一站,许多百姓就凑热闹的过来围观。 “潘于氏!你若执意隐瞒,本官可就要拿你问罪了!” 这声音传来,陈瑜心里就明白了,梁子谦是什么人?他是绝对不会逼到潘家门上来的,他亲自来的愿意必是因崔孝义! 从人群里走出来,青牛县衙门里的人没有不认识陈瑜的,其中一个衙役抱拳:“乡君,梁大人和崔大人里面办案。” 陈瑜还礼:“劳烦进去通禀一声。” “是。”衙役进去通禀。 梁子谦看了眼崔孝义,低声:“崔大人,明珠乡君在外面求见。” 崔孝义心里暗想,这人来的是真快! 面上不显,点头:“请明珠乡君进来吧。” 陈瑜急匆匆的进了院子,看到敞开的门里,于凤娘娘俩跪在地上,就连那么小的孩子也跪在母亲身边,磨了磨牙进门来。 “乡君来的真快,本官听说您在徽州府啊。”崔孝义皮笑肉不笑的说。 陈瑜福身:“崔大人,听说凤阁有消息了,我哪里还能沉得住气!我们家四郎迟迟都没有家书,想问问崔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四品校尉的家人都跪着回话?难道是除了什么大事儿?” “乡君,这……。”梁子谦出声。 陈瑜看过去,见梁子谦眸色闪了闪,低垂眉眼福礼:“梁大人可知一二?我们这些试居住偏僻之地的人家,得不到什么风声,是潘校尉和我家四郎犯了错?” 崔孝义心里一梗,他并没有得到陈瑜回来的消息,本就是拉足了架势要诈一诈潘家人,潘凤阁若是活着,保不齐会知道更多真相,自己这一趟真把潘凤阁带回去,大殿下那边必是第一功啊。 偏偏! 陈瑜太难缠,这话怎么说都是错! 梁子谦为难的说:“乡君误会了,只是过来问一问,听闻潘校尉在定陶。” “误会?”陈瑜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于凤娘,皱眉:“梁大人,这人都跪在地上回话,您就一句误会了,如此辱没四品官的家眷?” 梁子谦赶紧过来,双手扶着于大娘起身,嘴上说:“乡君,是下官的错,本就是想问问。” 陈瑜看着崔孝义:“崔大人,您打从京城来,这段日子我们可都提着心呢,先是皇上驾崩,如今您来南山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这个、这个。”崔孝义有些毛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陈瑜点了点头,提了一下裙,跪下来:“崔大人,是不是您也要审一审本乡君?问问苏四郎的下落?来来来,您问!” 崔孝义赶紧起身,这逼着先皇册封的乡君下跪就于理不合,再者,就陈瑜这种人,他避之唯恐不及! “乡君,您这是做什么?先皇后都说准您见官不跪,这谁能受得起啊。”梁子谦过来劝阻。 崔孝义赶紧抱拳躬身:“乡君快快请起,只是听闻在西北战场,潘凤阁带人挟持先皇,但上头还没有定论,本官只是过来问一问。” 陈瑜站起来了,抬头看着崔孝义:“莫须有的罪名就扣下来了?崔大人,您这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上山,告状! 崔孝义哪里背得起这么大的锅? 不过,陈瑜这以退为进的强势,也让崔孝义来了脾气,皮笑肉不笑的说:“乡君,你别忘了,没有定论都有这样的传言出来了,真要是定下来了,潘家不说,你苏家只怕也要摊上大事了!我奉劝乡君一句,还是去柳榕村去看看,真要是苏六郎的媳妇窝藏潘凤阁,你觉得谁能保得住你们苏家?苏三郎可要乡试了。” 陈瑜笑了:“崔大人,要这么说的话,我刚从徽州府回来,听说崔大人要辞官呢,我人微言轻不敢说一句奉劝,只是崔大人正在仕途,苏三郎不过就是个秀才,孰轻孰重呢?” “你!”崔孝义压低声音:“你敢威胁本官!” 陈瑜低垂眉眼:“威胁崔大人的可不是我,既然听说潘凤阁在柳榕村,在我苏家的瓷厂,不如崔大人亲自去抓啊?我倒要看看,你崔孝义能往我苏家头上扣什么东西!” 崔孝义气得拂袖而去。 梁子谦赶紧出声:“崔大人,崔大人,等等下官。”往外走的时候对陈瑜说:“周玉凤早一步去了柳榕村。” 都没给陈瑜道谢的机会,梁子谦就追出去了。 陈瑜很相信梁子谦的能力,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拉着于大娘的手进里屋,那边郑月娥扶着于凤娘都坐下后,于大娘颤巍巍的看着陈瑜:“亲家母啊,这是真的?” “哪一件?”陈瑜拍了拍于大娘的手背:“皇上没死,凤阁非但无罪还立功了,只不过上头那些人斗法,咱们小百姓关上门过日子就行,崔孝义就是一条狗!他是想立功想疯了!若真是个有本事的,会跑来质问你们?” 于大娘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嘴唇颤抖了半天,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瑜叹了口气:“我昨儿下半晌才回来,今儿一早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亲家母把心放在肚子里,绝对没有大事,一会儿收拾了东西跟我们回去家里,这边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别说于大娘了,就是于凤娘都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郑月娥旁边接过去话:“我娘的意思就是装聋作哑,问啥都是不知道,住在苏家管咋有个照应,要收拾什么我来帮忙,咱们事不宜迟。” 于家娘俩没别的法子,收拾家里的值钱的物件儿,跟着陈瑜娘俩离开了南山庄。 回到家里,陈瑜让郑月娥好好安顿她们,自己一个人出门上了老君山。 萧祈玉想要挖掉崔家不容易,顾虑太多,但嘉靖帝想要动一个崔家不会难,就崔孝义这疯狗的做派,陈瑜觉得崔家是真留不得了。 山洞里,姜皇后正在陪着嘉靖帝下棋。 陈瑜刚进来,姜皇后就笑了:“皇上,您这几日念叨的人来了。” 嘉靖帝放下棋子,起身走过来。 陈瑜按照规矩就要跪倒请安,被姜皇后实打实的给扶起来了。 “不必如此,朕醒来多日,一直都想要见苏老夫人,坐下说话吧。”嘉靖帝请陈瑜坐下,姜皇后就陪在陈瑜身边。 陈瑜抿了抿嘴角:“臣妇这几日都在徽州府,一来是去看看和番邦商人做点儿买卖,再者当初在鹰嘴崖下面,严青临死托付臣妇照顾他的母亲和妻子,臣妇不敢耽搁,怕伤了忠肝义胆的严青亡灵。” 嘉靖帝想到鹰嘴崖的那段日子,缓缓点头,问道:“苏老夫人可寻到严青的家眷了?” “寻到了。”陈瑜是一五一十的说了严母和柳翠兰的遭遇,包括把严母、柳母和柳翠兰都带回了苏家的事情。 嘉靖帝缓缓地吸了口气:“朕现在连一个宁死护君的将士家眷都护不住了吗?” “皇上。”陈瑜突然起身跪下来,姜皇后就没拉住。 嘉靖帝伸出手来扶陈瑜,陈瑜抬头:“皇上,臣妇今日进山是告状来了。” “起来说,起来说。”嘉靖帝对陈瑜是相当佩服了,大越国女子千千万万,可有胆识,有能耐还有魄力的女子,到现在也只见到了陈瑜一人,能让这人掉眼泪来告状,定不是小事! 陈瑜摇头:“臣妇不跪着,不敢说。” 嘉靖帝抿了抿嘴角:“说来听听。” “臣妇要状告崔孝义,之前是翰林院编撰,如今什么官职不知,今儿一早臣妇去南山庄看望潘凤阁的家眷,那崔孝义带着衙门里的人正审问潘凤阁的家眷,询问潘凤阁的下落,若非臣妇去得及时,只怕梁大人都要护不住了,这崔孝义胆大包天,想要抓潘凤阁立功,真贼子!”陈瑜说。 嘉靖帝眉头蹙起:“崔孝义?是崔守正的儿子吧?” “正是,崔守正在徽州府有崔半城的名头,这些年来垄断番邦货物买卖,臣妇并不知道崔家不准外人在徽州府经商,此番一趟险些被崔家派人诛杀在了海神庙中,幸而得到了智海大师和庙祝庇护,才逃过一劫。”陈瑜上山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崔家就是距离最近的隐患,今天崔孝义敢用三郎的前途威胁自己,自己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必要助陈屹川一臂之力,挖断了崔家的根基! 嘉靖帝气得额角青筋都凸起了,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什时候受这样的气了?为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家眷都被欺负成了这样!简直是让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姜皇后扶着陈瑜起身,柔声安抚:“苏老夫人消消气儿,这事儿办起来不难。” “臣妇本想着默默做事,只要护得住这些人就对得起跟着四郎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了,可臣妇人微言轻,真真是护不住啊。”陈瑜眼里都泪光闪动了。 嘉靖帝起身走了几步,吩咐道:“去请潘凤阁回来,陪朕回宫!” 陈瑜一惊,看向了姜皇后。 姜皇后微微点头:“事不宜迟,本也想着这几日就说动身,以防夜长梦多。” “皇上的身体?”陈瑜小声问。 姜皇后也小声说:“很好,苏老夫人放心。” 陈瑜放心啥啊?她这会儿不知道该不该提一提风上明野了。 “昨儿有人回来了,说是屿谷国的人也进来了,苏老夫人放心吧,风上明野的事情也知道。”姜皇后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意思是让陈瑜安心,也免了陈瑜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纠结。 陈瑜知道姜皇后聪明。 点头称是,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只是陈瑜不知道,就在她告状之后,崔家才真正走向了万劫不复!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七章 得给莲丫头改口钱了 陈瑜去看了苏四郎。 猛一看到胡子拉碴的苏四郎,陈瑜差点儿认不出来。 “娘。”苏四郎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扒拉到一边去,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陈瑜这叫一个百味杂陈。 走过去打量着几乎把苏四郎围住的书,微微蹙眉:“你看得过来这么多吗?” “娘,看完了,都看完了。”苏四郎笑着说:“皇上要回宫,儿子伴驾。” 陈瑜把书搬开,推着苏四郎出来,轻声:“娘本打算接你回家。” “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若拖时间久了反倒会错过时机,那边的人拖到最后,会对我们不利。”苏四郎顿了一下:“娘,儿子先去洗漱一番。” 陈瑜把苏四郎交给保全,一回头看到了寒天啸。 寒天啸也憔悴的很,走过来看样子都在走不稳了。 “寒谷主,这是怎么了?”陈瑜赶紧过来,伸手扶了一把寒天啸。 寒天啸坐在石凳上,叹了口气:“苏老夫人,为了救那位,我都得折寿。” 陈瑜秒懂:“寒谷主,等这边事了了,我请寒谷主去四海酒楼修养一段日子,如何?” “知我者,苏老夫人也。”寒天啸笑了,就是笑容也看得出疲惫之色。 对于这里的事情,陈瑜从来都是不多问,回去的时候给了姜皇后一些云南白药里的保险子,告诉她何时用,姜皇后感激的不行,握住陈瑜的手:“苏老夫人,我知道祈玉跟您亲厚,也知道姜家做了些错事,身为祈玉的母亲,我知道祈玉是个聪慧的孩子,他的决定没错。” 陈瑜知道姜皇后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只能轻声说:“皇后娘娘放心,臣妇对小殿下有时候恭敬也有爱护,他在我眼里是个很好的孩子。” 姜皇后笑了:“苏老夫人放心,不管外面传出来什么风声都别信,祈玉的路定了。” 再多不能说了,即便她贵为皇后也不行。 不过,就这么一句话也是定心丸了。 回去的路上,陈瑜只觉得脚下生风,心情也一扫之前的沉重,嘉靖帝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快! 而这种快确实是让人振奋。 真要是如此压抑下去,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里,陈瑜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账本,打开看了一眼就笑了,郑月娥可真是太能干了。 遥想当初那鬼画符一般的账本,再看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足以体会到郑月娥背后是下了多大的苦功夫。 这样的账本能更直观的着手准备,每一个作坊都要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货品,苏家接下来是太忙了。 “老夫人,老奴回来了。”汪婆子在二门外,出声。 陈瑜抬头:“香琴啊,巧娘那边可安生?” “安生的很,大小姐性子是个爽利的,姑爷也是个拎得清的。”汪婆子走进来:“大小姐让老奴回来,怕老夫人身边少人手。” 陈瑜合上了账本,起身:“那就随我去一趟客院吧。” 汪婆子应是,跟在陈瑜身后往严母这边来。 严母和柳母照顾着怀了身孕的柳翠兰,两个人可是加倍小心。 陈瑜带着汪婆子进来,不等严母说话,陈瑜就先笑着说了句:“恭喜老姐姐啊,我是来报喜的。” 严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丧子之痛被柳翠兰身怀六甲的喜事给压到心底去了,可不孝之子的冷血无情,让她背井离乡的苦楚却始终无法释怀啊,她苦笑:“恩人啊,哪里有什么喜呢?” “有。”陈瑜拉着严母的手进屋,让汪婆子去灶房收拾,柳母也进屋来坐下。 人都齐了,陈瑜才说:“这是大事儿,咱们自己人听到就行,皇上没死,严青的事情皇上记着呢,让你们安心在我这里住着,回头必有重赏。” 严母和柳母都懵了,倒是柳翠兰反应的快,小声问:“苏老夫人,这么说前些日子的消息都是假的?” “对,不过咱们心里知道就行,我过来是想问问,往后打算回去徽州府吗?”陈瑜问。 这话一出口,柳母和柳翠兰都看严母,毕竟娘俩在徽州府也没什么亲人了,倒是严母不一样,再不孝,那也是儿子。 严母叹了口气:“回去作甚?只怕没有消停日子过。” 这话,不单单柳母和柳翠兰赞同,陈瑜也是这么认为的。 “恩人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严母满眼期待的看着陈瑜。 陈瑜笑了:“不是指一条明路,是我有求老姐姐,苏家有茶园,今年栽种,明年春茶能稍稍采摘一点儿,但咱们附近十里八村都没有会炒茶、制茶的人,想要求老姐姐帮着训练一些这样的手艺人。” “行,这事儿行!”严母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 陈瑜接着说:“咱们这边民风还算淳朴,庄子里也有空余的宅子,如果老姐姐愿意的话,在这边立户居住,只要苏家在,便会照应着,以后孩子也一样。” 这可让严母心里欢喜起来了,柳母和柳翠兰也踏实不少,明摆着回去徽州府没有好日子过,不单单能留在这边,还能得到苏家这样的门户庇护,可太好了。 “这立户容易吗?”严母担心的问,毕竟两姓,三个女人,没有男丁撑着门户,在徽州府可是很难立户的。 陈瑜点头:“这事儿我来办。” 在徽州府请人过来了,不过陈瑜手里有茶经,想要训练自己的人,在说之前走得急,没去见苏义举,如今祠堂万事俱备,只等苏三郎中举,而苏家得有些动作才行。 学塾这块苏义举接过去了,苏家庄的孩子们还在读书,如今培养这些孩子们多学一门手艺,往后都是大有用处的。 至于寻找房子也不难,或者说不用找房子,现在的苏家建个小宅院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留下汪婆子在这边照顾着,陈瑜一个人往回走,遇到了联袂而来的苏芸娘和李玉莲。 陈瑜笑着牵起李玉莲的手:“瞅瞅我们莲丫头,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又漂亮了许多呢。” “外祖母,莲娘还没给您行礼呢。”李玉莲亲昵的挽着陈瑜的手臂。 陈瑜笑出声来:“免了,免了,今儿得给咱们莲丫头改口钱了,进屋来吧。” “娘,我去后厨看看,冷娘子做饭很有一手,我去学一学。”苏芸娘笑着离开,毕竟知道娘要做什么,也嘱咐自己要避开了。 陈瑜带着李玉莲进屋,拿过来账本翻到了苏五郎的作坊的账目,递给了李玉莲:“莲丫头看看,可还满意?” 李玉莲看了几眼,惊得都站起来了:“外祖母,这?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八章 李玉莲善算,潘凤阁夜访 陈瑜说了徽州府之行。 李玉莲听得眼睛都冒光,谁能想得到?只是出了一趟门就能赚这么多啊! 打从第一次送银子过来,就再也没多操心过这边的事情,这才过去一年时间,自己这身家就瞬间拔高了许多啊! “外祖母,玉莲婚事定下来了。”李玉莲有些羞涩的说:“往后只怕想过来就更不容易了。” 陈瑜点头:“大婚之后就是是大人了,当以过日子为重。” “我想把手里的买卖给母亲,父亲那性子,朝廷俸禄不够家里开销,母亲操持家里还要照顾两个幼弟,委实需要贴补,再者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们的,玉莲想让家里过的更好一些。”李玉莲很真诚的说:“母亲能为玉莲着想,安顿外祖母到庄子上生活,身边给配了丫环婆子伺候着,玉莲感激不尽,这些日子,母亲照顾幼弟尽心尽力,是我们姐弟三人的福分,玉栋和玉梁还小,玉莲不能觉得这些都理所当然,所以想要回报一二。” 这话让陈瑜一时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毕竟芸娘是自己的闺女。 想了想,陈瑜才说:“你出嫁后也需要有养命之财,家里的日子有你父母亲操持,这买卖也不用你往这边跑多少回,每半年这边派人过去府上送账目和银子,人生路那么长,得多为自己打算。” 李玉莲笑了:“我之前也时常在想,父亲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我们姐弟三人该如何自处,天可见怜,父亲得了良缘,我们姐弟三人也有慈母,这是大福分。” 陈瑜给李玉莲倒茶,知道这孩子心眼儿多,所以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之后,她听着便是了。 果不其然,李玉莲话锋一转:“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一家人一团和气才是福分,玉莲出门子嫁到夫家,过的就是夫家的日子,好好歹歹都是命,所以这买卖我是不带着的,倒是想要换个法子在婆家站稳脚跟儿。” “说来听听。”陈瑜笑望着李玉莲,聪明到这程度,没谁了! 李玉莲抿了抿嘴角,轻轻地叹了口气:“外祖母纵着,玉莲就厚着脸皮说了,这买卖我留给母亲,外祖母可否把这酱料的方子卖给玉莲?” “这倒是个好法子。”陈瑜为李玉莲的盘算暗暗叫绝! 不是捧着钱去婆家,而是带着本事,婆家重视,本事不藏着掖着,婆家不重视,她就敢让那些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厉害,小小年纪活得太通透了。 反之,李玉莲留下作坊给李家,李家和苏家的关系就会更紧密,抛开儿女亲情在里面,这买卖在,情份就深,情份深就亲近,简直是算无遗漏,幸好李玉莲心思摆的端正,陈瑜为了芸娘的日子过的舒畅,也愿意送一个顺水人情,所以说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玉莲赶紧起身给陈瑜行礼道谢。 陈瑜拉着她坐在身边,提起笔开始写作坊各种酱料的制作过程,坐在一旁的李玉莲看陈瑜的眼神里都是崇拜,她从来都拎得清,苏芸娘成了自己的母亲是一大家子的福分,自己不远嫁也是有照看弟弟们的心思,而她能心甘情愿的叫一声母亲,那是因为芸娘好,因为苏家的厉害! 别说现在,就是将来,自己断然不会像对待崔家那般的对待苏家,但就一个苏家老夫人,自己就应付不了的。 人,都自私,但不能无脑,正是两利之间取其重,两害之间取其轻。 当晚,陈瑜把苏芸娘叫到身边。 还不等陈瑜说话,苏芸娘就笑着说:“玉莲最是会审时度势,不过娘的话芸娘记住了,也照做了,所以我们母女相称,极其亲密,倒是不算隔心,身为继母,娘,我不会拎不清的。” “往后也是如此,除了你的大度和慈爱,必也有李斯忠对你的尊重和敬爱在里面,这已经是很难得了。”陈瑜对芸娘也有信心,苏家的姑娘身后是苏家,感情深厚,夫妻伉俪情深自然是好,就算是有些不痛快,李家也得掂量掂量苏家容不容自家的姑娘在婆家受气。 账目给了苏芸娘,陈瑜问:“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那边开了四海酒楼,三嫂开了绣坊,我知道咱们家的买卖会越做越大,所以没啥打算,就好好经营我的酒楼,如今多了个作坊在手里。回头得多存一些银钱,日子这么过下去挺好的。”苏芸娘笑着说:“娘,我很知足了。” 陈瑜拍了拍苏芸娘的手臂:“也该知足。” 人生不过如此,知足常乐,再说苏芸娘是求仁得仁,财也不弱,已经比太多人过的好了。 这一趟回娘家,别的不说,陈瑜对苏芸娘以后的日子是真放心了。 再者,李玉莲的退出后,苏家手里的买卖都是苏家的,陈瑜完全能都放在一起规划起来。 至于织染坊那边,陈瑜心里明镜儿似的,早晚都会成为苏家的,梁子谦不会把这种买卖留给下一任,原因无他,苏家的强大是助力也是阻力,梁子谦是官,他不会给下一任县令官商一家的机会。 出了门子的姑娘回娘家是住不长的,惦记着家里的日子和人,所以苏芸娘张罗回去,陈瑜也没多挽留,左右往后日子长着呢。 郑月娥这两天可忙得脚打后脑勺,安顿了严母一家,准备了一个婆子一个丫环伺候着,回头又陪着潘凤阁的家眷,知道自己的婆母太忙,她就多安抚一下凤娘娘俩。 陈瑜过来这边,郑月娥一眼就看到了,笑着说:“我娘太忙了,就差长出来三头六臂了呢,这贪黑过来肯定是有好事。” 于大娘赶紧起身往外去迎。 陈瑜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遮着脸面,这可把于大娘吓了一大跳。 “亲家母别怕,是凤阁。”陈瑜拉住于大娘的手轻声说。 潘凤阁停下脚步,陈瑜说:“快些进去看看凤娘和孩子吧。” “是,婶子。”潘凤阁迈步进屋,放下兜帽的时候,郑月娥赶紧起身出来了,招呼都没打。 于凤娘泪盈于睫,抱着儿子走过来,看着潘凤阁:“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为淮秀求一门亲事 于大娘眼泪都止不住了,拉着陈瑜的手想问又不敢声张,只能使劲儿忍着。 本该好端端打仗的姑爷回来了,官府前头来问话,这会儿人都到家了,于大娘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惧感。 屋子里,潘凤阁把儿子抱在怀里,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是百味杂陈,战场上的生死瞬间太多了,可从没有过鹰嘴崖那般让人绝望,经那一场后,再看到妻儿在眼前,潘凤阁眼眶发红:“凤娘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于凤娘轻声问:“我们在玉玲婆家这边,会连累苏家吗?” 潘凤阁摇头:“不会,我今晚就离开,皇上要回朝。” “你要去?”于凤娘拉住了潘凤阁的衣袖,问。 潘凤阁点头:“是,皇上已经集结人马了,我们要护送皇上去京城。”顿了一下,轻声说:“你们就在这边,听苏家婶子的安排就好。” 交代了几句后,潘凤阁把孩子放在于凤娘的手里,看着自己的妻子,柔声:“很快我就回来。” 于凤娘什么都没说,看着潘凤阁把兜帽戴上,知道这人要走了,跟着几步走出来,就那么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抱着孩子倚在门上,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落。 陈瑜和于大娘在旁边房间里走出来,于大娘接过去孩子,郑月娥扶着于凤娘进了屋。 陈瑜刚坐下,于凤娘过来就要给陈瑜跪下,郑月娥先一步拦住了于凤娘:“凤娘,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自己人,可不兴这样的!” “二嫂,凤阁是拼命了,我说不明白但心里清楚,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我们一家子都要在这边让婶子庇护着,我心里过意不去。”于凤娘说着,就掉眼泪了,她想拦住自己的男人,可拦住又能有什么用?一步升官发财,一步人头落地,她这心都要被煮熟了似的。 陈瑜让于凤娘坐下来,这才说:“咱们两家都是把身家性命压上了,男人们外面拼得是荣华富贵,咱们在家里必是要守望相助才行,住在这边等着,快就几个月的事。” 于大娘叹了口气:“亲家母啊,这皇上到底是没了?还是活着啊?” “活着。”陈瑜知道于大娘到现在都还是懵着呢,看着她说:“但生死一场刚闯过来,如今朝廷里有人想篡位,咱们凤阁和四郎都保着皇上呢,这事儿成了,他们必是首功一件,所以等着就好。” 惶惶然的于大娘总算是明白了,也就不说话了。 陈瑜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静静地坐在床上,潘凤阁回来这一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件事能不能成还尚未可知。 苏四郎行动不便,这小子也真是狠心,过家门而不入了! 这一夜,对大越国来说是不寻常的,苏家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彻夜未眠,这一夜之后,陈瑜就去见了苏义举。 苏义举正在给学塾的孩子们上课,苏凌娘当初拒绝了跟在陈瑜身边的安排,此时家里家外都是她在忙活,看到陈瑜来了,陪着她在屋子里聊天,等苏义举下课。 何其像,陈瑜听着外面朗朗读书声,想着之前自己家里有学塾的日子,苏家庄的人或许还体会不到,再过几年这些孩子们成长起来的话,苏家庄也会再变一个模样了。 苏义举下课回来,苏凌娘去准备热茶。 “乡君难得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苏义举坐下来,问。 陈瑜点头:“想要跟族长商量一下,我这边需要一些人手学制茶,人要踏实肯干。” 苏义举心里一喜,祠堂虽说要等苏三郎中举后才开,但族谱已经写好了,这事当初张罗的轰动,迟迟没动静可就不好笼住人心了。 “要多少人?”苏义举问。 陈瑜想了想:“十个人差不多,茶园那边除了制茶的人,还需要采茶的人,统共算起来三五十人都可以。除了这些人之外,年轻的孩子们,识文断字的也需要带出来一些,账房、掌柜和伙计,得开始培养了。” 苏义举险些没激动的站起来,这意味陈瑜要把整个苏家人都调动起来! 苏家人的好日子终于要开始了! “二奶奶喝茶,祖父喝茶。”苏凌娘恰到好处的出现,给了苏义举冷静下来的机会。 陈瑜笑着接过来热茶,抿了一口。 苏义举平静下来,问:“乡君想要见一见这些人吗?” “大哥,我到底是妇道人家,在我那边院子办事怎么都好说,涉及到苏家一族,我少说话的好,这件事得你多操持,人选好了,就送我那边院子就行,我信得过大哥。”陈瑜说。 苏义举本想说苏家都给陈瑜做主他愿意,可陈瑜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苏家是一族,往后的日子还长远着呢,有些规矩打一开始就要立稳了才行。 “着急吗?”苏义举问。 陈瑜想了想:“制茶是手艺,慢功夫才行,这些人得早点儿定下来,余下的都不着急,四个月吧。” 苏义举这就放心了,时间来得及。 这边的事情说定了,陈瑜回去家里人基本到齐了,就连潘玉玲都在昨晚回来了。 陈瑜把郑月娥做好的账目翻开:“咱们家手里头的作坊都要日夜赶工了,每个作坊都把这些数量记好了,该招人手就招人手,该备料就抓紧备料。” 陈瑜说完,郑月娥就把提前准备好的单子分下去了。 潘玉玲不着急,瓷器有柳榕村那样的福地,绝对是不耽误事儿的。 但,苏福娘着急了,自己这边非但要准备胭脂水粉,还需要做那些护理药品,委实忙不过来。 “福娘手里头的买卖分开,护理药品和胭脂水粉分开,女学里去年的学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做的,全都带过来,家里这边我来。”陈瑜说。 苏福娘可算松了口气,娘要出手,那就稳了! 唯独不是苏家人的曲庆和也拿了一份单子在手里,他几次要说话都忍住了,直到大家都各自去忙了,陈瑜叫住了曲庆和。 “亲家公,是有什么事情吗?”陈瑜问。 曲庆和叹了口气:“这话,我不知道该咋说啊,乡君,我想舍了脸皮为我家淮秀求一门亲事。” 陈瑜一愣,自己不在家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章 不掺和别人家的糟烂事 陈瑜这才发现酒作坊这边本应该是苏德言来,但是,苏德言没来。 原本是看出来苗庆和欲言又止,还以为是酒作坊这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呢,没想到苗淮秀这一块。 这让陈瑜十分为难,别说苏德言的家务事,就是自己家里这些儿女的家务事,陈瑜都一定会仔细斟酌再管的,为什么?因为管不起! 自己要为自己活着。 说句不好听的,之所以苏家能有现在的局面,并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苏家上下都争气,自己才愿意倾力相助,真要是按倒了葫芦起了瓢的闹腾,自己早就甩袖子一走了之了。 “亲家公,我这段日子都不怎么在家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见谅啊。”陈瑜给苗庆和倒了一杯茶送到手边,继续说:“家家都有难唱的曲儿,外人是插不进去嘴的,说的好未必管用,说不好得罪人,都是苏家门里的人,我可不能拿着一个没啥官阶的乡君名头就去做主,亲家公,你说呢?” 苗庆和脸如猪肝,叹了口气。 陈瑜又说:“但亲家公能和我说,必是信得过我的,我不妨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世上的缘分是天定的,有缘棒打不散,无缘硬是撮合,到最后也是怨偶,为人父母没有不盼着儿女好过的,可到底要过啥日子,还得看儿女自己的心思不是?” “唉!”苗庆和长叹一声:“乡君有所不知,这件事早前是没多想的,可眼下遇到了合适的人,我这当爹的人啊,总是想着闺女能有个依靠不是。” 陈瑜点头:“亲家公这话在理儿,但这事儿是关起门来自家人说的私密事,这老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的事,我能帮绝不含糊,这事儿是真不行。” “是啊,谁都不好说这个话,是我急糊涂了。”苗庆和起身给陈瑜作揖:“乡君勿怪,我这就回去作坊那边备料了。” 等苗庆和走后,陈瑜还真就琢磨了一会儿,其实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得到苗家的心思,自己也觉得让苗淮秀这么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守寡一辈子不人道,可如今绷不住的是苗家,倒让人意外了。 这事儿自己不掺和,问都不问,家里事情那么多,哪有闲工夫? 之所以要把护理洗液这一块放在苏家,是因为这做好了绝对能扬名立万,但做砸了,苏家都要受到重创,绝对马虎不得。 而用女学那些学生的理由更简单,自己是山长,这个身份绝对能完美辖制住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再就是若论专业水准,苏福娘还需要再历练几年,最重要的是这个买卖陈瑜可不想让任何人插一脚进来。 安排苏二郎按照单子去准备各种要用到的器具,比如碾船、研钵之类的,成批进,请了周虎过来,亲自研究熬药用的锅,用药炉子熬药费事费力还没效率,所以陈瑜设计了闷罐样式的熬药锅,包括里面用来装药材的内胆,内胆的孔洞都是仔仔细细的计算过的,力求精益求精。 把潘玉玲叫过来,娘俩彻夜不眠的研究装这些洗漱药品的瓶子,从陶到瓷,降低成本和美观耐用都需要顾及到,本就易碎的瓷器被排除在外,陶器是眼下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最优质的选择了。 “玉玲这些日子是没睡好吧?”陈瑜看到潘玉玲那严重的黑眼圈,淡淡的出声问道。 潘玉玲乖顺的坐在陈瑜身边:“娘,打从大哥去了柳榕村那边,我就睡不好了,不管他咋说我都不信的,可那会儿咱们瓷厂正是关键时候,我也不能跑来问娘一句。” “别心思那么重,年纪轻轻的人,再把身体折腾垮了怎么行?一辈子那么长,风风雨雨多着呢,天大的事情也得先稳住自己才能有办法。”陈瑜靠在软枕上:“你大哥这一遭,富贵跑不掉了,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说着,从旁边拿出来一个盒子递给潘玉玲:“看看这是啥。” 潘玉玲素来最信婆婆,婆婆就这么几句话都让她心里敞亮太多了,接过来匣子打开,愣住了,拿出来一颗玻璃珠在手里翻看好一会儿,才说:“娘,这个是啥?你想让玉玲做这个吗?” 陈瑜笑了! 没有大惊小怪的嚷嚷是宝贝,真难得。 在自己看来,这玩意儿是童年每个孩子都有一罐子的玩具,不值钱。 而现在嘛,这么说吧,比稀世珠宝都更宝一些,因为没人见过,因为是人工的,更因为大越国的人根本不会做这个,物以稀为贵就是这么来的。 更让陈瑜开心的是潘玉玲能想到做出来,虽说这个媳妇儿不会烧瓷,可谁说她必须要会烧瓷了呢?就这份敢想的心思,可不是一个瓷匠的苗子,是个能掌握方向的人才。 “这是番邦商人卖的琉璃珠。”陈瑜不着急,说的不疾不徐。 潘玉玲啧啧两声:“这名字真好听。” 陈瑜也觉得琉璃名字好听,非但名字好听,真正的琉璃绝对是珍宝级别的,而琉璃和玻璃是有区别的,主要区别就在于色泽,再者琉璃烧制的温度和玻璃烧制的温度也不同,工艺上,琉璃制作成艺术品,其工艺繁复,造型精美,可以说一件成功的琉璃艺术品可以说是巧夺天工,而自己所能寻找到的资料,并不支持这种操作,照猫画虎是工匠的大忌,自己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再者,就自己在番邦商人手里收购这些琉璃珠和琉璃器具,在工艺上还属于极其粗制的层次,再没有遇到这方面天才之前,陈瑜想要的是借用番邦商人给的机会,让苏家能做出真正的玻璃制品,瓷厂具备了天时地利,自己拿出来技术,让人去尝试,凑一个人和,保不齐这事儿就成了呢。 “我在番邦商人哪里得了个制作的法子,回头可以让工匠试一试,成了,咱们能派上大用场,不成咱们还有陶瓷可做。”陈瑜说。 潘玉玲连连点头:“娘,我回去就试试。” 拿出来烧制玻璃的配方和步骤,陈瑜轻轻地拍了拍潘玉玲的手臂:“凡事不能冒进,得看机缘,忠心耿耿的工匠比聪明的工匠更可用,不至于学会了手艺就砸东家的饭碗,知道吗?” 潘玉玲笑了:“娘,放心吧,蒋春是个极厉害的人,回头娘得空去瓷厂那边,您啊,一准觉得见到宝了!” 蒋春?陈瑜想到那个闷不做声的人,那样一个人,能厉害在什么地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一章 南院放榜了! 陈瑜把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后,潘玉玲本想着带着嫂嫂一家去柳榕村,被郑月娥劝住了,要知道娘要护着一个人,那就没有护不住的时候,所以这些人在苏家才是最好的。 严母是个制茶的行家,陈瑜也不藏私,把茶经里的内容整理好,口口相传那般交给了严母,严母心里十分感激,可自己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份恩情记下了。 严母一家人就住在了原本做学塾的房子里,苏义举送来的人都在这里学习炒茶制茶,在学着这些之前,严母带着人去老君山看茶树,取一些老茶叶拿回来作为教习用。 打造石锅是个细致的活儿,严母亲自看着选石,凿锅和打磨,这边柳母照顾着柳翠兰,日子安稳的很。 女学的姑娘们是林君颜送过来的。 陈瑜看到林君颜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知道崔孝义的再次纠缠,给林君颜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过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学习和成长的地方,不经历人世沧桑,怎么能知道什么是香臭呢? 契书是现写的,这些人都用一张契书,愿意留在苏家这边做工的姑娘们只需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好。 郑月娥直接是把这些人的名字写在账本上,如今苏家人多了,每个人的工钱都是有记录的,这些不是陈瑜教给郑月娥的,全是她从管家开始慢慢摸索出来的法子。 老君山上如今是不怕人去了,但苏家庄的人打从有了茶树之后,采药的人都去明珠山,自觉地不往这边来,陈瑜就让这些姑娘们从采药开始,这些人在女学里学到的本事也找到了发挥的地方。 而陈瑜要研究的是香料。 番邦商人的香料很多,陈瑜把自己没有的香料都收集回来不少,诸如百里香、枫子香和各种花香的香料,这些都是为香水做准备的,最让陈瑜开心的是得到了橄榄油,并且是把所有的橄榄油都收入囊中了,这些都是能派上大用场的好东西。 手里有了酒精,香水可以说唾手可得,而古往今来几乎离不开香水的人很多,比如番邦商人里那些金发碧眼的人,徽州府商会也让陈瑜能大概知道即便是隔着大海的远方,生产力水平也很一般。 大有可为的机会必须抓住,她能做的太多了。 苏家上下都在紧锣密鼓的忙碌着,一批批货物都要严格把关才能入库,最忙的要数柳榕村那边的瓷厂了,因为苏家的货物但凡达到入库标准后,都会用柳榕村瓷厂出产的陶器或瓷器。 比如酱罐子,就有大大小小十几种,从颜色到形状,再到上面明显的标志,虽然跟华丽不沾边,但摆在库房里也极其壮观,更不用说胭脂水粉用的各种盒子、罐子和瓶子了,小巧玲珑,色彩艳丽,特别夺人眼球。 唯独不会入库到苏家库房的东西是织染这一块的货品,而陈瑜非常高姿态,这些都交给了梁忆瑾去操办。 一晃就到了八月,苏谦修踏着夜色回来,陈瑜险些没拍脑门,说真的,要不看到苏谦修,自己都把苏三郎那边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奶奶,我带着雁归去三叔那边,只要不出意外,我们也不会露脸的。”苏谦修说。 陈瑜问:“你怎么能回来?祈玉呢?” 苏谦修抿了抿嘴角,轻声说道:“皇上的人马集结完毕,就在鹰嘴崖那边发兵回朝。” 陈瑜一愣:“从宣德府开始?” “奶奶,帝后都入皇城了,小殿下就陪在他们身边,四叔和潘将军是从宣德府回来的。”苏谦修顿了一下:“潘凤阁临危受命,被封平乱大将军,四叔是军师,并未授予官阶。” 陈瑜暗暗的吸了一口冷气,潘凤阁竟成了平乱大将军,原本自己知道的是潘凤阁早在一年前应该是常胜将军,虽说千变万化不离其中,但种种迹象都让陈瑜不得不更小心的应对。 “那就去照应点儿你三叔,家里太慢,我就不去了。”自从听郑月娥和苏芸娘话里话外的对崔良秀的评价后,陈瑜懒得去,不愿意生那个闲气。 苏谦修只是回来跟奶奶说一声外面的情况,苏家的未来全都系在嘉靖帝和小殿下的身上,所以得心里有数才行。 当晚,苏谦修只见了陈瑜就离开了苏家,往乐成府去。 他有一句话没告诉奶奶,皇上只封了潘凤阁,没封四叔,应该是让四叔给三叔让路,毕竟四叔如今的身体,真要上殿去,保不齐就有人敢参四叔殿前失仪,平心而论,苏谦修非常心疼自己的四叔。 陈瑜送走了苏谦修后,继续研究香水。 当时去徽州府的时候,没想过会做成这么多、这么大的买卖,再者她一直以来也是真没侧重苏家的那一种买卖去钻研,坏处是自己并不能具体规划手里买卖的发展和壮大,好处是激发了苏家每一个人的潜能,让苏家成为一块钢板般的集体,而不是自己要护着这个、护着那个的局面。 细想,这两年多下来,自己算是求仁得仁了,苏家的一切都按照自己当初设想的在发展,该知足。 交货要在十月和十一月左右,陈瑜这边丝毫不松懈,郑月娥每三天清点一次库存,按照契书上的数量,把每一个商人定下来的货物都分别标签放好。 女学的姑娘们在这边按照陈瑜要求的分工合作,验收的是陈瑜本人,所以打从第一天开始,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错漏,这也在很大程度上,让陈瑜省心不少。 又是中秋,今年苏家庄的中秋都过的格外消停,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八月十七是苏三郎的大日子,能不能中举对苏家重要,对整个苏家庄也重要。 苏义举在临近乡试的时候就彻夜难眠,八月十五这天更是提着酒菜去了苏渊的坟前,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相比苏义举,陈瑜就淡定很多,苏三郎中举,自己的目标就会更快视线,如果不中举,那也无伤大雅,左右苏家真正有本事的人可不少,崔良秀的做派多少都让陈瑜有些寒心了。 八月十七放榜的日子,乐成府一处宅子里,崔良秀坐立难安,虽然才寅时中,她已经不知道去门口张望了多少次。 贡院对面的酒楼里,过来赶考的秀才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苏三郎也不例外,他坐在不起眼儿的地方,静静地听着。 是贡院门丁鸣锣报喜到登闻楼前,扬声高喊:“南院放榜啦!”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二章 这辈子都别想了! 早有许多人都围在南院门口了。 苏谦修仔细的看着榜头上竖着粘黄纸四张,头一张上面浓墨写着是青牛县苏家庄苏世明这一行字后,脸上露出笑意,也没了平日的沉稳样子,一纵身轻灵如燕的从人群中拔地而起,冲到人群外面,一把抓住雁归的衣袖:“中了!中了!三叔是案首!快回去报喜!” 雁归也激动的脸红,猛劲儿点头:“是,属下这就回去,大公子可要一起?” 苏谦修拉着雁归到僻静地方,压低声音:“你请人回去报喜,这边务必保护好三叔,他必是要回家一趟的,万万不可马虎,也不准跟祖母细说三叔的家事,记住了?” “是,属下为老夫人不值。”雁归闷闷的说。 苏谦修叹了口气:“值不值,看三叔,看三公子和三小姐,我还要回京城,先走一步了。” “大公子保重。”雁归赶紧说。 苏谦修难得如此开心,欢快的冲雁归挥了挥手,嘱咐道:“找快马回去报喜给祖母。” 雁归目送苏谦修离去,这才抬头往登闻楼的方向看了看,先请人去苏家报喜,隐匿身形找到苏三郎,发现苏三郎还坐在原来的桌子旁,丝毫没有过去看榜的意思,忍不住微微皱眉,三老爷只怕心知肚明,不便说出口吧。 “苏兄!”有人冲了进来,跌跌撞撞的奔到苏三郎的跟前,险些摔倒。 苏三郎伸手扶了一把:“郭兄,当心。” 郭汜成抱拳:“恭喜苏兄,贺喜苏兄,能得乐成府案首,实乃我辈楷模啊!一会儿百花楼,小弟做东如何?” 苏三郎摆手:“郭兄莫要逗笑,某……。” 猛然站起身,苏三郎脸色一瞬血色全无,看着郭汜成:“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苏世明是乐成府案首,乡试第一名,乃我辈楷模!”郭汜成给了苏三郎一拳:“好好的!这是大喜事!” 苏三郎双膝一软冲着苏家庄的方向跪下了,颤着声高呼:“娘!儿子中了!儿子中了!” 喊完之后,咣咣磕头,可把郭汜成给吓坏了,说实在的,中举疯了的人太多了,郭汜成都有点儿害怕了。 雁归也怕出事儿,过来伸手扶着苏三郎起身:“三爷,老夫人知道三爷必高中,让雁归来护着三爷。” 苏三郎猛然看到雁归,眼泪就怎么都止不住了,喃喃自语:“还以为娘不管三郎了呢,这么久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也不曾来看三郎一眼,呜呜呜……。” 雁归:……!! 郭汜成:……!! “雁归,快备车,我要回家去。”苏三郎说着,旁若无人直奔外面去了。 雁归冲郭汜成抱拳:“我家三爷太高兴了,失礼了。” “你快去吧,我没事儿。”郭汜成连连摆手。 雁归跟在苏三郎身后,见他一路疾行,竟是往青牛县的方向,赶紧追上去拦住苏三郎:“三爷,家眷还在这边,要回去也得先跟三夫人说一声,或许可以同回。” 苏三郎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雁归:“你在苏家屈才了,我如今中举,心神似乎都不稳,能否寻个安静的地方,大醉一场?” “是,三爷跟我来。”雁归二话不说,带着苏三郎就往一处巷子里去,这是他和苏谦修落脚的地方,让苏三郎坐下后,才说:“三爷,雁归是小殿下送给老夫人的人,老夫人对雁归有知遇之恩,栽培之恩,雁归不觉得委屈,如今三爷高中,苏家今时更胜往日,雁归为老夫人,为三爷高兴,您且安稳住性子,雁归去取苏家的好酒来!” 苏三郎点头。 雁归走后,苏三郎一个人那是放开了嚎啕大哭起来,他十二年秀才,屡试屡败! 能有今日不也都是娘的功劳! 可他眼看着发妻种种做派,只觉得心如刀割,别人都看到了中举的好处,娘一直盼着自己中举入仕,可他心里的苦无法宣泄,只怕有朝一日无法面对自己的娘啊。 雁归去四海酒楼偷酒,那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他虽然不能体会到苏三郎的心思,但崔氏的做派是雁归都憎恨的,毕竟雁归算是蹲守苏三郎的院子小半个月的时间了,崔氏与娘家弟弟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都听在耳中,只是自己不能说出来罢了。 为苏三郎偷酒,也是想要憋一憋崔氏! 不是盼着苏三郎中举就分家吗?盼着吧! 雁归是铁了心要给苏三郎烧烧火了。 回到院子里,雁归把酒坛子递给苏三郎。 苏三郎倒是难得的豪迈一回,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就喝了小半坛子,衣襟都湿了大片也浑然不管。 雁归就坐在旁边。 一坛酒下肚,苏三郎长叹一声:“古来都是娶妻娶贤,宅安人也安,雁归觉得如何?” “三爷说的对!”雁归点头,又递上一坛酒。 苏三郎又喝了好几口,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古人也说,家丑不可外扬,雁归觉得如何?” “三爷说的对!”雁归顿了一下:“所以,老夫人那么聪明的人,凡事都能看破不说破,她是一视同仁的对待家里上上下下,只盼着个个都好。” 苏三郎想到了自己的娘,眼圈又红了,哽咽的说:“可是,娘啊,你可知道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啊。” “三爷说得对啊,老夫人眼中,家里人个个都好。”雁归说。 苏三郎已经喝得多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里的酒坛子没拿稳,摔了个粉碎,走了几步回头摇晃着看雁归:“所以,我今日成了举人,我能护着我娘了!” “三爷说的对!”雁归是拿定了不怕事儿大的心思,点头说道。 苏三郎点了点头,往大门口走去,这里距他的宅子不远,他知道娘安排雁归过来保护自己,必是盼着自己回去,既然是要回去,自己得跟崔氏说明白了才行,分家?呵!这辈子都别想了! 报喜的报子兵分两路,一路往苏家庄去,一路往苏三郎暂住的宅子来,崔良秀得知自己夫君得了是乡试第一名的成绩,整个人就险些没昏死过去,给了报子大笔赏钱,就赶紧在门口候着,等自己夫君回来。 远远地看到苏三郎摇摇晃晃的往这边来,脸色一瞬冷了下来,今儿这么大喜的日子,竟敢醉酒! 可转念一想,赶紧堆上了笑脸,亲自迎出来:“恭喜夫君,贺喜夫君。” 苏三郎抬头,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崔氏,狐疑的问:“贤妻,今日怎么没带着你的仆从?”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三章 苏家才是我的根 崔良秀赶紧伸出手扶着苏三郎:“夫君,先回家吧。” “好,回家。”苏三郎随着崔良秀进了院子,看到院子里跪着的是十几个人,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人都是下人,好大的气派啊。 想想娘,苏家日子好过后,张罗了好几次要给她身边安排几个伺候的人,她都不愿意。 后来倒是愿意了,但家里的媳妇们都安排了人,自己身边也只是留了三个人。 可如今这才半年的时间,崔良秀在这院子里安排了多少人?洒扫两个婆子,后厨三个人,玉暖身边两个丫环,竹隐身边两个书童,她身边两个婆子,四个丫环,更不用说玉暖跟前有个西席,竹隐身边两个夫子了,真真是好气派啊。 “爹。”玉暖跑过来,张开手臂。 苏三郎心里微微的暖和了一些,刚要去把女儿抱起来,崔良秀先一步挡住了跑来的苏玉暖,低声呵斥:“怎么还这么没规矩?你的夫子如何教的?今时不同往日,你要叫父亲!” “是,女儿知错了,母亲息怒。”苏玉暖赶紧倒退两步,恭恭敬敬的要行礼。 苏三郎快步过来,把苏玉暖抱起来:“就叫爹!玉暖记住了,爹曾经穷的时候,般般没用的时候,都不配做爹。” 竹隐就站在旁边,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母亲,走过来扬起小脸:“爹,妹妹长大了,你喝那么多酒,别摔到妹妹。” 苏三郎低头看看儿子,大笑出声:“好小子!你说得对,领着妹妹进屋来,都长大了,都该懂事了。” 崔良秀一头雾水的看着进屋的爷仨,只觉得脑袋都嗡嗡叫了。 苏玉暖看了眼跪着的那些人,出声:“青菱,去给爹准备醒酒茶来,再准备浴汤和换洗衣物。” “是,大小姐。”青菱应声。 苏玉暖拉住苏三郎的衣袖:“爹爹,我是大小姐吗?” 苏三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青菱一眼,揉了揉苏玉暖的发:“夫君,为妻知道夫君想要回去,可现在正是为将来铺路的时候啊,万万不可错失良机,这个时候好多乡绅都排着队等着夫君呢,怎么能一走了之?” 苏三郎一忍再忍,终是抬起头,笑望着崔良秀:“贤妻可知道榜下捉婿?” “啊?”崔良秀吓得都站起来了:“夫君!婆母说过,苏家儿郎不准纳妾!你这、这、这是被捉了不成?怎么如今的女子如此不要脸,夫君都有家室了啊!” 苏三郎冷哼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知道母亲定下的规矩,不准苏家儿郎纳妾,那我倒要问问你,这规矩是给谁立的?” 崔良秀知道糟了,苏三郎这是要整治自己? “二哥为人忠厚,二嫂操持家里尽心尽力,二哥定然不会纳妾,四弟虽说荒唐,可幡然悔悟只想着建功立业,也不会纳妾,老五和老六年纪小,姑且不说,娘的规矩是给我立的,因为一旦入仕,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娘怕我后宅不宁,反倒影响仕途,是也不是?”苏三郎脸色一沉。 崔良秀看到青菱端着茶到门口了,快步过去接了茶,让青菱退下后,把茶送到苏三郎手边:“夫君,喝点儿解酒茶吧。” “我苏三郎,对不起你崔家女,当年只想着读书,别个事都入不得眼,让你身染沉疴,险些丧命,是我的不对,但我的母亲能训子在前,救媳在急,让我们有了今日这一番景象,贤妻,你觉得我对不住你,苏家对不对得起你?我母亲对不对得起你?” 崔良秀眼睛一眨,落下泪来:“夫君,你这是作甚?我只是恪守为妻之道,处处都在为咱们家着想啊。” “你的家太小了,只有夫君和儿女,但我的家很大,我有母亲,兄弟姊妹。”苏三郎挑眉:“不对,你只是心里没有我苏家的兄弟姊妹和婆母,你心里装着的是我的舅弟一家,想着的是有朝一日风风光光的回去崔家,是吧?” 崔良秀扑通就跪下来了:“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说呢?” “我已经很心平气和了,我叫你贤妻,是想要你记住贤良淑德,我当着儿女的面说这些,是不想你把孩子们都教得六亲不认,若今日这些话还不足以让你知道如何进退,崔良秀,你定是想要逼着我苏三郎休妻啊。”苏三郎看崔良秀跌坐在地上的样子,摇头:“别再惺惺作态,去安排回家!我苏三郎不管到哪一步,苏家庄才是我的家,我的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也要造反吗? 崔良秀整个人都懵了。 苏三郎的话自己以前听到过! 婆婆就用这样的话敲打过自己!因为兰娘的婚事对自己疾言厉色,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万万没想到,这才多久啊?自己竟然亲耳就在苏三郎的嘴里听到了同样的话,好啊,真是好啊,果然自己是外人,看来是婆婆私下里跟苏三郎告状了,呵! 苏三郎去洗漱了。 苏玉暖和苏竹隐都没走,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扶着崔良秀。 崔良秀甩开了他们的手,一个人爬起来坐在椅子上,苏三郎是一点儿体面都不给自己,当着孩子的面如此对待自己,真是杀人诛心啊! “母亲。”苏竹隐端着茶送到崔良秀手边:“爹说的没错,若没有祖母,何来今日的局面,您何必要分家呢?” 崔良秀端着茶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一股子邪火上来,啪就把茶盏摔了,厉声:“你们是欺负我姓崔吗?别人都还好,你们两个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也如此敲打我?我为什么?我不是为了让你们都能成贵门公子和小姐吗?你们一个个可倒好,都凑到一起磋磨我吗?!” 苏竹隐一下就红了眼圈。 崔良秀扬起手照着苏竹隐的脸就抽过来:“我让你哭!你哭个什么?你还委屈了不成?” 啪! 这一嘴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苏玉暖的脸上,顿时苏玉暖的脸上起了指痕,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娘!” 苏竹隐抱住苏玉暖,拿了帕子给她揉脸:“你疯了吗?你不知道我和妹妹多想护着你啊!” “哥。”苏玉暖推开苏竹隐的手,抬头看着愣住的崔良秀:“母亲息怒,女儿不能让您把恶母的名头背在身上,今日您这一巴掌打在兄长的脸上,让兄长怎么见外人?” 崔良秀也没想到自己会真的打了自己的孩子,有些慌乱的过来抱住苏玉暖:“暖暖,暖暖不疼,不疼,娘是糊涂了,被气糊涂了。” “母亲不是糊涂,母亲是太聪明了,你聪明的忘了情份二字。”苏玉暖挣脱开崔良秀的怀抱:“母亲若觉得自己没错,爹说休妻就是真的,到时候我和兄长都成了没娘的孩子,母亲若觉得自己错了,那回头是岸,如今爹是给母亲留足了脸面,他盼着母亲能好端端的一起回去苏家,您觉得呢?” 崔良秀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竟被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教训了! “哥,咱们出去,让母亲好好歇一会儿吧。”苏玉暖牵着苏竹隐的手出门去了。 兄妹俩就坐在门外的台阶上,院子里的人都还在跪着。 苏竹隐看着妹妹肿起来的脸,轻声:“这样回去奶奶看到准心疼,哥去煮鸡蛋。” “哥。”苏玉暖拉住苏竹隐:“让姜妈妈把这些人都散了吧,银子去问爹要,一会儿二姑母会来,舅父和舅母也会来,咱们今天是回不去的。” 苏竹隐回头往屋子里看。 苏玉暖叹了口气:“哥,母亲是想不通了,咱们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咱们家女子都比男儿强。”苏竹隐说了句,叫了姜婆子过来安排下去,遣散了院子里的人,只留下了姜婆子和青菱,这是奶奶给安排的人。 崔良秀听着外面的动静,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只是想要过安生日子都这么难吗? 心口疼得她脸色苍白,起身回房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果不其然,消息传到了李斯忠的府上,苏芸娘喜极而泣,拉着李斯忠的衣袖小声埋怨:“你一准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岳母大人看到了一准要收拾为夫的。”李斯忠拿了帕子给苏芸娘擦眼泪,柔声说:“不尘埃落定,为夫不能说,为了赔罪,为夫准备好了车架,这就接了三哥一家回家,可行?” 苏芸娘破涕为笑,点头:“嗯,娘肯定高兴,咱们得给三哥准备点儿礼物。” “徽墨、澄心纸、一套玉石砚台和狼毫笔一套,够不够?”李斯忠笑着说。 苏芸娘瞪大了眼睛:“怎么如此贵重?你都舍不得用。” “我的芸娘开心才行,再说三哥以后必要入仕,这些个东西再贵重也是身外之物,三哥多用一些这些贵重的物件儿,往后一些泛泛的物件儿就不能让他动心。”李斯忠轻轻的拥着苏芸娘:“岳母能把芸娘托付给我,这普天之下最贵重之物在怀里,别的我可看不到眼里去。” 苏芸娘这心里像喝了蜜一样,轻声说:“是我的福气,夫君对芸娘爱护有加,我知足。” “好,芸娘知足就好,咱们回苏家庄。”李斯忠扶着苏芸娘的手去跟李老夫人禀告一声。 李老夫人如今是真颐养天年,每天都乐呵呵的,听说苏三郎不单中举了,还得了第一名,让人去库房里把唯一一套红宝石头面取出来,交给苏芸娘:“带回去给亲家母,这是她的大喜事,我添个彩头。” “娘,太贵重了。”苏芸娘知道这是婆母唯一最贵重的一套头面,从来都舍不得戴。 李老夫人笑道:“不贵重,带回去,我看亲家母从不戴什么贵重的,如今可得好好的捯饬捯饬,那才叫气派,听话。” 苏芸娘笑着接过来:“娘,媳妇儿就拿着了。” “快去吧,多住一些日子也行,告诉你娘,等玉莲出嫁的时候,她可得早点儿过来。”李老夫人赶人了。 李斯忠陪着苏芸娘,一辆马车装着礼,一辆马车给苏三郎一家准备的,他们两口子一辆车,往苏三郎住着的院子过来。 比他们早一步到的是崔良玉两口子。 在娘家人面前,崔良秀必须撑着点儿,只说自己太高兴才会如此。 “姐,此番回去,还回来吗?”崔良玉问。 这可把崔良秀问住了,她当然想要回来,可看目前的架势,只怕是回不来了,深吸一口气是:“这边的买卖都给你们两口子了,你们就在这边好好过日子!” “阿姐,我们可不要苏家的东西。”楚氏赶紧说。 崔良秀险些没气个倒仰,回头看着楚氏:“你怎么的?也要造反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为夫也可以很努力 楚氏被崔良秀的样子吓一跳,下意识的躲到了崔良玉的身后。 崔良玉赶紧说:“阿姐,阿云说的没错,苏家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不能要苏家的东西,就算是阿姐回去苏家不过来了,这边的买卖我们夫妻俩给看着,按月送账目过去。” 崔良秀气笑了:“我想让你们过好日子也不对了?” “阿姐!”崔良玉急了:“你可得收一收心思,姐夫往后必会步步高升,你就是不能学了苏老夫人的全套本事,也得多学一学,那才是正经的,这些蝇头小利你算计得太多,不怕往后输了大的?!” 崔良秀被气得心口疼,摆手:“行行行,你们回去吧,赶紧回去。” 崔良玉带着楚云离开前,去见了苏三郎说了句恭喜,苏三郎如常那般挽留崔良玉留饭,崔良玉笑了:“姐夫还是早些回去家里,这样的大喜事得一家子团圆才行。” 苏三郎就纳闷了,崔良玉都明白其中道理,怎么崔良秀就想不明白呢? 在门口,崔良玉两口子遇到了李家的马车,他看着下车的苏芸娘和李斯忠,握紧了楚云的手,两个人沿着小路回去了自己的家里。 “二姑父。”苏竹隐笑眯眯的迎过来,先给李斯忠行礼叫了一声。 李斯忠笑着问道:“可都准备好了?能立刻启程吗?” “二姑父先进屋坐一坐,母亲那边还要收拾一下。”苏竹隐请李斯忠往苏三郎的书房来。 苏芸娘已经抱起来了玉暖,轻声问:“怎么犯错了?” “没犯错,二姑姑,我是不小心摔倒了。”苏玉暖抱着苏芸娘的脖子撒娇:“二姑姑,我都想家了,回家给我做好吃的。” 苏芸娘也不深问,孩子太懂事,只是岁数太小了,撒谎都不会,摔倒的伤和被打了嘴巴的伤哪能一样? “二妹来啦,快进屋来。”崔良秀笑呵呵的来迎苏芸娘。 苏芸娘走过去,笑道:“恭喜三嫂,如今可是举人娘子呢。” 崔良秀笑着接过去苏玉暖:“可不值得一提,我们芸娘是知府夫人呢。” “一家人,不论那些,都还有什么没拾掇好?斯忠准备了马车在门口等着呢,咱们都回去家里报喜。”苏芸娘发现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心里头多少还佩服崔良秀的魄力,真要是呼啦啦带着那么一群人回去,就娘那个性子,非给他们赶出去不可。 殊不知,这可不是崔良秀的本意。 崔良秀笑着说:“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边房子是咱们自己家的,都不用倒腾来去,再者这院子清净得很,回头你三哥还要读书,可能还要回来呢。” 苏芸娘笑了笑没说啥。 还真就打着崔良秀这话来了,一家人只带了随身的东西边回了,临出门的时候崔良秀把姜婆子留在了院子里,心里所想不言而喻。 大喜当前,苏芸娘又是外嫁女,所以并不多言多语。 从乐成府到苏家庄三天足够,车夫力求稳妥,也没急着赶车。 最先报信儿来的是雁归雇的快马报信人。 陈瑜正在检查香水成品,郑月娥跌跌撞撞跑进来了,一进屋就笑的露出一口白牙,拍着大腿:“娘!娘!三弟中了!还中了第一名!” 陈瑜放下手里的香水,问:“哪里来的消息?” “谦修让人快马送信儿过来的,雁归在那边等着护送三弟一家子回来。”郑月娥高兴的在屋子里都站不住:“娘,我这就去安排人手黄土垫道,报子肯定先一步到家,我再去让老六带着厨子回来,咱们得摆它十天流水席,不,半个月!必须摆半个月的流水席!” 陈瑜看着郑月娥这高兴样儿,有一种错觉,这哪里是自己的儿子中举了,分明郑月娥更像高兴的手足无措的娘啊。 “娘,老三那边院子已经让人去收拾了,回来就能住,咱们芸娘两口子也一定会回来,就安排在六郎那边院子住下吧,玉玲不在家,六郎去我那屋跟他二哥挤一挤。”郑月娥好不容易坐下来了,还是忍不住笑:“娘,快帮着月娥想一想,还得准备啥?” 陈瑜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毕竟郑月娥想得很周到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十事九不周,临时有点儿岔头都不算什么的。”陈瑜拿过来一个香水瓶:“这是兰花香,你回头看看喜欢不,喜欢以后娘多给你做点儿。” 郑月娥眨了眨眼睛:“娘,我啥时候能学得娘这样的好本事,真沉得住气。” 陈瑜:……!! 能不能告诉这媳妇儿,不放在心上,天塌下来都能沉得住气,何况只是中了个举人呢? 等报子下午到了的时候,苏家庄就炸了。 苏义举跪在祠堂里嚎啕大哭,最后都哭晕过去了,苏凌娘跑来找陈瑜去救命,陈瑜才意识到自己是太淡定了。 能进祠堂的苏家庄人都跑来找苏二郎了,送啥的都有,猪都赶来了好几头。 苏二郎也不拒绝,毕竟是一家人,收了这些东西非但不是贪财,反倒是收拢了人心,大家都亲切更上一层了。 杀猪宰羊,铺路挂彩,苏家庄忙活的热火朝天,专门有人蹲守苏家庄三里地外,就等着苏三郎的马车。 刚看到马车的影子,一个人跑回来报信儿,确定是苏三郎,又有人跑回来报信儿。 整个苏家庄倾巢出动的迎出来。 这阵仗,李斯忠都羡慕了。 说实在的,他在青牛县不短年头,苏家庄之前啥样心知肚明,能有今日这气势,必须是自己岳母大人的功劳! 偏头看着美滋滋的媳妇儿,凑过来低声说:“芸娘,多跟咱娘学一学,往后咱们也有个李家庄可好?” 苏芸娘噗嗤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看着李斯忠:“嗯,等咱们家玉栋和玉梁都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子子孙孙就有李家庄了。” 李斯忠目光下沉,落在苏芸娘的腹部:“不用等玉栋和玉梁,为夫也可以很努力。” 苏芸娘的脸唰就红了,赶紧伸出手捂住了李斯忠的眼睛,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苏义举郑重其事的带着人恭候在村口。 苏三郎早早的下了马车,快步走过来,耳边都是是恭喜的声音,他急切的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母亲。 陈瑜从人群后面走出来,还不等站稳。 苏三郎一路跑过来,扑通就跪下了:“娘,儿子没让娘失望,儿子给娘磕头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六章 呸她一脸吐沫星子啊 陈瑜双手扶着苏三郎,看着他满眼是泪的样子,勾起唇角笑了:“三郎好样的,娘很高兴。” “没有娘的当头棒喝,就没有今日三郎的今天,娘。”苏三郎是心里有万语千言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落。 陈瑜拿了帕子动作很慢的给他擦拭眼泪,轻声说:“与你往后人生相比,这不过是才踏上属于你的征程,沉得住气才是我的好儿子。” 苏三郎委屈的嘴角都颤抖,点了点头平复情绪。 旁边,苏义举比苏三郎还激动,早就老泪纵横了,苏三郎走过去一躬到地:“族长,世明不负众望,如家慈所言,一切才刚刚开始。” “好,好!”苏义举颤抖着手给苏三郎还礼,携手往苏家庄里走。 锣鼓喧天,苏家庄的人夹道欢迎,外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苏家的长工抬着箩筐,箩筐里装着崭亮的铜钱,郑月娥一声令下,哗啦啦的铜钱撒了出去,那叫一个气派! 一身便服的李斯忠艳羡的陪在苏芸娘身边,过来给陈瑜请安。 陈瑜让两个人前头回家,一抬头竹隐和玉暖牵着手飞奔过来,两个孩子跑得太快,陈瑜赶紧拉开架势张开手臂,眼看着都要扎到陈瑜的怀里了,苏竹隐停下脚步扶了一下妹妹,苏玉暖一头扑到陈瑜的怀里,扬起小脸:“奶奶!暖暖回来啦!” 陈瑜笑着亲了亲苏玉暖的脸蛋,看到孩子粉嫩嫩的小脸上有浅浅的淤青,顿时眸子里冷光乍现,不过抬眸时候已经是一脸慈祥的笑意了,不过第一眼看的是竹隐,确认竹隐并无伤痕,才笑着说:“快回家去吧。” 早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等着的苏绍礼和苏芳菲立刻过来,一人牵着饿一个,撒欢儿得往回跑。 除了郑月娥外,乔春花、李秀英和潘玉玲都在陈瑜身边陪着,崔良秀是走过来的时候,陈瑜微微挑眉。 崔良秀刚要福身,陈瑜淡淡的说:“不必跪了,长途跋涉累得很,回吧。” 这话,崔良秀一咬牙跪下来磕头:“母亲,儿媳回来了。” 陈瑜笑意不达眼底过来扶着崔良秀,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玉暖的伤,怎么来的?” 崔良秀浑身一哆嗦。 陈瑜就全知道了,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是不会做出让别人背后议论苏三郎的事情的,所以还是虚虚的扶了崔良秀一把,笑道:“三郎跪就跪了,咱们家媳妇儿不用跪,快起来回家吧。” 外人看到的是婆媳和睦,只有崔良秀知道,要糟! 乔春花几个过来陪着崔良秀往回走,陈瑜自是众星捧月的走在前面,崔良秀心如刀割,原本这是多么风光的时候?自己这辈子能如此风光几回?偏偏前头的婆婆把自己压得都抬不起头来,耳边此起彼伏都是恭喜二奶奶,贺喜二奶奶的话,没人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举人娘子,在苏家庄也是没人多看一眼的存在! 捏着帕子,指甲都要刺破掌心了,她心里乱成一团,总觉得苏家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般在等着自己,如果不是尚有清明在,真恨不得转身就逃走,在乐成府的日子多好啊!自己不愿意回来啊! 不管她多不愿意回来,夫为妻天的她都要跟随苏三郎的脚步,只是刚才苏三郎跪拜陈瑜的场景,带给崔良秀更多的是恐惧,这母子二人都用同样的话警告过自己! 苏家,张灯结彩,梁子谦亲自抬着贺礼过来道喜。 李斯忠必须首当其冲陪着苏三郎待客。 苏家大门口凉棚都搭了半条街那么长,流水席的架势拉开了。 苏二郎在外面掌管这大局,郑月娥门内打理的井井有条,哪怕是过路人吃喝一顿说句恭喜,苏家都来者不拒,苏六郎带着厨子在后院煎炒烹炸,苏家头一遭这么大的阵仗庆祝,就连素来低调的郑月娥都敢抬着钱出去撒了,足以见到苏家上下是多高兴。 女眷都是自家人,陈瑜发现梁子谦从不曾带着夫人出门应酬过,不过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 陈瑜从来都不用忙,她带着孩子们坐在屋子里,兰娘也难得回来一趟,正在给弟弟妹妹们讲各种染料的奇异之处,惹得几个孩子都嚷嚷着要跟长姐去染坊看看。 要说,一家子上下谁最格格不入,反倒是崔良秀。 陈瑜冷眼旁观,谈不上失望,以崔良秀的聪慧,想开就不会这幅样子,想不开那也是别人敲打不明白的。 在这个家里,想要摆举人娘子的派头是最没用的,姑且不说自己名头多的很,就是她再等十年也未必能有四房春花的位份高。 你再看看乔春花,扎着围裙,亲自刷盘子洗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架子,说实在的,乔春花也没架子,那是个实诚心眼儿的人。 苏家有下人是应付不过来如今这场面,别说自己家的几个媳妇儿都忙里忙外,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妇道人家打昨儿就早早来,天黑了才回去的忙活呢,反倒是崔良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别扭样子,简直比谁都扎眼。 陈瑜让冷香过去递话儿,请三夫人回去院子里歇着。 让陈瑜万万没想到的是,崔良秀真就带着丫环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我的天哦,陈瑜抬手扶额,自己知道崔良秀是个不省心的,可之前是眼瞎了吗?还以为这样的人给苏三郎掌管后宅是可行的,心眼儿多点儿也无妨,这是心眼儿多?我呸她一脸吐沫星子啊,尾巴翘上天去了,是那个时候吗? 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但陈瑜可不会劈头盖脸去和崔良秀说什么,甚至拐外抹角的敲打都省了,毕竟真要是个心比天高的人,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是一方面,自身能力不足,最后落个命比纸薄,也是她崔良秀自己的事情。 且不说苏三郎的仕途必会势不可挡,就是皇上的女儿招了驸马,那也得把媳妇儿的本分做好了,否则背地里都能被百姓戳破了脊梁骨。 苏竹隐悄悄地看着奶奶,发现奶奶端着一杯茶望着窗外,紧张的咬了咬唇角,过来坐在陈瑜身边,轻轻的拉住陈瑜的衣袖:“奶奶,书上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不对?”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七章 苏家是这么教女儿家的啊 陈瑜轻轻的拍了拍苏竹隐的手臂:“不急着走,等家里忙完,奶奶再告诉你对不对。” 这是不给机会了,苏竹隐垂下头,小小少年的眉毛都快拧出来疙瘩了,他不敢跟母亲太多,母亲一句忤逆长辈,自己就什么都做不得了。 可子不言父过,那是自己的亲娘,曾经苏家穷的时候,吃过那么多苦啊。 马车停在门口,林君颜和赵梅娘过来了。 陈瑜起身迎出去。 林君颜和赵梅娘紧走几步,给陈瑜行礼道喜,一左一右跟着陈瑜进屋落座。 寒暄几句,外面就有大管事的喊道:“上菜喽!” 林君颜站在窗口,满脸喜色的回头对陈瑜说:“山长,我在京城那么久,都没看到这样的阵仗,真是看着都欢喜。” 陈瑜笑出声来,摇头道:“京城那是富贵窝,哪能想苏家这般的不守规矩,如暴发户一般呢?” 这下,别说林君颜了,就是赵梅娘都笑打迭了。 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陈瑜发现只要把崔良秀放在一边不去想,这眼前的景象完全符合自己的期待。 打从在村口,苏三郎跟苏义举离开后,苏家能进族谱的男人们应该都是去了祠堂。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来找苏六郎了,绍礼和竹隐也都过去后,苏玉暖才凑到陈瑜跟前,乖巧的坐在陈瑜身边,认真的问:“奶奶,为什么女子不能去祠堂?”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都看过来了。 陈瑜笑了:“那玉暖问问林执事。” 林君颜过来捏了捏苏玉暖的小脸蛋,陈瑜就又看了眼苏玉暖那微不可见的淤青。 “女子不入祠,女子不入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过家谱上是有的,只不过女儿家出嫁后就会在夫家的家谱上了,但只有姓氏没有名字。”林君颜柔声说。 苏玉暖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可女子都有名字啊。” 这话把林君颜问住了,毕竟老祖宗留下来的就是这样的规矩,世世代代也都这么传下来的。 陈瑜淡淡的说:“因为女子柔弱,在家要仰仗父亲和兄弟,出门要仰仗夫君和儿子,在世人眼中,女子是无法和男子那般建功立业的妇道人家,只能相夫教子和持家。” “不对!”苏玉暖立刻梗着脖子说道:“奶奶不是那样的妇道人家!奶奶是苏家的活祖宗!” 说着,下地提着裙角就往外跑,苏兰娘眼疾手快的抱住苏玉暖:“三妹,不可胡闹。” “长姐!我没有胡闹,奶奶不是那样的人,爹爹说了,奶奶是咱们家的活祖宗,我知道他们去祠堂了,不把奶奶写上去,我不让!”苏玉暖急的小脸都红了。 陈瑜愣住了,林君颜也没想到苏家小姑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玉暖,听奶奶说。”陈瑜过去把苏玉暖抱过来放在腿上,郑重其事的说:“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要女子都争气,终有一天我们会和男子一样受人尊敬,这是要拿出来真本事给世人看的,不是去哭闹一场,在那张纸上写了个名字就可以的。” 好家伙,林君颜有点儿激动,苏家老夫人教育儿孙的方式太特别了! 试问京中那么多鼎食钟鸣的世族大家的掌家夫人,谁敢这么教家里的女儿家,教她们敢去跟世上男子争锋的? 女子要柔顺,要养坤德,要以夫为天,要从父、从兄、从夫和从子的教条之下,世家小姐都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这还不算,但凡京中贵女的翘楚,哪个都是规矩学的一顶一的好的木偶呢? 苏玉暖眼睛亮晶晶的笑了:“奶奶,等着玉暖和姐妹们长大,都和奶奶这般厉害,女学的姑娘们也都和奶奶这般厉害,让那些男子看看,我们厉害着呢!” 林君颜本觉得这小孩子童言无忌,可只是稍微看了一圈就发现苏家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带着几分决然的目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培养下去,苏家的姑娘们可就都不是善茬了,自己这心里竟也隐隐的期待呢。 赵梅娘原以为就自己生了个怪胎,整日里比男子都能拼,结果看到苏家这些姑娘们,只觉得自己家的玉凤还真没啥不对劲儿的。 小小插曲后,郑月娥带着人在外面厅里摆了一桌席面。 陈瑜让冷香去请了严母和柳母、于大娘和于凤娘,再有林君颜和赵梅娘都坐在了这一桌。 这些人都是苏家的女客,必须要好好招待的,陈瑜和闵玉蝉是苏家的长辈,亲自陪着算是礼数周到。 “娘,外面都安置好了,三郎陪着梁大人都入席了。”郑月娥轻声说。 陈瑜点头,请大家落座。 热热闹闹的迎了苏三郎回家,庆祝也就拉开了序幕,一连三天接来送往,陈瑜还真就有些累了。 青牛县的乡绅大户一个都没少,送钱、送人、送田的,苏三郎一律婉拒。 有许多学子来拜会苏三郎,苏三郎都热情的招待他们。 说是摆流水席半个月,其实就摆了五天,这已经是开了苏家庄乃至青牛县的先河了。 等消停下来,苏义举才带着族谱来和苏三郎最后敲定。 李斯忠提前回去了乐成府,身为知府可不能耽误了政事,苏芸娘留在这边多住一些日子,毕竟娘太忙了,自己想要说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男人们忙着祠堂的事情,陈瑜终于得空歇一歇了,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郑月娥忙成这样,那精神头才足呢,带着妯娌几个和三个姑子叽叽喳喳的过来陈瑜这边了。 陈瑜看了一圈,终于见到了一直都不露面的崔良秀。 很明显的感觉到崔良秀在自己面前有些拘谨,陈瑜心里一叹,何必如此?自己又不是握着杀人刀,怕什么?有那个在心里盘算人的工夫,多想想怎么过日子,多跟郑月娥学一学,不好吗?又不是傻子,瞎子! 丫环婆子伺候着端茶送水,郑月娥先开口了:“娘,眼看着就要秋收了,咱们秋收之后就扩建宅子吧。”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崔良秀低着头的样子,说真的,挺各应人啊! 崔良秀心里简直哀鸿遍地,瞅瞅吧?无利不起早吧?这郑月娥忙得欢实不就为了这个吗?宅子越大,她这个掌家媳妇儿就越威风了!真是好算计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八章 收拾你,你受得住吗? 陈瑜在这些媳妇儿面前从来不扳着自己,舒服的靠在软枕上,淡淡的说:“行,建得大一些,气派一些,你三叔他们的院子都在里面,回头我问问梁大人什么规格不越秩,定格盖。” 郑月娥笑了:“娘,咱们家可不要那些亭台楼阁虚头巴脑的地方,我看中了屋后那一片林子,竹林直接划进来成一景,都说居处有竹,儿孙必秀。” “可。”陈瑜劳神在在的扫了眼始终没抬头的崔良秀,又加了一句:“三代屋都可提前规划出来,等咱们家谦修哥几个长大了,娶媳妇儿的时候,也必是要有气派的。” 崔良秀这一口老血窝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这些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举人夫君呢,恨不得把他身上的价值都榨取干净,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偏偏,夫君满脑子都是他娘,自己的话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再者到现在自己也不敢说什么,真是憋气又窝火。 得了陈瑜的允诺,妯娌几个叽叽喳喳的商量起来。 李秀英说了句:“娘,三叔一家都在大院了,阿姐一家也住进来得了,一家人都在一起还热闹呢。” 苏巧娘姐仨在旁边正说着悄悄话,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 还不等她说话,崔良秀猛然抬头:“不行!”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所有人都愣住了,唯独陈瑜笑吟吟的看着崔良秀。 崔良秀顿时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 “我知道。”陈瑜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缓缓地说:“巧娘是出门子的姑娘,住到娘家跟前别人说不出什么来,正要是住在苏家大院里,大女婿的脸面放在那里呢?是不是啊,良秀?” 崔良秀心头要跳出来了,惶惶然的点头:“是,是,娘说的对。” “所以啊。”陈瑜看着苏巧娘要说话,抬手压在了苏巧娘的手背上,才说:“这笔银子公中出,给巧娘盖个气派的宅子,那宅子是耿家,得给咱们家女婿面子,还要给足了!” 苏巧娘赶紧摇头:“娘,娘,可使不得,我们自己有银子,我们那院子住着可好了,真要盖屋,也是我们自己盖。” “这怎么行?”陈瑜坐起来,盘膝挺起腰板:“老话不都说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明着当家里人说了,那就是告诉家里人一声,我这个当娘的要给闺女盖屋!如今这家里,我的话可不是跟谁商量。”、 气氛顿时凝滞了。 郑月娥恨其不争的看了眼崔良秀,真真是白瞎了那一肚子的心眼儿! 这下把活祖宗惹毛了吧? “举人的宅子太小了些,我还瞧不到眼里去,别说老三是个举人了,就是老四四品的官阶用来盖宅子,我也不愿意。”陈瑜脸上还是带着笑,不过家里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火了。 乔春花端着茶过来:“娘,我愿意。” 陈瑜险些没绷不住,这傻儿媳妇啊,没看出来自己是在御下吗? “我真愿意,娘,喝茶吧,别伤了身子。”乔春花柔声说。 嗨!这傻儿媳妇都心里明镜儿似的了,不过陈瑜既然开口了,那必不会中途收兵就是了。 打从看到玉暖脸上的伤开始,陈瑜这心里就压着火气呢! 自己从没生养过孩子,但突然当了这么多儿子闺女的娘,打从接受这一切那天开始,在自己心里就一遍一遍的感慨慈母心肠,为子孙后代计之长远,真是煞费苦心,但自己还真就甘之如饴! 自己都能如此,崔良秀是怎么下得去手打玉暖的? 自己不是瞎子,苏家这些孙子辈的孩子,不懂事的几个暂时看不出来,这些个能说会跳的孩子们,哪个不是聪明伶俐的乖宝贝!能该打? 更不用说崔良秀这几天端得架子多难看,但就说不开口憋着就憋着,一开口就敢当着自己的面喊一句不行,挑战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威严吗?可笑!崔良秀!行吗? 接过来乔春花的茶,陈瑜喝了一口,才说:“我虽然没多大的本事,但运气不错,皇上封了个明珠乡君给我,宅子就以乡君府邸的规格盖。” 这一句说完,崔良秀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栽倒下去了。 屋子里几个人都没动,二门外伺候的丫环婆子有沉不住气的,汪婆子往前一横挡住了门,她的主子能容许下面的媳妇们叫嚣? “娘,送……。”郑月娥的意思是送崔良秀回去。 陈瑜抬手止住了郑月娥的话头,沉声:“福娘,你三嫂身子不舒坦,去给诊一诊。” 本想着借这个机会遁走的崔良秀失算了,福娘过来取出银针,动作还算温柔的刺入人中,再猛然一带,崔良秀险些没跳起来。 “娘,三嫂好了。”苏福娘回头笑嘻嘻的对陈瑜说。 陈瑜很满意,苏家人的聪明真不是吹的! “扶着你三嫂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别再摔到了,要是摔坏了脸可不行。”陈瑜说。 苏福娘答应了一声,扶着颤巍巍的崔良秀坐在圈椅上。 这圈椅是陈瑜平日里看书、看账的椅子,屋子里余下的人都坐着绣墩,但就坐在这里就比所有人都高了半头,崔良秀如坐针毡,不敢动弹,也不敢再‘晕’过去了。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说话,陈瑜也不说话,崔良秀就觉得自己这简直都是在上刑,羞愤都有,几次都想拂袖而去,只是自己的夫君没给她这样的底气,她不敢。 郑月娥都快急死了,明知道娘是等崔良秀认错。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崔良秀有所动作,眼看着婆母的一盏茶都要喝完了,以郑月娥对婆母的了解,这一盏茶喝完,崔良秀就没机会了。 缓缓地,茶盏落在桌子上。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屋子里的众人,最后看了眼崔良秀,淡淡的说:“老三媳妇儿留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郑月娥带头起身福礼,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陈瑜和崔良秀的时候,陈瑜看着崔良秀,问道:“你为何打了我的孙女?” 崔良秀猛然抬头看着陈瑜,满脑子都是:她怎么知道的?她怎么知道了?是玉暖?还是竹隐?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夺子都是给你机会! 陈瑜把软枕扔到旁边,慢慢的靠上去:“苏家是容不下你了吧?崔良秀,一个举人算什么?你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崔良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连嘴唇都在颤抖了。 撩起眼皮儿,陈瑜扫了眼崔良秀:“就你这没骨气的样儿,能撑得起老三的后宅?呵,就耗子耍大针的窝里横,你的心眼儿歪得太厉害,正不过来了吧?” “婆母,儿媳做错了什么?”崔良秀起身跪在陈瑜面前。 陈瑜被气笑了:“你认为自己没做错,跪下作什么呢?” 崔良秀一时语塞,婆婆这态度自己能不跪下吗?可她还要问! 把心一横,崔良秀轻轻的叹了口气:“婆母是要让良秀怎么办呢?当初兰娘的事情是我错了,毕竟不是自己生养的孩子,我是多操心了,可玉暖是我生的,她做错事,我当娘的都不能小惩大诫了吗?” 陈瑜勾起唇角:“做错了什么事?” “忤逆不孝。”崔良秀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 陈瑜哦了一声:“竹隐呢?也不听你这个当娘的?” 崔良秀心里咯噔一下,暗暗磨牙,点头:“是,越发的不懂事,越来越有主意了。” “好,孩子都养在老宅这里,放在我身边吧。”陈瑜慢条斯理的说。 崔良秀猛然抬头:“你!你想让我们母子分离!你要抢我的孩子?” 陈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要这么想,那就是了。” “你!”崔良秀也不跪着了,站起来了,怒气冲冲的看着陈瑜:“凭什么?是想拿捏我吗?” “三夫人!”汪婆子立刻进屋了,侧身站在旁边,护着陈瑜的架势拉足了。 陈瑜垂眸,汪婆子是个好使唤的人,打从到自己身边来,办事妥帖,指哪打哪儿,这样的人不可多得。 崔良秀偏头看了眼汪婆子:“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三夫人,忤逆的名头你。 崔良秀脚下一晃,险些没摔倒,她心慌意乱的往自己的院子里去,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孩子给交出来,婆婆是要把自己架起来了,下一步就可能撺掇夫君休妻,老虔婆的心是真狠啊。 汪婆子带着寻梅和冷香随后就到。 崔良秀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汪婆子:“你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今儿你动一动我的孩子试试!” “三夫人。”汪婆子笑了:“你是想惊动三爷?老奴我都看出来了,孩子送到老夫人身边养着是给你机会,你能想明白,往后日子长着呢,孩子总归是你生的,还会回到你身边的,如果你霸着孩子不松手,你觉得老夫人会怎么做?” 崔良秀脑瓜子都嗡嗡的。 汪婆子本就为主子抱不平是,哪里还能客气?态度恭敬的又说:“就府上的这些主子们,哪个不得服老夫人?你就是心里不服那也得憋着!回头你可以自己长本事,只靠着三爷给你争脸面可不妥当,毕竟三爷是你的天,那可是老夫人的儿子。” 崔良秀倒退好几步。 “要我说,三夫人得自己合计合计,你到底想要啥,就算是出身低微也无妨,以后陪在三爷身边,出门能不能拿得起来放得下,那才是你的本事,外头的人可没老夫人这涵养。”汪婆子说罢,出声吩咐:“冷香、寻梅,进去请三公子和三小姐,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呢。” 坐在屋子里的苏竹隐牵着妹妹的手,把汪婆子的话听了个真切,他知道汪婆子说的都对,轻轻的用力握了下妹妹的手,轻声说:“走吧,咱们到奶奶身边,让她消消气。” 苏玉暖毕竟还太小,只觉得开心,毕竟能在奶奶身边的话,姐妹们都在一起,也不用每天被老师逼着学各种规矩了。 冷香和寻梅进来给两个小主子福礼后,冷香抿了抿嘴角,柔声说:“两位小主子跟奴婢们过去吧。” “好啊。”苏玉暖开心的走过来:“好。” 苏竹隐站起来,走到傻了一般的崔良秀身边,轻声说:“母亲莫怕,只要母亲能想得明白,我和妹妹很快就回来了,别不信别人的话,奶奶从不是心软之人,想一想四叔的手指头吧。” 崔良秀脑门冷汗都下来了,她恨不得打死一本正经教育自己的儿子! 眼看着汪婆子带着自己两个孩子出门去了,小没良心的苏玉暖还蹦蹦跳跳的,太没规矩了! 转过身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坐下来脸色阴沉的看了眼青菱:“瞎了吗?奉茶!” 青菱赶紧去倒茶,端着茶过来双手捧着送到崔良秀面前,崔良秀端起来送到嘴边,抽冷子把手里的茶盏砸到了青菱的额头上,怒道:“我人还没走呢!就要喝凉茶了?”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青菱赶紧跪下来,不敢擦拭额角的茶水和血迹,一个劲儿的磕头。 崔良秀气出两肋,抬起手把桌子上的茶具都划拉到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苏三郎刚走到门口,听到这动静微微皱眉,从敞开的门里看到了屋子里的景象,眉头紧锁的转身出去了,站在主院里良久,转身往这几日待客的房子里去了。 陈瑜这边安顿两个孩子睡下,这才躺下来。 她是真觉得崔良秀不能镇得住苏三郎的后宅,但真休妻的话,知情的人不说啥,但外人定会觉得是苏三郎中举后,张狂了,这对苏三郎来说不是好事,自古以来休妻都是大事,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当然了,崔良秀不知悔改,那就真不能客气,苏家不是某个人的苏家,这一大家子的人,知情知趣可宠惯着点儿,不懂事敢拉胯的人,不处理掉那就是拿一大家子的未来赌呢,自己不是赌徒。 仔细回想,陈瑜别的不担心,只担心崔良秀知道多少关于萧祈玉的事情,有一种人,做人的时候不咋地,真要做狗,咬人是真疼! 再等等,等萧祈玉那边名份定下来了,也就不怕崔良秀能不能闹出什么无法收拾的幺蛾子了! 正在复盘的陈瑜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睁开眼睛就听到冷香说:“三夫人!老夫人已经睡下了。” 崔良秀双目赤红:“三爷呢?三爷是不是在屋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章 你问问自己疼不疼 陈瑜这火气都撞到脑门子了! 这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大半夜到自己屋子里找苏三郎,她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吧? 缓缓吸气让自己平复下来:“香琴,掌灯,去请三爷过来领人。” 汪婆子都懵了,自己在大户人家待了半辈子,就没有见过比三夫人更混的人了,脑子但凡能转个弯儿,这会儿不都该憋住吗? 就算是有自己的盘算,也要徐徐图之,狗脑子啊! 吐槽归吐槽,自己是谁的人就向着谁,老夫人这口恶气要不出了,她一个奴才都快气炸了。 冷香拦着崔良秀,寻梅伺候陈瑜收拾整齐。 “啪!” 这一嘴巴响亮的很,陈瑜目光如刀的看着门口,沉声:“请三夫人进来!” 本来就睡不踏实的苏竹隐已经起来了,听清楚外面的动静,都哭了,抹着眼泪靠在床头,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双腿。 冷香让开,崔良秀恶狠狠的踹了冷香一脚,大步流星的进屋来。 陈瑜已经站起来了,崔良秀刚进屋,还没等看清楚屋子里都有谁,陈瑜这一嘴巴迅雷不及掩耳的就抽过来了,那力气大的崔良秀一个撑不住,跌倒在地,捂着脸看着陈瑜:“你打我?” “嗯?你问问自己疼不疼。”陈瑜想要踹她脸上,给脸不要脸的混账东西!真当自己不步步紧逼是怕了她? 崔良秀索性就坐在地上,拿了帕子压着眼角,哭起来了。 陈瑜都懒得看她,就这些小心机算什么?自己从来都不愿意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费心思,家里这些媳妇们也都算省心,真没有一肚子坏心眼和小心思的人惹自己。 可老话怎么说来着?穷人乍富最可怕,这话用在崔良秀的身上同样有效,不再是病歪歪躺在床上等死的人了,本事可真见涨,这是啥?这就是没福之人! 没病也有灾,没灾架不住她自己作死! 苏三郎听说母亲让自己去领人,用力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神也决然了。 起身大步流星的往母亲这边来,八月的秋风吹得他透心凉! 进屋,看到跌坐在地上哭的满脸泪痕的崔良秀,再看盘腿儿坐在床上,面色阴沉的母亲,走过来跪在床前:“母亲,儿子错了。” “不必认错,虽说夫妻本一体,但那也要看是不是同心协力,若离心离德,你是你,她是她!”陈瑜说这话的时候,冷静的吓人,就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似的。 崔良秀跪爬到苏三郎身边,拉着苏三郎的衣袖:“夫君,夫君我错了,我不该惹了母亲不高兴,只是我这些日子太高兴,高兴的没了分寸,夫君啊,我们夫妻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拖着病体养儿育女,身体好了之后操持绣坊,真真是拼了这一条命为这个家啊。” 陈瑜看了眼汪婆子:“去把青菱带来。” 崔良秀赶紧又说:“对,是青菱,青菱哭哭啼啼的让我受不了,说是小主子和小姐都被老夫人抢走了,她心里难受,我一个糊涂就来找母亲要孩子了。” “你要有多蠢?当面红口白牙就敢搬弄是非?”陈瑜冷冷的说了一句。 就这一句,崔良秀说一车的话,都没用了。 苏三郎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任凭崔良秀扯着自己的衣袖,垂着头,不是不想说话,是自己不敢说,怕母亲生气,骂自己忘恩负义,可是娘怎么知道?打从去了乐成府后,自己就越来越看透了崔良秀的不善。 二妹妹大婚,家里人去了乐成府,住在那边的院子里,崔良秀的架子是拉得太足了,一家只有四口人,十几个下人伺候着,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威风的,只觉得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丢脸,当年挨饿受穷的时候,稀饭都是野菜的时候,谁不知道谁呢? 苏家是富了,可苏家的富是,母亲拼出来的,若不是母亲在前面为一家子人披荆斩棘,谁又能真的撑起这个家呢? 一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明白的道理,唯独自己的媳妇儿不懂,她眼里容得下自己和两个孩子,却也只能容得下这么多,这样的人,他不想要了! 青菱进来跪在门口。 陈瑜抬头看了眼,心就咯噔一下,出声问:“青菱,你额头怎么了?” “回老夫人,青菱不小心摔到了。”青菱回话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在哼哼似的。 苏三郎又心寒了三分,自己亲眼看到的场景,青菱是在护主,可小丫头哪里知道?她护着的主子刚才都把她卖得一干二净了,人最怕比,人心亦是如此,不然何来将心比心? 陈瑜点了点头:“冷香,扶着青菱过来给三爷跪下,你也跪下让三爷看看,看看这就是他将来自己立府的后宅模样,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三郎明白母亲的意思了,说真的,松了口气。 冷香扶着青菱过来跪在苏三郎旁边。 陈瑜让苏三郎起来:“你看看,你们院子里的丫环这脸上的伤口,额上的伤,你再看看我身边丫头这脸上的指痕,再有,你当爹的人,玉暖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你也不过问吗?” “母亲,是儿子治家无方。”苏三郎立刻认错。 陈瑜点头:“好!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儿就行,改给我看!” 打从崔良秀闯进自己的屋子里那一刻,陈瑜就下定决心让苏三郎休妻! 就算是别人说自己老虔婆,说苏三郎是个忘恩负义,嫌糟糠的伪君子都不碍事!谁还能活在别人的嘴皮子上吗?日子过的舒坦不舒坦,那才是重要的!枉自己还想着再等等,时机不合适也无妨,崔良秀敢不知死活,自己就让她死!她的命是自己救下来! 苏三郎恭敬的垂首:“是。” 得了母亲的意,苏三郎再看哭着扑过来抱着自己大腿的崔良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 “爹!”苏竹隐从屋子里跑出来,扑通跪在了陈瑜面前,什么也不说先咣咣磕头,是真咣咣的! 陈瑜赶紧下床把孩子抱住,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苏竹隐的额头已经淤青渗血了。 “奶奶,奶奶,给娘一次机会吧,竹隐求您了,我和玉暖都是她拼了命生养的孩子啊,我们……呜呜呜……。”苏竹隐说不下去了,趴在陈瑜怀里,放声大哭。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有些事情,是定数! 苏玉暖也出来了,怯生生的站在门边上往这边看,大眼睛里都是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淌成了小溪。 “三小姐,不哭。”汪婆子疼坏了,过去把苏玉暖抱在怀里。 苏玉暖一扭头趴在汪婆子的肩膀上,小身体一抽一抽的,就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陈瑜轻轻地拍着苏竹隐的背,怕孩子再背过气去。 寻梅过来把苏竹隐扶起来,陈瑜打开床头的抽屉,取出来消炎止血的药粉,又撕了一块干净的软布,让苏竹隐到身边来,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理伤口。 “崔良秀啊,你真是糊涂!”陈瑜给苏竹隐包扎,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这才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在消耗每个人对你的好,今日就算三郎不休了你,你也必不能享受到三郎争回的荣光,因为你小肚鸡肠,不堪大用!” 苏竹隐看着自己的母亲,她跪坐在地上的狼狈样子让人心疼,可看着奶奶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是仇恨啊。 再看旁边的父亲,因为太生气的缘故,长袍的下摆都在颤抖,而跪在旁边的两个丫环,一个脸上指痕清晰,半张脸都肿了,伺候自己一家人的青菱很胆小,脸色惨白,额头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苏家也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亲耳听到母亲搬弄是非,对苏竹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即便如此,身为人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休下堂,可自己做的对吗? “老三,把崔良秀带回去,明年三月你要去京城参加会试,就以你参加会试和殿试结束为期限,她若能改好,我便不计较今日之事,她若不改。”陈瑜偏头看着苏竹隐:“竹隐,该如何啊?” 苏竹隐一转身就跪在陈瑜身旁了:“奶奶,竹隐便不拦着父亲休妻,苏家所有人都是苏家的脊梁,绝不姑息只盯着蝇头小利,伤害一家人的人。” 崔良秀听到自己亲儿子这几句话,身体一软就昏过去了。 陈瑜叹了口气,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难为我的小竹隐了。” “老夫人,青菱想伺候着三公子和三小姐。”青菱跪伏在地上,出声。 陈瑜点了点头:“你就伺候着三小姐吧。” 苏三郎整个人都没了前几日的意气风发。 汪婆子和寻梅半拖半抱的把崔良秀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人都走了,陈瑜才对苏竹隐说:“今日本该快刀斩乱麻,你母不善,若长久留在你父身边,必贻害无穷,但奶奶体谅你身为人子的孝顺,便跟你交代清楚。” 苏竹隐羞愧难当,他知道奶奶疼惜自己,否则断然不会改变主意。 “她是苏家媳妇儿,就算是下堂,我也会给她足够安身立命的银子,再者她虽上不得大台面,有个铺面过个安生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也是我的打算。”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是,竹隐你要记住了,人心若如蛇蝎,即便是亲生儿女也是拉不回来的。” 苏竹隐低着头:“奶奶,就把我娘留在这里,有奶奶压制着,总归好一些。” “不行啊,傻孩子,你娘有私心,别个人就没有私心吗?就算是没有也能学,一条鱼能腥了一锅汤,咱们家的人难得心齐,若真留在家里,坏了苏家的根基怎么办?”陈瑜看着苏竹隐:“还有,奶奶会死,奶奶死了的话,还有谁能压制的住她吗?听着,奶奶不冤枉她,一件件说给你听。” 陈瑜是真说,仔仔细细说给苏竹隐听,从给崔良秀治病到崔良秀掌管四海绣坊,再到兰娘及笄,她要给兰娘嫁出去,怕兰娘跟周玉凤走的太近让苏家蒙羞,怕影响苏三郎的仕途,再到去乐成府的种种和回来这几日的做派,陈瑜说的很慢,很清楚,也让苏竹隐很害怕,因为但凡自己知道的,奶奶都知道!奶奶并不曾去过乐成府。 “没有人在奶奶跟前说过你娘的事情,你的伯娘婶子,甚至姑母们都怕奶奶操心,可奶奶不是傻子,看得出来。”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今晚本想着把你们兄妹俩放在身边,再给她一次机会,吃了这个教训学乖了,也能再慢慢来,可是竹隐啊,不是奶奶要逼着你爹休妻,是你娘真的不能再留在苏家了,苏家经不起她折腾。” “奶奶,竹隐就这一次为我娘求情,往后不会了。”苏竹隐轻声说。 陈瑜只能叹气,孩子过于聪慧了。 若有人说一句自己心狠,自己能劈头盖脸怼回去,一大家子都在努力为子孙后代打拼,能惯着崔良秀这等败类作威作福?中了个举人而已,瞅瞅她的德行,那以后苏三郎入仕当官呢?苏三郎真成了贪官,犯了大错,株连九族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谁愿意承受那样的结果?不同心,剔除,对她崔良秀一个人狠,那就是保护了一大家子人。 可偏偏,竹隐懂事,不哭不闹,自己只能让一步,成全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终于知道为什么好人难做了,好人顾虑太多。 坏人为什么洒脱?真豁得出去,有什么不自在的?只是在自己这里,崔良秀的自在,别想! 这一夜,苏竹隐也见识了家里人的宽容。 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谁都没过来看一眼。 这些人是给足了爹娘面子,否则清晨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得多尴尬? 早起,郑月娥张罗家里的事情。 厨房那边把饭菜都分别送到各家屋子里去了。 这让苏竹隐对二伯娘感激不尽,一对比,他就更难过了,娘要学了二伯娘三分通透,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多糊涂事! 孩子们凑到一起,苏绍礼带着他们去茶山找菌子。 这都把陈瑜逗笑了,什么季节啊?还找菌子,绍礼这孩子是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懒得想了吗? 苏芸娘和苏六郎最对脾气,两个人在后厨折腾的起劲儿。 苏福娘着急去女医馆那边,吃过早饭就走了。 李秀英和乔春花这段日子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交货的日子没多久了,作坊里的酱足够,但各种辣椒酱、红油酱可都得现做。 难得回来一趟的潘玉玲,早饭的时候就说要去陪陪娘家嫂子,收拾妥当不见人影。 看着谁都什么也不说,但陈瑜心里明镜似的,大家谁都看出端倪了。 郑月娥笑呵呵的端了一碟山楂罐头过来,放在陈瑜手边:“娘,歇一会儿吧,今儿天气好,媳妇儿陪您出去遛遛?” “只要不是为了别人求情,倒能出去走走。”陈瑜撩起眼皮看郑月娥尴尬的表情,哼了一声:“有些事情,是定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二章 小善犹如大恶 郑月娥陪着陈瑜出门,娘俩也没去别处,就围着自己家的宅子慢腾腾的转悠。 这地方很大,周围空地还很多。 说起来也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当年家里落魄得不成样子,贴着边住在村子最空旷的地方,如今这地方反倒是成全了苏家,扩建宅子的地方绰绰有余。 陈瑜还真特地看了眼后面的竹林,挺佩服郑月娥过日子的心思细致。 “娘,知道您不爱听,月娥也想帮良秀求一求情。”郑月娥笑呵呵的说。 陈瑜偏头看了一眼郑月娥有了红血丝的眼睛,问:“昨儿一夜没睡着吧?” “也没一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换做外人,咱们家哪一个能忍得住让您一个人:“月娥知错了。” 陈瑜摇头:“这想法不对,你可以容许别人犯错,给改正的机会,这是宽容,但你帮着遮掩,这就是纵容,苏家的命脉不是某个人,是银子。” “银子是养命之资,更是立家之本,只有银子越聚越多,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心无旁骛的谋求更高的目标,一代富是富家,三代富才是富人,才能让我们苏家人从根本上养出来贵族的资质和根基。”陈瑜回头看郑月娥:“可三代下来差不多百年,崔良秀这样的人能只有一个吗?规矩不立起来,苏家百年后能是什么样子?” 郑月娥后背发麻,她真没想那么远啊。 陈瑜看着滚滚河水:“你们这一辈是兄弟六个,老大不作数了,五兄弟统共有八个孩子,往后还会更多,这些孩子们中,男孩子长大娶妻,能保证娶不进来崔良秀这样心思的人吗?真要是有这样的人,也要容的下去吗?月娥啊,但凡一家之主母,必要是个为子孙后代计之长远的人,我选了你是这样,往后你选下一个家主母的时候,也要如此才行啊。” “娘。”郑月娥拉着陈瑜衣袖,有些哽咽的说:“娘,咱们不说这个了,月娥知道娘太操劳,往后咱们不操劳了,您好好的。” 陈瑜知道郑月娥是害怕自己身体扛不住再撒手人寰,笑道:“行,我就好好的活着,给咱们家镇宅。” 这话让郑月娥到底忍不住落泪了,想着自己那点儿小善,喃喃的嘀咕了一句:“今儿早晨,绍礼就说了,小善如大恶。我算知道是咋回事了。” 陈瑜哈哈大笑,用手指头给郑月娥擦了眼泪:“月娥啊,你瞅着吧,咱们家现在的三个小伙子,都不简单!” 这是真高兴! 苏谦修不用说,绝对是个有出息的,小小年纪都能展露出大家风范。 苏绍礼能劝母,劝她不要对崔良秀小善,因为那是对苏家上下的大恶。 而苏竹隐能做到,为人子尽孝,为人清明。 苏家何愁不兴? “娘再告诉你一句,咱们苏家强大,女儿们出嫁都不会差,因为咱们苏家能给出嫁女撑起一片天!”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肩膀:“咱们一起往前奔,有奔头!”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不能一了百了就温水煮上! 看了一圈,陈瑜回来把苏二郎和苏三郎都叫过来了。 才一夜的时间,苏三郎都憔悴了许多,陈瑜是心疼的,这世上不论男女,夫妻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根本,摊上不省心的另一半,是真的能把人折磨死的。 不过,这就像是去西天取经,每一步的磨难都是定数,都是成长和教训,所以陈瑜压根儿就没想劝苏三郎,而是商量着扩建宅子的事情。 当初盖这个院子的时候,确确实实是:“咱们家临河,我这些日子仔细的改善了闸口,到时候从河里引水源入宅,活水入宅便于院子里养护花花草草和菜园子,再者水是财,有活水就更发旺了,最后再把水引回河里去,如此便有一个生生不息的局了。” 陈瑜听到这话抬眸看了眼苏二郎:“你还会风水?” “娘,儿子当了那么多年木匠,会点儿。”苏二郎笑眯眯的说。 陈瑜笑了,看了眼苏三郎:“三郎,你二哥说的这些如何?” 被点了名的苏三郎恭敬的点头:“娘,二哥这得琢磨半年多了,处处妥帖。” “差不多,这怕是一年半载都盖不好,赶紧张罗,咱们也奢侈一次,人手要足,速度要快,等三郎金榜题名,载誉归来的时候就得能住进大房子里才行。” 苏二郎一听,这就大半年的时间,赶紧起身:“娘,我去制图,可耽搁不得了。” “娘,我去帮二哥。”苏三郎也要走。 陈瑜出声:“三郎不急,娘还有几句话要问问你。” 苏三郎硬着头皮坐下来,昨儿回去也没消停,崔良秀一直都在哭,念叨之前种种,让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简直都没办法面对自己的娘。 陈瑜抿了口茶:“在家休整几日,得往京城去了吧?” “是。”苏三郎恭敬的低垂着头。 陈瑜皱眉:“你这是个什么性子?屁大点儿的事就跟鹌鹑似的缩起来,往后能有多大的出息?!” “娘,三郎觉得就算是中举了,也是个一事无成的人,心里难受。”苏三郎艰难的说。 陈瑜嗯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孟丞相的拜帖准备了吗?引荐信保存好,娘这里还有京城一处宅子的房契,你带着过去安顿下来是正经的。” 苏三郎愕然的抬头,何其相似! 娘为自己打算了多少?!去乐成府有宅子,去京城也有宅子! 苏三郎嘴唇颤抖着起身过来,轻轻地跪在陈瑜的跟前,像是受伤的兽一般趴在陈瑜的腿上,涕泪横流:“娘啊,你打三郎一顿吧。” “打你作甚?娘没改变主意,你是咱们苏家光耀门楣的希望。”陈瑜轻轻地抚着苏三郎的发:“你四弟的腿废了,娘心如刀割,可也庆幸他的命还在,儿啊,你四弟腿废了人没废,你就因为一个崔良秀,要自暴自弃吗?” 苏三郎猛然抬头看着陈瑜:“四弟怎么了?” 陈瑜让苏三郎起身坐下,这才仔细的说了鹰嘴崖的那一段,听得苏三郎冷汗都下来了! 何其诛心啊! 自己刻苦攻读算得了什么?四弟用命在为苏家拼!娘一把年纪,奔赴西北,不也在用命为苏家拼吗? 崔良秀啊!你可是真瞎了! 这样的苏家,自己豁出命都得扛起来,在孩子们长起来之前,自己必要做苏家的扛鼎之人! “你二哥为人本分,最大的前程是把咱们家处处都照顾好。”陈瑜缓缓地说:“老五和老六都是生意人,生意上能有多大的作为尚不可知,贵在踏实肯干,孩子们还小,三郎,你消沉得起吗?” 苏三郎目光坚定的看着母亲:“娘,三郎必会金榜提名!” 陈瑜点头:“天大的事情都给娘撑住,这次你上京也要带着崔良秀,娘得叮嘱我儿,女人堆,温柔乡,最是蚀骨腐志,不可贪杯好酒,不可亲近女色,她狗急跳墙会往你身边塞女人,你得给娘记住了!男女之事不可沉迷!” “娘是怕她毁了我?”苏三郎明知故问。 陈瑜点头:“不给她留在家里,我怕她毁了我的乖孙,若她往你身边塞女人,你照单全收但不可碰,都送回来。” “为何?娘,儿子直接拒了不就行了?”苏三郎说。 陈瑜摇头:“崔良秀能有多大本事?能给你找什么样的女子?青楼女子她都找不起,必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使了银子买到她手里的人也都会是死契,你若拒了,她动了杀人心,你还不曾入仕,她就让你背上了人命官司,往后就全毁了。” 苏三郎脊背发寒。 “你带她走,也是娘的盘算,想要休她,还要让竹隐和玉暖心服口服,就得给她机会犯错,多大的错都不怕,娘的手段你清楚,那些她塞给你的姑娘们,不会拖累你,不会染了你的清誉,只要你守得住本心。”陈瑜轻声说。 苏三郎起身恭恭敬敬给陈瑜行了大礼,跪下磕了三个头:“娘,儿子记下了!是儿子娶妻不贤,儿子必会步步为营,绝不行差踏错,有一天把她送回崔家,也必是仁至义尽!” 陈瑜点头:“起来吧,只要你不怪娘不顾着你们夫妻多年的情份,下手太狠就行!”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四章 苏三郎北上入京 但凡中举的人,都要迎接转过年三月的会试和殿试。 所以择了良辰吉日,苏家上下齐聚到是祠堂,苏家祠堂立起来了,这对整个苏家庄来说都是大喜事,虽不及苏三郎中举那般奔走相告,可能入苏家族谱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欢天喜地。 苏义举立下了苏家的族规。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敢为非作歹,必逐出宗族觉不容情。 这一条也是陈瑜最看重的。 好事成双,同一天,陈瑜把族里年轻少壮的青年男子都叫到一起,识文断字做买卖的人开始集体培养。 就单凭这一点,苏家庄的人都心服口服,苏家嫡脉如何?谁能有嫡脉的气魄?! 而陈瑜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终于把苏家这个家族立起来了,往后有铁一般的规矩在,这些人敢做幺蛾子,苏元泰和苏伯达就是前车之鉴,而自己可不是吓唬他们,但凡发现端倪,处理起来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苏家一族,心里都知道真正掌握着苏家这一族命脉的人是二奶奶。 打从祠堂正是立起来这天开始,苏家庄所爆发出来的生机是喜人的人。 而这些人的自律更是陈瑜略有些意外有十分喜闻乐见的。 要说变化,陈瑜看到苏德言头发花白的样子,心里还是感慨一番的。 苗庆和跟自己提起的事情,虽然自己并没有应承,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件事把苏德言难为的不轻。 热闹了两天,苏家庄的人倾巢出动送苏三郎上京。 崔良秀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苏三郎坐在另外一辆马车里,根本不想看她,但终究是离开了,崔良秀心里认定是苏三郎爱惜名声才会不敢休妻,只要没有被休,就有机会,毕竟自己是他的妻。 娘有千般好,可妻有一御夫术,床笫之间就不信苏三郎的心自己拉不回来,如果拉不回来,就再生几个孩子!老虔婆能抢走两个,自己就生三个!四个! 这次,陈瑜给苏三郎一个长随在身边。 “三爷,歇一会儿吧。”保全出声提醒。 苏三郎把书放在一边,看了眼挂在外面的鸽子笼,问保全:“你多大了?” “回三爷,保全十二了。”保全恭敬的说。 苏三郎点了点头:“你会训鸽是吗?” “是,当初大公子收了我们兄弟八个人,雁师父就把我们分开训练了,我会训鸽也会做饭。”保全说。 苏三郎笑了:“等到了京城,我教你读书识字,给你一个地方专门训练鸽子。” 保全顿时兴奋了:“是,老夫人说了,三爷在京中并无亲朋故友照应着,三爷但凡有事都可以让鸽子送信儿回来。” 就知道娘步步为营的为自己打算,苏三郎心里感激,只想着好好的把往后的路走好。 崔良秀绞尽脑汁的盘算着往后的日子,一肚子壮志未酬,殊不知,在作死的路上狂奔的她,都被陈瑜算计到了骨灰了。 送走了苏三郎两夫妻,陈瑜是浑身上下都舒坦。 家里人是都不说,可也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苏芸娘,坐在陈瑜身边都满脸笑意。 “敢说话了?”陈瑜笑望着苏芸娘,问。 苏芸娘笑了:“娘看出来了?我是真不敢来,三嫂总是疑神疑鬼的,我啥也不说她都得恨死我,我只能躲着点儿娘。” “以后不用了,她乐成府那边的宅子去看看,把那边留的婆子打发回来照顾竹隐和玉暖。”陈瑜看苏芸娘:“看你这脸色越发漂亮了,日子过的不错,回头斯忠送礼那些钱你贴补上去,太贵重了。” 苏芸娘收了笑意:“娘,我和斯忠不分彼此,这事儿可别开头,再者斯忠说的有道理,贵重可不是给别人看的,是让三哥多点儿底气,京城那是富贵窝,别人家拿出来东西三哥得能认得,还不能露怯,别人都能慢慢来,三哥要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得紧着点儿学会了看淡这些奢华的玩意儿,保平安。” “好啊,我芸娘越发有了官家夫人的心思了,好事!”陈瑜本意是不想李斯忠太破费,但自己拿出来点儿银子有什么用?李斯忠这份为苏三郎打算的心意可不是用钱衡量的。 三个女儿,唯独小女儿的婚事迟迟没有动静,陈瑜不着急给福娘找婆家,担忧的是福娘能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女人嫁人犹如再投胎一次,不容易啊。 苏芸娘递过来手腕:“娘,给我看看脉。” “着急了?”陈瑜搭在苏芸娘的手腕上给诊脉,缓缓地说:“才过门半年的时间,急不得,这儿女也是无缘不聚,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苏芸娘轻轻的叹了口气:“倒也不是着急,就是害怕当初坐下病根儿。” 陈瑜拉过来苏芸娘另外一只手腕给诊脉,笑道:“担心这个作甚?你是不相信娘的本事?放心吧,身体好得很。” “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苏芸娘在婆家的日子过的顺遂,娘俩闲聊了好一会儿,苏芸娘便提起了在李家庄住着的郭氏。 陈瑜喝了口茶:“玉莲这丫头是真聪明,郭氏的身份留在李府确实有些尴尬,在庄子那边的话,你也省心,回头那边庄子给玉莲当陪嫁,郭氏给打理着也能尽心尽力。” “娘,我知道。”苏芸娘笑着说:“别人家娘都嘱咐外嫁的姑娘处处留个心眼儿,哪有您这样的,处处都让我为别人多考虑,也不怕我吃亏?” 陈瑜摇头:“你不会吃亏,娘让你好好过日子,因为李斯忠是个好的,当初让你留意着点儿玉莲,是这姑娘太聪明,不过现在看来,玉莲这孩子太拎得清了,往后好好相处,都是你的福分。” 有了自己的家,回娘家都是按天算的,苏芸娘惦记着家里,住了两天也就回去乐成府了。 苏家又一轮扩建宅子的大事开始准备,苏家庄也开始秋收了。 秋天,庄户院的人是最开心的时候,第一封飞鸽传书到家的时候,陈瑜正在看账本,打开飞鸽传书看了几眼,忍不住笑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五章 世家小姐的悲哀 是苏四郎送来的消息,已兵临城下,与皇上汇合,萧祈玉太子身份已定。 一个消息三个重点,哪一个都是陈瑜最关心的事情。 而静待时机是聪明人,四郎送消息回来的意思就是给陈瑜吃个定心丸。 秋收的时候是耿如春最忙的时候,早出晚归的他每天都把玉米收成记录下来,每个村子到每一户,账本都写了厚厚的一摞。 “如春,休息一下吧。”苏巧娘端着茶过来,放在耿如春手边。 耿如春笑着拉苏巧娘坐在自己身边:“咱娘的性子啥样你不知道?这些粮食除了交赋税的外,咱娘肯定要收粮,我多做一些,咱娘就能省心点儿。” “亏你有心。”苏巧娘心里这个感动,笑着说:“也不怪咱娘处处都为你考虑。” 耿如春偏头看着苏巧娘:“可不行,真要让人觉得娘太偏着外嫁的女儿,咱娘会难做的。” “娘那边要盖宅子,三叔一家都要住过去,五弟妹说让咱们也住过去,娘没同意,说给咱们另外盖宅子,得给你足足的面子,住进了岳家好说不好听。”苏巧娘笑着说:“我啊,心里美滋滋的,娘疼我反倒没有疼你,更让我开心呢。” 耿如春愣住了了,他知道巧娘不愿意说娘家的事情,也知道连襟妹夫送了大礼给三弟,自己虽说日子过的越发殷实了,可到底比不起别人,原本想着尽力多为岳母做事,不辜负岳母的照拂恩情,可没想到岳母把自己一家子都放在苏家一大家子里考虑了。 感动之余,耿如春心里酸涩,亲母早亡,他没想到还有人如母亲那般疼自己。 “我好福气啊。”耿如春感慨了一句,把账目给苏巧娘挪过来一半:“这些都算下来,回头给咱娘送去,我多赚银子,房子自己盖。” 苏巧娘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去拿了算盘过来坐在耿如春对面,夫妻俩秉烛算账,两个人的影子映衬在窗纸上,如并头的鸳鸯一般。 苏家上下有序的忙碌,陈瑜把那些订货的契书逐一分开,准备好一个商户的货物就单独标记出来,账目上做了记号。 在陈瑜身边帮忙的是苏绍礼。 家里无大事,陈瑜便开始认真的培养苏绍礼了。 “娘。”苏巧娘带着汇总后的账目过来,揉了揉苏绍礼的发了,不会御下,歪不了也立不起来。”陈瑜起身活动着筋骨,苏巧娘陪在身边。 陈瑜是语重心长的说:“回头掌握着点儿,咱们家如春别官迷,青牛县是自己的地盘,当个农官没问题,要是朝廷想要让他往上走走,别答应。” “娘放心,如春心里有数。”苏巧娘明白母亲的担忧,每个人的资质不同,这不是瞧不瞧得起谁,人要有自知之明。 娘俩相视一笑,这事儿就定下来了,说起来了一些村子里的杂事,陈瑜多数时候都只是听。 就在陈瑜尽在掌握的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的时候,梁子谦都快一夜白头了。 当他看到风上明野的一刹那,就知道咋回事了。 同时,他也绝望,自己如珠如宝的女儿简直让他快疯掉了。 等陈瑜接到消息,说梁忆瑾暴毙了的时候,整个人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端着茶盏的手一滑,茶水都洒出来大半。 周玉凤赶紧拿了帕子给陈瑜擦拭。 陈瑜深吸了一口气:“玉凤啊,我一直都没见过梁夫人,也没听说过梁夫人,这人你见过吗?” “奶奶,梁夫人并不在青牛县,倒是梁家老夫人前儿到的,昨儿晚上梁小姐就暴毙了,这是个狠的!”周玉凤就差明说了。 陈瑜闭上眼睛:“风上明野来了吧?” 话音刚落,寻梅进来通禀,风上明野求见。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六章 梁忆瑾暴毙,苏德言发狂 梁忆瑾的暴毙,带给陈瑜的震撼太大。 尽管自己也想过怎么整治崔良秀,可真要说手上染人命,自己还有点儿害怕。 风上明野是敌是友并不重要,因为皇后离开之前是已经对自己有了暗示,所以对苏家没影响,最多不过就是合作的买卖罢了。 可偏偏梁忆瑾一颗痴心最终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始料不及! 也让陈瑜头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了世族大家为了稳固一个家族,其手段是如何刚烈,梁老夫人没留这个孙女的活路,看似狠绝,可陈瑜能理解梁老夫人的用心是何其良苦。 梁忆瑾的心系在了嘉靖帝身上,又和风上明野之间有了瓜葛,只能说路都走绝了,梁家输不起,任何一个世族大家都输不起,苏家也会有朝一日成为世族大家,而这种事情会不会发生,陈瑜心里没底。 请风上明野落座,陈瑜与之能谈笑风生,说的都是买卖上的事。 就算陈瑜自诩善察言观色,也丝毫看不出风上明野有一丝一毫的伤感情绪,也就是说,他不在乎。 女人啊! 陈瑜为梁忆瑾不值,可也没办法迁怒风上明野,毕竟事情没摊开在明面上,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是梁家容不下的。 风上明野再次追加了货物的数量,陈瑜拒绝了丝绸的加量,胭脂水粉来者不拒,并且趁机推出了自己这些日子研制出来的香水,依旧是大手笔,风上明野照单全收,有多少要多少,而陈瑜也没客气,能多贵就多贵! 送走风上明野后,陈瑜才把周玉凤叫到身边,问:“可有什么隐情?” “奶奶,梁小姐怀了身孕。”周玉凤压低声音说。 陈瑜一愣,盘算日子大惊失色:“是风上明野第一次来青牛县的时候?!” 七月,梁忆瑾回来一次,偶遇风上明野,两个人竟就做了夫妻之事!陈瑜很笃定,毕竟现在才九月,再早一些,梁忆瑾没遇到风上明野,再晚一些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发现怀孕,真真是!命该绝! 否则,梁忆瑾要来寻求自己的帮助,别的不说,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把这个孩子拿掉不难。 可周玉凤的话,让陈瑜无奈了。 “奶奶,梁小姐誓死都要跟随风上明野离开大越国,这才是激怒了梁老夫人的地方。”周玉凤抿紧唇角:“我本就是仵作出身,偷偷潜入灵堂就想知道个真相,过来告诉奶奶只是让您提防着,别他们家的人做错了事,反倒怪在您的头上。” 陈瑜握紧了周玉凤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怪就怪吧,再说梁忆瑾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我总不能给她穿上铁裤衩吧?” 周玉凤:……!!! 奶奶厉害,这想法真绝! 梁府并未声张,所以陈瑜假装不知道,不过心里对这个梁老夫人可就真印象深刻了。 梁忆瑾到底死在了恋爱脑上了,风上明野的身份自己从智海老和尚那边知道的,皇上和皇后也知道,梁家能不知道吗?不除掉梁忆瑾,势必会让帝后起疑心,梁家背后是孟相,一根藤上牵扯这么多,谁都输不起。 周玉凤只是趁着沐休过来送消息,所以来去匆匆。 陈瑜亲自制作香水这一块,并不假手于人,忙着手里的事情还能让自己心无旁骛,停下就免不得在心里仔仔细细的去研究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的那些厉害关系。 没有庞大的家族底蕴让陈瑜积累经验,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多学一些治家之道,尽管没有人愿意动用这样的手段,可逼不得已的时候委实能逆转乾坤。 同时,陈瑜下定决心务必让苏家的姑娘们都能立起来事业心,爱情是奢侈品,有顾然好,没有也不能寻死觅活,否则就把自己作死了。 入夜,陈瑜睡不着了,进入置换空间继续忙碌,有一些特殊的香水配料都是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的,而她只有在这里才会让自己身心都放松下来。 就在她沉浸在香水的世界里的时候,汪婆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夫人,老夫人。” 汪婆子做事极有分寸,若无大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叫自己,陈瑜睁开眼睛:“怎么了?” “外头苏家三房过来求救了,让您去救命。”汪婆子说。 陈瑜赶紧起身,苏家立祠堂后,自己这一家是嫡系,旁支是苏义举为长房,苏德言为三房,余下的人都是依附在旁支之下。 穿戴整齐陈瑜出门,看到急的团团转的赵氏。 “二嫂,快去救救德言。”赵氏抹了眼泪:“昨儿开始昏睡到刚才,睁开眼睛就疯了一般。” “路上说。”陈瑜知道这个时候躲不开,不该躲的时候,陈瑜也从不含糊。 王婆子和冷香打着灯笼,陈瑜问赵氏:“怎么个疯了一般?” “像是魔怔了,提着刀要杀人,说、说杀占青。”赵氏抹着眼泪。 陈瑜仔细的想,也想不出来哪个叫占青,看赵氏这样也不便多问,快步往苏德言家里来,刚到大门口就见院子里跪着一个身穿长衫的青年人,这青年人被五花大绑,不用问了,这个就是占青,至于谁家的,还不知道。 苏德言被好几个人压着,双目赤红,抱着他的是苏德言的大哥苏德信,苏德信老泪纵横的样子让陈瑜心里咯噔一下。 苏义举带着人隔开了苏德言和跪着的苏占青,也是额头青筋都起来了。 “乡君,是我让请您来的,快看看德言。”苏义举着急也羞愧。 陈瑜点头:“兄长放心。” 取下来针囊过去,抬头看着苏德言:“德言,可认识二嫂了?” “认得!我认得!我没有疯了!没有疯啊!!!”苏德言拼了命的挣扎,奈何挣扎不开,一口就咬在了大哥苏德信的肩膀上,苏德信都没躲开,硬是挺着。 陈瑜取出来银针:“德言!有话好好说,你稳不住就让二嫂帮你,把人抬进屋子里按在床上!” 治病的时候,陈瑜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紧随其后的她让赵氏拿来烈酒。 风府少商加上星,隐白申脉并大陵,外应太冲脉。 陈瑜下针的速度极快,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德言慢慢的平静下来了。 取针的时候,陈瑜说:“你可仔细着点儿,二嫂给你用的是鬼门十三针,你现在不严重,七穴刚好,真要是让二嫂给你取十三穴,后半辈子也就废了!” 苏德言目光定定的看着床幔,眼睛憋得充血,奈何不能入女人那般哭一场。 “二嫂,我只想和你说,你帮帮我吧。”苏德言出声。 陈瑜让众人退出去,坐在床边看着头发近乎全白了的苏德言,叹了口气:“何苦如此折磨自己?说吧。” “弟欲娶嫂,二嫂啊,我情何以堪啊?”苏德言一转头看着陈瑜,那叫一个老泪纵横……。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七章 无路可走的法子 就这么一句话,陈瑜就全明白了。 苏德言的独子叫苏占南,外面五花大绑的青年人叫苏占青,也就是说是苏德信的儿子,怪不得苏德信哭成那样,一面是手足兄弟,一面是亲生子啊。 “德言啊,二嫂说了你别不爱听。”陈瑜缓缓开口。 苏德言掩面:“我信二嫂定有法子让我活下去的,真真是逼得我想死,可我乖孙才八岁啊,我这些年都在为这一点点血脉拼命,若我不在了,我乖孙还不曾长大啊。” 陈瑜早就知道苏德言的心思全都扑在孙子苏正乾身上,点了点头说:“那你听着,咱们的媳妇儿是个好的,苗家的女儿如珠如宝,淮秀在婆家恪守本分,这总没错吧?” 苏德言承认,儿媳苗淮秀确实恪守本分,绝不是水性杨花之人。 “她才二十出头,人生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苗家为女儿打算,想让她改嫁他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真要是苗家上门带回去自己的女儿,我们苏家做不出扣人不放的事情,德言,你说呢?”陈瑜看着苏德言。 苏德言挪开脸上的手:“二嫂,这些我都懂,我就是没想到是占青啊。” “是占青有什么不好吗?”陈瑜轻声:“兄长家里几个儿子?” 苏德言猛然看向了陈瑜,呐呐出声:“四个。” “所以,你疯什么?这不是好事吗?你多了一个儿子,是至亲的血脉,不用淮秀外嫁,也不需淮秀招赘,只需要过继了占青到你名下,若他们是有情人,成全了他们两个人做夫妻,他们必会对你感激不尽,孝顺你们夫妇二人终老是他们的本分,好好待承阿乾长大不也是本分吗?”陈瑜看苏德言:“这事儿闹什么?淮秀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苗家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 苏德言坐起来,用力的错了搓脸:“二嫂,别人不会背后嚼舌根儿?弟娶嫂啊。” 这确实是个问题。 陈瑜沉吟片刻:“你跟二嫂说,苏占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二十六,八年前离家,回来半年了,性子沉稳,是个聪明的。”苏德言说。 陈瑜点头:“淮秀可有想法?” 提到这个,苏德言苦笑:“二嫂,实不相瞒,三日前苗庆和请我喝酒,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女儿再嫁,而再嫁之人就是占青,占青三月前就登门求娶了。” “所以,你知道拦不住,就想要杀人?”陈瑜脸色一沉:“糊涂!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儿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们要能想得开,日子过得好比什么不强?” 苏德言沉默了。 陈瑜也不着急,而是在想苗庆和当初找自己说淮秀的事,怪不得找到自己头上,原来淮秀属意的人竟还是苏家人。 “二嫂,我想去外面经商。”苏德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瑜挑眉:“仔细说说。” 苏德言叹了口气:“我可以让占青和淮秀成婚,占青要过继到我名下,但我不想留在庄子上,二嫂,我不糊涂,淮秀选占青,一方面是不想离开阿乾,再就是苏家这样的门庭可不容易再有了,高门大户也不会求娶她,不是她不好,而是她的命没那么好。” 陈瑜点头。 “打从占南去了后,我便把淮秀当成女儿一般,要不是占青是兄长的儿子,我也不会如此为难,是我糊涂了,二嫂的法子是最好的,可以是没办法中的好办法,我带着一家人出门去做买卖,二嫂放心,德言绝对不会做丧良心的事情,苏家本就在培养年轻的孩子们,我能行。”苏德言说。 陈瑜很理解苏德言的心情,而且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苏德言一家远离苏家庄,没人知道底细,也就没什么风言风语了。 “二嫂,我从买卖里都撤出来,只给二嫂去远远地地方当个掌柜的,行不?”苏德言说。 陈瑜挑眉:“你不后悔?” “不后悔,我只要肯认真做,少不了赚银子,再者银子再好,也不如给阿乾个好名声重要。”苏德言说。 陈瑜知道这是收回酒坊生意绝佳的机会,自是不能拒绝的,沉吟片刻:“这样,北固府的买卖开起来,你也别着急,那边的买卖能做多大做多大,但要陆续来。” “行,二嫂吩咐就是。”苏德言说。 陈瑜起身:“那就这么定了,你的家事二嫂不能多问,处理好之后去我那边,咱们就说说北固府的买卖。” 苏德言下了床,一揖到地:“二嫂大恩大德,德言没齿难忘,这辈子若不能报完恩情,来世结草衔环。” “好了,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好好的吧。”陈瑜还礼,出门跟赵氏交代了几句,无非就是让她做一些好克化的东西给苏德言垫垫肚子之类的。 跟苏义举打了个招呼,什么都没说带着汪婆子和冷香回去了。 跪在地上的苏占青只看到了陈瑜的一片裙角,没敢抬头,也没脸抬头。 苏德言请苏义举和苏德信进屋。 三个人商量了良久,苏德信出来亲自把苏占青的绳子解开,带他进了屋。 早一步苗庆和就把苗淮秀和外孙苏正乾接回去了,所以这边闹腾成这个样子,苗淮秀并不知道。 商量好了之后,天一亮苏义举就开了祠堂,苏占青过继给了苏德言。 苏德言准备了聘礼,带着苏占青去了苗家,往下的事情毫无意外的顺理成章,只不过苏德言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夫妻只拜堂,不操办。 苗家知道这都是苏德言高姿态的成全了,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三天后,苏德言登门。 拿出来当初酒坊和酒铺的契书销毁,陈瑜把账目都算好了,额外给了苏德言一张银票,苏德言怎么都不肯收,陈瑜沉声:“让你拿着就拿着!权当我给阿乾存家底子了!” 这一句话,惹得苏德言在陈瑜面前,好一顿哭。 等苏德言哭痛快了,陈瑜拿出来北固府的宅子房契和铺子的房契放在桌子上:“德言,咱们家的买卖有酒、酱、胭脂水粉,这三种可放心大胆的做,布匹、陶瓷器和药,还得等等,你选吧,选好了择日启程,货物有三城带着商队送过去。” 苏德言吃了一惊:“二嫂,我能自己选?” 青依说:三章有一章在昨天里哦。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不高估人性 陈瑜很愿意给苏德言一些主动权,毕竟北固府太远,鞭长莫及,与其自己无法绝对掌控,不如趁苏德言正感激自己的时候,多多施恩。 御下嘛,恩威并施,效果翻倍。 苏德言很谨慎,他选择了酒和酱,这让陈瑜非常满意,稳扎稳打必选这两样,因为和生活息息相关,苏家的酱,一旦喜欢上的话,必是黏性足够,别处买不到的好东西。 至于酒,苗淮秀的事情处理的漂亮,苗庆和必感恩戴德,哪怕现在苗庆和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早晚都会知道的,所以酿酒这一块的竞争力也绝对够强,更不用说苏家自己培养出来的酒匠,一旦成功的话,苗庆和会意识到他不是地位稳固,不可取代的之后,也会更用心,好用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苏德言卸任村长的职位,跑了一趟青牛县,并且推举了苏义举为村长,很顺利的带回来了县令的任命文书。 一切都没有用陈瑜出头露面,而陈瑜这个时候也确实不想见梁子谦,苏德言临走之前,陈瑜给了百两银买下了他的宅院和田,这让苏德言感恩涕零,他要别处安家,银子少了不踏实,卖给别人只怕五十两都够呛,领了陈瑜处处帮衬的情。 秋收之后,衙门开始收缴赋税,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朝廷不收玉米,这下别说苏家庄了,整个青牛县都怨声载道,梁子谦只能登门来找陈瑜。 “梁大人,苏家全收。”陈瑜是真不含糊。 梁子谦有些吃惊:“乡君要慎重一些,这是上头在斗法,或许过一段日子就行了。” 陈瑜当然知道,不过这个时候苏家以很不错的价格把玉米收购上来,能很大程度上降低成本,一箭双雕的好事谁不做? “梁大人,大越国别处的玉米我没有办法了,但青牛县的玉米苏家可以全盘接收,价格的话,倒要问问梁大人,如今粮价几何?”陈瑜说。 梁子谦沉吟片刻:“今年风调雨顺,丰收年的粮价会低一些,再者朝廷不长夷国看似成了定局,各地大户也急于抛售大库的粮食,所以红粮收购价是一旦二两银子,衙门给补助一成。” 虽说是一成,那也是不小得数额。 陈瑜垂眸片刻,心里盘算,一石是一百二十斤,一斗是十二斤,这么算下来一斗玉米自己收上来就是二百文。 “粮铺红粮如今价格也就三百文一斗了?”陈瑜问。 梁子谦叹了口气:“二百七十文一斗。” 陈瑜险些没坐不住! 大越国连年征战的时候,一斗红粮六百文,这价格是真跌了太多,怪不得梁子谦要叹气了。 想到这里,陈瑜果断拒绝了梁子谦的提议:“不需要衙门给补助,但需要借一个大库给苏家装粮食,只是要农户们把玉米脱粒,同时苏家也收玉米瓤,但玉米粒和玉米瓤都要晒干,玉米瓤就按糠皮的价格,若百姓同意就行。” 梁子谦虽说于心不忍,可秋收之后朝廷说不收玉米,最容易让百姓群情激奋,大皇子要的就是让大越国乱起来,自己身为一县的父母官,那能不着急,所以陈瑜的提议简直是救星。 万般无奈之下,梁子谦起身给陈瑜行礼致谢:“乡君解了青牛县的燃眉之急啊。” 陈瑜还礼苦笑:“此番这么闹腾,最不安定的就是乐成府的百姓了,说来苏家也有责任,此时断不可壁上观,只能齐心协力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以后。” 梁子谦心知肚明,陈瑜是担心明年农户们敢不敢再种玉米,说实在的,打从秋收开始,自己就盯着玉米呢,产量是红粮的两倍还多,这真是宝贝。 只可恨上头的人疯了!明年百姓只怕敢种得没几户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瑜送走梁子谦,立刻派人往乐成府送信儿,百姓手里的玉米就按照这个价格全部收了,而苏家就算倾家荡产也吃不下这么多粮食,所以只能让李斯忠先把人心稳住,毕竟苏四郎来信已经说明了,嘉靖帝回宫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嘉靖帝回宫,玉米的转机立刻就来,李斯忠是自己的姑爷,没有不抓住这个机遇的道理。 内里,陈瑜必会把李斯忠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内,就冲李斯忠的沉稳劲儿,绝对是苏家的好助力,而相辅相成的亲族关系,是可以让苏家更稳固的基础之一。 苏家收玉米的消息传出去后,苏家的名声在整个青牛县瞬间炸开了。 原本,农户人家谁关心这事儿?偏远一点儿的人即便是听过也不会有多深的印象,但苏家收玉米这事儿简直是关乎到每一家,所以家家户户茶余饭后都在说苏家。 耿如春得了消息赶紧过来见陈瑜。 “娘,咱们能收的下这么多吗?”耿如春是真担心,一来今年种玉米的人不少,再者玉米产量很高。 陈瑜让耿如春坐下来先喝茶,拿过来家里的进货账目打开放在手边。 耿如春坐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忍不住要劝一劝,见岳母把账本子都拿出来了,就收声等着了,心里知道收粮肯定是有道理的。 “咱们家酒坊那边去年酿酒是二十万斤,其中用玉米为原料的酒只有一万多斤,算下来是二斤玉米一斤酒。”陈瑜抬头看耿如春:“咱们青牛县今年玉米差不多三十万斤,苏家收进来也能用掉。” 耿如春:……!!! 他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陈瑜把账本翻到下一页:“除了玉米,咱们还要收红粮、黄豆,黄豆是酿酱的主要原料,多多益善,这事儿如春帮着张罗一下,今年的粮食价格低,正是囤粮的好时机。” “行,娘啊,今年粮食价格低了许多,往后可能就不会涨价了,囤粮还是慎重些才行。”耿如春说。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耿如春说的没错,毕竟他不知道大越国还会打仗,而自己知道,萧祈玉不灭了长夷国是不罢休的。 尽管现在是休战了,但收拾了大皇子,必会再开战的,所以粮食的价格还会涨,但涨多少不确定。 经过这几年的切身体会,陈瑜笃定变化之下是不变的走向脉络。 “如春啊,苏家除了求财也要求名,囤粮是家中需要,更是解青牛县百姓之急。”陈瑜放下茶盏:“回头,每年青牛县的粮食产量,咱们都得有个大概的了解,便于调整咱们家的生意该如何做。” 耿如春没想到岳母竟对自己和盘托出,心里这个熨帖啊,恭敬的说:“娘,如春定会尽心竭力去做的。” 陈瑜满意的点了点头:“宅子的事,巧娘跟我说了,这事儿娘想听一听如春的意思。” 人心难聚,陈瑜从来不高估人性,有事儿当面说清楚,少误会。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个月的谢礼挺重啊 耿如春是个好的。 所以,陈瑜才会如此和盘托出的跟他说这些粮食的用处。 但,钱是亦正亦邪的东西,能让人变好,同时也能让人面目全非,所以陈瑜必要让耿如春把心都扑到苏家共同利益上。 而自己早有打算,不然也不会那么高的价格收了苏德言的宅子。 提到宅子的事情,耿如春略有些尴尬:“娘,我们那个院子挺好的,一家人住着也舒坦,真要是盖屋也想要等几年,孩子大一些再说。” 陈瑜微微点头。 “巧娘跟我说了娘的意思,这是万万不行的,我们一家子能有今天的日子过,都是娘帮衬,再多可不行了,让外人指指点点不好看。”耿如春说。 陈瑜从旁边拿过来苏德言的房契和地契,推到耿如春面前:“知道你是有骨气的人,怕别人背后嚼舌头,也不想我被人说是只顾着出嫁的闺女,所以娘给你准备了这个。” 耿如春愣住了:“娘。” “好啦,这事儿你心里有数就行,回头跟巧娘好好盘算一下,这房子地方足够大,现在住着倒也宽敞,往后再盖屋也气派。”陈瑜顿了一下:“日子有奔头是好事,可巧娘是我的闺女,你是我的半个儿,我自然都想顾全了。” 耿如春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说,听巧娘说岳母多维护自己的时候挺感动的,可现在岳母的做法简直让他想要嚎啕大哭,亲娘若在,能做到这样都不容易,自己是多大的福分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岳母啊! 过犹不及,陈瑜往下就不说房子的事情了,而是跟耿如春聊起来了青牛县的土地,也提到了稻田,临河水源足够,气温也非常合适,只需要开了水田,种稻并不难。 耿如春记在心里了,他知道自己想要报答岳母是很难,但岳母想要做的事情,自己尽心尽力去张罗,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耿如春回去后,陈瑜起身活动筋骨,坐在床上开始练功。 从鹰嘴崖回来,陈瑜就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四极心法练了不短的日子,已经渐渐地有了感觉,当然这已经很让陈瑜高兴了,自己这幅身体根本没法跟苏谦修比,只要能延年益寿就行。 要不是寒天啸找上门来,陈瑜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苏老夫人,在四海酒楼吃了一个月,过足了嘴瘾,某要特地来辞行。”寒天啸坐下来,打量着陈瑜的气色:“临走之前给苏老夫人请个平安脉,算是回礼了可行?” 陈瑜笑了:“寒神医的回礼都如此特别,恭敬不如从命。” 寒天啸哈哈大笑,换做旁人自己才不愿意呢,只是这次见到陈瑜,发现她的气色好了不少,心里不踏实,说实在的,能入自己眼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妇道人家了,除了当年皇后的救命之恩外,让自己真正心服口服的人就眼前这么一位。 虽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自己就是想要让陈瑜健健康康的活成老神仙,没啥理由。 诊脉的时候,陈瑜也凝神静气不打扰寒天啸。 “暖玉床的效果还行,不过四极心法的好处更大。”寒天啸抬头笑了:“我到被那个老冰块压了一头。” 老冰块说的是战玄,陈瑜秒懂,并且觉得形容的非常贴切。 “寒神医和战大侠都是贵人,我和谦修都得了莫大的好处,心里感激不尽啊。”陈瑜说的是实话,寒天啸何须什么投桃报李,他对苏家的帮助太大了。 寒天啸摆手:“江湖儿女讲究的是是快意恩仇,好就是好,不好就翻脸,别文绉绉的客气,我这次回去药王谷得闭关一些日子,这些是温养身体的丹药,虽不能让苏老夫人返老还童,但强身健体的功效还不错。一天一颗就行。” 如他所说,寒天啸是真的够洒脱了,留下了丹药就离开了。 陈瑜看着葫芦药瓶,这里面少说也得有百粒了,这是自己见过最大方的人了。 丹药和别的不同,可不是谁想吃就可以吃的,寒天啸说的轻巧,但陈瑜知道这些丹药必定是寒天啸特地为自己炼制的,真难得啊。 夜幕降临,陈瑜早早地就歇下了。 置换空间里,陈瑜侍弄自己的草药,茶树被移栽到旁边的空地上,枝繁叶茂的让人都快认不出来了。 天来泉沐浴,这也是陈瑜从鹰嘴崖回来之后就坚持的习惯。 在置换空间里的自己身体是越来越好,当然,弊端也有,外面的身体日益苍老是事实。 接下来的日子,苏家的银子是流水一般的往外淌,有许多外村的人好奇的到苏家庄打听苏家,结果苏家二奶奶的名头就跟插了翅膀一般,人尽皆知了。 而陈瑜每天晚上都很注意身体的变化,她发现寒天啸的丹药有些神,自己的里衣里裤一天就会脏,而皮肤在慢慢的变好。 忍不住好奇,把一颗丹药提交让置换空间分析,结果根本就分析不出来全部成分,陈瑜绞尽脑汁也没研究明白,索性就窝在家里寻找古医书。 当她看到洗髓丹三个字的时候,顿时灵光一闪。 后世医书上的洗髓丹是解毒敛疮的方剂,但绝不是自己吃的这种药,效果有同工异曲之妙,为什么不是异曲同工,因为洗髓为功,但后世洗髓丹在于解毒敛疮,自己手里这种药物是让荡涤身体五脏六腑的毒素的,年深日久身体衰老,周身器官也会慢慢衰老,寒天啸的丹药最大的功效是让周身器官焕发生机,真是一个字:绝! 到这一步,陈瑜就不往下研究了,这也是对寒天啸的尊重,再说了,苏家的事太多,自己志不在此。 九月一晃过去了。 徽州府的番邦商人开始陆续往青牛县来,陈瑜一点儿也不意外,之前是崔家垄断了这一块的买卖,所以这些商人很难离开徽州府,崔家做事的狠绝是陈瑜领教过的了。 而现在,跟苏家合作的这些商人必是想要来看看的,所以陈瑜势必要抓住这个机会。 四海酒楼在这些番邦商人中,瞬间就炸开了,同福楼的吃喝就开了眼界,他们没想到四海酒楼的吃喝是一绝! 而陈瑜的大方也让这些人钦佩,青牛县驿馆专门招待这些商人,吃喝都在四海酒楼,分文不取。 这些人在青牛县给苏家带来了另一次商机,四海绣坊的成衣供不应求! 苏兰娘连夜回家,拿出来几块染色好的布料给陈瑜看:“奶奶,觉得如何?” 陈瑜看着眼前青花瓷般的布料,质地是细棉布,震惊的看着苏兰娘,满脑子是这孩子怎么会的扎染?该不会是换了芯子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章 苏老夫人是真聪明人也! 这简直让陈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拿起来检查,发现不是扎染,又是一愣:“织出来的?” “嗯,五婶儿给我看了一些瓷器画谱,我和义母研究了一个月,才成功。”苏兰娘笑的骄傲。 陈瑜松了口气,同时就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揉了揉苏兰娘的脸蛋:“我家兰娘真能干。” “奶奶,我想把织染坊接过来。”苏兰娘扶着陈瑜坐下:“这段日子我天天都在织染坊那边,没有人管的织染坊一盘散沙,若非如此,这些番邦商人必会让咱们再赚一笔。” 陈瑜赞同的点头。 苏兰娘轻声说:“好好的买卖,兰娘想要拿在咱们苏家的手里。” “还不是时候。”陈瑜懂得苏兰娘的心思,柔声说:“梁大人会提出来的,哪怕今年咱们错过了机会,但不给未来留后患,最多到年底,咱们把织染坊拿回来的同时,也要把女学这一块送出去,往后不能跟女学瓜葛太深。” 苏兰娘狐疑的看着陈瑜:“奶奶,为啥要把女学送出去?” “因为两年前陆德明离开,就是去别处开女学,但过去这么久都没消息,女学未来能如何尚不可知,这个时候该急流勇退。”陈瑜顿了一下:“太多地方有苏家,目标太大反而不美,咱们家好好经商是正经的。” 苏兰娘给陈瑜倒茶,仔细的琢磨这一番话,想明白了,坐在陈瑜身边:“奶奶,咱们家有三叔一个走在最前面就足够了。” “对。”陈瑜笑着说:“而我们只需要把生意做大,你在织染这一块有天分,奶奶记在心里了,回头能接过来织染坊,给你去管理,要是接不过来,咱们苏家再开一个织染坊不难。” 苏兰娘轻轻的靠在陈瑜的手臂上:“奶奶,是不是您也可以歇一歇了?” “奶奶现在就不忙。”陈瑜抿了口茶:“咱们家的事情看着多,但各司其职,奶奶坐在家里可以掌管所有的生意,这已经很好了,人总得做点儿事,不然人生就无聊了。” 苏兰娘笑了:“你在家里也要照看弟弟妹妹们,他们可听话?” 提到这个,陈瑜都能笑出声来,牵着苏兰娘的手去了苏三郎住着的院子。 院子里读书声郎朗,像极了最初苏三郎在家开私塾的日子,苏兰娘看到摇头晃脑在授课的苏竹隐,讶异的看着陈瑜:“三弟如此厉害!” “上午他们都在这边,下半晌的时候,你的几个妹妹都去后面的药材库,本想着让她们学一些女儿家的本事,一个两个都不愿意。”陈瑜笑着说。 苏兰娘扶着陈瑜往回走,轻声说:“奶奶,我们心目中都想成为您这样的人。” 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手臂,自己也看得出来,家里这些女孩子们性子都不弱,潜移默化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难得苏兰娘回来一趟,陈瑜带着她各处看看。 其实,陈瑜猜测苏兰娘真要是做了织染坊的买卖,必会和夏家合作,而这里有不确定的因素,所以陈瑜不问,苏兰娘也不会说。 苏兰娘带回来的布料让陈瑜十分震惊,这种织染棉布的价值不可估量,细棉布不贵,贵的是织染手艺,而原材料足够,所以后续潜力无限。 陈瑜在等待时机,辞掉女学势在必行。 陆续开始交货,番邦商人陆续离开青牛县。 但风上明野迟迟没露面。 陈瑜猜测这个风上明野在等京城的消息。 同样,自己也关心京城那边的动静。 苏家商队开始陆续送这些人回去了船上,许多番邦商人选择十月起航离开大越国,而苏家出货的速度让这些人太满意了,有一些商人还留下了第二年的合作契书。 前段日子收粮食,银子流水似的往外拿,郑月娥都十分淡定,结果这一开始付货,郑月娥就有点儿毛了。 每天入账都得苏二郎坐在自己身边,大笔的银子让她心里发慌。 苏二郎也是胆战心惊,晚上两口子非要把账目都核对好,再把银票都送到陈瑜的屋子里才能安心。 什么叫日进斗金,郑月娥算是开眼了。 这样的日子忙碌到十月末,苏家的货物陆续交付完毕,并按照当初的承诺送货到码头。 就在苏家上下都松了口气的时候,苏三郎的书信和苏四郎的飞鸽传书几乎是同时到家的。 嘉靖帝重回皇宫。 萧祈玉亲自监斩,大皇子萧祈明被处以极刑--车裂! 陈瑜看到车裂两个字的时候,缓缓地吸了口气平复心情。 萧祈玉被立为储君是没有悬念的事情,而让陈瑜意外的是姜家明珠书院悄无声息的被关掉了。 这就太不寻常了,但凡皇子无不重视外家的实力,萧祈玉对姜家动手,有些反其道而行,至于原因没人知道,姜皇后对此并无任何态度,也没影响她稳坐中宫。 打从得到这些消息后,各种消息雪片一样飞来了。 苏三郎拜师孟久岺门下,易燕甫重新上朝为太子太傅。 崔家一夜之间被抄家,余下的还在彻查。 就在陈瑜被这些消息轰炸的时候,迟迟没露面的风上明野再次登门。 陈瑜请风上明野落座。 风上明野十分客气的和陈瑜寒暄几句后,笑道:“苏老夫人,如今您是所求皆所得,可喜可贺啊。” “风上公子难道不也是这样的心情吗?”陈瑜眼含笑意的看着风上明野:“这人世间的事啊,都讲究个缘法,大越国国祚坚如磐石,身为大越国的百姓,确实算得上所求皆所得了。” 风上明野端起茶抿了一口,再抬头的时候便没了多余的情绪:“在商言商,苏老夫人的茶,明年可以卖了吗?” “这要等明年看,茶树需要时间。”陈瑜没拒绝,也没答应,而她并不想和这个人继续合作,但凡可能成为隐患的存在,都要剔除。 风上明野是隐患,女学亦然。 这边把风上明野的货和人都送走后,陈瑜一刻不耽搁的来见梁子谦了。 “梁大人,我今日求见只为了一件事。”陈瑜看着梁子谦:“女学山长我不能再做了。” 梁子谦就听到这个开场白,心里感慨,苏老夫人是真聪明人也! 这还用说吗?姜家的事情肯定是知道了,如此苏家再过几年,只怕强大的让人望尘莫及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一章 心思都被陈瑜看穿了! 梁子谦面露难色:“乡君,在青牛县能执掌女学的人除了您,再无人选啊。” “梁大人。”陈瑜缓缓地说:“女学设立之初,我有心为天下女子寻另一种活法,山长一职算不上当仁不让,也确实接下来了,两年时间,女学初具规模,学以致用,把能教得都教了,不管从公还是论私,我都不该再继续当山长了。” 梁子谦发现自己就不该抖机灵,陈瑜决定的事情必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再者自己也认为苏家如今的局面,女学是最不好掌控的地方,退出女学后,苏家就再无破绽。 而陈瑜足够坦诚,能说出从公还是论私的话,意思也很明显,她在和自己示好,打从来青牛县那天开始,自己诸事都必是考量苏家为首,这是借力,结果是这短短一年的时间,自己在青牛县做了太多事情。 而这些事情,大部分都可以成为国泰民安后,变法之依据。 没错,这事儿梁子谦从不曾说,他之所以会来到青牛县,正是恩师的安排,为大越国新法探路的,所以明面上自己照拂苏家,殊不知陈瑜才是自己的贵人。 “乡君心意已决?”梁子谦问。 陈瑜颔首:“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的地方太多了。” “实不相瞒,梁某很快就要赴任徽州府了。”梁子谦看陈瑜丝毫不意外的淡定,微微的勾起唇角:“乡君去过徽州府,可有要叮嘱某的地方?” 陈瑜笑了:“梁大人抬举我了,叮嘱不敢,预祝梁大人鹏程万里,所求皆得,您是不可多得的好官,真正能为百姓谋福利的人,与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不同,我相信徽州府在经历崔家盘踞压榨多年后,在梁大人的治理下,必会成为大越国经济的中流砥柱。” 梁子谦:……!!! 自己的心思都被陈瑜看穿了! “我离开青牛县后,新任县令也是自己人,乡君放心。”梁子谦知道不能抖机灵了,说道:“但官商素来都泾渭分明,女学需要肃清,只用来教书育人之地,所以织染坊想要教给苏家。” 陈瑜面上一愣,心里却不起波澜,果然是这样,官商泾渭分明才是重点! “乡君是个有慈悲胸怀的人,织染坊在苏家手里,百姓有劳有得,断不会如崔家那般盘剥百姓的。”梁子谦说。 陈瑜垂首:“梁大人是放心,苏家没那个胆量盘剥百姓。” “哈哈哈,乡君玩笑了,某说的不对,苏家是爱护百姓之人,青牛县百姓若无苏家照应,今年的玉米就是要怨声载道了。”梁子谦话锋一转:“柳榕村的瓷器本就是苏家的,官府这边不会再开瓷窑,若以后真有机会,苏家可做官窑。” 陈瑜这次是真吃惊了,面上不显:“梁大人,苏家是农户也是商户,往后必要仰仗官府提携和朝廷的律法保护。” 梁子谦认为,陈瑜察觉到要变法的苗头了,真是跟这个人说话必要三思再思啊。 卸任女学山长,悄无声息。 陈瑜都没有再过去看,而是带着织染坊的契书去了四海绣坊。 四海绣坊里,苏兰娘接过来织染坊的契书和房契,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小心翼翼的反复摩挲着,如获至宝。 陈瑜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奶奶,您是真神,说是不用到年底,这才多少日子,织染坊真的到咱们手里了。”苏兰娘找了一个精致的匣子,郑重其事的把契书和房契放进去,回身坐在陈瑜身边,给陈瑜倒茶。 陈瑜没看到伺候的下人,微微挑眉:“不是选了两个丫头在你这边吗?” 苏兰娘笑着说:“明儿我就去选,往后手底下没人是真忙不过来了,奶奶,兰娘不是不听话,是那会儿染料的事情还没有研究明白,怕被有心人偷去了手艺。” “思虑周全是好事。”陈瑜知道兰娘心思重,人嘛,走过的每一步都做数,之所以有今天的兰娘,那是过去种种磨砺中铸就的性子,生活的苦难让她心思更深沉。 这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苏家的女孩儿虽不能保证都是女儿中的翘楚,但大是大非拎得清,有主意是陈瑜期待的,她不想苏家出一个梁忆瑾那样的人。 眼看着到了下衙的时候,毫不意外,周玉凤拎着新鲜的梨子过来,进门看到陈瑜在,立刻笑了:“我就知道奶奶在这边,今儿的香梨子可好吃了,奶奶略等会儿。” “玉凤,我厨房那边还有一串葡萄呢。”苏兰娘扬声说。 周玉凤应了一声:“知道了。” 陈瑜看苏兰娘,她没问,隐隐的感觉到,这两个孩子似乎找到了最好的相处方式,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以后她们能遇到心仪的人,彼此都能有归宿,善莫大焉。 香梨子个头不大,黄橙橙的,紫葡萄晶莹剔透。 周玉凤坐下来,说道:“奶奶,我上书梁大人得了嘉奖,要陪他赴任,只要上头任命下来,我可能暂代市舶使。” 陈瑜一愣,随即喜道:“我玉凤平步青云了!好事!大好事!” “奶奶,市舶使多大的官?”苏兰娘问。 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手臂,说:“市舶使从五品,主管市舶司,隶属于户部,对吧玉凤?” “对。”周玉凤一本正经的对苏兰娘说:“市舶司主要是掌管出海和入海之创博,征收商税,奶奶当初跟我提起,我便查阅了许多资料写了一份徽州府海市管理的文书,梁大人甚是看重,已经上奏朝廷了。” 陈瑜很意外,梁子谦对周玉凤是真的有知遇之恩,而周玉凤从青牛县一个小小的不良人破格入仕,一旦在徽州府市舶司有所作为,那还真开了大越国女官的先河了,了不得!了不得! 苏兰娘喜出望外:“回头得给你多准备一些气派的袍服,往后你算是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了。” “我不爱那个。”周玉凤拿了个梨子豪爽的咬了一口:“我是个官迷,往后徽州府的番邦商人与大越国通商,必会惠及整个大越国,那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陈瑜越发笃定梁子谦肩负的使命是和变法相关了,回头得给三郎写封信去才行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陈瑜没有急着离开青牛县,为了庆祝周玉凤前途无量,就在四海酒楼摆了一桌,赵梅娘、林君颜和苏福娘聚在一起,几个女人品尝了苏家新推出来的果酒,席间谈笑风生。 “苏老夫人,君颜敬你一杯。”林君颜举起杯:“能在青牛县遇到您,是君颜的福分,日后君颜在京城等您。” 陈瑜看着林君颜:“你要回京城?” “是,父亲已经派人过来接君颜回府了,本来君颜想等着临走的时候再说女学的事情,今日得了消息说老夫人已急流勇退,君颜佩服!”林君颜一饮而尽:“苏老夫人是君颜见过的第一聪明人。” 陈瑜喝了杯中酒:“看来,女学前途堪忧啊。” 自己辞去山长是为苏家长远考虑,林府接林君颜回京城,自然也是为了林府考量,毕竟与崔家和离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林府并没有什么动作,就是九王妃回去京城后,也没有要林君颜回去的打算,否则林君颜不会在青牛县这么久。 林君颜给陈瑜斟酒:“苏老夫人,女学不会没有用武之地,也不要为女学担忧,皇后娘娘那边有打算的,不过具体怎么打算尚且不知,但人会在近日到青牛县这边。” 原来如此! 陈瑜具备:“君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番你也算在青牛县历劫成功了,日后回去京城自会有一片新天地,我就借这一杯薄酒预祝君颜往后余生劫顺遂。” “苏老夫人。”林君颜举起杯,眼眶就红了,笑着咽下去泪意:“其实,君颜心里明白,若不是您当初的一番话,只怕我还执迷不悟呢,对,历劫成功了,干杯。” 一直到深夜,陈瑜也微醺了才散席,赵梅娘和周玉凤回去后,苏兰娘和苏福娘扶着陈瑜回到了小院里。 陈瑜看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大姑娘,一手拉着一个坐在自己身边。 “福娘,女医馆那边有变化吗?”陈瑜问。 苏福娘笑了:“娘,算不得什么大变化,今晚我倒是下了个决心。” 陈瑜看着苏福娘:“你也要学娘?” “是,苏家到了该退下的时候了,女医馆的医官和稳婆都完全能独当一面了,娘为了三哥的前途与衙门划清界限,福娘也想回去好好经营自己的买卖。”苏福娘说。 陈瑜接过来苏兰娘递上的茶喝了一口,点头:“好啊,我们苏家个要去告诉奶奶一声,苏家以后保不齐就需要这样的雷霆手段呢。 不过,苏兰娘觉得奶奶不会,因为她的手段远比梁老夫人更绝。 身为苏家孙子这一辈的长女,苏兰娘有些担心了。 陈瑜话一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酒都醒了大半,看苏兰娘半垂首的模样,怕这孩子多心,说了句:“咱们苏家姑娘可不是为了一个家族活着的可怜孩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奶奶只盼着你们活的开心。” “奶奶,让兰娘一辈子都在苏家,行吗?”苏兰娘鼓起勇气问。 陈瑜毫不含糊点头:“行!” 那一点儿担忧顿时烟消云散,苏兰娘凑到陈瑜身边:“不嫁人。” “行。”陈瑜戳了戳苏兰娘的脑门:“但,若遇到良人,那就嫁,奶奶还给兰娘存了嫁妆呢。” 苏兰娘笑了,她从不想嫁人,也不相信什么夫妻比翼,爹娘那样的夫妻是灾难,连带着孩子都没活路,自己都不敢想,要是没有奶奶护着,自己会怎么样? 可,苏兰娘到底岁数小,并不知道人生在世最解释不清的就是缘分二字。 苏家悄悄地在变化,而这些是外人看不到,又是该看到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的安排。 京城,一处宅院里,苏四郎看着站在苏谦修身边的李安,一叹:“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再无李家郎,四郎身边有破军 李安摇头:“四叔,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你的功劳不小,求皇上和太子给个恩典并不难,何必要逃走呢?”苏四郎问。 李安苦笑:“一步错步步错,我当初以为进宫当个太监就能庇护爹娘和弟弟,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知道自己错了,宫里不是人呆的地方。” 苏四郎沉默了。 谁都知道,要不是李安一直都在给萧祈明下毒,这皇城没那么容易攻破。 打从苏四郎到了京城外,李安的消息就没断过,正是这些消息让嘉靖帝能一举擒了萧祈明,兵不血刃回宫,而李安手里收集了萧祈明诸多证据,更是让嘉靖帝能在最短时间内把所有萧祈明的人都连根拔除。 这功劳可就大了,偏偏李安在所有人都找他的时候,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跑掉了。 要不是苏谦修把人找到,苏四郎都还不知道李安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斟酌良久,苏四郎说:“留在我身边吧,如果不想见到家人,随我隐姓埋名入行伍,我教你行军打仗之法。” 李安愕然的看着苏四郎,二话不说跪下磕头,眼泪如泉涌一般,他是打死都不想再在宫里了,本想着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死了之,如今又是苏家人给了他一条路。 “本宫身边还少个得力的人呢。”萧祈玉从外面进来,看了李安一眼,走到苏四郎面前,伸手压住苏四郎的肩膀:“四叔,父皇都准您见驾免礼,我能舍得您受累?” 苏四郎抱拳:“殿下体恤草民,草民感激不尽。” 萧祈玉拉过来旁边的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四叔,你为什么不受了父皇的封赏?那可是超一品的忠勇侯啊,爵位可传呢。” 苏四郎摇头:“古来就没有身体残败的官,再说草民更愿意打仗,虽说草民不能叱咤沙场,但可决胜千里之外。” “我时常在想,奶奶到底是多厉害的人,才能让苏家如铁板一块,同进退,共荣辱呢。”萧祈玉感慨了一句。 苏四郎和苏谦修都没接茬儿,苏家人,分得独当一面,聚则无懈可击,因为他们都想要把家里的老祖宗护得密不透风的,但这话不必说出口。 萧祈玉又看了眼李安:“当初你想要跟随在本宫身边,但本宫并不需要那么多人,如今让你跟随在本宫身边,你可愿意?” “太子殿下,奴才不想入宫了,以后就伺候在四叔身边,请太子殿下开恩。”李安恭敬的跪下磕头。 萧祈玉微微挑眉。 苏谦修恭敬的垂首,低声说:“太子殿下,李安是苏家的近亲。” “好吧。”萧祈玉冲苏谦修一笑,他想要给李安自由身,那就给喽,一个李安,无足轻重。 转念一想:“既然想要隐姓埋名,本宫就给你做的圆满一些,封赏李家,并对外宣称你已身亡,可好?” “谢太子殿下。”李安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自己虽说从此以后隐姓埋名,但也算求仁得仁的庇护了爹娘和弟弟。 萧祈玉摆手:“起来吧,好好照顾四叔。” 起身冲苏四郎抱拳:“四叔,我带着谦修去上课了,晚些时候来看四叔。” “恭送太子殿下。”苏四郎抱拳,恭敬的垂首。 看着萧祈玉拉着苏谦修离开,伸出手拉着李安起身:“以后你叫破军,只要你不想回去见家里人,我便能让李安这个人再也不出现在人世间。” “破军拜见主人。” 从此以后,人世间再无李安。 多年以后,大越国多了一位神将破军。 **** 大王庄,李家。 李长发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旁边是早已经昏死过去的冯氏,李泰傻了一般跪在李长发旁边,突然仰头冲着天大喊一声:“哥!” 朝廷送来了金银财宝和李安的死讯。 作坊这边正在忙碌的李秀英得了消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兄长家,就看到了这一幕,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苏五郎赶紧让人回去请母亲来。 陈瑜到了的时候,冯氏和李秀英都还没苏醒过来,把人救醒后,冯氏和李秀英都沉默不语,陈瑜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只能留在这边看顾着她们俩。 一夜白头的李长发就在屋子里挖坑,挖了好深好深的坑,朝廷赏赐的金银都扔到了坑里,连带着李安从小到大的衣服鞋袜都埋上了,做完这一切吐了一口鲜血,擦干净了嘴角便出门去作坊那边了。 “娘。”李秀英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 陈瑜拍了拍她的手臂:“要哭就哭出来。” 李秀英张开大嘴,这一嗓子肝肠寸断:“为啥啊?人到底为啥活着啊,我的侄子才十四岁啊,疼死我了啊。” 冯春妮抱着李秀英,两个哭的那叫个撕心裂肺,陈瑜坐在旁边都忍不住掉眼泪,她也说不清人为啥活着,李安若不那么好强,还是李家寂寂无名的孩子,再过两年娶个媳妇儿,养儿育女平安到老。 可他不愿意,他不认命,可能从跟在萧祈明身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吧。 这想法一出现,陈瑜便止住了泪,萧祈明被车裂,李安家里得到的赏赐可不少,那李安应该做了许多事,至少是为萧祈玉做了许多事,这孩子不糊涂,就是太可惜了。 李家没发丧。 无人知道李安已死。 李家没有任何变化,一家人过着平凡的日子,李泰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十二岁的孩子,照顾着爹娘个家里,还继续在苏家跟苏竹隐学习,也跟着陈瑜学习如何经商,沉默也努力。 苏家没有赏赐,只有苏四郎亲笔书信,他以幕僚的身份跟随潘凤阁往西北驻守边关。 也说了自己拒了忠勇侯的封赏,原因竟也是为苏三郎让路,他认为自己若接了忠勇侯的爵位,便会挡住了三哥的仕途。 薄薄的几页纸,在陈瑜手里终逾千斤。 一夜未睡的她,第二天叫来了乔春花。 “娘想给你一个买卖,试试不?”陈瑜问。 乔春花笑了:“娘,我能行吗?” “行。”陈瑜把胭脂水粉的买卖交给了乔春花,因为乔春花不熟悉,苏福娘带着四嫂一起做,知道真相的苏福娘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她知道娘是疼惜四哥和四嫂,自己也疼得很,所以尽心尽力的教乔春花。 乔春花也接到了苏四郎的家书,知道娘是疼自己,学的更认真了。 时间飞逝,又到年关,大越国嘉靖帝再次带兵出征长夷国的消息,让陈瑜倒吸了一口冷气,寒天啸不会误诊,嘉靖帝身体不行了,为何还要强行出征?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越国的十字路口 朝廷发兵长夷国,嘉靖帝御驾亲征,孟久岺协太子处理朝政。 一道圣旨到乐成府,调粮草往北地。 李斯忠接旨后,打开衙门粮库,大批量的玉米连带着做法往北地源源不断送去,玉米秸秆押后。 入夜,李斯忠牵着苏芸娘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虽说未必能平步青云,但粮草供给乃是行军作战头等大事,乐成府首功一件! 而玉米的身价暴涨的同时,即将赴任去徽州府的梁子谦彻夜未眠,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盏清茶,沉思良久,猛然惊醒的拍案而起:“好!好一个明珠乡君!竟尽在掌握之中。” 如果说是对赌,陈瑜是庄家。 既定的走向不变,她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哪怕期间处处都变得不一样了,那也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比如潘凤阁的人生,苏四郎与之平分秋色,最终的征西大将军依旧是他,而苏四郎的名声终究会隐藏在暗处。 嘉靖帝再次西征,陈瑜提前布局,李斯忠登天梯因为大量囤积玉米被夯实了,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陈瑜知道嘉靖帝之所以御驾亲征是为了稳固大越国的局面,荡平长夷国的话,萧祈玉能有更多时间成长,即便是不能一举拿下长夷国,那也是烟幕弹,让外界诸多蠢蠢欲动的人看不透大越国的这位帝王,真硬汉! 大局摆在眼前,苏家顺势也避其锋芒,亦农亦商收回外放的力量,为苏三郎凝出坚实的靠山。 陈瑜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像是伺机而动的猎人,而自己是苏家这些让她心甘情愿护着的、嗷嗷待哺的孩子们。 “老夫人,梁大人求见。”汪婆子进来递话。 陈瑜沉声:“快请。” 这边冷香和寻梅过来为陈瑜更衣。 苏家花厅里,梁子谦跟旁边同来的郑唯德低声交谈。 陈瑜进门来出声致歉:“不知梁大人登门,有失远迎啊。” 梁子谦和郑唯德抱拳还礼。 “乡君太忙,梁某应该早一步递上拜帖才是,这位是青牛县的县令郑唯德郑大人,梁某要即刻启程赴任,所以才会如此匆忙登门。”梁子谦说。 陈瑜请二人落座,冷香和寻梅奉茶。 落座后,陈瑜打量了几眼郑唯德,三十出头,清瘦的身量,眸光澄澈一身正气。 该说不说,孟久岺这盘大棋下的高明,但凡从他手里出来的人都不简单,最重要的是没有浑浊的感觉,一个朝廷能否安民安国,这些地方官员是很重要的一环,知人善用是大本事。 “郑大人,苏家的事情想必梁大人已经说过了,往后还请郑大人多多照拂,苏家也定会守礼守法的。”陈瑜十分客气的说。 郑唯德抱拳:“乡君乃青牛县能人,某初来乍到,还请乡君多多提点。” 场面上的话说的都十分客气。 陈瑜早就知道郑唯德也是孟丞相的人,所以并不担心,再者两个人来肯定不会是为了见一面那么简单的。 果不其然,梁子谦放下茶盏:“乡君,乐成府李大人往西北那边押送粮草,只是三十万大军所需庞大,真真是让户部压力很大啊,眼看年关过后又要春种,乡君可有足够的玉米种子?” “梁大人,年初孟丞相带走的玉米种子效果如何?”陈瑜不答反问。 梁子谦叹了口气:“别处玉米种植的少,也没有乡君和李大人这等为民解忧的人在,所以想要再推广种植玉米,不容易了。” “这样啊。”陈瑜微微皱眉:“也不怪百姓如此,不能用来抵交赋税,百姓也的活。” 梁子谦和郑唯德深以为然,最开始说是可以抵交赋税,最后竟变卦了,百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失信于人丢的是朋友,失信于民丢的是民心啊。 “我手里粮种是有的,除了玉米种之外,上次去徽州府还收了一些稻种回来,想要试种,梁大人是想要和乐成府一样,推广玉米种植吗?”陈瑜问。 这就说到了点子上,梁子谦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对于总是被看透了想法的梁子谦来说,在陈瑜面前习以为常,点头:“正是如此,徽州府邻海,种植水稻虽说也多,可到底比不得梁州府的水稻好,再者全年并无隆冬,如果能种两茬庄稼,百姓更容易富足。” 提到这个,陈瑜就有底了,略沉思片刻说道:“玉米两茬可能不太容易,但可以套种,深秋种植小麦,收获小麦后种植玉米,在玉米收获后能种植一些青菜,青菜收了后再种小麦,这种耕种比较节省时间,但需要大量的肥料作为基础,否则会影响产量,得不偿失。” “哎呀!”梁子谦看郑唯德:“郑大人,这就是愚兄为何要来明珠乡君面前求指点的妙处了!” 郑唯德对苏老夫人早有耳闻,临行前还专门去见了苏三郎,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如今再看这位名声在外的苏老夫人,只能说百闻不如一见。 “乡君,实不相瞒,朝廷已有新政,想要以徽州府为点,青牛县与徽州府相近,倒能得一些便利,郑某与世明相识恨晚,还请您是多多指点。”郑唯德姿态摆的很低。 陈瑜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是真想把苏家锁死在战车之上。 自古以来,革新变法都会是一场不亚于夺嫡之争的腥风血雨,孟久岺与他的门生们不知道准备了多久,从梁子谦到青牛县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寻找机会实施新政了。 苏家,时也运也,遇到了大越国的变革时期。 孟久岺这些革新派看重苏家和太子的关系,苏家也看重新政的发展前景,所以陈瑜理智上是站孟久岺这些人这边的,但稳妥起见,需要再观望一二。 所以,陈瑜笑道:“我们公是公,私是私,若需要苏家,苏家必不遗余力。” 在梁子谦和郑唯德眼中,苏家的事情,只要苏老夫人点头就定了。 他们这么想,就对了! 回去的路上,梁子谦语重心长的对郑唯德说:“唯德啊,苏家不可限量,你且看着吧,苏老夫人在观望,一旦下定决心,必有惊人之举。”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五章 柳翠兰临盆,智海论修行 苏家在年底的时候,非常忙。 郑月娥恨不得长出来三头六臂,家里的姑娘们都过来帮忙汇总账目、装红封和看着下人们分派各种吃喝。 这些都是给为苏家忙碌一年的长工们的,用陈瑜的话说,厚礼养忠。 而陈瑜这些日子什么都不做,就照顾着随时可能临盆的柳翠兰。 严母和柳母也是严阵以待,两个人生怕有个闪失,柳翠兰这个孩子是严青唯一的血脉。 又是除夕。 苏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陈瑜被团团围住,发放压岁钱,孩子们磕头拜年,当奶团子一般的念归牵着马上一岁的佑宁到陈瑜跟前跪下来的时候,陈瑜的心都要融化了。 “奶奶,寿比南山。”念归字正腔圆的给陈瑜磕头拜年。 旁边小佑宁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也学着念归的样子跪下,憋了半天:“南山,南山。” 顿时哄堂大笑,陈瑜笑得皱纹都多了两条,把红封递给念归和佑宁,刚要说话就看到汪婆子在而门外往里看。 “好啦,你们好好带着孩子守岁,福娘,跟娘过去。”陈瑜笑呵呵的下地穿鞋,招呼福娘快步出去直奔兰娘的院子来。 兰娘回来也跟陈瑜住在一起,这边院子一直都留给严母三个人住着的。 两个人进屋,严母就迎过来了:“老夫人,翠兰疼得厉害。” 陈瑜点头,吩咐冷香和寻梅去准备热水,让汪婆子去灶房把准备好的羊肚拿过来,到床边看着柳翠兰额头都是汗水,轻声:“别怕,我亲自给你接生,绝对万无一失,你只要好好配合我就行。” “嗯。”柳翠兰回声。 陈瑜先给柳翠兰诊脉,偏头和苏福娘说着药方,苏福娘知道这一胎对严家的重要性,用足了心思。 热水过来,陈瑜把自己的手洗干净,又在热水里暖到微微烫,这才给柳翠兰内检。 “冷香,让厨房把肉干端来一碟子,蛋羹和糕点还有秘制肘子,都端过来。”陈瑜问柳翠兰:“还想吃什么,跟我说。” 柳翠兰抬起手拉住陈瑜的衣袖:“老夫人,我只求孩子平安,若我挺不住的话,这个孩子求老夫人能收留。” “别胡思乱想,智海大师的话忘记了吗?这个孩子贵不可言,而你后福无量,这几日教你得都记得吗?”陈瑜柔声。 柳翠兰点头,苏老夫人教过自己很多次如何生产了,而她只是害怕对不起严青。 只要不疼得厉害,陈瑜就让柳翠兰多吃东西,为了能有力气生产,柳翠兰也真是听话,不疼就吃,疼就挺着,陈瑜和苏福娘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稳婆了,两个人守着柳翠兰确实万无一失。 根据宫缩的时长和密集度,陈瑜开始准备助力柳翠兰开宫口。 处理干净的羊肚装上温度合适的热水,辅助撑开和放松产道的肌肉,子时刚过,破了羊水预示着进入了产程。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传来。 柳翠兰猛地看向陈瑜。 陈瑜笑了,用帕子给柳翠兰擦拭汗水:“你看,智海大师信守承诺。” “嗯。”柳翠兰轻声:“是这个孩子的福气。” 陈瑜和苏福娘接生,严母和柳母照顾着柳翠兰,冷香和寻梅来回端热水,汪婆子在旁边打下手。 外面,智海老和尚盘膝而坐,低垂眉眼,轻轻的敲打着木鱼诵经。 晨曦初露的时候,婴儿的啼哭声极其响亮,陈瑜麻利的剪断了脐带,苏福娘给新生儿擦拭干净后,抱在小被子里送到柳翠兰身边。 虚弱的柳翠兰看着正在咕叽着小嘴儿的婴儿,泪水夺眶而出,在心里一遍遍的呼唤严青,他们的孩子降生了。 “是个男孩,很好。”陈瑜用帕子给柳翠兰擦拭眼泪,柔声:“月子里的眼泪能烫坏了眼睛,别哭,这是喜事。” 柳翠兰轻声:“老夫人,怎么也要等他大一点儿吧?” “舍不得让大师带走吗?”陈瑜问。 柳翠兰点头。 这是人之常情,陈瑜说:“大师昨晚一直守在门外,也一直在诵经祈福,这件事等你亲口去问,我先出去招待大师。” 苏福娘也是一夜没睡,但她要守着柳翠兰,索性就在旁边榻上眯一会儿,严母和柳母照顾着柳翠兰和孩子。 陈瑜出门,一身白色僧袍的智海老和尚停下了诵经,起身对陈瑜单手一揖:“功德无量。” “大师,请随我来,这院子不敢让家里人过来,怕冲撞了胎神,怠慢了您。”陈瑜还礼。 智海老和尚颔首:“请。” 陈瑜带着智海老和尚走出这院子,外面守着的丫环赶紧上前:“老夫人,二夫人都准备好了,请大师随奴婢到三房院子休息。” 洗漱完毕,陈瑜往苏三郎的院子来。 还没等进门,就听到智海老和尚在讲经,心里一动放慢了脚步。 苍老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心经的经文清晰入耳。 智海老和尚盘膝坐在蒲团上,低垂着眉眼:“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苏竹隐几个人都乖巧的围在智海老和尚身边。 陈瑜就站在门外,一直到智海老和山诵完心经,她只觉得心里都宁静了许多。 “大师,万法皆空,为何人人都在苦海挣扎,不寻解脱之道?”苏竹隐出声。 陈瑜心就一沉,竹隐是个太聪明的孩子了,她可不想这孩子遁入空门。 智海老和尚撩起眼皮看着苏竹隐,微微摇头:“空门学佛不如红尘炼心,这人间有情,正因如此,人都在修行,只不过法门不同。” “我们都在炼心吗?”苏竹隐满眼期待的看着智海老和尚。 智海老和尚点头,缓缓地说:“你们的祖母就在炼心,而你们也在炼心,存正念便是善,做正事便是修,走正路便是心,红尘多道场。” 苏竹隐良久,豁然开朗:“大师,当官,度的是一方百姓,就像祖母度的是我们一家子,是吗?” “是。”智海老和尚抬起手一串佛珠递给了苏竹隐:“拿去吧。” 苏竹隐跪谢,双手捧着念珠,心里想着的是自己的母亲,若母亲能修佛,会不会好一些? 智海老和尚挥了挥手:“去吧,你们的祖母等候多时了。” 苏绍礼拉着苏竹隐的手就走,这反倒是把智海老和尚逗笑了,这小子是担心自己度了他的兄弟吗?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最坏的结果就摆在眼前 陈瑜也看到苏绍礼的架势了,忍不住想笑,这孩子嘀嘀咕咕的样子太可爱了。 “奶奶。”苏绍礼给陈瑜行礼。 几个孩子都给陈瑜行礼。 “去玩儿吧。”陈瑜笑着说,看了眼苏竹隐:“竹隐去把奶奶珍藏的茶拿过来。” “是。”苏竹隐把佛珠放在怀里,快步往陈瑜屋子里去了。 苏绍礼拉住陈瑜的衣袖:“奶奶,竹隐心事重,可别被带走了。” 陈瑜笑了:“不会,竹隐红尘缘分太深了,放心吧。” 进屋,陈瑜请智海老和尚坐下,恭敬的说:“多谢大师为苏家儿郎立心。” “举手之劳,苏家果然不一样了,苏老夫人是如何改了一家人气运的?”智海老和尚问的相当直接了。 陈瑜笑了:“与其说我改了一家人的气运,倒不如说苏家每个人都在互相成全,大师说人间有情,苏家甚然。” 苏竹隐送茶叶过来,刚好听到了这一句,忍不住看了眼祖母,见她眉眼舒展,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温柔的如山间清风那般,一直以来他都有些害怕祖母,可今日看到祖母的感觉不一样了。 智海老和尚赞赏的点头。 陈瑜用最高规格招待智海老和尚,天来泉的水,置换空间里的茶,茶香袅袅中,智海老和尚都为之一振,清冽透彻的茶香让他很意外,苏家还真是看不透。 “严青的孩子能不能留在母亲身边三年?”陈瑜给智海老和尚倒茶,问。 智海老和尚摇头:“不可,贫僧就为了等这个孩子才没有去云游,三天后便带他离开。” “大师,孩子太小,经不起折腾啊。”陈瑜是真担心,最主要是智海老和尚要去云游啊。 智海老和尚沉吟片刻:“等严旭满十四岁,我会送来苏家,柳氏良缘已至,不可留下这个孩子。” 这就让陈瑜不知道如何说了。 窥破别人的命运?陈瑜没这个本事,但并不怀疑智海老和尚的话。 三盏茶完毕,陈瑜请智海老和尚在这边休息,离开前留下了茶叶,叫竹隐跟自己去取来了一大壶水待客,这水是天来泉。 郑月娥安顿好严母那边,又准备素菜招待智海老和尚。 都忙完了才过来看陈瑜,见陈瑜睡着了,心疼的叹了口气,叮嘱冷香和寻梅好好照顾着。 出了门也没闲着,带着人过去替换苏福娘,看苏福娘睡在榻上,又是一阵心疼。 “二夫人,我们照应着就行。”严母给郑月娥福礼:“真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母亲早就吩咐过了,婶子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郑月娥扶着严母:“你们都赶紧休息一下,我带着人照顾着。” 人都安顿下来后,郑月娥也算踏实下来了。 已经好一段日子没这么累了,陈瑜这一觉睡得很香甜,能亲自迎接严青的孩子来到人世间,对陈瑜来说这是一种完满。 一辆马车进了苏家庄。 赶车的车夫打听好了,马车就停在了苏家大门口,上前叫门。 周大宝开门,打量着车夫:“远道来的?” 车夫抱拳:“是三爷派小的过来的,这里有一封书信要给老夫人,三爷吩咐等老夫人看完,再说。” 周大宝接过来书信,转身往院子里来,交给了自己的娘。 汪婆子估摸着老夫人快醒了,把煨在灶上的软粥端过来,遇到了周婆子,把书信直接带了进来。 粥的香味儿让陈瑜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 “老夫人饿了吧?”汪婆子过来扶着陈瑜起身。 陈瑜笑了:“是有些饿了,今儿这粥是冷娘子熬了很久的吧?” 汪婆子端来了铜盆服侍陈瑜洗漱,说道:“昨就开始熬的汤,放了杂粮米,好克化。” “有心了。”陈瑜洗漱后,汪婆子给陈瑜梳头,想了想还是没提书信的事儿,老夫人太累了,怎么也得好好吃口饭再说。 三爷那边来的消息,好消息的可能性太小了。 陈瑜喝了两碗粥,心满意足的很,冷香进来收拾了桌子。 “香琴,有事儿?”陈瑜看汪婆子,平日里汪婆子忙得很,不忙也不会在自己跟前乱转,今儿就这么站在旁边静静地等自己把饭吃完,肯定有事。 汪婆子拿出来书信:“外面送进来的,说是来了马车。” 陈瑜心一沉,接过来书信都不用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缓缓地吸了口气:“去把人都带进来吧。” “老夫人,不如看完了书信再定夺?”汪婆子担忧的说。 陈瑜摇头:“就知道憋不出来好屁!去吧,对这些人客气点儿,先看看什么性子再说。” 等汪婆子出去后,陈瑜才打开书信。 果不其然,送来了三个!崔良秀是真找死了! 幸好苏三郎听话。 陈瑜算算日子还得两个月才能会试,到殿试结束就四月了,殿试后,苏三郎就算回来也得六月。 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站在眼前。 陈瑜内心国骂翻天。 “奴婢妱儿拜见老夫人。”丰满的妱儿顾盼生辉,先一步跪下给陈瑜跪下磕头。 旁边的两个姑娘显然就拘谨的多,跪下给陈瑜请安。 三个人里,陈瑜对妱儿的感官最差,因为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能看出不安分的模样。 剩下两个也是崔良秀给赐了名的。 一个叫香雪,一个叫落英。 陈瑜看了眼汪婆婆。 “老夫人,交给老奴吧。”汪婆婆自报奋勇。 陈瑜点头:“行,带下去吧。” 设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摆在眼前,陈瑜对崔良秀的恨意在心里鼓荡的难受,坐下来练功,四极心法有凝神静气的功效。 汪婆子把三个人安排在后院倒座的房间里。 打量着三个人,目光落在妱儿的脸上,缓缓地说:“知道为什么会送你们到这里吗?” “当然是因为三爷收了我们啊。”妱儿打量着屋子,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要住在下人的屋子吗?” 汪婆子笑了:“妱儿姑娘别错打了算盘,京城大户人家遇到你这样心思的奴才,都是悄无声息就……嗯?” 妱儿脸色瞬间惨白。 香雪和落英赶紧给汪婆子跪下了,两个人掉起眼泪来:“饶命,求老夫人饶命,我们也不愿意,是被家里卖掉的。” 汪婆婆垂眸:“那就学一学苏家的规矩吧。” 隔壁,正在整理草药的苏玉暖含着眼泪跑出去了,找到了苏竹隐:“哥,爹收了几个女人,是不是纳妾了?” 苏竹隐抿了抿唇角:“不怕,咱们去找奶奶。”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因为她们做派下作吗? 苏竹隐和苏玉暖来到陈瑜的门外。 苏玉暖拉住苏竹隐的衣袖,担忧的看着哥哥。 “不怕,有哥哥在。”苏竹隐轻轻的擦掉苏玉暖泪痕,整理了身上的长衫。 冷香出来,柔声:“三公子,老夫人请你和三小姐进来。” 苏竹隐牵着妹妹的手进了屋。 “来,坐在奶奶身边。”陈瑜招手。 苏玉暖到底没忍住,跑过去带着哭腔的看着陈瑜:“奶奶,我爹是不是纳妾了?” “没有。”陈瑜说。 苏玉暖抹了一把眼泪:“我听到了,我在药房那边听到了,呜呜……。” “人是你父送回来的,还有一封书信,竹隐去桌上拿过来,你们兄妹俩看看吧。”陈瑜不耐烦藏着掖着,苏家的孩子早慧,特别是这两个孩子摊上了崔良秀这样的娘,必是要经历更多一些,早些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略残忍但利大于弊。 苏竹隐取过来书信,坐在陈瑜身边展开信逐字逐句的往下看,旁边苏玉暖静静地坐在苏竹隐身边,她小脸都白了。 书信并不长,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苏三郎在信的末尾只说了一句:全凭母亲处置。 并无恶言恶语的说崔良秀如何,也不是满纸怨怼,只是说了收这三个人的过程,先收了香雪,后是落英,再后来是妱儿。 看完了书信,苏竹隐深深的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书信叠好放进信封里,起身给陈瑜鞠躬:“竹隐说过,只为母亲求一次情,事已至此,全凭祖母处置,我与玉暖在祖母身边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陈瑜很心疼竹隐和玉暖,苏家的孩子不少,这两个就特别揪心。 苏玉暖蔫蔫的跟着苏竹隐出去了,两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哥,爹会休了娘,是不是?”是苏玉暖问。 苏竹隐抬头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能被休下堂,是最好的。” ***** 苏家很忙,早起晚睡,主子都勤快得很,更不用说下人了。 妱儿三个人在这边屋子里待了两天,头一天到苏家汪婆子说了规矩之后,再无人问津,但厨房会送吃喝过来,不能说多好吃,吃饱没问题。 香雪和落英想要出去帮忙,可苏家的下人们都懒得和她们说话。 妱儿冷眼旁观。 她发现今日一大早苏家上下很忙,厨房那边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心里盘算着应该是老夫人想到她们了,想要摆席面迎接,毕竟初来乍到,老夫人要给个下马威嘛。 殊不知,苏家是在忙着为严青的孩子摆洗三的宴席。 座上宾是智海老和尚。 柳翠兰舍不得孩子,严母更舍不得,可智海老和尚的一番话让严母释然了,是啊,翠兰太年轻了,未来的路很长,真以为这个孩子把是翠兰这一辈都绑在严家,对翠兰太残忍了。 当天,智海老和尚带走了刚出生三天的严旭。 陈瑜送走了智海老和尚,让郑月娥把柳翠兰坐月子需要的是东西都准备充足的送过去,虽说人在自己的屋檐下,但日子是她们自己的,要怎么过也是她们的事情。 新的一年一开头,苏家就要把一年的打算都商量妥当了才行,所以陈瑜把家里人都聚在一起。 郑月娥先说了去年各个作坊的账目。 掌管作坊的人也要说一说作坊新的一年如何安排。 苏城说了四海货运的事情,南北货物是苏家货品往外销售的主力军,所以陈瑜准备扩大四海货运。 汪婆子去是后厨房,冷娘子低声和汪婆子说着话。 妱儿看着汪婆子笑吟吟的样子,把心一横走出来了:“汪妈妈,我想见老夫人。” 汪婆子收了脸上的笑意,看着妱儿:“妱儿姑娘,才三天就撑不住了吗?老夫人不见你,你还能硬闯过去不成?” “汪妈妈,虽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可你别忘了,我是三爷的人。”妱儿走到近前,一笑:“我不敢得罪老夫人,晒着不管我也得受着,可你一个奴才跟我阴阳怪气什么?” 汪婆子冷笑:“看你一副机灵样儿,原来是人头猪脑!是觉得乡野之地的人就不知道那些后宅的龌龊?说实在的,就你还不如我们这些下人,一个玩意儿还想要摆谱了?” “你!你个老梆子!敢以下犯上!看我不打死你!”妱儿说着就奔汪婆子去了。 冷娘子赶紧过来想要拦住妱儿,汪婆子拉着她推到一旁,说道:“去准备,老夫人还等着呢。” “这。”冷娘子一跺脚往前院来找冷香。 陈瑜正在和众人商量新一年的安排,外面哭嚎的声音让陈瑜眉头蹙起。 家里人都不约而同的垂首。 冷香赶紧过来在陈瑜耳边说了后面的事情,陈瑜低垂着眉眼,冷哼出声,真是有意思了,胆量可真不小。 “娘。”郑月娥过来。 陈瑜放下茶盏,起身:“走吧,咱们去外面看看。” 冷香挑起帘子,众人都听到妱儿哭嚎着质问:“我是三爷的人,你们就这么对待我,可是不给三爷脸面?我要见老夫人!” 陈瑜走出来看着妱儿竟抓着汪婆子的发髻,汪婆子容色并不惊慌,陈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用的人就得是汪婆子这样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给自己留下足够发挥的空间。 妱儿猛然看到走出这么多人,下意识的松开了汪婆子的发髻,跪在地上:“老夫人,妱儿来了三天了,三爷说让妱儿和姐妹们过来侍奉您,可是这不开眼的狗奴才不准我们离开后院半步。” 陈瑜看了眼冷香,冷香过去扶着汪婆子到陈瑜身边,陈瑜轻声:“香琴去收拾一下再过来吧。” “是,老夫人。”汪婆子功成身退。 陈瑜打量着妱儿,偏头对郑月娥说:“知道为什么苏家不准纳妾了吗?” “娘,是因为她们做派下作吗?”郑月娥一脸求知欲的看着陈瑜,后面几个媳妇儿都险些笑场,二嫂是这张嘴饶过谁啊? 陈瑜回头:“来,你们几个都过来看看,免得我以后还得一个个教。” 妱儿懵了,这些个妇道人家都围着自己干什么?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八章 借妱儿说家规 陈瑜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为妻之道,在咱们苏家只需要认真过日子就行,这认真过日子听着简单,真正做起来学问可不小,毕竟家里琐碎事情多。” 所有人都不出声,等陈瑜说下去。 “这人世间,总说男人三妻四妾很寻常,但我们苏家的家规是不准纳妾,今儿咱们就说一说不能为妻的人。”陈瑜伸手,寻梅递过来一把尺子。 拿着尺子,陈瑜过来挑起妱儿的下巴,左右看了两眼侧身,看着一众女眷:“这就是天生贱格,眼神乱飞,胸大无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殊不知自古以来这种女子,妾都不配,大户人家后宅里的玩意儿罢了。” 妱儿顿时如煮熟了虾子一般脸红脖子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陈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尺子往下到领口:“咱们青牛县不算冷,可你们见过把衣服穿成这样的吗?” “娘,你说的对,不够端庄,眼神飘忽,沉稳不足。”郑月娥煞有介事的点头:“上不得台面,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呢?” 陈瑜心里都笑了,瞅瞅这月娥多出息,已经会用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了呢。 不过,陈瑜容色是真平静,缓缓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让你们手里都有自己的买卖,都能挺起腰杆做人的原因,只靠着男人给的体面不足以支撑女人的一生,别人给的脸子是赏,自己挣来的是尊敬。” 苏城悄悄地缩回到屋子里去了,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扶着膝盖,容色凝重。 闵玉蝉柔声:“不爱听吗?” “不是,是二嫂这肚量,难得。”苏城抬头:“回头你多学着点儿,这可不单单在教媳妇儿,是在调教儿子们。” 闵玉蝉笑了:“二嫂的本事不容易学,不过这三房闹腾这样,二嫂是真急眼了!” “家大人口多,免不了的。”苏城说。 外面,陈瑜的尺子没客气的拍了拍妱儿的腰身:“再说德行,女子的德行不是多美,弱柳扶风从来不是为妻的标准,为母则强,为妻需正。” 妱儿看着这些围着自己的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想要躲开陈瑜的尺子。 “三郎把人送回来,任凭处置,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可记得苏家家规?”陈瑜不搭理妱儿,看着众人。 郑月娥出声:“娘说过,苏家不准纳妾,妾室进门,鸡犬不宁的家,没有安生日子过就露出败相了,不单单我们这一代人如此,代代都是这个规矩是,若媳妇想要让自己显得大度,为夫纳妾,就休!” “只是说了规矩到底没有看到真人更提神儿,现在你们看到了吧?这个就是我说的能让一个家都鸡犬不宁的东西!刚来三天就敢对我身边的人动手,留着也是个祸害。”陈瑜环视众人:“死契在手,生死都是主子做主,你们都是苏家的主子,大家趁机学一学怎么处置这些个妄想坏了我们家气运的人吧。” 妱儿双腿打颤,扑通就跪下了:“老夫人饶命,妱儿不敢不守着规矩,三夫人说过,三爷是读书人,未来必定是高官厚禄,妱儿是真心实意为三爷回来尽孝的。” “尽孝?”陈瑜回头看着妱儿,笑了:“我身边少你这么一个没脑子的人尽孝?” 妱儿顿时哽住了,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再看这些女眷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样子,只觉得如坠冰库。 郑月娥不担心自己的夫君,可是自己有两个儿子啊,抿了抿嘴角:“娘,大户人家遇到这些个不省心的奴才,可以直接请来人牙子发卖掉。” 陈瑜点了点头,看了眼妱儿瑟瑟发抖的样子,她就知道崔良秀不会找到什么好货色,最低起码也是她能拿捏住的才行,一个崔良秀都能拿捏住的人,有多大的本事? “月娥啊,这些人是回来了,但身契还在老三媳妇儿手里呢,发卖不容易啊。”陈瑜说道。 郑月娥把心一横:“那就处理干净了,暴毙、恶疾,还难住了我们不成?老三媳妇儿回来要问,那就问我这个当家嫂子来。” 陈瑜满意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见妱儿疯了似的爬起来就跑。 众人还都站在院子里,陈瑜冷了脸色:“你们今儿都看到了!这种事情在苏家也就出现这一回!有一个算一个都记在心里,老三媳妇儿除非不回来,踏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就是下堂的时候!回去,别耽误了正经事。” 苏家人再次进屋坐下来,商量的苏家的买卖,商量妥当后,陈瑜让大家各自去忙。 汪婆子端着热茶到陈瑜身边:“老夫人,老奴把人处理掉吧。” 陈瑜揉着额角:“留着,不证据确凿的话,老三媳妇儿不认也麻烦,妱儿给我锁起来,剩下的两个带过来。” “老夫人,冷娘子想带着冷香回去一趟徽州府。”汪婆子看了陈瑜一眼:“崔家树倒猢狲散,冷娘子想回去给夫君报仇。” 陈瑜睁开眼睛:“这还真是大事。” 起身拿了床头的匣子,从里面把冷娘子和冷香的身契拿出来放在旁边:“先把冷娘子娘俩叫过来吧。” 冷娘子和冷香跪在陈瑜面前。 陈瑜把卖身契递给汪婆子:“卖身契还给她们,再去二夫人那边支五十两银子当盘缠。” “老夫人。”冷娘子万万没想到会拿到身契,跪行两步:“老夫人,我们很快就回来。” 冷香也赶紧说:“奴婢还要伺候老夫人呢。” 陈瑜摇头:“不必回来了,徽州府如今是一片新气象,你们母女二人得了自由身,回去好好生活才是正经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往后有机会见面的,好聚好散一段善缘,去吧。” 冷娘子掉了眼泪给陈瑜磕头辞行。 汪婆子带着娘俩去了郑月娥那边,郑月娥知道娘要放两个人自由身,也是好人做到底,赠送了一些衣服鞋袜,让周大宝送两个人回去徽州府。 后宅,香雪和落英都快被吓破了胆,眼睁睁看着妱儿被几个婆子五花大绑的抓了出去,妱儿连一丁点儿动静都没发出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两位姑娘,老夫人请你们过去。”汪婆子容色和蔼,可香雪和落英险些没背过气去,两个人硬着头皮跟汪婆子来到了陈瑜的屋子里。 章节目录 第四百四十九章 陈瑜要釜底抽薪! 陈瑜端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香雪和落英,两个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显然是吓得不轻。 “不必拘着,坐下吧。”陈瑜开口。 香雪和落英扑通就跪下了,香雪往前爬了两步:“老夫人,我们姐妹两个人都是被家里卖掉的,真没想过攀附三爷,三爷是个好人,我们在三爷身边是当丫环的。” “是,是,三夫人见我们没用,才又买了妱儿进府,三爷说妱儿够分量了,让我们两个跟着妱儿一道回来的。”落英也赶紧说。 陈瑜垂眸:“你们当初到三爷跟前,三夫人是怎么说的?” 香雪和落英顿时羞红了脸,落英咬了咬下唇:“三夫人说只要爬上了是三爷的床,就是姐妹,要能怀上就做妾室,老夫人,三爷是正人君子,我们不敢动歪心思。” 呵!崔良秀可真下血本啊,挑眉看着落英:“你们两个都是京城里长大的姑娘吧?” “是。”两个人回话。 陈瑜又问:“大户人家里,嫡庶之分懂得多少?” “回老夫人,我家中长姐就是在大户人家做下人的,她说当家主母是不允许下面那些个妾室生下孩子的,有了孩子就丢了命。”香雪说。 陈瑜点了点头:“那三夫人的话,你们信吗?” 两个人齐齐摇头。 “不信就还是聪明人。”陈瑜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放下:“我给你们两条路,你们好好琢磨着选。” 香雪和落英都竖着耳朵听。 “第一条路,在府里挂个丫环的名,让你们到绣坊里当绣娘,不会没关系,那边可以学个本事,不缺你们吃喝穿戴和月钱。”陈瑜说。 话音刚落,香雪和落英都赶紧磕头,异口同声:“老夫人,我们去绣坊。” 陈瑜笑了,知道两个人怕第二条路就是死,沉声:“第二条路就在府里伺候着,月钱有,吃喝穿戴也有,等三夫人回来在定夺。” “老夫人救我,我宁愿为奴为婢去绣坊,做牛做马都行。”香雪跪爬两步:“老夫人,要不是三爷是个正人君子,香雪也不会苟活到今天,早就一死了之了。” 落英也爬过来:“是,我们能为老夫人当牛做马,但不想做妾。” “是拎得清的。”陈瑜染够两个人起来:“明儿我让人送你们去绣坊,学好了本事,三夫人回来后给你们自由身,要是我在牙行把你们买回来的也就罢了,三夫人买了你们回来,我身边就留不得你们,这府上也容不得你们,记住了今儿的话,你们往后怎么都不能比妱儿更差。” 两个人又跪下谢恩。 陈瑜让寻梅送两个人回去。 汪婆子给陈瑜续茶:“老夫人是心慈的人,这两个看上去就是本分姑娘,能得了老夫人的宽待是造化了。” “香琴啊,崔良秀造孽,何必连累旁人,长这么大不容易,有活路自然会给。”陈瑜把茶送到嘴边又放下了,看着汪婆子:“不如香琴说一说,妱儿这样的女子,该如何整治才行?” 汪婆子福了福身:“老夫人,妱儿是自己找死,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若留着给三夫人,到时候一场好戏了。” “行,那就好好照应着,别熬不到崔良秀回来。”陈瑜起身:“我乏了,想睡一觉,都歇着吧。” 汪婆子知道老夫人要清净了,退出去把里屋门关好,在外屋坐下来拿了针线做活。 陈瑜是累了,但睡不着。 从京城到这里可是不短的路程,就冲这三个人来的如此之快,也能说明一件事,崔良秀是真下了狠心,刚到京城都没等坐热乎了屁股,就接二连三的往三郎屋子里塞人,看来三郎是真疏远了她。 聪明人,试探出苏三郎的意思就不会再塞人了,只可惜崔良秀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所以这人只怕还会有,崔家没上门来闹腾,崔良玉两口子留在了乐成府,姜婆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回来。 崔良秀私下里一准是安抚了崔家人,崔良玉两口子得请回来一趟了,她能往苏三郎身边塞人,自己就能动手让她一无所有! 想到就做,陈瑜起身给苏芸娘写了一封书信,陈瑜要釜底抽薪! 翌日,香雪和落英给陈瑜磕头辞行,去了四海绣坊。 陈瑜拍六子去乐成府送信。 家里这边把培养了半年的年轻人都叫到一起,陈瑜考核这些人的本事后,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两个人为一组分配好后,让各个作坊开始批量备货,铺子该开起来了,徽州府必须要有苏家一席之地,除此之外北固府有苏德言,泾河府不动的话,宣德府、望京府和梁州府的铺子都要开起来,苏家现在的作坊已经具备了让买卖遍地开花的实力了。 在大越国新政没开始之前,先下手为强,而这些事情从筹划到布局,陈瑜都把苏绍礼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给他,让他知道苏家的买卖有多大。 苏绍礼学的认真,他一直都记得奶奶说的晋商,他早就发誓要在大越国把苏商立起来! 而奶奶的做法让苏绍礼知道,苏家和奶奶都不会等自己长大后再开始,因为布局需要时间,成气候需要运道,而他志就在此,非但不累,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 得了消息的崔良玉带着媳妇儿楚云从乐成府回来后,立刻过来拜见苏老夫人。 陈瑜看着两个人恭恭敬敬的样子,请他们坐下来,才说:“良秀临走的时候可交代过你们,乐成府的买卖怎么打算的?” “老夫人,阿姐说过,苏家的买卖不分彼此,是您做主的。”崔良玉说。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崔良玉,这话根本就不可能是崔良秀说出来的! 不过,这倒也说明了崔良玉为人还不错,最低起码比崔良秀要好一些:“那这几个月的账目可曾核对过?” 楚云深吸了一口气,给陈瑜福礼:“老夫人,账目我们都带过来了,您现在过目。” “寻梅,去请二夫人过来。”陈瑜吩咐下去后,笑着对楚云说:“良玉媳妇儿当初给福娘做掌柜的,就是个利索的人,福娘夸赞过好几回,说你能干呢。” 楚云不好意思的垂头:“三小姐是抬举我了,老夫人和三小姐救了良玉的命,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了。” 陈瑜叹了口气:“说起来,良秀的命也是我救回来的,可她啊,就没你们这份心思,良玉,你说呢?” 说到最后,陈瑜微微提了声调,转过头看着崔良玉,不知道那句话开始,崔良玉的脸都没了血色,看吧,这话真真假假为比可信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善良要有底线才不自伤 楚云紧张的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挖到了手心,紧张的看着陈瑜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自己的夫君,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气氛的压迫感让她想要跑掉,猛地站起来:“老夫人!” “嗯?”陈瑜缓慢的转过头看着楚云,笑了:“良玉媳妇儿怎么了?” 楚云控制不住胸脯起伏的急促呼吸,又吞了一口口水说:“我和良玉在那边的宅子是三姐帮着置办的,这笔钱我们存好了,本就打算还给阿姐的,给老夫人也一样。” 陈瑜笑意不减:“你这孩子想什么呢?这都是小事。” “不是小事,对我们两口子来说不是小事,账目我们也拿回来了,不会贪苏家一文钱,那边的铺子我们也不去做工了,老夫人,良玉的命是你救的,我们念着这份恩情,我们不是白眼狼,铺子那边你差人过去接手就行。”楚云一口气说完,手就被轻轻的握住了,她偏头看着崔良玉,抿了抿嘴角:“良玉,咱们是阿姐的娘家人,但阿姐是苏家的媳妇,这苏家门里的事情,咱们管不得。” 崔良玉点头:“嗯,不碍事,咱们对得起良心就行。” 换做旁人,得多感动? 但可惜,坐在这里的是陈瑜,她从不会因为小情小绪就改主意,轻咳一声:“你们两夫妻是好的,明事理也知进退,铺子的事情会有人接手处理,账目也会查对,买卖上的事情有账目在都好说,咱们说说良秀的事情吧。” “苏老夫人,您说。”崔良玉扶着楚云坐下来。 陈瑜点头:“三郎京城赶考,为了备考夜以继日刻苦用功,良秀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往三郎的屋子里塞了三个女人,这是对三郎好,还是想要毁了三郎的前途呢?” 崔良玉都震惊了! “苏家名声在外,二房媳妇儿的娘家人登门闹了多次,想要打秋风,崔家从来无人登门闹腾,私下里良秀贴补娘家的银子并不曾跟公中言语一声,尽管我说苏家媳妇儿都有自己的买卖在手,都有自己的私房钱,但做人做事可是大事儿,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说呢?良玉。”陈瑜望着崔良玉。 崔良玉想说不可能,可没证据,再仔细一想更不敢说了。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年前的苏家是什么光景,不该这么短时间内就忘记了,人呢,忘本无疑于自己折了根基。”略顿一下,才又说:“这也是为何要收了买卖回来,你们两夫妻为人不错,往后要有难处尽可过来,至于乐成府的宅子,苏家还送得起。” 崔良玉和楚云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两个人只能坐在这里,尴尬的垂着头。 郑月娥过来查对账目,陈瑜也不再说话了,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屋子里清晰入耳,崔良玉和楚云不怕苏家查账,竟也缓缓地放松下来了。 “娘,算完了。”郑月娥出声。 陈瑜点头:“姜婆子的身契拿着,去牙行把人卖了吧,苏家的下人要忠心,但忠心到敢不听我使唤就不用留了。” “是。”郑月娥拿了身契退出去了。 陈瑜这才看崔良玉两口子:“你们辛苦了,回头五六月份三郎他们会回来的,到时候请你们过来做客。” 崔良玉和楚云起身告辞,汪婆子送两个人出门。 陈瑜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鹅黄浅绿的春色,心情格外平静。 “娘,乐成府那边的宅子空下来了,不过房契没在咱们手里。”郑月娥过来,对陈瑜说。 陈瑜缓缓的点了点头:“不碍事,铺子那边的房契也不在咱手里,但咱们苏家七府都有宅院一处,铺面一间是没人敢贪的。” 郑月娥并不知道苏家有这么多宅子和铺面,错愕的看着陈瑜:“娘,您啥时候置办的?” “皇后娘娘赏的。”陈瑜说的轻巧。 郑月娥可实打实凿的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啥时候的事?” “你给做野菜团子的那次,这些房屋和铺子,谁敢贪下不给呢?”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皇后拿出来的东西是赏,是天家的赏赐,赏给谁就是谁的,别人动一动那就是冒犯天威,没得怕的。 郑月娥可没少学这些个规矩,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自己掌家快三年了,娘手里的东西就像是永远都拿不完似的,幸好自己没旁的心思,要是敢有良秀那样的小盘算,非得落个了剥皮抽筋的下场,毕竟娘已经不动声色的开始扒良秀的皮了。 “乐成府那边的铺子少了,我明儿过去看看,该开起来的铺子都开起来,那些人都提点两句,晚些时候挑选五个掌柜和五个账房一起去。”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是,也让各个作坊开始备货,乐成府离得近,操持起来快一些。” “好,去忙吧。”陈瑜让郑月娥退下后,开始琢磨管理这些人的规矩,所有苏家外派的掌柜的、账房甚至伙计,都有一个最低标准,不能养无用之人,只有这样才会让这些人都上进。 翌日清晨,陈瑜带着苏绍礼出门,跟着一起去的还有挑选好的人,两辆马车往乐成府去。 乐成府的买卖收回来是第一步,铺面都开起来需要的不单单是银子还有时间。 牙行置办铺面,陈瑜亲力亲为,也会教苏绍礼如何根据货物选择铺面的位置,选好了铺子再请人修葺,陈瑜忙得很,苏家的铺子装修都是统一制图,只要是手艺好的人,都不是问题。 其实,最好用的是苏二郎,奈何家里扩建房屋是大事,苏二郎分身乏术。 等苏芸娘得了消息过来见陈瑜的时候,免得不埋怨她来了不先去家里安置。 “你这孩子,咱们苏家这边有宅院,我身边有伺候的人,再者来这边不是串门是办事,可不能拖拖拉拉的浪费时间,忙完了我就去见一见你婆母,好些日子不见了呢。”陈瑜笑着说。 苏芸娘就知道自己埋怨也是痛快痛快嘴,娘做事从来都是别人挑不出来毛病的。 便利也是有的,陈瑜并不会迂腐的不借势,比如商户到提举司入花名册的时候,李斯忠岳家的身份就办事比较顺遂,但陈瑜也有底线,那就是但凡赋税都一分一毫不少。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铺子都安顿妥当,修葺还没完工的时候,苏城押送着货物送到了乐成府。 前后一个月,苏家的铺子在同一天开始。 四海酒铺、四海酱铺、四海瓷铺和四海胭脂铺在乐成府扎根儿,没声势浩大的安排,陈瑜自有自己一套销售办法,除了瓷器和陶器之外,酒铺的酒和酱铺的酱都小罐免费送,胭脂铺不用说,各种精致的陶盒、陶罐,从颜值上就让人爱不释手了。 生意都料理好,陈瑜登门李府……。 青依说:作者君尽力了,加更一章谢谢大家喜欢,零点后的更新还没有啊,我去写!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一章 动了杀心的苏竹隐 时隔一年半再次见到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眼泪汪汪的拉着陈瑜的手:“大妹子啊,你可真是没良心啊,想死老姐姐我了。” 陈瑜和李老夫人牵着手坐在软榻上,一迭声的赔罪:“老姐姐啊,我哪里有你这样的清闲福气啊,一大家子处处都是事儿,那一块不操到心都会出岔子。” “你太刚强了。”李老夫人自然知道苏家的情况,她现在确实享清福,可年轻那会儿也是披荆斩棘过来的。 陈瑜苦笑着摇头:“不然咋办,一个家支撑起来不容易。” 让汪婆子把礼物送进来,除了一些酱料和胭脂水粉外,陈瑜特地准备了甜甜的果酒。 李老夫人是爱酒之人,是尝了尝赞不绝口。 当晚,李府设宴,陈瑜很留意玉莲和她的两个弟弟,让她欣慰的是玉栋和玉梁跟芸娘十分亲近,两个孩子都七岁了,特别懂礼,乖巧的很,这么大的孩子喜欢和讨厌是很难装出来的。 席间,提到了李玉莲的婚事,李家都很满意,陈瑜知道芸娘在李家日子过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饭后,李斯忠提到了春耕,进了三月,衙门这边准备的玉米种子卖出去不多,这让他很头疼。 “玉米种子和别的不同,百姓自留的种子会影响产量,但这事儿说是不行的,你今年让农官提一嘴,到秋才能见真章。”陈瑜说。 李斯忠知道陈瑜说的没错,不过最重要的是玉米种子每年都要更换,否则影响产量这事儿,李斯忠不知道,所以心里就有底了,让百姓看到对比才能心服口服嘛。 在这边住了两天,陈瑜就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苏绍礼比来的时候更兴奋,问东问西,陈瑜都一一作答,让他学到了不少。 马车停在家门口,郑月娥迎到门口,看陈瑜略显疲惫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陈瑜看了郑月娥两眼,一路上坐着马车是真颠簸,也就没问,回到自己屋子里躺下来,都觉得床在晃悠,周身酸疼的她闭着眼睛:“月娥,是京城又送人回来了吧?这次几个?” “娘。”郑月娥坐在床边,心里是恨极了崔良秀,以前的事情对错不说,就说这往自己男人屋子里塞女人的事,简直像是得了失心疯啊! 陈瑜都懒得睁开眼睛:“罢了,带着那些人去妱儿屋子里坐一夜吧,明儿我再料理她们。” “是。”郑月娥退出去,带着人往后院去,让人打开妱儿的房门,让这些人进去,外面落锁,屋子里就鬼哭狼嚎乱成了一锅粥。 郑月娥叹了口气,造孽的崔良秀!留不得了! 汪婆子给陈瑜揉着腿,轻声说:“老夫人,这要一个月送回来几个,等三爷回来的时候,家里怕都装不下了。” “不碍事,咱们家需要人手的地方不少,回头你亲自去绣坊看看香雪和落英怎么样,如果是好样的,明儿带回来吧,有用。”陈瑜闭着眼睛说。 汪婆子得了吩咐不耽搁,出门就往青牛县去了。 打从冷香娘俩走后,陈瑜身边就只有汪婆子和寻梅两个人伺候着,寻梅虚掩着房门快步去后厨,老夫人累得很,她得让董娘子好好的熬一锅汤才行。 “寻梅姐姐,祖母回来了吗?”苏竹隐正在后院学草药,刚才看到二伯娘把那些女人送去了妱儿屋子里,回头就看到了寻梅,赶紧过来问。 寻梅恭敬的福礼:“三公子,老夫人累狠了,到家就倒在床上歇着呢。” “哦。”苏竹隐点了点头,回去了草药库房。 寻梅想了想不放心,跟董娘子交代完,特地往草药库房这边走了两步,就听到三公子念叨着:“草乌,川乌……。” 这可把寻梅吓坏了,不敢惊动苏竹隐,一溜烟儿的回到了陈瑜屋子里。 “怎么了?”陈瑜睡不着,听到寻梅急匆匆的脚步近了,也听到了寻梅急促的呼吸,睁开眼睛问。 寻梅扑通就跪下了:“老夫人,奴婢刚才去后厨遇到了三公子,三公子在草药库里念叨着草乌,川乌,那都是大毒之物啊。” 陈瑜瞬间坐起来了,不过没再动弹,而是说:“去把三公子和三小姐带过来,就说奶奶想他们了。” 寻梅起身出去了。 她来苏家日子不短了,苏家的下人们都特别和气,平日里空闲的时候,想要学点儿什么都不难,主子们也都好得很,寻梅就学会了不少本事,认识了不少草药,所以她才吓成这样。 三公子是个特别聪明的小主子,真要是动了杀人心,可毁了自己的前程了。 脚下生风的来到草药库,寻梅镇定下来,敲了敲草药库的房门。 苏竹隐听到动静过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寻梅,目光都带了光亮:“是奶奶要见我吗?” “是,奴婢刚回去,老夫人就念叨着想三公子和三小姐了,奴婢就来请三公子和三小姐了。”寻梅语调都不自觉的温和了许多。 苏竹隐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开心的走出来:“三小姐跟是青菱在四婶娘那边帮忙,我先去见奶奶。” “奴婢去请三小姐,三公子慢些。”寻梅往草药库看了眼,里面没有旁人,关上了门从旁边找了锁,直接把草药库给锁上了。 心里还嘀咕,草药库是重地,得跟老夫人说一句,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才行。 苏竹隐到了门口,深吸一口气出声:“奶奶,竹隐来啦。” “进来吧。”陈瑜说。 苏竹隐从声音里听出来了,奶奶是真的很累,小小少年咬了咬嘴唇,抬头的时候脸上多了笑容,脚步轻快的进屋来。 陈瑜靠在软枕上,打量着进门的苏竹隐,见他这笑眯眯的样子,挺揪心的。 这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京城的人简直流水似的往家里送,这孩子心里比谁都难过,真作孽了! “奶奶,竹隐过来坐一会儿就行,您太累了,睡一觉吧,我就坐在这边。”苏竹隐搬了个小绣墩放在陈瑜的床边,乖顺的坐下来。 陈瑜笑着伸出手:“过来,奶奶看看我们家竹隐长高多少了?我瞅着衣服都有些小了呢,是不是你二伯娘太忙,没照顾好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二章 您会怎么处置我娘? 这还了得?!苏竹隐赶紧快步过来,可不能让奶奶再怪罪了二伯娘,二伯娘最好了! “奶奶,可没有呢,前儿二伯娘还送了换季的衣服鞋袜过去,我这身衣服不小,不小。”说着,苏竹隐还特地伸开手臂,证明衣服真不小。 他知道奶奶的厉害,真要认准是二伯娘苛待了自己,定会收拾二伯娘,那绝对不行! 陈瑜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坐奶奶身边来,告诉奶奶,是不是哪里不舒坦?寻梅说你去了药材库。” “没有不舒服,我、我就是想认识一下草药。”苏竹隐有一丢丢紧张,他在奶奶跟前是真不敢说一句谎话,因为奶奶太厉害,撒谎一准被揭穿。 陈瑜拉过来苏竹隐的手,翻过来掌心看着他因为常年握笔,在指尖上留下的薄茧,疼惜的说:“我的乖孙是个聪明又勤奋的孩子,读书都很累了,认得草药没甚大用,人一专而精才能成才,学多了,学杂了,岂不是白瞎了我苏家的好苗子?” “奶奶。”苏竹隐心酸的不行,哽咽的叫了一声奶奶就低头了。 打从去了乐成府,往后这些事情就没有不扎心的,他多想从来就没离开过家,那会儿娘虽然有点儿小算计,也真无伤大雅,可越是往后,娘就越收不住手了,以至于现在这局面都无法收场了。 平日里,娘做什么都厉害,可私下里并不关心自己学了什么,妹妹会了什么,只一门心思的想要分家,掌权,当官夫人。 在乐成府的时候给自己请夫子,给妹妹请西席,都是为了以后能当个好的官家少爷和官家小姐,娘的心量真是太小了。 陈瑜拍了拍苏竹隐的手,不等说话就听到了苏玉暖欢快的声音:“奶奶,玉暖给您带好吃的了。” 一团小火苗似的苏玉暖跑进来,身后跟着的青菱提着食盒,忍不住出声叮嘱:“三小姐,慢着点儿。” “奶奶,我跟四婶娘做了樱桃罐头。”苏玉暖回头:“青菱快点儿,要先给奶奶吃。” 陈瑜笑着捏了捏苏玉暖的小脸蛋:“阿暖真厉害,奶奶刚好嘴馋,还没吃过樱桃罐头呢。” 眼角余光看着苏竹隐看着妹妹的目光里都是宠溺,放心了大半,竹隐这个当哥哥的,合格。 苏玉暖端着一碗红亮亮的樱桃罐头送到陈瑜面前,坚持用汤匙喂陈瑜吃一口,一脸期待的问:“奶奶,甜不甜?” “甜!真甜!”陈瑜挑起大拇指:“阿暖这罐头能卖钱了,一准赚。” 苏玉暖笑的眯起了眼睛:“嗯,嗯,四婶娘说了,咱们家的姑娘们都能做买卖,回头必要带着我一个呢。” 陈瑜笑出声来,接了碗和汤匙自己吃。 苏玉暖转身端着一碗送到苏竹隐面前:“哥哥,你吃,好甜呢。” “嗯。”苏竹隐接过来碗,拿了帕子给苏玉暖擦汗:“姑娘家可不行风风火火的,你就算一路跑过来,能快多少?稳稳当当的走路,别人说咱们苏家家教好。” “吖,奶奶你看,哥哥像唐僧呢,总是念叨我。”苏玉暖撅着小嘴儿,凑过来坐在陈瑜身边。 陈瑜把碗里的樱桃罐头吃饭,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奶奶说啊,你哥说的对!又不是能长膀飞,稳稳当当走路免得磕了碰了才是正经的。” “奶奶说的对,我听奶奶的。”苏玉暖凑过来贴在陈瑜的怀里撒娇。 陈瑜好心情的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让青菱和寻梅退下,等着苏竹隐把碗里的罐头吃完,才说:“这甜食最能让开心了。” 苏竹隐起身把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回来到陈瑜床前,提了一下袍子跪在地上,垂着头:“奶奶,竹隐错了。” 苏玉暖哪里坐得住,就要下床去,陈瑜拉住了苏玉暖,柔声问:“竹隐为何认错?错在哪里?怎么知道错了呢?” “竹隐想要毒死妱儿那些人,错在心不够善,不分青红皂白,始作俑者不是她们,我要了他们的性命,也毁了自己,毁了我爹十几年的刻苦努力,更可能毁了苏家来之不易的好日子。”苏竹隐缓缓地吸了口气:“奶奶叫竹隐过来,竹隐就知道错了,若竹隐做得对,奶奶会由着竹隐行事的。” 苏玉暖紧张的握着陈瑜的手,看着陈瑜的脸色,小身体因为害怕都在颤抖。 她很努力的想要哄奶奶开心了啊,怎么办啊? 陈瑜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起来吧,奶奶就跟你们说一说这些人怎么处置。” 苏竹隐抿了抿嘴角,起身过来坐在床边。 陈瑜往里挪了挪,盘腿坐好,一左一右把两个孩子都拉到自己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奶奶会给这些人前途,往后也会给她们自由身,而不是杀了她们,如果她们识抬举,那就是一场机缘,不识抬举想要攀附你们的父亲,妄想当妾进门,杀人的事情也用不到你们做,你们都是苏家未来的希望,奶奶可舍不得。” 苏竹隐低下头:“奶奶,人都爱富贵,都想攀龙附凤。” “人也要有脑子,知道权衡利弊,好处多的很,能拿到手是本事,拿不到手还要硬拿,丢了性命怪谁?”陈瑜缓缓地说:“你娘的手段太低了,她若是敢给你爹牵了个大户人家小姐的红线,我倒要束手束脚了,可她不敢也不能,因为她想要压制住所有人,而这些姑娘们出身低微,家境贫寒,给她们一技之长,让她们能活得像个人样儿,极有可能就结下善缘了。” 苏竹隐和苏玉暖都不知道如何接这样的话了。 陈瑜叹了口气:“梁大人的千金,娇生惯养的只顾着自己痛快,喜欢不该喜欢的人,做了有辱门风的事情,梁家老夫人能让亲孙女暴毙,这就是后宅免不得的手段,奶奶也会,但咱们苏家上下一条心,奶奶何须做恶事?只要不伤及咱们苏家根本,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人命关天,不到万不得已,杀人作甚?” 苏竹隐抬头:“奶奶,您会怎么处置我娘?”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家乡酒可解乡愁 陈瑜平静的看着苏竹隐:“竹隐想要奶奶怎么做?” “我不知道。”苏竹隐眼圈泛红:“竹隐想不出来,知道我娘做了太多错事,甚至心思歹毒,可身为人子我不敢说让她暴毙,原本想着让我娘学佛,修身养性,只要不再一错再错,我终会让她日子过的平顺,可这人送回来两车了,我害怕还有第三车啊,她如此行径,我爹还能好好备考吗?坏了我爹的前途,我……,我就是因为想了太多,才会动了杀人心,都是坏人!” 陈瑜轻轻地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笃定的说:“你只管放心,你娘坏不了你爹的前途,在他们上京之前,奶奶就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了,只是没想到你娘会塞这么多人,你爹是奶奶的好儿子,更是饱读诗书的人,不会在这等事情上拎不清的。” 苏竹隐似哭似笑的看着陈瑜,心里都在哀嚎:娘啊!怎么就看不明白呢?你哪里能斗得过奶奶呢?真是自不量力,毁了自己的好日子,也毁了这个好好的家啊,怪不得别人。 “下堂是必然的,教训也必是要教训的,我不会杀她,因为她千般不是,给苏家生养了你们两个宝贝,足以给她一条活路了。”陈瑜是真平静,自己不主张休崔良秀,苏三郎都不能干,两个孩子到今天应该也看明白了,能给崔良秀一条活路,那都得是因为他们,而不是苏家多宽宏大量。 苏玉暖轻轻的靠在陈瑜身边:“奶奶,我存了好多月钱了,能给她吗?” “能。”陈瑜顺着苏玉暖的发丝,柔声说:“但,只准给一次,否则你们就别想逃得掉她的纠缠。” 苏玉暖点了点头:“孙女明白了。” 两兄妹离开陈瑜这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苏玉暖牵着苏竹隐的衣袖:“哥,这样挺好的,至少能活命,不然她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苏家后宅里。” “嗯,我们都好好争气,如果娘能得了教训,不纠缠苏家,别处谋生,等我们长大了再孝顺她。”苏竹隐叹了口气:“奶奶已经很客气了,换做别人家,爹能丧偶,不会休妻,因为名声有污有损前途。” 两兄妹在努力为不省心的娘盘算,殊不知在京城的崔良秀正花枝招展的端着一壶酒往苏三郎的书房来。 三月初六,会试在即,初八要入场迎接初九的第一场考试。 苏三郎并未再看书,而是静静地坐在书房里,提笔给母亲写飞鸽传书,刚刚在恩师府上,身为丞相的恩师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是阵前受阻,他想跟母亲说一声,时局和苏家的命运是绑在一起的,必须要心里有数才行。 “夫君。”崔良秀声音婉转,站在门外。 苏三郎落下最后一笔,沉声:“保全。” 保全就在门外,打从到了京城,保全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三爷,看门更是全神贯注,三爷说过,就是夫人都不可以随便进书房,更不用说那些个莫名其妙就进府的女子们了。 听到三爷叫自己,保全进门来,不给崔良秀一道进来的机会,咣当关门都不算,直接在里面把门都闩上了。 苏三郎用火漆把字条封好交给保全,低声吩咐他飞鸽传书回去。 保全收好了信筒。 苏三郎才扬声说:“让夫人进来吧。” 崔良秀在门外气得五官都移位了!天杀的苏世明!自己在他眼里都不如个小奴才了! 保全开了门,急匆匆去办事了,崔良秀剜了一眼保全,摇着腰肢进屋:“夫君这些日子辛苦了,为妻准备了几样家乡菜,还在京城买到了咱们苏家的酒,夫君快来尝一尝。” “不必劳累,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苏三郎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崔良秀暗暗磨牙!辛苦自己了?挖苦自己枉费心机吗?苏老三是真出息了!自己送进来多少人就能没了多少人,简直是让人抓狂! 眼珠一转,猛地抬头看苏三郎,试探着问:“夫君不喜红袖添香?我倒是听说了,京城可什么都有,还有小倌呢,夫君对保全再好也不成事,年岁不大还是个奴才,哪里懂得……啊!” 苏三郎手里的书嗖就飞过去了,砸在了崔良秀的面门上,珠钗都掉了好几个,崔郎秀惊呼出声,人也跌坐在了地上,双眼含泪的看着苏三郎:“你!你竟打我?” “嗯。”苏三郎懒得看她一眼,一甩袖子往外走去,身后崔良秀疯了似的咒骂,摔东西,苏三郎到了门口抬头看看天,一弯上玄月挂在夜空中,几颗寒星闪烁,叹了口气推开门出去了。 京城不夜天,处处都灯火辉煌,苏三郎孑然一身走在街上,只觉得心里寒凉,分外想家。 “客官,来尝尝小店的酒,这可是打从乐成府过来的好酒。” 不远处小伙计卖力的拉客,乐成府三个字让苏三郎心里一酸,走了过去。 小伙计最会看人脸色,赶紧迎过来:“客官一看就是从南边过来的读书人,小店有家乡酒可解乡愁呐。” 苏三郎微微颔首,进了小店。 店是真小,临街开窗能看到往来熙熙攘攘的人,苏三郎就选了个临窗的位子。 小伙计本还想介绍几句,苏三郎先说:“乐成府来的酒,送上来一坛,下酒菜准备两样。” “好嘞,客官稍等。”小伙计一溜烟儿去准备了。 苏三郎看着小二送上来的酒坛,一打眼就险些没哭出来,四海两个字入目,都不用喝了,这就是自己家酿的酒! 打量了这虽然小,却处处都精致的小店,苏三郎问了句:“东家是什么人?” “客官,东家从来没露过面,小的也不知道。”小伙计不好意思的说。 苏三郎给了赏钱,自斟自饮,酒入愁肠的他,往事一幕幕都涌上心头,曾经自己觉得万分对不起的结发妻,如今竟是成了如此模样,他喃喃自语:“到底是谁?能共苦而不能同甘啊?”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林君颜撩起帘子看自己的小店,猛然看到苏三郎似是在哭,心就咯噔一下,这马上要入场的人,怎么还酗起酒来? 微微皱眉,沉声:“莺歌,随我我去店里看看。” “是,二小姐。”莺歌放了下车的小凳子,扶着林君颜下了马车,帮二小姐戴好了幕篱,这才往这边来,林君颜确认是苏三郎后,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四章 你看上这位相公了? 苏三郎打小读书,眼看三十而立的人却不善饮,偏又是惆怅人喝了故乡酒,几杯下肚眼前都浮起了一层水光,一阵淡淡的兰花香后,苏三郎眯起眼睛看坐在对面,带着幕篱的女子,微微偏头:“姑娘,这桌有人,另寻别出去吧。” “京城比不得乐成府,三月正是春寒料峭时,苏公子身负家族使命,临考在即,当自省。”林君颜是真心提醒,自己受苏老夫人救命、救心的大恩,自是想要报答的,不遇到也就罢了,遇到了必是要提醒苏三郎一句。 苏三郎抬起手揉了揉额角,轻轻的晃了晃头:“姑娘言之有理,苏某记下了。” “苏公子若愿意,让店里伙计送您回府去吧。”林君颜又说。 苏三郎眉头紧锁,摇头:“不必劳烦,苏某想家了,略饮几杯便自行离去。” “好吧。”林君颜也不便多说,起身欲走,不料幕篱被扯住了一角,回眸见苏三郎望着自己,微微冷了语气:“苏公子,自重!” 苏三郎松开手,叹了口气:“罢了,姑娘提点之恩他日有缘再报,只觉得若是故乡人,便想多说几句以慰思乡之苦。” 林君颜并没有留下来和苏三郎说话,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京城不比别处,自己身份本就尴尬,实在不该再节外生枝。 可她到底是不放心,便让莺歌在楼下留意着点儿,自己上楼去看账目了。 这家铺面是早就置办下来的,不过是自己回来后才做了个小酒馆,苏家的酒是真好,她本意是让苏家的酒能有更多人知道,但这次回来连胭脂水粉的买卖都舍了,自是为林家考虑,她可以对家里长辈只字不提苏家种种,但不能因为自己乱了如今朝堂上的平衡,苏家必会强势崛起,而林家也有林家的路要走,为敌是不可能了,就算是为友,得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能力能决定的。 所以,早就在回来的时候让莺歌去寻了泾河府年夫人在京城的买卖,找到了苏家的酒,开了这家酒馆,却不想机缘巧合的遇到了苏三郎。 身为礼部尚书的女儿,林君颜自然知道父亲为迎接会试可小心翼翼了,如今在京中做主的是太子殿下,可不敢有任何纰漏。 小伙计兴奋的不行,他还不知道东家是个高门贵女呢,别的不说,跟着女东家至少不会随随便便丢了性命,只要好好做事,东家来的次数还少,免去了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忧患,这差事多好啊。 莺歌见过苏三郎的次数太少,不过跟在二小姐身边,她也有个小心思,那就是小姐要觅一个如意郎君才是大福分,特别是知道这位是苏家三爷,莺歌比小伙计还兴奋,不过两个人兴奋点不一样。 找了合适的角度,莺歌仔细的端详苏三郎,忍不住啧啧两声,苏家老夫人容貌不俗,苏家这位三爷更是有朗月之姿,年纪跟小姐般配,气度也不差,这眉宇间染了愁绪的模样真真是让人心疼。 “你看上这位相公了?”小伙计看莺歌。 莺歌差点儿没吓背过气去,剜了一眼小伙计:“闭嘴,那是我能觊觎的人吗?” 小伙计看看苏三郎,再看看莺歌,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也是。” 莺歌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 不过转念一想又惆怅了,苏家三爷可不单单有家室,还儿女双全呢,唉,自己在青牛县三年,这位苏家三爷就整日里在书房里蹲着读书了?自己到底是见没见过呢?苏家三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到这里,莺歌就泄气了。 小姐虽是和离了,但自己的小姐多好啊!给别人做妾是不可能的!做平妻都不可能的!罢了,罢了,无缘啊。 “小二,再来一坛酒。”苏三郎出声。 小伙计应了一声颠颠的送去一坛酒。 苏三郎大方的给了赏钱,喝得也豪爽了几分,莺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跺脚,暗叫一声坏了! 转身上楼去找林君颜。 “小姐,苏三爷又要了一坛酒。”莺歌说。 林君颜都一愣,他一看就不是善饮的人,怎么还喝起来没完了?放下账本下楼来,往苏三郎这边看了眼,发现苏三郎竟趴在桌子上了,这……!! “石头,去准备了床铺,扶着这位爷休息片刻,再准备醒酒汤,醒酒之后问了住处,把人送回去。”林君颜吩咐小伙计。 小伙计赶紧去安置。 莺歌有些意难平,小声嘀咕:“小姐,咱们回府吧,天晚了。” 林君颜点了点头,临出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赫然看到苏三郎眼角有泪痕,这让林君颜停下了脚步,苏家没有安排长随给苏三郎?三夫人怎么能纵着要入场的夫君出来饮酒? 犹豫了一下,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张伯,你在这边照顾着那位公子,若有人寻来,把人送回府上去。” 张伯领了差事,莺歌驾车离开,走了好远,林君颜还不放心的撩起帘子往这边看。 苏三郎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入目都是陌生,他揉了揉额角坐起来。 “公子醒了啊,东家吩咐了,您醒了便送回府上。”张伯说。 苏三郎起身,抱拳道谢:“多谢老伯,请代为转告东家,在下他日登门致谢。” 婉拒了张伯要送自己回府的苏三郎,在晨曦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哭红眼睛的保全。 “三爷,保全要吓死了,找了您一晚上啊,呜呜呜。”保全过来扶着苏三郎。 苏三郎笑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夫人她昨儿发了大火,咱们明儿要入场了,不如去外面住一晚吧?”保全小声嘀咕。 苏三郎微微挑眉:“也好,收拾了东西咱们去贡院对面的德胜楼住。” 这下保全开心了,闹腾了一夜的崔良秀还在睡梦中,苏三郎已经带着行囊和保全离开这里,住进了贡院那条街上的德胜楼了,等崔良秀发现的时候,呵,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三月初八一大早,保全把肉干、饼子和一罐茶都放进篮子里,打开包袱把老夫人给自己的止疼、止泻的药物都放进去,忙忙叨叨的他比苏三郎紧张太多了,喋喋不休的嘱咐着。 苏三郎临进考场的时候,拍了拍保全的肩,轻声:“等着我回来,别回去宅子那边。” “三爷,可稳稳的来,保全等着给老夫人第一个送喜讯呢。”保全笑眯眯的说。 苏三郎望着家的方向,重重点头,往考场里去。 保全一转身就看到了人群外面四处张望的崔良秀,猫着腰呲溜一下就钻进人群里,悄悄地回去了德胜楼,呸!找三爷?就不让你找到!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五章 差点儿又死一次? 保全回到德胜楼,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吓了一跳:“师父!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不放心三爷,我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雁归打量着保全:“怎么三爷要住在这里?” 雁归回到京城犹如龙入大海,这边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当他得知三爷住在德胜楼就找过来了,不过没碰到三爷和保全,就坐在屋子里等着了。 保全仔仔细细的说了三爷到京城后的日子,雁归恨不得直接替老夫人清理了门户。 “我看到三夫人去了贡院,呸,我偷偷的跑回来的。”保全比谁都生气,他是亲眼所见三爷过的是什么日子。 雁归垂眸:“行,我出去一趟。” 保全虽然不知道师父去做啥了,但必是会护着三爷的,他出去买了肉回来,借了德胜楼的厨房,给三爷烤肉干,吃得好了就有力气,之前就打听了,有一些读书人身体不好,没等考完就病了,保全可不想三爷这样。 崔良秀一直等到贡院的大门关上也没见到苏三郎,满腹狐疑的往回走,下定决心初九的时候早点儿过来,就不信找不到苏三郎。 为了不让苏三郎再对自己指指点点,到了京城后都没有置办一个下人伺候着,如今这院子里孤零零的就自己一个,越想越生气。 进了门,坐在椅子上琢磨苏三郎是怎么进去贡院的,她可不认为苏三郎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谁!”崔良秀猛地抬头,看着进门的人愣住了:“你是谁?你要做什么?我们就是穷苦进京赶考的人,你要什么随便拿,随便拿。” 遮了面的雁归打量着崔良秀,把绳子往地上一扔,从旁边拉过来椅子,崔良一动都不敢动了。 一个字都没说,雁归把崔良秀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了,出门落锁。 崔良秀吓得浑身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雁归到门外,吩咐两个婆子:“准备夜壶,给吃喝,不准松绑。” 两个婆子一迭声道谢,进门来了。 雁归回头看看关上的大门,想要断了三爷的前程?谁也不行! 没有回去德胜楼,而是去见了苏谦修。 苏谦修一直都在太子殿下身边,知道三叔来了也一次都没去过,他不想受太子殿下的恩,恩大会成仇,而他也没有让旁人去照看,因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他不能管苏家的事情,至少在明面上是一定不会插手的,只有这样才能和太子殿下两不相疑。 “大少爷。”雁归突然出现。 苏谦修脸色一沉:“东宫重地,你怎敢擅闯!” “老夫人吩咐大少爷切不可插手三爷的事情,雁归有太子殿下赏的令牌,雁归告退。”雁归倒是潇洒,走了。 苏谦修看着雁归的背影,第一次如此想家,想祖母。 苏家的儿郎走得越来越远,祖母的牵挂就越来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家子团圆,如果每天都能看到祖母,该多好啊。 ***** “三郎今日入贡院了吧?”陈瑜偏头看郑月娥。 郑月娥给陈瑜额头上的软布换下来,柔声说:“您好好歇着才行,三弟那边的事情月娥不懂,您这身体可是得照顾好才行。” 陈瑜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没事。” 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儿突然就一片空白的昏过去了,也幸好是在家里,本来还打算去梁州府看看呢。 郑月娥握着陈瑜的手:“娘,我们都这么大的岁数了,啥事儿都能做,您就只管吩咐我们就行。” “嗯。”陈瑜闭上眼睛:“你的两个儿子走了不同的路,谦修在太子身边,但和三郎入仕也不一样,苏家赚钱不难,难的是光耀门楣,为了这个家折了四郎的腿。” 郑月娥没敢叹气,都说苏家过的好了,可也不看看苏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初八入场,初九考完第一场出来,第二场是十二入场,十三考完,第三场是十五入场,到十六就算考完了,三郎这九天不易啊。”陈瑜顿了一下:“月娥,去我桌子的抽屉里找一个绯色瓷瓶,里面的药取出来一颗。” 郑月娥赶紧去把药拿过来。 陈瑜吃下一颗培元丹,让郑月娥不必守在这里,闭上眼睛睡了,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以至于都不愿意睁开眼睛。 这一觉,她觉得无人打扰。 殊不知一家人都快急疯了,在柳榕村的潘玉玲,乐成府的芸娘两夫妻都回来了,苏家上下十几口人都围在陈瑜身边。 宁树青反复诊脉都没什么结果,苏老夫人的脉象就是睡着了,可睡了七天了,任凭谁都知道事情不乐观。 无人敢哭。 陈瑜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娘,今儿是三弟第三场入贡院了。”郑月娥坐在床边,声音沙哑得都快发不出声音来了。 “你不是最惦记三弟这次科举吗?要我说啊,三弟必是会高中的,您撑着咱们家走到这一步太难了,累了是不是?那也不能一直睡啊,这些天不吃不喝可不行,咱们吃点儿饭再睡好不好?”郑月娥像是哄小孩子似的,每天都絮絮叨叨的和陈瑜说话。 陈瑜倒下后,郑月娥不准府上的人哭,不准张罗寿衣,她坚信婆母是太累了。 本想着把婆母吃的药给宁树青看看,结果只有一个空瓶子,郑月娥的心里如同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可婆母一直以来都在教自己沉稳,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就是咬碎了一口牙都得撑着! 又是一夜过去了。 一家人里屋外屋都不肯离开,郑月娥跟汪婆子守在床边。 陈瑜动了一下,这难闻的味道让她都要吐了,忍不住出声:“香琴啊,什么味这么臭?” 床边的郑月娥猛地瞪大了眼睛,汪婆子赶紧凑过来柔声说:“老夫人,您这一身可太脏了,老奴给您准备了浴汤,咱们去沐浴吧。” 陈瑜心里还想,培元丹可真是厉害,比寒天啸给的洗髓丹都要厉害很多,这臭烘烘的味道太熏得慌了。 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满脸泪痕的郑月娥,还把陈瑜吓一跳:“你这哭什么?嫌弃我脏了?” 郑月娥呜嗷一声扑过来就把陈瑜抱住了:“不脏,不脏,我娘香着呢,呜呜呜……。” 屋里屋外,低低地哭声都成片了,陈瑜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是差点儿又死一次!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劫后余生的舒坦 “好啦。”陈瑜笑着拉长声调:“快去给娘准备点儿吃喝来,我得赶紧去洗一洗,这么脏可不行。” 郑月娥是真被吓坏了,本来还能撑着,压着家里不乱。 如今看到婆母没事了,哪里还能撑得住,哭得上不来气儿,忍都忍不住。 陈瑜疼爱的握着郑月娥的手,吩咐汪婆子:“去准备吃喝,让寻梅拿了换洗的衣物,浴汤别太热,先给我送一碗糖水来。” “是。”汪婆子笑着福了福身,出去了,到了门外拿了帕子擦眼泪,老夫人福气好,儿孙都孝顺,媳妇们也都贤良,三夫人不作数。 这么好的命,老夫人定是舍不得,所以才回来的吧。 郑月娥也没哭多久,请了宁树青给陈瑜诊脉,生怕是什么该死的回光返照,宁树青诊脉之后告诉众人是真没事后,这一个个都冲进来了,陈瑜看着屋子里都站满了的人,一个个都哭的两眼和烂桃子似的,轻声:“没事了,都吓坏了吧?快都去收拾自己,一会儿咱们得吃饭,我是太饿了。” “我去下厨!”苏芸娘第一个站起来。 苏六郎赶紧说:“我打下手,娘要吃啥?” 旁边几个媳妇儿都往陈瑜跟前来,这可让陈瑜窘迫了,赶紧摆手:“可不行,快都回去,一个个都臭死了。” 郑月娥让大家都回去收拾沐浴,她是死活不肯离开的,扶着陈瑜去沐浴更衣。 这浴桶的水换了三回,陈瑜总算是满意了,里里外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后,由着郑月娥给自己绞干了头发。 “我睡了多久?”陈瑜问。 郑月娥轻声说:“七天七夜,娘,我都快吓死了。” 陈瑜勾了勾唇角:“生老病死也寻常,吓死什么?关键时候得你扛着咱们一大家子呢。” “我没给娘丢脸,咱们家啥事儿都不会耽误的,不过娘啊,咱们下回别这么睡了成不?真的太吓人了。”郑月娥拿过来梳子慢慢的给陈瑜梳头,拿了簪子帮她绾发,咦了一声。 陈瑜挑眉:“怎么了?” “娘,白头发变黑了,哟哟哟,可谢天谢地啊,娘这是返老还童了不成?”郑月娥欣喜若狂的仔细查看头发,白头发根部真的在变黑呢。 陈瑜也自己感受一下这幅身体,很舒坦,是周身都舒坦的感觉,笑道:“你自己知道就行了,看来老天爷让我过了一劫,往后日子长着呢。” 郑月娥自是深信不疑,陈瑜心里清楚这是培元丹的功效,这幅身体跟自己的契合度很高了,所以才会出现身体被滋养了现象,这当然是好事。 一大家子都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都忍不住看陈瑜,陈瑜是真的很饿了,吃的香甜,大家都放心下来,也都才感觉到饿了,就好像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一般。 吃饱喝足后,陈瑜看着这些不肯离开的家人,心疼了,自己睡了多久,这些人就都熬了多久,怎么行? “春花,你孩子小,回去歇着吧。”陈瑜说。 乔春花摇头:“我不回去,萍儿看孩子好着呢,我不惦记,我就这里坐一会儿。” 陈瑜刚看向李秀英,李秀英立刻说:“娘,我就这里坐一会儿。” 目光巡视一圈,结果都是想要坐一会儿,陈瑜看郑月娥:“月娥,我跟巧娘姐仨说说话,你带着她们几个回去歇着。” “娘,我……。” “嗯?”陈瑜脸色一沉。 郑月娥赶紧起来,笑道:“成,成,都听到没?娘疼我们,我们得听话,都回去睡觉!” 苏二郎在外屋,兄弟三个你看我,我看你。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娘也回去歇一歇。”苏二郎站起身,老五和老六跟着进来。 进了屋,陈瑜看着苏二郎,还不等说话,苏二郎扑通就跪在了床边,低着头哭出声来。 陈瑜揉了揉额角,难为苏二郎能等兄弟媳妇们都走了才这样,不然以后身为家里长子,得多尴尬,一直以来,在陈瑜心里,苏二郎都是长子,毕竟这是事实嘛。 “好了,娘没事了,哭一哭心里松快点儿就回去好好睡觉。”陈瑜柔声说。 苏二郎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陈瑜,咧嘴儿笑了:“娘,我们一大家子都有福。” “嗯,有福,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好,娘才不舍得走呢,还没享够福呢,快起来吧。”陈瑜笑吟吟的说。 兄弟三个给陈瑜磕了头,便回去了。 陈瑜让巧娘姐仨过来都躺下,自己坐在旁边,闲话家常一会儿工夫,巧娘几个就都睡着了,陈瑜拉过来被子给她们盖好,到窗边缓慢的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确实周身都舒坦,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 一只鸽子落在窗前,陈瑜伸出手,鸽子就蹦到了陈瑜的手上,任凭陈瑜把它腿上的信筒摘下来。 汪婆子去拿了一把谷子放在小碟子里,鸽子咕咕叫着去吃食了。 陈瑜坐在椅子上打开信筒,看过之后放到了红泥小火炉里,挑起了炭火看着那张字条化为灰烬,才抬眸往外看。 苏三郎送回来的消息,西北战场受阻。 怎么能不受阻呢?嘉靖帝的身体是不可逆的坏掉了,外强中干的他是豁出去了这条命,想要让大越国再无外患,为太子殿下扫平了登基的路,说实在的,陈瑜很佩服嘉靖帝。 不过,长夷国最终是败在萧祈玉的手里的,这应该是不会改变的结果,苏家如今只需要苏三郎入仕,都不用当什么大官,等待时机为上,而整个苏家把生意铺开,等太子登基,扫平外患后,必是要动内政的,也就是说新政的实施是时间问题,苏家等待时机再一举崛起,并不会很难。 梁子谦赴任已经几个月了,再等一等,苏家要在徽州府有一席之地,而眼下时机不到。 “老夫人,别太累了,家里的主子们是老奴这辈子都没看到过的好,孝顺也和气,您的保重身体。”汪婆子轻声说。 陈瑜勾了勾唇角:“对,往后好日子还长着呢,我这身体都觉得轻快了不少,香琴啊,去歇一会儿吧。” 汪婆子摇头:“老奴不累,老奴陪着您。” 陈瑜让汪婆子坐在凳子上,问:“可还有亲人在了吗?咱们苏家需要人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七章 极其钦佩的人 汪婆子笑了:“老夫人,我没啥亲人了,打小被卖给了大户人家当丫环,亏着主人家善良,看我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放我回来了青牛县,可回来后别说亲人了,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找不到了。” “这样啊。”陈瑜垂眸:“不碍事,你在苏家做事,苏家会照顾你的。” 汪婆子楞了愣,就跪下了:“老夫人大恩。” “起来吧,看得出来香琴是个有本事的,回头咱们家的姑娘们得跟香琴学一学外面那些个规矩。”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缓缓放下。 看了眼睡着的三个闺女,站起身往外走,汪婆子陪在身边。 之前开荒茶园的时候存下了许多木材,刚好建宅子能用得上,此时宅子刚有一个大概的模样,因为陈瑜昏睡了几天,建宅子的事情就停下了。 陈瑜慢腾腾的走着,感受着身体的不同,嘴角都抑制不住往上翘了。 这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感觉,就像是以前借了一个房子住,某天一睁眼睛发现房子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田地里的农人正在忙碌,翻耕的泥土带着特有的香气弥散在空中,是充满希望的欣喜。 鹅黄、嫩绿的近景和远山,如一幅国风大作,让本就心情很好的陈瑜心旷神怡。 明天是苏三郎会试的最后一场,四月殿试,萧祈玉在京中做主,三甲不敢想,但一榜应该没问题。 趁着这个机会必须要把崔良秀的事情了结,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细微处让苏家受到重创。 看了一圈,陈瑜回到院子里去看读书的孩子们,苏竹隐正在和苏绍礼看书,两个人身边都放了好多书。 “怎么回事?咱们家都没有?”苏绍礼把书扔到一边,唉声叹气。 苏竹隐笑了:“二哥,这是我爹的书房,你要找风土人情的书,能好找嘛?” 这倒是让陈瑜动了心思,苏家该有一个大书房了,而自己偌大的书房倒腾出来,苏家孩子的见识就是大越国一绝! 没打扰他们,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刚坐下就见苏福娘迷糊糊的坐起来了。 “福娘。”陈瑜先一步出声。 苏福娘看过来,抿嘴笑了:“娘,我差点儿没喊出来,这几天我可害怕了。” 说着,下床穿鞋,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陈瑜身边:“我以为自己的医术很好了,可看着你躺在床上束手无策。” 陈瑜给苏福娘倒了一杯茶送到手里:“娘是吃了你师父给的培元丹调理身体呢,只是没想到睡了那么多天,不然怎么也要告诉你们一声。” “回头我问师父要来方子,研究研究。”苏福娘知道师父厉害,知道怎么回事也就不纠结了,倒是在慎重考虑跟师父好好学了。 陈瑜笑着没说什么,苏福娘已经十七了,在这个世界里是都能当娘的年纪了,不过这孩子还一派天真的模样,也不知道良缘何处。 娘俩轻声细语的聊天,巧娘和芸娘也都醒了,姐妹三个围着陈瑜,这就连去置换空间里看看的机会都不给了。 晚饭后,郑月娥带着几个媳妇儿过来陪陈瑜,陈瑜看出来了,她们是不想让自己睡觉,所幸自己也不困。 “娘,咱们家兰娘去了徽州府。”郑月娥说。 陈瑜挑眉:“去徽州府做什么?” 郑月娥摇头:“兰娘只是让人稍信儿回来的,那天你说睡一觉,她送信儿回来您就一直没醒,这会儿我才想起来。” “那也差不多回来了。”陈瑜猜测兰娘是冲着崔家织造去的,至于能有多少收获,这孩子只要回来必会先见自己,孩子大了,往外走走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夜深,陈瑜把这些人都赶回去后,没有着急睡觉,而是坐在床上练了四极心法,果然是身体契合度完美,这功法的妙处就体会到了,四肢百骸的舒服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终于有时间去置换空间里看看,草药遍地都是,野鸡野兔在这里繁衍生息,偶尔探头探脑的看陈瑜,不靠近也不害怕。 陈瑜把草药收了,全部提交,出去的时候带了几本书出去,积分没变,这可让陈瑜开心了,她早就打算把这里的书都搬空的,不扣积分就没后顾之忧。 ****** 京城,苏三郎从贡院出来,抱拳扶着他往德胜楼去。 沐浴更衣,吃饱喝足就躺下的苏三郎,心无挂碍的睡了一个饱饱的觉。 会试放榜在三月二十八日,放榜之后若榜上有名还要在进行一轮磨勘和复试,拿到殿试的资格,四月初参加殿试,科举之路完毕。 礼部尚书府,林勋中正在跟几位同僚查举子的身份,这些资料都是从各个县府逐级送上来的,资料详细到家世,经过这一层遴选合格后,才能有殿试资格。 林勋中看着手里的卷宗,乐成府乡试案首苏世明,微微挑眉,自己倒是很好奇,苏世明到京城就被孟久岺收入门下了,这可是多少年来从不曾有的事情。 看过卷宗之后,林勋中把卷宗放在手边,起身离开书房往后院去。 静园里,林君颜正在看书,莺歌进来通禀:“小姐,老爷过来了。” 林君颜放下书起身到门口迎接。 “坐下吧。”林勋中让林君颜坐下来,问:“回来这段日子可还习惯?” 林君颜微微垂首:“很好,家里处处都和从前一样,女儿能得到父亲如此爱护,感激不尽。” 林勋中抬头看自己的女儿,遥想当年择婿的时候,是自己看上崔孝义的,结果女儿遭了一劫,林家在京城是清贵门庭,要不是长女以王妃之位布局,把二女儿从崔家捞出来了,只怕如今的林家也要因为崔家受到牵连。 如今太子殿下,是真盯着崔家,势必要连根挖起,真真是让林勋中都脊背发寒。 压下心里这些想法,林勋中问:“青牛县苏家可能说一说?” 林君颜心里微微一沉,问苏家不就是问苏世明吗? “父亲,苏家的事情女儿知道的并不多,苏家老夫人倒是了解。”林君颜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苏老夫人是女儿极其钦佩的人。” 林勋中挑眉:“哦?说来听听。” 青依说:今天有事出门一天,后两章要很晚,小伙伴儿们明天看哦,么么哒。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三郎,为妻错了 林勋中缓缓喝茶,听女儿娓娓道来的讲苏家老夫人,心里也啧啧称奇。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这苏老夫人的改变是太大了,可以说都反常了。 撩起眼皮儿看女儿那崇拜的样子,就更好奇了,京城贵女中,林家女儿性孤傲,背地里有目下无尘的评价,何曾想过会对一个乡野之地的妇道人家有如此高的评价。 从静园出来,林勋中背着手在花园里漫步,太子身边是苏家人,如今的苏世明是大越国七个案首之一,苏家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环海沉浮多年,林勋中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衡量,不过官场之中,看破不说破才是道行。 送走了父亲,林君颜转身回来,莺歌立刻小声说:“小姐,苏三爷今儿出考场了,会不会去酒馆喝酒?” “嗯?”林君颜抬头看莺歌。 莺歌赶紧说:“奴婢没别的意思,就是苏三爷想家了,可能会去。” “去安置了吧。”林君颜坐在梳妆台前,把钗环摘下来放进妆奁里,心里笃定苏三郎不会再去酒馆,且不说上次为何在酒馆买醉,要入仕的人若不能自省自律,苏老夫人是不会培养那样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翌日午后,苏三郎带着保全回宅子,在门口的时候,苏三郎犹豫了片刻,再抬头的时候整个人都坚定了许多。 两个婆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苏三郎愣住了,以他对崔良秀的了解,她置办进来的下人都被管得很严厉,根本不可能让她们这么悠闲。 两个婆子也看到了进来的人,慌乱的起身迎过来,福礼:“这位爷是?”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家的宅子。”保全警惕的看着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更恭敬了:“是一位爷雇我们来照看这家夫人的。” 屋子里传来了呜咽的声音,苏三郎让婆子开门,看到被捆在凳子上披头散发的崔良秀,楞了一下,屋子里气味难闻。 “这是怎么回事?”苏三郎沉声。 两个婆子赶紧跪下,一五一十的说了当日的情况。 “唔唔……。”崔良秀用力拧着身体,盯着苏三郎。 苏三郎让两个婆子把崔良秀放开,崔良秀不敢动弹,声音沙哑:“你出去!你们都出去!” 原本还想安抚几句的苏三郎一转身就走了,回去书房坐下来,他知道母亲派雁归过来了,之所以雁归不现身,怕也是为了给崔良秀多点儿机会闹腾,苏三郎知道自己的婚姻到头了,不管是崔良秀还是自己,都没有回头路了。 崔良秀捂着被剪了的裙子,恶狠狠的盯着两个婆子,也来不及跟她们计较,用衣衫遮住身体跑去洗漱。 “咱们走吧,这可不是个善茬儿。”其中一个婆子说。 两个婆子是真不含糊,不辞而别。 崔良秀反复洗了好几遍,冷静下来后开始仔细回想,猛然站了起来:“我竟错了!” 等她收拾妥,便开始洗刷房间,这屋子简直让她看一眼都浑身颤抖,无数次想要去书房见苏三郎,都被她咬牙切齿的压下了。 这一夜,苏三郎还是没有过自己的这边,崔良秀已经不期待了,打从来了京城就是如此,苏三郎从不肯接近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精心的准备了早膳,到书房门外柔声:“三郎,用早膳了。” 叫了三声都没反应,火气就撞到了脑门,伸手去推门,门被推开,哪里还有苏三郎的影子?就连保全都不在! “苏三郎!你等着!”崔良秀气得脸色铁青,恨恨的说。 与此同时,苏三郎恭敬的坐在蒲团上,两指执子,对着棋局冥思苦想。 他对面做这个老者穿着深灰色洒金长袍,白玉簪绾发,容色温和,正是当朝丞相孟久岺。 “恩师,学生若回青牛县,何日动身为好?”苏三郎落子后,抬头问道。 孟久岺端起茶盏送到嘴边,顿了一下说:“殿试之后还要夸官三日,云卿不想在京中趁机多走动?” 云卿是孟久岺给苏三郎起的字,平日里相处,孟久岺都会如此称呼,显得亲近。 苏三郎摇头:“恩师,家慈挂念多日,漫说未必轮得到云卿夸官,就是云卿真的夸官也不想那么快入仕,不如趁此机会归去,好好研究新政如何实施,如此利国利民之事要徐徐图之。” 这话让孟久岺又赞赏了几分,笑着落了一子:“夸官之事暂且不提,能有如此沉稳的性子,往后自是无忧,如此也好,徽州府可多去看看,你的同门已经开始在安排了,互相磨合一下最好不过。” 得了孟久岺的明示,也说了自己的想法,苏三郎便专心致志下棋,晚上在这边留饭,回去的时候夜色已深。 路过小酒馆的时候,听到小伙计揽客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想到母亲叮嘱不可酗酒和贪色的话,只觉得自己荒唐,也幸亏遇到了好人,才不至于一着不慎铸成大错,在心里告诉自己务必要谨之慎之。 进了家门,还不等去书房,就听到崔良秀幽怨的喊了一句:“三郎。” 苏三郎回头看着崔良秀,缓缓的说道:“会试结束了,若有幸中了进士就还得耽搁两个月,等这边事情尘埃落定,我们便启程回家。” “啊?”崔良秀都傻眼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中举要回家也就罢了,毕竟是要上京再赶考嘛还,可中了进士还回去作甚?难道不该谋官赴任? 家!家!真真是个窝囊的东西!看样子离了那老虔婆,他苏三郎就是活到一百岁都甭想自己做主一件事了! 夫妻多年,谁不了解谁?苏三郎只看了眼崔良秀突然变了的脸色,就猜了她七八分的心事,再也不愿意与之周旋,回去书房安置了。 崔良秀也没了心情,她最恨回家,也最怕回家! 突然想到自己塞给苏三郎的那些人,只觉得后背都冒凉风了,那些人苏三郎给安排哪里去了?可千万不要让老虔婆知道,苏家的家规摆在那儿,要是被抓了这么多大的把柄,她定会趁机往死里压制自己不可啊。 有些心慌意乱,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她索性起身,来到书房门外跪下来:“三郎,为妻错了,三郎开门。” 屋子里掌了灯,苏三郎披着衣衫坐在榻上,良久才说:“请三夫人进来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三爷高中 崔良秀进门来,看了眼旁边虎视眈眈的保全,笃定把自己捆在椅子上的人是老虔婆派来的,真是好本事!都到京城也躲不开她啊。 再看苏三郎,苏家兄弟几个中,苏三郎是模样拔尖儿的一个,又因为常年读书,不曾劳作过,肤色莹润,眉目清朗,真真是个好看的人,这个人是自己的夫君呢。 慢腾腾的小碎步倒腾到苏三郎跟前,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拿了帕子擦眼泪:“夫君,为妻错了,不该心迷一窍的只想着在京城为夫君谋前程。” 苏三郎看着崔良秀,打从那一场大病死里逃生后,她就越发的心思多了,同样是死里逃生一场,她和母亲一样变化翻天覆地,只可惜她与母亲背道而驰,一个满心钻营只为自己,一个是以柔弱老迈的肩膀扛起了整个苏家,相比之下,高低立见。 “夫君。”崔良秀抬头看着苏三郎:“为妻想错了,以为男人一生都为功名利禄,妻妾成群,虽然心都在滴血,可还是想让夫君享齐人之福,如今咱们要回去了,为妻想要把那些人都放出府去,可行?” “行。”苏三郎淡淡的说:“把身契拿来吧。” 崔良秀赶紧说:“这等都是后宅的小事儿,不劳烦夫君操持,只需告诉为妻那些人都在哪里,为妻亲自送身契过去。” 聪明反把聪明误,苏三郎不想说话了,娘说的没错,崔良秀的心思太深了,若不是娘交代把人送回家里,崔良秀只怕不会给那些人放走,而是把那些人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夫君要是能高中,还得殿试,趁着这段时间为妻也想陪着夫君出门走动,往后同朝为官,这后宅夫人的交情也是为夫君铺路,夫君觉得呢?”崔良秀眼里含泪,可怜巴巴的看着苏三郎越发冷淡的神情,心里就止不住一阵阵害怕。 往前爬行两步,抬手搭在苏三郎的膝盖上,见苏三郎并没有躲闪,心里总算有那么一点点的慰藉,毕竟苏三郎连一片衣角都不肯让自己碰呢,轻轻哽咽:“夫君若觉得为妻上不得台面,为妻请一个教养婆子好好学一学规矩,可行?” “不必。”苏三郎拂开崔良秀的手:“你且回去好好歇着,也不需要出门走动,就算高中也可以暂不入仕,外面的事情自有我衡量,此番离京归期未定,也不必置办什么。” 崔良秀知道回去苏家是改变不了的,转念一想:“夫君,那些姑娘们呢?” 这是自己最大的把柄,只要不落到老虔婆的手里,苏家敢磋磨自己,也得为苏三郎的前程着想,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况自己还有一儿一女傍身,当媳妇儿的就该知道,熬不死婆婆之前,不声不响才行。 之前是自己猪油蒙了心,才会在心里攀比二房,郑月娥一个大字不识,同样是媳妇,老虔婆是真下心宠着,不过苏家再有钱也没用,自己夫君争气! 攀住这个男人,往后就不信没有扬眉吐气的时候! 苏三郎见她一直盯着那些女人们,微微蹙眉,问了句:“崔良秀,你我夫妻十几年,到底是谁能共苦不能同甘?” 崔良秀愕然的抬头看苏三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看着苏三郎起身往外走,保全跟在身后。 猛然回头:“三郎!你去何处?” 苏三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去恩师家中借住几日,你好自为之吧。” 大门关上,苏三郎有些惆怅了,除非不见面,见面就连着自己也一道算计的崔良秀,真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了,可偌大的京城,自己该去何处? “三爷。”雁归从暗处走出来:“四爷在京城置办了宅院,大公子请三爷过去一见。” 看到雁归,苏三郎知道是谁把崔良秀禁锢在这院子里了,点了点头:“劳烦带路。” “三爷,请。”雁归前面带路,只隔了不足百米的一处宅院门口,苏三郎愣住了,这就是四弟在京中置办的院子,这么近两兄弟都没见一面! 他想到娘说四弟的腿废了,抬起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迈步往院子里去。 “三叔。”苏谦修快步从屋子里出来,恭敬的行晚辈礼。 苏三郎伸手扶着苏谦修:“终于舍得见三叔了?你这孩子倒是主意正。” “三叔勿怪,谦修不想让别人拿了把柄攻击三叔,就算再挂念也得忍住,如今三叔会试已毕,往后自不是咱们能拿捏的了,谦修就忍不住了。”苏谦修笑道,陪着苏三郎进屋。 苏三郎忍不住揉了揉苏谦修的发顶,任凭在谁眼里,这还是个少年郎,而他心里清楚,苏家在他之后的下一代里,谦修为翘楚,这个孩子像极了母亲,欣慰也疼惜,自己京城来了一遭,只不过短短数月都想家了,当年离家的时候才十二岁,该是多想家! 屋子里,摆着一桌家乡菜,两坛家乡酒,苏谦修请苏三郎上座:“三叔连日劳累,侄儿准备了吃喝和酒,好好的歇一歇,祖母派雁归过来护着三叔,万般周全,不要担忧。” “好。”苏三郎笑了,心酸不已,崔良秀何曾问一句自己是否辛苦?何曾想过考场搏命的自己心力交瘁?唉。 终于吃了一顿家乡饭,痛饮家乡酒,苏三郎的酒量极浅,不过有谦修在身边,心里踏实的很。 苏谦修看着三叔醉得厉害,跟保全伺候三叔躺下后,坐在旁边饮茶,静静地守着。 苏三郎酒品不错,喝醉了也只是躺下睡觉,并没有胡言乱语,这让苏谦修放心不少,仕途人心险恶,多是祸从口出,三叔的酒量得练一练了。 叫了雁归过来,苏谦修给祖母写了一封长信,让他用自己的途径快马加鞭送到祖母手里。 三月二十八一大早。 保全和雁归去了贡院。 礼部贡院放榜:丞不与焉,考校到合格进士苏世明等一百七十八人…… 保全一把抓住了雁归的手臂:“师父!师父!三爷的名字!三爷高中啦!” 人群里,崔良秀听到了保全的声音,四处寻找,看到保全跟着雁归往回走的背影,一溜烟儿的追了上来!这男人高中了!终于高中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章 夫妻绝情,苏兰娘的野心 苏三郎得了消息,平静的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动弹。 别的举子几欲成狂的时候,苏三郎的安静就让人压抑,雁归和保全也都不做声,恰恰就这个时候,外面哐哐拍门的动静让三个人都一愣。 “三爷,不如属下先把三夫人送回去吧,接下来是殿试,太重要了。”雁归忍无可忍。 苏三郎垂眸:“有些事情太早揭开反而不美,再等等,母亲在家里也需要准备一下,照着你之前的法子处置了吧。” 雁归垂首应声出去了。 当崔良秀看到大门打开,走出来的是黑面神般的雁归,吓得倒退一步。 “得罪了。”雁归嘴上这么说,但丝毫都没有客气的意思,把崔良秀扯进了院子里,立刻就用帕子勒住了嘴,让她发不出声音来,一个手刀劈晕了,兜头盖住脸,出门送去了那边宅子里,故技重施。 崔良秀苏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前几日的两个婆子,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让她也没了哭喊的力气了。 就在贡院放榜这日,陈瑜接到了苏谦修的家书。 逐字逐句的看了好几遍,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快四年了!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苏三郎中进士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看能得个什么名次了。 苏家人再次齐聚一堂,陈瑜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苏二郎和苏绍礼去梁州府,只需选择合适的铺面把买卖铺开,银子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瓷窑那边大批量生产珍品的同时,保证苏家所出的货品都带着苏家的标志,四海两个字是苏家的野心,也是苏家的未来! 苏城的车队已经可以兵分三路送货了,绝对不影响先有的几个府城的货物供应,同时最远的苏德言也是捷报频传,补货速度很快,证明苏家的货物在北固府站稳脚跟儿了。 现如今,大越国七个府城,只有宣德府、望京府没有苏家的买卖。 泾河府已经有了年夫人在运作苏家的酒,布匹有姜家在,陈瑜暂时不想和姜家有任何瓜葛,徽州府才是重中之重。 为了苏家的生意布局,陈瑜查阅资料手绘了一张大越国的草图,她要在徽州府做的买卖是盐! 临海,盐在各朝各代都是命脉,之所以要等,是因为这将会是苏三郎在仕途上的首秀,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再等一等,四月殿试之后,苏家就第一步完成了阶层跨越! 这是实打实凿的跨越,不是天家一高兴封得乡君! 苏四郎的仕途折了! 历朝历代都没有肢体惨败的官员,苏四郎想的太明白,所以不管皇上赏赐什么都一律不受,在苏四郎的眼里,苏家是一个整体,他是苏家的一部分,陈瑜心疼也欣慰,如此苏家势必要披荆斩棘的崛起。 至于一个崔良秀,陈瑜并不在乎,铺垫到今时今日,崔良秀的种种做派公之于众,不管苏家如何对她那都会落下一句活该! 苏家比不上梁家,梁老夫人处置梁忆瑾的手段,苏家不能用。 苏三郎的仕途刚要开始,未来的路很长,爱惜羽毛的人才能走的更远。 徽州府,同福楼。 陈屹川陪着九王下棋,茶香袅袅。 “崔家的事情尘埃落地后,随我去京城吧。”九王萧策,年三十六,是个龙章凤姿的美男子。 陈屹川摇头:“舅父,屹川的根在徽州府,崔家之后,陈家刚好立足。” 萧策抬头看陈屹川,他很欣赏这个从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过放在自己身边也确实委屈他了:“你想如何让陈家立足?” “做生意,不过暂时还定不下来,我暂时不能离开徽州府,不亲眼看着崔家再无出头之日,终是愧对列祖列宗。”陈屹川神色淡然,即便是心里恨意滔天,面上丝毫不显。 萧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又缓缓的放下了:“苏家的买卖做的厉害,你倒可以从这方面试一试,陈家的茶园好好经营,倒也能徐徐图之。” “是,屹川就是这么想的。”陈屹川在萧策面前说话是很恭敬的,并没有半个字是敷衍。 苏家的买卖到底做的多精,陈屹川是亲眼所见的,这样的苏家被人盯上再正常不过了。 下人来回禀,冷氏击鼓鸣冤,状告崔家。 陈屹川撩起眼皮儿。 萧策笑了:“添把火吧,这事儿越早处理越好。” 崔家的人陆续被抓,陈家后人联合半个徽州府的人状告崔家,这成了压倒了崔家的最后一根稻草,陈屹川送走九王萧策,回禀祖母后,启程往青牛县来。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苏老夫人只需要动个念头,都能成全一族,就比如现在的蚝油,着实让他赚了一大笔,而陈家想要崛起,需要的是银子。 比陈屹川先走一步的是苏兰娘。 苏兰娘在徽州府一个月,收了不少崔家绣坊和织染坊的能人,这些人不用离开徽州府,她要在徽州府开织染坊,唯有这样才能近水楼台,从徽州府到青牛县再到泾河府夏家,织染这一块的买卖在自己手里,自己必要让奶奶看看,即便是女儿家,也毫不逊色,能独当一面,成为苏家财富积累中的一股最强大的力量,唯有如此,才能报答奶奶当年让自己认祖归宗的恩情。 三月末,耕牛遍地走的季节,苏兰娘撩起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翻滚,她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娘,以至于在问斩的时候,自己都没想过去见一面。 玉凤说的对,亲人是恩也是劫,奶奶是恩,娘是劫。 一路到家,苏兰娘看到已经有了规模的大宅院,心里就美滋滋的高兴,她很期待苏家强大,强大的苏家再也不会有女儿家受磋磨了。 “老夫人,兰姐儿回来了。”汪婆子笑盈盈的进来说。 陈瑜放下手里的书,笑道:“这丫头还知道回来?不易了。” “奶奶可冤枉孙女了,孙女是日夜兼程回来的。”苏兰娘笑呵呵的进屋,猛一看到陈瑜,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奶奶,您这是吃了长生不老药了?怎么觉得年轻了好多?” 陈瑜笑出声来:“越发的油嘴滑舌了,快过来坐下。” 苏兰娘给陈瑜行礼后,坐在她身边,说:“兰娘要登门夏家,把夏家的买卖收过来,奶奶觉得行吗?” “哦?”陈瑜微微挑眉,好嘛,果然是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一日四见的缘分 苏兰娘见奶奶露出吃惊的样子,笑了:“奶奶,我在徽州府这一个月,收了从崔家织染坊出来的工匠,本想着带回青牛县,奈何那些人不愿意离家,再者朝廷在徽州府设立了提举司,往后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让番邦商人来大越,在那边的织染坊近水楼台先得月,更能降低成本。” “好想法。”陈瑜从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和赞美。 苏兰娘心神大定,精神头更足了,说道:“您不做山长,林小姐离开女学,义母也想离开,刚好可以在青牛县管理织染坊,夏家织染中,染是弱项,但织造是一绝,刚好能充实青牛县和徽州府的用料,所以奶奶点头,我立刻启程去泾河府走一趟。” 陈瑜轻轻地拍了怕苏兰娘的手:“夏家的买卖若跟苏家的买卖放在一起,你觉得你爹和夏家姑娘会不会尴尬?” “奶奶,我想好了,这次去也跟我爹好好谈一谈,其实他也没脸回来咱们苏家,夏家姑娘那边日子能过的顺遂,入赘也无妨,我在奶奶身边替他尽孝。”苏兰娘显然早就想过了。 陈瑜笑着说:“你啊,是在安慰奶奶,你爹和夏家姑娘早就在一起了,也断然没有回来苏家的心思,我心里有数,罢了,只需兰娘知道生意是生意,亲人是亲人就行。” 苏兰娘略有些窘迫,不过奶奶答应了,自己当然不会容许任何事情打乱了奶奶的计划,现在的苏家很好,各司其职,夏家没人了,爹入赘正好合适,经过那一场灾难后,苏兰娘对亲人的理解更深刻了几分。 还真是个急性子,只在家里住一晚,苏兰娘起身就往泾河府去了。 四月芳菲,正是桃红柳绿的时候。 陈屹川的马车停在了四海酒楼前,来到青牛县,不去四海酒楼是一大憾事,他迈步往酒楼去。 临窗的雅间落座,点了特色菜一桌,居高临下看风景。 不来青牛县不知道,青牛县还真繁华,是别处比不了的。 苏家的买卖不少,都不用问,一溜四海酒楼、四海酒铺和四海绣坊就够震撼了,一转头还有四海货运,陈屹川觉得在别处极有可能还有苏家的买卖,毕竟这青牛县是苏家的第一步嘛。 品着菜,喝着酒,陈屹川就对四海酒楼的厨子有了浓厚的兴趣。 “闪开!快点儿!” 女子急切的声音传来,陈屹川端着酒的手都一抖,举目看过去,就见穿着碧色长裙的姑娘跪坐在平板的马车上,两只手都是鲜血,马车上还躺着一个妇人,速度极快的往远处去。 这? 陈屹川委实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起身到窗前,眺望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街角,满腹狐疑。 小二进来送菜。 陈屹川问了句:“那街上过去的女子怎那么凶悍?” “公子,你说什么?小的在后厨刚过来。”小二一脸懵逼。 陈屹川摆了摆手让小二退下了。 品尝了四海酒楼的菜,结账离开。 闲庭信步在青牛县走着,本意是找一找苏家还有没有开在别处的买卖,不经意抬头竟又看到了那一抹碧色身影,停下脚步,抬头看女医馆三个字的时候,挑眉。 苏福娘满头大汗,手上鲜血淋漓的她从里面冲出来,厉声:“谁是她夫君?” 人群里,一个男人往后瑟缩了一下,苏福娘几步过去扬起手照着这男人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怒吼:“你这是杀人!杀人!肖燕,报官!” 就这凶悍模样,让陈屹川下意识的摸了摸脸。 早就知道青牛县女学,更知道青牛县女子都把苏老夫人当成典范,可苏老夫人一点儿都不凶悍啊。 肖燕去报官,苏福娘转身回去继续抢救。 很快衙役就过来了,那个被打的男子被带走后,人就越聚越多,守在女医馆门外,想知道那危重的产妇是否能逃过一劫。 人间多苦,没有奇迹。 苏福娘看着用白布盖上的小妇人,心态崩了,默默地洗手,换了满身血污的衣服,交代别人如何处理,一个人走出了女医馆,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来,默默的流泪。 从不失手的女医馆稳婆,这一次也无力回天。 陈屹川转了一圈,寻了个僻静的小路回来,结果看到坐在小巷子里哭泣的苏福娘,他咯噔就站下了,好家伙,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竟又遇到了! 不过这哭的太惨了吧? 陈屹川转头想走,想了想又回来了,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姑娘,这人来人往,坐在这里哭会被人耻笑的。” 苏福娘抬头看了眼陈屹川,拿出自己的帕子擦眼泪,嘀咕了一句:“你懂什么?” 陈屹川收回自己的帕子,转身走了。 天色不早了,准备了登门拜访的礼物,陈屹川晚饭的点儿又来到了四海酒楼,这次他想看看四海酒楼的生意,就坐在大堂的角落里,点了两个菜一壶酒。 饭口的时候,四海酒楼的人就没断过,小小青牛县能有这样的客源,可想而知买卖是真兴隆。 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陈屹川起身离开,在门口又看到了苏福娘,不过苏福娘步履匆匆,两个人擦肩而过。 苏福娘直奔后厨:“六哥,我要回家。” 苏六郎擦了擦手过来,看小妹这哭的眼睛都肿了,问:“怎么了?” “想娘了,回家。”苏福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现在就走。” 苏六郎微微皱眉,递过来茶:“怎么气成这样?”见苏福娘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苏六郎赶紧举起手:“成,成,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苏福娘连夜回到家里,一见到陈瑜就哭起来了:“娘,稳婆失手了,呜呜呜。” “失手了?”陈瑜皱眉:“怎么回事?” 苏福娘叹了口气:“婆婆给接生,大出血了才叫我们的人去,我们去了要回女医馆救人,她男人死命拦着,孩子的头卡着,一尸两命。” 陈瑜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你不是打算离开女医馆吗?” “嗯,就是来和娘商量的,我还是年纪小,少历练。”苏福娘说。 陈瑜点头:“好,明儿去衙门说一声。” **** 翌日,陈屹川登门拜访,刚巧遇到了出门的苏福娘,两个人都愣住了。 “是你?” “是你?” 旁边郑月娥看看两个人,顿时心里欢喜了,哟哟哟,这可真是个俏郎君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让三夫人跟姐妹们相聚 苏福娘上下打量着陈屹川:“你这是来我家?” “在下陈屹川,从徽州府来拜访明珠乡君。”陈屹川拱手一礼。 苏福娘哦了一声,上了马车离开了。 这就让郑月娥有些懵了,不过陈屹川的名字听婆母提过,请陈屹川去待客厅,到陈瑜这边通禀。 陈瑜听说陈屹川来了,起身过来会客。 落座之后,陈屹川表明来意:“苏老夫人,屹川想要在徽州府开铺子,只卖苏家的货物,但凡是苏家的货物都可签订契书,不知道可否?” “陈公子。”陈瑜笑了笑:“这不能,苏家的买卖都是苏家自己做的,徽州府那边暂时还不够稳定,所以还没过去,这一趟让陈公子白跑了。” 陈屹川就知道会这样,可还是想要来试一试,早就料到的结果并不难接受,略沉吟片刻,才又说:“若在下想要跟苏家合作呢?” 陈瑜摇头:“合伙的买卖不好做,不过陈公子放心,苏家不是崔家,徽州府有番邦商人,买卖并不少,苏家不会一家独大。” “是在下唐突了。”陈屹川苦笑,起身要告辞。 陈瑜出声:“陈公子。” 陈屹川立即应声:“在。” “其实,徽州府临海,可以做鱼罐头,海鱼运不出去多远,就算是能远运也价格不菲,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但用瓷罐密封后,能低温储存半年之久,这里面就商机无限了。”陈瑜说。 陈屹川福至心灵,躬身行礼:“老夫人若能赐方,屹川多少钱都收,还会在苏家瓷厂订瓷罐。” “能守望相助便是好事,这罐头配方我可送给陈公子,只需要在苏公子做成之后,每年拿到一成红利就好。”陈瑜很看重陈屹川,更想为苏家以后在徽州府的买卖铺路。 陈屹川一口答应下来,陈瑜也痛快,从选择鱼的种类到制作过程都交给他后,还让他带了一些苏家的水果罐头回去给祖母。 虽然和自己最初设想的相差甚远,可到底没有空手而回,再仔细想,守着徽州府那么一大片海域,这买卖只要做起来必不小,当然了,苏家不跟自己合作,自己可以跟苏家合作啊,比如装鱼的瓷罐和苏家的货运。 不说陈屹川回去忙自己的买卖,只说时间飞快,四月十五这日,新晋的进士上殿面君。 龙椅旁边放着的椅子上,萧祈玉看着走在人群中的苏三郎,忍不住嘴角就染了微不可见的笑意,当初自己在苏家,记在三房名下,这可是自己的亚父呢! 在苏家的一幕幕闪过,萧祈玉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整个京城都在等待新晋的前三甲,特别是状元郎。 正阳门大开,报子一骑绝尘,带着金花帖子一骑绝尘往乐成府、青牛县、苏家庄而去。 报录人敲锣打鼓,京城四门都得了消息,新科状元苏世明! 消息如同一声炸雷,整个京城都在等待状元郎夸官三日。 一榜进士有十二天闻名天下之称。 吏部、吏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苏世明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身后分别是榜眼和探花,素来探花都是貌美之人,但纵然貌美又怎么能盖过去状元的风华。 万民朝贺,路遇官员都跪迎,向着圣旨的方向,这一路鼓乐齐鸣,苏三郎看着眼前这一切,内心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是自持,也是自省,状元之名落在自己的头上,其中因素太多了。 林府。 莺歌第一次没了规矩是一路跑到了林君颜的面前,拍着胸口,兴奋的小脸都红了:“中了!中了!状元!是状元!” 林君颜手一抖,缓缓地放下茶盏:“苏家三爷?” “对对对!小姐,夸官呢!好多贵女都出来看了,我们也去吧。”莺歌着急的恨不得拉着小姐就走。 林君颜皱眉:“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莺歌像是被当头挨了一棒子,愣住了,对啊,自己高兴什么? “苏老夫人定会极开心的,跟我去库房挑选几样礼物送过去道贺吧。”林君颜起身,点了点莺歌的脑门:“你啊,多大了还不沉稳?回头找个如意郎君把你嫁出去就好了。” “我才不要呢!我就要跟着小姐,我要看着小姐找到如意郎君。”莺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跟在林君颜身后,主仆二人打开了私库。 状元郎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夸官三日后,状元郎婉拒了太子太傅的官职,并带着家眷离京回乡了,这让京城贵女的心都碎了一地,可奈何这状元郎好大的本事,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 还是两辆马车,苏三郎的马车是雁归当车夫,保全在里面伺候着。 后一辆马车是崔良秀,她沉默不语,满腹狐疑,到底苏三郎是不是中了进士,名次几何都没人跟她说,只是突然把自己扔进了马车里,连夜离开了京城。 苏家庄。 整个苏家族人跪满了祠堂,报子宣读金花帖子后,整个苏家庄就沸腾了,陈瑜是真舍得赏,报子一迭声谢恩,不能耽搁要回京复命,临走前说:“乡君,状元公最迟三五日也就到家了。” “多谢提点。”陈瑜带人送报子出了村子,回头看着村子里几乎奔走相告的人,这些人都是苏家的族人,而苏家作为世族大家的第一步迈开了! 五月艳阳高照,苏三郎的马车终于到了苏家庄村口,在这边蹲守多日的人玩了命的敲锣:“状元公回家啦!状元公回来啦!”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崔良秀猛地瞪大了眼睛! 状元! 自己的夫君是状元!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崔良秀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似的,手忙脚乱的梳理头发,整理衣襟,生怕自己这一身太污糟,丢了气派,愤恨苏三郎瞒着自己,可不管怎么说,自己以后是大越国的状元夫人了! 苏三郎下了马车,一路被迎进了村里,走到家门口的时候,陈瑜已经带着人敞开大门,笑吟吟的等着他了。 “娘,三郎不辱教诲,回来了。”苏三郎过来,很是平静的跪下来磕头。 陈瑜双手扶着苏三郎起身:“好,好。” “娘,儿媳给你磕头了!”崔良秀从马车上下来,几步到了陈瑜跟前就要跪下。 陈瑜先一步扶住了崔良秀,笑了:“一路辛苦,不必跪了,香琴,送三夫人去歇着。” 汪婆子过来客客气气的请崔良秀进屋。 崔良秀心里美滋滋的,瞅瞅吧?中举人那会儿想着给自己立规矩,怎么说的?举人她都不看在眼里!这下知道不让自己跪了?呸!状元看在眼里了? 走了几步,崔良秀发觉不对了,沉声:“你带我去哪里?” 汪婆子回头笑了:“当然是让三夫人跟姐妹们相聚了!” 几个婆子过来抓住了崔良秀,打开了妱儿的房门,汪婆子毫不客气的一脚把崔良秀踹了进去,咣当落锁,屋子里崔良秀几乎是瞬间就嚎叫起来:“狗奴才!放我出去!我是状元夫人!放我出去啊!” 青依说:明天是崔良秀的主场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三章 苏三郎的正室是我 崔良秀咒骂了半天也是无用功,改成哭嚎和哀求,可奈何这会儿府上谁有工夫听这个? 坐在草堆里的妱儿慢慢的偏着头看崔良秀,突然笑了,张狂的笑声吓得崔良秀瞬间憋回去了动静,回头就见到头发上沾满了草沫子,衣服凌乱的疯女人,觉得面熟,可是谁?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姐姐,你也来了呀?”妱儿止住了笑声都止不住笑意,往前探着脖子偏着头:“你来这里真好啊,头几个姐妹都走了,你陪着我吗?” 一股凉气从脚底下瞬间席卷全身,崔良秀步步倒退的盯着妱儿:“你是哪一个?” “哪一个?”妱儿皱眉:“我是三爷的妾啊,我肚子里都有了三爷的孩子了,老夫人说了,处置了你就把我扶正呢。” “不可能!”崔良秀的额角青筋都凸起了,指着妱儿:“你是个什么玩意儿?破烂货还想攀附我的夫君!你想生夫君的孩子?做梦!”说着就扑过去了。 妱儿可算是逮住了一个,两个人厮打在一起,衣服撕烂了,头发拽散了,草沫子翻飞中,崔良秀尖叫着怒喝:“贱婢!滚开!我问问,谁让你来这里的?” “三爷送我们回来的。”妱儿捋着头发,一脸的得意洋洋。 崔良秀知道完了,倚着墙角滑坐在地上:“三爷送了几个回来?” “前头我们三个,香雪和落英养在别处了。”妱儿很认真的在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有梳子就用手指,笑眯眯的看着崔良秀,只是那眼里的恨意浓得化不开。 崔良秀心脏都要不会跳动了,紧着问:“后来还有吗?” “有啊,还有四个呢,不过她们可真是不行,就陪我一天都走了,也养在别处。”妱儿把撕坏了的衣服打结系上:“姐姐,我们姐妹看来不分高低啊,这进了家门都要住一住柴房呢。” “闭上你的臭嘴!”崔良秀想到门口陈瑜不让自己跪下的场景,只觉得五雷轰不出话来。 “三夫人求的都得到了,走吧。”汪婆子话音落下,崔良秀想要夺门而逃,两个粗使的婆子哪里给她这个机会,上来把她抓住,整个苏家灯火通明,崔良秀被堵住了嘴一路拖着进了苏三郎的院子。 汪婆子在门外:“老夫人,三夫人来了。” “请她进来。”陈瑜看了眼妱儿,淡淡的说:“能不能活着走出苏家,看你造化!” 妱儿到现在是完全不敢看陈瑜,低着头也不敢吭声。 门被打开,崔良秀进门来,入目一片红,她头皮发麻的想要后退,身后的门咣当关上了。 妱儿起身:“姐姐,今儿我要跟三爷拜堂了。” 旁边,香雪也站起来,扶着肚子慢腾腾的走过来:“姐姐,香雪也要跟三爷拜堂了。” “老夫人说了,我们都怀了身子,就都做平妻,姐姐,你愿意吧?”落英也走过来,七个大肚子,红衣女子围过来,崔良秀突然抱住了头:“滚开!滚开!” 七个人把崔良秀围在中间,妱儿笑道:“姐妹们,做平妻有什么意思,我想要做正室,你们不想吗?” 崔良秀突然疯了冲过来,照着妱儿的肚子撞了过去。 妱儿倒退一步,被崔良秀抓到了腹部:“不行!你们都去死!苏三郎的正室是我!” 青依说:盯着新闻到浑身颤抖,我继续写哈,对不起大家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别不识好歹! 陈瑜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崔良秀疯了一般的扑抓这些人,容色冷凝。 苏三郎的正室,可以没有! 妱儿一把抓住了崔良秀的头发:“贱皮子!花言巧语的把我买进府里,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四个多月,我杀了你!” 这一句话点燃了几个人的怒火,哪个不是如此? 香雪要动手,想到老夫人发话不准动崔良秀的脸,改了主意,拧住了崔良秀的大腿里侧的软肉,只恨自己力气不够大,不然非扯掉了一块肉不可。 咒骂声和一片红的厮打,陈瑜都纹丝未动,她很想看看崔良秀到底能有多让人意外的表现,毕竟这关乎到她是死是活。 如果只中了进士,陈瑜不想杀人,但苏三郎是状元,她动了杀心。 不可否认,苏三郎的状元是有水分的,那怕什么?自己绝对能把苏三郎捧起来,但一个崔良秀就如此让人头疼,留着不妥当了。 崔良秀被掐的鬼哭狼嚎,突然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女子的衣襟,从她的衣襟里拽出来一个软枕,拿到手里的时候都愣住了,转而眼冒贼光的扫视这些人,举起枕头放声大笑:“你们这些贱货!我就说不可能!苏三郎怎么能跟你们有孩子?他不敢!哈哈哈!老虔婆不会让的!” 陈瑜微微挑眉,看崔良秀那扭曲的表情,眯起了眼睛,死不悔改,便死不足惜。 就在崔良秀最兴奋的时候,妱儿几个都退后,一个个软枕扔到了崔良秀脚边,七个人回头给陈瑜跪下了:“老夫人,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陈瑜扫了眼跪在面前的众人,撩起眼皮看呆若木鸡的崔良秀,冷嗤一声,这就是崔良秀!本以为是个聪明的,但小气的性子让她成了草包,德不配位不说,心性更是让人不齿。 崔良秀丢掉了手里的枕头,跪在地上往前爬:“娘!娘!这些人不能留!我手里都是死契!要处理掉!不能污了三郎的名声!” 话音落下,都没等陈瑜说话,这几个人都扑过去了,又是一阵狼哭鬼嚎的虐打。 陈瑜偏头抠了抠耳朵,等崔良秀求饶,比预想的快,没骨气的东西! “行了,你们都出去,府上会有人安排你们离开,走出苏家的大门是我给你们的活路,想要找死的话,苏家不会心慈手软。”陈瑜出声。 这些人赶紧停手,规规矩矩的跪着。 陈瑜扬声:“香琴,身契找到了吗?” 汪婆子在外面回话:“老夫人,都找到了。” 香雪几个人赶紧磕头,拿到了身契就是自由身了! 地上蜷缩着的崔良秀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离开,突然笑了,爬起来盘膝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陈瑜:“你想杀我。” “留你不得。”陈瑜毫不拖泥带水。 崔良秀磨了磨牙:“借刀杀人吗?” 陈瑜笑了:“你猜?” 也没什么多说的,让两个婆子过来把崔良秀捆起来扔到床上,吩咐她们明儿一早好好的给崔良秀梳洗,陈瑜出门,带着汪婆子往回走。 “老夫人,只怕夜长梦多啊。”汪婆子有些担心,小声提醒。 陈瑜笑了笑没做声。 人是要杀的,但苏家可不背这个名声。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陈瑜看着苏三郎和两个孩子巴巴的看着,坐下来:“明儿崔家的人会来,你们爷仨该知道,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如此行事了。” “奶奶,能给娘一条活路吗?”苏玉暖走过来,轻轻的拉住了陈瑜的衣袖。 陈瑜点头:“能,在苏家是奶奶说的算,可出了苏家的门,奶奶就管不到了,阿暖能理解奶奶吗?” 苏芸暖点头:“能,我和哥哥明儿一早去茶园。” “好。”陈瑜知道两个孩子不忍,心疼是有的,可心疼归心疼,苏家纵容不起任何一个人。 崔良秀已经没了力气哭闹了,她就那么瞪着眼睛熬到天亮。 两个婆子给她换上了体面的衣服,按着她给梳妆,崔良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想着快些离开苏家,只要活着,必会报仇! 这边,崔家人已经登门,陈瑜看着圆规成精一般的崔母和身量矮小的崔父,低垂了眉眼请他们坐下。 崔家老大是个矮胖的人,老大媳妇儿也很瘦,吊眼梢子的她一进门就笑着恭喜,还眼神乱瞟,在陈瑜身边伺候的郑月娥在心里冷哼一声。 还不等崔良秀露面,崔家人就炸了,因为崔良玉和楚云也进来了,两个人的穿戴要好一些,进门先给陈瑜行礼,陈瑜让他们旁边坐下,崔母就过去扬起手给了楚云一嘴巴。 陈瑜不轻不重的放下茶盏:“这里是苏家,要教训也等回去教训!” “亲家母啊,您是不知道,这贱蹄子拐带着我们家良玉跑了!真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崔母点头哈腰的给陈瑜赔不是:“我性子有点儿急,亲家母别往心里去。” 崔良玉要说话,被楚云拦住了,他们两口子很清楚,今儿是阿姐的一劫,不能添乱。 陈瑜看着崔母:“我脾气也不好。” “亲家母命好啊,哎哟哟,瞅瞅咱们家姑爷多争气,这说读出来个功名,还真成了状元呢。”崔母笑得一口龅牙都露出来了。 陈瑜看了看外面:“去请三夫人过来。” 就在崔家人脖子都伸老长的期盼中,一身绸缎衣裙的崔良秀被两个婆子搀扶着进来了。 这下,崔家人都美滋滋了,看看吧?状元夫人就是不一样,这走两步都金贵到得搀着呢。 当崔良秀跪下的时候,崔家人都愣住了。 陈瑜居高临下:“今日要休了你,你可服气?” 话音未落,崔母嗷就炸了:“亲家母!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着?苏家也要升官发财死媳妇?” “崔家的!让你们过来就是给你们脸子了!大呼小叫个什么劲?也不问问你们家的闺女都做了什么龌龊的事!”郑月娥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别不识好歹!我家婆母到现在还能以礼相待,就烧高香吧!” 崔良秀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郑月娥,这就是自己瞧不起的人,自己跪着,人家站着。 郑月娥啐了一口:“怎么着?让你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吗?真以为没人知道你们背地里都做了啥?翠竹!账本子抬进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三郎可以丧妻 翠竹带着两个丫环抱着厚厚的账本子进来,放在郑月娥旁边的桌子上。 郑月娥这才看了眼崔良秀:“当初,娘疼你,让你掌管四海绣坊,你从第二个月的账目就开始出问题,我念在三弟读书用钱的地方多,孩子还小,你身体不好,帮你瞒着,你领情了吗?” 崔良秀脸色苍白。 “账目就在这里,咱们也别论月说了,第一年你在绣坊的账目上做手脚,贪了公中三百两银子,没错吧?”郑月娥抬头看崔家人傻了的样子,冷嗤:“你们拿到多少?三十两都不到吧?” 崔家人被踩到了痛处,一个个都不吭声。 郑月娥又说:“第二年咱们绣坊生意好,你贪墨了四百两,去乐成府开了铺子,给你娘家弟弟良玉置办了宅院,乐成府那边铺子的账目从不曾送回来过,在你心里那都是你的,可你别忘了,苏家没分家!你能活到现在是娘救了你的命,你弟弟能活下来,是娘救了他的命,而你呢?一连串的往三弟屋子里塞人,你想断了他的仕途!” “我没有,我没有,我还是恨你们抢了我的孩子!”崔良秀声音不大的说。 郑月娥笑了:“崔良秀,你心里有孩子吗?因为玉暖说要回家,你打了玉暖,那么懂事的孩子,是你亲生的,只因为不顺着你的意思和老宅分家,你下手多狠自己记得吗?自己生养的就罢了,你算计兰娘的时候,心思是何其歹毒?在苏家你作妖不成,那是因为苏家有娘在!” 崔良秀什么都没说。 郑月娥可没客气:“就你如今,真让你掌管着三弟的后宅,你敢拉着一家子陪葬,大户人家的规矩你学了吧?是娘求了林二小姐拿来的,为了你!你要看过就知道了,后宅不安分的媳妇儿,聋了、哑了,断手断脚和暴毙,很寻常吧?” 崔良秀看陈瑜,为自己准备的?她不信!可又觉得应该是,不然谁用得上京中那些个东西呢? “不信是吧?那就说说娘立下的家规,不准苏家儿郎有妾,你不是个傻的,你掂量掂量苏家兄弟几个,除了三弟会有妾,余下的谁会有?娘一直都步步筹谋为媳妇们打算,你是怎么做的?”郑月娥环视崔家众人,目光落在崔良玉的脸上,崔良玉羞愧的低下了头。 “良玉媳妇儿,苏家治病,治好了良玉,要没要过一文钱?”郑月娥看楚云。 楚云二话不说,冲着陈瑜跪下了磕头:“苏老夫人救了良玉,我们两夫妻感激不尽,当初救命分文不取,还照顾我们两个人的日子,我和良玉记下这份恩情了。” 崔良秀闭上了眼睛,爬起来:“要休我,让苏三郎亲自写休书来吧。” “休书你带不走。”陈瑜是一点儿后患不留,苏三郎的休书到了崔家手里,怎么行? 崔良秀不敢相信的看着陈瑜:“不给休书,我会走吗?” “三郎可以丧妻,不走也行。”陈瑜慢条斯理的说:“你怀揣几百两银子,活下去不难,但隐姓埋名我让你活,敢作妖的话?”抬头看着崔良秀,薄唇微微一动吐出来一个字:“死!” 崔良秀也豁出去了,指着陈瑜:“老虔婆,你心是真狠!别忘了,我还有儿女一双,他们就算避开不见我,那也是我生的!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再回来苏家?” “你没机会。”陈瑜勾起唇角:“相信我。” “好!好!好!”崔良秀转身要走。 陈瑜出声:“慢着,休书上按一个手印。” 随着陈瑜话音落下,苏家的护院就挡住了门口,一个个都黑面神似的。 崔家人各怀心思,几百两银子的诱惑远远超过有个状元姑爷! 崔母过去拉着崔良秀:“快去按了手印,还有三年的衣粮钱呢!” 见崔良秀不动弹,崔母给大儿媳妇递过去个眼色,两个人架着崔良秀过来了,崔母说:“先给钱!” “几百两还不够?那也不用出这个门了,留在苏家一个崔良秀,能拿回来几百两银子,苏家到也不亏。”陈瑜没什么表情的说。 崔母顿时不敢再要钱了,抓着崔良秀的手按下手印,就像是抢人似的,一大家子呼啦啦的出去了,只留下了崔良玉两夫妻。 陈瑜把休书收好,这才说:“人心不一样,你们两夫妻往后有难处可来找我,不送了。” 崔良玉和楚云给陈瑜行礼后,急匆匆的追了出去,两个人都没犹豫,直奔赵家庄。 “娘,就这么走了能行?”郑月娥还是担心。 陈瑜抿了抿嘴角:“你给竹隐和玉暖准备孝衫吧。” 这话把郑月娥都吓一哆嗦,有心问一问,又有些不敢,索性出门去准备了。 赵家庄,崔家。 崔良秀进门刚坐下,崔母就把手伸出来了:“拿来吧!” “我的银子都在乐成府的铺子上呢,等我歇息两日去乐成府,那边的契书都在我手里。”崔良秀立刻说。 崔母狐疑的打量着崔良秀,冷哼一声:“少跟我耍心眼儿,你这是被苏家扫地出门了!能让你回娘家住,是我们疼你!” “本事大得很呢,能给良玉两口子置办宅子,还是乐成府的宅子,婆婆啊,到你手里的仨瓜俩枣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崔家大媳妇儿站在一边:“不是我说,就苏家那气派,可真是足足的,几百两银子说给就给了,你要真孝顺就拿出来百八两的孝顺你娘,不拿就是在忽悠我们!” 崔家老大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崔良秀的领口,举起大拳头:“对!拿不拿!” “怎么连点儿首饰都没有戴?”崔家二儿媳妇从门外进来,端着鸡蛋水送到崔母跟前:“娘,我们在外面守着了,把良玉两口子都抓回来了。” 崔母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打小这贱坯子就主意正,老大!给我打!” “娘!你是不是我亲娘啊!我少给你银子了吗?”崔良秀气得心口起伏:“你别忘了,我还有两个孩子在苏家!” 这话提醒了崔母,叫住了崔家老大。 崔良秀看着走进来的崔良玉两口子,立刻说:“你问问良玉!我早就留了后手的!” “阿姐。”崔良玉跪下来:“苏老夫人早就把铺子都收回去了。” 崔良秀愣住了,突然瞪圆了眼睛:“啥时候的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若非如此,你还能活着走出苏家吗?”崔良玉看着崔良秀:“我的命因为你得救了,我来接你离开这个家,跟我走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娘家受辱,悔之晚矣 崔良秀当然知道这个家不能久留,听到崔良玉的话微微皱眉:“你说什么废话?爹娘能让我回家,我为什么要走?用你烂好心?快点儿带着你媳妇走!” 楚云深深的看了眼崔良秀,拉着崔良玉往外走。 “哟!怎么着?乐成府有宅子了,家里装不下你们了?”崔家老大和崔家老二一左一右挡住了门口,两个人上下打量着崔良玉:“走也行,这个家养你个病秧子多少年?还给你娶媳妇儿成家,就这么走了?” 崔良玉从怀里摸出来钱袋递过去:“这是我存下的银子,全给你们,我以后赚到银子就送回来,行吗?” 话音刚落,手臂粗的棍子就砸在了崔良玉的后背上,崔良玉往前跑了几步跪在地上,痛苦的回头看着自己的亲爹:“爹。” “还知道我是你爹?到嘴里的鸭子都能飞了,没用的玩意儿,你怎么不去死!”崔父咬牙切齿:“你阿姐置办的买卖,你敢给苏家那个老妖婆!说!你得了多少好处?三瓜俩枣就想打发了我们?不拿出来,我要了你的命!” 楚云跑过来护着崔良玉:“爹,苏家的东西我们只能还给人家,你眼里只有银子,也不问问良玉的病是怎么好的!阿姐的病怎么好的!欠了人家恩情得还!做人得讲良心!” “贱蹄子,还敢教训长辈了!”崔母也顾不上崔良秀了,带着两个儿媳妇扑过来抓住楚云就打,崔良玉护着媳妇儿,院子里乱成了一团。 崔良秀瞅准时机,从后窗户爬出去就跑。 “爹!贱货跑了!”崔家老大喊了一声,崔父带着两个儿子追了出来。 崔良秀浑身疼痛难忍,可机会难得不跑不行,只要跑出去总有机会,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她发疯了往前跑,一不留神摔倒在地,一只大脚踩在她的后背上,剧烈的疼痛充斥全身,她突然明白了老虔婆让自己回来崔家的意思,她要借刀杀人,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把自己推向死路,甚至她早就知道自己娘家人的秉性,瞅准了机会想要一劳永逸! “你们都中计了!”崔良秀大声呼喊。 崔家两兄弟把她扯起来,崔老大啐了一口:“中计了?中你的计吧?你怎么说来着?你不自由,拿不出来更多的银子,只要等苏老三高中后,我们就住大房子,就有花不完的钱,现在呢?你几百两银子都不肯拿出来,不打你,你是不知道疼!” 崔良秀被抓回来,看到被吊起来了的崔良玉两口子,虎视眈眈的娘和两个嫂子,突然仰天长吼:“老虔婆!你算无遗漏啊!” 她也被吊起来了,身上的衣服扒得只剩下实在不能脱下去的几块布,鞋袜都被翻了个干净,旁边楚云突然哀嚎一声,血水顺着腿往下淌,崔良玉哀嚎一声昏了过去。 “爹,大哥,闹出人命可不行。”崔家老二猛然见血,害怕了。 崔母啐了一口:“晦气!把他们两口子扔后面山沟里去,你们哥俩去找苏老三!休妻没露面是为啥?如今就说人要死了,看他来不来!” 崔良玉和楚云被抬着扔到了山沟里,崔良玉抱着楚云,瓢泼大雨瞬息而至,他绝望的看着黑漆漆的天,张开大嘴无声无息的哭起来,他的家里没有亲人,都是妖魔鬼怪!吃人不吐骨头! “走,快走。”楚云抓着崔良玉的衣袖,断断续续的说。 崔良玉抱着楚云走出山沟,一路往大路去,刚到大路上就看到了马车,崔良玉赶紧过去拦马车求救。 马车停下来,苏芸娘撩起帘子:“良玉?” 崔良玉想要扭头就走,可楚云的命就丢了,只能跪下来:“李夫人,救救我们吧。” “快上车。”苏芸娘让两个人上了马车,一路往苏家庄去。 当陈瑜看到崔良玉两口子的时候,也愣住了。 崔良玉跪下磕头:“老夫人,我媳妇小产,救救她。” 陈瑜二话不说,叫来福娘救楚云,崔良玉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的行尸走肉一般瑟缩在门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屋子里,楚云苏醒过来,看到陈瑜的时候愣住了,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说出口。 “老夫人,崔家两兄弟在门口大吵大闹见三爷。”寻梅进来通禀。 陈瑜微微挑眉,让汪婆子给楚云找来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出门去了。 汪婆子去找衣服,楚云挣扎着下地,走到门口看到傻了一般的崔良玉,蹲下来轻声说:“良玉,我们走吧。” 崔良玉握着楚云的手:“走,走吧。” 两个人从后门离开,互相搀扶着走进了雨中……。 陈瑜让崔家兄弟俩进屋,十分客气:“两位都是良秀的亲兄弟,三郎不在家,有事不妨跟我说,着大雨天也受累了,先吃口饭吧。” 叫得欢,可见到陈瑜,两兄弟都有些胆怯,崔家老大外强中干的坐下来:“吃饭归吃饭,事得说明白,老夫人偷偷收了我妹子的铺子和宅子,这咋说?” 陈瑜笑了:“不急,先吃饭。” 苏家的饭菜是崔家过年都吃不上的美味,两兄弟吃喝开来,这酒也没少喝,到最后竟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陈瑜低垂着眉眼,崔家不能留,狠不狠也得看遇到什么玩意儿! 听汪婆子说崔良玉两口子不见了,陈瑜淡淡的点头,有些人的活路是自己挣来的,当然,有些人的死路也是赶着往上扑的。 崔家人左等右等不见崔家两个儿子回来,崔父和崔母坐不住了,两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个主意,这一肚子邪火都洒在崔良秀的身上了。 崔良秀万念俱灰,浑身是伤的她瞪大眼睛看着用鞭子抽打自己的爹,咬牙切齿的吼叫:“崔生!我死你们就全得死!谁也别活了!” 一道闪电撕破夜空,崔良秀吐出舌头用力咬断,嘴里涌出鲜血,瞪着眼睛犹如恶鬼一般看着自己的亲人,她后悔了! 她如果不是想要扬眉吐气,哪里会落这么一个下场,当初就不顾自己死活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对自己好?喂不熟的白眼狼,都是白眼狼! 被吓得倒退好几步的崔父坐在了地上,他懵了,就打几下子,死了?这还怎么跟苏老三要钱? 青依说:剩下两章明天写哈,大家早点儿睡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七章 验尸 崔良秀的尸首还被挂着。 崔家两兄弟被赶出来了苏家,两个人骂骂咧咧的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崔良秀,崔家老大拿起旁边的鞭子就抽了两下。 “大哥!不对劲儿!”崔家老二拦住了崔家老大,两个人定睛一看吓得鬼哭狼嚎,冲进屋子里,屋子里的人都在瑟瑟发抖。 崔家老大手里的鞭子丢掉了,吞了吞口水:“咋死了?” “咬舌自尽的。”崔父立刻说。 “埋了啊!”崔老二啐了一口,这是太晦气了!啥也没捞到,人还死了! 崔家老大媳妇儿咬着牙:“那不行,苏家还有俩孩子在呢,必须告诉信儿!让他们来奔丧!” 一家人是都看着崔家老大媳妇儿。 “你们想,苏家这事儿做的多绝?如今良秀自杀了,那也是苏家老虔婆逼人太甚!就不信两个孩子不恨上她!以后咱们还是他们的外家呢,状元公的儿女能没钱?”崔家老大媳妇儿立刻说。 这下,一家人都稳了,商量了半天,几个人一起动手给崔良秀的衣服都穿戴上了,头发也给梳好,再把脸上的血迹都给擦干了。 确定看不出来,把人摆在外间,盖上黄纸。 崔家两兄弟去而复返,到苏家门口报丧。 “这么快?”陈瑜都下意识的站起来了,虽然崔良玉两口子什么都没说,但两个人身上的伤不轻,特别是楚云怀孕过了三个月,就算是没显怀也是很稳定的时候,不是外力冲撞太狠,根本不会流产。 预想过崔良秀回去不会好过,也极有可能只有死路一条,可这么快就没了,都不用猜,崔家人逼崔良秀交银子的手段是真狠! 苏三郎和两个孩子都过来了,别说两个孩子了,就是苏三郎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我也去,收拾收拾。”陈瑜眉头紧锁,比自己预想的快太多了,郑月娥那边的孝衫肯定来不及准备,吩咐汪婆子:“香琴,往我车里扔一匹白布!” 前面是陈瑜的马车,周大宝赶车,寻梅陪在陈瑜身边。 后面马车里是苏三郎和两个孩子,汪婆子看顾着苏玉暖,雁归赶车。 一路往赵家庄来。 崔家的大门本就不高,此时大门紧闭。 崔家两兄弟撒欢跑都追不上苏家的马车,苏家人也没有谁让他们一起做马车回来。 马车到了门外,陈瑜先下了马车。 看着崔家的大门,深深的吸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崔家是真牛! 她真的没预想到会因为银子逼死人,崔良秀的聪明呢?可怜也可恨! “娘。”苏三郎牵着苏竹隐的手过来。 陈瑜回头看了眼汪婆子怀里抱着的苏玉暖,蹲下来握着苏竹隐的手:“孩子,事已至此,你可做主如何处置,想做什么都别怕,有奶奶在。” 苏竹隐眼圈含着泪:“谢谢奶奶。” 陈瑜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沉声:“雁归!破门!” 得了吩咐的雁归一纵身到了门里,一脚踢掉了门闩,大门敞开,陈瑜带着自己的人直接进屋来。 “亲家母啊。”崔母扑过来涕泪横流:“我家良秀想不开寻了短见啊,我的乖外孙啊,我的乖乖外孙女啊。” 苏竹隐唰就躲到了苏三郎的身后。 汪婆子抱着苏玉暖躲开了崔母。 几个人进屋,雁归脸色阴沉的隔开奔出来的人,陈瑜带着人进了屋子。 “竹隐,玉暖,跪下磕头。”陈瑜伸手就把崔良秀脸上的黄纸摘来了,沉声。 雁归和汪婆子护着两个小主子跪下磕头,陈瑜回头看着崔家人:“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上吊。” 崔母和崔家老大媳妇儿同时说。 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苏竹隐的身上。 苏竹隐给崔良秀磕了三个头,过来就给陈瑜跪下了:“祖母,竹隐要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报官可行?” “好。”陈瑜知道竹隐聪明,确实聪明,自己也想要报官,虽然自己的目的是永除后患。 周大宝赶车去报官的路上回去苏家,苏家的护院倾巢出动。 在衙门没来人之前,陈瑜站在最前面,护院把崔良秀围住,苏竹隐和苏玉暖跪在崔良秀旁边,苏三郎默不作声的准备香烛纸钱、寿衣和棺椁。 这下,崔家人都懵逼了,任凭他们想破了脑壳都不会想到现在这场面! 窝里横的人有个通病,那就是遇到外敌的时候怂得不如狗! 陈瑜一声不吭,打量着崔家这些人,心里默念:崔良秀啊崔良秀!我能给你报个仇,对得起你了! 衙门来的是真快,衙役都骑快马! “属下拜见苏大人,拜见乡君!”衙役先拜见苏世明和陈瑜。 苏世明问:“仵作可带来了?” “带来了,是胡师傅。”衙役往后看了眼,满头白发的胡世忠走了过来。 苏三郎免了仵作的礼,带着他们往屋子里来。 崔家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扑过来,崔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哭:“天啊,你们这是干啥啊?我的闺女死了,你们都不想让她安心上路啊!你们苏家说休了就休了,欺负我们穷苦人家没人啊!” 陈瑜看了眼雁归,雁归刚要动手,崔家两个媳妇儿也过来哭天抢地的拦着众人。 屋子里跪在崔良秀身边的苏竹隐缓缓地站起来:“六子,请我母亲到外面去!” “是!”六子几个人过来,抬起了门板往外走,衙役这会儿上来把人扯开,六子几个人抬着崔良秀放在了院子里。 旁边有人准备了火把,整个院子都亮堂起来了,赵家庄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蜂拥而至。 陈瑜看胡仵作往前去,淡淡的说了一句:“死者的头发是雨水淋湿的吧?身上的衣服没湿。” 仵作微微垂首:“乡君放心,玉凤就是我的徒弟。” “有劳了。”陈瑜不再出声了。 苏家的护院退到外围拦着崔家的人,衙役在里面护着胡仵作,验尸开始了。 苏三郎和苏竹隐站在崔家人对面,父子二人都不言语。 “外孙啊,我可是你外祖母啊,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崔母是真害怕了,跪爬到苏竹隐跟前。 苏竹隐垂眸看着崔母:“你的心里都没有她,何曾有过我们?” 青依说:你们的作者呼吸性碱中毒,昏睡两天去了医院,不是故意渣,在写中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八章 苏竹隐为母报仇 崔母痛哭流涕:“外孙啊,我是她娘啊,我咋不心疼她?” “她在苏家重病多年,你们去过苏家一趟?”苏竹隐冷冷的看着崔母:“你知道她的一双儿女叫什么吗?” 崔母被问的都忘记哭了。 “你这孩子也不想想,你娘为啥回娘家?你们老苏家多狠的心?你爹刚得了状元,你奶奶就休了你娘!”崔家老大媳妇儿指着苏竹隐:“当时你们都不露面!你爹也不露面!现在人死了,你们还想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吗?” 苏竹隐撩起眼皮儿:“你只怕不知道,休书要过了官府才有效。” 崔家老大媳妇儿愣住了。 “最低起码你们手里也得有休书吧,你们有吗?”苏竹隐暗暗磨牙,往前走了一步:“拿来给我看?不给我看拿去给官府看!说我苏家要休崔氏女,逼死了她!” 崔家老大媳妇儿倒退了两步,她不是傻子,苏家根本就没给她们休书! 猛地看向陈瑜,抬起手指着陈瑜,凄厉的吼叫着:“崔良秀说,她死我们都活不了!你个老虔婆真狠!” 陈瑜淡漠的看着崔家老大媳妇儿,这个时候谁说话,谁吃亏。 苏竹隐的聪明不单单表现在读书上,这孩子的心机城府很深,他说的话何尝不是提醒自己! 想要为母报仇的决心昭然若揭。 很快,仵作和衙役低声交谈后,衙役过来跟苏三郎说:“苏大人,我们需要一辆马车带着尸首去义庄。” 苏三郎点头,吩咐周大宝把自己坐着的马车腾出来。 衙役头头一挥手:“所有崔家人都带走!” 陈瑜、苏三郎带着两个孩子坐进马车里,苏竹隐低垂眉眼,两只手扶着膝盖微微的颤抖。 “想问问奶奶是不是下心要逼死你娘吗?”陈瑜先说了。 苏竹隐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抬头看着陈瑜:“奶奶,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只要我娘被休,必是这个结果,但她做的事情太过了,苏家留不得她了。” 陈瑜叹了口气。 “我只是没想到崔家那么着急,哪怕给我几天时间,我和玉暖这些年存的钱就会送到他们手里的。”苏竹隐话音落下,苏玉暖已经嚎啕大哭了,她和哥哥都把银子装好了,只是不想看到娘狼狈的样子才躲到了山里,爹也是因为怕他们不安全,陪着一起去了,谁能想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娘的头发是淋湿了,下雨的时候我娘在外面,她的衣服是干的,她的脖子和手腕上都是伤口,这些伤口还在渗血。”苏竹隐起身就给陈瑜跪下了:“奶奶求您了,不要拿出休书来,我试了,他们手里没休书,求奶奶成全竹隐,若不能为我娘报仇,我何以为人子啊。” 陈瑜伸出手把苏竹隐拉起来,张开手臂拥着他到自己怀里,轻声说:“竹隐,对不起,奶奶看顾着咱们苏家一大家子,不能心慈手软。” 苏竹隐泪落滂沱:“奶奶,第二次送来府里那些女人的时候,我就知道苏家容不下她了,我只是没想到她死了,我还想着她只要好好生活,从此以后跟苏家一刀两断,我长大了会照顾她的,会奉养她终老的。” 陈瑜轻轻地拍着苏竹隐的后背,心疼竹隐和玉暖。 柔声说:“竹隐,奶奶准崔良秀以苏家媳妇的身份下葬,入祖坟,余下的都不提了。” 苏竹隐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陈瑜再次叹了口气:“死者为大,她的名分对你们姐弟两个人也重要,不管奶奶在不在,你们都是三房的嫡长,哪怕你爹再续弦,给了平妻的身份,你们也是长子长女。” 苏竹隐抬起手给陈瑜擦了眼角的泪:“奶奶,竹隐会争气的。” “竹隐长大了,这件事奶奶让竹隐亲自去做,行吗?”陈瑜问。 苏竹隐点重重点头:“祖母,竹隐必能办的干净利索。” 马车到了苏家门口,陈瑜让苏三郎带着两个孩子去衙门,她下了车往院子里去,心情并不平静。 她只是个平常人,熟悉的人突然死了,她做不到心静如水,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情感上还是会觉得心底泛冷,人,做事最难两全,坏人坏的无所顾忌,当个好人真难! 郑月娥迎过来,陈瑜撩起眼皮儿看了眼,就知道郑月娥哭过了,拍了拍她的手臂,往院子里去。 娘俩进屋,陈瑜坐在床上:“人没了,遭了不少的罪。” “娘。”郑月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陈瑜看着郑月娥:“以三房媳妇儿的身份下葬,入苏家祖坟,苏家分地不差一块地方给她,对错不论,人死为大。” “是,月娥去操持。”郑月娥退出去了。 汪婆子端着热茶进来,送到陈瑜手边:“老夫人,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三夫人的做派在别家都没被休这条路走,后宅暴毙的媳妇儿多的很,与一族兴衰比起来,别说媳妇儿了,梁家老夫人都把亲孙女送走了。” 陈瑜苦笑着摇头:“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梁老夫人心狠,办事利落,如今事到临头才明白,这心里是真难受啊。” “老夫人是真心善,咱们府上的主子们也真好,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三夫人是被穷人乍富逼死的,她到临死的时候都恨着您呢,您就把这事放下吧。”汪婆子担忧的看着陈瑜。 陈瑜缓缓点头,她知道汪婆子是个眼明心亮的人,看得很明白了。 外面,郑月娥把妯娌几个都召集到一起,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忙着手里的事情,崔良秀的寿衣她们几个亲手给做。 下人们也都开始准备,灵堂得等官府那边尘埃落定后才能搭起来,但该准备的都得准备起来。 衙门这边,连夜升堂审案。 仵作检查结果是咬舌自尽而亡,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苏竹隐一口咬定母亲是回娘家探亲,根本就没有休妻一说。 崔家拿不出来任何证据证明是苏家休妻在先。 很快大堂上就狗咬狗了,崔家人彼此互相指责对方动手比较多,惊堂木落下,押后定罪。 苏竹隐跪地叩首:“大人,请准许草民带母亲回去入土为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这小子是真不让自己失望 郑唯德点了点头:“三日后。” 苏竹隐谢恩,崔家人一个个都被下了大牢,苏三郎辞别郑唯德,带着两个孩子先去了义庄,使了银子让人别断了香烛纸钱,安排妥当才带着孩子回去苏家。 陈瑜得了准信儿,让郑月娥三日后设灵堂。 殊不知,郑唯德这三天也没闲着,每个细节都钉死,事实上崔良秀死在了崔家,被虐待也都是事实,哪怕是苏家想要休妻,甚至就算是休妻了,杀人的不是苏家。 郑唯德心中感慨,苏老夫人的手段可真硬。 三日后,崔家因为虐杀状元之妻获罪,崔父崔母并没有下大狱,这还是苏竹隐看在亡母的面子上为他们求情才有的结果,苏家两个儿子和两个媳妇儿分别要在大狱里蹲三到十年不等。 几乎是瞬间就被折断了脊梁骨,崔父崔母夹着尾巴回去赵家庄,连夜带着孙子孙女搬走了,具体搬到哪里去,无人得知。 苏家给崔良秀下葬,随着她一起下葬的还有那张休书。 事情如此尘埃落定后,陈瑜把制盐的法子给了苏三郎。 “母亲,您这是?”苏三郎吃惊的站起来了,盐是太敏感了的东西了,大越国并无海盐,这些年来徽州府都在崔家的把持之下,朝廷顾不过来也伸不进去手。 陈瑜缓缓地说:“你如今并无官职在身,但孟丞相必会十分关注,这状元的名头得实至名归,所以你必须要得拿出来正经东西来,盐是一大杀器,助你站稳脚跟儿不难。” “母亲说的极是。”苏三郎说。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苏三郎:“你在京中日子也不算短,孟丞相的人从梁子谦开始,再到郑唯德,他们要做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母亲,皇上御驾亲征,对外只剩下长夷国,恩师认为大越国连年征战,百姓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一旦外忧都扫平后,便应该主抓内政,达官贵人和世家大族手里握着太多资源,百姓若不能安居乐业,大越国就没有强国之实,只有百姓安居乐业,才能真正实现民富国强。” 陈瑜点头,孟久岺的眼光放的很长,确实是一代良相! 苏三郎顿了一下,又说:“但,长夷国那边受阻,只怕事情不会太顺利,所以三郎才不在京中接受授官,而是回来徽州府,恩师的意思也是要从徽州府开始推行新政。” “所以,这制盐你打算怎么做?”陈瑜问。 苏三郎略沉吟片刻:“批量生产好盐,拉低盐价,写信给恩师,让恩师沿途设立专门的漕运司,盐是国家安民之首选。” 这就对了,陈瑜很满意苏三郎的想法。 盐一直都有,但管理不严,许多盐井都在权贵手里,新法想要成功,必会受到权贵的集中阻挠,所以苏三郎让孟丞相在朝中运作,漕运司一旦成立,以萧祈玉那个小黑莲的聪明,必会把握时机处理隐患。 他虽是太子,但朝廷中可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没有碍手碍脚的人情,正是大刀破斧的时候。 “那就再给你一个制糖的法子,这也可以和盐一起运作起来。”陈瑜说。 苏三郎疑惑的看着陈瑜:“母亲,您手里有多少东西?” “很多。”陈瑜起身:“跟我来。” 苏三郎满腹狐疑的跟陈瑜来到了她旁边的房间,这房间他知道,是之前太子殿下养病的地方,可现在入目都是书! 这简直让苏三郎都头晕了,激动到手足无措,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着这些摞在一起的书,猛然回头:“娘,我父并没有这么多书!” “是没让你看到,你当时太年轻,才是个秀才,学的太多反受其害,如今你以状元之姿入仕,这些书就该拿出来了,状元家里藏书再多也是理所当然的。”陈瑜说这些是脸不红心不跳。 苏三郎连连点头:“娘,说得对,说得对。” 陈瑜知道苏三郎是个书痴,淡淡的说了句:“回头宅子建好了会有专门的书房,到时候再看也不迟,你先把制盐和制糖都看会了吧。” “是。”苏三郎知道自己正事要紧。 因为崔良秀的事情,即便是苏三郎中了状元也没庆祝。 倒是苏义举请苏三郎过去了几次,商量的也都是苏家家族的大事。 苏家庄因为苏三郎中了状元,水涨船高是必然的,苏义举想要的是这个家族真正能越来越强大。 这想法和陈瑜不谋而合。 而苏家庄的人空前团结,田归一处,人都聚齐,全部都听苏家安排。 许久的准备派上了用场,陈瑜的计划不变,苏家的买卖急速扩张是必须的,朝廷的盐和糖,苏家不用沾染分毫,也能在大越国迅速崛起,这个信心是太足了。 林君颜的贺礼送到苏家的时候,陈瑜心里委实的暖了一暖。 身份越是高,越是希望身边的人都是知恩图报的君子,不在于礼物轻重,千里送鹅毛那也是重逾千斤的情意。 为此,陈瑜亲笔写了一封书信给林君颜,不是苏家的回礼拿不出手,是林君颜回到京城的身份委实有些尴尬,陈瑜可不知道林府到底是什么样的里子,所以不能贸贸然行事。 林君颜接到陈瑜的书信,反复的看了三遍,仔细的把书信放进了保密的匣子里。 做买卖是好事,可自己现在还不能太过于抛头露面,苏家的未来虽说到现在看,还不至于高不可攀,可太子并未登基,林家一族必会保持观望的态度,自己身为林家女儿,又是和离归家的身份,苟住了才是正经的,除非机会合适,否则必会按兵不动。 转眼百日过去了,苏三郎是认认真真的为崔良秀守孝百日后,才启程去徽州府的,外人不知道,但苏家的人心里都清楚,就崔良秀的所作所为,苏三郎守的是曾经的崔良秀。 秋收在即,陈瑜再也没接到苏谦修的书信,西北战场到底情况如何尚不可知,这粮食会如何处置? 就在陈瑜惦记着玉米能否交赋税的时候,朝廷颁发政令:玉米为大越国主粮之一! 这下,举国欢腾了! 太子的声望在百姓中,拔地而起! 陈瑜知道,这小子是真不让自己失望,简直比自己的期待更厉害一筹! 青依说:余下两章我明天写,让你们的作者再养一养身体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章 反哺来的好快 大越国在悄悄改变,这种改变是很多人都还不曾觉察到的。 同时,苏家也在改变,自从崔良秀的事情尘埃落定后,苏竹隐发奋读书,苏玉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鲜少露面,都在研究草药。 “奶奶,绍礼回来啦。”苏绍礼从外面跑进来。 陈瑜猛然看到个子蹿起来的苏绍礼,都忍不住哎吆一声,这孩子比之前高出不少,容貌也略有变化,黑了不少,但眼神熠熠生辉,进门来先给陈瑜跪下磕头请安,然后从怀里拿出来册子送到陈瑜面前,这利落劲儿格外让人心情愉悦。 “累了吧?快坐下。”陈瑜拉着苏绍礼坐在自己身边,十二岁的小少年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蜕变,真好啊。 苏绍礼乖顺的坐在陈瑜身边,说着外面的所见所闻,突然来了一句:“咱们家的酒楼得多开几处,真是难吃的很,梁州府吃的东西硬邦邦的咽不下去。” 汪婆子送茶和点心过来,笑道:“别说二少爷了,就是老奴走过那么多地方,吃喝的味道上啊,咱们苏家可是真独一份的好吃呢。” “香琴,那些大户人家的吃喝不都精致的很?”陈瑜撩起眼皮儿,问汪婆子。 汪婆子送茶到陈瑜手边:“老夫人,大户人家吃喝是真精致,点心都能整出来各种花样儿来,可真要说当饭吃,咱们家的吃喝可不是旁人家有的,大越国吃的东西偏淡,味甜居多。” 这就不奇怪了,苏家的饭菜虽不是浓油重口,可辣椒的妙处就被利用到了极致,再说烹饪方法,陈瑜对美食的执着从来没改变过,所以家里的菜谱都是陈瑜精心编排的。 “寻梅,去让后厨多做一些好吃的,二少爷受苦了。”陈瑜笑呵呵的吩咐下去,这才对汪婆子说:“看来,咱们苏家的食府得遍地开花了,不然我们家绍礼就受罪了呢。” 苏绍礼听到这话,可美得不行了:“奶奶心疼我,我现在的饭量可大了,三叔爷说了,我这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那放心吃,咱们家吃不穷。”陈瑜笑着把册子放到旁边:“这回,梁州府的买卖起来了,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咱们只剩下徽州府和宣德府了,京城的买卖暂时不做。” 苏绍礼郑重其事的点头:“奶奶说的对,还不到苏家进京的时机,我先等等货,货物备好后,我去宣德府,徽州府那边有三叔在呢。” 陈瑜眉头微挑:“这个你都知道?” “奶奶有所不知,但凡每个州府都有说书人,这些说书人厉害得很,他们也不知道从什么途径能得到许多消息,三叔的事情我就是在茶楼听说的。”苏绍礼抿了抿嘴角:“崔良秀为妇不贤,奶奶仁至义尽,三叔宽宏大量,这些都传开了,绍礼这次去宣德府要带着竹隐。” 陈瑜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苏绍礼的肩膀。 二房的两个孩子真的太好了,挑不出来一点点儿毛病,小小年纪不论心机城府还是前瞻性都是首屈一指。 苏绍礼笑了:“奶奶安心,竹隐如今才十岁,歪不了,真要是敢动旁的心思,在苏家他是个弟弟,我和大哥不会惯着他!” 这话说的陈瑜都一愣,转而笑了:“我绍礼也才十二岁啊。” “外面历练人,绍礼带着他出去开开眼界,别跟他娘似的,成了井底之蛙,这世上高人多的很,实在不行我就敢送他去寺里修一修心性。”苏绍礼笑着说。 陈瑜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苏竹隐聪明,但太善于拿捏人心,这是自己担忧的地方,所以才会把崔良秀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十岁的孩子所展露出来的狠是少见的,他能如此对崔家,难保以后不会反过来对苏家。 这就是贤妻旺三代和恶妇毁一族的鲜明对比了。 苏家并非十全十美,但绍礼能看透这一步,先一步想要教育苏竹隐,也让陈瑜更加认定了苏家这一族,必是要二房当家做主,唯有如此才能长治久安。 人生不过百年,苏家的未来必是在谦修和绍礼这一代人手中的。 “好啦,绍礼尽可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往后雁归就跟在你身边,不论你到何处,雁归都能护你周全,出门在外要谨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陈瑜轻声说。 苏绍礼没拒绝,他其实还知道个大哥的秘密,那就是大越国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是大哥的人。 他也没跟奶奶说,萧祈玉成为太子之后,锋芒如刀,而大哥是萧祈玉手底下权利最大的人。 至于苏竹隐,大哥的意思是带一带,自己的兄弟,有错得让他改,但不能放在奶奶身边,处处想要钳制奶奶,那是大哥决不允许的! 从奶奶这屋离开,苏绍礼洗个澡,收拾干净就去找苏竹隐了。 “二哥。”苏竹隐看到苏绍礼,起身迎了过来:“梁州府那边都安顿好了吗?” 苏绍礼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瘫:“办好了啊,刚才去跟奶奶说了,去宣德府带着你,咋样,去不去?” “去!”苏竹隐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苏绍礼笑了:“咋的?不在家里用功了?”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苏竹隐给苏绍礼倒茶:“二哥,一直以来都是奶奶护着我们,她处处都要迁就我许多,我心里明白奶奶的不容易,我倚小卖小的做了几件事,往后想多为奶奶做事。” 苏绍礼收起了笑意,打量着苏竹隐:“我还以为得找个机会教训你呢,看来你什么都明白,那就收拾一下,回头跟二哥出去见见世面,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苏竹隐轻轻的叹了口气:“大哥不在家,二哥能对竹隐如此坦诚,竹隐的福气。” “不怪你,你想要尽孝,委实太难。”苏绍礼说的很客气,毕竟崔良秀才死了没多久,他不想往苏竹隐的心口窝子上扎刀子,说实在的,奶奶没直接在后院就把崔良秀整死她,够意思了。 苏竹隐嘴里发苦,他这些日子试就最担心奶奶会跟自己隔心,能跟着二哥出去是最好的结果,他要让奶奶相信自己并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苏绍礼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走,咱们去酒坊看看!”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还真是团圆的日子 酒坊早在开春的时候就扩大规模了。 苗庆和一家和苏家酒匠在这里泾渭分明,同时又能互通有无,苏家的酒一直都在改良,而优选下来的酒都到精品酒库里,在这里有苏家酒特制的酒坛、酒瓶。 苏家的酒还有一大特色,那就是盛酒的酒器都如艺术品般好看,并且是无人能模仿出来的,就算是烧瓷的人有,可没有酒坊能下这么大的本钱。 “这就是苏家买卖最得天独厚的地方。”苏绍礼笑着说:“怎么样,我当初选择做个生意人,聪明吧?” 苏竹隐敬佩的挑起大拇指:“二哥,你是最清醒的人。” “我不是,大哥才是。”苏绍礼摇头:“快三年了,以前大哥总在身边还不觉得,他为了苏家的将来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后,我就下定决心为大哥守着这个家了,竹隐,我们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呢,咱们得保护他们。” 苏竹隐点头:“我跟二哥去做买卖。” “那不用,各展所长,但你能跟我出去看看,一准让你大开眼界。”苏绍礼检查酒库。 苏家的酒品种很多,三六九等划分的非常详细,并且会根据每个地方的不同都标注上,比如北固府最喜烈酒,因北固府和宣德府差不多,都是冬日漫长的地方。 兄弟俩在这边检查酒,家里苏福娘正在跟陈瑜商量手里的买卖。 苏福娘辞去了女医馆的差事,回家一头就扎进了香料堆里,这些香料是陈瑜从徽州府带回来的,一部分用来做香水,大部分都成了苏福娘的研究新方向。 两个人正在说话,苏兰娘也回来了。 “瞅瞅,今儿是团聚的日子。”陈瑜笑望着进门来的苏兰娘,跟苏绍礼一样,进门直接往自己屋子里钻,风尘仆仆的。 苏兰娘抱着个匣子放在陈瑜跟前:“奶奶,夏家的金丝帛,我学会了!” 陈瑜扶额:“去学手艺了?” “嗯,我能让夏家的买卖做起来,那可不是没条件的,我一直都知道夏家的金丝帛。”苏兰娘打开了匣子,从里面取出来薄如蝉翼的金丝帛,展开能看到纹理间的金丝,再细看这金丝的纹路是图案。 陈瑜暗暗咂舌,金丝线能和帛织在一起,那得是什么样的技艺? 这放在谁家都是绝活了。 苏兰娘在这一块的天赋是得天独厚的,用不了几年,苏家织染这一块的买卖完全都可以让苏兰娘挑大梁了。 “兰娘,我们一起去徽州府?”苏福娘看到大侄女都如此有本事,更是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苏兰娘喝了口茶,连连点头:“嗯,小姑姑,咱们一起去,我那边的事情不难张罗起来,回头咱们能做伴儿。” 两个人叽叽喳喳聊得起劲儿,苏福娘拉着苏兰娘去看自己的胭脂水粉了,留下陈瑜那叫一个怅然若失,孩子都长大了,出飞儿的既视感啊。 郑月娥进门来:“娘,今晚一起吃饭?” “成。”陈瑜让郑月娥坐下来:“咱们家的宅子快上梁了,三叔和三婶儿选择了靠西边的跨院,二郎说盖好了屋子也想要开个木工坊呢。” 陈瑜看郑月娥:“难得老二开窍了,木工坊该开起来了。” “可不是咋的,咱们家往来运送货物可都是钱,瓷器更是易碎,回头咱们自己做一些货运箱子,少破损点儿那都是钱呢。”郑月娥笑呵呵的说:“娘的宅子这边大了很多,让您好好养身子。” 说实在的,陈瑜并不觉得自己老了,特别是上次睡了那么一场后,很明显的感觉身体每天都在年轻,当然了,家里儿女孝顺是很好的,可真要开始养老,那有点儿暴殄天物了吧? “对了,咱们庄子上的那些妇道人家都在忙什么?”陈瑜问。 毕竟苏家的每个人都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轨道,陈瑜有了下一个目标,苏家成为了家族,那么家族的强大可不单单是要苏家一门生意带着,一朵花开不是春,处处花开才是春满园。 提到这个,郑月娥可就滔滔不绝了,开春那会儿闹的不怎么好,郑月娥一怒之下狠狠的收缩了七星椒苗子的外放量,又因为老君山如今可是苏家的产业,采药的事情上,郑月娥也下了一番功夫,所以现在的苏家庄嘛。 “都闲赋在家了?”陈瑜震惊的看着郑月娥。 郑月娥笑着拉住陈瑜的衣袖:“娘,这是没法的事情,总不能让他们动了吃大户的心思,再说了,咱们祠堂如今才起来嘛,明年才能看出来高低上下。” “还有苏家不缺人手,对吧?”陈瑜笑着戳了郑月娥的脑门:“干得漂亮!” 郑月娥索性凑过来蹭了蹭陈瑜的肩膀:“还不是被教训的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娘是想要让他们都过好日子,他们自己想做烂泥,凭什么帮他们?” “所以还不着急,我前几日看账目,辣椒酱卖的很好,明年得多种一些,再者前段日子族里都一致同意把土地交给咱们去安排,这得咱们私下里早做安排。”陈瑜说。 郑月娥正经起来,坐在陈瑜旁边:“娘,那咱们咋做才行?” “辣椒种植分派给几户人家,虽说他们把土地都给咱们安排,可之前咱们租地耕种的事情得长记性,所以好好挑选出来几户人家,让他们先富裕起来。”陈瑜说。 郑月娥想了想:“要我说柱子他们就行,范氏能干也有良心,可惜这两口子是甘愿为奴,真要交给他们,别人还得说一句咱们私心重呢。” 陈瑜笑了:“咱们家的下人可不是别人能小瞧了的,范氏和柱子我早就想好了,就管七星椒这一块,咱们收上来的七星椒质量的过关,再者周家也是好用的人,回头都得仔细安排一下。” 郑月娥算是看出来了,婆母是闲不住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婆母能高兴,做啥都行。 一匹快马进了庄子,到苏家门外翻身下马。 门口守着的周大宝都愣住了:“大公子?” 苏谦修颔首,都不等说话,就见周大宝扭头就跑:“大公子回来啦!大公子回来啦!” 陈瑜和郑月娥听到动静都一愣。 “快,快去接我大孙子。”陈瑜下地穿鞋,郑月娥已经跑出去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一块红烧肉的敲打 苏谦修阔步进来,看到迎面跑过来的母亲,赶紧跪倒:“母亲,谦修回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郑月娥扶着苏谦修起身,这孩子太久不见,再见面都比自己高了,郑月娥眼圈一红就忍不住掉眼泪了。 苏谦修轻声:“母亲莫要掉泪,孩儿要去见祖母。” 等苏谦修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祖母,走过来规规矩矩的给陈瑜磕头:“祖母,谦修回来了。” 陈瑜把苏谦修扶起来:“奶奶刚才还想呢,都回来了,就差谦修了。” “三叔在京城的时候,我就想家了。”苏谦修扶着陈瑜往屋子里去。 郑月娥在后面看着高大的儿子和相比之下都有些娇小了的婆婆,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水,遥想当初那穷家破业的时候,怎么都不敢想还能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心里甜滋滋的,就是忍不住掉眼泪呢。 “是有事?”陈瑜问。 苏谦修笑了:“怕您寒心。” 就这四个字,陈瑜就全明白了,拍了拍苏谦修的手臂:“好,好,好!” 落座后,苏谦修才说:“您疼爱孩子是出了名的,我们都心里有数,弟弟们都长大了,做人做事得教,我是兄长,该尽职尽责才是。” “外面就让你一个人旁人了,陈瑜和汪婆子的脸色都一变,苏竹隐茹素,为的是守孝,家里上下都知道,陈瑜相信苏谦修也知道。 “谢谢大哥。”苏竹隐夹起肉送到嘴里,吃了。 苏谦修淡淡的说:“都是长个子的时候,身体不好可不行,好好吃饭都做不到,那就不是咱们苏家的好儿郎,你叫我一声大哥,大哥就提醒三弟一句,原本的我行二。” 说到这里,苏谦修还看了眼长姐苏兰娘,发现长姐正在低声跟坐在旁边的小姑姑说话,完全没听到自己的话似的,勾了勾唇角。 奶奶舍不得敲打,自己有权利敲打,奶奶下不去的手,自己不会留情,苏家不是谁的,是一大家子的! 就冲这句话,陈瑜都佩服谦修了,往后自己也得学着点儿! 晚饭后,苏谦修带着苏绍礼和苏竹隐去了书房。 汪婆子伺候陈瑜遛弯儿消食,忍不住说:“老夫人真有福气,这大公子可真不是寻常人物。” “是啊,我都被教育了。”陈瑜笑着说:“二夫人也是个厉害的,不动声色就能执掌这个家,回头我带着香琴出去走走。” 汪婆子扶着陈瑜坐在石凳上:“您想要出去看看景儿?” “算是吧。”陈瑜知道,看景儿的闲情逸致是没有的,苏家的买卖让绍礼做,是因为不着急,一步步来才锻炼人,但萧祈玉想要稳固大越国,空荡荡的国库是软肋,想要快速的吸金,那就得自己动手了。 汪婆子端来热茶:“您是闲不住,可这么多可心的儿孙,闲得住才怪了,老奴就陪着您到处走走,也长长见识,托您的福了。” 陈瑜拍了拍汪婆子的手:“冷娘子和冷香,香琴觉得如何?” 青依说:你们的作者君再厚着脸皮请一天的假,余下两章睡醒了就写,不差更新,但不能熬夜写了,爱你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三章 谦修做事事半功倍 当晚,陈瑜和苏谦修秉烛夜谈,大越国的舆图铺在桌子上,这是萧祈玉对苏家的信任。 从古至今,舆图都是一国之重宝,山川河岳,村镇州府,无一处不详尽,若落在别国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而民间的走商本就不多,哪怕祖祖辈辈都是走商的家族也拿不出来这样的舆图。 苏家的买卖里就有商运这一块,有了舆图几乎是整个大越国都摆在眼前了,哪里可设置中转,哪里物产可批量转运到别处,都有了最准确的依据。 陈瑜最后决定亲自去一趟梁州府。 一来,梁州府的买卖是绍礼刚安顿妥,留下的人手是苏家培养起来却没有真正实战经验的人,所以陈瑜过去可以夯实梁州府买卖的根基。 二来,梁州府的大米是最好也是最多的,这些年来虽然被徽州府压制,但百姓生活比较富庶,陈瑜一直以来都想要推广水稻的种植,刚好可以先探一探路。 当然,也有让绍礼带着竹隐出去锻炼一下的想法,所以没打算去宣德府。 “奶奶会很累。”苏谦修锁了眉头,他本是舍不得祖母如此操劳的,但祖母说的很有道理,做买卖的窍门是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她亲自走一圈后,苏家的买卖就可以进京了,这个时间不会短,细细推算都能踩到新政的点上,而用苏家一族盘活了大越国的经济,苏家承受的压力太大,不能不处处都谨慎行事。 别人,苏谦修是信不着的。 “梁州府到望京府,所用时间会稍微多一些,等我从北固府到宣德府的时候,可能就尘埃落定了。”陈瑜撩起眼皮看苏谦修:“家里这边有你爹娘在,乐成府有你二姑夫在,徽州府你三叔和你,这些都是奶奶放心的。” 苏谦修给陈瑜斟茶:“奶奶此番出去,带多少人在身边?” “周家兄弟两个要带着,还要带着你五叔,徽州府冷氏娘俩也要叫回来了,别的就不需要了。”陈瑜已经盘算好了,大豆哪里都种,酱坊多开几处能最大程度的降低成本,冷娘子的厨艺非常不错,四海酒楼的菜品可以说独一份的好,不说南北通吃也差不多了,再就是陈瑜很看重冷香的本事。 在苏家不动,就无所谓了,但自己在外面长久走动的话,冷香那一手好算盘就格外重要,苏家再下一步得有钱庄。 钱庄才是让大越国的钱最大程度聚拢在苏家手里,并且发挥最大作用的直接办法。 苏谦修试知道祖母考虑的周到,除了觉得祖母过于辛苦外,苏家真找不出来第二个能有如此能耐的人了,就是自己那也是不行的。 “那就让绍礼和竹隐在宣德府等着您,奶奶不要着急,谦修安顿好这些事情就请命跟在您身边,各个县都有说书先生,奶奶遇到了难处尽可去找他们,谦修会第一时间来到您身边的。”苏谦修摘下了身上带着的玉佩放在桌子上:“药王谷就在宣德府,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寒谷主,绍礼和竹隐在那边也必是安全的。” 陈瑜端详着苏谦修,才十四岁的他能走到这一步,得付出了多少心力啊。 苏谦修看出来祖母心疼自己了,笑着说道:“您放心吧,谦修做事事半功倍的时候多。” “好,放心。”陈瑜把舆图收起来,问:“殿下对姜家如此不留情,可是因为苏家?” 苏谦修抿了抿嘴角:“奶奶,殿下做事不会那么冲动,虽说姜家对您多有不敬,可毕竟是殿下的外家,若不是姜家想要以明珠书院召集天下学士,意图把持朝廷的话,就算殿下想要为您出气,也不能让皇后心服口服。” “姜家野心如此之大?”陈瑜松了口气,正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姜家被萧祈玉给收拾的不轻,真要是盯上了苏家,那也会让苏家防不胜防的,但还是震惊于姜家的做派。 苏谦修笑了:“奶奶,国之积弱是千里之堤下的蚁穴,寻常人根本难以窥探分毫,可姜家不同,与其说他们野心大,倒不如说国运昌隆,有了太子殿下在。” 陈瑜十分赞同苏谦修的说法,毕竟萧祈玉真的天选之子嘛。 这一夜的秉烛夜谈,对陈瑜、对苏家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说是能多住一些日子,可苏谦修只住了两天就奔赴徽州府了,陈瑜让苏谦修带了一封书信给冷氏母女二人。 还有两个就要过年了,陈瑜需要时间准备,所以定在年后才出发,但苏绍礼和苏竹隐不想等,两个人用了半个月备货后,苏城带着商队一起上路往宣德府去。 苏家这边的宅子接近尾声,闵玉蝉和两个孩子都住进了苏家大院,陈瑜往那边安排了下人,两个婆子和两个丫环伺候着闵玉蝉娘仨,足够。 冷娘子和冷香回来的那叫一个快,两个人见到陈瑜就跪下磕头,身契还是原本的身契,奴籍还是奴籍,冷香磕了头就说:“奴婢早就想好了,等老夫人的买卖到了徽州府,奴婢立刻就过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您身边了。” 陈瑜让娘俩起身,冷娘子暂时还在后厨,不过她拿到了四海酒楼全套的菜谱,利用这段时间钻研厨艺为主,冷香和原来一样伺候在陈瑜身边,陈瑜把做账这一套倾囊相授。 除此之外,陈瑜还在收集制作玻璃的资料,苏家若能还把玻璃制造出来,那可是一大利器。 “香琴啊,我有点儿想老六媳妇了。”陈瑜靠在软枕上,轻声说。 汪婆子笑着说:“您可是都惦记着,六夫人那边离得近,不然老奴陪着您走一趟?” “好。”陈瑜坐起来:“去跟二夫人说一声,明儿我去柳榕村。” 说起来,老六两口子是真不容易,一个放不下四海酒楼,一个放不下烧瓷,这两夫妻都难聚首,可不是长久的事情:“寻梅,让六子去一趟县里,告诉六爷一声,明儿我到那边带上他一起去柳榕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四章 老夫人都耍无赖了 马车来到四海酒楼,陈瑜看到苏六郎就在门口,那急切的样子哟。 没在这边耽误时间,苏六郎陪着陈瑜坐在马车里。 “你是真沉得住气,酒楼这边就没有能挑大梁的厨子?”陈瑜低垂着眉眼问。 苏六郎的脸就红了:“娘,酒楼的厨子都厉害得很了,不过想着咱们苏家的买卖处处都有,我也想多开一些酒楼,所以得多养一些成手的厨子才行。” “哦?”陈瑜撩起眼皮,这可真是太好了,自己本就想着要开食府了,与其让冷娘子每到一地再训练厨子,那耗费的时间就太多了。 “娘,我这想法早就有了,但不着急,不着急。”苏六郎赶紧说。 陈瑜笑了:“不着急怎么做大?年后我要出去走一走,你训练好的厨子我都带着,你也别守着四海酒楼,跟玉玲去柳榕村吧,那边的买卖更需要人。” “是。”苏六郎心里美滋滋的答应了,反应过来才猛然抬头问:“娘要出去?去哪里?” 陈瑜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行程跟苏六郎说了一遍。 苏六郎脱口而出:“我也去,我陪着您。” 陈瑜摇头:“咱们家的根基在这边,这次出去带着你五哥,他的作坊也要多开几处,咱们苏家的货物都离不开玉玲那边烧制出来的器皿,你得帮她多分担才行。” 苏六郎笑着说:“娘,上回见到玉玲的时候,她还说快撑不住了,咱们家兄弟几个,只有我们两口子,买卖在手里的多了。” “不离心,就能者多劳,咱们家的买卖都各展所长,玉玲这一块还真没人能替代的。”陈瑜想着这趟去得好好看看蒋春,在记忆里那个沉默不语的青年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马车在傍晚时分到了柳榕村。 刚到村口,陈瑜就看出来不同了,当初的柳榕村不起眼,如今的柳榕村变化可不小,许多新盖的房屋,街道都整整齐齐。 马车来到了蒋春原本的家,这里建成了窑厂后,扩大了许多不说,临街的房屋都是青石砖,中间开门,很气派。 打从这边开始动工,陈瑜就没找了机会过来,如今到了这里,就知道家里媳妇里,出了个能人。 看潘玉玲那娇小的样子,做事只怕比月娥还要厉害许多啊。 门口守着的人一眼认出来了苏六郎,跑出来恭恭敬敬的问安。 苏六郎陪着陈瑜进院,得了消息的潘玉玲就差小跑了,过来就要跪下,陈瑜赶紧扶住了她:“辛苦玉玲了。” “不辛苦,娘快进屋,累了吧。”潘玉玲扶着陈瑜往自己住着的跨院去。 正在院子里哄着孩子的于大娘猛然看到陈瑜,又惊又喜的站起来:“哎哟哟,我就说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叽叽喳喳的叫,原来是亲家母来了。” 陈瑜笑了:“老姐姐,我这一趟还惊动了喜鹊啊?往后得多来,给我们家玉玲一个人扔在这里一年多了,真是我做得不对劲儿了。” “可不行这么说的,亲家母要管那么一大家子不容易,我和凤娘在这里能照顾玉玲一些的,都好的很。”于大娘说着,陪着陈瑜往屋子里来。 屋子布置的妥当,进门是满墙的博古架,里面放着许多烧制好的瓷器样品,桌子上摆着不少图纸,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图纸,不用想玉玲是真下了苦功夫。 “娘,我这屋子不让季妈妈和双喜进来,不是她们不拾掇。”潘玉玲说。 陈瑜笑了:“知道,凡事小心是好的,往后让六郎给你拾掇。” 潘玉玲闹个大红脸,说实在的,过门两年了,生意是做得好,可谁家大婚两年还无所出啊。 陈瑜附到潘玉玲耳边:“娘就是给你送人来了。” 这下,潘玉玲觉得自己都快着火了,脸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落座后,于大娘寒暄几句就出去了,外面汪婆子和季婆子聊着天,准备晚饭。 晚饭的时候大家说说笑笑,于凤娘猜测苏老夫人是送人过来的,也不在这边多待,带着于大娘和孩子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去。 屋子里只剩下陈瑜和苏六郎两口子。 潘玉玲起身,苏六郎就跟着去,陈瑜也想赶紧走人,人家小两口刚见面啊。 可潘玉玲哪给陈瑜机会,两口子一人抱着一摞册子过来了。 陈瑜立刻扶额:“不行了,不行了,这一路都给我快累散架子了,我得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说着,也不管苏六郎两口子,起身就往外走,惹得门外伺候的汪婆子都忍不住笑了,可是年轻不懂事,让老夫人都耍无赖了。 潘玉玲放下册子赶紧追上来:“娘,玉玲给您铺床。” 汪婆子赶紧拦住了潘玉玲,恭敬的说:“六夫人,咱们老夫人体恤您和六爷,老奴会伺候妥帖的。” 潘玉玲又红了脸,点了点头转身回去了。 陈瑜进屋后坐下来,拍了拍胸口:“香琴啊,老六两口子可看不出来木讷啊。” 汪婆子给陈瑜铺床,笑道:“老夫人,老奴看六夫人看到六爷都没看到您开心,这世上婆媳如死敌的多,能这么好的真少见,咱们苏家的各房夫人都对您亲,这就不稀奇了,必是因为老夫人您啊,值得她们对您好。” 陈瑜笑出声来,真不想说自己刚来那会儿,月娥天天都骂鸡的日子。 寻梅和冷香伺候陈瑜沐浴更衣,躺下来后,陈瑜才和汪婆子说:“六夫人是妯娌几个中,最能干的一个,别看年纪小,做事有章法,之前这柳榕村啥气象,再看看现在,她受累了。” “可不是嘛。”汪婆子感慨:“有志不在年高啊,咱们家大公子厉害,各个都不弱,可六夫人能把柳榕村治理成这般模样,老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瑜闭上眼睛:“苏家运道好。” 都说运来天地皆同力,用在苏家身上太合适了。 这一夜睡得香甜,早晨悄默默的问汪婆子:“老六两口子那边起身了吗?” 汪婆子忍不住笑了:“老夫人再等等起身,年轻人,免不得的。” 陈瑜笑瞪了汪婆子一眼,忍不住也笑出声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一点儿都不累 陈瑜到底躺不住,穿戴好也没让寻梅和冷香安置洗漱,就坐在床上跟汪婆子闲聊,直到苏六郎和媳妇过来请安,陈瑜才洗漱。 吃饭的时候陈瑜就看出来了,什么主子身边就是什么仆人,季婆子和双喜是真能干,就两个人在这院子里那是拳打脚踢一把抓,饭菜也都有模有样的。 当然,于大娘和凤娘也真帮衬潘玉玲,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潘玉玲心无旁骛的都扑到了瓷厂上。 昨晚躲过的那些账本一大早就放在陈瑜面前了。 其中一摞是烧制瓷器的册子,上面仔细的记录了每一样瓷器的尺寸和用途,烧制瓷土配比和各种花样儿。 这些册子能让陈瑜不出门就把瓷厂所出的瓷器和陶器都看个遍,不得不说潘玉玲做事太用心了。 另外一摞账本则标注了出货的日期、数量和用途。 苏家所有货品的陶器、瓷器都是瓷厂出的,所以瓷厂这边的账目并没有买卖账目,倒是有一本账目每个月从苏家老宅送来的记录。 再往下的账目是整个庄子的人按月给的月钱和收了的粮食用处。 陈瑜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眉头紧锁,很自责。 这么多的事情都压在了玉玲身上,从来就没听玉玲有过一丝一毫的想法。 “香琴,把这封信送到二夫人手里,让她立刻办妥。”陈瑜写了一封信交给汪婆子。 汪婆子看出来老夫人心疼六夫人了,带着书信连夜回了老宅。 这一天,陈瑜都没出屋,苏六郎过来一趟,被陈瑜撵去厨房了,玉玲遭的又黑又瘦的,必须吃好吃的! 潘玉玲是真忙,回来就奔陈瑜这屋来。 陈瑜让她坐下好好歇一歇,潘玉玲笑嘻嘻的说:“不累,娘,我一点儿都不累。” 都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睡得都打鼾了。 陈瑜坐在旁边看着潘玉玲那巴掌大的小脸,轻轻的叹了口气,这瓷厂太累人了,回头得培养出来多一些能独当一面的人,儿媳妇是自己的,累坏了遭罪的可是苏六郎! 苏六郎做好了饭菜过来,看到睡得香甜的媳妇儿,轻手轻脚的坐在陈瑜身边:“娘,酒楼那边不用我多操心了,回头让二嫂接过去吧,玉玲太累了。” 陈瑜点了点头:“这还不够,玉玲是太小心了,不敢放权给下面的人,我在这边住一段日子,看看有成用的人就用起来,账房和管家都让人回去调了,累坏了玉玲可不行。” “娘,我行。”潘玉玲含糊的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激灵一下就醒了,坐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娘,我睡着了。” “醒了就醒醒盹,回头好好吃饭。”陈瑜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潘玉玲说,可到了嘴边都舍不得,回头人手齐备了,再好好的教她如何御下,这么大的买卖可她一个人折腾,不是要命嘛! 潘玉玲是有些不踏实的,婆母脾气好的时候是真好,可要凶起来也真扛不住,洗漱之后吃饭于大娘一家三口都过来一起吃饭,比起来昨天大家话都多了不少。 再次出征的潘凤阁和苏四郎都没有写家书回来,于凤娘挺担心,问了句:“婶子,您看凤阁他们啥时候能回来?” “还不好说,那边没什么消息传回来。”陈瑜只能这么说,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她知道的消息并不算好消息,与其让于凤娘担心,不如不让她知道的好。 于凤娘勉强的笑了笑:“也是,不知道什时候是个头,凤阁说不打仗了就解甲归田,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就能安稳了。” “真要这样的话,凤阁就来瓷厂这边,我得把玉玲接回家去养一养了。”陈瑜笑着打了个茬儿,毕竟关于西北那边的事情,说不出来个什么结果来。 于凤娘赶紧摆手:“可不行,凤阁那性子做不了这个,像玉玲这样守着出窑能守两天两夜,凤阁还不拔腿就跑。” 这话逗笑了所有人,潘凤阁没有去战场的时候,还真是个干啥啥不行的人。 不过,人家就是能打仗,打胜仗,这只能说各精一道。 再者,陈瑜心里很清楚,潘凤阁没有解甲归田的机会,只是大越国的太平还需要时间。 汪婆子回来的很快,带来了管家两个,账房四个。 “娘。”潘玉玲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这些人得好多月钱,咱们这庄子每个月都抛费很大的。” 陈瑜拍了拍潘玉玲的手臂:“不怕,别看咱们账面上没有大笔的进账,可苏家任何货物卖出去的都有瓷厂的功劳,再者如今瓷厂稳定,技艺也越来越精湛了,上回徽州府那边卖出去的瓷器可是不少钱呢。” 潘玉玲眼睛都亮了:“娘,咱们徽州府卖出的瓷器真的价好?” “对,是娘忘记告诉你了,回头娘带着你去徽州府商会,你就知道了,花出去的都是小钱,这瓷器啊,做精品一件都是无价之宝。”陈瑜让潘玉玲安排这几个人管理各处,看得出来潘玉玲做事极有章法。 得了空闲,陈瑜问:“潘家瓷器最厉害的是不是人物塑像?” 潘玉玲点头:“我哥说过,祖上烧制的佛像很贵重,只是到现在我都没学会开脸。” 开脸是人物塑像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若开脸开的好,千金难求,从大梁国开始,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就笃信佛教,一直延续至今,潘家出的佛像是一绝。 这也是陈瑜从静海老和尚哪里听到的。 “那就不要让自己太累,专心传承潘家技艺,你兄长不愿意做这个,还有小石头呢,如果潘家能有烧瓷的人出来,咱们苏家得把这技艺还给潘家。”陈瑜说。 潘玉玲愣住了,她不是没想过,自己是外嫁女,潘家烧瓷的技艺是祖宗传下来的,如果有机会当然是要还给潘家,可兄长如今只有一个儿子,往后的事情谁能看得透呢? 自己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婆母能这么说,是太暖心了。 “好啦,娘可是有私心的,再没有好的继承人的时候,咱们苏家可要好好的用下去呢。”陈瑜可受不了潘玉玲这眼泪汪汪的模样,说道:“走吧,娘听六郎说你在研究琉璃珠。” 潘玉玲破涕为笑,对! 潘家的烧瓷手艺放在一边不说,苏家手底下的烧瓷人可不少,再说了,琉璃珠若能烧制成器皿,这可就是苏家的了。 娘俩进屋,陈瑜把早就准备好的册子递给潘玉玲:“别着急,回头咱们一起试试。” “娘?”潘玉玲看陈瑜认真的样子,笑了:“嗯!您掌眼,我就不怕了!” 青依说:我继续写,务必会写完剩下的两章再睡,把更新正过来,这几天辛苦大家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恩情经不起消耗 在烧制玻璃之前,陈瑜见了柳榕村的这些人。 田忠带着村子里的人跪倒一大片,他们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苏家,因为苏家的庇护,他们吃得饱穿得暖不说,家里都能盖新房了。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活得好谁在乎是不是奴籍? 以前不是奴籍,可日子过的朝不保夕,有什么用呢? 陈瑜让这些人都起来后,说了这几日自己想出来的治理法子。 大片土地分成三份,一份用来种植七星椒和一些蔬菜瓜果,这些蔬菜瓜果是早就在苏家菜园子里过了明路的,所以非常适合在柳榕村做试点,而蔬菜的多样化会带来的收益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一份用来种植玉米,另一份田地用来种植大豆,这些都是苏家的原料基地。 与此同时,以田忠为首,村民也分成三组,各自负责一部分,成立三个小庄子,三个庄把头,分开的好处是互相牵制,便于管理,苏家安排的管家是苏家族谱上的人,这样的人用起来最踏实。 人嘛,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做,追其根由是因为犯错的代价太小,而苏家的族谱规矩摆在那,若干违背惩罚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做这些的时候,陈瑜都会拉着潘玉玲坐在自己身边,不说让她学,但会小声告诉她每一步安排的理由。 潘玉玲学的认真。 庄子上的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处理完的,办好这一切后,陈瑜就让潘玉玲上手在瓷厂这边练一练了。 换做潘玉玲坐在主位上,陈瑜在旁边多数的时候都是闭目养神,只用两只耳朵就可以了。 心里盘算着老六媳妇儿可以在最后带去京城。 这是苏家发展的必然。 郑月娥在苏家庄的威望不低,这里也是苏家的根基,但京城必也会有苏家的一席之地,那边也需要有个掌家夫人。 再者,潘凤阁往后的仕途到底能多高不可估量,定居京城是时间问题。 就算是京城中的勋贵大族,在苏家和潘家的加持下,潘玉玲不管到哪里都不会让人看低的。 要不是这边的买卖暂时离不开潘玉玲,陈瑜都想带着潘玉玲出去走走看看了,既然离不开就得在她身边的人身上下一下功夫了,自己身边的汪婆子很能干,所以得在潘玉玲身边安排个这样的人。 这些日子不是没观察过季婆子和双喜,可奈何季婆子做事麻利周到,比汪婆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双喜年纪小是一方面,见识少,做个贴身的丫环是足够的,可你说要能在潘玉玲身边辅佐,也不行。 在外面,潘玉玲说的话就是对的。 回到自己院子里,潘玉玲就会跟在陈瑜身边,陈瑜会细心的帮她调整一些略有欠缺的地方。 潘玉玲这段日子可高兴坏了,本来挺累,刚见到婆母过来还有点儿担心自己做的不好,不曾想这么短的时间,婆母就把事情都料理的如此妥当,还让自己完全能放松下来了,当然了,有点儿费钱。 管家和账房不说,庄把头的月钱也高了不少,潘玉玲无比的着急让苏家的瓷器能赚钱,而不是在给苏家的货物打配合。 “蒋春在做什么?”陈瑜问。 这里里外外都安顿好了,陈瑜才问蒋春,毕竟早就好奇这个人有多大的本事了,瓷器想要赚钱不难,但想要赚大钱,必须要有绝顶的工匠! 潘玉玲拿出来一套图册:“娘,蒋春在训练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们烧瓷,这些图册是蒋春画出来的,放在我这里一直都没开始烧制。” 陈瑜拿过来翻开,多数都是摆件,造型优美,线条流畅,不过只是图纸,别的陈瑜看不出来,毕竟不是内行人。 “看来,蒋春还挺有长远打算的。”陈瑜记忆里那个略有些木纳的青年人,委实内秀。 潘玉玲轻声:“只是过于寡言了,一开始我还想着让他烧制一些,他的性子执拗,只想着多养出来一些烧瓷人。” 陈瑜点了点头:“他是觉得有些技艺,不能随便传授出去的,虽然咱们苏家还没有家生子,但柳榕村的孩子们忠心这一块确实更稳妥。” “娘,他是想报恩吗?”潘玉玲问。 陈瑜点头:“回头物色个好姑娘让他成家,恩情经不起消耗,除了奖罚分明外,还要施恩。” “那有人可以。”潘玉玲笑着说:“双喜对蒋春上心的很,我也看到过几回,蒋春跟双喜说话还多一些。” 陈瑜想了想,双喜长得不说多好看,但端正,问:“双喜心性如何?” “是个伶俐的,也勤快。”潘玉玲顿了一下:“就是不爱读书识字,我也太忙,便由着她了。” 这倒是让陈瑜很动心,能干又没有野心的丫头,嫁到蒋家还真合适。 提到了蒋春一家,第二天一大早潘玉玲就差双喜去叫了他们一家子过来了。 蒋老汉带着一家人给陈瑜跪下磕头。 陈瑜让他们坐下说话。 沈氏有些激动,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家里只有她一个妇人,跟老夫人说话方便些,偏偏这嘴还笨起来了。 “今儿请你们一家子过来是想做个媒。”陈瑜开门见山。 这下,蒋家几口就更紧张了,沈氏吞了吞口水:“老、老夫人,费心了。” “算不上费心,蒋春一门心思为苏家长远打算,苏家就会为蒋春打算更多,适婚的年龄到了,再者六夫人亲口提了双喜和蒋春还挺合眼缘的,我就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问一句,愿意吗?若愿意的话,这婚事我就做主了,若不愿意那就作罢,两夫妻过日子可是一辈子的事情,都慎重些。” 蒋春猛然抬头,目光落在了双喜身上。 双喜小脸通红的垂下眼睑,使劲儿的拧着衣襟,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沈氏起身就给陈瑜跪下了:“老夫人,我们一家都喜欢双喜,只要双喜姑娘愿意嫁给阿春,我就当她是亲闺女那般疼着。” 蒋春也跪下了:“回老夫人,蒋春愿意。” 陈瑜笑了,偏头看双喜:“双喜啊。” 双喜立刻跪下了:“老夫人,双喜愿意,但不能离开六夫人,没别的条件,就这一条。” “玉玲啊,你得了个贴心的。”陈瑜笑问:“这婚事你来操持吧。” 潘玉玲笑呵呵的起身过来:“娘,媳妇儿领命。” 婆母是在教自己如何御下呢,潘玉玲更愿意这些人都忠心自己的婆母,婆媳两个人相视一笑。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七章 梁州府欺人太甚了 主家做主的婚配是一份荣光,最重要的是蒋春和双喜确实是两情相悦。 蒋家欢欢喜喜的回去准备娶媳妇了,这边潘玉玲也让人帮着双喜准备嫁妆,虽说不会多丰厚,可也是头一份的实惠。 看着逐渐放松下来的潘玉玲,陈瑜总算是放心了,闲着没事她就去瓷窑转悠。 在烧制上没问题,因为烧瓷的温度是一千度到一千二百度,玻璃的话,熔点在六百度就可以,当然淬炼杂质和塑性上,温度高一些更好。 难在技术上,就拿最简单的玻璃来说,均匀、澄澈上的要求就不低。 所以在理论上的融会贯通到实际操作可没有那么容易,再者烧瓷的窑每一个都很忙,烧制玻璃需要的炉子需要另外再建。 如果不是铁太少,陈瑜倒想要个熔炉了,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试一试,但急不得。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蒋春独立起来的院子了,陈瑜推开门走进去,二十几个十岁往上的孩子都在闷头练习拉坯。 陈瑜没打扰,带着汪婆子退出来了。 苏家烧瓷和烧陶往后必是要走高端这条路,这些小少年就是未来的生力军。 看了几天,陈瑜放弃了立刻烧制玻璃的想法,而是琢磨着吹制法和卷芯法的可实行性,再者原材料和烧制的路子,包括退火所需要的退火室。 潘玉玲听陈瑜说这些,灵光一闪:“娘,玻璃制作不容易,没有先例可寻,能不能招揽能人异士?” “能人异士?”陈瑜揉了揉额角:“那怕就不是苏家的了。” 潘玉玲起身给陈瑜揉着肩颈:“娘说御下需施恩,那咱们和太子殿下私交如此,能不能也施恩呢?” 这话让陈瑜眼睛一亮! 苏家什么都放在手里,赚了银子再借给萧祈玉,这虽然是恩,可也容易成仇,毕竟一国之君都欠苏家的债,难保不会让萧祈玉心生反感。 但若能献出去一个苏家到现在并不敢说有把握拿捏的买卖,以萧祈玉走一步看百步的性子,必会做成这件事,而他并不会认为是苏家做不出来,只能认为是苏家的心态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拉满好感度再说借钱的事儿,让萧祈玉还钱有指望,就能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否则物极必反。 陈瑜想通了,拉着潘玉玲的手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这件事,你想的对,回头不管朝廷给咱们家多大的好处,这买卖咱们都别接回来。”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点,萧祈玉真拿到了玻璃的制作方法,再回头让潘玉玲这边的人攻坚克难,那可就作茧自缚了。 潘玉玲连连点头:“娘放心,我绝对不会接过来的,咱们苏家烧瓷和烧陶就足够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蒋春和双喜的婚事办好后,陈瑜带着苏六郎两口子回家准备过年,临走之前这边都给月钱和过年钱,一年到头多给点儿,明年自然都铆足了劲儿做事。 又是一年,苏家在外回不来的三个人里,唯独一直都没消息的苏四郎让陈瑜不踏实。 欢天喜地的热闹景象下,陈瑜知道大越国必还会动荡一回,靴子效应让她很担心嘉靖帝会突然挺不住。 不过,日子还得照常过,陈瑜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正月十六带着人离开苏家,往梁州府去。 苏谦修早一步就写信给萧祈玉说明了情况,萧祈玉飞鸽传书只有四个字:护卫祖母。 所以,陈瑜身边带了苏五郎和苏谦修。 这次和以往出门可不一样了,颇有些浩浩荡荡。 马车进了梁州府,陈瑜撩起了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致,这边的吊脚竹楼很多,天气也要比青牛县更暖和一些,街上的人不少,穿戴上更喜颜色艳丽,不论男女都钟爱彩色的穿戴。 突然进来好几辆马车,引起了梁州府百姓的注意,这些人也都好奇的打量着苏家的马车。 “奶奶,梁州府知府叫尹智荣,年五十七,去年提过一次致仕,但朝廷那会儿正乱,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苏谦修说。 陈瑜放下帘子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轻的时候尚且还算个能官,不过最近十年都并无什么政绩,朝廷多年来都不曾调动过了。”苏谦修说:“不过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陈瑜微微挑眉:“是孟丞相的门生?” “不是,是去年跟三叔同时及第的进士,孟丞相是孙儿难望其项背的高人,除了三叔之外,都是天子门生,而太子临朝,这些人自然是太子的人。”苏谦修笑着说:“尹智荣这个人不简单,我的人都渗透不进来,说书人也不能久留在这里,所以我很好奇。” 陈瑜笑了:“那咱们祖孙两个就分头行动,各自忙各自的。” “那要看看这里民风如何。”苏谦修勾起唇角:“谦修是奉旨护着祖母的呢。” 第一个看到的苏家铺子是酒铺,如今都是近晌午了,竟关着门。 陈瑜眯起眼睛,让周大宝停了马车,她带着人来到酒铺前,寻梅上前叫门。 门打开,小伙计懒洋洋的看着外面站着的人:“不做,不做!别处看看吧。” 说着就要关门,寻梅伸手挡住了门:“大胆!老夫人过来查看铺面!还不闪开!” 小伙计楞了一下,这才发现门口这些人穿戴和梁州府的人不一样,赶紧打开了大门,缩着脖子:“我不认得,掌柜的说这几日不开门,我也是听吩咐办事。” 寻梅瞪了一眼小伙计,推开大门过来扶着陈瑜往里走去。 店铺里的酒摆放的很争气,台面上也很干净,年尾的时候这边派人回去送过账目,并没有任何问题。 陈瑜问:“掌柜的呢?” 小伙计赶紧过来跪下:“小的不知道,账房和掌柜的昨夜里去另外铺子了,临走的时候吩咐小的不准开门。” 陈瑜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让周大宝去别的铺子把这边的人都叫回来。 前面是铺子,后面是住人的院子,陈瑜也没进屋,寻梅和冷香搬来了椅子,她就坐在了院子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呼啦啦进来了这边安排的人,这些人进门就跪下了,走在最前面的陈瑜认识,叫苏久保,是这里的掌柜的,他跪下就哭了:“二奶奶,梁州府欺人太甚了,呜呜呜……。” 青依说:你家作者君说到做到了,凌晨三点全部写完,去睡觉啦。么么哒,爱你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八章 怎么戾气如此之重啊? 陈瑜让几个人起来:“慢慢说,说清楚。” 苏久保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原本都好好的,过了年官府那边来人传话,说咱们的外地的商户,除了那些赋税之外还得用他们梁州府的人,酒铺给安排了五个人,酱铺要用三个人,胭脂铺那边给了十二个人!这不是欺人太甚吗?我今儿本想着快些回去家里找二奶奶是,幸好二奶奶来了,咱们这里都三天不能开门了,我不用他们的人,他们就不准咱们开门卖货。” 呵! 陈瑜点头:“只是过来传话,没给文书是吗?” “是,不给文书,他们哪里敢给文书,这就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是看咱们买卖好,才动了坏心思。”胭脂铺掌柜的苏勤说。 旁边苏谦修低声对陈瑜说:“奶奶,谦修去抓人。” 祖孙俩不谋而合,直接去说就给了人家抵赖的机会了,陈瑜问苏久保:“记得来传话的人吗?” “记得!”苏久保知道二奶奶来了就一定会出这口气,人也硬气了。 “带着大公子去认人,你们三家都是一个人递的话吗?”陈瑜见几个人点头,才又说:“只需要指认了人就回来,余下的事情大公子会处理。” 苏久保带着苏谦修出去了,陈瑜让周大宝把小伙计关起来,又让账房把账目拿过来,汪婆子带着人去安顿。 账房里,陈瑜看年后的几天流水,初五开门营业,初十往后就没有账目了,五天的流水下来没个店铺都超过百两的入账,今天是正月二十四,也就说小半个月没正常营业了。 账目看完,陈瑜在院子里慢腾腾的活动着筋骨:“寻梅,乡君的那一套装扮带着了吗?” “带了,汪妈妈说可能用得上。”寻梅回禀。 陈瑜微微的勾起唇角,汪婆子是真好用,这不就用得上了嘛! 苏久保回来的很快,苏谦修也不慢,带着一个黑瘦的中年人回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衙门的人,也敢抓我?”黑瘦的中年人骄横的看着陈瑜。 陈瑜不急不缓问:“叫什名字?” 这态度不能说傲慢,但绝对没客气。 黑瘦的中年人打量着陈瑜,一个小老太太还牛起来了,苏家的铺子必是苏家的人,可苏家能咋的吧?到这里开铺子还敢摆谱儿? 脖子一梗:“是你家赵爷爷!” 一个大拳头照着面门就下来了,把这个人直接打倒在地,口鼻窜血。 苏谦修上前一步直接踩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信不信杀了你都白死!小小差役都敢如此猖狂!” 这下,被打蒙了的中年人老实了,吐了一口血水还带了三颗牙齿,翻着眼皮子看苏谦修,脸红脖子粗的问:“你是那一路的?” “死路的!不想死就问什么答什么!”苏谦修脚上用了暗劲儿。 窒息感袭来,衙役赶紧求饶:“饶命,饶命,小的赵大成,是府衙的差役。” 苏谦修看陈瑜。 陈瑜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够用了。 苏谦修收回了脚,弯腰一提就把赵大成给揪起来了,给他整了整领口,在他脸上拍了两下:“想死想活仔细点儿!” “不敢,不敢,小的也是听命办事,我也不敢让苏家买卖做不下去,都是上头给的差事。”赵大成赶紧说,他算是看出来了,别说这个小老太太了,就这动手的小子真敢杀人啊。 苏谦修让周大宝拿来绳子,五花大绑的捆了赵大成,直接扔到了柴房里去。 “没有内鬼引不来外贼,咱们苏家的买卖用的伙计都是当地人,把几个铺子里的伙计都控制起来,咱们不着急,好好休整一夜。”陈瑜说。 苏五郎立刻说:“娘,我来办。” “好,办好了回来吃饭。”陈瑜在这里有宅子,带来的人安顿在酒铺一些,余下的人回去了宅子里。 梁州府和徽州府比起来要大一些,虽说临海但主城距海边距离挺远。 陈瑜的宅子就跟衙门隔了一条街,打开大门,里面宽敞也精致,这宅子不是竹楼,青石铺地,廊檐红瓦,雕梁画栋很精致。 汪婆子带着冷香和寻梅料理好陈瑜休息的房间,周大宝几个人去后厨劈柴烧水,带过来的厨子在厨房忙碌起来。 沐浴更衣,用罢晚饭,陈瑜带着五郎和谦修出门逛街了。 梁州府物产丰富,可以说是个富饶的地方,人普遍都矮小,肤色黑。 买卖铺子不少,酒铺和粮铺居多,瓷器铺子里都是生活必须的东西,杯碗盘碟之类的器物。 转悠了一圈就来到了衙门口。 梁州府的衙门不小,门口两个差役守着,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旁边有鸣冤鼓,大门上挂着府衙两个烫金大字的匾额。 没多停留,一行人就回宅子里去休息了,从青牛县到梁州府的路程要比到徽州府远一些,用了九天时间,陈瑜让冷香把这些天没开门营业的损失算出来。 清晨,陈瑜让汪婆子给自己大妆,乡君的身份地位虽然比不上四品朝廷官员贵重,但见官不跪这一条都足够了。 盛装的陈瑜带着汪婆子和两个丫环,身边陪着的是苏五郎和苏谦修,坐上马车直奔衙门,到衙门外,汪婆子下去跟差役递了拜帖。 衙门后院,知府尹智荣正在饮茶,看到衙役递上来的帖子,微微皱眉:“乐成府苏家来衙门做什么?” “大人,那婆子没说。”衙役回话。 尹智荣把帖子扔在了桌子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衙役退下。 一个妇道人家好大的谱儿! 等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不见动静,苏谦修便悄悄地离开了。 书房里,身穿便服的尹智荣正在练字,一柄匕首直接扎在了桌案上了,那龙首含珠的匕首让是尹智荣一哆嗦,扑通跪倒在地上:“臣尹智荣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谦修垂眸看着满头白发的尹智荣:“你当真是老迈不堪,该致仕了!” “臣不敢,臣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尹智荣上次见到龙首含珠匕的时候,是嘉靖帝出征回来,当着文武百官就用这把匕首宰了张治洲。 这得了皇上恩赐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天家的人,怎么戾气如此之重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七十九章 苏家仗势欺人! 很快,一身官服的尹智荣就亲自迎接道门口了。 陈瑜看了眼刚刚回来的苏谦修。 “下官尹智荣迎接来迟,明珠乡君恕罪。”尹智荣抱拳鞠躬,那态度恭敬的让陈瑜微微侧目。 陈瑜还礼:“尹大人客气了,您政务繁忙。” 尹智荣心都直哆嗦,不是害怕,是气的! 四品昭武校尉了不起啊?对!了不起,因为辅佐皇帝回京城后不肯接受封赏! 状元了不起啊?对!了不起!太子最亲近的人,就连孟久岺都得高看一眼! 而他,仕途到此为止算不得什么,要是晚节不保岂不是让一家子都蒙羞! 苏家仗势欺人! 特别是那黄口小儿更跋扈!敢拿着御赐之物震慑朝廷命官!太跋扈了!有办法吗?没有!得苟着! 憋气窝火的尹智荣客客气气的请陈瑜进了衙门。 落座,陈瑜开口问:“尹大人,苏家在梁州府的买卖手续都齐备吧?” “是,苏家小郎君办事十分周到妥帖。”尹智荣只知道苏家在这边开买卖了,说真的,到底都怎么办的,他哪有工夫过问? 陈瑜点了点头,又问:“梁州府对外来的开铺子的商户,可有特别的要求?” “乡君这是何意?”尹智荣被问蒙了,同时也知道为啥招惹这些人了,苏家的买卖不是很好吗? 陈瑜笑了:“听说梁州府的买卖要雇本地人,雇多少人也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四海胭脂铺需要用十二个人,是吗?” 尹智荣险些脱口而出不可能,抬起手端了茶盏是起来,又缓缓地放下才说:“乡君有话不妨直说。” “那好。”陈瑜正色:“苏家的买卖年前才开起来没多久,年后初十衙门这边差人过去说了梁州府的规矩,说是需要雇佣梁州府的人,并且规定了人数,以至于我们这边的掌柜不得不把铺子关掉至今,眼看正月出去了,我过来就是想问问尹大人,这是何意?” 尹智荣一口气就憋住了:“这个、这个是误会吧?” “看来尹大人是不知道,昨儿我请了去传话的官差过去问过了,刚好今天一并带来过来了,在梁州府,苏家仰仗尹大人主持公道了。”陈瑜看了眼外面,周大宝兄弟俩就把是周大成给送上来了。 尹智荣看到鼻青脸肿的周大成,这脸色就挂不住了:“乡君好手段啊。” “仨人啊,露命啊。”赵大成一开口嘴都漏风,眼泪哗哗的流,甩了好几下都没能甩开周大宝兄弟俩的钳制,看着尹智荣,急得都哭了! 尹智荣看了眼站在陈瑜身后,小脸阴沉的苏谦修,压下火气:“衙役也算朝廷的人,乡君可知道大越国私设刑堂是什么罪责?” “尹大人是要问罪?”陈瑜脸色也冷下来了:“大越国的官不是为民做主的吗?苏家是来梁州府做买卖的,不是到梁州府抢钱的,是因为苏家是乐成府的人?” 尹智荣笑了:“乡君这帽子太大,尹某戴不起,这件事可以彻查,就算是彻查也是衙门的事情。” “尹大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办事就小气,官府的人去告知,并无公文,若我不拿了赵大成,到尹大人这里,你说了一句没有的事儿,我该如何自处?”陈瑜缓缓起身:“既都摆在台面上了,不妨跟尹大人明说,苏家的买卖不止这一处,衙门也不止进来这一回,回头状纸送到尹大人面前。” 没辞别,陈瑜往外走,苏家几个人都跟在身后,周大宝兄弟俩互相看了眼,直接把周大成提溜起来带走了! 老夫人说了,这是把柄,必须带回去啊。 尹智荣气得要吐血,苏家是从老的到小的都跋扈啊! 果然传言不虚,苏家是得了机缘靠上了太子,这就是太子一人得道,苏家鸡犬升天了呗? 冷静下来,直接去了衙门。 同知、通判、经历、照磨一大群人都到了大堂之上,尹智荣环视众人,一拍桌子:“到底是谁下的令?让苏家的铺子必须要用梁州府的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种事情谁能私下里去做? 尹智荣一看众人的态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摆了摆手:“得了,今儿没事,都下衙了。” 这些人是急慌慌的跑过来了,又一脸懵逼的回去了。 尹智荣回了后宅,直接去了东跨院,一脚踹开了长子的房门,怒道:“尹力!你让周大成干什么去了?” 尹力迷瞪的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坐起来,看到怒气冲冲的爹,赶紧爬起来:“父亲,周大成没干啥啊?” “给我跪下!”尹智荣扯着是尹力,照着他的后膝窝踹了一脚:“周大成都被苏家抓起来了!” 尹力恍然大悟,撅屁股起来了:“爹!你都要致仕了,咋的?我就让手底下的人去赚点儿银子回来都不行?苏家买卖多好啊,养几个人咋了?我这还让人过去帮干活了呢,没直接要就够客气了!” 尹智荣被气得眼前发黑。 “再说了,爹不是说了吗?黄口小儿能治国?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我可听说了,苏家的发迹都是那位的功劳,不是正道来的是,分一杯羹不正常?”尹力说着,冷哼一声:“我去看看他们想咋的!” 尹智荣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怒吼:“站住!我想一想。” “想什么?你堂堂朝廷四品命官,治理梁州府,还能让别人骑到咱们的头上去?”尹夫人从外面进来,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也生气,走到尹智荣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送到面前:“我听说那苏家人竟抓走了大成,大成可是衙门的人,这不打咱们的脸吗?” 尹智荣气得闭上了眼睛:“你那娘家侄子也是个不省心的,这两个凑到一起没好事!如今苏家找上门了,怎么办?” 尹夫人坐在旁边:“老爷,咱们装糊涂就过去了,又没有真把人送过去,苏家那些个奴才宁可关门也不愿意用人,如今就各让一步呗。” 尹智荣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夫人:“这事你也掺和进来了?” 尹夫人刚要说话,外面衙役出声:“大人,苏家的状纸递上来了。” 青依:对不起大家,我刚看到,过来把这章发上去,明天跟渠道这边申请,抱歉,抱歉。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章 尹智荣挂靴离去 “送进来。”尹智荣也真不耐烦折腾了。 衙役把状纸送到尹智荣面前,尹智荣看到最后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岂有此理!”: 尹夫人走过去看了几眼,看到最后脸色一白:“这是要讹诈?” “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尹智荣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了。 苏家的状纸很简单,陈述事实,后面附上年后五天流水推算不能开门这几天的损失,要求赔偿银一千二百两! 尹夫人看看夫君那黑了的老脸,再回头看看梗着脖子的尹力,叹了口气:“老爷,咋办啊?” “就问问你们,于情于理你们做的是什么事儿?现在问我咋办?我能咋办?”尹智荣起身出去了。 尹力看了眼尹夫人,尹夫人剜了他一眼:“就仗着是老来得子,不然非打死你!” 尹夫人也走了,留下了尹力一个人,他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穿戴整齐出去了。 陈瑜在宅子里稳坐。 如今什么都明白了,尹智荣老来得了个独子,骄纵得不成人样,这事儿就是尹力让赵大成去做的。 既然不是公事,那就好办了! 陈瑜想的不是梁州府这边的情况,有问题处理就是了,而是有点儿担心去宣德府的苏绍礼和苏竹隐,再者苏德言那边会如何也尚不可知。 “奶奶担心北固府吗?”苏谦修问。 陈瑜点头:“到了梁州府,奶奶才发现初来乍到,借地发财是不容易的,苏德言性子够圆滑,到还不是最担心的,绍礼和竹隐去宣德府,只怕要吃点儿苦头了。” “该历练得受着,不然只带着在家里养成的习气,到外面是撑不起来局面的,奶奶放心,雁归不弱。”苏谦修说。 陈瑜点了点头。 汪婆子进来:“老夫人,尹夫人求见。” 这么快就来了?还真是有速度! “请。”陈瑜话音落下,苏谦修起身给陈瑜行礼告退。 尹夫人进来满脸堆笑的过来给陈瑜行礼:“臣妇拜见乡君。” “尹夫人客气了,请坐。”陈瑜容色和蔼,就像根本就没发生不愉快似的。 尹夫人坐下后,寻梅奉茶。 “说起来都是臣妇教子无方,乡君大人有大量,臣妇过来赔罪了。”尹夫人赔着笑脸,谦卑的说。 陈瑜放下茶盏:“尹夫人,苏家也是求财,天下的商户都以和为贵,并无深究的心思,可蒙受的损失不得不收回来,这不单单是银子的事,身为主家得给下面的人做出样子来。” 正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陈瑜要做的就是这个,至于不深究,算是漂亮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背地里得寸进尺,苏家有底气,不惯着谁! 尹夫人一想到那一千多两银子,五脏六腑都疼,可苏老夫人这话说的也挺客气的,缓缓地吸了口气:“这不是小数目,乡君可不可以……。” “姓苏的!滚出来!” 这一声断喝,吓得尹夫人都一哆嗦,蹭就站起来,没等她往外走,苏家的大门被踹开了,尹力带着好几十衙役冲了进来。 苏谦修一闪身就站在了这些人前面:“五叔,去奶奶身边。” 苏五郎一点儿不担心,转身进屋了。 “尹夫人,这可真是先礼后兵了。”陈瑜浅浅的笑了。 尹夫人这是左右为难了,赶紧说:“苏老夫人可别误会,臣妇这就出去让他们回去。” 她的话音都没落下,惨叫声传来。 这可吓坏了尹夫人,生怕自己儿子出事儿,扭头就往外走,亲眼看到一个人和几十个人打在一起,不时有惨叫声响起,人就像是下饺子似的往外扔,那黑色劲装的少年让尹夫人脸色煞白,抓住了旁边丫环的手,失声:“乡君!快叫他住手!快住手!” 陈瑜也担心苏谦修,必然双全难敌四手。 看了眼汪婆子,汪婆子微微摇头,陈瑜心里就有底了,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 “砍瓜切菜似的。”苏五郎小声说。 陈瑜能沉得住气,尹夫人就快崩溃了,往上冲还不敢,眼看着苏谦修一脚踹在了尹力的心口,把尹力踹出去好几步,都没看清楚苏谦修怎么就到了尹力身后,把人直接按倒在地上。 刚才进来还气势汹汹的这些人,东倒西歪,鬼哭狼嚎。 陈瑜看尹夫人跑出去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快放开!”尹夫人不敢靠近,只能站在旁边喊叫。 苏谦修撩起眼皮看了眼尹夫人:“硬闯民宅,打死无罪,尹夫人不知道我朝律法情有可原,尹大人该知道吧?” 陈瑜看到门外进退两难的尹智荣。 这一家三口可真是有意思了,要说他们私下里商量好的套路,陈瑜是没法相信的,这尹智荣也有意思了,家里只有这么几个人都不能齐心协力,怪不得致仕,就看被苏谦修打倒在地的人,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后继无人! “尹大人来的真是时候。”陈瑜从屋子里走出来:“梁州府还是大越国的地界吗?之前听说徽州府崔家霸道,却不想梁州府也并不逊色啊。” 尹智荣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来,看着这些个被打的人仰马翻的衙役,连生气都懒得了,走过来:“乡君,借一步说话吧。” 陈瑜高姿态,请尹智荣进屋落座。 尹智荣拿出来银票放在桌子上:“是犬子惹是生非,并非梁州府民风不好,这些是赔偿,只请乡君高抬贵手,尹某为国为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贪不占,对得起朝廷的俸禄,请让尹某能安稳致仕吧。” 说着,尹智荣起身,对着陈瑜鞠躬到地。 陈瑜起身还礼:“尹大人,苏家也是没办法,虽说私了不合规矩,可尹大人确实护着梁州百姓,让人敬佩,带着外面那些人回去吧。” 尹智荣道谢,出门的时候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 陈瑜送到门口:“谦修,送尹大人一家回去。” 苏谦修这才放开了尹力,眼露寒光的扫了他一眼后,闪身到一旁。 尹智荣冲苏谦修抱拳:“多谢苏大人手下留情,下官告退。” “老大人,慢走。”苏谦修还礼,滴水不漏,就想刚才动手的不是他似的。 等人离开后,苏五郎才问:“娘,就这么完了?” “五郎,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尹家吃够了教训,只怕会很快消失了。”陈瑜说。 次日一大早晨,冷香就跑来跟陈瑜说:“老夫人,尹智荣挂靴离去了。” 陈瑜:果不其然,这个人有三分傲骨,只可惜被儿子折了! 青依:大家晚安哦,爱你们!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一章 坐阵梁州府 尹智荣离开的决绝,挂靴里去也真是倔强的让人头疼。 梁州府百姓的情绪极其复杂,痛哭流涕的是尹大人走了,奔走相告的是尹力走了。 苏谦修在街上走了一圈直接去了衙门。 升堂,昭告梁州府百姓,有冤申冤。 同时,但凡衙门供职的人,若不能到堂,一律革职查办。 陈瑜知道这是必然的,朝不可以一日无君,梁州府也绝对不能因为尹智荣的离开就陷入了无头苍蝇的境地。 苏家的铺子重新开门,较之之前中规中矩的经营,这次陈瑜让三个铺子联动起来,小份量的酒、澡豆和酱做赠品,但凡主顾买一样都能得到另外两样的赠品。 三家铺子的生意都暂时稳定后,陈瑜写了书信回去,替代澡豆的香皂制作方法交给郑月娥,家里那边的工匠可以开始尝试,若成功了即刻送到梁州府这边。 同时开始选址,四海酒楼得开起来,又让周二宝去徽州府一趟,让苏兰娘过来选址,四海布庄一道开起来。 苏家送过来绣娘,在梁州府招绣娘。 白天都各自出去忙,晚上苏谦修会跟陈瑜和苏五郎坐在一起,三个人从各个方面把梁州府都了解个透彻。 尹智荣为官可圈可点的地方很多,后来虽平庸了,可梁州府百姓的日子过的还算安逸,如果不是尹力太坑老子,也不至于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 “他也对大越国的将来没信心了。”陈瑜说:“看来百官对太子殿下的治国之策也不看好啊。” 苏谦修笑了:“祖母,每每变革之时,都会如此,真正的有识之士会趁机报国,太平天下从来都不太平,表象之下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终有一日大越国会真正的强大起来。” “这是谦修看史书得来的见识吗?”陈瑜好奇的问。 苏谦修摇头:“是殿下说的,他说苏家可从积弱积贫中兴旺起来,大越国也可以,若非孙子阻拦,殿下都要请您监国了。” 陈瑜脸都绿了,幸亏谦修聪明! “梁州府的事情已经飞鸽传书给殿下了,尹智荣此时挂靴离去,正是让乐成府、徽州府和梁州府连成一片的好时机。”苏谦修问:“奶奶在这边还能住多久?” 陈瑜想了想:“半个月吧,等你长姐过来,选定了布庄的铺子,这边就暂时让你长姐管着,苏家的人必是要散落各处了,没有真正的主子在,关门歇业的事情就极有可能再发生。” “时间够了。”苏谦修铺开了舆图:“皇城以南,就还剩下望京府一处了。” 望京府是皇城以南的四府之一。 大越国在整个区域划分上非常简单,府、县两级后就是皇城了,要说弊端,那就是崔家那样盘踞一方的情况很容易出现。 好处也明显,管理起来也能精准问责,只可惜嘉靖帝常年征战在外,疏于内政。 陈瑜当晚开始备货,飞鸽传书回去让郑月娥把货物准备好,等自己去望京府后,才能尽快稳定下来。 苏兰娘和苏福娘一起过来的,刚好赶上四海酒楼开业。 陈瑜请了舞狮队和当地人最喜欢的竹杠舞,酒楼前的街道水泄不通,但凡酒楼客人都可以拿到小礼包,里面是小瓶装的酒、酱和胭脂水粉随便一款。 生意火爆到深夜还人满为患,陈瑜在后厨亲自教二厨炒爆米花,但凡等在外面的食客都能得到一份爆米花。 苏福娘和苏兰娘也过来帮忙,一家子忙得脚不沾地,后厨煎炒烹炸,采买都跑出去好几趟了。 下半夜,可算能歇一下了,苏福娘瘫坐在陈瑜身边:“娘,你信不信,明天梁州府的菜都得涨价。” “那咱们就出去租地种菜,到时候他们还得到咱们手里买菜呢。”陈瑜说。 苏兰娘笑了:“奶奶,这事儿我行,回头我那边布庄安顿好了,就去外面看看,保不齐在这边也置办个庄子呢。” 这倒是提醒了陈瑜:“兰娘在是梁州府这边,那徽州府呢?” “我啊,我在徽州府,我和兰娘商量好了,隔一段时间她去徽州府,我就来梁州府。”苏福娘说:“那边织染坊旁边就是我的胭脂作坊。” 陈瑜点了点头:“回头你五叔要在望京府那边,咱们家的买卖连成片了,必须要有自己家的人坐阵,回头让保全多训练一些信鸽,这才能不耽误事儿,梁州府这种情况不能再出现了。” 苏五郎坐在旁边,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头一回离开青牛县,这些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是打击,果然不出门就少见识啊。 让酒楼这边的人休息,账房对账,陈瑜带着一家人回去了宅子里。 汪婆子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和饭菜,就是没想到老夫人险些忙了一个通宵,冷香和寻梅伺候着陈瑜沐浴,苏福娘和苏兰娘结伴去沐浴的时候,苏兰娘琢磨着给小姑姑身边放两个伺候的丫环。 这一觉都睡得无比香甜。 清晨,汪婆子就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会打扰了主子们休息。 四海酒楼那边占了厨子多的便利,所以开业第一天的忙碌完全能应付得下,也让这些厨子热血沸腾,毕竟这买卖火爆,东家是真不抠搜,他们的酬劳是水涨船高的。 苏敬文一大早把留在这边的厨子叫到一起出菜单子,然后去找账房苏寿:“阿寿,今日备菜的单子出来了,你这边先记一下,得支钱去采买。” 苏寿把菜单子抄了一份放在旁边,拿了准备好的银子,苏敬文和主厨签字后,采买拿着银子出去了。 “阿寿,我这心里直打鼓,这买卖做不好可对不起二奶奶。”苏敬文头一回出远门,头一回当掌柜的,这一夜都睡不着,心里是真不踏实。 苏寿把账目放在一边:“只管好好做事,回头有啥不对劲儿的就去问二奶奶,我也紧张,慢慢就好了,最少不用回去种田。” 这是所有苏家人的心思。 他们知道,苏家这棵大树好乘凉,能成为苏家人,除了靠血脉,更要靠本事,不然都没脸往二奶奶身边凑乎。 “你知道昨儿一天流水多少吗?”苏寿小声说。 苏敬文也好奇:“多少?” 苏寿递过来账本,翻到最后让苏敬文看,苏敬文的脸刷一下就白成了一张纸,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天啊!” 青依说:今天浑身发冷,头疼,三个小时都写不出来一章,余下两章我明天起来就写。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二章 你个妇人!好猖狂! “这、这是啥来着?”苏敬文指着账目都口齿不清了。 苏寿笑道:“日进斗金。” 苏敬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强自镇定:“对,日进斗金,咱们打小可都是泥腿子,没见过这阵仗。” “原本我还想着二奶奶是厉害,可厉害到什么程度只是传闻,经过这么一场我算知道了,苏家祠堂是二奶奶照顾咱们一庄子的人,有这样胸襟的人了不起啊。”苏寿感慨了一句:“敬文大哥想过没有,进不了族谱的人家都是因为啥?” 苏敬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全喝了,才说:“家里不和,不够勤快还爱占小便宜的人都没资格入族谱,我看二奶奶这手段够硬气,去衙门一趟,衙门差点儿黄了,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苏寿把账本收起来:“知道咋回事就行了,回头做事小心着点儿,咱们能当个掌柜和账房就不错了,可往后孩子们保不齐就成龙成凤了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苏敬文起身出去忙了。 都说身靠大树好乘凉,这苏家就是最大的大树了。 这边,陈瑜一家人收拾妥当后,没急着过来铺子这边,而是去街上转悠,给四海布庄找铺子。 梁州府的府城不小,方正的布局,三街两路把整个梁州府划分成九个小城区,南边是一条护城河,吊脚竹楼非常整齐,一排排的房屋中间是巷子,路边小摊也是简易的竹棚,整个梁州府给人的感觉是四通八达,又干净整洁。 衙门居中,左长寿路,右永安路,前面是政和街后面是五财路,从这个地方延展开是梁州府的商圈。 做买卖的人,尽可能的把买卖选在了东城的长寿路和政和街上,苏家的买卖就在这个区域,四海布坊想要也把买卖放在这边就有些困难了,商铺林立,并没有闲置的铺面。 沿着政和路往西在永安路上,选了一处满意的铺子,让周大宝去询了价格,竟只卖不租,价格更是比徽州府的铺子都贵了近百两。 “奶奶,咱们再选一选吧。”苏兰娘打了退堂鼓,这边都是小商贩居多的地方,铺子这么贵太不划算了。 陈瑜看了周边的环境,不得不说尹智荣治理一方的本事真不错,在梁州府东西两城并没有太大的贫富差距,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至于做买卖的人都扎堆在东城,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不能说明西城贫穷,路上的人穿戴和闲适的表情做不得假。 但走走看看也是必须的,转悠了大半天,铺子倒是有,可都不怎么合适。 一行人再回来这间铺子前,铺子门上贴了大红纸,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卖字,下面写三百两,好家伙,就一转身的功夫又加了几十辆进去。 “看来是吃准咱们得买了,走吧,进去谈一谈。”陈瑜几个人商量之后,确定这个铺子是最合适的,但里面布局如何还得看看再说。 汪婆子上前敲门。 门打开,露出个小男孩的脸,上下打量着陈瑜一行人缩回头去,在门里喊:“阿爷,那几个苏家人又来啦。” 听到这话,大家都明白为什么涨价快了。 很快小男孩再次打开门,这次门开的大一些:“阿爷让你们进来呢。” 陈瑜带着人进了铺子,从外面看是三层的竹楼,竹楼的腿离地面有两尺高,上楼的阶梯也是竹子的。 入目是空旷的大厅,只有六根柱子作为支撑,靠后是上楼的楼梯,漆色有些剥落了,露出了里面发黄的木头。 陈瑜一行人站在厅里,小男孩往楼梯那边快步走,脚下趿拉的木屐跟竹板碰撞,发出来咯哒咯哒的声音,到墙角边推开一扇门,回头有些狡黠的看陈瑜几个人吃惊的样子,露出一口白牙:“进来吧。” 如果不是小男孩推开那扇门,一行人谁都没注意到,往这边走的时候,苏福娘小声跟陈瑜嘀咕:“比二哥的手艺还好,真少见。” 过了这道门是望下去的阶梯,抬眼望去是少见的青石瓦房,三面围得严严实实,中间的天井里还种了一些花花草草,一只狸猫懒洋洋的趴在石桌上,见有陌生人进来了,翻了个身警觉地看着陈瑜她们,一转身跳下石桌跑了。 正屋的门打开着,小男孩扬声:“阿爷,人带到了。” 还没看到人,先看到了个大大的水烟袋,挽着半边裤脚,穿了一件黑色为主间杂彩色条纹马甲的老汉走出来,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陈瑜一行人:“就是你们把梁州的七个小伙子给撵回去了?还逼走了尹大人?” 陈瑜笑了,三个铺子用了梁州府七个小伙计,确确实实在尹力这件事之后全部都给辞退了,自己的铺子用人得用本分的,那些个伙计可能有被冤枉的,可一定也有对外面的人说了买卖好不好的,难道为了个小伙计还要劳师动众去查? “走吧。”做买卖就说做买卖,一开口就质问,再好的铺子也不要,同样的价格去置办铺子也不难。 陈瑜发话,这些人都转身往外走。 老汉反而不让了,水烟袋往桌子上一顿! 陈瑜就感觉眼前的景物都一晃似的,定睛一看竟找不到了出去的那扇门,心往下沉了沉,转过头看着老汉:“果然高手在民间啊,这一手奇门遁甲用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大材小用了。”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我老头子就是好奇,你们苏家多大的本事能把尹大人逼走了?!”老汉打量着几个人,这一趟出来别说苏谦修,就是苏五郎都没一起过来,几个女眷能翻出来什么浪花? 苏福娘第一个忍不住了,往前一步挡住陈瑜:“你这老人家怎么不讲理?谁不知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尹大人挂靴离去是自己要走,苏家买卖用不用谁,还得逢人便说个清楚明白?” “你们站在我的地盘上,我不讲理了,你能奈我何?”老汉也刚,回了一句。 陈瑜淡淡的说了句:“想听解释?拿出你的诚意来,若我能说的你心服口服,这宅子你一个子儿也捞不到,敢不敢?” 话音未落,陈瑜从苏福娘身后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老汉:“除此之外,还要让你在苏家门下,为奴怕是不妥当,当个客卿如何?” 老汉胡子都撅起来了,指着陈瑜:“你个妇人!好猖狂!” 陈瑜微微颔首:“那你敢不敢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三章 坐而论道 陈瑜看上了这个人的本事。 奇门遁甲苏家是用不上的,但萧祈玉身边很需要这样的人才,不给萧祈玉,先给自己的四儿子,这等大才若在身边,那将会是无往不利的一大杀器。 苏四郎迟迟没消息回来,陈瑜认定嘉靖帝那边是死撑着拖延时间,一旦时间久了非露馅不可,到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而苏家上上下下谁都去不得苏四郎身边,去了也没用,反倒成了累赘。 眼前这个人如果能收服,立刻奔赴西北战场和苏四郎汇合的话,未尝不是嘉靖帝的一线生机,就算不能直取长夷国,全身而退的机会还是有的。 陈瑜有心理准备,嘉靖帝的底细一旦被长夷国发现,必是没机会活着回来了,但凡敌我双方对垒,谁能做放虎归山的啥事? 嘉靖帝当年杀了耶律楚雄也正是这个考虑,同样的道理,长夷国必然认定大越国没了嘉靖帝,那就是囊中之物了,所以能有机会让嘉靖帝活下来,至少能让大越国免于战祸,只要大越国不乱,苏家的日子就能越来越好。 被叫了阵的老汉打量着陈瑜,忍不住笑了:“你想要让我心服口服?用一张嘴?三寸不烂之舌?” “嗯。”陈瑜点头。 苏兰娘旁边扶着陈瑜:“奶奶,咱们不要这地方就是,何必跟他一个老头子浪费唇舌?” 这下,老汉生气了,怒瞪双眼:“你个黄口小丫头片子!忒瞧不起人了?来来来!我给你赌了!” 陈瑜走过来,苏福娘和苏兰娘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暗戳戳的笑了,这老人家脾气不咋地,激将法都看不出来吗? 陈瑜也不用老汉请,自己就坐在了石凳上,看着桌子上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在心里赞一句高手。 奇门遁甲对陈瑜来说,玄之又玄的传说罢了,电视剧里见过而已。 老汉好整以暇,打量着陈瑜,歪着嘴:“说吧。” 陈瑜点了点头:“尹智荣为官一方,被徽州府压制不能开海路,但隔断与徽州府的关系,关起门来为梁州府百姓做了很多大事和实事,确实是个好官,可奈何没摊上个好儿子,挂靴离去哪里是苏家逼他走?是他想要保儿子的一条命,无奈之举,这是其一。” 老汉心里一叹,尹大人是真好,他儿子是真不是东西啊! “其二,尹大人对朝廷让太子监国并无信心,加之皇上在西北战场被大皇子算计,他心里只怕对大越国的将来都没什么盼望了,你说呢?”陈瑜看着老汉。 老汉冷哼一声,没接茬儿。 陈瑜也不着急:“在我看来,大越国正是打开新局面的时候,外敌有皇上震慑,内政有孟丞相掌管,徽州府崔家就是一个信号,大越国的风向变了,玉米能成为主粮之一,百姓吃饱肚子的头等大事解决后,接下来必是发愤图强,苏家趁机开买卖,是不想错失良机。” 这话让老汉低垂眉眼,不用想也知道在心里盘算着呢。 “太子殿下在民间受苦十二年,如乞儿一般艰难求活十年之久,他最知民生疾苦,一个能把百姓吃喝穿戴放在心上的太子,比不得在皇宫深院长大的皇子?何不食肉糜的皇子如何能知道百姓是如何艰难度日的?”陈瑜沉吟片刻。 老汉问:“怎么不说了?” “口渴。”陈瑜回的干脆。 老汉回头喊:“敏贤,送茶来。” 小男孩端着茶壶和茶盏过来,给陈瑜倒茶。 陈瑜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妄议朝政罪责不轻,那就说说苏家的买卖为何会把原本的小伙计都辞退了吧。” 老汉抬头,眯起眼睛看陈瑜,说了这么多才想起来是妄议朝政?谁信啊?勾起了自己的兴趣,她到四两拨千斤的说起来小伙计的事情了,真行! “苏家外敌人来梁州府做买卖,借地生财本就不容易,小伙计用了梁州人,能让主顾觉得亲切,可若遇到吃里扒外,拿着我苏家的钱,帮着外人盘算苏家的人,自是不能用的。”陈瑜微微蹙眉:“尹力年后初五让苏家的铺子给他养近二十个人当伙计,这事儿没有内鬼,谁信呢?” 老汉一愣:“还有这事儿?” “若非如此,苏家可没胆量跟官争,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若这点子道理都不懂,还敢出门求财?”陈瑜垂眸:“这一家和一国没甚区别,尹大人离开未尝不是梁州府百姓的好事。” 老汉起身缓缓踱步,眉头紧锁。 陈瑜不着急,坐在石凳上喝茶赏花,这茶是竹叶茶,清热去火的好东西,花也有特色,多数叫不出名字来,但姹紫嫣红委实好看。 “听说那位龙体欠安,可信吗?”老汉忍不住了,坐下来问陈瑜。 陈瑜看他一脸关切的样子,微微点头:“若无他撑着外面的太平,太子殿下怎么能放开手脚做事,这父子二人都是拼了命的想要护住大越国的黎民百姓啊。” 老汉表情凝重的坐下来:“尹大人眼界窄了啊。” 陈瑜没说话。 “你就不怕我是个细作?”老汉反问。 陈瑜噗嗤笑了:“不怕,因为你的生死在我手里捏着呢,不然你感受下,后脑海可沉?太阳穴可痛?” 老汉一愣,还真就去感受了,旁边苏福娘都懵了,根本没看到娘做什么啊,难道娘还下毒了? “你这妇人好奸诈!”老汉顿时脸都青了。 陈瑜收起了笑意:“知你是个能人,若能为我所用,我必会让你往西北去,若你不能为我所用,就算不死在我手里,杀你的人绝不会少,否则我能跟你坐在这里侃侃而谈?” “好!好!好!”老汉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抱拳单膝跪地:“郑泽愿意听命!” 陈瑜起身把他扶起来:“那就是自己人,喝口茶吧。” 郑泽喝了茶,陈瑜才说:“真是个奇怪的人,一个布衣百姓还忧国忧民,寝食不安,别处倒没见过你这样的,这一身好本事埋没了多客气。” “比不得苏老夫人阴险狡诈,下毒害人。”郑泽不服。 陈瑜问:“郑大先生,可认赌服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就是去西北战场吗?去就是了,这宅子和铺面送给苏家了。”郑泽说。 陈瑜点头:“解毒不难,茯苓、远志、黄芪……,一个月服用七日,一年就能好了。” 苏福娘眼珠子差点儿飞出去,这什么解毒的药啊?明明是补脑养气的方子啊。 郑泽也真痛快,留了房契,写了赠送字据,带着小徒弟就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四章 郑泽:来而不往非礼也 谁能想得到?这郑泽竟是个如此豪气的人。 不过,陈瑜还有点儿遗憾,这院子的布置没说,要是动哪里不对劲儿可咋办? 刚这么想,郑敏贤急匆匆的回来了:“苏老夫人,这边是给谁用的地方,我把机括告诉她怎么用。” 陈瑜把苏兰娘拉过来:“你兰娘姐姐做主。” 郑敏贤后退半步抱拳鞠躬:“兰娘姐姐跟我来。” 陈瑜拿出来钱袋放在桌子上,等郑敏贤出来的时候把钱袋交给他:“往西北去路途遥远,这是路上盘缠。” 郑敏贤双手接过去:“多谢老夫人,可有嘱咐的话?” “我家四郎在西北战场,请代为照顾,归来之日必有重谢。”陈瑜说。 郑敏贤点头:“老夫人放心。” 等郑敏贤走后,苏兰娘一脑门问号的出来,手里拿着一大张图纸到陈瑜面前:“奶奶,我是要学这个吗?” 陈瑜看着图纸也是一头雾水,一整个院子都是八卦图,还有各种指示物的标记,还特地看了眼石桌,毕竟郑泽就是碰了一下石桌,院子里的景致才改变的,可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 “带回去给谦修看看再说。”陈瑜不敢乱动这里,带着人出门后,让冷香去买了门锁。 回到家里,刚好苏谦修下衙回来,这几日处理了一些梁州府的琐事,他打算和奶奶商量一下春种的事情,查了梁州府的府志,水稻为主,但产量并不高,大片的土地要是利用起来,一年产出的粮食可就不单单这个数了,他记得家里在河边种的水稻都比梁州府的水稻产量高。 “谦修,你来看看这张图,能不能看懂?”陈瑜把八卦图给了苏谦修。 苏谦修放在桌子上看了几眼,惊讶的看着陈瑜:“奶奶可是遇到了郑泽?” “嗯?你知道这个人?”陈瑜好奇了。 苏谦修点头:“认识,郑泽的奇门遁甲是一绝,能以山石草木为阵,我本想到梁州府后去拜访这位大师,请他出山。” “那不用了,他去西北战场了。”陈瑜把自己遇到郑泽和打赌的事情说完。 苏谦修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奶奶啊,您可真是太厉害了,都说太子殿下是得了大气运的人,我到觉得您才是气运加身的福星呢。” “这还不算,你奶奶啊,还给了人家补脑养气的方子说是解毒用的呢。”苏福娘端着茶递给苏谦修:“我看了那方子才特地看看郑泽,明明就是用脑过度累的,他还以为是你奶奶给下毒了呢。” 苏谦修朗笑出声:“怪不得给留了这么一张图纸呢,郑大先生未必就没看出来,不过是找个台阶罢了,他善奇门遁甲也善卜,跟易燕甫师出同门,不过两个人走了不同的路罢了,论技艺比易燕甫高出不少呢,果然是治世之年,各路高人都愿意现身以助国运了。” “谦修可看得懂?那边前后院子都合适的很,姐姐想快些收拾妥当把布庄开起来呢。”苏兰娘很头疼啊,自己看不懂啊。 苏谦修点头:“这石桌就是阵眼,我一会儿过去把这里破掉,以后就是寻常宅子,毕竟人多手杂,就算没有杀招也不是寻常人能招架得住的。” 这话陈瑜赞同,跨领域去学这些东西,陈瑜是坚决不做的,毕竟自己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苏兰娘的心放在肚子里,开始做草图规划那边的铺面了,后面的院子刚好可以让绣娘们做成衣,再者苏家的月事带可真是妇道人家的福荫,又小姑姑助力,几味草药都能解决太多难言之隐了。 陈瑜和苏福娘研究香皂、洁面皂和洗衣皂,也会过来帮苏兰娘布局,这边不用织布,所以节省了很大的空间,能容纳更多的绣娘,只需要绣架就可以。 让苏谦修给青牛县那边的人送消息比较快,陈瑜让家里给准备六十张绣架,苏城送货过来的时候就能带来了。 至于装修,当地的木匠就可以,准备好图纸请人做,比较省心。 三天后,陈瑜才去了四海酒楼。 苏敬文做事兢兢业业,苏寿的账目一目了然,四海酒楼的火爆程度比当初在青牛县开起来的时候要好太多了,当然,一个县和一个府的客流量也是没可比性的。 陈瑜当晚和苏谦修商量钱庄的事情。 苏谦修犹豫了半天:“奶奶,除非咱们苏家的买卖在整个大越国都站稳脚跟了,否则这钱庄就不好运作。” 陈瑜也考虑到这一点了,小钱庄没什么意思,再者钱庄买卖水太深,所以她盘算的不是苏家一口吃下,而是打算让萧祈玉出手。 当然,萧祈玉不能在明面上,所以世人能看到的是苏家的四海钱庄。 “奶奶思虑周祥,等三叔那边的盐和糖都成功了,这件事再提不迟。”苏谦修垂眸:“跟太子做买卖,他得是出大头的人,不然咱们苏家岂不是成了羔羊。” 陈瑜笑了:“是这么个理儿,咱们苏家如今势头正盛,握住手里的买卖是正经的,到任何时候都得保证,进可攻退可守才是立家之本。” 伴君如伴虎,这话不必说出来,陈瑜知道谦修心里明白。 四海布庄不会那么快开起来,陈瑜也不能在这边等太久,家里送货过来的时候还带了账房和掌柜的,都安排妥当,梁州府的新任知府也走马上任了,不过并非是苏三郎同榜的进士,而是比苏三郎早一届的探花郎穆临淮。 这人,陈瑜还见过一次,如今再看坐在椅子上跟苏谦修侃侃而谈的人,陈瑜还挺喜欢这个俊俏儒雅的年轻人呢。 穆临淮接了梁州府的政务,苏谦修功成身退,陪着陈瑜去郊外转悠了两天,陈瑜知道水稻今年想要种植只能是用这边的稻苗,可自己拿出来的稻苗都是超级好的品种,何必用这边的稻苗,差也是差在地理环境上,苏家庄那边比不上梁州府好。 “奶奶,玉米种子运送过来多少?”苏谦修之前就跟陈瑜提过。 陈瑜说:“三千斤,回头是种子到了,咱们就得启程去望京府了。” 惦记绍礼和竹隐,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必须抓紧走才是。 苏城的四海货运可忙开了,三套车队,两套都在跑梁州府的事情,亲自押送粮食种子到了陈瑜的门外,快步进屋:“二嫂,四郎来信了。” 陈瑜赶紧起身,终于来消息了! 青依说:余下两章明天写,明天不用去医院了,能早一些!!!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五章 唯有拼了 苏城把还没拆火漆的信递给陈瑜。 沉甸甸的信让陈瑜心情都沉重了:“三城先带着人去休息,晚饭过来一起吃。” “行。”苏城拱手离开。 陈瑜退了左右伺候的人,喝了一盏茶让自己放松下来,这才打开书信,逐字逐句看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今二月中,书信是一个月前寄回来的,那边暴雪阻隔了两军,苏四郎并不曾到阵前,在宣德府驻扎,兵士只有三千,余下近二十万大军被暴雪围困在长峰山中。 长峰山是长夷国最后一道屏障,真正的恶仗是在春暖之后,长夷国必会举国皆兵的反扑,苏四郎写信回来只有两件事,一、让陈瑜务必要保护好苏家,以免嘉靖帝的遭遇出现在萧祈玉身上,那样势必很多人会拿苏家祭刀,二、要粮食和草药。 陈瑜把书信收好,起身出门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 苏四郎不跟朝廷求救的原因自己知道了,空壳的大越国可能真不如苏家更殷实,但是二十万大军啊,陈瑜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 能动用的是乐成府所有的粮食,可百姓还得活,一旦露出破绽,那才是满盘皆输。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坐地收粮,苏家的商队全都撒出去,以苏家的名义收粮,再秘密的送到宣德府苏四郎手中。 草药的话问题不大,自己置换空间里一直都在种植草药,只需要把草药制备好,送出去就行。 不管怎么说都得去一趟望京府,但自己不能去。 让寻梅去请苏谦修回来,祖孙俩在屋子里仔仔细细的商量了一遍,最后决定陈瑜回苏家庄,苏谦修去望京府,苏城的车队先在梁州府收粮食运回苏家庄,三个商队汇合后,往宣德府去,名义上送货物,不容易被发现。 而这一切都不能跟萧祈玉说。 当晚,陈瑜把铺子里的掌柜的和账房都叫到一起,这些人每日进账都交给大公子,苏谦修跟穆临淮说明了收粮的目的是酿酒,穆临淮自然愿意帮忙,下了公文给梁州府和周边的百姓,公平买卖百姓手里的余量,价格比粮铺高出三文钱。 清晨,陈瑜嘱咐苏谦修,一旦去了望京府务必想要把四海酒楼开起来,诸多买卖中,四海酒楼是聚财最快的买卖,而这些带出来的厨子都交给了苏五郎,让苏五郎到望京府后,听苏谦修的安排。 苏五郎知道事情大了,自是有什么本事用什么本事。 陈瑜让周大宝赶车,一路往回走。 八天后到家,陈瑜直接去找苏义举了。 事关苏家存亡,陈瑜知道苏义举在苏家人心中的地位,虽不能和盘托出说得那么详细,但阵前需要粮食不能瞒。 “这好办,苏家各处娶的媳妇儿都可以回去娘家散播消息,咱们坐地收粮,这事儿我来。”苏义举答应的痛快,既是家族,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瑜让郑月娥管账,粮食都是给现银,又让村子里的人采药,老君山是不行了,但明珠山的姜家都不在了,大可放开顾及。 而清明前后正是采茶的好时机,陈瑜还不忘去了一趟老君山的茶厂,苏二郎带人在这边建好了房屋,平整了空地,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妥当,陈瑜也就放心了,严母和柳母带出来的徒弟可不少,茶园伺候的非常干净。 家里的事情都心里有数后,陈瑜直奔乐成府。 如此奔波,汪婆子都心疼的直蹦了,看着老夫人疲惫的靠在马车里,只能小声嘱咐周大宝放慢速度,趁着天还没黑进了乐成府。 “香琴,到了吗?”陈瑜问。 汪婆子过来:“到了,老夫人您慢着点儿。” 陈瑜睁开眼睛,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去宅子里,让酒楼送吃喝过来,再告诉他们把所有账目送到宅子这边,连带着银子一并送过来。” 一夜未眠,冷香和对账目,寻梅和汪婆子清点银子,天斗蒙蒙亮了,陈瑜让周大宝把所有银子封箱,周大宝在外屋,陈瑜让汪婆子几个都在里屋,床上和脚踏上铺好了被褥,睡一觉缓缓精神。 陈瑜没睡,她去置换空间直接泡在天来泉里了,周身的疲惫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后,整理草药,兑换药物,坛坛罐罐的刀伤药、止血药、促进愈合的药物都准备好,这院子不小,后座仓库里可以放下很多药物,神不知鬼不觉,只需要自己走后,让李斯忠差人把这些都装成车运送到宣德府就可以了。 能听到汪婆子在打鼾了,陈瑜知道这几个人都累得不轻,也就没急于一时,越是着急的事情越要慢慢的办,这才不会忙中出错。 下半晌,几个人都醒了,陈瑜也趁机‘醒’了,让周大宝去李府请李斯忠和苏芸娘过来。 李斯忠看到岳母大人,赶紧行晚辈礼。 “免了,四郎来了书信,我只给谦修看过,斯忠过来看看。”陈瑜拿出书信给李斯忠。 李斯忠看过之后,良久无言,好半晌才说:“母亲,以苏家名义运送粮草过去是最合适的,乐成府百姓手里余粮比每年多,小婿这就去下公文。” 这也是陈瑜的打算,让李斯忠过目了这些箱的银两:“越快越好,还需要斯忠在这边准备押运的马车和人手,苏家那边的是商行车队不够用了。” 李斯忠表情凝重的离开。 苏芸娘担忧的坐在陈瑜身旁:“娘,真要是这么难下去,岂不是日子又不好过了?” “是一直都不好过,百姓不知道罢了。”陈瑜闭目养神:“芸娘,你在外面闯荡的时间最久,笔五郎和六郎都更有见识,娘不妨跟你直说,这件事成了,李家未来都不止这一步,苏家更是会盛宠至少百年,要是不成,只怕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苏芸娘给陈瑜揉着额角:“娘,放心吧,这事儿我知道咋办,乐成府的知府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会安排人手往宣德府去的。” 陈瑜点头:“能抗多大的事情,才能享多大的福分,这条路不是咱们选的,可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唯有拼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六章 萧祈玉想家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反而没什么顾及,只需勇往直前。 明知道嘉靖帝是用命搏时间,陈瑜真正为那二十万将士担忧,那些都是保家卫国的人,大越国反扑时候的仰仗,所以陈瑜让苏芸娘去看了这边库房的药物,让她安排车马尽快送去宣德府,苏芸娘不疑有他,答应的爽快。 这边的事情交给了李斯忠,该说的说完,陈瑜一刻都不耽误出发,直奔望京府。 古代车马慢,陈瑜心急如焚也没用,汪婆子在马车的软榻上下足了功夫,尽可能让陈瑜能舒服一些,因为赶路着急,陈瑜对汪婆子几个也非常宽容,马车上铺上软垫子,能睡觉就睡,冷香和寻梅都会替周大宝赶车,周大宝趁机也能休息一下。 如此赶路,硬是把半个月的车程缩短到了十天,就这样也都到了三月中了。 望京府不大,低矮的府城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比较穷一些,街上的百姓穿着没有梁州府那么花哨,甚至衣衫褴褛的人也多。 一路过来陈瑜看到了望京府的优势,田地很多,村落反而不多,人口密度不够大的情况下,穷的问题并不难解决,得让百姓吃饱才有力气做别的嘛。 找到了自己的院子,汪婆子先去叫门,冷香和寻梅扶着陈瑜下了马车活动腿脚。 周二宝打开门先给陈瑜请安,进屋后,陈瑜坐下来后,周二宝禀报这段日子的进展,望京府的百姓手里粮食不多,但这些人囤积了许多干菜,大公子收了许多干菜都发走一批了。 这边四海酒楼开业了快十天了,这边的空铺子太多了,去年这边遭了水患,所以望京府的百姓穷且苦。 陈瑜明白了大概的情况,飞鸽传书给苏福娘,这边需要一个好草药铺。 赚钱的事情放在一边,但粮食种子不能耽误,苏城已经回去取种子过来了,苏谦修还冲青牛县调了姑父耿如春过来,以朝廷的名义赠种给百姓,并且教这些人耕种。 因为望京府的情况委实不能帮助当前局势,陈瑜在这边跟苏谦修碰头之后,留下苏五郎在这边帮衬苏谦修的同时,也让苏五郎把第二个作坊开在这边,望京府多花生和豆类,价格比乐成府低三成,简直是太划算了,除了先有的各种酱料之外,陈瑜让苏五郎制作香油和麻酱,因为北固府和宣德府乃至京城都是冬日寒冷且漫长的地方,火锅配料必会一炮而红,而现在着手准备,入秋就能派上用场。 苏五郎得了制作方子,下定决心在望京府这边要大展拳脚,娘说行,必须行! 入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妥当,外面周二宝进来禀报,说外面来了个少年,要见祖母,但不是苏家的主子。 陈瑜和苏谦修对望一眼,赶紧起身迎接出来,看到一身便装的萧祈玉,陈瑜刚要行礼,萧祈玉一头就扎过来了:“奶奶。” 这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唤,陈瑜的心都差点儿掉下来,孩子长大了,扑倒在自己怀里都抱不住了:“先进屋,饿了没?” 萧祈玉摇头:“不饿,就是想奶奶了。” 进屋落座,萧祈玉挨着陈瑜坐下来:“奶奶辛苦了,我接到了四叔的书信,他让我不要着急,可我怎么忍心这么大的事情都压在您身上呢。” “你只需稳坐这位子,苏家必会倾尽全力,如今梁州府、乐成府都在收粮,往宣德府送,望京府这边百姓过的太苦,苏家的粮种很快就送到了。”陈瑜看着萧祈玉,这孩子个子也窜起来了不说,整个人都沉稳许多了。 不过,这眼圈红红的样子,怎么都有点儿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疼。 萧祈玉靠在陈瑜的肩膀上:“我好想回家,好想咱们一家子都在苏家庄过日子。” “百姓怎么办?你父为了守护这一方百姓征战半生,他也会有想家的时候,也想要过安稳日子,可人都带着不同的使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不能推卸责任,遇到困难不能想着逃走,而是要咬紧牙关坚持住,下一步就是柳暗花明了。”陈瑜轻声说。 萧祈玉太小了,十三岁的孩子要撑起一个国家,难是可想而知的。 陈瑜知道这就是天选之子,可天选之子也是要历经磨难的,他的每一步都不能少走,甚至因为少了原本狠辣的手段,要经历多一些挣扎,不过陈瑜坚持认为,帝王可以无情但得善良,这份善良是百姓可以期待的温暖。 “我要跟着您,您是不是打算去永固府,再去宣德府?”萧祈玉问。 陈瑜点头:“行,那就多带一些身手利索的人,永固府粮食多就拿粮食,若不然就狩猎,那些将士们是大越国的根本。” “嗯。”萧祈玉是真心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陈瑜身边,不管多少事都能有办法,心里都踏实了。 再次出发,多了一辆马车,萧祈玉说什么也赖在陈瑜的马车里。 萧祈玉的心事都竹筒倒豆子似的跟陈瑜说,包括嘉靖帝出征前的嘱托,还有姜家的处置。 陈瑜是真佩服能当帝王的人,这一手制衡术用的就太绝了,并且能准确的把握住每一个世族大家和朝中重臣的心思,他是倾囊相授教给了萧祈玉,其嘱托之心何其深沉。 “这一路走来,望京府最难,不过土地足够多,只要让百姓吃饱饭,别的都好解决。”陈瑜说。 萧祈玉苦笑:“父皇说过,苏家治家如萧家治国,所以我是气运加身,必会成为大越国中兴之君。” “这好啊,祈玉能兴国治世,是百姓之福,也是苏家之福,苏家也是祈玉的臣民啊。”陈瑜笑望着萧祈玉:“我也相信祈玉必能让大越国兴旺起来,百姓安居乐业。” 到了永固府,陈瑜见到了苏德言。 苏德言早就得了消息,所以粮食都准备了不少,陈瑜一行人安顿下来后,苏德言把账目送过来,又带着厨子去准备好的四海酒楼。 地方是早一步租下来的,里面装修也快接近尾声了。 这边民风彪悍,但也热情。 陈瑜把铜锅的图形画出来,菜种子交给了赵氏,火锅适合永固府这边人的口味。 冷香把账目汇总后教给陈瑜:“老夫人,分毫不差。” 陈瑜点头,苏德言做事能力是有的,不过没见到苗淮秀,难道还有变故了? “二嫂,给我诊诊脉,成不?”赵氏红着脸看陈瑜。 陈瑜抬头端详赵氏,噗嗤笑了:“哟,阿荷大喜了啊!”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七章 山脚破庙赵老太 陈瑜是真没想到,赵氏竟有了身孕! 这对于苏德言两口子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嘛! 赵氏是真不好意思,但别人再怎么厉害,她还是相信陈瑜,再者自己一把岁数了,是太担心了。 陈瑜很认真的给赵氏诊脉,孕不足三个月,胎象很稳。 “那婆子说过了三个月,还得去送回礼呢。”赵氏笑着说:“那人治病也邪门的很,竟不是吃的药,给了我一包药洗澡。” 陈瑜微微挑眉:“然后就有了?” 赵氏摇头,压低声音说:“还给德言看了病,就拿了一个青果子,然后念念有词的从德言小腹的位置隔空拉了几下,那果子就黑了,然后德言的头发都黑回来了呢。” 陈瑜猛地站起来了:“祝由术!” “二嫂。”赵氏看陈瑜这么激动,赶紧说:“啥术?不是的,那老人家跟我还同姓,是个孤寡的老人家,我还跟德言说呢,这一胎来之不易,往后就给赵大娘养老送终也行。” 陈瑜缓缓的坐下来:“这位老人家是怎么遇到的?” “是来找我们两口子的,说是住在石头山脚下的破庙里,但我们去过一次根本没人,想要见到的话,怕是得再等半个月,满了三月身孕再过去,保不齐就见到了。”赵氏说。 陈瑜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想见识一下祝由术,可奈何并没有机会。 从这治病的手法看,祝由术无疑了。 别的不说,就赵氏这摆在眼前的身孕就证明了一件事,祝由术并非传说,而是神秘到不是后世的人能接受的程度了。 “回头带我去拜访一下。”陈瑜压下激动的心情:“若能奉养这样的人,苏家可以。” 赵氏可从来没见到过陈瑜这么激动的时候,点头答应了。 永固府这边的买卖做的很稳,陈瑜在这边也用了促销的手段,一开始还真没注意,再看苏德言才发现这个人整个气势都不一样了。 萧祈玉到了这边就带人进山打猎,陈瑜就在四海酒楼里,把这些野味都做成肉干,人手不够就雇佣当地的人,原本这里的人就进山狩猎得多,四海酒楼直接收购猎物。 一时间,整个永固府就传开了,新开的四海酒楼来了外地人,收猎物价格好。 没几天就有赶着羊群过来的牧民了。 陈瑜照单全收,各种肉干越来越多,就在当地雇佣车队,准备往宣德府去。 在临走前,赵氏带着陈瑜往石头山这边来。 家丁抬着礼物。 破庙是真的太破了,陈瑜看着石头堆砌的破庙前面挂着五色的经幡,光滑的石头垒成了一道道棱,再仔细看能看得出来是八卦图的形状。 小庙有个与之不太匹配的大门洞,之所以叫门洞,是因为并没有门,也没有任何遮挡,在门旁做这个一个老人家,她靠在门上闭着眼睛,全白的头发编成麻花辫,在辫子尾部系着彩色的头绳,身上的衣服分不出来是什么样色为主了,大大小小的补丁摞着补丁。 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风霜,瘪下去的嘴让两腮都塌陷了。 “赵大娘,我来回礼了。”赵氏恭恭敬敬的走到跟前跪下来:“我真的怀孕了,今天正好三个月。” 赵老太抬起头:“这位就是收猎物的人吧?” 陈瑜心一沉,这老人家非但牙齿没剩下几颗了,这一双眼睛塌陷下去,竟是全盲。 “是我在收猎物。”陈瑜行了晚辈礼:“老人家妙手神医,让我钦佩,我也略懂医理,不请自来拜访您了。” 赵老太垂头:“有什么好看的,你又用不到我给看病,这两口子心地善良,永固府的百姓因为他们得了好处,我自然要为他们排忧解难了。” “您老不想把这医术传承下去吗?”陈瑜问。 赵老太摇头:“不传了,代价太大了,这世上的人都想要富贵,谁愿意学这个呢?” 这也是陈瑜知道的,传言学习祝由术要舍弃妻财子禄一种。 就许多传承下来的记忆都是如此,陈瑜并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赵老太突然说:“我老了,想要寻个主子养老。” 陈瑜一听,福至心灵立刻说道:“老人家如果信得过我,跟我回去苏家,苏家必奉您为客卿,等您百年后,也必会好好安葬。” 赵老太站起来:“行。” 陈瑜是万万没想到会如此顺利,这就是缘分的奇妙吧。 让家丁抬了竹椅过来,抬着赵老太离开小破庙,赵老太竟什么都没带走,走出去一段距离,陈瑜回头看了看破庙,看了看那随着风飞扬的经幡。 大梁国就是从这里败走的,嘉靖帝也是从这里发兵,彻底把大梁国打没了的,想到这里,陈瑜忍不住看了眼赵老太,拿定主意让这位留在永固府,回头再派人过来直接送回去苏家。 回到了宅子里,赵氏张罗了丰盛的席面送过来答谢赵老太,又送来了好几身衣裳,如果不是冷香和寻梅拦着,赵氏都想亲自给赵老太沐浴。 赵老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吃饱喝足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虽然眼睛看到不到,但手上的准头极好,冷香把茶放在旁边时,细心的说了句:“您老慢着点儿,茶水有些烫。” “好。”赵老太说,等过了一会儿端起来茶盏,喝茶的姿势非常标准,甚至透出来一股子贵气。 陈瑜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位老人家。 “我的孙儿就在青牛县。”赵老太开口说话了。 陈瑜和颜悦色的问道:“既是如此,苏家送您过去团圆也可,您老如何打算的?” “但是被你送给了当朝皇帝。”赵老太转过头,明明是全盲的人,可陈瑜硬是被看的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见陈瑜没出声,赵老太也不着急,慢慢的喝茶,一盏茶喝完了才说:“会祝由术得善卜,眼瞎才能看到人心,你这般七窍玲珑的心思,学不得这个。” “您老高深莫测,定能看得出来我只是对祝由术好奇,并非想要据为己有,敢问您老的孙儿可是程昱?”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赵老太。 只见赵老太手上微微一抖,陈瑜知道自己猜对了! 程家的遭遇早就知道,程昱也说男丁都残,这女眷倒没细说,这位如果是程昱的祖母,那还能送回去苏家吗? 青依说:余下两章明天写,浑身乏力,眼前发黑的作者君拼了老命也坚持不住了。对不起大家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不省心的,死了 程昱被送走后,就再无半点儿消息,陈瑜只当结了个善缘,万万没想到缘分是个圈,竟在这里又遇到了程昱的亲人。 说起来,程家真是厉害,祝由术这样的本事在身,可惜也改变不了程家的命运,甚至程家男丁都残的是根由就在祝由术上,毕竟祝由术在世人眼中是玄术的一种。 赵老太被安顿在了宅子里,陈瑜特地去牙行置办了一个婆子和一个丫环伺候着,如今不单单是这一手祝由术的本事了,还有程昱的加持,陈瑜就算不想学祝由术,程昱那一手造铠甲的本事也不能小瞧。 若将士铠甲护身,战力必会大增,伤亡少,士气自然就高,苏四郎虽辞了朝廷的官职,可萧祈玉终有一日会给苏四郎爵位,毕竟苏家功劳越大,萧祈玉施恩就会越重。 而苏家若退,必要全身,若不退,那句话怎么说的?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得受着,就算是陈瑜自己也得遵守的规矩。 所以,陈瑜必然要不断地增加苏家的筹码,上而治下,反之亦然。 萧祈玉先行一步,亲自押送着肉干往宣德府去,陈瑜继续在这边半个月,继续准备粮食和草药,直到苏家的商队送货到这边来,陈瑜叮嘱商队回去的时候带上赵老太和两个伺候的仆人,这才辞别了苏德言两夫妻,离开了宣德府。 至于没见到苗淮秀和苏占青两口子,陈瑜也不在意,再说了,自己看得开他们的关系是一回事,苏占青和苗淮秀在老家人面前能不能抬起头是另外一回事,不打扰就是尊重。 永固府到宣德府的官道修得比别处都宽,想来也是,西北战场和永固府战场往来调兵遣将都寻常,嘉靖帝不是南征北战,是东征西战没消停过。 这次不单单押送了草药和粮食,还有草料。 没了萧祈玉跟陈瑜挤在一辆车上,汪婆子带着冷香和寻梅都伺候在陈瑜身边,路途不近,四个人实在闲着无聊,陈瑜也不想总睡觉,索性拿了木头开始雕麻将。 汪婆子几个人看了一会儿就会了,四个人动手配合起来还挺有效率,雕好了麻将,陈瑜就教她们三个跟自己玩儿,难得长途劳顿之下,四个人还能是不是哄堂大笑。 眼看着到了宣德府,陈瑜让汪婆子把麻将收拾好带着,撩起帘子看外面的景儿。 这一路上颇有些撵着春天走的意味,宣德府的春天来得稍晚一些,农田里的农人正在翻耕土地,黝黑的土地在陈瑜的眼里,简直是丰收的颜色。 肥沃的黑土地是种植玉米最好的良田呢。 车队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立刻列队出来迎接,更有快马去衙门通禀。 陈瑜的马车被簇拥着往衙门去,要见到苏四郎的陈瑜竟感觉到心跳都快了几分,去年一别到如今,这个残了的儿子委实让人牵挂,特别是辞了嘉靖帝的封赏,只为了给苏三郎让路的举动,更是让陈瑜感慨,曾经那个因为不让他读书而自暴自弃的人,竟能顾全大局到放弃自己的前途,这中间的转变让人心疼也欣慰。 当坐着轮椅的苏四郎见到母亲的时候,咧开嘴笑着眼圈却红了,陈瑜快步过来握住了苏四郎伸出的手:“四郎安好,娘的心也安了。” “苦了我的娘亲,孩儿不孝。”苏四郎忍着眼泪,问:“一路劳累,身体可受得住?” “受得住,受得住。”陈瑜拍了拍苏四郎的肩膀:“进去说吧。” 侍卫推着苏四郎进了衙门后院,一路上苏四郎都握着陈瑜的手,好几次偏头认真打量着她,脸上的疲惫很明显,这么远的路,源源不断送过来的粮草和药品,苏四郎知道娘是拼命了,苏家也是豁出来的在搏。 试问,历朝历代,哪有如此为国不顾家的家族? 苏家并不是几代显赫的大家,更不是备受恩宠的权臣,在别人眼里苏家是不顾一切往上爬的新贵,赞赏者少,嗤之以鼻者多。 谁有能知道苏家扛着的是什么! 大越国若是没有苏家这般舍命陪君王,又将如何? 心里百转千回,来到了早就为陈瑜准备好的院子,这边跟苏四郎的住处只隔着一道墙,毕竟苏四郎手里过的都是军机大事,得避嫌,至于避不避嫌也是给外人看的。 娘俩进屋后,陈瑜让汪婆子在门外守着,冷香和寻梅亲手沏了陈瑜亲自炒制的茶叶后,也退到门外去。 “怎么不见太子殿下?”陈瑜问。 苏四郎沉声:“阵前不容乐观,殿下带郑泽前往助阵。” 陈瑜问:“带了多少人?” “三千兵马押运粮草,郑泽协助太子无碍,我安排铁骑护卫,皇上那边也会派人接应。”苏四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伤腿:“皇上能全身而退,再徐徐图之是为上策,但皇上的身体撑不住了,若让鞑子反扑,大越国支持太子的人并不多,所以这一场是必胜之局。” 陈瑜沉声:“让你驻守宣德府是皇上的旨意吧?” “是,身为谋臣,当亲临阵前,方可随机应变,但皇上不肯让四郎随军。”苏四郎不无遗憾的说。 陈瑜苦笑:“我儿可知,帝王心术之高明?他舍生忘死为萧家江山社稷,保我苏家一子是恩,苏家反之要保他一子,而他的一子关乎的正是萧家的江山社稷啊。” 苏四郎抬头看着陈瑜,抿了抿嘴角:“娘,苏家可擎得住?” “擎得住!”陈瑜回答的干脆利索:“这一难关与国共渡,保苏家三代昌荣足矣,若苏家将来有了颓势,全身而退亦是不难,娘赌的是太子殿下稳坐朝堂,大越国必迎来中兴之世,至于再远,娘看不到,也看不透。” 苏四郎端起茶很缓慢的喝了一口,笑了:“娘啊,儿子当年没想到会有今日这般光景,也没想到您会有如此魄力,苏家之福是父亲娶了贤妻和能妻,苏家的后福看男儿是否顶天立地争气,也要看后宅能否再出娘这样的人,若不省心的……。” 往下的话,苏四郎没说。 陈瑜笑了:“不省心的,死了。” 苏四郎猛然抬头看着陈瑜:“崔氏死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两个小黑炭般的孙子 陈瑜把家里的事情都跟苏四郎说了一遍。 听说家里的铺子开了那么多,苏四郎都激动了:“娘,不打仗了,我就去做个掌柜的。” “瞅瞅你的出息!”陈瑜笑出声来。 苏四郎脸不红不白:“掌柜的很厉害了,那都是高人一等的哩,以前我也想过去当个掌柜的,人家都撵狗似的,咱们自己家买卖,我当个掌柜的给他们看看!” 这话让陈瑜心头一酸:“不一样了,如今的四郎可不是之前的四郎了,回头娘让你当咱们京城买卖的大掌柜的!” “谢谢娘,就知道娘最疼。”苏四郎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陈瑜心酸的不是苏四郎曾经被人撵得像狗,而是苏四郎的心思,他不恋朝堂,因苏家文武双全会成为政敌攻讦之把柄,当个掌柜的,在苏家来说,简直太容易了! “怎么没见到绍礼和竹隐?”陈瑜问。 苏四郎笑着说:“这俩小子野得很,到这里也只见了我一面,绍礼说要去下面找个庄子买下来,带着竹隐出门去了,雁归跟着,我还派了两个武艺不错的跟着,放心吧,回头我让人出去找一找。” 这一路可不轻松,陈瑜也心疼汪婆子几个人,苏四郎回去自己的院子,陈瑜就让几个人都休息。 晚饭的时候,还没等拿起来筷子,外面跑进来两个小黑炭似的小伙子,着实让陈瑜都愣住了。 “奶奶。”苏绍礼一头扎过来,陈瑜赶紧伸出手扶住。 苏绍礼不甘示弱也喊了一声:“奶奶。” 同样是一头扎过来了,陈瑜更惊讶了,手上动作是一点儿没含糊,把两个小伙子都扶住后,笑道:“你们两个去挖煤了不成?” 旁边汪婆子赶紧带着冷香和寻梅去准备热水,怎么也得让两位小少爷洗洗手和脸啊。 苏绍礼拉出来凳子,坐下来:“何止挖煤,我们还种地了,奶奶,你咋知道煤的?” 陈瑜:“……!!!” “二哥,奶奶知道那么多,你都知道煤石,奶奶就更知道啦。”苏竹隐也拉着凳子坐下来:“奶奶,我们买下了一个山头儿,一开始赌运气,后来发现真的好多煤石!” 苏四郎旁边哼了一声:“好小子!你们俩只看到了奶奶?忙着邀功都不管旁边还做这个四叔了?” 这话让小哥俩顿时炸毛了似的站起来,并排站好,恭恭敬敬的给苏四郎行礼,异口同声:“四叔!” 一家人都笑了。 “两位小主子洗漱一下吧。”汪婆子笑呵呵的进屋请小哥俩出去。 陈瑜才想起来程昱,问苏四郎:“程昱可在军中?” “在,不过在鹰嘴崖那边,铁骑甲就是从鹰嘴崖送出来的。”苏四郎问:“娘找他有事?” 陈瑜摇头:“不急,回头见面再说。” 两个孩子洗漱好了,一家四口吃饭。 陈瑜看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架势,忍不住提醒慢一些。 苏竹隐豪迈的擦了嘴角的油渍,说:“二哥抠门的很,我们出去带的粮食不够了,他就煮野菜粥,还不准雁归去打野味,我的肚子里一点点儿油水都没了。” “这不对,二哥不也吃了?咱们现在吃,那叫忆苦思甜,之前天天吃的时候不是没有。”苏绍礼嘿嘿的笑了两声:“对吧。” 苏竹隐哑然失笑:“知道你想说什么,二哥放心吧,我懂。” 不得不说,苏竹隐的变化是真大! 想着之前拿捏着分寸,让自己步步退让,又总是觉得隔了一些距离的苏竹隐,陈瑜觉得苏绍礼这个功劳很大! 吃饱喝足,一家人都院子里遛弯儿,听小哥俩邀功似的说起来庄子和煤山,陈瑜的笑意就没散开过。 打从崔良秀闹幺蛾子开始的那点儿压抑劲儿也一扫而空,打心底舒坦了。 宣德府的铺子只是选好了地方,并没有开起来。 不用想也知道苏绍礼是下了狠茬子要教训这个弟弟做人,置办庄子和买了个山头,那都是附带来的好处,不过这好处太大了。 煤的作用太大,别的不说,窑厂那边每年就会用许多,再者北地百姓和永固府的百姓也需要这些,至于这买卖,陈瑜是必须要按死在苏家手里的。 既然人都到了这边,陈瑜并不着急离开,先写了书信回去,苏谦修和家里都得报一声平安,特别是苏谦修那边,太子殿下上阵前了,这事儿得说,虽然陈瑜知道苏谦修得到消息必会星夜赶程的过来。 职责所在,责无旁贷,既然走上了这条路,该做的一件都别少才是正经的。 书信送过去需要时间,陈瑜休息几日开始操持这边的铺子,厨子都带过来了,四海酒楼开起来,酒、酱和胭脂水粉也都开起来后,在宣德府又引起了一场轰动。 苏家的买卖,除了望京府那边不太行,余下的地方都是一片利好的局面。 掌柜的、账房,都安排妥当后,陈瑜便带着两个孙子去看宣德府的苏家庄了。 城外三十里,临山有河,不大的庄子周围都是新耕的土地。 坐在马车上,苏竹隐指着外面:“奶奶,都是咱们苏家的!二哥给他们发了玉米种子和豆种,到秋天这里会有一大片玉米和豆子。” “到时候五叔的酱作坊在这边也开起来,回头节省了从家到这边的护送费用,还安全,赚得就更多了。”苏绍礼笑嘻嘻的歪在软榻上:“最是人间富贵闲人的我,走走路,看看景儿,收收账,真美啊。” 陈瑜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到时候我在家里数数钱,你们外边都是搂钱耙子。” “奶奶,我也不入仕了,跟着二哥做买卖。”苏竹隐满眼期待的看着陈瑜。 陈瑜收起了笑容,语重心长的说:“竹隐,咱们家的孩子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你现在还小,不必着急,不管到任何时候,只要走正道,奶奶都支持你们。” 晒黑了的苏竹隐露出一口小白牙:“嗯,竹隐会一直都读书的。” 陈瑜笑了,苏竹隐也好,苏绍礼也好,甚至以后的孙男娣女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生活方式,唯独自己的大孙子,没这个机会了。 这是苏家发展的必然,也是陈瑜心疼苏谦修的地方,长孙背负的太多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章 西北有个苏家庄 这里原本不叫苏家庄,叫黑熊庄。 住着的人家家户户都能狩猎,但太穷了,养不起成群的羊,更不用说牛了。 因为穷,所以种地。 一共不到百人的小庄子,苏绍礼用收柳榕村的法子,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人都收到了苏家仆役的行列中来了,因为能吃饱和穿暖。 苏绍礼不单单给他们带来了粮食种子,还给他们带来了粮食和耕牛,这些人把最好的院子腾出来给苏绍礼和苏竹隐住,每天都会有人过来送劈好的柴,缸里的水也满满的。 第一次拒绝了他们的猎物后,这些人就不往这边送猎物了。 陈瑜知道生产力水平低下的世界里,贫苦的人会非常贫苦,但这里的村民还是让陈瑜有些吃惊,小孩子都是大脑袋小身子,老妇人衣衫褴褛的提着篮子,篮子里放着还是嫩芽的野菜。 成年的男子都去山里打猎了,成年的女子赶着耕牛,带着农具在侍弄农田。 孩子们看到马车都很恭敬,站在路边等马车过去,艳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到苏绍礼的院子门口,看到马车停下来,这些孩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大声呼喊着:“主人!” 一窝蜂似的跑过来,围在马车旁边,瞪大眼睛看着跳下马车的苏绍礼,有胆子大的问:“主人,这是你们的马车吗?” “嗯,我祖母来了。”苏绍礼从汪婆子手里接过去竹篮,走到孩子们跟前,把里面的糕点一人分一块。 陈瑜下马车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这些孩子没有一个吃的,捧着糕点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弹。 “主人,我们带回家可以吗?”黑瘦略高的一个孩子问。 苏绍礼摇头:“不行,就在这里吃掉!” 这些孩子是真舍不得,但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好几个小孩都含着眼泪小口咬了糕点,然后因为太好吃,又咬了一小口。 “这块是给你们的,祖母说每个人不论大人孩子都有糕点吃,吃完了这块后,不准再偷吃了哦。”苏绍礼揉了揉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小豆丁的头,笑眯眯的说。 小豆丁抬头:“每个都有吗?大人也有吗?” 苏绍礼笑道:“对!但是你们休想吃大人的那一份,大人也会馋嘴,也要吃好吃的!” “我不偷吃,给我,我也不吃,我吃过啦。”小豆丁扬起手里还剩下大半个的小点心,认真的说。 陈瑜知道为啥临出门前,苏绍礼装了那么多糕点、盐和糖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苏绍礼就像是他们的救星了。 进了院子,矮趴趴的土房洒扫的非常干净,墙根儿摆着整齐的木柴,房门虚掩着。 “竹隐也要跟他们多往来。”陈瑜轻声对苏竹隐说。 苏竹隐笑了:“奶奶,二哥负责让他们亲近,我负责让他们惧怕,因为我是发月钱的。” 哟呵! 小兄弟俩还学会御下了,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呢。 “雁归呢?”陈瑜问。 苏竹隐小声说:“带着那些人进山打猎,猎物卖给四叔换成钱,四叔那边需要这些。” 屋子里放着虽然旧但很干净的被褥,铺着很整齐的草垫子。 外屋放着的野菜有点儿蔫了,看样子是昨天送来的。 最好的院子也是除了正房三间屋外,左右各有两个厢房,都比不上苏家最开始的那个破院子。 “奶奶,回头给他们发盐和糖,再给看看病吧,这边的人都黑瘦黑瘦的,看着不咋康健。”苏竹隐说。 陈瑜点头:“好,路途不远,需要什么让周大宝回去置办,既然都是咱们苏家的人了,发一些生活所需也是应该的。” 苏竹隐想了想:“不急,济困不济贫,不然都养出来贪婪的性子就不好了,给一些菜种子倒是行。” 这是陈瑜手到擒来的东西,不过得亲自去马车上‘拿’。 一筐差不多的布袋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菜种子,在布袋子上都写好了名字,一家分点儿回去就能种出来一片菜,这济困不济贫的想法是真好。 坐下来歇脚儿的工夫,陈瑜很自然的夸了一句:“竹隐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回头再培养一下那些孩子,试一试上说的知人善用,会更厉害。” 得了夸奖的苏竹隐感觉脸蛋热乎乎的,不过遭得太黑了,反倒是看不出来红了脸的样子,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心里还甜丝丝的。 果然二哥说的对,跳出了苏家大院的圈子回头再看,奶奶是真心实意的疼爱每一个孩子的,不偏不倚,但有轻重。 因为自己太过深沉的性子,让奶奶不得不轻拿轻放,多了宽宏大量才会显得没那么亲厚。 傍晚时分,下田的妇道人家都回来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打猎的男人们也跟着雁归回来了。 雁归看到院子里的马车,赶紧拍打干净身上的草沫子和尘土,快步往院子里来,见到汪婆子正在厨房忙活,更笃定是老夫人过来了,到了门外停下脚步,恭声:“老夫人,属下打猎回来了。” “辛苦雁归了,进屋歇歇脚,喝口茶。”陈瑜出声。 雁归这才进屋来,再次给陈瑜请安,陈瑜让他坐下来歇息一会儿,让寻梅送来热水。 饭菜简单,分开两桌,吃过饭后,雁归在院子里点燃了篝火,很快就有人过来了,这些人都是一家老小都出动的,围在篝火旁边坐下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 苏绍礼解释说:“只要点燃篝火就是聚会,村子里的人看到火光都回来的,小孩子也会奔走相告的。” 陈瑜点头,让汪婆子几个把盐、糖和菜种子都分成二十份,糕点用提篮子装好。 两个孙子陪着她出门,坐在了主人位。 这些人都赶紧起来给陈瑜行礼,陈瑜让这些人坐下来,先说:“家里两个小少年到这边来,多谢众位能接纳他们,对他们照顾妥帖,为了表达谢意,我准备了糖、盐和一些菜种子,每家每户都有一份,回头我亲自教你们如何种植。” “老夫人,我们都是苏家的仆从,是心甘情愿的。”一个壮硕的汉子站起身:“这里是苏家庄了,主人赐名苏西北。” 陈瑜没眼看苏绍礼了,这孩子也读书了啊,咋起了这么个名字?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一章 黑脸和红脸的默契 苏绍礼接到了陈瑜的目光,极其含蓄的抿嘴儿一笑。 “好了,就按照祖母说的办,祖母说感谢就是感谢,你们都是自己人,往后就要尊卑有序,没规矩不成方圆。”苏绍礼清了清嗓子:“在我们苏家,好处是人人有份的,诚实是必须的品质,吃过糕点的都到一边站好。” 陈瑜乐见其成,她从来都不想事必躬亲,毕竟好铁能捻几根钉?真正的强大是苏家每个人,分开各自为王,和在一处独步天下才行。 下午吃了糕点的孩子们都很积极地到旁边站好。 苏绍礼数了数人头一个不少,让冷香和寻梅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块糕点,虽然很少,但意义很大,这是苏家的态度。 并且,每个人都当场吃完自己手里的这一块,那是忠诚。 陈瑜只能默默地在心里说一句:好家伙! 盐是稀缺和金贵之物,糖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人几乎都没吃过糖。 但最让这些人开心的是得到了种子。 “祖母善医术,你们都是苏家的人,挨个排队让祖母给诊病。”苏竹隐说。 明显的感觉到苏竹隐说话,这些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陈瑜觉得这俩孩子在一起是王炸!谁能想得到出来一趟,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拿捏了一个小庄子? 效果还真出奇的好。 陈瑜先给岁数大人诊脉,旁边苏竹隐根据奶奶的口述记录下来方子,方子上面写着名字,免得混了。 检查完这一百多个人,陈瑜让这些人都回去休息,点着灯查看每一个方子,眉头紧锁:“这些人得驱虫。” 除了生病比较重的几个人外,庄子里的人都不同程度的需要驱虫,陈瑜问:“这里的人是不是只用河里的水源?” “是,冬天不敢取冰,就化雪水的。”苏绍礼说:“奶奶,是因为水源吗?” 陈瑜点头:“他们还喝生水,不然不会这么严重,除了驱虫之外,还要请井匠过来打井,这才能保证水源清洁。”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条河就是从鹰嘴崖里出来的水源,而大自然的自净能力虽然强大,可程昱在鹰嘴崖里锻造铠甲和铁器,必会让河水不干净,再就是水里的各种微生物可不会被大自然给净化掉。 找到了让这些人身体更强壮的办法了,陈瑜就写了一封信交给雁归,让他明天回去一趟宣德府采购药材和一些磨药和熬药的工具过来。 夜深,陈瑜左边睡着苏绍礼,右边睡着苏竹隐,暖呼呼的小火炕倒也舒服的很。 “奶奶,不着急回去吧?”苏绍礼问。 陈瑜轻声:“不着急回去,奶奶在这边多住一阵子,有些消息说来就来了,知道总比过了好久才知道更容易应对。” 旁边,苏竹隐翻了个身:“奶奶,我们也这么想的,如果好的话,咱们苏家多了个大买卖,如果不好的话,我们俩商量了,打晕了也要把四叔带回去。” 陈瑜伸出手摸了摸苏竹隐的脸蛋:“真好,你们都长大了,知道要保护四叔了,他一准能高兴的偷偷掉眼泪,特别是竹隐啊,奶奶太开心了。” 苏竹隐鼓足了勇气,轻声说:“奶奶,之前是竹隐不懂事,对不起您,往后永远都不会了。” “好,一家人不用说这个,咱们三代人拧成一股劲儿,好好过日子,不让后代受穷受苦就行。”陈瑜的手轻轻的拂过苏竹隐的眼睑,又轻轻的拍了拍他。 这一夜,苏竹隐睡得最香甜,长久以来对祖母的哪一点点儿怕意都没有了,他是打心底体会到了二哥说的亲近。 雁归带着草药和工具回来,陈瑜带着两个孙子一起动手修了熬药的炉子,这是给几个生病的人熬药用的,大锅里熬驱虫汤。 苏绍礼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碾船、研钵都用上了,草药磨成粉,做成一包包的驱虫粉。 还是傍晚时分,这些人聚集到篝火前,生病的人喝汤药,需要驱虫的所有人和药汤,陈瑜嘱咐他们不要担心,轻微的腹泻有利于驱虫,这几天都要把河水煮开了喝,等挖了水井就好了。 这些人一个个都感激涕零,日子过的穷苦可不代表不知道人情冷暖,主人一家还什么都没得到呢,先让他们吃饱穿暖,又给看病送药,更要给挖井呢。 这样的主人家,打着灯笼都 找不到第二家了! 陈瑜是个闲不住的人,跟村子里的妇道人家约了个时间,都到这个院子来,就在院子里挖了好几块菜地,每一样菜种子的种植方法都会教给她们,更亲自示范如何给菜种催芽。 在忙忙碌碌中,日子过的很快,当苏谦修骑着马来到苏家庄的时候,正好看到陈瑜正蹲在菜地里忙活着呢。 隔着篱笆门,苏谦修愣住了。 好久好久了,祖母不曾这副模样的忙碌过,看她怡然自得的表情,苏谦修抬起手压了压心口的位置。 苏家上下一致认为祖母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就连太子殿下都几次表示要请祖母出山监国,可谁又真正的体会过祖母的不容易? 一把年纪奔波了整个大越国,只为了国泰民能安,因为民安苏家就安全,她满心装着的都是苏家,为了苏家不惜拼上了自己啊。 情绪所致,苏谦修低头落泪了。 陈瑜站起身直腰的工夫,下意识的看过来,见到低着头的苏谦修,她一点儿都不意外,但同样是太心疼了,这孩子势必要去阵前,而他想来看看自己。 “谦修啊。”陈瑜出声。 苏谦修赶紧擦了擦眼角:“奶奶,谦修听说您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陈瑜走到门口,拉开了竹篱笆的门,抬头看着苏谦修:“眼睛怎么红了?” “骑马太快,卷了风沙到眼睛里,我扶着您歇一会儿吧。”苏谦修伸手,陈瑜很自然的把他的手握住了,祖孙俩往院子里去。 进了屋,陈瑜才说:“还以为你会一股脑儿就冲到了前边去,能过来看奶奶,证明我的乖孙心里门清儿着呢。” “职责所在,必将勇往直前,奶奶放心,若自保都不能,何来保君无虞?”苏谦修扶着陈瑜坐下来,声音很低,但一字一顿的让陈瑜安心。 陈瑜拍了拍苏谦修的手臂,从旁边拿过来专门为苏谦修准备的包袱:“奶奶问你,生死存亡之际,杀人者众,该如何定论?”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二章 谦修绝不是迂腐之辈! 苏谦修两只手扶着膝盖,垂眸:“战场之上,兵戎相见,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若无白起之能,便无需逞强而上,奶奶,谦修绝不是迂腐之辈!” “好!杀伐果断才是我苏家的好儿郎!”陈瑜这下是放心了,把包袱放在苏谦修的手中:“红纸包里的是毒药,若受困要突围,这些药物可入水源,杀人于无形。” 苏谦修打开包袱,摸了摸红纸包的药。 “绿色纸包里的药也是剧毒,涂抹在箭尖上、刃口上,见血封喉。”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这两种,必是到危急关头才可动用,大道理奶奶不说,谦修心里清楚。” 苏谦修重重点头。 刀伤药、止血药、去腐生肌的药物都有,保险子给带了足足百颗。 苏谦修记住了这些药物的用法,两种毒药放在一处包好,另外的药物系在背上。 “这就走吗?”陈瑜顿时紧张了,拉住了苏谦修的衣袖。 苏谦修点了点头,跪在陈瑜面前,恭恭敬敬的给陈瑜磕了三个响头,才说:“大越国没有退路,此战是必胜之局,谦修报国也是保家,奶奶安心等谦修归来。” 陈瑜受不住这样的感觉,苏四郎的惨烈一瞬间就浮现在眼前了,握住了苏谦修的手用了大力气,以至于都在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谦修,奶奶就在这里等你回来,若大军凯旋不见你,奶奶会亲自去让鞑子连一只活老鼠都找不到!” 苏谦修笑了,张开手臂把瘦小的奶奶抱住,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跟着师父的第一个月里,师父就说过,他的徒弟必须知道什么是进退,谦修若是个莽夫,师父才不会收我呢,奶奶,鞑子的老鼠还是留给他们吧,不然他们没吃的不还要闹?” 陈瑜笑出声来:“好,奶奶送你出征,等你凯旋。” 匆匆一面,陈瑜看着苏谦修翻身上马,看着他一骑绝尘,一直到战马狂奔的烟尘都看不到了,她还是不想动弹,想到了严青,严青有后,但朝廷嘉奖未到,得了机会自己要提一提,舍身为国的人不该被遗忘! 挖煤的哥俩浑身黑漆漆的回来了,两个人只剩下眼白和牙齿能看了。 陈瑜一边埋怨,一边让汪婆子帮忙备水,她唠唠叨叨的催促两个孩子去洗干净。 大木桶里,两个小伙子凑到一起。 “奶奶今天话很多。”苏绍礼说。 苏竹隐点头:“而且眼圈有些发红。” “为什么呢?”苏绍礼微微皱眉。 苏竹隐也是揉着额角:“对啊,为什么呢?” 两个人突然都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大哥来了!” 哗啦啦的水声,两个都从木桶里出来了,苏竹隐拉住苏绍礼:“二哥。” 苏绍礼转身又进了木桶里:“洗吧,洗干净了去逗奶奶开心,大哥早走了。” 苏竹隐默默地回来坐在木桶里,两个人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饭菜飘香,苏竹隐小声说:“奶奶下厨了。” “大哥都没吃口饭,走得那么急干什么?!”苏绍礼闭上眼睛靠在桶壁:“鞑子总觊觎大越国干什么?狗娘养的,我回头买卖做到了鞑子那边,把他们通通卖来当奴隶!” “鞑子那边是草原和雪山,缺吃少喝还能冻死个人,他们觊觎的是大越国的良田和温暖的气候。”苏竹隐拉过来苏绍礼,给他搓背:“他们仗着战马凶悍,才会觉得大越国弱小可欺,大越国历代君王都守国门,就是用命在拦住鞑子的铁蹄!” 苏绍礼换过来给苏竹隐搓背:“那就抓了他们的马匹,抓了训马的人,让鞑子居住的地方,成为大越国的马厩!” “这个行!”苏竹隐转过身举起手掌:“我们兄弟俩击掌为誓,让鞑子居住地成为是大越国的马厩!” 两个人击掌之后,收拾心情,洗头洗脸,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才笑嘻嘻的,打打闹闹的跑出来,直奔厨房。 陈瑜正在炒菜,一回头两个小伙子探着头,皱着鼻子使劲儿闻香味儿的样子,把她都逗笑了:“君子远包厨,屋子里等着!” “六叔也是君子,是大厨呢,奶,我给你烧火。”苏绍礼笑嘻嘻的进来,把烧火的汪婆子支出去了。 苏竹隐靠在破门上:“我觉得啊,炒菜好不好,二哥的火头更重要,二哥要是觉得不行,三弟倒是可以试试。” “滚一边去泡茶,你摸柴禾不行,泡壶香茶犒劳咱奶奶才是正经的。”苏绍礼回头笑骂了一句。 苏竹隐立刻后退半步一拱手:“二哥,三弟去煮水烹茶喽。” 陈瑜笑着摇头:“平日里到不见你们两个这么皮猴子。” “那是因为啊。”苏绍礼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那煤山真是宝贝啊,破了一层皮都是煤,发了!” 陈瑜把菜出锅,让苏绍礼端进屋子里去,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孩子都太聪明了也不好,毕竟这么明显的在逗趣儿,还不是想让自己开心嘛。 抬起手摸了摸脸,是自己功夫不到家,还是这两个孩子太能察言观色了? 吃过晚饭,陈瑜带着两个孩子研究煤,煤炭的质地很重要,烟煤热度小还冒浓烟,那是下等煤,焦煤不用说了,烧的过程中就因为粘性好,结成一大片,好处是可以获得焦炭和焦油,焦炭还能造电石,但这个生产力水平达不到,陈瑜也不可能冒这个险。 陈瑜想要的是无烟煤,从坚硬程度和光泽强的特点上判断,在烧上一烧,不知道是光环作用还是苏家真的走大运,竟真的是无烟煤! “封山。”陈瑜确定了这些煤炭的质地后,很郑重说。 兄弟俩对望一眼,立刻就明白了。 清晨两个人贪黑出去,一连几天早出晚归,直到把挖出来的那个洞都堵上,呼呼大睡了一天。 当前的时局不能让苏家露出太多了,封山是最安全的方法,一来煤太好,引起别人觊觎的话,苏家保不住,二来,苏家藏书让两个孩子知道了煤炭,可古代对煤炭的认知不够,也就是说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人口稀少和不认识的可能性最大,藏起来才行。 苏家庄连着开了两口井,敲锣打鼓的喊着:“出水了!出水了!” 苏绍礼和苏竹隐爬起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走!看看去!” 陈瑜再次看着小哥俩出门,微微勾起了嘴角,谦修要是早点儿回来,就更好了!这么好的苏家,谦修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青依说:你们的作者君,活蹦乱跳的回来啦!感谢这段日子宽宏大量的宝贝儿们!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三章 嘉靖帝殉国 两眼深井,辘轳提水,水质清甜。 苏西北带着全村的老老少少过来,跪了一大片给陈瑜磕头。 他们都体会到了好处太多了,不说眼前的井水,就说驱虫药吃完之后,哪家不是哭唧唧的? 而这段时间身体的变化也太明显了,吃饭香了,人也开始变得壮实了,一副壮实的身板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再说那些菜地里绿莹莹的菜苗,老夫人是挨个告诉他们都怎么吃,吃叶的、吃果的还有吃根茎能做粮食土豆和红薯,简直对他们来说是救星!是神仙! 陈瑜让大家都起来,水源安全后,田地到了除草的时候,玉米这些人不会侍弄,所以陈瑜得亲自示范怎么除草。 所有人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除了岁数大的老年人在家里跟着汪婆子做饭外,孩子和大人们都下田。 众人坚持磕头谢恩后,都听话的回家去休息了。 雁归带着两辆平板马车运送来了农具,锄头、犁和镰刀,这些都是能节省人力,提高能效的好东西。 清晨,大家都聚到了陈瑜的院子门外,陈瑜给男人和妇女发了锄头。 “老夫人,这农具我们也有的。”苏西北掂了掂手里的锄头:“铁好贵的。” 陈瑜当然知道他们手里也有类似的锄头,但太像镐头了,非常笨重以至于做不出来多少活儿,还累的不行。 “孩子们在前面,绍礼和竹隐带工,把双颗的玉米苗拔下来放在筐里,能为鸡鸭,大人们在后面铲地,草要铲干净了才能让苗长得好,秋天必会收成好的。”陈瑜说罢,看了眼苏西北:“西北一会儿试试看,这种锄头是不是更好用一些。” 大人和孩子一共一百二十个人,陈瑜把年纪小的,身量小的妇女也归到孩子这一组,保证前面六十个人拔多余的玉米苗,后面六十个人铲地。 西北苏家庄四周的土地都是苏家的,再往外还有大片的荒地,陈瑜手里就这一百多人不敢贪多,所以开荒的事情压根没提过。 不过,真眼馋啊,这些土地都成为良田后,那可是满仓满囤的粮食啊。 陈瑜先教给孩子们如何拔掉多余的玉米苗,再教给大人们如何用锄头,一上午的时间,陈瑜忙的满头大汗,这些人完全掌握了锄头的使用方法后,干活的速度是真快啊! 跟在后面的检查成果的陈瑜在想,时代进步是不是让人的体质都变得弱了,这些人吃的不好,住的不好,但真有一把子好力气啊。 晌午歇工,汪婆子带着岁数大的妇道人家做好了饭菜,这些人吃饱喝足还能休息一会儿。 下午陈瑜就不用去田里了。 汪婆子带着人准备晚上的饭菜,陈瑜伺候着自己的菜园子,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苏四郎坐在马车上,看着田里做活的那些人,啧啧两声,他发现娘是很让人信服的人,似乎在哪里都会让人愿意追随。 苏家变好的这几年里,他并没有看到过苏家庄的人是如何耕种和收获,如果也是这样的话,那该是多让人欣喜的场景。 等马车进了村子,安安静静的村庄让苏四郎都有点儿忐忑了,赶车的车夫循着人说话的声音往村子里走,停在了陈瑜家门外。 “娘!”苏四郎看着篱笆院里正在侍弄菜园子的陈瑜,张口就喊了一句。 陈瑜直起身来,看到是苏四郎,过来打开栅栏门:“你咋来了?” “想娘了。”苏四郎笑呵呵的说。 两个亲兵过来把苏四郎的轮椅搬下来,再把苏四郎背下来放在椅子上。 这个过程,陈瑜一直都看着苏四郎的脸色,他的平静是难得的,至少证明苏四郎是在心里真正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陈瑜亲自推着苏四郎进院子,两个亲兵在门口抬着苏四郎进屋,再给陈瑜行礼,之后退出去在门外站好,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 “是不是有消息了?”陈瑜给苏四郎倒茶,递过来的时候问。 苏四郎双手接过来茶杯:“算不得好消息,但也不算坏。” 陈瑜坐下来看着苏四郎。 “嘉靖帝驾崩了。”苏四郎说。 陈瑜猛然站起来:“什么?这么快?” 苏四郎赶紧说:“娘,听我说完,皇上在最后一次出兵的时候,给儿子写了亲笔信,这是皇上求来的结果,唯有如此才能振奋军心,一鼓作气直取燕都。” 陈瑜一时心情百味杂陈,她不是没听说过舍身取义,也懂得一军士气是战场上胜败的因素之一,只是没想到嘉靖帝竟以如此刚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身为帝王之尊的生命。 人间富贵少,争得头破血流者比比皆是,嘉靖帝富有大越国,可以说要什么都有,却能为江山社稷舍了性命,怎么能不让人感慨? “太子殿下带兵冲进了燕都?”陈瑜嘴上这么问,心里知道的,长夷国被灭是萧祈玉的事情。 苏四郎摇头:“现如今是兵临城下,长夷国高挂免战牌,意图求和。” 陈瑜蹙起眉头:“那就太天真了,嘉靖帝若在,求和尚且有三分可能,想要跟太子求和,那是觉悟可能的。” “这样吗?”苏四郎愣住了:“娘,儿子这次来本是想商量议和盟书的啊。” “不用商量了,太子殿下在我身边的日子可不短,他不是个能收手的人。”陈瑜说着,坐下来:“也不用想着提什么条件了。” 苏四郎苦笑着摇头:“本来想要很多战马来着,罢了,永除后患,别的都可以徐徐图之。” “跟娘说一说不好的吧,能让嘉靖帝以死相拼的局面,必是不容乐观了,咱们家谦修可好?”陈瑜问。 苏四郎低头看手里捧着的茶,良久无言。 陈瑜深吸一口气:“谦修出事了吗?” “没,没有!谦修立功了,不过杀了长夷国五万大军,杀戮如此之重,担心他年纪太小承受不住。”苏四郎赶紧说。 陈瑜又深吸了一口气:“没事,没事,谦修心智异于常人,不会有事的。” 嘴上这么说,可陈瑜心里也提起来了,五万条人命,谦修可快点儿回来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四章 悄悄做大事的潘玉玲 苏四郎更相信娘。 毕竟他也不是没跟鞑子交过手,鞑子性野蛮,难以驯服,想要大越国万里河山的想法是代代相传一般。 太子殿下一举踏平了长夷国的好处更多,其中最大的好处便是班师回朝的时候,无人敢置喙太子登基。 是否年幼,治国之道不够沉稳之类的话也绝不敢说。 “四郎觉得多久能拿下长夷国?”陈瑜很关心这事儿,看着到了结束的时候,但长夷国求和不成,拼死反抗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苏四郎想了想:“三个月到半年应该就可以班师回朝了,若不顺利的话,也不会太晚。” “那就好。”陈瑜知道打仗不是过家家,时间反而是最不重要的:“粮草还够吗?” 苏四郎赶紧说:“娘,家里那边还在陆续送粮草过来,够用的。” “还有一件事。”苏四郎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皇上还记得严青,让重赏严青的后人,至于怎么赏,没说。” 陈瑜点了点头,看样子嘉靖帝在下定决心之前,必是回头想了很多过去的经历。 唉,总是有一种悲壮的情绪在心里来来回回的。 “四郎是还有事吧?”陈瑜看着苏四郎。 苏四郎笑了:“娘,四郎想回家了,以后就好好的守着您,守着家过日子。” “行。”陈瑜答应的爽快。 苏四郎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理由呢。 看苏四郎憋住的尴尬样子,陈瑜笑了:“你想为你三哥让路,也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对吧?” “嗯。”苏四郎说。 陈瑜摇头:“四郎啊,你别忘了咱们家谦修在太子身边,你三哥入朝堂后,想要找事儿的人照样能找事,我们怕这个的话,畏首畏尾何必当官?咱们家是吃不饱还是穿不暖?” “这个……。”苏四郎一时不知道如何说好了。 陈瑜又说:“大越国不会减兵,但往后出重兵的时候也不会多,可一国之安危必须有强大的兵将才行,所以你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你学了那么多的兵法战术,不刚好能为国效力,练兵吗?” 苏四郎抿紧了唇角。 “苏家文武双全又如何?苏家还会富甲天下呢!如果别人能说三到四,只能证明咱们苏家不够强大!若你执意解甲归田,是心甘情愿的选择,娘一定支持你,但你要为你三哥让路,不必!你的人生也是重要的。”陈瑜说到最后,颇为语重心长。 苏四郎抬头看着陈瑜,良久才笑出声来,抬起手遮住了发红的眼睛:“我以为我这么做,娘会很高兴。” “不会,家里穷的时候,必要盯着一个出息人才行,以前娘不让你读书不对,可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娘让四郎选,怎么选都行。”陈瑜是真背锅侠,也真是背够了,话说开了,苏四郎心里敞亮,自己也舒坦。 苏四郎挪开手:“娘,四郎知道了,我不能在这边久留,太子殿下不让传消息会京城,我得回去了。” 陈瑜明白,萧祈玉担心后院失火,秘而不宣是最好的决定。 送苏四郎离开后,陈瑜继续收拾菜园子。 虽说依旧是感慨万千,为嘉靖帝的选择而遗憾,但眼前的日子才是重要的,萧祈玉登基之后,也就是苏家腾飞之时了。 没有对苏四郎提煤山的事,陈瑜起身望向煤山,自己离开之前,煤山的事情要敲定了才行,就在这里等着萧祈玉凯旋吧。 长夷国战火连天,但西北苏家庄可是真一片祥和。 第一遍铲干净了地,陈瑜让大家学习制作肥料。 肥料腐熟之后,第二遍铲地结束,施肥,再把犁杖抬出来,耕牛在前,扶着犁杖的人在后,一条条垄都齐齐整整。 玉米苗长势迅猛,陈瑜每天都会到田间地头走一走,挂锄到了农闲的时候,陈瑜让苏绍礼和苏竹隐去置办了布匹和棉花,给这些人分下去,做过冬的棉衣和棉鞋。 再找高粱杆,陈瑜教给这些人编席子,并且让苏西北带着男劳力进山准备木材,过了雨季要建房子用。 原本都是苦苦求活的人,有了苏家做主心骨后,这些人的面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陈瑜在这边日子过的安稳,可急坏了在家里的郑月娥,她都瘦了一圈,不是花出去的银子让她心疼,而是一转眼都半年了啊,婆母一点儿消息都没送回来啊。 “二郎啊,咱娘现在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我惦记的很,要不你出去一趟?”郑月娥拉着苏二郎说:“咱们家啥都没有也不怕,可娘不能丢了啊。” 苏二郎也着急,听郑月娥这么说,哪里还能坐得住? “我去商行,三叔也好久没回家了,那边或许有消息。”苏二郎说走就走,出门就去青牛县了。 郑月娥猜测婆母在宣德府,可也太害怕老人家在宣德府了,这么往那边送粮食,那边在打仗啊! “二嫂,我回来啦。”潘玉玲兴冲冲的进门,回头还喊了一句:“你们慢点儿哦。” 郑月娥迎过来:“咋还满头大汗的,快进屋。” “二嫂,你看看,娘说这是玻璃,我研究出来了。”潘玉玲兴奋的拉着郑月娥到外面,两个伙计小心翼翼的把木箱子放下。 潘玉玲打开箱子,从里面慢慢的拿出来一块透明的玻璃,献宝似的对郑月娥说:“好看吗?比窗纸好!二嫂,咱们家宅子都用这个咋样?” 郑月娥都傻了,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赶紧缩回手:“你烧瓷器,烧出来了这玩意儿?” “玻璃。”潘玉玲把这一块玻璃抱着进屋,放在桌子上后,才说:“但是,我可能惹祸了。” 郑月娥退了左右伺候的人,才问:“怎么惹祸了?” “娘说,玻璃这买卖要给朝廷做,但是我闲着没事就琢磨,还真做出来了,所以惹祸了。”潘玉玲可怜巴巴的看着郑月娥:“二嫂,做不出来那会儿,给了就给了,可如今我做出来了,我不想给。” 郑月娥起身到桌子前端详着玻璃,这是好玩意儿! 真要是透过玻璃往外看,那可是太敞亮了! 这要是能烧出来很多,卖出去的话,谁家不买吧? “玉玲,这玻璃贵不贵?”郑月娥问。 潘玉玲摇头:“二嫂,用的东西都很容易找得到,贵还是贱是手艺钱,别的不敢说,就现在整个大越国,绝对只有咱们苏家能烧制出来玻璃,你想啊,那些个有钱的大户人家,会不要吗?差银子吗?” 郑月娥心都要熟了,咬了咬牙:“那就不给朝廷!够意思了,咱们家这半年来头掏空了,回头你二哥去找咱娘,先说这事儿!” “娘在哪儿呢?”潘玉玲问。 青依说:第三章没写完,我继续写,写完就发上来。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路找到了宣德府 提到这个,郑月娥就忍不住叹气了:“我最怕咱娘在宣德府,那边在打仗,这都半年了,娘都捎个信儿回来,我这心里是越来越不踏实了。” “宣德府我知道,我哥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提过呢,那边可比不上咱们青牛县富裕。”潘玉玲嘴上这么说,心里就盘算起来了,大哥说过,从这里去宣德府的话,快马一个月就到了,如果能找到婆母,先一步把事情说明白了,一切都好办。 要是晚了的话,那就错失良机了,婆母要是先跟朝廷说这事儿,最终不给也得给,这不行! 去找娘! 潘玉玲拿定主意后,只跟郑月娥聊起来家常,吃过午饭就张罗回瓷厂去。 郑月娥不疑有他,知道瓷厂那边离不开人,就让潘玉玲走了。 潘玉玲没有直接走,而是找到了苏六郎,两口子一商量都同意,骑马是不行,两口子都不会,所以两个人赶车就往西北方向走,一路是日夜不停,边走边问。 两口子也没蛮干,让两个伙计送信儿给郑月娥,让郑月娥安排人去瓷厂住着就行,那边的人干活没问题。 两个伙计来得快,苏二郎也准备启程往西北宣德府去了,结果得了这个消息,只能去瓷厂看着。 “六郎,前面就是宣德府了吧?”潘玉玲都瘦了一圈,两口子是轮流赶车,马都换了两匹了,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宣德府。 苏六郎拿起来水囊递给潘玉玲:“应该是了,前头庄子上那个老大爷不是说了嘛,下一个就是宣德府了。” 潘玉玲也不睡觉了,过来坐在苏六郎旁边,看着四周的景致:“大哥没撒谎,这地方人真少,还挺破的。” “老打仗,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不过这边地可真多,回头娘要真在这边的话,咱们和娘商量买个庄子种地都行。”苏六郎笑着说:“你看看咱们柳榕村,那地种的多好!” 潘玉玲灵光一闪:“六郎,咱娘会不会在这边种地呢?” “那可不能,娘岁数大了,折腾不起。”苏六郎催着马车往宣德府去:“进了城咱们去衙门,问问大哥和四哥是不是都去阵前打仗了,只要有人认识大哥和四哥,咱们找人应该就不难。” 潘玉玲点头:“对,六郎最聪明了。” 小两口进了城直奔衙门,到了衙门外,苏六郎下了马车,到衙役跟前赔着笑脸问:“差大哥,我们是来找人的。” 衙役一听苏六郎的口音,问:“打南边来的?” “是,是,乐成府过来的,差大哥,潘凤阁和苏世康,你认得不?”苏六郎问。 衙役脸色唰就变了:“大胆!敢直呼大将军的名讳!你是什么人!” 苏六郎赶紧银子开路。 衙役上下打量着苏六郎:“走走走!别这里碍眼!” “实不相瞒,我是潘将军的妹婿,千里迢迢的过来寻亲,差大哥通融通……。”苏六郎还没说完,就闭嘴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从衙门里出来的人。 苏四郎也愣住了,猛然看到了苏六郎都不敢认,试探着问:“是六弟吗?” “四哥!”苏六郎顿时撒丫子跑过去了:“四哥!是我,是我!我来找咱娘了,咱娘在这边不?” 衙役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昏死过去,手里的银子简直像是万箭穿心的箭啊,腿软的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苏四郎微微偏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衙役,旁边的亲兵立刻过去了。 衙役双手擎着一块银子:“属下没要,是六爷塞给属下的,大人饶命啊。” 苏六郎回头看了眼,小声说:“四哥,他没要,可也接着了啊。” 苏四郎白了一眼苏六郎:“走吧,不是找娘吗?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娘了,一起去。” “好嘞,四哥,我推着你。”苏六郎推着苏四郎往外走。 路过衙役的时候,苏四郎淡淡的说了句:“收受贿赂,领二十军棍,下不为例。” 衙役赶紧谢恩。 苏六郎啧啧两声,四哥好威风! 亲兵把苏四郎抬到马车上,车夫赶车在前面后,后面苏六郎赶车跟着,潘玉玲小声嘀咕:“我还没给四哥行礼呢,这一身太脏了,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自己家人,回头到了娘那边再说。”苏六郎小声安抚自己的媳妇儿。 眼看着就出城了,潘玉玲兴奋了,拉住苏六郎的衣袖:“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咱娘在这边种地了!” 前头马车里的苏四郎忍不住笑了,这六弟妹与别个不同,自己和潘凤阁的交情摆在这里,总是觉得像自己妹子似的,是个活泼性子,真是和六弟般配,一对儿活宝。 三十里路不远,马车到了西北苏家庄的时候,太阳刚偏西。 陈瑜坐在院子里摘着野菜,听到马蹄声抬头看过来,四郎的马车她认得,再往后看竟是苏六郎!马车的小窗户弹出来个脑瓜的是潘玉玲! 我的天!这俩从没出过远门的人咋来了?难道家里那边出事了不成? “娘!”潘玉玲也看到陈瑜了,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下来了,汪婆子紧着去开门都没赶趟儿,潘玉玲已经自己开门跑进来了。 苏六郎等着四哥,见四哥憋着笑的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嘀咕了一句:“知道的是儿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闺女呢。” “这就是娘的厉害之处,你四嫂不也是这个样子的。”苏四郎也不憋着了,笑道:“要说会当婆婆,咱娘说第二,都没人敢说自己第一,媳妇儿都是亲的。” 哥俩说着话往里走。 这边,陈瑜可紧张了,拉着潘玉玲的手:“家里出事了?” “没有!”潘玉玲趴在陈瑜耳边:“我把玻璃烧出来了。” 陈瑜楞了一下,转而笑了:“你个小魔头!就因为这个事儿,从家里跑到宣德府来了?” “嗯,我和六郎商量好才来的。”潘玉玲笑眯眯的说。 陈瑜吩咐汪婆子赶紧准备热水和换身的衣服给六夫人,牵着潘玉玲的手进屋。 潘玉玲红了脸:“娘,我身上都臭烘烘的,你往里面点儿坐。” “我能嫌弃你?等以后我老了,要是臭烘烘的,你也往远点儿坐?”陈瑜白了一眼潘玉玲,自己忍不住先噗嗤笑出声来,问:“一路累坏了吧?” 潘玉玲赶紧摇头,又凑到陈瑜耳边:“娘,玻璃不给朝廷行不行,你说没说呢?”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六章 阵前消息,攻城 陈瑜摇头:“没说,既然玉玲烧制出来玻璃了,那就再等等,等娘回去了再说。” “嗯,听娘的。”潘玉玲这颗心可算放下来了。 陈瑜知道家里都惦记着自己,抬头看着在门外坐在轮椅上的苏四郎和直接坐在地上的苏六郎,哥俩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挺高兴的样子。 苏四郎是伯哥,所以这是避嫌呢。 拿了纸笔坐在窗旁写了家书,还没写几个字偏头一看,潘玉玲已经躺在暖炕上睡着了,看着儿媳妇这憔悴的模样,陈瑜有些自责,本该到这边就写一封家书回去,也不用老六两口子这么千里迢迢的跑来这边。 走过来拿起软枕,轻轻的扶着潘玉玲的头,把枕头垫上。 “娘,我好困。”潘玉玲嘀咕了一句。 陈瑜柔声:“睡吧。” “不给他们,不能给。”潘玉玲含糊的说。 陈瑜拉过来被子给她盖好:“不给,不给,睡吧。” 寻梅抱着换身的衣服过来,看到老夫人这轻手轻脚的样子,是太羡慕苏家的媳妇了,外面的婆媳打的鸡飞狗跳都寻常,被婆婆磋磨的不成样子也多得很,在苏家可没这些。 轻轻的把衣服放在方便,伸手扶着陈瑜下来。 陈瑜轻声说:“晚上多准备点儿吃喝,一会儿我去炒菜。” “是。”寻梅应声。 到了宣德府后,老夫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下田做活,下厨做饭的次数越来越多,还会教给那些村妇如何做饭做菜呢。 写好了一封家书,又写了一行字卷好,家书没那么快到郑月娥手里,先飞鸽传书回去,安安家里的人心才行。 拿着书信出门,陈瑜提着篮子去摘菜。 “娘,我来。”苏六郎赶紧过来。 陈瑜摇头:“进屋去睡觉,玉玲都累得睡着了,你们两个睡好了就吃饭。” 苏六郎还要坚持,苏四郎沉了脸色:“听娘的,进屋睡觉!” “行,我睡一会儿。”苏六郎是真累,进屋看了眼小火炕,凑到潘玉玲旁边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外面,陈瑜摘了一篮子菜,拿了一些编好的小盆坐在苏四郎旁边择菜。 “娘,六郎两口子主意太大了,这么远的路就敢出门,回头得说说。”苏四郎说。 陈瑜笑了:“这两口子是在保护家里的钱袋子,回头咱们到家,你就知道为啥会大老远的跑来了。” “咱们家人都穷怕了。”苏四郎看着娘都粗糙了的手:“快了,破城呢。” 陈瑜抬头看了眼苏四郎,见苏四郎表情凝重的点头,就知道鞑子知道和谈不成,没了修生养息的机会必会疯狂抵抗,踏平一国没那么容易。 “冬天来临之前能回来就好了,大越的兵受不住那么寒冷的气候,如果不能的话,必须要提前准备棉衣。”陈瑜轻声说。 苏四郎感慨:“大越国的百姓鲜少经历战火,所以能如娘一般考虑的人太少了。” “四郎啊。”陈瑜把菜择好,抬头看着村子里陆续回来的农人:“寻常百姓认真过寻常日子,这就行了,能为国为民负重前行的人不要求多,因为那样必是世道艰难,反而是坏事。” 苏四郎仔细的品了娘的话,恍然大悟。 陈瑜在灶房忙着晚饭,苏四郎坐在院子里,小小的农家院里,苏四郎想通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一国一家,一兵一卒,世事兴衰与荣辱。 屋子里,潘玉玲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好香啊。” 旁边等着的寻梅过来:“六夫人,老夫人知道您和六爷这一路受苦了,下厨做饭了,六夫人起来洗漱吧,回头好吃饭,二公子和三公子也快回来了。” 潘玉玲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起身是不忘叫了苏六郎。 陈瑜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往灶口添了一把柴,出来从屋子里搬出来两块木板,门里和门外各放一块。 苏四郎看着娘忙碌的样子,转着轮椅过来:“娘。” “早就做好了木板,你这样自己就能进屋和出去了,不长住在这边,不然非把这个门开的宽一些,地都铲平了。”陈瑜放好了木板,抬头:“来,四郎试试。” 坡度很缓,苏四郎进了屋,笑了:“娘就是厉害,这法子我都没想过。” 陈瑜笑了,不是没想过,而是这些人太重视规矩,有门就必须要有门槛,或高或低都成了一个家身份地位的象征了,固有的思想模式导致根本不会以人为本的为苏四郎多想。 “一会儿小哥俩回来了,咱们就开饭,娘蒸了一大锅馒头。”陈瑜倒了一杯茶给苏四郎:“房屋小,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讳太多。” “是。”苏四郎勾起唇角,笑得开心。 “奶奶,我们回来啦。”苏绍礼喊了一声。 陈瑜回了句:“等会儿再洗漱。” 让苏四郎在屋子里,赶紧出去了,地方小,只有一个小厢房里能洗澡。 苏竹隐把菜篮子放在旁边:“奶奶,今天采了不少菌子,我们俩都帮着他们挑拣过了。” “回头奶奶给你们炖小鸡吃,你六叔和六婶儿过来了,晚些时候你们兄弟俩得去别人家借住一晚。”陈瑜说着进了灶房,装了几个馒头在干净的篮子里放在一边:“给人家带过去。” 苏竹隐点头:“行。” 苏六郎两口子洗漱干净出门,屋子里都摆好了吃喝,不大的桌子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陈瑜看着一个个埋头苦吃的样子,勾起唇角笑了。 苏家的人,现在是能享福,也不怕遭罪,挺好。 苏四郎还是不能在这边住下,房屋小他不在乎,坐一宿都愿意,但衙门那边不能无人坐阵。 送走了苏四郎,苏六郎满腹心事的坐在炕边:“娘,能不能让二哥做一副拐杖?” “你四哥没回去,等回去了,伤口再恢复恢复,我让你二哥做义肢给他。”陈瑜早就想过这件事了,不过佩戴义肢,要是不合适的话太痛苦了,但苏四郎肯定想站起来,所以再恢复一段时间,战事结束后,苏四郎回家一段日子,刚好能适应义肢,外壳用木头不引人注意,在与腿接触的地方,自己要下一下功夫才行。 苏绍礼和苏竹隐带着六叔出去借住,带了一篮子馒头,谁家都会很高兴接待他们的,哪怕是苏家的家仆,不犯错的时候得尊重人家,这是陈瑜定下来的规矩,因为家仆是为苏家做事的人,不能让一家人养出来骄横的毛病来。 晚上,一家人都入睡了,陈瑜进了置换空间,竹屋里坐下来,喝一杯清茶,看着满眼的绿色,忍不住惦记苏谦修,攻城了,可早些回来吧!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七章 猛将苏谦修,单兵王者破军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燕都城外,一袭黑衣的破军眺望着燕都,紧了紧身上背着的包袱,恭敬的转身冲苏谦修抱拳:“将军,属下在城中以狼烟为号!” “务必平安归来,去吧!”白衣胜雪的苏谦修负手而立,看着融入夜色中的破军。 苏谦修看着破军消失的方向,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个处心积虑往上爬的李安,四叔说过,如果李安不愿意出现在世人面前,那这世上就只有破军。 这么短的日子,破军的勇猛是让苏谦修都刮目相看的。 当初,自己来到阵前,才知道大军被长夷国的将士逼进了雪山,更有几千头狼。 长夷国除了勇猛善战之外,还善于训马,却从不曾听说过会驯狼! 为了解决,自己潜入敌营下毒,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破军,就是那一夜,破军在敌营中杀了能驯狼群的十一个人。 只有两个人,五万长夷国将士全部阵亡,几千头狼没了人指挥后,四散逃走。 回来的时候苏谦修问过破军,破军说为了杀驯狼人,他在敌营七进七出,潜伏了十几天,就这份狠劲儿,苏谦修自愧不如。 回到营盘,苏谦修盘膝坐在帅帐之中,他是太子殿下的人,阵前受封为护国将军,带兵三万护卫太子殿下,背面攻城。 征西大将军潘凤阁带兵十五万正面攻城。 到此时,大越国伤亡两万将士不说,嘉靖帝的尸体已经被悬挂在了燕都的城门上! 求和不成的鞑子恼羞成怒,羞辱大越国的皇帝,整个长夷国的百姓人尽皆兵,试图让大越国退走。 “可笑!”苏谦修低垂眉眼,喃喃自语。 有大越国开始,长夷国想要踏平大越国的心思就从来都不掩饰,这些年死在西北战场的大越国将士数不胜数,如今,大越国全军上下气势如虹,必是要夺下燕都,踏平长夷,为嘉靖帝报仇的! “报!”斥候翻身下马,一路跑到了苏谦修的大帐外,单膝跪倒扬声。 苏谦修沉声:“进!” 斥候进了大帐,单膝跪地:“骑兵将军,大元帅已准备就绪,只等破军消息,四面攻城!” “好!”苏谦修起身:“去告诉大元帅,狼烟为号。” 斥候抱拳:“得令!” 斥候离去,苏谦修出门,看到萧祈玉的帐篷还亮着灯,走到大帐外:“太子殿下,苏谦修求见。” “进来吧。”萧祈玉出声。 苏谦修走进去,看着脸色苍白,眼下发青的萧祈玉,快走几步到了近前,撩起袍子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臣请您爱护身体,攻城在即,城破之时就是报仇雪恨之时,莫要伤了身体,大越国的百姓需要您。” 萧祈玉走过来,直接坐在苏谦修身边了:“别跪着,就陪着我坐一会儿吧。” “是。”苏谦修也坐下来了,腰背挺直的他偏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萧祈玉,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要是不好,祖母会疼死,先帝说过,化作英魂也必镇守大越国,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我们在老君山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萧祈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可我也是血肉之躯,我也想要父母康健,若不是遇到了祖母,我都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父皇若在,长夷国这一仗打完后,天下就太平了,我是不是就能感受一下父慈子孝的感觉了?” 苏谦修拿出来帕子递过去:“祈玉啊,你肩负着大越国的国运,担子太重,伤情便伤身。” “我知道。”萧祈玉用帕子沾掉眼角的泪珠儿:“祖母为了战前将士们能吃饱饭,奔波了整个大越国,掏空了苏家,我若不能扛过去,对不起她老人家的期许。” 苏谦修抿了抿嘴角:“在祖母眼里,我们都是孩子,她若能替我们遮风挡雨,恨不得冲到最前头,我来的时候祖母就说,若我不能把你完好的带回去,她就带着毒药到长夷国,让长夷国寸草不生。” “真好,有她真好。”萧祈玉坐正了身体,偏头看着苏谦修:“杀人,怕不怕?” “怕,我打从那日之后就没躺下睡过觉,但怕也要杀!若非得有刀俎和鱼肉,我必为刀俎!”苏谦修容色决然:“在我身后是苏家,是大越,是你。” 萧祈玉抬起拳头轻轻的撞了撞苏谦修的肩:“好大哥!我困了,你坐在我床边,我想睡一觉。” “好。”苏谦修起身,拉着萧祈玉起来,陪着他到床边,盘膝坐在脚踏上。 萧祈玉躺好,偏头看着苏谦修:“坐着也能睡着吗?” “能,快睡吧。”苏谦修伸出手给萧祈玉掖好了被角,便不肯再说话了。 直到萧祈玉的呼吸清浅而绵长,苏谦修才睁开眼睛,他撒谎了,在奶奶心里,最重要的不是萧祈玉,是自己。 但苏家功劳太大,若无足够的情绪筹码在,只怕不妥。 萧祈玉才十三岁,登基为帝委实年幼,若姜皇后想要让姜家起复,萧祈玉能不忘初心,需压制姜皇后,若萧祈玉眷恋慈母,姜家若起复,必会对苏家下手,因动姜家的是萧祈玉,萧祈玉仰仗谁,姜家就会把谁当成敌人。 起身,苏谦修轻手轻脚的退出大帐,在他转身的刹那,萧祈玉就睁开了眼睛,苏家的长子委实厉害,一夜之间杀五万人,反倒是助长了他的气势。 想到奶奶说的话,萧祈玉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一抹浅笑,奶奶真好,不管会不会真的让长夷国寸草不生,他都相信奶奶那份疼爱不假,都长大了,怎么能舍得让她一把年纪用命相搏呢? 苏谦修回到自己的大帐,让亲兵给自己披挂整齐。 银盔银甲的苏谦修翻身上了战马踏雪驹,手里握着银枪往点将台去。 三万将士留下一万保护太子殿下,余下两万在拂晓时分靠近燕都城。 登高远望,苏谦修看到升起来的狼烟,高举银枪:“将士们!这一战必胜!鸣鼓!” 雄壮高昂的战鼓擂动,铁骑在前,弓箭手两翼,步兵推着冲车,直奔燕都北门! 燕都城内,长夷国守将让快马送信,大越国从北门攻城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八章 攻城,苏谦修受伤 萧祈玉在苏谦修出兵攻城的时候,就去看地图了。 他知道这一场会不会胜,就看苏谦修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能把长夷国的兵力吸引过来。 只有这样才能给潘凤阁创造机会从正面攻城,迎父皇回来。 “报!破军已经燃起狼烟。”斥候过来禀报。 萧祈玉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再探再报!” “报!北门开始攻城!” “报!燕都城内战马发狂!” “报!东西两门开始攻城!” “报!潘元帅攻城!” 萧祈玉两只手微微握成拳头,沉声:“再探再报。” 斥候都快跑冒烟了。 萧祈玉都能听到了喊杀声,刚起身,立刻有赤龙卫现身:“主子,苏大人下令,若您踏出大帐半步,我等要以死谢罪。” “嗯。”萧祈玉又坐下了,他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不会是大越国的另一个马上帝王,保护自己的人是苏谦修。 “报!北门城破!” “护国将军可好?”萧祈玉问。 斥候楞了一下,赶紧低头:“护国将军奋勇杀敌,勇冠三军!” “再探再报!”萧祈玉让斥候退下。 竟然是北门最先破城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万人马要承受长夷国多少兵力? “白虎!”萧祈玉沉声。 “在!”赤龙卫白虎现身。 萧祈玉抬头看着白虎:“带一万人马去阵前助战!护谦修无恙!” “是!”白虎立刻退下。 萧祈玉抬起手揉着额角,苏谦修必须平安归来,否则自己再无颜面见奶奶了。 “报!西门破!”斥候翻身下马,在门外单膝跪下。 “报!东门破!” “报!潘大元帅已迎皇上归营!” “报!燕都城破!” 已经是第二天的拂晓时分,最后一个斥候来报:“报!护国将军已归!” 萧祈玉什么都不管了,一路狂奔到辕门外,远远地看到白袍染红,战马都成了红色的苏谦修,失声:“大哥!” 苏谦修翻身下马快步而来,刚要行礼就被萧祈玉给抱住了:“大哥!” “殿下,注意仪态。”苏谦修声音里都透着疲惫。 萧祈玉摇头:“不的,我扶着你回去。” 苏谦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整个人往后仰倒,最后听到的就是萧祈玉破音了似的喊自己大哥。 “快!”萧祈玉跟在几个兵士旁,握着苏谦修的手一路往大帐来:“快叫医官来!” 医官给苏谦修诊脉,翻开眼皮检查,萧祈玉都亲自动手给是苏谦修卸甲了,卸甲露出衣袍,衣袍都被鲜血浸透了。 “殿下,臣要给苏将军查伤。”医官挺着急的,看着忙前忙后的太子,简直都想要骂人了。 萧祈玉后退几步:“查!” 医官把苏谦修身上的衣服都剪开,后背中箭,被斩断的箭还嵌在肉里。 “有毒。”医官声音很低的说了句,又往下检查,小腿中刀伤,有毒,虽伤不致命可有毒就要命了。 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很多,铠甲保护不到的地方都有伤口,再就是一日一夜鏖战,人已经脱力。 萧祈玉知道奶奶就在宣德府,可现在的苏谦修能坚持到宣德府吗? 就在他刚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一道身影来到他面前,战玄抱拳:“太子殿下,请允战玄带走徒儿。” 苏谦修听到了师父的声音,睁开眼睛:“宣德府见祖母。” “好。”战玄都等不及萧祈玉回复,过来把苏谦修用被子裹起来,往身上一背:“告辞!” 萧祈玉好想哭啊,他还没来得及跟大哥说话啊! “殿下,长夷国百姓若真正归顺,可安置在宣德府和望京府两处,万不可再有长夷!”苏谦修说罢,整个人的重量就压在了战玄背上。 战玄等苏谦修说完,才离开营帐,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往宣德府来。 中途给苏谦修喂解毒丹,以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如此日夜不停赶路,七天之后到宣德府,得知陈瑜不在此处,问了地方直奔西北苏家庄。 苏四郎都没能看一眼自己的侄儿,前方捷报已到,他要准备灵柩,迎接嘉靖帝,心疼也得忍着! 陈瑜接连几日都睡不着,送走了苏六郎两口子后,更是坐立不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披着衣服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月,八月中秋,又是团圆日,苏家却难团圆,莫名的就觉得心酸。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迎接凯旋归来的苏谦修,那少年郎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远远地冲自己喊:“祖母,谦修回来啦!” 越想越心酸的陈瑜强迫自己坐下来。 “老夫人,夜深露重,这里比不得家里那么暖和,别伤了身体。”汪婆子拿了一件薄棉衣披在陈瑜的身上,轻声劝慰。 陈瑜看了眼汪婆子:“香琴啊,我的大孙子很厉害,性子更好的挑不出任何毛病,就是岁数太小了一些,怕他两军对阵沉不住气啊。” “老夫人安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王婆子柔声说。 陈瑜勉强的笑了笑:“到底是岁数大了,有点儿事挂在心上就睡不下,咱们出来快一年了,回头等这边事了了,咱们就回去家里,哪儿也不去了。” “您啊,闲不住,不过老夫人是洪福齐天的好命人,家里的主子们都争气的很,也该歇一歇了。”汪婆子看陈瑜没有起来的意思,只能说:“老奴去给您拿了软垫子过来,再沏一壶热茶吧。” 陈瑜点了点头。 是真睡不着,四郎说快结束了,可越来越冷了啊,那么多人要有御寒的衣裤盔甲,朝廷那边准没准备都不知道,苏家已经掏空了,真没本事再给这些将士们送棉衣了啊。 久攻不下,必是长夷国的人有顽抗的手段,若是到了冬天,那就真不容乐观了。 茶都喝完了,陈瑜起身:“回吧,天都快亮了,又让香琴陪着守了一夜。” “老奴知道您是惦着大公子,老奴也盼着大公子早些回来。”汪婆子扶着陈瑜往屋子里去。 心有所感,陈瑜停下脚步回头:“香琴啊,我怎么觉得谦修回来了呢?” “是您太想大公子了。”汪婆子话音未落,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陈瑜不做他想,拔腿就往门口跑去,披在身上的薄棉衣掉在了地上,战马停下来,战玄翻身下马的刹那,陈瑜只觉得心口钝疼,她的谦修乖孙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四百九十九章 一定会没事的 战玄翻身下马:“中毒了,苏老夫人照顾几日,我这就去药王谷请人!” “好。”陈瑜回答的简短,却连这一个字出口都带着颤音儿。 战玄抱着苏谦修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想都没想直奔正屋,屋子里一灯如豆,陈瑜后面跌跌撞撞的跟进来。 看到赤着身的苏谦修双目紧闭的坐在床上,身后的战玄额头上冷汗涔涔,两只手抵在苏谦修的后背上,正在给输内力。 “香琴,给大公子准备衣服。”陈瑜挪不开眼睛,就盯着苏谦修。 汪婆子都忍不住落泪了,应了一声退出去,不让冷香和寻梅进去打扰,苏绍礼和苏竹隐听到了动静跑过来,两个人都傻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战玄输送完内力,手掌用力的贴在翎羽箭露出的那一点点的箭杆上,并指如勾一狠心,噗!黑色的血喷溅出来后,他抬头看陈瑜:“苏老夫人,我要带着箭去药王谷,必会在最短时间内知道是什么毒,怎么解毒,把我徒儿放在这里,我安心。” 陈瑜已经到了近前,手心里多了纱布:“我给谦修包扎。” 战玄哪里有心思看细节,把苏谦修放在苏老夫人身边,必是最安全的,交代明白了自己的去向,出门上马,踏着拂晓浅辉直奔药王谷。 陈瑜想要给苏谦修包扎,可看到伤口都已经黑了巴掌大一块,放下纱布让苏绍礼和苏竹隐立刻去苏四郎那边拿烈酒和药材,报了药材的名字后,把两个小伙子支走,陈瑜轻轻的把苏谦修放在床上,前面用被子倚住苏谦修的身体,手术刀出现在手里,不用刮骨疗毒,但坏死的皮肤组织必须要清除。 肩胛往下的伤口被切开,陈瑜仔细的处理伤口,酒精、脱脂棉和止血钳,能用上的手术器械都摆在眼前,包括最先进的解毒药物,输液来不及,就先注射。 处理好伤口,陈瑜深深的吸了口气,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沉声:“东西放在门口,不要进来!” 汪婆子只当大公子现在身无寸缕,老夫人不想别人看到,柔声:“是,老奴就在门外,老夫人要什么尽管吩咐。” “把浴桶搬进来。”陈瑜知道恢复生机最好的东西,除了药物之外还有天来泉。 寻梅和冷香去搬来木桶,只放在了外屋。 陈瑜把最严重的伤口处理完后,仔细的检查浑身上下的伤口,清理了小腿中毒腐坏的地方,包扎好,小伤口也都处理妥当后,出门把里衣里裤都拿进去,把衣服穿戴好后,陈瑜才有空给苏谦修诊脉。 脉象问题不大,不过这是以常人的标准,习武之人的脉象比常人强悍太多了,所以苏谦修很严重,并且一时半会儿没有苏醒的可能,陈瑜取出来输液器,盐水、营养液和抗生素,这是最基础的保证生命的必须,药瓶放在布袋子里隐藏,开始输液后,陈瑜把床幔放下来,不用任何人帮忙,自己一个人照顾苏谦修。 解毒,不敢! 陈瑜见识过古代人对毒药的造诣多恐怖,这是自己最心尖尖上的孩子,反倒让她不敢放手一搏了,真正对解毒有独到见解的还得是寒天啸。 战玄去请寒天啸必然不难,寒天啸知道是苏谦修的话,必然会竭尽全力,所以陈瑜安慰自己,只需要在寒天啸来之前,自己能保护好苏谦修就行。 氯化钠补充是水电解质,营养液是一直都有的,保证身体机能平稳十分重要。 输液的工夫,陈瑜看着孩子稚嫩的脸庞,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滚落,这种心疼难以形容,伤心到极致大脑都是空白的。 稍稍冷静下来一点儿,陈瑜脑海里就浮现出苏谦修的一幕一幕,那个小小孩童背着快跟他一样高的篓子,带着弟弟妹妹门去挖野菜的场景,那个十一岁的少年,为了苏家的未来毅然决然踏上了这条路,临去阵前的他,站在栅栏门外看着自己落泪的样子,还有他说的那些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刀得陈瑜止不住眼泪。 “老夫人。”汪婆子都快急死了,大公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再把老夫人疼个好歹的,咋办啊? “香琴,让两个丫头准备水放在外屋的浴桶里,我要用。”陈瑜声音里透着疲惫。 汪婆子应声:“是,老夫人,都下半晌了,老奴是炖了软烂的粥,喝一口吧。” 下半晌了? 陈瑜看着输液器,绍礼和竹隐快回来了,自己能拦得住下人,拦不住他们。 “不急,再给二公子和三公子准备饭菜。”陈瑜拉过来苏谦修的手腕诊脉,得先停下输液。 这边,陈瑜刚刚收起来输液这一套东西,外面苏绍礼和苏竹隐就家了。 “奶奶,烈酒和药。”苏绍礼进屋来,苏竹隐摘下来身上的包袱,里面是陈瑜要的药材。 陈瑜看两个孩子发红的眼睛,轻声说:“没事,谦修不会有事,你们两个去吃饭,好好睡一觉,很快战大侠就会请来寒谷主了。” 苏绍礼看着大哥的模样,点头:“嗯,奶奶也一起去吃饭,大哥知道奶奶这么辛苦会心疼的。” “我给大哥准备好了两套换身的衣服,合身的。”苏竹隐过来:“奶奶,我和二哥能照顾大哥,您别累坏了。” 陈瑜知道就是都守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起身:“走吧,我们去吃饭。” 三个人到底都没出去,就坐在这屋子里一人一碗粥都喝的费劲,可都不想让彼此担心,所以喝的特别认真。 烈酒消毒,浴桶擦拭的干干净净,冰凉的井水倒进去,陈瑜立刻替换成天来泉水。 再把木桶里的水都替换成天来泉。 烧了温热的水,苏绍礼和苏竹隐拿着软布,轻轻的给是苏谦修擦拭身体,陈瑜坐在旁边查看药材,每一种药材都替换成空间里最顶级的药材备好。 “四叔说要迎先帝归国,他准备好了棺椁往长夷国去。”苏绍礼看了一眼奶奶,说:“我把雁归留给四叔了,长夷国灭不干净的话,保不齐会偷袭。” 陈瑜点了点头:“你四叔不会冒进,不过,绍礼思虑周全,甚好。” “奶奶,大哥会没事是不是?”苏绍礼扶着昏迷的大哥,苏竹隐默默地给大哥穿上衣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他终于知道了,大哥在用命拼前程,为得是自己的家啊。 陈瑜目光坚定:“对,一定会没事的。” 软袜和软底鞋都穿好了,苏竹隐和苏绍礼轻轻的把苏谦修放在炕上。 苏绍礼起身出去,抱柴去外屋烧炕,他觉得炕好凉,怕大哥冷。 苏竹隐坐在陈瑜身边:“奶奶,我怎么才能像大哥这样,保护咱们家?” 青依说:483和482合并成一章了,亲爱的们可去看,不容易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章 苏醒的谦修 陈瑜轻轻地拍了拍苏竹隐的肩膀:“不急,等我的竹隐长大一些的。” “可大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要走那一条路了。”苏竹隐是真的迷茫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才好,读书入仕?有爹在,经商有二哥在,太子身边、不对,太子这次班师回朝必是要登基为帝的,大哥在权利巅峰人身边,剩下自己该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陈瑜柔声:“你们都还小,还有时间再等等,再就是时局还没有露出真正的面目来,所以不急于立志,观望为上。” 苏竹隐抬头看着奶奶眼里温暖柔软的光芒,点了点头:“好,竹隐一定不骄不躁,学着看世事。” “好。”陈瑜拉长了声调,揉了揉苏竹隐的发话就是受听,来,二师父给你看看伤,诊诊脉。” “有劳二师父了。”苏谦修微微偏头,看着头发尖儿都在往下掉汗珠儿的祖母,勉强的勾起唇角:“奶奶,谦修回来了。” 陈瑜点头,张了张嘴竟没发出声音来,眼泪比声音来得快。 苏绍礼和苏竹隐扶着陈瑜走到苏谦修面前,陈瑜才说:“回来好,回来就好。” 寒天啸看到伤口,处理的相当好,包扎的更没问题,关键是一点儿都没继续腐坏的迹象,这么大的伤口都在收拢,细微的伤口恢复的也非常快。 诊脉的时候,反复两次,期间看了陈瑜好几眼,好奇到下定决心要跟陈瑜交流一下医术了。 这种毒药寒天啸见过很多次,说不危险是因为自己有解药,但解药的效果没这么快,是需要时间的。 苏谦修中毒的时间太长,从长夷国回来需要时间,自己从药王谷赶来需要时间,战玄没有医术自己比谁都清楚,所以能让苏谦修这么快苏醒的是解药,有不全是解药,陈瑜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能让苏谦修的身体保持这么旺盛的状态? “好好睡一觉,余毒没啥了,回头再吃几天药就行了。”寒天啸说。 战玄一听,瞪圆了眼睛:“你不说还得药浴祛毒?我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正经点儿!” “哟哟哟,好像就你护犊子似的。”寒天啸白了一眼战玄:“你问问苏老夫人,这伤口敢不敢药浴?不得慢慢来?” 战玄冷哼一声,不言语了,关心则乱,自己又不是故意的。 “苏老夫人,我去睡一觉,谦修才苏醒,可不能说太多的话。”寒天啸光棍的很,拍拍屁股走了。 苏竹隐赶紧带着寒天啸找个暖和地方睡觉。 陈瑜坐在炕边。 战玄扶着苏谦修躺下后,有心不走,就守着徒弟,可看到苏老夫人的模样,只能也下地往外走。 苏绍礼立刻带着战玄去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 “奶奶。”苏谦修看着陈瑜。 陈瑜拿了帕子给苏谦修擦拭额头上的虚汗:“哎,睡吧,奶奶就在这儿。” “嗯,我为了解围,杀了长夷国围困兵马五万是之多,打从那晚我就不敢躺下睡觉了。”苏谦修缓缓的闭上眼睛:“我好害怕。” 不害怕就奇怪了! 陈瑜轻轻的抚着苏谦修的背:“不怕了,两军对阵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各为其主没有对错之分,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大越国将士,所以谦修做得对。” 苏谦修闭着眼睛勾了勾唇角,他就知道,祖母会这么说的。 “我跟殿下说,长夷国百姓安排在望京府和宣德府两处。”苏谦修说。 陈瑜立刻知道这孩子想啥了,柔声说:“好,奶奶会让望京府和宣德府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的,乖孙啊,睡吧。” 苏谦修轻声说:“嗯,他们都能活的好一点儿,我会罪孽轻点儿,对吗?奶奶。”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一章 君子坦荡荡啊 陈瑜柔声说:“谦修,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长夷国代代君王都想要吞下大越国,这就是自作孽,君无德,百姓苦矣,所以这不是你有罪,是他们自作孽。” “你杀了他们五万人,心里很难过是吧?”陈瑜看苏谦修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她的样子,抬起手帮他把发丝拂开:“可咱们大越国为了不被人践踏,死了何止五万人?咱们大越国百姓万万之多,你让咱们是二十万大军得了挥刀的机会,才能踏平长夷国,保护了更多人啊。” 苏谦修眼神都明亮了起来。 陈瑜勾起唇角:“你是大越国百姓的英雄,是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能安居乐业的一个人,所以阵前搏命的大越儿郎都是英雄,他们挥刀杀敌,护国安泰,护民安居,何罪之有?” “奶奶,有您真好。”苏谦修真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陈瑜轻声说:“乖孙善意,想让长夷国百姓也得个安稳,那得他们想要才行,若他们能甘愿在大越国过平静的生活,那就能活得很好,望京府穷,但地多人少,宣德府亦是如此,咱们苏家有粮种,有各种作坊,需要很多人手,敢用他们!” 苏谦修点头。 “但,仁政是天子的恩德,不该是苏家的,这次踏平长夷国是太子登基的利器,苏家得往后退几步。”陈瑜轻声说:“所以,乖孙要回家养伤,你四叔也要解甲。” 苏谦修就知道祖母的眼界绝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人都知道勇往直前,鲜少有人在莫大的荣光之下会理智的后退几步的! 祖母的决定,何止影响着现在的苏家,往后至少百年内,苏家都会得到祖母的庇护。 她不是神,也是肉体凡胎的人,庇护苏家的正是祖母的眼界和格局,做事的方法和力度的拿捏啊。 “等我回去就跟在祖母身边,好好学祖母的本事。”苏谦修笑着说。 陈瑜眉眼弯弯,孩子的笑容都透亮了,这就好,她也担心过重的杀戮压垮了这个极其优秀的孩子,苏家未来挑大梁的人,可不能折损了。 等苏谦修睡着了,陈瑜才给他诊脉,仔仔细细的体会吃了解药后的脉象。 果然不一样啊,这就像是卤水点豆腐,一物克一物。 安心的闭目养神,去置换空间里把中草药的浓缩办法都整理出来准备好。 寒天啸的医术摆在那儿呢,苏谦修身体的好转太快,必会让他有所疑惑,所以这浓缩的办法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一来,药王谷多了一种制药的法子,二来,寒天啸不会盯着自己。 一连三天,寒天啸大多数时间都守着苏谦修。 陈瑜也放松下来了,投其所好的下厨,变着花样儿的给寒天啸做好吃的,吃的寒天啸每天都笑眯眯的。 西北苏家庄最忙碌的日子结束了,陈瑜抽空教给这些村民如何把玉米秸秆捆起来,收了秸秆,整理田地,以备第二年春耕。 “战玄。”寒天啸看着光秃秃的田地:“你发现没有?苏老夫人所过之处,百姓都能吃饱饭。” “这有什么?苏家有玉米种子,不是苏老夫人,换做旁人也行。”战玄说。 寒天啸白了一眼战玄:“你个武夫!我问你,这玉米种子以前咋没有?是谁发现玉米种子的?又是怎么到了百姓手里的?” 战玄冷冷的看着寒天啸:“你个老小子!少琢磨苏家!我宝贝徒儿护着的苏家,我也护着!闭上你的破嘴!” “哎呀!”寒天啸不让了,一蹦多高指着战玄的鼻子:“你求我救谦修的时候咋不是这个态度?哦!你宝贝徒弟没事了,我就是没用的人了呗?说句话都不对呗?做人别太过分!” 战玄黑着一张脸:“你舍得走?瞅瞅你一把年纪,因为贪吃都快胖成一个球了!” 寒天啸气得哇哇怪叫,战玄一转身回去了。 走?那不行!还没吃够本! 这回,苏老夫人做的小鸡炖蘑菇太好吃了,还没吃够! 今天得让苏老夫人炖多一点儿,那才能吃过瘾。 不过,自己想的没错啊,苏家老夫人的医术在自己面前露的不多,可哪一次不是无可取代的? 萧祈玉和他爹,施针的时候,整个药王谷都找不到一个能跟上陈瑜施针速度的人,下针稳、速度快,干脆利索的和自己不相上下。 还有这次,他怀疑苏谦修的身体能好这么快,都是苏老夫人用了自己没见过的法子先给解了一部分毒了,但是!自己没证据! 正因为没证据,才会仔仔细细的考虑苏老夫人这个人。 这个人魂魄不稳,自己把暖玉床都送了,还专门给她炼了一炉子丹药,这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虽然憔悴了不少,但整个人气息非常稳,也就是说魂魄安,五脏合,人是绝对没问题了。 再就是苏家发富的速度太快了! 要说跟天家有关,说实在的,寒天啸才不觉得呢! 有没有天家都不妨碍苏家赚钱的买卖层出不穷,在他看来,反倒是深受萧祈玉所累,他虽然在药王谷,但大越国的事情想知道不难,特别是苏家倾尽家财购粮送到阵前,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能豁得出去的! 所以,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苏家这位老夫人,这人挺邪门啊。 寒天啸满腹狐疑的回到了小破院子里,飘香的饭菜立刻打乱了他的思路,满脑子都是好吃的,搓了搓手进苏谦修的屋子里,笑嘻嘻的刚要说话。 “寒神医,我这里有个提炼中药的法子,没试过几次,您给看看?”陈瑜拿过来薄薄的两张写满字的纸:“我觉得能行,但心里没底,您看着,我去把饭菜送过来。” 寒天啸下意识的接过来,看陈瑜那谦和的笑意,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不够坦荡了呢? 等陈瑜出去后,战玄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果然不假啊。” 寒天啸咬牙切齿的指着战玄:“你等着!” 坐在旁边看陈瑜给的纸上字,越看兴致就越高,看完后咂摸咂摸嘴,一拍大腿:“高!高!实在是高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二章 这哪里是个能骂两句的人 寒天啸是个医痴! 也不管战玄说啥了,把纸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揣在怀里:“我这就回去试试。” “二师父,天晚了,明日再走也不迟。”苏谦修赶紧出声挽留。 话音落下,汪婆子带着两个丫环进屋摆饭,寒天啸被好吃的吸引了注意力,尴尬的笑了笑:“对,不着急,吃饭,吃饭。” 苏谦修虽然不用忌口,但清淡的饭菜有利于伤口愈合,陈瑜把熬好的鸡汤端给苏谦修,这里面还有陈瑜特地放的补充营养的好东西。 在寒天啸的眼皮底子下用,寒天啸最直观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苏谦修的身体恢复很快。 “奶奶,我自己来。”苏谦修说。 陈瑜把鸡汤放在苏谦修手里:“那就慢慢喝,别烫了,回头让绍礼和竹隐帮你换药。” “嗯。”苏谦修笑眯眯的点头。 陈瑜出门的时候还看了眼寒天啸,这下总不会让这位胡思乱想了吧?换药的事情都不是自己动手的呢。 殊不知,寒天啸在美食面前是不走脑子的,再者陈瑜给了浓缩草药精华的法子,寒天啸只想早点儿回去试试。 当然了,寒天啸也觉得奇怪了,山里的菌子能吃死人,吃不死人也能把人吃的出现各种癔症来,为什么到陈瑜这里,改了叫蘑菇就没毒了,还好吃的不得了呢? 临走之前必须问一问,最低起码药王谷里以后也能吃上蘑菇才行。 陈瑜在外屋,绍礼和竹隐陪着她一起吃饭,汪婆子三个人伺候着里屋和外屋的主人和客人。 屋子虽然矮趴趴的,但该有的规矩是一点儿不少。 吃饱喝足的寒天啸是住不下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陈瑜蘑菇怎么没毒,陈瑜便教给寒天啸辨认没毒的蘑菇,还拿来了晒干的蘑菇给他看,知道寒天啸连夜就走,陈瑜便把家里的蘑菇都装上,送给他当谢礼了。 这简直比给什么都让寒天啸高兴。 谁能想得到,堂堂药王谷谷主,出诊的诊资就是小半袋的干蘑菇呢? 战玄知道苏谦修没有危险了,对苏谦修说:“皇上对为师有恩,为师去护送他的棺椁回京,你务必好好养伤,不准回京。” “师父,我也是这么想的,会请殿下给我时间调养身体。”苏谦修笑吟吟的说。 这话让战玄朗声笑了,点头:“好,为师知道怎么说,我也走了。” 送走两位大神,苏绍礼和苏竹隐立刻都脱鞋上炕,一左一右的跟苏谦修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了西北苏家庄和煤山。 陈瑜笑眯眯的盘腿儿坐在热炕头上,偶尔抬头看看三个孙子。 外屋也有一铺炕,汪婆子三个人给大公子赶制棉衣,天儿越来越冷了。 “奶奶,咱们等四叔回来,一起回家吧。”苏谦修说。 陈瑜笑着点头:“好,回去你们两个都的好好养一阵子呢。” 苏绍礼眨巴眨巴眼睛:“奶奶,退得是不是太早了?” “二哥,这是最好的时候,不然再找机会太难了。”苏竹隐立刻说。 苏谦修看看二弟,又看看三弟,笑了:“看看吧,我就说咱们家最聪明的是三弟。” “哎哎哎!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咋不聪明了?我聪明的很,庄子是我找的,煤山是我发现的!”苏绍礼不让了,一拧屁股坐在陈瑜身边:“奶奶,你评评理,我咋不聪明的?” 陈瑜笑出声来:“都聪明,聪明的方向不同,你聪明在经商上,你三弟聪明在识人心上。” “大哥呢?”苏绍礼心里这个舒坦,奶奶夸完小哥俩,没啥夸大哥了吧? 陈瑜偏头想了想:“谦修的聪明在掌大局上,身为你们这一代的老大,他能给你们指引出最正确的方向。” 苏绍礼愕然的看看奶奶,回头看苏竹隐:“老三,咱们俩是各司其职,大哥是掌控全局,奶奶是这意思吧?” “是,二哥,奶奶说的一点儿没错,咱们家到了咱们这一代,大哥为帅,我们兄弟姐妹们各自独当一面,能让苏家一直兴旺下去。”苏竹隐说。 陈瑜缓缓点头:“还会越来越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苏绍礼笑嘻嘻的凑到陈瑜身边:“奶奶,大哥可到了要说媳妇的年纪了,回头到家就得有媒人上门了。” “绍礼!”苏谦修脸色一沉:“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苏绍礼吐了吐舌头:“我是关心大哥,好奇大哥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 苏谦修冷冷的一个眼刀。 苏绍礼赶紧笑嘻嘻的赔礼,嘻嘻哈哈的热闹样儿,陈瑜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绍礼说的没错,在世人眼里,谦修可不真就到了可婚配的年纪了,尽管在自己眼里他还是个孩子。 看来自己的挡一挡,不能让谦修那么早就大婚,回头还得好好的和苏谦修谈一谈,问问这孩子的想法。 庄子上的人收了足够的粮食,一个个都欢天喜地的张罗着盖屋,陈瑜知道这边庄子太远,所以让苏西北当庄把头,按照人口数给他们足够的口粮,余下的粮食交了赋税后,都卖出去换成银子,一年到头的月钱都给足,让苏西北管理村庄的同时,叫来了四海酒楼的账房,把庄子上的账目一并管了。 在陈瑜都安置好,随时准备启程回家的时候,终于凯旋的大军进了大越国境内。 嘉靖帝停灵在宣德府,当晚萧祈玉就一人一马来到陈瑜身边了。 一见面,陈瑜要跪,萧祈玉比陈瑜快,双膝跪地:“奶奶,祈玉没有护好大哥,回来领罚。” 好家伙! 苏绍礼和苏竹隐,汪婆子和两个丫环都跪下了,苏谦修起身跪下来双手扶着萧祈玉:“殿下万万不可,我们的情份再深也君臣有别,规矩不可乱,快起。” 陈瑜知道苏谦修不愿意让自己跪,说实在的,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才不愿意跪下呢。 弯腰双手扶着萧祈玉起来:“祈玉,这怎么能罚你呢?谦修是要护着你的人,把你护好了,奶奶才安心,快起来。” 萧祈玉抬头,眼圈泛红:“奶奶,骂我两句行不行?” 陈瑜拿了帕子给他擦眼泪,这要求真不高,但是自己还真就不能骂,这哪里是个能骂两句的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三章 急流勇退的苏家 苏谦修被搀扶着坐在炕上,萧祈玉脱鞋上炕,一会儿工夫四个小伙子就开起来玩笑了。 “奶奶。”萧祈玉看到陈瑜要出去,出声。 陈瑜回头笑着说:“孩子们都回来了,奶奶得亲手做点儿吃喝,等着。” 汪婆子带着冷香和寻梅出来帮忙。 陈瑜和面的时候,汪婆子小声说:“老夫人,您坐在那边还能压压咱们家公子们的性子,可别一时兴起说错了话。” “不会,就是说错了也是兄弟之间闲聊,这份亲近是好的。”陈瑜说。 汪婆子顿时明白了,自己太小心翼翼才是错的,那位一张口喊奶奶可亲的很,老夫人就是厉害,透亮着呢。 陈瑜把面条下锅,让冷香和寻梅把炕桌摆上,碗筷和几样小咸菜都端上去后,汪婆子端着一盆面条跟在陈瑜身后进屋。 萧祈玉看到面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陈瑜给几个孩子盛面条的时候说:“回来了得吃面条绑绑腿儿,往后就能安定下来了,都多吃点儿。” 萧祈玉双手接过来热乎乎的面条碗,心里也热乎乎的,他知道这就是家里人,不用七个碟子八个碗,一碗热汤面带着好彩头,足矣。 “我跟竹隐都商量过了,要是鞑子不老实,我做买卖多多赚钱,把他们都买来当奴隶!”苏绍礼嗦着面条,手舞足蹈的说:“竹隐说,鞑子训马厉害,草原上有良驹,要把鞑子的地方建成咱们大越国的养马场!” 萧祈玉哈哈大笑:“对!就是这样!往后大越国的马场给咱们家竹隐管!” “我到现在都不会骑马。”苏竹隐脸红了:“等回家去,我就学!等我长大的。” 萧祈玉夹了一块小咸菜吃的静静有味儿,抬手搭在苏竹隐的肩上:“不着急,咱们往后世世代代都治理鞑子的地儿,从此以后再无长夷国!” 苏竹隐发现,自己找到未来的路了。 萧祈玉回头:“大哥,我做到了,再无长夷国!” 苏谦修笑着说:“祈玉最厉害,得多吃一碗。” 几个人哄堂大笑。 陈瑜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如此融洽要一辈子才好,到目前为止苏家都不会变,只要萧祈玉不变就可以。 萧祈玉不能久留,身为太子要给嘉靖帝守灵,要扶灵。 饱饱的吃了一顿,萧祈玉得走了。 陈瑜拉着他的手:“祈玉,你四叔的腿还得想想法子,不能总是坐在椅子上,所以奶奶得带你四叔回去,你大哥的伤不重,但余毒未清,也先回去家里养一养,行吗?” 萧祈玉停下脚步,看着陈瑜那柔软的眼神儿,笑了:“嗯,等我忙完了,我回家过年。” “好,到时候奶奶等你来家吃团圆饭。”陈瑜轻轻地拍了拍萧祈玉的手臂:“回吧。” 看着翻身上马离开的少年帝王,陈瑜心里感慨:这是一朵彻头彻尾的小黑莲啊! 知道苏家要退,他不说不让,而说要回家过年,就算是明天启程往回走,两个月到家都十一月了,一个月也算退了?真是挠头啊! 催马夜行的萧祈玉也在想,奶奶要带着苏家退,可怎么能行?自己走到了今天,再上一步九五之尊后,才是真正能护着她老人家的时候。 苏家的功不可没,是谁都休想抹杀的,包括自己都不行! 嘉靖帝起灵,太子扶灵,三军护灵,离开宣德府的时候,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所过之处,百姓重孝跪拜一路护送。 苏四郎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过来接母亲和侄儿们回家。 见到苏谦修,苏四郎什么都没说,重重的拍了拍苏谦修的肩膀。 离开西北苏家庄,苏绍礼和苏竹隐陪着陈瑜把这边铺子的账目都查对好,工钱和一年到头的红利都发放后,九月末,三辆马车轻装上阵,一家人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为了陈瑜的身体,没有日夜赶路,但凡到了驿馆都要落脚休息。 “娘,我要走之前见到了两个人。”苏四郎说:“程昱和郑泽。” 陈瑜问:“他们都留在了宣德府吗?” “没有,都跟着殿下回宫了,两个人都让四郎给您带话,程昱说不忘您的知遇之恩,郑泽说国之兴必要倾力相助,那宅子不要了。”苏四郎狐疑:“郑泽这话,四郎没听懂啊。” 正在吃饭的苏谦修忍不住笑了:“四叔,奶奶跟郑泽打赌,后来还吓唬了郑泽一把,听我给你讲一讲。” 旁边苏绍礼和苏竹隐都支棱着耳朵听着,听到奶奶用了养脑的方子当解药糊弄了郑泽,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四郎也笑了:“说起来,大越国终于要国泰民安了,真好。” 一家人到了泾河府,果不其然一片缟素,百姓是真哭啊,嘉靖帝的好在民间流传,百姓都自愿出钱给嘉靖帝建庙,各种祭奠的形式虽不同,但都是在感谢这位用命护着大越国的马上皇帝。 快到家了,陈瑜靠在软垫子上,看着是闭目养神,实际上是在置换空间里研究义肢。 汪婆子几个人都守着陈瑜,轻手轻脚的,生怕扰了老夫人的清净。 马车进了苏家庄,陈瑜撩起帘子都被眼前气派的府邸惊呆了,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一大片宅子建好了! 遥想年初,自己离开那会儿的模样,这简直是太惊喜了。 高兴归高兴,也要十分谨言慎行,整个大越国都在为嘉靖帝戴孝的时候,欢庆是绝不可能的,特别是苏家更多了肃穆和敬重。 大门旁挂着白花黑纱,门口的家丁都穿着素麻色的衣服。 看到马车到了近前,苏柱子一眼认出了赶车走在最前面的周大宝,快步迎过来:“是老夫人回来了吗?” 周大宝跳下来车辕,牵着马缰绳:“嗯,四爷和三位公子都回来了,快去通禀。” 苏柱子不敢笑,二夫人就差提溜着一家人的耳朵警告了,忍着欢喜的心撒腿回去报信儿。 陈瑜刚下马车,看着敞开大门呼呼啦啦迎出来的一大家子人,心里那叫一个熨帖,瞅瞅!自己这一大家子的人,多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四章 嘉靖帝大行,太子不登基! 苏家今日不比以前,做事都十分谨慎。 郑月娥亲自在厨房那边看着,但凡上桌的菜都是素菜,精心烹制。 苏谦修带着两个弟弟拜见家里的长辈。 苏四郎回去看自己的一双儿女。 到了晚饭的时候,聚在陈瑜的院子里,两张大圆桌坐下了一大家子人。 “娘,您尝尝菜合不合口味。”郑月娥坐在陈瑜的下手边,轻声说。 陈瑜夹起来菜送到嘴里,知道这是用了高汤,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家里孩子多,都在长身体,吃饭吧。” “那就好。”郑月娥知道婆母不反对这么做菜,心里就踏实了。 嘉靖帝死的太惨烈,朝廷下了告示,从十月二十这日开始,到腊月初九,大越国上下为嘉靖帝茹素四十九天,禁宴请、歌舞和酒肉。 陈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末了,眼看着就到进了腊月到年关,家里每年这个时候可都是最忙的。 不过,家里再忙也不用陈瑜操心,郑月娥里里外外料理的妥帖。 陈瑜每天亲自熬浴汤给苏谦修药浴,天来泉和草药都是陈瑜从置换空间取出来的,同样是草药,置换空间里种出来的草药成色可不是外面山上采得草药能比的,效果十分显著。 “奶奶。”苏谦修坐在药浴桶里,偏头跟正摆弄银针的陈瑜说:“先帝入皇陵后,太子便要登基了。” 陈瑜拿着银针过来,帮苏谦修运行气血,下针的时候淡淡的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也到时候了。” “奶奶,咱们家往下的路怎么走。”苏谦修问。 陈瑜把银针依次取下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过安生日子,好好做买卖,你三叔应该会很快入朝为官,苏家用不了几年也得在京城有府邸了,但京城的买卖暂时还不能动手做。” “奶奶会进京吗?”苏谦修问。 陈瑜摇头:“不会常住京城,咱们家这边样样都好,京城反倒是不自在,再者奶奶岁数大了,经不起那些个后宅女人们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折腾。” “奶奶还担心殿下的新政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吧?”苏谦修问。 陈瑜笑了:“对,新政更多为百姓谋利,那些世族大家肯定就会受到影响,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了,必会各种阻挠,这也是我为啥暂时不把买卖做到京城去的原因之一,一朝天子一朝臣,谦修,奶奶也想让你在家里躲一躲风口浪尖的时刻,不过很难。” 苏谦修也知道,萧祈玉要到这边过年,姑且不说能不能真的来,就这透出来的意思都是不肯放自己在苏家久留的。 “好啦,回头家里没大事,你就跟奶奶喝喝茶,聊聊天吧。”陈瑜起身:“别泡太久,不准运转内功,余毒不清会给身体留下隐患的。” 陈瑜出去后,苏绍礼和苏竹隐就进来了,两个人给苏谦修浴发、穿戴衣服,再扶着回去,小心翼翼的很。 转眼到了嘉靖帝大行的日子,远在乐成府,偏僻到苏家庄这等地方的百姓都一大早起来,烧纸钱祭祀,送嘉靖帝大行。 苏义举提前两天就过来跟苏二郎商量这事儿了,苏家出了状元,以后定是高官,所以这事儿必须得重视起来。 陈瑜的意思是照规矩来,苏二郎便把这话跟苏义举说了,余下的事情自然是苏义举和族人一道准备。 这一日,就连乐成府都下起了雪珠子。 在民间这是百草戴孝的意思,大德性的人得天眷顾。 入土为安,百姓们可就沉不住气了,太子殿下咋还不登基,成了人们私底下最关心的事情了。 陈瑜也在等萧祈玉登基。 虽早了两年,但萧祈玉在登基前就灭了长夷国,并且早就被立为太子了,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时间飞快,都腊月二十三了,还没有昭告天下,苏谦修先坐不住了。 暖阁中,苏谦修给陈瑜斟茶:“奶奶,你怎么看殿下迟迟不登基?”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浅浅的抿了一口:“姜家舍了明珠书院后,去了哪里?” 这话,让苏谦修眸色一冷:“奶奶的意思是姜家在背后有动作?” “不碍事,要是姜家反倒是能拿来给殿下立威用,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何况是登基?”陈瑜放下茶盏:“还记得挂靴离去的尹智荣吗?朝廷里这样的人怕是不少啊。” 苏谦修冷哼一声:“上阵杀敌的时候,怎么不扯着他们的白胡子往上冲?到了这会儿叽叽歪歪,那就致仕!免得到时候拉拢一群人和孟丞相分庭抗礼,没得让人看着就烦的。” 陈瑜笑了:“你倒是把祈玉的戾气分走了不少。” 这不是开玩笑,陈瑜记得很清楚萧祈玉的人生脉络,暴君的名头无比响亮,灭长夷国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可想而知是多铁血。 当然,那是原书里的情节,打从自己改变了苏家上下的炮灰命运之后,许多事情在时间节点上都出现了偏差,而苏家的人在朝堂之上虽无地位,可在嘉靖帝和萧祈玉的人生里,都起了非常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然,嘉靖帝在大皇子那次就死了,也根本不可能为萧祈玉铺路,萧祈玉是真杀出一条血路登基的皇子,性格之中的戾气极大,又因为要立威才会在打长夷国的时候赶尽杀绝,而这一切都让萧祈玉背上了暴君的名头。 眼下的事实是,苏四郎和潘凤阁救了嘉靖帝,为此苏四郎搭上了一双腿。 苏谦修替萧祈玉出征,在灭长夷国的时候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而萧祈玉到现在做的最让人有记忆点的事,是监斩萧祈明。 所以,世人是没看到萧祈玉的狠厉。 倒是让陈瑜看到了苏谦修的铁腕。 苏谦修赶紧低头:“奶奶,只是觉得那些个老学究满嘴仁义道德让人厌烦,真要有本事就用来为国为民效力,整日捂着自己的乌纱帽,怕不吭声别人都当他是个摆设似的。” 陈瑜轻声:“谦修啊,你觉得祈玉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绝不是。”苏谦修回答的非常干脆,这一点他看得非常清楚。 陈瑜点头:“所以,他极有可能在等待一个机会,清理一下朝堂上的那些个尸位素餐的人。” 苏谦修猛然抬头,眼睛都亮了:“奶奶说的对!我到底还得磨练几年,不够沉稳。” “只怕不行啊。”陈瑜叹了口气,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啊,萧祈玉就越想谦修在身边的,只怕这小子真离宫往这边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五章 可慰你长途跋涉的风尘否? 陈瑜真就猜对了,萧祈玉连一个字都懒得留,披星戴月策马狂奔的往苏家庄来,心里就一个想法:回家! 走的高了,高处不胜寒,就更怀念苏家的温暖,奶奶的宽厚胸怀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对!发疯了一般想她! 日夜兼程的他,翻身跳下马背,门都不叫,一纵身入了内院,刚站稳。 “太子殿下。”雁归瞬息而至。 萧祈玉摆了摆手,拔腿就往正屋跑,雁归想要通禀都来不及,只能紧随其后。 “奶奶!”萧祈玉到了门口,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大半夜的时候,陈瑜吓得一哆嗦,翻身起来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就往外走,汪婆子几个打开门,陈瑜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萧祈玉:“祈玉!” 这一声祈玉,叫的萧祈玉再也控制不住了,张开手臂跑进来一把抱住了陈瑜,比陈瑜高处大半头的小伙子,趴在她的肩膀上:“我好想奶奶,祈玉好想奶奶。” 陈瑜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孩子受委屈了! 轻轻的顺着他的背:“奶奶也惦记着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拉着萧祈玉的手进屋,让汪婆子赶紧准备热水、吃喝和换洗衣物。 萧祈玉抬起手搓了搓脸,提起袍子就要跪。 陈瑜先一步扶住他:“傻孩子,放在心里就好,别跪。” “您就是我的亲人,是我的长辈,跪!”萧祈玉双膝跪地,磕头在地:“奶奶为祈玉披荆斩棘,当得这一拜,苏家为大越国倾尽家财,当得这一拜,四叔和大哥为了我萧家两代人舍生忘死,祈玉拜谢奶奶您一片爱护之情。” 陈瑜直接盘腿儿坐在地上了,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关切的打量着他,孩子遭的啊,鞋子上都是灰尘,袍子脏兮兮的不说,小脸上都是灰,还穿着在京城的棉袍子。 抬起手轻轻的把他额角的发丝拢起:“我祈玉是受大委屈了!” 萧祈玉垂眸,眼泪滚过,脏兮兮的小脸上就有了泪痕:“嗯,委屈了,朝臣让我登基便立后,母后为姜家试探我几次了,那些个老学究平日里不见上阵杀敌的本事,也不见想出来什么治国良策,现在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哔哔濑濑,还有人参了孟丞相一本,说他在徽州府胡作非为……。” 陈瑜都替萧祈玉头疼,瞅瞅把这孩子逼的! “那就放下几日,在家里好好过年!他们一个个那么能耐,咱们就看看谁敢挑大越国的大梁!”陈瑜冷哼一声:“有的人,太平日子过不下去,等咱们祈玉歇好了,就让他们知道知道,长夷那边的苦寒之地,是不是那么好过日子!” “嗯,我沉得住气!回头让我逮住他们的命门,都发配到长夷去养马!”萧祈玉心情豁然开朗了,他就知道到奶奶身边,自己天大的委屈都能纾解了,而不是像母后那般,说什么君臣亦是博弈,要制衡啥啥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只需要服从! 什么时候一国之君还有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胡说八道了! “就知道是你回来了。”苏谦修从外面进来,提着两坛酒,笑着说:“我有琼浆玉液,可慰你长途跋涉的风尘否?” 萧祈玉笑着爬起来,过去先拉着苏谦修在自己面前转悠了一圈,接过来酒坛子:“足矣!” 两个小伙子一人抱着一坛酒,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 陈瑜笑了,摆手:“喝吧,喝吧!庆功酒明儿喝,落下你四叔,他还不偷偷抹眼泪。” “谢谢奶奶。”萧祈玉和苏谦修异口同声,两个人转身就出去了。 陈瑜等他们走后,脸色才凝重。 别人倒还不算什么,姜皇后不像是个糊涂的人,竟也觉得祈玉年幼?难当大任吗?若要如此,想怎么着?起复姜家为肱骨之臣辅佐幼帝?还是她要垂帘听政?糊涂! 要真是个聪慧的人,就该知道萧祈玉为何如此眷恋苏家,再效仿之,让他知道自己被期待,被相信和被保护着才行! “老夫人,换洗衣物和热水都准备好了。”汪婆子在二门外轻声说。 陈瑜摆手:“不急,去厨房让那边准备下酒菜,热汤面送大公子院里去,别的都先不管。” “是。”汪婆子领命出去了。 陈瑜负手而立在窗前,自己这院子里是原本的院子,儿子们都有了自己的跨院,所以原本的六个院子都用了回廊连成了整个大院,东厢房住着苏家的少年,西厢房住着苏家的姑娘们。 此时,苏谦修的屋子里亮着灯,窗上能看到两个少年的影子。 该说不说,苏谦修很了解萧祈玉,这两个人相处的极好,这是陈瑜倍感欣慰的地方,萧祈玉往后是君,苏家是臣,在外是君臣,回到苏家能如兄弟一般不容易。 萧祈玉的九十九拜都过去了,最后一拜至关重要,苏家还得全力以赴推一把! 丫环送下酒菜过去。 苏谦修在门口接过去,让丫环退下。 转身看着只穿了里衣坐在软榻上的萧祈玉:“你啊,就这么撒腿跑了,岂不是让那些老家伙们更有话说了?” “受那个鸟气!”萧祈玉冷哼一声:“我是为了母后,不然我早就大杀四方了,总不能做一个弑母之君吧?” 苏谦修脸色一沉:“怎还口无遮拦了!” “在家里嘛,我得自在一下。”萧祈玉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抹了一把嘴角:“我倒想就在家里不出去了,可我能看着大权旁落?那不可能!这都是大越国将士浴血奋战打回来的太平天下!父皇说过,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该赏必赏!” 苏谦修也喝了两大口,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有目标了吗?告诉我是谁,我去宰了他!” 萧祈玉咧嘴露出一口牙,笑着抬起手指着苏谦修:“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和奶奶一样,恨不得啥事儿都帮我挡住。” “这是本分。”苏谦修说。 萧祈玉收了笑意,轻轻摇头:“可以了,家里为我做太多了,以后我要站在前面,为家里做点儿事了。” 两个人喝了个酩酊大醉,萧祈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大哥,我为啥不姓苏呢?姓苏就好了,谁愿意操心这些破烂事呢?” 苏谦修看着萧祈玉,轻声:“睡吧,你太累了。” “回家真好啊。”萧祈玉翻了个身,含糊的说了一句便睡着了,这一路真的太累了,好累啊。 ,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六章 陈瑜论政,萧祈玉求问。 苏谦修给萧祈玉盖好了被子,回头躺在软榻上,抬起手一枚铜钱灭了灯。 “老夫人,大公子那边熄灯了,您睡吧。”汪婆子轻声说。 陈瑜点了点头,躺下强迫自己必须好好睡觉,大风大浪经历不是一回两回了,倒还真算不得什么。 清晨,陈瑜让寻梅去请了郑月娥过来。 “娘,那位来家里,怎么办?”郑月娥显然得了消息,有些犯愁。 陈瑜低垂着眉眼:“自己的孩子,不用怎么办,可有合适祈玉的穿戴?” “有,我今年还真给祈玉准备了几身衣服,原本还想着往后遇到了当礼物呢,让他知道家里人惦记着他,这就派上用场了。”郑月娥说。 陈瑜撩起眼皮儿笑了:“月娥做事越来越滴水不漏了,好!” 郑月娥得了婆母的夸奖,心里都美滋滋的:“娘,今儿都二十七了,六弟两口子今儿到家,五弟早就写信回来了,最迟明天也到家了,现在就差三弟他们几个在徽州府还没消息呢。” “都会回来过年的,不急。”陈瑜说。 郑月娥笑了:“那我就放心了,娘,好好的歇着,一会儿还是老规矩,饭菜各房送到屋子里去,孩子们过来陪着您。” “芳菲几个姑娘不用过来了。”陈瑜说:“咱们苏家的姑娘不进天家门。” 这话吧郑月娥吓了一跳:“娘,咋还提到这个了?咱们家姑娘都还小啊。” “架不住有人丧心病狂的盯上了,回头好好的孩子没个舒心日子过,不稀得那点子搭上一辈子的富贵。”陈瑜看着郑月娥:“打小芳菲对祈玉略亲厚,娘把话放在这里,祈玉再好,不是咱们苏家姑娘们的,谁也不行!” “是!娘放心,这事儿我记住了。”郑月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别说芳菲才十一岁,哪能提起来婚事?家里两个大姑娘啊,福娘过年都十九了,兰娘也十八了,可都没提起来婚事呢! 等郑月娥走后,陈瑜才揉了揉额角。 萧祈玉姑且不说,姜皇后怕是会动这个心思。 别人都觉得那是富贵窝,但陈瑜心里门清儿,苏家的姑娘们是绝对不可以入宫的,没好事! 别的不说,萧祈玉后宫不可能独宠,他开枝散叶得多少个女人?这就够后宫女人喝一壶了,更不用说后宫前朝牵涉那么多,苏家不需要送姑娘进宫表忠心,更不用担心宫里的亲人被束手束脚,真要萧祈玉敢开口求,自己就把这些利害关系摆在桌面上说清楚。 因为苏谦修和萧祈玉宿醉,所以陈瑜也没让这边摆饭,直到两个孩子过来给自己请安,陈瑜才让汪婆子摆饭,清粥小菜和馒头,寻常得很。 陈瑜看着埋头苦吃的萧祈玉,垂眸勾起唇角笑了,这孩子的一些做派怕是也能戳瞎了迂腐大臣的眼了,毕竟萧祈玉不是打小就养尊处优的天家子,他可要更接地气儿一些的。 在自己眼里是接地气儿,在那些人眼里怕是教养不够顶顶的好吧? 吃饱喝足,苏谦修和萧祈玉陪着陈瑜。 苏绍礼早就拉着苏竹隐出去了,有些话不能听,那就躲得远远地,图个清静。 “苏家的茶,春茶和秋茶都摘了一些,来尝一尝。”陈瑜叫萧祈玉和苏谦修坐过来,亲自动手泡茶。 茶香袅袅中,陈瑜才说:“开春就又到了耕种的时候,梁州府的稻米很不错,望京府那边的田地也很多,回头可得把握好这个春天才是。” “孟丞相也是这么说的,他还上了折子,想要让咱们家多准备一些玉米种子呢。”萧祈玉双手捧着茶盏:“奶奶,觉得行吗?” 陈瑜笑了:“没什么不行的,只要咱们家有就行,不过南北气候不同,还得有善农事的能人,慢慢的让种子更适应北地的气候,那才是长远计。” 萧祈玉垂眸想了想,知道奶奶肯定是在这些事情上下足了工夫的。 香茶入喉,萧祈玉抬头:“奶奶,我都想过让您进京监国。” 陈瑜噗嗤笑了:“你倒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知道不合适。”萧祈玉轻轻的叹了口气:“可朝中那些臣工们,哪个能有您这份为国分忧的心呢?” “祈玉啊,年初的时候梁大人就说过,大越国要实施新政,新政为民多,那必然会触及到了世族大家的利益,他们遮不住你的眼,因你知道百姓的苦楚,他们不心甘就必然会明着暗里的动心思,新政不一定全都对,可大越国百姓安居乐业这一条是绝对没错的,有一些守旧又份量不轻的人,该整治就整治了。” 陈瑜顿了一下:“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得,就像这个稳字里有一个急对吧?越是着急的事情越要稳住了,稳着办。” 萧祈玉点头。 陈瑜又说:“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两军对垒如此,此时的祈玉亦当如此,与其跟那些人讲道理,倒不如真正的把新政的不足都找出来,尽可能的不出错漏,就算是有了错漏也能还及时发现斧正,那才是治国之本。” 萧祈玉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世上,生生不息的是百姓,是朝廷的江山社稷,不是某个权臣或者言官,人生不过百年,白驹过隙罢了,朝廷之上要用能臣,也要有诤臣,那些个贪婪的权臣和无所作为的、所谓忠臣都用不得,甄别一个臣子的能力如何,是祈玉该学的本事,有了这个本事才能知人善用,好钢用到了刀刃上,便是祈玉治国的利器。”陈瑜说。 萧祈玉真是庆幸自己回家来了,普天之下能敢如此直言不讳的人只有奶奶她一个! “有个叫什么褚、褚……。”萧祈玉挠头了。 苏谦修轻声:“工部侍郎褚良复吗?” “对,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褚良复上书要让三军将士十之七八解甲归田。”萧祈玉看着陈瑜:“奶奶怎么看这件事?” 陈瑜微微挑眉:“新法之中,对三军如何个说法呢?” “新法之中,对三军有所调整,在宣德府、梁州府两处分别设练兵场,每隔三年镇守四夷的将领都要回京,根据兵部和礼部的合议后,调任、升贬,每三年都会有大比,挑选良将,也要放老兵荣养,新兵入行伍。”萧祈玉说。 陈瑜想了想:“孟丞相果然是一代能臣啊!至于说让三军将士解甲归田不可取,偌大的大越国没有骁勇善战之将士,何以让江山社稷永固?” 萧祈玉起身凑到陈瑜身边:“奶奶,跟我细细说,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七章 还嫌弃自己岁数大了啊 陈瑜喝了口茶,沉吟片刻说:“百姓富足是大越国的里子,兵强马壮是大越国的铠甲,居安思危是寻常百姓都奉为治家的金科玉律,何况是一国呢?” “手里有剑,杀不杀是自己的心意,大越国手里的这把剑必须要锋利才行,唯有如此才能震慑宵小。”陈瑜看着萧祈玉:“还有个风上明野呢。” 萧祈玉连连点头:“奶奶,大哥说家里书房藏书极多,我想去看看书。” “好,但该吃饭的时候得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得睡觉,去吧。”陈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等萧祈玉和苏谦修去了书房。 陈瑜才仔细的品咂孟久岺新政里的治军之策。 不得不说非常合理。 新政的推出不容易,大越国的方方面面都必须尽可能的考虑清楚才行。 显然孟久岺动手更早。 苏二郎抱着刚做好的义肢来找陈瑜:“娘,做好了。” 这可是陈瑜盼了好多天的宝贝了! 拿过来仔细的检查,因为苏四郎的膝盖也没了,所以这种义肢需要最大程度的减少对他身体的伤害,更要稳固。 “把机括打开。”陈瑜对苏二郎说完,转身去自己的柜子里把准备好的芯子拿出来。 乍一看上去是软缎面做的个棉芯儿,实际上里面放着的是能和苏四郎的伤腿断面处绝对吻合的硅胶,减少缓冲伤害又能提高舒适度。 这义肢是带机括卡簧的,打开里面中空位置放进去芯子严丝合缝,陈瑜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让汪婆子请苏四郎过来。 回到家里后,苏四郎简直觉得太幸福了,念归和念慈眼看着五岁了,正是精力旺盛话还多的时候,整日里缠着苏四郎,要听外面的事情。 苏四郎每天都给两个孩子讲行军打仗的事情,乔春花忙着给苏四郎做换身的衣服,笑眯眯的看着爷仨,心里从没有如此踏实过。 她不在乎苏四郎不良于行,人在就知足,也不在乎苏四郎解甲归田成了布衣,一家子都在一起就知足,再说了,如今苏家的日子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她以前可不敢想有这样的日子过。 “四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汪婆子在门外,恭敬的说。 苏四郎应声:“马上就来。” 乔春花推来了轮椅,垫好了软垫,苏四郎已经到了床边,见乔春花伸手要抱自己,苏四郎赶紧说:“不用,我自己就行。” “我又不是没力气,你费那个劲儿做啥?”乔春花可真不是吹的,把苏四郎抱起来放在椅子上推着往外走,叮嘱祝婆子和丫环照看好两个孩子,临出门的时候拿了薄被盖住苏四郎的腿。 两口子进了陈瑜的屋,看到床上放着的木头腿,两个人都是眼睛一亮。 “过来,穿戴上试试,不舒服就再改一改。”陈瑜笑呵呵的说。 苏二郎过来抱着四弟,让他躺在床上,穿戴义肢的时候先检查了跟腿接触的地方合不合适,腿上的卡扣都包了棉花和软布,这样才不会伤到皮肉,再到腰上的皮带都系好了后,扶着苏四郎坐起来:“站起来试试。” 苏四郎激动地脸都成了猪肝色,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借着二哥扶着的力道缓缓地站起来。 “疼不疼?”乔春花激动的说话都带着颤音儿了。 苏四郎站直了身体,久违的感觉让他嘴唇都在颤抖:“不疼,不疼,娘,我能站起来了!” 陈瑜缓缓点头,柔声:“试试往前迈步,不着急,你得慢慢熟悉义肢。” “嗯,嗯。”苏四郎答应的爽快,可到底没那么快迈出第一步,准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脚,往前迈出一步后,激动的抓住了苏二郎的手:“二哥,我能走了!我能走了!” 苏二郎也激动,三个人围着苏四郎,看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小圈,等苏四郎坐下后,陈瑜过来给他检查伤腿和义肢接触的地方:“有没有不适感?” “没有,就是有点儿不会走路了。”苏四郎太激动,眼圈都泛红了。 苏二郎看着直愣愣的木头腿,心里拿定主意要给四弟做出来个有膝盖的木头腿! 陈瑜这才说:“殿下昨晚过来了,今儿咱们苏家摆个庆功宴,这几年四郎阵前杀敌,为国征战的日子也告一段落了,你们见到了殿下也别太拘谨,亲近一些就好。” “娘,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苏四郎说。 乔春花简直太开心了,推着轮椅陪着苏四郎慢慢的走回去,整个人都感觉是踩在棉花团上似的。 苏二郎和陈瑜站在后面看着两口子的背影。 “娘,膝盖也能用木头做出来吗?”苏二郎问。 陈瑜想了想:“比较难,等我琢磨好了画个图纸。” 苏二郎回去自己的院子,撸起来裤子自己的沿着膝盖周围摸了好几遍,膝盖骨一整块,别的也摸不出来啊。 陈瑜得了个空,去西厢房这边,赵老太被安顿在西厢房这边住着呢,平日里陈瑜都会过来跟赵老太说说话,但从来没提过程昱。 如今程昱在京城了,过了这个年后,送个顺水人情到也是时候。 赵老太坐在朝阳坡的地方晒着太阳,暖融融的让她想要睡觉了,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陈瑜,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冲着陈瑜来的方向:“苏老夫人得闲了啊。” “得闲了,到家之后总是要忙一忙的,眼看着到了年跟前。”陈瑜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今儿想跟您说说程昱。” 赵老太笑了:“我就想啊,苏老夫人要提起我孙儿的时候啊,那就是我们祖孙俩要见面的时候了,是不是啊?” “您老还不能着急,程昱在京城,这边已经写了书信,年后送您过去一家团圆。”陈瑜说。 赵老太连连点头:“好啊,好,没想到我这临老了还遇到了大贵人,要不是这手艺不能传人,我倒是挺喜欢苏老夫人的几个孙女的。” “凡事都得看缘分,您老也说了,这手艺学了之后不太平,我也一把年纪了,打心底盼着孩子们都太太平平的,余生顺遂就好,就不学了。”陈瑜一点儿没犹豫就拒绝了。 苏家的孩子,不学这些也能活的自在,玄之又玄的东西能不沾染必是不能沾染的! 赵老太收了笑意:“苏老夫人年纪过于大了一些,不然就你这个心性啊,我还真想传授给你呢。” 纳尼!还嫌弃自己岁数大了啊!也太扎心了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零八章 都回家过年啦 赵老太起身蹒跚着进屋了,一会儿工夫婆子扶着她出来。 “这个给你了,没事看看也有好处,要是遇到有缘人啊,就送出去吧。”赵老太把一个破布包袱递过来。 陈瑜犹豫了。 赵老太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变通?我没传授给你本事,只是让你保了这传承别断,还不行?” “您老人家可以自己等待有缘人。”陈瑜内心抗拒也欣喜,毕竟祝由术啊,那可是中医里最神秘的学科之一,当然寻常人是见不到的。 赵老太叹了口气:“我这岁数啊,等不及了,见了我孙儿,我只想好好活几天,收着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陈瑜也就接过来了,关乎到传承是不是会断,这可是大事,在陈瑜的心里不希望传承断掉,但凡是跟医有关系的任何技艺,关乎的都是人身体上的疾苦本身。 等陈瑜接过去后,赵老太才说:“纸张年头多了,多抄写几份吧。” “好。”陈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赵老太勾起唇角:“这祝由术与别的不同,想要学会还得看悟性,道家的法门也得懂,真要是你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寻一个心地纯善的道士,赠与他。” “您老人家放心,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陈瑜把布包收好了,又陪着赵老太聊了一会儿。 冷香过来寻陈瑜:“老夫人,三爷、三小姐回来了。” “哟,他们竟是最先到家的。”陈瑜让下人好好照顾着赵老太,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三郎和苏福娘就在门外等着呢,见到陈瑜,苏福娘一溜小跑过来,恨不得一头扎到陈瑜的怀里:“娘!你可真舍得,就在梁州府见了一面,一直到现在才见到你。” “哟,这还是我的不是了?不该是你回来看娘?”陈瑜白了一眼苏福娘:“看你这小脸白白净净的,在徽州府是足不出户了吧?” 苏福娘撒娇的抱住陈瑜的手臂:“我不这么白白净净,别人能信得过咱们苏家的胭脂水粉?” “母亲,三郎归了。”苏三郎笑吟吟的过来给陈瑜行礼。 陈瑜看了眼苏三郎,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晒得这么黑?” “晒盐场那边处处都离不开人,我也不放心别人,不碍事,过段日子就好了。”苏三郎说:“娘,快进屋吧。” 陈瑜带着两个人进了屋:“你五弟这一两天到,老六两口子说今天就回,还没兰娘的消息呢。” “周姑娘跟我们一道离开徽州府,她去接兰娘了,应该这一两天也回来了。”苏福娘说的随意。 陈瑜点了点头:“也好,玉凤是个做事有根的人,信得过。” 话音刚落,苏六郎两口子也就进门了。 “我就说前面是三哥的马车,你看,是吧?”苏六郎小声跟潘玉玲嘀咕,潘玉玲笑着没说啥。 两个人给陈瑜请安后,苏五郎也回来了。 郑月娥让厨房那边准备丰盛的晚饭,一大家子怕就只有年头和年尾能都碰碰头的。 苏福娘跟潘玉玲最对脾气了,两个人跑去苏六郎的院子里去说悄悄话了,再者新宅子建好后,处处都得看看少不少啥,趁着年前好添置。 苏五郎和苏六郎对脾气,在五郎也惦记着媳妇儿和孩子,哥俩给陈瑜请安后,就出门去了。 苏三郎没走。 陈瑜知道苏三郎有话要说,让寻梅和冷香送来了热茶和点心,让她们都退下去了,汪婆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外剪窗花。 屋里,陈瑜把宣德府那边的事情说给了苏三郎。 苏三郎垂眸:“自古以来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身后只有苏家可以为其遮风挡雨,这一场博弈之后,我该上京了。” “是啊,他若多一些肱骨之臣的话,能好过一些,毕竟年岁小。”陈瑜感慨了一句。 苏三郎笑了,抬头看着陈瑜:“娘,这位心思可深着呢,关键时候拂袖而去,这也是独一份的,毕竟那个位置引起腥风血雨不计其数,能在这个时候忍得住的人,也就这位了。” “他们都在书房里呢,新政如何?可有成效?”陈瑜问。 苏三郎抿了抿嘴角:“略有欠妥的地方,重工、重农都还好,重商的话,坊间颇有微词,再者徽州府田地并不太多,多数稻田也贫瘠,产量不够的话,丰衣足食是一句空话。” “这是避免不了的,任何机遇都是利弊共存,至于粮食这一块,土地贫瘠用肥料,影响产量的关键还是稻种不够优良。”陈瑜问:“盐场和番邦商人往来呢?” 苏三郎有些钦佩的说:“周玉凤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市舶司在她的管理之下,处处都井井有条,往来番邦商人和货物都有了规矩,能守好这一关无疑就是守住了徽州府财政的钱袋子。” “所以,这姑娘会成为大越国第一个女官的。”陈瑜笑着说,毕竟萧祈玉心里并不认为女人就什么都做不得,他能重视女子的能力,周玉凤就是最大的受益人,早晚能崭露头角的。 苏三郎深以为然,不过这仕途上的事情,若没有握在手里,那就少说为好,话锋一转:“盐场开了一大一小两处,产盐的量很大,盐的成色极好,下半年开始就陆陆续续的送到了各地的官府手中,跟糖一样,衙门专门开了这样的铺子,百姓能吃到便宜又质量好的盐了。” 陈瑜点了点头问:“可有大户跳起来的?” “暂时还没有,但盐的好处太大,早晚会有人沉不住气的,等这些人闹起来了,闹大了,趁机就把各地的井盐、岩盐和湖盐都收到工部手里,这一步才算走完。”苏三郎说。 陈瑜心里很清楚,早在最开始布局的时候,孟久岺就必会把盐放在里面的。 盐是暴利,在盐的背后滋生出来的可不单单是银子上的事情,还有大族世家和勋贵的较量。 “回去歇一会儿吧,竹隐的变化很大。”陈瑜说:“回头那位问你新政的事情,尽可大胆的畅所欲言,三郎,咱们苏家出来的官,有足够的底气公而忘私。” 苏三郎起身给陈瑜鞠躬:“三郎一直都谨记母亲的教诲,一刻都不敢忘记。” 陈瑜是勾起唇角,这才行! 苏家赚钱的地方多着呢,真瞧不上别人的仨瓜俩枣,要有人想要贿赂三郎的话,那只能是踢钉板的下场,因为苏三郎不会拿一大家子去贪墨。 只是,苏三郎进京的话,还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带着才行啊。 章节目录 第五零九章 萧祈玉布局,苏福娘说姻缘 当晚,苏家为萧祈玉、苏四郎和苏谦修准备了庆功宴。 萧祈玉看到站起来的苏四郎缓缓地走进门的样子,兴奋的脸都发红了,四叔能站起来!那就不用在幕后了,谁敢说四叔御前失仪?父皇说过,四叔是不可多得的帅才! 苏三郎率领一家男丁坐在外屋,灯火通明的苏家,圆桌围坐,美酒佳肴。 陈瑜带领一家女眷在里屋,比过年的时候多了几分肃穆。 席间,苏四郎提到了鹰嘴崖那次舍命的严青和另外一个叫闵仲的人。 “四叔,兵部那边有名册,各军各部仔细的核对,为国捐躯的人大越国不能忘,他们的家眷得照顾好才行。”萧祈玉端起酒杯:“四叔要受苦了,兵部尚书的位子得在我的人手里。” 苏四郎刚想拒绝。 萧祈玉缓缓的说:“上阵杀过敌,保家卫过国的人,才能更知道不起刀兵的好处,潘将军为四夷兵马统帅,四叔为兵部尚书,一外一内把兵权握在手中,大越国国祚安稳一半了,四叔得帮祈玉啊。” “容我想一想吧。”苏四郎知道萧祈玉说的没错,可一开口就是兵部尚书,自己担心接不稳。 萧祈玉一饮而尽:“好,我等四叔。” 回头再次举杯:“亚父。” 苏三郎险些没被这个称呼叫一个跟头,赶紧举起酒杯:“殿下,君臣之礼不可逾。” “当年祈玉在苏家,就是亚父名下的孩子,如今要生分了不成?”萧祈玉眼里有笑意,苏三郎是读书人,骨子里最重规矩,不压一下的话,接下来的话不好出口。 苏三郎愣住了,转而笑了,举起杯:“不生分,在家里,咱们是亲人。” “亚父也知道,大越国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六部之中,工部尚书非您莫属。”萧祈玉说。 苏三郎的笑意缓缓地收起:“你四叔当兵部尚书在别人眼里已然是位高权重了,这工部若还是苏家人,殿下会被人诟病。” “奶奶说了,不能活在别人的两片嘴皮子里,我任人唯贤唯能,亚父莫要推辞,若不是现在根基不稳,您可和孟相一样为相。”萧祈玉微微眯起眼睛:“那些人尽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大越国到了我这里,不坏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矩。” 言外之意,回宫之后必会和群臣大动干戈了! 萧祈玉辞行过年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为未来的朝廷布局。 苏三郎后退两步,要跪下领命,萧祈玉伸手扶住了他:“在家里,不需这些俗礼,若在外,祈玉必会受之。” 话说到了这份上,大家一笑都心知肚明了。 六部之中,最重要的是兵部、户部和工部,如今兵部和工部都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还有孟久岺坐阵,苏三郎知道萧祈玉布局缜密,又能沉得住气,是个贤君和明君的好苗子! 庆功宴后,众人都回去各自的院子了,萧祈玉哪里能放过和陈瑜相处的时间?乖宝宝一般坐在陈瑜身边,慢悠悠的跟陈瑜说自己的每一步安排。 陈瑜看着孩子喝得小脸都粉扑扑的了,心里话:也就是在自己面前能畅所欲言,在他的心里,苏家是他最眷恋的地方了。 腊月二十八。 苏兰娘到家了,苏家至此都回来了。 郑月娥带着妯娌们张罗过年的事,下人们都开开心心的准备着。 家里都知道萧祈玉的身份了,所以大事小事都不说,只开心过年。 年三十,萧祈玉跟苏家孩子一样给陈瑜磕头拜年,陈瑜挨个给了压岁钱,气派的大宅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陈瑜把自己雕刻的麻将拿出来了,姑娘、媳妇们凑到一起,学得那叫个起劲儿。 除夕夜,到了后半夜就渐渐地安静下来了。 陈瑜歪在软枕上,听苏兰娘说梁州府的买卖。 “穆大人是个有能耐的人,上秋的时候去了一趟徽州府,见了梁大人后,在梁州府那边也开始建码头了呢。”苏兰娘颇为敬佩:“他说,春风来的时候也开个晒盐场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瑜不露痕迹的看了眼苏兰娘,这事儿穆临淮能跟兰娘说,是不是说两个人的关系有那么一点点不一般? 苏家两个大龄姑娘,先要动婚运的是兰娘? 说实在的,想到苏兰娘的婚事,陈瑜就会想到周玉凤,一年多没见到这姑娘了,不知道会不会也遇到个能挂在嘴边的人。 苏福娘笑眯眯的坐起来:“兰娘,穆临淮人品如何啊?” “啊?”苏兰娘的脸一下就红了:“我怎么知道?又不是多熟悉。” 苏福娘笑出声来:“嗯,不熟悉,不熟悉,谁信啊?人家都把明年要做啥告诉你了,还不熟?告没告诉你他还孑然一身,无枝可依啊?” “奶奶。”苏兰娘赶紧求救。 陈瑜清了清嗓子:“兰娘这事儿不着急,福娘啊,虽然娘不着急,可你都十九了,双十年华还嫁不出去的话,只怕适龄的好青年都被别人家划拉走了,挑剩下的,成色上可能要差点儿啊。” 苏福娘噗嗤笑了:“娘,当初你说过,只要我看上的人就行,不看门第,对吧?” “得看人品,看一家子人品如何,这一辈子的大事,马虎不得。”陈瑜赶紧找补。 苏福娘点头:“那没问题,人品错不了,我看上了陈屹川。” “福娘啊,你可矜持点儿,这一张嘴就看上了陈屹川,也不知道羞羞口。”陈瑜笑呵呵的问:“你看上人家了,那人家有没有想法啊?” 陈屹川,九王爷养大的孩子,要说简单谁都不能信,人品、能力没的说,样貌也般配,至于家世,陈瑜不在意,苏家之前穷成那副样子,如今不也过得挺好?再者陈屹川的本事摆在那儿,错不了。 唯独担心陈屹川对福娘没这份心思。 苏福娘有点儿小得意:“那就等等看咯,别看我在家里不矜持,我在外面可凶了呢。” 就冲这个态度,陈瑜严重怀疑,陈屹川跑不出去正月,就能上门来提亲。 苏兰娘笑眯眯的看着苏福娘,小姑姑要出嫁了啊,自己可得准备最好的嫁衣呢。 就在陈瑜悄咪咪等着女婿上门提亲的时候,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姜皇后登门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章 大老远跑来为了哭? 姜皇后的马车停在了苏家的大门前。 抬头看着今非昔比的门楣,轻轻的叹了口气,苏家的一门兴旺是真带着大气运,否则如何在短短几年时间就有这样的光景。 要不是逼不得已,自己是不能离宫的,倒也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来苏家。 “娘娘,奴婢去递帖子。”司琴轻声说。 姜皇后点头。 司琴递了帖子到门房,六子打量了马车旁边的人,转身去报信儿。 汪婆子看了帖子脸都微微变色了,进了屋:“老夫人,外面来了贵人。” 陈瑜扫了眼汪婆子的脸色就猜到了,起身往外走的时候看了帖子,寻常人家的寻常拜帖,看来姜皇后是不想声张,也是,如今这局势微妙的很,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贵为天家,姜皇后和萧祈玉也躲不过孤儿寡母的事实。 门外,姜皇后看着只带了个婆子迎接到大门口的陈瑜,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缓缓放下去了。 “您这一路上可受累了,臣妇接您到屋子里好说话。”陈瑜到了姜皇后跟前,轻轻出声。 姜皇后心头一酸,这个时候能如此妥帖的人,真是暖人心啊。 见姜皇后这红了的眼眶,陈瑜小声说:“在的,在这边住着呢。” “那就好。”姜皇后和陈瑜一道进了内院。 请姜皇后落座,陈瑜就要跪拜,姜皇后赶紧起身把陈瑜扶住了:“苏老夫人啊,若旁人也就罢了,您这礼我受之有愧啊,几次三番承蒙苏家倾力相助,苏家上下为大越,为祈玉付出太多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陈瑜苦笑:“臣妇斗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太子殿下只要开口,我老婆子就舍不得不答应,我是个护犊子的人,总是不自量力的把太子殿下当成个孩子。” 姜皇后拉着陈瑜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叹了口气:“您是看得透透的,皇上先一步去了,纵是天家也没了擎天玉柱,多少人都巴巴的等着看我们孤儿寡母的笑话呢,我这个当娘的人,都看不透儿子的心思了。” 这话,陈瑜没立刻接,吩咐汪婆子去准备热水和席面。 回头才说:“孩子秉性各有不同,我们家这几个孙子就是如此,沉稳的、调皮的还有心思重的,但本质都不坏,身为长辈啊,我不让他们改了本性,要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哪个都得觉得委屈。” 姜皇后问:“谦修受伤可痊愈了?” “伤是不重,可余毒未清,这些日子都仔细调理着呢。”陈瑜微微垂首:“让您惦记着了。” 姜皇后欲言又止,端起茶喝了一口,到底是忍不住,又问了句:“祈玉在这里可好?” “殿下是个忧国忧民的性子,整日里泡在书房,平日家里没人过去打扰,倒也吃得好,睡得好,就是话太少了。”陈瑜勾起唇角看姜皇后:“以前这孩子性子要活泼点儿的,事儿太大,压在身上不轻松啊。” 姜皇后还要说话,陈瑜先说了:“您都到这儿了,我这就差人过去请殿下来。” “可不行。”姜皇后情急之下拉住了陈瑜的手:“您老不知道,这次他离京,连个字片都不给我留,怕是怒了。” 陈瑜只能坐下来:“娘娘,殿下心里,您是最最重要的亲人了,恼得是旁人,这孩子说得不多,可年岁太小了些,真要说能像个久经世事的人那么圆滑,也是不能的,谁家的孩子不需要时间成长呢?” 姜皇后点头:“您说的在理儿。” “知道娘娘想问问臣妇,怎么才能和殿下相处的好,臣妇就说几句,我跟家里的孩子们都当朋友那么相处,不高看他们也不小瞧谁,有错就罚,改了就好,这都是关起门自家的事情,若是外人想要欺负我的孩子们,那我可不惯着,总不能孩子外面受人家欺负,回家还要被长辈责难吧。” 陈瑜看了眼姜皇后,又说:“自己家的孩子,是个啥性子,家里人不比外面人更清楚?要真是惹祸了,关起门吊起来打都不为过,但外人面前必须先护着!” “看来祈玉是到您跟前告状了。”姜皇后苦笑着摇头。 陈瑜赶紧说:“没有,但是殿下哭了,说要不是因为您,他才不受那些人的鸟气,早就大杀四方了。” 姜皇后心就一颤。 “皇后娘娘,不是我护着殿下,别看殿下年纪小,可做事有板有眼,知进退有策略,缺得是时间,那些个人敢倚老卖的人,是瞎了吗?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吗?知道是殿下还敢那么说话,哼,臣妇无知,在臣妇眼里就是欺负了殿下。”陈瑜冷哼一声:“若我在,非挠他满脸花不可!” 姜皇后:……!!! 这样也行? “君臣的名分摆在那儿呢,也不想想殿下小小年纪都能踏平长夷国,是他们能指手画脚的?同为臣工,易燕甫怎么不站出来,孟久岺怎么不站出来,真正为国为民,那就埋头苦干,百姓还有很多吃不起饭,穿不上棉衣的呢。皇后娘娘,你想想是不是这么理儿?”陈瑜看着姜皇后。 姜皇后点了点头:“您说的没错,可臣工们也是用心良苦啊。” “皇后娘娘想过没有?有些人未必就是一心为国,还可能欺负殿下年幼,想要让手里的权利更大呢。”陈瑜最不耐烦优柔寡断的人,特别是心思八百个褶子,处处想要当端水大师的人。 姜皇后被这句话说的又一激灵。 陈瑜觉得差不多了,再怎么说这也是皇后娘娘,以后的太后,点到为止,该是怎么的,还得是人家娘俩关起门来说,外人掺和不得。 起身告退,亲自去找萧祈玉了。 萧祈玉听说母后来了,愁的直叹气:“可想呢,一准是劝我忍一忍,让我回宫再斡旋一二。” “愁什么?只管把该说的都说了,说明白了少误会。”陈瑜拍了拍萧祈玉的肩膀:“快去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别让久等了。” 萧祈玉只能起身往这边来。 姜皇后听到脚步声,眼巴巴的看着门口,门帘子一挑,一身玄色长袍的萧祈玉走了进来:“母后,儿臣给您请安了。” “你可倒是不白长了两条腿,说走就走。”姜皇后拿起了帕子擦眼泪。 萧祈玉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姜皇后急了。 萧祈玉回头看着她:“您若是这么大老远来,就为了哭给我看的话,那我可不看,怪难受的。” 姜皇后都被气笑了,好嘛,看不得自己哭,就跑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一章 祈玉劝母,何止铁血手腕 萧祈玉走回来坐在姜皇后身边:“您要是能忍得住眼泪,儿臣就坐在这里,您想说啥都成,我支棱着耳朵听。” “支棱着耳朵听也是不走心的,左耳听右耳冒了。”姜皇后垂眸:“但这里比外头好说话,咱们说话也别藏着掖着,你倒跟为娘交个底儿,登基这事儿想咋办?” 萧祈玉想了想:“母后,咱们国库空虚,打仗都打穷了,不止国库,百姓日子过的也不富足。” 这是事实,姜皇后也知道。 “如今大越国不打仗了,我铺了一年的路要实行新政,让百姓安居乐业,大越国国库充盈,这是立国之本,寻常百姓家里都知道兜里有钱,心里有底呢。”萧祈玉看了眼姜皇后:“但外祖家的人,不可用!” 姜皇后叹了口气:“皇儿啊,那管咋也是你的血亲啊。” “若论亲,您才是他们最亲的亲人,可当年我被送出宫,外祖家可曾护着您了?”萧祈玉垂眸,冷哼一声:“非但不护着您,还致仕隐退,这是为了母后长久计吗?分明就是遇到事情撒腿就跑的小人行径!” 姜皇后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萧祈玉打开了话匣子,也就豁出去了:“同样是外嫁的女儿,二姑姑在唐家受气,奶奶能带着一家人打上门,文斗武打,唐家得求饶!大姑姑在婆家被磋磨,奶奶能直接把人接回来,日子照过,可你问问老耿家,还敢给大姑姑说一个字的重话吗?百姓尚且如此,姜家为何当年弃你于不顾?” 这话,可太扎心了啊,姜皇后以前没想过,现在反倒被萧祈玉说的心里头难过的不行。 身为姜家嫡长女,背负着家族使命入宫为后,可贵为皇后的自己,竟都没有苏家女儿幸福啊,娘家护着的和娘家不护着的,天差地别。 “再说明珠书院,若不是我看出来他们拉拢天下学子,意图在我登基之后总揽朝政,我会对他们下手吗?母后,不是儿臣心狠手辣,反倒是让姜家别往死路上走,您想,若姜家野心太大,我能容他们?”萧祈玉淡淡的说:“乱臣贼子的名头扣上,那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不想让姜家落到那步田地。” 姜皇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皇儿啊,姜家书香门第,讲得是忠君报国啊。” “母后,就去年西北缺粮草,姜家可拿出来一米粒,一文钱了?忠君报国是挂在嘴上的吗?”萧祈玉微微摇头:“谁都心里清楚着呢,真正拿出来最后一粒米,舍得最后一文钱的人家,是苏家。” 姜皇后端起茶盏抿了口:“苏家功不可没,娘心里知道。” “可是,母后啊,你知道的太少了,姜家没大家风范,接奶奶上明珠山,明明是知道玉米的妙处,想要从中捞一把功劳,却不知道以礼相待,您的两位嫂嫂,就一碗粥都要考教奶奶说出个一二三来,小家子气又不自知,您的祖母,有女中第一聪明人之称,为了打压苏家,竟跑去柳榕村欺负奶奶,这还不算,回头奶奶回到家里,您的祖父竟跑来苏家赔罪,看着没毛病,可打一巴掌一个甜枣的手段,用在苏家,他们得多自视甚高?” 姜皇后:……!!! “这些看似小事,可人品不都是从小事上看出来的吗?一个家的家风不也是每个人身上都能看出几分的吗?这些事情奶奶从不肯对我吐露一个字,不过我感念她老人家对我有照拂之情,救命之恩,早就在她身边安排了人,什么事我不知道?”萧祈玉摇头:“我不捧苏家,苏家也用不着我捧,反倒是苏家在捧着我,我不容许别人以势压苏家,也绝不留用,哪怕是姜家的人也不行。” 姜皇后点头:“不用就不用,他们若愿意的话,尽可去做能做的事情,朝堂之上没有姜家也行。” “您能看透这个就好说,咱们再说朝堂。”萧祈玉看着姜皇后,一字一顿:“若我登基,必不会大权旁落,臣工守不住本分,妄图影响我治国之策者,轻的就去致仕,重的我可不饶,一个个拎出来,能扛得住我一查到底的人,哼,有几个?” 姜皇后这下是真傻眼了,这孩子怎么是如此个刚烈性子? 殊不知,如此的萧祈玉已然是算得上温和了,毕竟陈瑜对他的影响很深,不管是在治国还是为人上,他心里明白,若真大杀四方的去做事,奶奶会带着苏家人隐退,而自己身边真正能信任的人,没几个。 姜皇后想了想,试探着问:“那立后的事情呢?” “我才十四岁,这才过了年没几天,立后的事情不急。”萧祈玉说。 姜皇后听出来萧祈玉态度温和了一些,赶紧说:“皇儿,这后宫无后确实不妥当,我看苏家的姑娘们有两个年岁相当的,不如皇儿选一个,母后跟苏家老夫人透透口风如何?” 萧祈玉微微挑眉看着姜皇后,笑了:“母后,你觉得奶奶会让苏家的姑娘们进宫吗?他们不需要一个女儿家去为苏家固宠,而苏家若是有姑娘入宫,哪怕就是贵为皇后,真的好吗?” 姜皇后心里咯噔一下。 “父皇对您算情深义重了,可那又如何?挡得住前朝后宫的那些彼此制衡?三宫六院的妃子抬进去,去七八个皇子生下来,到最后为了皇位再杀个片甲不留?天家无情,也不能有情,我不会拿苏家去冒险。”萧祈玉抿了抿嘴角:“再者,我这次回来,奶奶就已经在约束几个妹妹了,若我还不知道为何,岂不是人头猪脑了?” 姜皇后听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心酸,垂眸:“如此说来,母后是处处都帮不上我的皇儿了。” “您只需稳坐太后之位,后宫大权握在手里,把父皇的那些女人们都管束好了就可,若知道那个不安分,敢往前朝动心思,就送去给父皇管教吧。”萧祈玉淡淡的说。 姜皇后发现手心里竟都是冷汗,自己这皇儿手段过于刚烈了一些,可眼下的局势,自己却做不得什么了,真要是一个不甚,皇儿岂不是也要让自己去找先帝? 母子对望,姜皇后长叹一声:“何日回宫?”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二章 您还想让苏家姑娘入宫吗? “不急,母后也这边住个三两天吧,也看看有没有不安分的。”萧祈玉说着,看了眼司琴:“斯琴姑姑陪着母后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司琴赶紧福身:“是,娘娘念叨好几次,来这边两回了,都没有好好看看景儿呢。” 萧祈玉起身:“儿臣先告退了。” 等萧祈玉离开后,姜皇后就忍不住默默流泪了。 “娘娘,您别落泪了,殿下心里那么清楚,您就照着殿下说的这般,管理后宫,压住那些个拎不清的就行了。”司琴轻声劝慰。 姜皇后叹了口气:“怕是在他心里,我便是个拎不清的。” “可不会的。”司琴轻声说:“殿下这话里话外可都是护着您呢,在殿下心里,您可是最亲的人。” 姜皇后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我哪里听不出来,姜家不护着我,他护着我,我啊,这就是到了从子的时候了。” “娘娘,您得护着咱们殿下,回头殿下坐稳了那个位置,您的地位可是历朝历代最稳的了。”司琴说。 姜皇后跟司琴在这边说着话,那边陈瑜也在和郑月娥说话。 姜皇后和萧祈玉不同,萧祈玉需要的是亲近,姜皇后则不然,礼数周全才是必须的。 “娘,这位要住在咱们家里?”郑月娥有些犯愁,毕竟这位招待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不是姜皇后难伺候,而是姜家人不咋地。 陈瑜笑了:“待不了几天,殿下是聪明人,就算皇后想要咱们苏家姑娘入宫,他都会拦着,所以皇后不死心的话,会在你跟前试探,你应对起来不难,咱们家十八大九的姑娘都不出嫁。” “行,娘放心吧。”郑月娥心里太明白了,苏家姑娘择婿,看似没什么要求,就冲婆母对儿媳妇们的而态度,苏家姑娘在婆家的日子,过的苦了能行? 再说了,苏家不缺钱,不缺势,姑娘嫁出去必会得婆家重视,进了天家那可就真鞭长莫及了。 眼下苏家的两个小姑娘,芳菲十二岁,玉暖十岁,那都宝贝的很呢,反正自己是舍不得。 有婆母撑腰,自己怕什么?反正苏家姑娘不去遭那个罪。 陈瑜起身:“我回去,你带着媳妇们过去给请安。” “是。”郑月娥送陈瑜出门。 陈瑜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轻声跟汪婆子说着话。 屋子里姜皇后和司琴都听到了,两个人收了声,司琴到门口迎陈瑜。 进屋落座后,陈瑜笑着说:“娘娘的住处安排好了,媳妇们都想过来见见您,回头臣妇陪着您过去看看。” “老夫人费心了。”姜皇后笑着说:“祈玉到了这里比在宫中还自在呢,要再住几日才肯回去。” 陈瑜笑了:“要臣妇看啊,殿下是心疼娘娘一路劳累才是。” 寒暄了几句,郑月娥带着妯娌三个到门外了。 汪婆子在二门外禀报:“老夫人,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和六夫人过来了。” 姜皇后没听到三夫人,眸子微微缩了缩。 “请她们进来吧。”陈瑜说。 姜皇后还想着看看苏家的姑娘们,虽然祈玉说的明白,可苏家真就不想让自家的姑娘成为六宫之主?姜皇后不太相信,凤位啊,多少贵门之女削尖了脑袋都想要坐上去的位置呢。 结果,苏家的媳妇儿进门来,姜皇后都愣怔了一瞬。 说是几位夫人,真就一个不多,别说年岁小的姑娘了,就是没出阁的福娘也没露面。 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陈瑜。 陈瑜笑着起身:“皇后娘娘待臣妇们亲厚,但礼不可废,臣妇和几个媳妇儿给您请安拜年了。” 说着,陈瑜在前,郑月娥几个一字排开在后,大礼参拜姜皇后。 姜皇后起身亲手扶着陈瑜:“老夫人使不得,您为了大越国所付出的太多了,快快平身吧。” 陈瑜落座后,冷香和寻梅搬来了绣墩给几位夫人。 郑月娥带着妯娌坐下来。 姜皇后有些羡慕,苏家的媳妇儿穿着朴素透着精致,思虑周全,坐在一起都腰背挺直,态度恭敬却不谦卑,没有多言多语想要抖机灵的,那态度绝对是唯老夫人马首是瞻。 “上回哀家还尝过二夫人的菜团子,真是念念不忘啊。”姜皇后打量着郑月娥。 不胖不瘦的身材,一身藕紫色衣裙没有繁复的装饰,眉眼弯弯带着笑意,但那股子当家媳妇儿的气势不弱。 郑月娥笑了:“您是吃个稀罕,这会儿天儿还凉,野菜不好找,不然再给您做几样尝尝也不难。” 姜皇后笑着说不必费心,目光落在了余下的几位,转过头轻声说:“老夫人,哪一位是四夫人?” “春花啊。”陈瑜看乔春花。 乔春花起身就要跪下,司琴赶紧扶住了她。 “民妇拜见娘娘。”乔春花恭敬的微微垂首。 姜皇后点了点头:“快坐下吧,可不能这么自称,苏将军本该封侯,奈何执意不肯受封,哀家一直都记着苏将军的功劳呢。” 乔春花坐下来,轻声说:“四郎说过,只要能天下太平,他不求什么荣华富贵的。” 这话说的漂亮,陈瑜甚是满意啊,至于真真假假都不重要,让姜皇后知道苏家的态度,那就太重要了。 姜皇后也有些意外,毕竟苏四夫人看着敦厚,这话可信度很高,苏家的功劳是真不小,再者后续苏家的权利可想而知的会很大,苏家的态度太重要了。 五夫人和六夫人都是讨喜的好容貌,至于中了状元的三房媳妇儿,姜皇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家里准备了席面。 几个媳妇儿和陈瑜陪着姜皇后在这边屋子里用饭,余下的人一律避嫌。 姜皇后被安排到了陈瑜这边院子的客房里。 萧祈玉过来陪着姜皇后说话。 姜皇后问起了苏家三夫人,萧祈玉放下茶盏,淡淡的说了句:“死了。” “死了?”姜皇后脑海里立刻浮现了陈瑜的样子,苏老夫人动的手? 萧祈玉笑了:“母后,您觉得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皇后微微摇头。 萧祈玉轻声:“是我愿意请她监国的人,只是我舍不得奶奶那么操劳,后宅的那些手段她懒得用,但不是不会,所以,您还想让苏家姑娘入宫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三章 沾不到苏家姑娘的边儿 姜皇后笑了:“母后也认为皇儿尚且不到婚配的年纪,不急。” 母慈子孝。 萧祈玉知道母后在这边,苏家上下都挺辛苦的,只让母后在苏家休息了两天,他便来跟陈瑜辞行了。 “这就回去?”陈瑜问。 萧祈玉两只手扶着膝盖:“嗯,朝廷那边不能一次收拾太多的人,动摇了根基得不偿失,有几个就够了。” 这口吻,陈瑜放心了不少:“那就好,可还需要什么?” “需要带走大哥谦修,三叔暂且不急,很快就要上京赴任了,还有四叔,奶奶不要拦着他们,我允苏家一门文武双全,并永不相疑。”萧祈玉起身晚辈礼一躬到地。 陈瑜双手扶着萧祈玉:“有殿下这句话,臣妇就放心了。” 萧祈玉心里清楚,事关朝廷的事情,奶奶必是要分得清君臣内外的,再次坐下来:“在外,我是君,在家里,我只是祈玉,奶奶别跟祈玉生分了,这世上能让我暖一暖心的地方,没有第二处了。” 这话太心酸,陈瑜笑着点头:“好,你到家来,那些规矩就都不作数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你都是祈玉。” 姜皇后那边少了亲近,陈瑜没深问,甚至都不问,母子之间再生分那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萧祈玉能回来苏家,想要透一透气是其次,他要跟所有人斗法,姜皇后亦在其中。 至于母子过招的结果,应该不坏,但也不算多好,否则萧祈玉不会说没有第二处地方暖心了。 帝王路,不好走,可那也是萧祈玉必须要走下去的唯一一条路,陈瑜惟愿他能成为治国有道的明君贤主。 那边,姜皇后正在跟郑月娥聊天。 说是聊天,姜皇后话里话外的提到了苏芳菲。 郑月娥恭敬的说:“苏家的姑娘们都是婆母在调教着,一个个性子野着呢,前几日就去茶山了,让人叫了几回都不肯回来。” 姜皇后知道是推辞,苏家还真是上下一心啊,话锋一转:“听说三小姐尚未婚配?” “可不嘛,求娶的人可不少,婆母可舍不得,她说女儿家在爹娘身边日子长一些,日子就多甜一些,嫁为人妇不自由呢。”郑月娥笑着说:“三妹不嫁,我们大侄女也被婆母护得紧紧实实的呢。” 姜皇后心算是彻底凉了。 苏福娘都十九了,苏家上下看样子是一点儿不着急,跟祈玉年龄相仿的福娘是芳菲和玉暖,芳菲十二岁,照苏老夫人的心思,没有个五年、七年的光景,是不肯让孙女出嫁,回头祈玉可等不起! 心思一转,姜皇后又问:“福娘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我倒是想要做个媒。” 郑月娥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姜皇后:“皇后娘娘,福娘的婚事,我婆母做主,我这个嫂子可不敢多嘴,您知道婆母的性子,别人敬她一尺,她能还一丈。” 往下的话郑月娥就不说了。 姜皇后还要说话,司琴实在担心,惹了苏家老夫人尚且有身份压一压,要是让殿下恼了,可没皇后娘娘的好果子,明眼人看得出来,殿下可不是个柔软心肠的人。 “娘娘,奴婢把行囊准备好了。”司琴小声说。 姜皇后把话咽了回去。 郑月娥赶紧起身:“娘娘要走?这可是大事儿,您先别急,民妇去跟婆母说一声,先告退了。” 都不给姜皇后说话的机会,郑月娥一溜烟儿的就出去了。 司琴跪在地上:“娘娘,别的都是小事,咱们得带着殿下回去,朝廷上的事才是大事啊。” 姜皇后抿了抿嘴角:“起来吧,我是盘算化解了苏家和姜家的那点子恩怨,福娘年纪虽然大了些,倒是跟姜桓挺般配的,姜桓是下一代中的翘楚,早晚是姜家的掌舵人呢。” 司琴过来给姜皇后换了热茶:“娘娘,苏二夫人那句话没说完。” “哪一句?”姜皇后端起茶送到唇边,淡淡的问。 司琴轻声说:“苏老夫人的性子别人敬一尺,能还一丈。” 姜皇后手微微一抖,撩起眼皮儿看着司琴:“苏二夫人想说什么?难不成还敢对我说,苏老夫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不准别人打苏家姑娘的主意?” 司琴赶紧跪下了:“娘娘,您可别错了主意,殿下本来就厌弃姜家了,您但凡露出一点儿为姜家打算的心思,只怕殿下会手下无情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既是要回去了,等安稳了大局再说。”姜皇后单手撑着额角,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投鼠忌器。 明知道被皇儿拿捏了,可也发作不得。 别的都不着急,可以徐徐图之,先让皇儿登基,坐稳了皇位再说其他。 苏家送走了萧祈玉和姜皇后,苏谦修同去。 回头,郑月娥就过来陈瑜身边,一板一眼的学了姜皇后和自己的对话,陈瑜笑眯眯的听完:“就冲姜皇后这个人的脾性,咱们苏家的姑娘也绝不入宫,虽说未必都好福气遇到了个和善的婆婆,但只要不是天家,给我们苏家姑娘个眼色试试!” 郑月娥深以为然,轻声说:“竟还盘算咱们福娘呢,也不知道这位怎么想的。” “要么是给姜家铺路,这个可能性最大,要么就是想要把苏家姑娘捏在手里一个,她打小学的就是这些个本事,宫里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手底下的本事不会少,不过咱们苏家姑娘轮不到她沾染,不惧。”陈瑜还真有点儿着急了,陈屹川这小子到底靠不靠谱?怎么都没动静?别不是福娘单相思吧。 按理说初五一过,铺子就可以开市了。 不过苏家的买卖都有掌柜的在,家里人也难得聚到一起,所以眼看着到了正月十五也没往外走。 苏三郎和苏四郎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多,兄弟俩商量的自然是国家大事。 等陈屹川带着媒人和礼物登门的时候,也被苏家如今的气派给闪了眼。 “梁大人,仰仗您了。”陈屹川紧张到脸色都微微发白,要不是祖母不便出门,自己认为有个长辈才合礼数。 梁子谦扫了眼陈屹川,笑了:“两情相悦,苏老夫人必不是棒打鸳鸯的人,紧张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陈屹川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这事儿自己没经验啊,难道紧张不对劲儿?可这真控制不住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少年很紧张啊 马车停在了苏家门口。 陈屹川下了马车,殷勤的给梁子谦打着帘子。 门房里的六子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拱手行礼:“哟,梁大人,小的给您拜年了。” “可说呢,这刚到门口就得给个红封。”梁子谦从袖袋里拿出来早就准备的红封递过去:“跟老夫人说,梁子谦送女婿来了。” 六子接过去红封:“谢谢梁大人的赏,小的这就去通禀,您和陈公子先进来门房坐一坐。” 梁子谦进了门房,这边六子一溜烟儿的往内院去,刚巧遇到了汪婆子。 “汪奶奶,梁大人带着陈公子登门求见了。”六子到跟前小声说:“说是送女婿来的。” 汪婆子看了眼六子:“成,再去告诉三爷一声吧。” “是这么回事,我去了。”六子转身往苏三郎的院子来。 汪婆子笑眯眯的进了屋:“老夫人,喜事临门了。” 陈瑜正在看书,听到这话抬头看汪婆子:“徽州府来人了?” “可不是咋的,六子刚才过来禀报,说梁大人带着陈公子过来了,梁大人还说是送女婿来的,老奴让六子去请三爷待客了。”汪婆子说。 陈瑜放下手里的书:“香琴办事妥帖,去请二夫人过来。” “是。”汪婆子出门去请郑月娥了。 陈瑜让冷香和寻梅给自己更衣,倒是还挺满意陈屹川的表现,毕竟能让梁子谦出面做媒,可见跟梁子谦的关系挺不错。 郑月娥也是满脸喜色,一进门就眉开眼笑的。 “可是大好事,我见过陈家公子,一表人才,性子温润,跟咱们福娘最般配了。”郑月娥这两年背地里没少操心,家里两个大姑娘可都过了岁数,也就是苏家吧,姑娘这么大没聘人家也没什么风言风语的,换做别人家试试,只怕都得让人家背地里戳破了脊梁骨呢。 但要说找个相当人的,郑月娥都想掐大腿,真费劲! 就算苏家不挑家世都挺难遇到般配的人呢,不过现在看来,这缘分都是月老给安排妥妥的。 陈瑜嘴角带着笑意:“你这高兴的太早了,回头人家还以为咱们家急不可耐的要把闺女嫁出去了呢。” “想得美呢。”郑月娥扶着陈瑜坐下来:“您当我傻啊,咱们家的姑娘可金贵着呢,十里八村随便扒拉着挑,谁家能有咱们家姑娘好?想娶的人多着呢,咱们不是看不到眼睛里去嘛。” 陈瑜坐下来,抬起手扶了扶鬓角:“那福娘的婚事你来操办吧。” “我的娘啊,您可饶了月娥吧,我哪张罗过这样的大事?您先给媳妇儿打个样儿,往后我就知道咋办了,成不?”郑月娥赶紧求饶。 陈瑜白了郑月娥一眼:“芸娘那会儿,你没学?” “娘,此一时彼一时,芸娘的女婿咱们家都熟,再者李家求娶可是高姿态,处处都把咱们家芸娘摆在前头,咱们没挑的,可这陈家到底怎么样,我可是一点儿也没谱儿啊。”郑月娥笑着说:“但您在徽州府待过一段日子,多少得了解一些呢。” 陈瑜缓缓地说:“陈屹川的祖母和九王的生母是亲姐妹,陈家被崔家陷害后,陈屹川是在九王府长大的,陈家如今人丁是真稀薄,有个祖母在庄子上不出门,身体不太好,就这俩人相依为命。” “这是个命硬的主儿。”郑月娥有点儿不放心了。 陈瑜说:“去年过来想要跟苏家做买卖,我没答应,如果是奔着苏家来的,这婚事无论如何不能允,要是真和福娘两情相悦,那咱们也不拆姻缘,毕竟福娘那个性子,真要到了个大户人家怕不咋行。” “那倒是,我瞧着咱们福娘啊,非要找个铁公公木婆婆才行,扛得住折腾,咱们家老辈三个姑娘,我就没担心过福娘嫁出去会受婆家的气过。”郑月娥给陈瑜倒茶:“这陈家也有好处,小两口过日子没人多嘴多舌,免得婆母跟前立规矩了。” 陈瑜靠在软枕上:“我看咱们家福娘心思挺重的,回头你过去跟她聊一聊,婚事得处处合适才是好姻缘,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这会儿将就了,那一辈子可长着呢,真将就不下的时候,就家里能给她做主,出一家进一家也不容易。” 郑月娥知道这话婆母不好说,立刻起身:“娘放心,这事儿我能办,马上就去。” 苏家的花厅里,苏三郎跟梁子谦寒暄几句,目光就落在了陈屹川的身上。 陈屹川容色如常的外表之下,后背都冒冷汗了。 “世明贤弟,这好姻缘都乐见其成,我这顺水人情的媒人占了便宜,得讨好酒好菜大吃一顿才行。”梁子谦笑呵呵的说。 苏三郎笑了:“好说,子谦兄什么时候来,都必是好酒好菜,要说这婚事,家中尚有家慈可做主,我看屹川一表人才,又沉稳儒雅,只怕舍妹性子蛮烈,让屹川受委屈啊。” “不会!我让着她。”陈屹川脱口而出后,脸就红得要滴血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三哥,屹川初见福娘,便知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心悦之。” 梁子谦笑眯眯的看着陈屹川,少年慕艾谁不曾有过?陈家小子的眼光独到,能得了苏家青眼,往后不说什么高官厚禄,富甲一方是不难的。 在徽州府这么久,梁子谦看得清楚,陈屹川的本事不小,绝非寻常百姓可比的,陈家落魄过,人丁不旺,可好狗一条能拦路,耗子成窝喂猫的货,这姻缘十之八九是板上钉钉的。 苏三郎苦笑:“屹川啊,小妹打小被家里娇惯的不成样子,从不是闺秀性子,若说治病救人,医术不说,仁心是有的,可作为内眷妇人,我这当三哥的都找不到夸赞的地方,再者,母亲早就说过了,家中无论是男女,婚事上都要讲个两厢情愿,决不包办的。” 陈屹川抿了抿嘴角:“三哥,屹川娶妻,娶得是仁善之女,妻子进门,是白头偕老之侣,福娘愿意治病,屹川愿意让她悬壶济世,福娘愿意经商,屹川愿意陪她走南闯北,决不食言。” “好。”苏三郎满意的点了点头:“屹川也放心,这门婚事若成了,福娘身为苏家女儿,夫妻和睦,能白头自然是好,若有朝一日屹川觉得福娘并非良妻,苏家必会接回。” 陈屹川赶紧起身,一揖到地:“三哥成全,屹川想求见老夫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五章 诚心求娶三小姐 苏三郎笑望着梁子谦:“子谦兄略坐片刻,世明去禀告家慈。” “世明贤弟请。”梁子谦拱手。 苏三郎起身往陈瑜这边来,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在徽州府的时间不短了,对陈屹川也够了解,说实在的,福娘嫁到陈家去,上头没有公婆侍奉,左右没有妯娌相处,又无三姑六婆,可真是让他放心的很。 到了陈瑜门外,汪婆子过来行礼。 “母亲可闲着?”苏三郎问。 汪婆子笑着回道:“老夫人等着三爷呢,说了,您过来就直接进屋。” 苏三郎迈步进屋,二门外站稳:“母亲,三郎来了。” “进来吧。”陈瑜放下茶盏,看苏三郎进门时候满脸喜色,就知道这是满意的。 苏三郎给陈瑜请安后,坐在旁边,说了陈屹川的应对。 陈瑜听过后,问苏三郎:“你对九王爷可了解?” “回母亲,九王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在京城从不过问政事,先帝几次想让他到朝廷效力,他都不肯,只想着关门过逍遥日子,九王妃礼部尚书的嫡长女,两夫妻鹣鲽情深,是皇城出了名的神仙眷侣。”苏三郎说。 陈瑜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九王爷去了一趟徽州府,成了崔家的催命符。” 苏三郎正色:“母亲,生在天家,就算再不过问俗事,也绝不会容忍崔家那等人家蛀了国之根基的,况且,先帝大归后,也就剩下这么一位九王爷了,所以三郎认为,此人往后会出山辅佐新帝。” “你可知陈屹川和九王爷的关系?”陈瑜又问。 苏三郎沉声:“三郎知道,梁子谦也知道,往京城那边说,恩师孟相更清楚,苏家的买卖遍布大越国每一处重城,不是崔家能比得起的,往后只会更上层楼,看似陈屹川求娶福娘是两个人的姻缘,未尝不是大越国朝廷接下来的格局,三郎认为,九王爷是贤王。”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苏家竟到了这一步,姑娘们的婚事都需要仔细斟酌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了,不过我对陈屹川的印象不错,福娘也提过几句的,三郎说的没错,能好好过日子,咱们苏家也高兴,敢不好好过日子,苏家会接了自己的姑娘回门,走吧,过去见见。” “是。”苏三郎陪着陈瑜往花厅这边来,躲在角落里的苏福娘紧张的拉住了郑月娥的衣袖。 郑月娥扶额:“可真是女大不中留,你这幅样子别让外人看到,丢人。” 苏福娘看着娘跟三哥走远了,才拉着郑月娥的手小声说:“二嫂也别笑话我,我心里明白着呢,若换做寻常男子,见着我还不撒腿就跑,陈屹川是个胆大的,再说了,我可不给咱们家丢脸,早就跟他说了,过门之后我过的就是陈家的日子,指望娘家处处都贴补的事,不行。” “哎哟哟,小姑奶奶啊,你这话都说了?”郑月娥扯着苏福娘到屋子里去,用手点着她的脑门:“可出息了,那叫私相授受啊,你们倒是商量的明白,如今娘和你三哥在前头,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苏福娘给郑月娥倒茶:“二嫂,二姐出嫁的时候,手里的买卖留在家里了,我也必然不会带着买卖过去的!屹川是个有志气的人,我们往后日子不会过的不好,我就看中他这一点了,不然遇到一个处处都要盯着娘家给多少好处的人,嫁过去也没好的。” 郑月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苏福娘抱着郑月娥的手臂:“我在家里长大,咱们穷的时候多艰难,但你和二哥患难夫妻情深义重,我不求别的,屹川对我,能像二哥对二嫂这样,我就能像二嫂这般为他执掌后宅。” 郑月娥端详着苏福娘:“我现在倒觉得娘是真有远见,姑娘在家多几年,想事情都会通透几分。” “要不是遇到了他,我还真就不愿意嫁人呢。”苏福娘笑眯眯的坐在郑月娥身边:“大姐夫是个农官,二姐夫是个知府,我嫁了一个商户,往后咱们家不管啥事上遇到了难处,都有能出一把子力的人呢。” 郑月娥拍了拍苏福娘的手:“二嫂跟你说,婆家的日子是自己的,娘家的日子有娘家人过,别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样夫妻会离心离德,你只管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遇到难处回来找二嫂。” “好啦,还没说成呢。”苏福娘往外看了眼,那模样分明是挺担心。 郑月娥笑道:“你可想呢,咱娘让你三哥前头敲打敲打,若陈家公子表现得不好,咱娘能过去?之前咱娘就见过陈家公子,能过去再见他,婚事没有不成的,走吧,咱们赶紧去张罗席面待客。” 姑嫂两个人往厨房去。 陈瑜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梁子谦给陈瑜拜年,陈屹川看到陈瑜后,反而不紧张了,行礼后坐在旁边。 “乡君,子谦这个媒人就为了吃喝来的,不过屹川是个正人君子,儒雅端方不用我说,咱们家三姑娘更是个了不得的女中豪杰,能把青牛县的女医馆做的那么好,不可多得的人才,回头这门亲事成了,徽州府的妇人和姑娘们,有福了。”梁子谦说。 陈瑜笑了:“梁大人,您可别夸福娘了,还是个孩子性子,上回因为一个妇人难产致死,怎么都不肯再行医了。” 梁子谦摇头:“这人可没一样的,姑娘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都不容易,遇到知疼知热的是福分,真要遇到个不是东西的人家,可是熬日子了。” 这么唠嗑,陈屹川就紧张了,还不敢插话,只能恭敬的听着。 陈瑜话锋一转:“梁大人既然是媒人,我得问道问道,是谁的托付啊?” “是陈家老夫人亲自登门求了子谦的,若非陈老夫人真不能舟车劳顿,必会亲自登门,三小姐和屹川也见过几次面,两个人十分投契,子谦敢作保,必是好姻缘。”梁子谦正色。 陈瑜看陈屹川:“陈公子确实挑不出来毛病,这婚事也的确是让人满意,不知道陈公子下一步如何打算的?” 陈屹川立刻起身,从袖袋里拿出来自己的庚帖,双膝跪地举到陈瑜面前:“祖母吩咐,一切都以您为主,屹川诚心诚意求娶苏三小姐。” 陈瑜纳闷了,怎么一个跪,两个还跪? 李斯忠就是跪着要求娶的,陈屹川也这样?难道大越国男子求亲上门,都跪着呀?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六章 祈玉登基,穆临淮上门 苏三郎扶着陈屹川起身。 陈瑜把手里的庚帖放在旁边。 “乡君,这还有陈老夫人准备的聘贴。”梁子谦把聘帖送到陈瑜面前,笑道:“陈老夫人说,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陈字,屹川和三小姐的婚事,您多费心,若哪里不满意,尽可提出来。” 陈瑜也接过来了,放在手边才说:“到底是陈家娶媳妇儿,苏家这边能做的都做妥当,余下的要屹川去张罗才行。” “是。”陈屹川答应的痛快。 陈瑜想了想又说:“婚事不能太仓促,咱们就按规矩来,也给苏家点儿时间准备嫁妆。”转过头轻声吩咐苏三郎写了福娘的庚辰贴,两张庚辰贴都摆在桌子上后,陈瑜继续说:“这里到徽州府,往来时间不短,这合婚的事情就在这边找人看过了,若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定下婚期也就都踏实下来准备了。” 梁子谦连连说好,陈屹川心里无比感激未来的岳母大人,毕竟如此顺利是他来之前没敢想的。 苏家兄弟待客,陈瑜带着礼单和庚辰贴回了自己的院子,叫来了郑月娥和苏福娘。 陈瑜把庚辰贴和礼单给苏福娘过目,苏福娘也不扭捏,看完了礼单嘴角都翘起来了,不用说都知道是很满意。 陈瑜并不想嘱咐什么,毕竟还没定下来婚期,再者,在这个世道之下,苏福娘的婚事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两情相悦在前了。 请了当地有名的善卜算之人给两个人合婚。 合婚结果是上上婚,定下了婚期在转过年的三月十六。 梁子谦和陈屹川回了徽州府,准备迎娶。 苏家也开始准备嫁妆,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前脚送走了梁子谦和陈屹川,后脚周玉凤就带着礼物登门了,因她如今身兼要职,不能在家里久留,但必是要来看望陈瑜的。 陈瑜看着越发英气的周玉凤,心里是又喜欢又心疼,心疼的是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自己的福娘这般,遇到个心仪的少年,喜欢自然是这份飒爽的性子,简直是寻常男子都比不上的。 “奶奶,我是厚着脸皮来求经了。”周玉凤笑呵呵的坐在陈瑜身边:“别人一夸奖我,我就紧张,他们不知道我是怎么会这些的,可我心里没底了。” 陈瑜给周玉凤倒茶:“我们家玉凤能干的很,别人夸奖是应该的,说说有啥奶奶能帮忙的吧。” “明年是三年一次的大商会,去年小商会的时候,市舶司就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到现在朝廷那边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规矩下来,我心里着急。”周玉凤抿了口茶:“再者,这新君登基后,我的身份本就尴尬,自古以来女子为官没有先例,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陈瑜知道,周玉凤担心这些都是紧要的事情,不过萧祈玉登基之后,必不会觉得周玉凤当官不合适,反倒会护着她的,那小子可不是谁都能牵制的人,再者鹰嘴崖那次的接触,萧祈玉对周玉凤必是印象深刻的。 但想要坐稳了这个位子,甚至长远考虑以后,这些条件还不够,还需要周玉凤有真才实学。 “走,奶奶带你去书房找几本书看看。”陈瑜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是当官,必须要自身本事过硬才行。 周玉凤看到苏家偌大的书房,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里的书绝大部分都是陈瑜从置换空间里取出来的,针对周玉凤的职位,陈瑜还去置换空间给她找了一本专门写市舶司的书。 周玉凤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过不能在苏家太久,只能带着这些书,来去匆匆的回徽州府上衙。 苏家也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苏福娘去了徽州府,苏兰娘去了梁州府。 转眼进了三月,大越国的春天从南到北的铺开,朝廷颁布新帝登基的喜讯,国号开元,越明帝登基。 开元元年春,越明帝登基第一道圣旨:封赏三军! 第二道圣旨:任苏世康为兵部尚书,二十年内为国捐躯的将士,刻碑立墓。 第三道圣旨:彻查朝廷官员贪腐。 三道圣旨一下,震惊朝野,京城风声鹤唳。 苏家三郎和四郎即刻奔赴京城,他们还没到京城的时候,就得到消息,越明帝第四道圣旨:设锦衣卫,赋予巡察缉捕之权,掌管刑狱,设诏狱,苏谦修为锦衣卫指挥使,正三品官衔,可直达圣听。 苏家两代三杰的局面似已经展开了。 陈瑜得到消息后,一个人坐在灯下到天明。 朝廷的格局就是苏家的未来,这种休戚与共的关系早就定下来了。 苏三郎还不曾接到任命的原因只有一个,位置上还有人,而这个人是萧祈玉的下一个目标。 对于大越国朝堂之上的事情,陈瑜知道的真不多,毕竟自己都没去过京城。 早就有预感,萧祈玉登基之后,必会清算,而这清算引来的腥风血雨,没有个一年半载都别想消停下来。 如果说谁最了解萧祈玉,陈瑜认为是自己,越明帝骨子里就是帝王,而他少了戾气,不做暴君后,大越国的强盛也是可以预见的。 而苏家现在需要的是闷头做事,因为萧祈玉大手笔的冲在前面,国库空虚的事情不容忽视,而苏家能做的不多,钱得充裕。 把苏城叫回来,苏家的货物要暂时停一停,车队奔赴各地送粮种。 苏芸娘的家书寄来,竟是有了身孕,怪不得今年过年没回来。 去年秋八月,李玉莲嫁到了孙家去,当时陈瑜不在家,郑月娥早早的过去喝喜酒,带了大礼,给芸娘撑足了场面。 陈瑜亲自给芸娘写了回信,让她好好的养胎,回头临盆的时候,必会亲自过去。 让陈瑜意外的是穆临淮登门来了。 “老夫人,临淮上门来求稻种了。”穆临淮坐下来,开门见山。 陈瑜绝对相信有人给通风报信了,当然这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稻种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这不是给穆临淮准备的,而是想要在梁州府置办庄子,购置田地用的,数量不够梁州府那么多土地种植的。 所以,陈瑜问:“穆大人是想要多少?怎么种呢?” 穆临淮笑了:“临淮准备了一千亩良田,想要请苏老夫人派人过去监管,让梁州府百姓亲眼看到好处,这稻种的价格,您说就行。” 陈瑜垂眸,好家伙!这要不是身边人跟穆临淮说得明明白白的,就不信穆临淮能如此切中要害,三郎?不应该啊,那是谁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七章 耿如春的打算 穆临淮是投其所好到让陈瑜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所以,爽快的答应下还不算,直接让穆临淮带着稻种回去梁州府,而耕种这一块,陈瑜更相信梁州府的农人对如何种稻子更内行。 这一趟,穆临淮简直有种出师告捷的畅快感觉,一路上都想着回去要重谢点拨自己的人,梁州府有了码头和稻种,还有驻兵之地,虽然比不得徽州府有番邦商人,可梁州府之前的情形和往后的前景,梁州百姓怎么可能不满意吧! 当初,尹智荣撂挑子就走了,梁州府百姓是颇有怨言,今年对穆临淮来说是建功立业的一年,百姓的粮囤就是最直观的政绩。 梁州府的稻田是大越国最多的地方。 最大的缺点就是精米太少,苏家的稻种要是能和玉米种子那般优秀的话,梁州府必会成为大越国鱼米之乡。 陈瑜这边要为后续做准备,稻田用的肥料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稻田病虫害,这是个大工程,陈瑜一直以来都是边学边做,这会儿正在置换空间里奋笔疾书。 有了配方还不够,还需要制作出来,制作出来比较费劲,因为需要就地取材,原材料的不充裕,还需要替代,陈瑜叫来了耿如春。 “娘,我手底下有了一批专攻苗嫁的能人,这方子我带走,做成了就过来给您看。”耿如春说。 陈瑜想到了望京府,问:“望京府那边去年收成怎么样?” “很好,除了交赋税外,望京府的百姓不会挨饿了。”耿如春提到这个,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他在望京府被百姓爱戴,那是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的尊重。 要不是自己是青牛县的农官,真想就在望京府定居了。 陈瑜从耿如春的脸上看到了有内而发的自信,这很难得。 苏家现在可以说距离位高权重就一步之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苏家的每个人的态度都很重要,连带着苏家近亲也是如此,多少世族大家的倾覆,都是看似从不起眼的地方开始腐坏的。 “如春啊,若是对未来有什么想法,两夫妻可以商量,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瑜说。 这话让耿如春心就一沉,赶紧低下了头:“娘,没有啥想法的。” 陈瑜笑了:“我倒是挺喜欢望京府的,那边的农田很多,但农人耕种的手法却不行,正是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 这简直让耿如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度怀疑岳母大人会看穿人心,毕竟这个想法自己都没对巧娘提过啊。 两只手扶着膝盖,手背上的青筋控制不住的凸起来了。 最善察言观色的陈瑜心里了然,但这话不能自己问出口,青牛县的农官虽然算不对什么正经官职,可那也是有官身在的,特别是这样的小地方,越发显得比寻常人贵重几分了,轻易是没人能舍得下的。 耿如春把心一横:“娘,我也觉得望京府大有作为,那边的农田很肥沃,再者百姓穷苦,种不起地的人很多,许多田地都荒了,太可惜了。” 陈瑜点头,认真的听耿如春往下说。 这态度也鼓励了耿如春,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我和巧娘这几年手里存了一些银子,如果到那边能置办上百亩田,我会种地,再雇了长工使唤,往后日子能越来越好过,娘觉得行吗?” 果不其然! 陈瑜想了想:“上百亩地少了。” 耿如春赶紧说:“够用,够用,我们还得留一些钱财傍身,今年收成好的话,明年再多置办田地,有个三五年也能是个殷实的家境了。” “没和巧娘说过?”陈瑜问。 耿如春点头:“怕巧娘舍不得离开您身边,跟着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到了您跟前才过上安稳日子,看她越发的自在了,我也舍不得她跟我再奔波,所以这事儿就没敢提。” “那就回去和巧娘好好商量,若你们夫妻决定要去望京府了,就一道过来跟娘说一声。”陈瑜看着耿如春:“不守着个小小官身,做一方财主挺好的。” 这可让耿如春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哎,如春这就回去跟巧娘商量,这就回去。” 看着欢欢喜喜离开的耿如春,陈瑜忍不住抿嘴儿笑了,说实在的,福娘的婚事定下来后,三个姑爷摆在一起,耿如春必会处处都觉得比别人矮一头的。 哪怕在自己心里,姑爷只要对闺女好,日子过得舒心就可以,可人与人之间总要衡量一下高低上下,积极正面的是上进心,必须鼓励才行。 再者,望京府的那些农田,对耿如春来说是福地,这是毋庸置疑的。 耿如春一路回家,进门就拉着苏巧娘的手坐下了:“巧娘,我有事跟你说。” 苏巧娘打量着耿如春:“这么高兴?娘说了啥?” “是我跟娘说了望京府的事,其实我想要举家去望京府,怕你舍不得离开这边,没敢说。”耿如春握着苏巧娘的手:“我比不得斯忠,斯忠是正经科举入仕的官,往后高升都不难,福娘的未婚夫婿也是个年少有为的人,反倒是我给巧娘丢脸了。” 苏巧娘瞪大了眼睛,转而笑了:“想什么呢?咱们过的挺好的,你也疼爱我和孩子们,吃得饱,穿得暖,咱不跟他们比,娘也对你们一视同仁啊。” “我知道娘对咱们更好许多,但现在有机会能让你当个员外夫人了,我想要拼一把,往后咱们家闺女找婆家能找到好的,儿子也能读书,入不入仕都是后话,咱们日子过的富裕,也让你身边有人伺候,多好。”耿如春越说越兴奋。 苏巧娘抬起手整了整耿如春的衣领:“好,我们去望京府。” “这就答应了?”耿如春反倒是意外了。 苏巧娘笑着说:“对啊,这是咱们家长远的盘算,你有心去打拼,我为啥不答应?再说了,咱们别说住在苏家庄,就是住进了娘的大院里去,我是你耿如春的媳妇儿,咱们过的也是耿家的日子啊。” 耿如春一时语塞,伸手把苏巧娘拉进了怀里:“巧娘真好啊,我家巧娘最好了。” “好啦,一把年纪的老夫老妻了,也不怕儿女们笑话。”苏巧娘嘴上这么说,人在耿如春的怀里,听到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柔声:“娘还说了吧,咱们要去望京府的话,得先见见她。” 耿如春立刻点头:“对对对,你咋知道的?”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八章 耿如春搬家,柳翠兰的良缘 苏巧娘坐好了,轻声:“娘的心里,哪一个孩子都恨不得护得密不透风的,咱们要去望京府,她能不挂在心上,再者,你都没跟我说,先跟娘说了,娘保不齐都想着,我要是拎不清过的是耿家日子的话,教训我一顿呢。” “那不能,不能。”耿如春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知道苏巧娘说的没错。 夫妻俩来的也快,陈瑜看到两口子这表情,就知道商量好了。 “望京府那边有一处宅子,娘送给你们了,回头家里有人过去住在你们家里。”陈瑜把望京府宅子的房契拿出来递给了苏巧娘。 苏巧娘赶紧推辞:“娘,我们有钱,我们到那边自己置办个院子。” 陈瑜脸色一沉:“怎么着?我贴补贴补你,你还不愿意?” “娘。”苏巧娘难住了。 陈瑜把房契放在苏巧娘的手里:“当初要给你们建宅子,你们不愿意,我可记在心里了,如今望京府是个好地方,你们两口子到那边只要肯干,必会发迹,我这个当娘的看着高兴,再说了,你们上进我愿意帮,真要是不成人的性子,我看都不多看一眼。” 苏巧娘捧着房契坐下了,低着头:“知道您疼我们,我们也没为家里做过啥,拿了一处宅子,怕你受了牵累。” 陈瑜笑了:“瞅瞅你那针尖似的心眼儿!咱们家的媳妇们什么品行,你看不出来?就那么一个不开眼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这话说的苏巧娘哭笑不得,说得好像多厉害似的,要不是崔良秀娘家人太恶毒了,崔良秀到现在都能活蹦乱跳的,不过有一点苏巧娘心里明镜儿似的,就算崔良秀活着,也不敢到苏家门口兴风作浪就是了。 “你们省了置办宅院的银子,就多置办点儿良田,日子都是慢慢过的,别说你们没为家里做啥,打从你们回来,咱们苏家的田地都是你们两口子侍弄的,娘心里有数。”陈瑜看着耿如春:“置办好了田,粮种家里给出,你该知道好种子才能多打粮,再者我先前交给你的事情,你得下心琢磨琢磨。” “是,如春记在心里了。”耿如春在陈瑜面前,除了感激都找不到别的情绪了,虽说是娶了巧娘,可这世上如此拉扯外嫁女日子的娘家可真不多。 陈瑜把各种菜种子都给巧娘一份,叮嘱她到望京府过日子要处处都留意,毕竟人生地不熟嘛,当然了,有事到苏家的买卖铺子里说一声,必是有人护着的。 因为春耕在即,耿如春动作也快,到青牛县请辞后,一大家子带着粮种,往望京府去了。 苏城刚好安排车队往各地去送种子,自己亲自带着车队护送他们一家到望京府。 苏家这边,到了采茶的时候。 陈瑜带着汪婆子往茶园这边来。 严母、柳母和柳翠兰就住在茶山这边,来的路上陈瑜免不得想严青,还有被智海老和尚带走的小严旭。 当然,智海老和尚说柳翠兰的良缘已至,这事儿没听郑月娥提过,陈瑜心里是希望柳翠兰能有个良人相伴的,人生太长,若让柳翠兰守到白头,任凭谁都于心不忍,不过古代女子也真有不少守寡到白头的,钦佩之余,还是惹人心疼。 茶园这边已经成规模了,炒茶的石锅和铁锅摆成了两排,晒茶的篾筐一排排的在架子上,很壮观。 苏家庄没闲人,茶园这边忙碌的很。 严母是真倾囊相授,去年的秋茶陈瑜喝到现在,确实味道很好,虽说比不得春茶,可入口绵远清甜,这份制茶的功夫就很值得赞赏了。 柳母勤快,带着人收拾茶园,处处都精心,茶园那叫一个干净。 柳翠兰跟着严母学了一手好好的炒茶功夫,带着苏家庄的媳妇儿姑娘们,远远地就能听到欢声笑语。 陈瑜到了门口,有眼尖的大声打招呼,二奶奶的称呼此起彼伏的,陈瑜笑眯眯的点头跟大家寒暄几句。 严母听到了动静赶紧迎接过来。 “老姐姐受累了。”陈瑜笑着说。 严母赶紧摇头:“不累,不累,在这边日子过的舒坦,我这身子骨都轻快多了,您来的正好,刚刚好了今年春天的第一罐茶。” “那我可要尝一尝了。”陈瑜迈步往这边茶室来。 茶室里,长条案几摆在地上,草编的蒲团干干净净,案几上还插了一把上山摘来的野花。 这是专门给品茶的人准备的茶室,往来客商和东家过来,都能歇歇脚儿。 严母抱来了茶叶罐子:“早前六夫人过来一趟,送了好些个紫砂罐子和茶具,这储茶最好的就是紫砂罐子了。” “有心了。”陈瑜请严母坐下来。 看严母手法娴熟的煮水烹茶,陈瑜说:“朝廷那边在论功行赏了,等事情定下来,老姐姐就能等着孙儿回来了。” “我知道,不瞒老夫人说,我不打算离开茶园了,您尝尝。”严母对陈瑜十分恭敬,哪怕陈瑜从来都是称她老姐姐。 陈瑜抿了口茶,清甜的茶汤在舌尖划过,满口生香,忍不住赞了一句:“好茶!” “可说呢,我以前还觉得麒麟山上的茶树最好,话了。” 陈瑜垂眸,良久才说:“这样,我先见一见长福吧。” 让汪婆子去叫了苏长福过来,当陈瑜看到苏长福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大越第一女中豪杰 苏长福有些拘谨的站在陈瑜面前。 陈瑜看严母那望着苏长福的眼神儿,心里都酸涩了,苏长福简直和严青太像了,容貌可以说丝毫不差,要说区别,苏长福太老实了,神韵上差了一些。 这就让陈瑜有些犯愁了。 “二奶奶,我是哪儿做的不对了吗?”苏长福心里直打鼓啊。 陈瑜问:“茶园这边做的顺手吗?” 苏长福点头:“嗯,顺手,咱们这边的新茶已经开始了,二奶奶要去看看吗?” “你先去忙吧。”陈瑜笑着说。 不差别的,苏长福的这张脸太特殊,陈瑜能猜出来七八分严母的心思,可再像也不是严青,这对苏长福来说不公平。 柳翠兰不同意,只怕是因为看到这张脸太伤心,不想要糊弄自己。 所以,不点破了怎么都好,点破就很尴尬了。 等苏长福离开后,陈瑜看着严母:“老姐姐,长福这孩子太老实,我看到这张脸都一晃神儿,你说翠兰要天天见这个人的话,她只怕是受不了。” “我是看着他啊,心里就恨不得他能叫我一声娘。”严母眼圈红了:“当初看到这孩子啊,我就想着是我青儿显灵,让我遇到这么孩子。” 陈瑜柔声:“那这事儿谁也不能做主,还是得翠兰做主才行。” “是,我不好开口再问了,翠兰是个烈性子。”严母叹了口气:“老夫人,我舍不得翠兰这么守着一辈子。” 陈瑜拍了拍严母的手臂:“这样,我去看看翠兰。” “老夫人。”柳翠兰从外面进来:“我知道婆母的好意,我也想放下严青,可我们有孩子,我若改嫁,我孩子怎么办?” 陈瑜招了招手让柳翠兰坐在身边:“严旭要等十四岁才回来,智海大师说送到苏家,翠兰啊,人这辈子不容易,大家都在为你打算,你也得为自己打算。” “老夫人。”柳翠兰垂头:“我想招赘一个,也能奉养我娘和婆母,若是我嫁出去了,她们俩都一把年纪了,往后日子也不好过。” 陈瑜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行,只要两家都愿意,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苏德言的儿媳妇不也是坐地招赘嘛。 只是,招赘谁? 看严母的意思,那肯定是想要招赘苏长福才好,可苏家族谱进去容易吗?想要招赘苏家的男丁,这事儿会很难。 “既然是这份心思,那就先别着急,朝廷那边要论功行赏,翠兰再等等。”陈瑜没往下说。 严青的功劳是什么?护驾之功,鹰嘴崖里的情形自己是亲眼所见,苏四郎手里还有嘉靖帝的遗命,所以严青的赏赐必会丰厚,等赏赐下来后,再招赘的话,或许能容易点儿。 柳翠兰看了眼陈瑜,低下头:“听您的。” 这事儿就算说完了,陈瑜问了今年茶园的产量会如何。 提到这个,柳翠兰就放松下来了:“头一茬的明前茶少一些,一百多斤干茶是有的,雨前茶的话能多一些,但是也就二百多斤,才第一年,咱们茶园的产量已经很不错了。” 明前茶和雨前茶,区别很多,采摘时间、叶形、茶色和香味都有很大的区别。 明前茶多为芽蕊茶,雨前茶是一芽二叶,产量差距也在这里。 陈瑜算了算时间:“这么算来,七八月徽州府的商会,还能采摘一次夏茶。” 柳翠兰点头:“咱们去年茶园产量极少,但味道是非常好的,明年产量能翻几倍不止,要是能看样品定茶的话就好了。” “嗯。”陈瑜也是这么想的,再者今年的商会,陈瑜想要重点推茶和丝绸。 真正的好茶,一两茶叶一两金的价格都没问题,所以茶山还得要扩大规模。 看柳翠兰这么上心,陈瑜想起来麒麟山的茶园,现在严母是不能回去的,更不用说柳翠兰了,但朝廷的封赏下来后,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离开茶园的时候,汪婆子扶着陈瑜:“老夫人,这严家媳妇儿的性子真不错,是个有本事的人。” “是啊,能单枪匹马去西北战场找心上人,在那边成婚就不易,又能怀着身孕一路回到徽州府,这媳妇儿的性子绝不简单。”陈瑜轻声说:“只是这婚事啊,不容易。” 汪婆子笑了:“我到觉得婆母比媳妇儿更相中长福。” 陈瑜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太像了,长福太像严青了。” 回到家里,陈瑜总惦记着,叫来了郑月娥:“你可了解苏德旺家里的事情?” “娘,咋问起这个了?”郑月娥给陈瑜倒茶,坐在旁边:“德旺叔家里挺和睦的,三个儿子只有长福没娶妻,两个女儿早就嫁出去了,一家人本分老实,是德言叔的堂兄。” 陈瑜好奇了:“长福年纪不小了吧?怎么没娶妻?” 郑月娥叹了口气:“唉,命太硬了,今年长福都二十四了,前前后后三个定了亲的姑娘都死了,打卦算命的都说长福娶妻太难,命格不够硬的,还是得被克死,这叫望门妨。” “还有这事儿。”陈瑜靠在软枕上:“严母想要把柳翠兰许配给长福,那意思最好能招赘,月娥觉得这事儿行不行?” 郑月娥楞了一下:“娘,这可不行,严家人不知道这些,回头要是柳翠兰有点儿意外的话,咱们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我倒是没想到长福还有这些事,严家人不多,在咱们家是客,很快身份就会改变了,到时候留不留在这里还两说呢,这事儿咱们不用管。”陈瑜从来都不愿意掺和这样的事情,除非躲不掉。 郑月娥想起来家里的玻璃:“娘,你看没看看玻璃呢。” “还不着急,等过段时间再说。”陈瑜对玻璃的事情很慎重,她得等一等苏三郎那边的消息,大越国现在的局势非常好,但萧祈玉面临的问题太多,国库的问题不解决的话,总是最大的隐患。 “如果皇上能同意的话,这就是最好的破局之法。”孟久岺抬头看着苏三郎,捋着胡须:“老夫算是看出来了,苏家简直是大越国的中流砥柱啊。” 苏三郎微微垂首:“恩师过誉了。” “我不是在夸你,我是在夸赞令堂,大越第一女中豪杰。”孟久岺微微眯起眼睛:“老夫敬佩的人不多,苏老夫人绝对是最让老夫心服口服的人。” 苏三郎嘴角染了淡淡的笑意:“恩师有所不知,家慈最护晚辈,当今落难的时候在苏家,在家慈心里,当今也是孩子,总想要处处护着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章 明目张胆的偏爱 孟久岺笑了,苏家所作所为似乎一下就解释通了,苏三郎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不弱啊。 全国上下通兑通换的商行,是多大的手笔!这可不是护着晚辈那么简单了。 事实上这个办法确确实实能缓解国库空虚,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新政能实施起来,一个家庭每日开门都要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的操持,何况是大越国。 苏三郎没有把这个法子直接呈在御前,对孟久岺来说是最大的尊重,所以身为丞相的他必会全力以赴的把这件事夯实。 “世明啊,听说宅子里并无为你操持的人?”孟久岺端起茶盏,问。 苏三郎垂眸:“恩师,学生有一子一女。” 言外之意,并不需要什么操持的人,至于崔良秀这个人,根本就不提,家丑不可外扬,而他长了教训,在京中为官,如履薄冰,若无能同进退,敢共生死的人,那就是别人的把柄,自己不需要。 孟久岺原本想要做个媒,说实在的,苏世明一表人才,状元之名,苏家做盾,往后仕途必会一片坦途,所以高门之女也不难娶。 但苏世明拒绝的如此委婉,未尝不是步步为营的最好选择。 早朝,萧祈玉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群臣,几个还敢抱病不上朝的老臣,一道圣旨全都致仕,空出来的位置就空着,别的都好说,工部尚书的位子都空下来了,可见萧祈玉谁的面子也不给。 礼部尚书李勋中一言不发,眼角余光打量着站在孟久岺旁边的苏世明。 这状元郎在徽州府一年之久,如今入朝必身居要位,到底会安排在哪里? “拟旨,新科状元苏世明为工部尚书。”萧祈玉淡淡的说。 群臣哗然,不过在萧祈玉抬眸看向众人的时候,顿时鸦雀无声。 萧祈玉目光落在孟久岺身上,出声:“众位卿家可以异议?” 没人站出来,孟久岺出列,跪倒在地:“吾皇英明,苏世明乃不世之材,臣手里有一份奏折,便是苏世明提出想法,臣与之商议后草拟而成,请皇上过目。” 萧祈玉微微点头,殿前近侍从孟久岺手里接过去奏折,送到龙案前。 林勋中垂眸,如今的朝廷局势已然明朗,小皇帝只手遮天虽看似霸道,但仔细一想便能看出端倪,这一步步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包括苏世康当初谢绝先帝封赏,只怕都是为今日准备,这些人应该都是先帝留给新君的左膀右臂啊。 翻开奏折,萧祈玉看的不快,看完之后心里了然,这法子必是出自奶奶的手笔,放在一旁:“丞相平身,此乃重中之重的大事,散朝之后六部和内阁大臣到御书房议事。” “臣,遵旨。”孟久岺起身归位。 近侍扬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并无一人出来说话,萧祈玉起身离开了金銮殿。 苏四郎站着好半天了,这会儿外面有金瓜武士推着轮椅进来,请苏世康坐下,六部跟随孟久岺往御书房去。 前朝老臣中,除了孟久岺身为丞相,百官之首外,还有四位托孤大臣,易燕甫、九王萧策、何与归和杨邦谟。 其中,何与归和杨邦谟都是嘉靖帝的死忠,杨邦谟掌管军中补给,可越过六部行事,手里有打王鞭,上打昏君,下打佞臣,何与归善谋,但这谋可不是行军打仗的谋略,而是一国之事莫不在他的心中。 除了易燕甫外,萧策三人都不上朝。 如今,工部和兵部都在苏家手中,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大越国尽在十四岁的新君手中。 六部当中,实际权力最小的是礼部,身为礼部尚书的林勋中在嘉靖帝眼里是合适这个位子的人,无功也无过,做事周到妥帖,不营私结党。 当然了,身为九王的岳丈,林勋中的这种中庸之道,恰恰最合适,嘉靖帝不在意林勋中,可九王萧策是嘉靖帝在意的人,聪慧过人的九王辅佐萧祈玉,这是一步克制姜家的棋。 御书房里,萧祈玉把孟久岺的奏折给所有人传阅一遍后,萧策都忍不住打量苏世明了。 苏家的本事见到的太多了,可萧策发现,苏家就有那种你永远都看不透的本事! 世世代代不曾出过当官的人,可在治国之策上面,总是能给人醍醐灌,今儿也不着急,就商量这事儿吧。” 苏四郎垂眸掩去情绪,听苏世明侃侃而谈治国之策,听到苏世明提到了兵部,才抬起头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一章 惊艳群臣苏世明 苏世明端起茶抿了一口:“兵部在梁州府和宣德府设立兵营,除了练兵之外还可以开垦农田,自给自足为国减负,为国减负就是为民减负,镇守四夷的将士也可如此,同时但凡入行伍的人都能拿到月钱贴补家用,如此有利于户部征兵,而这些兵丁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铺路、修桥、漕运和赈灾,吏部可以把这些也放在将士考核之内。” 众人都认真的听着。 萧祈玉更认真,但心里想得是:奶奶到底费了多少心思在为自己的江山谋划啊,真后悔没有请奶奶监国啊。 “工部和户部通力合作,让百姓手里的良田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并且鼓励百姓开垦荒地,让百姓粮满囤,那大户手里的银子、田地对百姓的威慑力就会被降到最低,刑部的新法从上而下严而行之,对大户产生的威慑力更大,而兴农亦要兴商,南北货物调配,更有效的打击某一区域被大户人家霸占的局面,国之上下必稳,稳而求进才是上上策。”苏世明顿了一下:“如此,不需让大户觉得他们可以左右新政,除非有不臣之心,否则岂敢抗衡?” 众人都在咂摸苏世明的话,林勋中幽幽的说了句:“礼部呢?似乎没礼部什么事情啊。” 苏世明转过头,抱拳:“林大人,礼部很重要,百姓教化离不开礼部从细微处劳心劳力,番邦商人若把强大的大越国传播四海后,礼部就更重要了,与来访之国交涉,非礼部莫属啊。” 别的不说,萧策算是服了! 但就说辅佐萧祈玉这事,苏家都拼上了全部身家了! 给粮、给钱还给人,献计献策又要不在群臣之中孤芳自赏,这手段和气魄,真是让自己都好奇这位苏家老夫人了。 萧祈玉笑眯眯的看着众人:“畅所欲言,再说一说细节吧。” 没有了在金銮殿上的压迫感,但这些人可不敢松懈一丝一毫,何与归捋着胡须,打量着苏世明,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先帝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大越国的能人会陆续出世,眼前的苏世明就是第一人,往后会有很多这样的人的。 杨邦谟更不用说,心里盘算着年纪轻轻的苏世明,听说丧妻,自己的嫡长孙女若能嫁给此人,必是良缘啊。 这一日,内阁辅政大臣和六部在宫中用了午膳又晚膳,出宫的时候非但没有半点儿疲惫之态,一个个反倒是都兴奋的很。 萧策回到了王府,叫来王妃林君若:“若若,你见过苏家老夫人,与为夫说一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林君若笑了:“少见阿策对什么人好奇,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算是大事,我知道苏渊亡故都十几年了,这苏家三郎和四郎能有如此沉稳的做派,天生的可能性不大,那位苏家老夫人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萧策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我本以为姜家会趁机崛起,也看出来当今不想起复姜家,今日我算是看明白了,姜家那些死啃的人,实在是比不上苏家人的眼界和胸怀。” 林君若都愣住了,夫妻多年,这位的脾性自己太了解了,外人看到的是闲散的风雅之人,只有自己知道,夫君委实眼高于顶,别说瞧不瞧得起谁了,就连皇帝的宝座都瞧不上,所以这是开窍了? 收了心思,轻声:“要我说,我也说不出来个什么,一面之缘只觉得苏老夫人进退有度,医术极好,倒是君颜在青牛县几年,苏老夫人是女学山长,君颜是执事,应该更了解这位苏老夫人。” 萧策想了想:“君颜打从回京城就深居简出的不肯见人,这可不行,接来府里住几日吧。” “夫君啊,你这可是头一遭,行,我这就回去娘家一趟,亲自接了君颜过来。”林君若哭笑不得,起身出门回娘家去了。 林君颜是真深居简出,上回苏三郎中了状元,她送了贺礼到苏家,得了苏家老夫人的回信,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让自己在京城开买卖。 这件事,林君颜想了好几次都没下决心,也没给苏老夫人回信。 要不是后来嘉靖帝驾崩,再是太子登基,这些大事最忙的都是身为礼部尚书的父亲,自己都想要跟父亲求一个出去单过的机会了。 毕竟,京城虽大,可贵门之女就那么多,与自己同龄的人再过几年都要当祖母了,只有自己孑然一身,背地里指不定被人家说成了什么样子呢,她太想回去青牛县女学了。 听说九王爷好奇苏老夫人,林君颜垂眸:“长姐,苏老夫人极好,你跟妹妹说句贴心的话,九王爷如此好奇,是好还是坏?” “不会是坏事。”林君颜轻声说:“之前阿策远离朝堂,是因为钦佩先帝,如今走到朝堂之上,是身为萧家人的责任,新君年幼,他有保护之心。” 林君颜笑了:“那就好,我也正闷着不舒坦,去长姐身边松泛两天。” 萧策在书房,听说林君颜过府了,起身往后院去。 说起来,林家双姝的命运真的是天差地别,到底是命运弄人,谁能想得到低嫁崔家,反而让林君颜吃尽了苦楚,最终落了个和离的下场呢。 就是这和离,那也是自己看在若若的面子上才出手的,否则怕早就被崔家连累死了。 “瞅瞅,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王爷他如此上心一个人呢,亏着是苏老夫人,不然我还不吃味儿。”林君若小声对林君颜说。 林君颜噗嗤笑了:“长姐可别瞎说,谁不知道九王爷对你是一往情深啊,咱们京城的神仙眷侣呢。” 萧策听到姐妹俩说小话,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对守门的丫环说:“进去禀了王妃。” “是。”丫环进门来。 林君若已经起身迎了出去。 萧策进门来,几个人落座后,他才说:“苏家三郎和四郎都身居要职,今日苏世明一番高谈阔论让本王十分好奇苏家的当家人,君颜说来听听。” 林君颜福身:“是。” “报!徽州府来信。”外面,萧策的近卫出声。 萧策微微挑眉,这么急?什么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二章 哪家的姑娘这么大的牌面 丫环拿着一封红色书信进门,双手捧到萧策面前。 外人不知道,萧策手底下的书信往来都是以颜色分轻重缓急的,红色是急事,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一个金色双喜字则是喜事。 萧策打开书信,看完之后笑了。 “王爷,有喜事?”林君若送过来一盏茶,问。 萧策看了眼林君若:“玉郎要娶妻了,这是姨母亲笔书信,求咱们过去给撑撑脸面。” 听到这话,林君若也笑了:“哪家的姑娘这么大的牌面,让姨母都求到咱们头上来了?” “还真得去一趟,姑娘牌面大不大,得问问君颜。”萧策看着林君颜:“苏家三小姐叫福娘?” 林君颜一听,险些没站起来:“王爷,您的意思要迎娶的是福娘?” 萧策点头,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玉郎不肯进京,原本我和你长姐都极喜欢他,想要收他为义子呢。” 林君颜看看林君若。 林君若笑着说:“快说说福娘,我们家玉郎可真是个好孩子呢。” “福娘更不差。”林君颜说:“一手好医术得了苏老夫人的真传不说,还拜师药王谷谷主寒天啸,在女医馆里带出来几十个稳婆,青牛县的人都极其尊敬她呢。” 林君若和萧策对望一眼。 林君颜又说:“人更是好得很,心地善良但绝不是任人欺凌的人,手底下的本事多得很,进了谁家的门,那都是旺家的好媳妇儿,要我看啊,倒是你们说的玉郎走大运,捡到了宝。” “哎哟哟,阿策你看嘛,这还是我妹妹?这架势简直像极了福娘的娘家人呢。”林君若哭笑不得的说。 萧策点了点头,非常赞同这话,淡淡的说了句:“听说,苏三郎的发妻亡故了。” 林君颜顿时愣住了,赶紧低了头掩去情绪,亡故?还是暴毙? 想到苏三郎在酒馆醉酒那次,林君颜心里一叹,果然啊,这人世间最难得十全十美,不说苏三郎,但就是那么好的苏老夫人竟也遇到了这样的事。 林君若看萧策,萧策挑眉看了看林君颜,顿时,林君若的眼睛都亮了,这可太合适了吧? 和离女,鳏夫男啊,保不齐还成了天作之合呢! “婚期定下来了,还没有大聘,劳烦若若为玉郎操持一二,开我的私库吧。”萧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点了几下:“本还想着问君颜呢,看来不用了,咱们亲自走一趟过去,玉郎的牌面就是福娘的体面,这事儿得办的漂亮点儿。” 林君若送走了萧策,过来坐在林君颜身边:“你怎么听说苏三郎的妻子亡故就变了脸色?” “长姐。”林君颜苦笑。 林君若问:“你见过苏家三郎几次?印象如何?我可给你说啊,上回中了状元夸官,京中贵女都念念不忘,这要是被人知道如今的状元公无妻,只怕都轮不到你了呢。” 林君颜愕然的看着林君若:“长姐,我只是感慨苏老夫人那么好的人,竟也有不识抬举的人闹腾,苏三郎我没见过几次,倒是见过崔氏数次,那人看着不是个傻的,要不是犯了大错,不至于到这一步。” 这话说透了,林君若也没了兴奋劲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咱们见识得还少吗?” “长姐有所不知,苏老夫人真的对家里人太好了,特别是对媳妇儿们。”林君颜靠在林君若的肩上,轻声说:“咱们见过了太多后宅的阴司事,所以我才觉得苏老夫人难能可贵,苏家最初发迹的几个买卖都在媳妇儿手里,而这些买卖都是苏老夫人拿下的,她是世间少有能体贴儿媳妇的人。” 林君若听林君颜缓缓地说了陈瑜所做的种种,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么好多人,为何后宅还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林君颜没提苏三郎在酒馆醉酒的事,这种事情自己对谁都不会说,苏三郎的声誉就是苏家的声誉,苏家的声誉就是苏老夫人一直以来,步步为营拼出来的,容不得有一点点污点。 林君若拍了拍林君颜的手臂:“好啦,知道你在家里不舒坦,我明儿跟母亲说一声,带着你去徽州府散心。” “真的?”林君颜顿时高兴了。 林君若柔声:“真的。”抬起手理了理林君颜鬓边的发丝:“开心点儿,你的眼角都有细纹了。” 林君颜笑了:“是啊,每日在宅子里,咱们府上的侄子、侄女们都开始议亲了,虽然家里谁都不说什么,可我总觉得对不起咱们家。” “瞎说!谁敢这么嚼舌根儿子?回头我不拔了她的舌头!”林君若眼圈一红:“没天理了,我还觉得咱们家好好的姑娘被崔家坑惨了,都心疼不过来呢!” 林君颜拿了帕子:“别哭,知道长姐心疼我,放心吧,等过一阵子我跟父亲商量,到外面寻个庄子住下来,日子怎么都好过。” 林君若不说话了。 日子怎么能好过?除非遇到良人,自己才能放心。 等着吧,这次去徽州府必会再见到苏老夫人,自己得亲自看看这位是不是真如妹妹说的那般好,苏三郎当再大的官自己都不在乎,人好,家风好才是正经的! 转眼到了六月,钱庄都开到了青牛县,陈瑜是第一个到钱庄开了苏家的户头,拿了玉石信物的大户。 等陈瑜回到家里,信物一共三个,是玉石雕成的印信,上面写着一个苏字。 只要拿着盖着印信的帖子,在大越国任何钱庄都能取银子。 陈瑜叫来了郑月娥,给了一枚印信,告诉她如何用,同时苏家的现银都会从各地的钱庄存到苏家名下,也就是说千里迢迢送银钱的事情不用了。 郑月娥正感慨,汪婆子进来禀报:“门外来了陈家送大聘的车队了。” 外面长长的车队到了村口,第一辆马车到了苏家门外,后头的马车还没进村子呢。 这阵仗! 郑月娥带人迎接到门口,看到下车的竟是林君颜,顿时瞪大了眼睛:“君颜?怎么是你?” “月娥。”林君颜快步过来:“九王和九王妃过来下聘,快去通禀老夫人。” 郑月娥愣住了,陈家请这么两尊大神来下聘?好家伙,得赶紧去找娘来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三章 您要亲自去京城吗? 陈瑜得知来的人是九王夫妇,吩咐丫环给自己更衣,算不上大妆,可也是难得的隆重。 深紫色绣百寿纹马面裙,同色系圆领长衫,发髻不高,一根珍珠钗在鬓间,同款的珍珠坠子,淡妆之下,丝毫不会被这一身衣服淡了容色,反倒是陈瑜整个人都透着沉稳大气。 当萧策两夫妻看到以陈瑜为首,后面跟着苏家仆妇走过来的时候,萧策都忍不住微微挑眉,在心里赞一句好气度! “臣妇拜见九王爷、九王妃。” 陈瑜恭恭敬敬的行礼,郑月娥早就到了陈瑜身后侧,在陈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家人都分毫不差的行礼。 要知道这是在一个偏远到鲜少有人知道的村子里,别说王爷了,皇权不下县的规矩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也就是说这样的村子,除非出了大事,否则县令都不会来的地方,这一大家子的礼数周全已经跳脱出了教养的范畴。 世家大族,也不过如此。 “明珠乡君快快请起。”萧策上前两步双手虚扶。 林君若已经扎扎实实的扶在了陈瑜的手臂上,笑着说:“说起来,我们今儿是下聘求娶的人呢,乡君不必太客气。” “礼不可废。”陈瑜起身后,勾起唇角笑道:“一码归一码。” 言外之意,迎接是迎接,求娶的事情也必然不能谦让就是了,这个时候争得都是自己家姑娘的脸面,陈瑜明白,林君若更懂。 把人迎接到正厅里,分宾主落座后,陈屹川和梁子谦坐在了萧策下首位,陈屹川起身给陈瑜行晚辈礼,陈瑜笑着让他坐下后,笑望着林君颜:“君颜这一走快都快三年了,看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让您老挂念了,京中样样都好,但在青牛县的日子最自在了。”林君颜笑着说:“君颜也甚是想念您。” 陈瑜笑吟吟的点头,听话听音儿,这姑娘回到娘家的日子似乎不太好啊。 丫环们上茶后退到二门外。 萧策端起茶送到唇边,香气沁人心脾,这苏家的茶竟比海神庙里的茶丝毫不差。 林君若把大聘的礼单送到陈瑜面前,陈瑜翻开看过后,笑道:“这礼单可挺重啊。” “乡君,福娘值得。”林君若笑道:“玉郎恨不得把房屋田地都搬来,如此情投意合少见的很,定是美满姻缘。” 陈瑜是满意的。 不是陈屹川给了多少聘,而是能让萧策走到台前。 以前可以不在意,但现在的苏家整个格局在变化,朝堂上的三郎和四郎是苏家的代表,萧策身为萧祈玉唯一的皇叔,他的态度是陈瑜非常在意的。 他能亲自来苏家为陈屹川下聘,其深意在朝堂之上。 这屋子里人看到的是礼单册子,外面整个苏家庄的人看到的就是实打实凿的聘礼。 争争讲讲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样场合的,苏家准备席面,招待贵客,可以说其乐融融。 郑月娥给准备了一些礼物,得了个空过来问陈瑜。 陈瑜看着礼物单子,轻声说:“你留一留林家二小姐在这边小住。” “娘,合适吗?”郑月娥是真没经验,问。 陈瑜笑了:“合适,京中的事情咱们不知道,九王夫妇也不能说什么,但君颜必会知无不言,所以留一留,她有话要说,自会小住几日的。” “是。”郑月娥应声而去。 这些人来的时候就选了个合适的时间,所以下午启程离开,不在这边住下也是礼数。 而惜字如金的萧策看出了苏家太多的与众不同,做事滴水不漏,连赶车的车夫都有赏钱,回礼也非常合适,不说多气派,而是用心,茶叶和酒,点心和一些水果,特别是罐装的水果罐头,虽贵为王爷,也没见过的稀罕物。 “君颜要在这边小住几日,苏家二夫人可诚心诚意的挽留了,我都不好意思回了。”林君若坐在软榻上,小声对萧策说。 萧策笑道:“是我把若若护得太好了,在为夫看来,苏老夫人想要留君颜的。” “阿策,你只是这么见一面,能看出什么呢?”林君若有些耍赖得靠在萧策身边:“你当初就说我不必学那些后宅妇人的手段,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这会儿在埋怨我笨了呢。” 萧策笑出声来,捏了捏林君若的鼻子尖儿:“看苏家,要在外面往里看才行,你看苏家内里那些人的神韵,绝对是同心同力,唯苏老夫人马首是瞻的,这样的家庭如铁桶一般。” 林君若仔细想了想:“夫君,我倒是真喜欢苏老夫人,看着笑眯眯的慈祥,做事干脆利索还不矫情。” “她看的是态度,玉郎的态度让苏老夫人满意,所以怎么会再矫情呢?怪不得皇上那么偏爱苏家。”萧策在青牛县停下了,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呢? 苏家。 送走了九王夫妇,陈瑜便带着林君颜回去自己的屋子里了。 丫环送上了各种蔬果的拼盘,点心和热茶。 “到家就别拘束着,我这心都一直提着,亏着君颜能来,可得帮我宽宽心。”陈瑜笑着说。 林君颜坐在陈瑜身边:“老夫人想问什么?” 陈瑜想了想:“朝廷上知道的多吗?” “京中的事情怎么说呢,皇上是个厉害的,这么小的年纪能震慑朝堂,属实不易。”林君颜说:“先帝给是皇上留下了足够的仰仗,但这些人都居于幕后,包括九王也是如此,如今在朝堂上大放异彩的是三公子和四公子。” 陈瑜端起茶抿了口:“京中那些名门望族呢?” “有点儿惨。”林君颜轻声:“老夫人,京中坊间传言,皇上要绝了这些贵胄的后路,往后是百姓的天下,还说这都是苏家的心思,这可有点儿危险了。” 陈瑜料到这个局面了。 天家无私事,萧祈玉登基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苏家浮出水面。 更不用说萧祈玉要变革,变革的真正目的是砍掉大树养草原,大树是名门望族,小草就是百姓。 此举,会迎来大越的鼎盛时期,而最开始所要面对的恰恰就是这些作威作福几代的大族,清理朝臣中的保守派只是表象,真正的对决是在朝堂之下。 陈瑜看着林君颜:“君颜,你觉得苏家何时进京比较合适?” 苏家要进京? 林君颜抿了抿唇角:“您要亲自去京城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句闲话都没有的老夫人 陈瑜笑了:“我不亲自去,但苏家的买卖可以进京了。” 提到买卖,林君颜有些不好意思了,尴尬的笑了笑:“老夫人,君颜在林家深居简出,不敢抛头露面去做事,要不是长姐看我憋闷,带我出来走一遭的话,我也只能继续熬一段日子才行。” “猜到了。”陈瑜把果盘端起来,直接放在了林君颜的手里:“尝尝这些,西红柿蘸着白糖很好吃,大户人家的姑娘不好做,你没给我回信,我明白了。” 林君颜低下头,忍不住眼圈就红了,叹了口气:“没办法,林家的晚辈都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和离归家,家里人都不说什么,我反倒是更不敢动了。” “吃甜食,人的心情都会好很多。”陈瑜轻轻的拍了拍林君颜的手臂:“回头苏家的买卖进京,六郎媳妇儿在京城坐阵,她年纪小,懂得少,君颜回头帮她控着点儿局面,怎么样?” 林君颜抬头,眼圈虽然红,但眼泪没掉下来的模样,让陈瑜都一晃神儿,对,泫然欲泣的美女,她也喜欢看。 “六夫人是潘将军的亲妹,对吧?”林君颜说。 陈瑜点头。 林君颜顿时来了精神,不得不说苏老夫人在用人上,简直是太绝了! 单单就六夫人的身份,在京中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必会敬着,苏家的强大摆在面前,潘凤阁的大将军身份也不弱。 而京中那些贵妇们,比什么?比家世、地位、恩宠? “是,玉玲不怎么在家里,一直都在外面忙着窑厂的事情,苏家的买卖进京城,必是要大张旗鼓的造造势,皇上不怕臣民富。”陈瑜说。 林君颜笑了:“老夫人,在我看来啊,您做事都太护着皇上了,真是皇上的福分。” “君是君臣是臣,本分不乱,但真正能让一门兴旺的关键也恰恰再次,顺势而上,苏家借皇上的东风,才能稳固了苏家,至于皇上如何用苏家为例,让百姓看到跨阶层的希望,那就是皇上和朝廷群臣的事情了。”陈瑜看着林君颜:“我倒是好久不曾听到过南学道陆大人的消息了呢。” 提到这个,林君颜苦笑:“老夫人,君颜在您跟前就放肆一次,咱们青牛县的女学风头一时无两,可背后是您在掌舵,别人想要效仿哪有那么容易?” “你这丫头,不必那么谨慎,尽可说来听听。”陈瑜笑着说。 当初,姜皇后亲自来青牛县女学,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来见萧祈玉。 至于后来陆德明去别处,想要推广女学的想法,其中必然有姜皇后的意思在里面,而且姜皇后的背后是姜家,对于办学这一块具有绝对的优势,而一旦女学处处都成功了,姜皇后在民间的声望必会高涨。 “老夫人,咱们青牛县女学的姑娘们,哪一个走出女学后都有一份营生在手,不说养家糊口,活得不仰仗他人是绝无问题的。”林君颜轻声说:“而能进女学的姑娘,定不是贵门之女,寒门的姑娘们想要的是怎么活下去,这才是女学的根本,她想得太简单了。” 陈瑜朗声大笑,拿了帕子压了压眼角:“要是换做你呢?让你开女学,为咱们苏家的买卖培养出来能用的人,行不行?” “我……。”林君颜愣住了,好家伙,苏老夫人就聊天,都一句废话也没有吗? 陈瑜点头:“对,如你所说,女学是给寒门的姑娘们找一条自给自足的是出路,这些姑娘们学的手艺都能用得上,就算是以后婚配,也必会多一些选择,大越国的百姓慢慢就会发现,日子必会越过越好的。” 林君颜犹豫了,不是怕抛头露面,而是姜皇后如今是太后了,后宫并无皇后,这件事想要做起来,能越得过去她吗? “太后那边你不用顾虑太多,如今要是能找到陆德明,事情就不难办。”陈瑜知道苏家下一步必是要进京了,为了进京能站稳脚跟儿,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 买卖开起来了,掌柜的和账房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伙计,苏家的伙计要有特色,是别人可以复刻但绝不能超越的存在。 林君颜抿了抿嘴角:“找到陆大人,在京城开女学吗?” “可以,到时候你可以掌管女学,这个身份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抬头挺胸了,而林大人那边的话,九王妃在林家说话必是有份量的,对吧?”陈瑜笑着说:“除非,林家长辈为君颜物色到了良配,否则这条路对你来说,最好不过。” 提到良配,林君颜就尴尬了,这事儿苏老夫人不知道,可长姐那边盯上了苏三郎啊。 林君颜轻轻的摇了摇头:“并无良配,我也没有那份心思。” “还是要相信缘分的,该来的时候挡不住,没来的时候咱们也不知能指望着还不知道是谁的人过日子,自己得先把日子过好了才行。”陈瑜说的特别诚恳和认真。 林君颜抬眸看着陈瑜,说实在的,回去林家的日子不短了,家里的人对自己没什么不好的,可真正为自己打算到这一步的人真没有。 这天底下的缘分最是奇怪,如果说皇上对苏家好,那也是苏家做得好! 就像是现在的自己,在苏老夫人这里得到的温暖是实打实凿看得见的。 别说女学,也不说六夫人,就别人想要说苏老夫人一句不好,自己都不愿意,这就是得了疼惜必还尊敬,人嘛,谁还不需要保护呢? 晚饭的时候,郑月娥妯娌几个陪着林君颜,一大家子玩儿麻将,可把林君颜稀奇坏了。 “我娘去西北的时候雕出来的,这玩意儿太有意思了。”郑月娥拉着林君颜坐下:“你学着打,我给你看着。” 陈瑜盘腿儿坐在床上,看着林君颜的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心里就下定决心,苏家的姑娘不管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回到娘家必须要当回事! 大户人家的姑娘和离后,还挺难做的! 入夜,陈瑜让汪婆婆过去伺候着林君颜,心里还纳闷,林君颜出远门,身边那个叫莺歌的丫环怎么没带着一起呢? 林君颜躺在床上,汪婆子在脚踏上。 “苏老夫人比以前都年轻了。”林君颜轻声说。 汪婆子叹了口气:“三爷在京中科考的时候,老夫人昏睡了七天七夜,那次太凶险了。” 林君颜心就一颤,苏家看不出什么不妥当,三夫人的死,影响不小? 青依说:下一章还差一千六百多字没写出来,呜呜呜,困的早睡哦,我写完就送上来。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五章 得占一个绝字才行 林君颜肯定不会问崔良秀的事情,只是心疼苏老夫人不容易。 苏家如今的局面来之不易,林君颜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再执掌京中女学。 她不敢说做生意多厉害,可管理青牛县女学那么久,经验是绝对足够的,并且苏老夫人说的对,寒门女子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何惧婚事上的不如意? 想想自己嫁到崔家经历的种种,即便是有做了尚书的父亲在,又能如何? 和离之后,自己留在了青牛县日子过的自在,回去林家则处处都要小心,这种心酸不足与外人道。 而寒门女子若也遇到自己这样的遭遇,岂不是没了活路?亦或是被娘家人再聘给更不堪的人家。 看来,自己得好好跟长姐商量商量,若说再嫁,自己是绝不愿意的,若是遇不到情投意合的人,自己宁可如此终老。 若成了女学的山长,虽然比不得男人们的身份地位,可也不用再受限于林家了,确实是自己最好的出路。 林君颜在苏家住了几天。 萧策和林君若住在青牛县的驿馆,两个人把苏家查了个遍。 不查还好,这一查,林君若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得到,苏家老夫人凭借一己之力,生生的把那么不堪的苏家带到了今日这番景象,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萧策沉默了好久。 他仔仔细细的研究了苏老夫人,看不透的地方太多了,就算是到了现在,苏家还有底牌没出,窑厂那边的玻璃早就有了,苏家压着没送到市面上来,就这份沉稳,简直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咱们不着急回去,看看徽州府的商会,刚好是三年一次的大商会。”萧策说。 林君若端着茶送到萧策手边:“阿策,你看没看出来,苏老夫人很喜欢君颜。” “你看苏老夫人这手段,还敢让君颜进苏家的门?”萧策接过来茶:“借刀杀人,还能让众人对苏家心服口服,就连三房的两个孩子都必会在心里感念苏老夫人一辈子的。” 林君若白了一眼萧策:“阿策到底是男人,我反倒是看出苏老夫人的柔软心肠了呢,就苏家三房媳妇儿做的事儿,换做哪个大户人家不会在后宅悄无声息就暴毙了?再说三房的两个孩子,凭什么记恨苏老夫人呢?苏老夫人是给了生路的。” 萧策挑眉:“若若,我认为苏老夫人内里是个男儿心性,以苏家为战场,纵横捭阖之下,无人可挡,别说苏家,就是当今圣上亦是如此,不过苏老夫人谋的是一家,圣上谋的是一国,再说苏家两代三子,兵部尚书苏世康,工部尚书苏世明,这都是明面上的,还有个苏家长孙苏谦修,那是打从在苏家就陪伴在当今圣上身边的人,其在西北战场的战功,本该一战成名,可有封赏?” 林君若愣住了。 “对,没有封赏,甚至朝廷上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可这个人对苏家来说,才是未来不可限量的人物,京中那些勋贵都是一辈一辈往下看,苏家则不然,苏家能走出这个门,走到京城的人,必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能人。”萧策微微眯起眼睛:“就是不知道苏家在京中,会如何安排,总感觉苏家要动了。” 林君若问:“难道不是苏老夫人亲自进京?” “不会。”萧策端起茶抿了一口:“苏家的根基在苏家庄,打从苏老夫人想要重整门厅的时候,就把根基放在苏家庄了,她不进京,就永远是当今圣上都心甘情愿叫一声祖母的人,这人,太高明了!” 林君若单手撑腮:“越是这样,我就越愿意君颜进苏家的门,京中那些个妇道人家,没有一盏省油的灯,但哪里比得起苏老夫人的眼界?你看看苏家的媳妇儿一个个都多开心,对了,二房夫人做事也厉害得很。” “苏谦修的母亲。”说到这里,萧策摇头苦笑:“最初是个整日里骂街的媳妇儿,这变化真不小啊。” 两个人正在研究苏家,外面近侍禀报:“王爷,王妃,林二小姐求见。” “君颜?”林君若看萧策:“君颜都知道来这里找咱们,苏老夫人一准知道你要查苏家了吧?” 萧策自己续茶:“放心吧,知道都会当做不知道的。” 林君颜进门前,萧策就去了隔壁书房。 姐妹俩坐在一起,林君若哪里还有在萧策面前的那副天真模样,拉着林君颜的手,柔声:“这几日过的可好?” “长姐,我想让王爷找个人。”林君颜轻声说:“南学道陆德明陆大人。” 一墙之隔的萧策抬头,苏老夫人想要陆德明? 林君若狐疑的问:“为何要找陆大人?” “当初青牛县女学的成立,就有陆大人的功劳,后来只听说陆大人去别处开女学了,但回京那么久,也没见女学翻出来多大的浪花儿,再者苏老夫人想要在京城开女学。”林君颜说。 萧策起身过来,坐在椅子上,缓缓地说:“太后当年想要博个母仪天下的美名,陆德明亲自张罗女学的事宜,姜家不想让姜皇后成事,怕弱了姜家在姜皇后面前的份量,杀陆德明在望京府。” 林君颜蹭就站起来了:“死了?” “残了,是我的人去的及时,才留下了一条命。”萧策看林君颜:“苏老夫人让你当女学山长了吧?” 林君颜点头。 萧策心里暗道:这苏家老夫人的盘算好深啊! “好事,陆德明怕是没什么用了,他的官身还真比不过太后在当今圣上心里的份量,所以这件事我上奏折吧。”萧策说。 林君颜福身致谢,没有陆德明,有九王爷,这事儿必也会成的。 “苏老夫人知道你过来吗?”林君若问。 林君颜笑了:“长姐,苏老夫人带着人往徽州府去了,今年的徽州府商会七月开始到九月结束,再者苏老夫人得好好看看福娘的婆家呢。” 林君若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瞅瞅这藏不住的笑意,提到苏老夫人,她都喜气洋洋的呢。 “刚好,咱们也去徽州府。”萧策起身:“走之前,再去四海酒楼吃一顿,把酒楼开在青牛县,屈才了。” 马车离开青牛县,潘玉玲坐在陈瑜身边。 “娘,咱们的玻璃先要卖给番邦商人吗?”潘玉玲问。 陈瑜拿了一颗糖球放在嘴里:“抛砖引玉,我要看看能不能买个会吹制玻璃器皿的人回来。” 京城的买卖嘛,得占一个绝字才行! 往外看了眼,陈瑜让马车走慢一些,九王和九王妃还在青牛县呢,得给他们机会先一步到徽州府,至于苏家,不怕他查,查苏家的人多得很,不差这一个。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六章 老夫人给掌掌眼 徽州府气象大不同了,马车刚到城门口就能看出来变化,往来的百姓说说笑笑,衣着打扮也要比三年前好了不少。 街上小摊贩一个挨一个,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派热闹景象。 沿着海神街来到同福楼前,马车刚停下,陈屹川就迎接出来了。 潘玉玲看了眼笑眯眯的婆母,秒懂,一定是九王爷和九王妃先一步到了。 “您的院子都安排好了,还是之前住着的地方,让人去给福娘送信儿了。”陈屹川依旧是紧张,他也认了,客客气气的陪着陈瑜进了院子,让掌柜的去安排后面跟着的车队,车队里带着的都是要参加商会的货物。 陈瑜问:“如今徽州府变化很大?” “是,梁大人把春和巷都清理了,码头那边扩建了不少,晒盐场在富安山那边。”陈屹川恭敬的回话,进了陈瑜之前住着的宅院。 这里显然修缮了一番,洒扫的十分干净。 汪婆子带着冷香和寻梅安置东西,陈屹川陪着陈瑜坐在厅里,潘玉玲站在陈瑜身后,打量着陈屹川。 还没过门的时候,她就和福娘关系最好,福娘的女婿自然要帮着掌掌眼的。 “玉郎的生意可好?”陈瑜问。 陈屹川老老实实的回话:“三年来生意都极好,徽州府虽然临海,渔民也多,但做的都不怎么好吃,蚝油作坊也不错,出海的渔民带回来的生蚝,都送到作坊那边了。” “哦。”陈瑜点了点头。 陈屹川又说:“打从前年,这边的蚝油就跟四海货运合作了,每次都会带出去大批,盈利不比同福楼少,您放心,福娘不会受罪的。” 陈瑜:……!!! 这孩子是不是满脑子都是婚事?自己是担心福娘受穷吗?虽然说很欣慰,但有那么点点儿的嫉妒,自己这辈子活得跟闹着玩儿似的,越过了恋爱和结婚,直接一步到位都有好几个孙子了,人生快进到这个样子,也真是没谁了。 “娘!”苏福娘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直接扑了过来。 陈瑜赶紧张开手臂接一下,旁边陈屹川看着福娘这幅样子,嘴角就勾起了笑意,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苏福娘抱了一下陈瑜,立刻拉着潘玉玲到里屋去了。 “福娘是家里宠惯狠了些。”陈瑜笑着说。 陈屹川垂眸:“所以,福娘让我觉得日子都有意思了,每天都开心的很。” 呐! 这还有什么好聊的?陈瑜让陈屹川去忙,自己也进了里屋。 苏福娘拉着潘玉玲的手,委屈巴巴的说:“大聘的时候我想回去的,可这边买卖不能没人照看着,也就懒得回去了,耽误我赚银子可不行。” “姑爷很懂礼数,对咱娘可恭敬了,这人行。”潘玉玲笑眯眯的看着苏福娘:“回头大婚后,一准能对你好,敢对你不好,六嫂来教训他。” 苏福娘嘴角一掀:“六嫂,他很怕我,他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两只手都是血,那会儿正在抢救一个产妇,第二次见到我,我抓了那家的人去报官,他们草菅人命,第三次见到我的时候,我蹲在女医馆后街在哭,都不知道他怎么就想娶我了。” 陈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这就省心了,毕竟福娘的本性是真展露无遗,苏家越来越好,福娘的性子变化是最大的一个,最小的妹妹被兄长们疼着,嫂嫂们也都很喜欢福娘,而她的性格少了凌厉,多了点儿娇气。 陈屹川打小就在九王府长大,不可避免的性子要孤僻一些,这两个人很互补,往后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 “娘。”苏福娘笑眯眯的过来扶着陈瑜:“这回多住一段日子呗。” 陈瑜白了一眼苏福娘:“你还没嫁过去呢,再说了,这次过来是做买卖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两天兰娘也要过来的,这边的织染作坊里的能人太多了,那水韵纱简直了!”苏福娘笑眯眯的说:“码头那边我盘下来一溜七家铺面,咱们的买卖就摆在那些番邦商人眼皮子底下,就不信他们看不到。” 陈瑜笑道:“你这是为家里,还是为婆家?” “说到做到,我绝不带着娘家的买卖到陈家,玉郎也不让,他说徽州府的买卖多得很,我们的日子自己过。”苏福娘认真的说。 陈瑜哭笑不得:“行,你们两个倒是有骨气。” 娘仨坐下来,汪婆子送了热茶。 “回头你们俩见到了九王和九王妃,不必缩手缩脚,大方的就行。”陈瑜看着潘玉玲:“往后你到了京城,遍地都是是官家夫人,你先适应一下应酬。” 潘玉玲点头:“娘放心吧,咱们做的是买卖,我才不怕他们呢。” “就是,咱们家的东西只要摆出来,都是独一份的好东西,再说了,官夫人咋了?比得过三哥和四哥官大啊?”苏福娘笑嘻嘻的冲潘玉玲挑眉:“还有咱们潘大哥呢,大将军啊,多威风!” 娘仨这边闲聊着,陈屹川外面设宴。 派人过来请陈瑜几个人过去的时候,一进门陈瑜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陈老夫人。 就算是历经苦难,也难掩陈老夫人的气度,圆脸略胖,眼神慈祥,坐在椅子上的她腿上搭着薄被,要背挺直,先一步开口:“亲家登门,老身不能相迎,失礼啊。” “自家人,不必客气。”陈瑜笑着走过来:“咱们往后是姻亲,越是亲近才越好,不在意那些俗礼。” 陈老夫人拉着陈瑜的手:“三年前老身就知道苏家门风清正,没想到陈家福泽深厚,玉郎能娶到福娘,得谢谢亲家疼惜啊。” 两个人坐下来话家常,潘玉玲和苏福娘坐在陈瑜身边。 陈老夫人打量着潘玉玲,苏家的人好容貌,好气度,委实如阿策说的那般,虽出身农门,发迹迅速却绝不肤浅。 “这位是六夫人?”陈老夫人出声。 陈瑜点头:“是,老二媳妇儿,年纪小了,带出来看看景儿。” “玉玲拜见老夫人。”潘玉玲起身给陈老夫人行礼。 陈老夫人摘下来手腕的一只玉镯:“好孩子,第一次见面,得有见面礼才是。” 潘玉玲看了眼陈瑜。 陈瑜笑眯着眼:“老夫人客气了,玉玲,长者赐,不可辞。” “谢谢老夫人。”潘玉玲双手接过来玉镯:“晚辈也有礼物送给您。” 话音落下,冷香在门外听到了,往屋子里瞄了一眼,见陈瑜微微点头,这才和寻梅抬着匣子进来。 陈老夫人没想到潘玉玲还准备了礼物,笑道:“都说苏家的物件拿出来就是无可取代之宝呢,六夫人送的是瓷器?” 潘玉玲让冷香和寻梅把匣子放在桌子上,打开匣子取出来玻璃:“算不上宝贝,不过透亮的很,老夫人给掌掌眼。”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萧策眉峰一挑,玻璃?! 青依说:今天没写出来,余下两章等你们的作者君睡一觉起来写哦,忙碌的一天,抱歉抱歉。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徽州府遇陈达 这何止晶莹剔透! 郑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根本就没见过这等物件啊。 陈瑜看到进门的萧策夫妇和林君颜,起身扶了一下玻璃:“九王爷和九王妃到了。” “是。”潘玉玲把玻璃放进了匣子里,陈瑜带着潘玉玲和苏福娘迎九王爷和九王妃。 林君若快步上前扶住了陈瑜:“您别客气,咱们在自己家里,不要那么多礼数,都自在些。” “王妃说的是。”陈瑜从善如流,这是在陈家,客随主便。 萧策还等着再看看玻璃呢,结果那装着玻璃的匣子被拿走了,这让他略有些小失望。 两桌席面,陈屹川陪着萧策在屏风另外一侧,这边陈老夫人待客,女人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热闹得很。 郑老夫人和陈瑜一见如故,两个人聊起来买卖,属实让在座的林君若几个晚辈开眼了,虽说各有保留,但高手过招三言两语对旁人来说都是点拨。 郑老夫人佩服陈瑜,陈瑜亦是如此,毕竟郑老夫人和自己来历不同,经历不同,但想法不谋而合的地方很多,陈家的兴旺在陈屹川,但陈家的底蕴在这位老夫人身上。 唯一让陈瑜有些意难平的是郑老夫人的身体,滚过钉板的郑老夫人身体僵硬,一条手臂都行动不便,虽然过去了许多岁月,伤口已经愈合,但伤害是永久性的剥夺了这位叱咤商场的权利。 回去的路上,陈瑜感慨良多,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汪婆子伺候着陈瑜梳洗歇下来,潘玉玲可睡不下,过来陪陈瑜说话。 “娘,我看郑老夫人厉害得很,往后福娘嫁到郑家后,必不会受磋磨,但也要挺辛苦。”潘玉玲轻声z:“没有三兄四弟的仰仗,这单枪匹马的过日子可不容易。” 陈瑜也想过这一点,这个世界是真真的以人为本的,家大人口多,只要同心协力就是苏家的景象,作为陈家,人丁稀薄是最大的弱点了,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才缓缓地说:“过几年再说吧,对福娘来说,陈家比别家要更宽容许多,这世上难得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一个家族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但不管是陈家还是潘家都是一样,并没有苏家的运气。 “九王看到玻璃的时候,十分惊艳,回头你到了京城,咱们苏家的生意就用玻璃开道,此番别的买卖都好说,咱么娘俩就找找烧制琉璃的工匠,若能找到一两个,就好了。”陈瑜让潘玉玲坐在身边:“早就想好了让你进京主事,这副担子不轻啊。” 潘玉玲笑着说:“娘放心吧,不会我就学,这世上没啥是学不会的,有三哥和四哥在京中,我摔不了大跟头。” 陈瑜看着潘玉玲的小脸,笑道:“我信,回头你兄长要带着一家人迁到京中,你也有娘家在身边照应,京中的买卖交给你和六郎,我放心。” 苏家必走的这一步,不能太晚了,苏家两辈三子在朝堂之上,苏家必须要对那些政客亮一亮肌肉才行。 世人都慕强,苏家的富和贵,并不是一人得道的局面,而是相辅相成的互相陪衬。 九王萧策在徽州府是好的,因为风上明野这一次必会再来。 对于这个间接导致梁忆瑾暴毙的男子,陈瑜的戒备都是拉满的级别,若这个人能偏居一隅过富足日子,对大越国来说是大好事,若这个人心怀不轨,最好让萧策看出来,萌芽状态的野心,只需要重拳出击,一次就解决问题了。 休息了一日,苏福娘早早的过来接陈瑜和潘玉玲去看铺子。 一路上陈瑜很仔细的观察往来的人群,徽州府往后极有可能是整个大越国最富庶的地方,地理环境起了决定性的因素,只要能在这个时候抓到机会的人,都会迅速翻身的。 到码头要路过春和巷,陈瑜停下脚步偏头往春和巷看了一眼。 “娘,如今里面都是官妓坊。”苏福娘轻声说:“这些番邦商人少不了寻欢作乐的地方。” 陈瑜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难理解,毕竟三妻四妾都寻常的世道,那些自己认为该躲在暗处的行当都浮在表面上,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娘三个往前走,苏福娘小声说:“这里面还有被朝廷发配过来的罪臣家眷呢。” “多吗?”陈瑜问。 苏福娘摇头:“不太清楚,只是听伙计说过里面多是曾经高攀不起的大户人家小姐。” “到了那里,也不是小伙计能高攀的。”潘玉玲小声嘀咕。 陈瑜没言语,人性之中最可怕的是什么?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 苏家走的是商途辅官路,从上而下最该懂的人情世故。 来到码头,原本崔家姻亲的望海楼早就没了一点点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溜没有挂匾额的铺面。 “这些原本都是崔家的产业么?”陈瑜问。 苏福娘点头:“都充公了,我本想着买下来,但梁大人说怎么也要三五年后才行,如今租到手里先用着。” 梁子谦是担心崔家尚有漏网之鱼,不得不说思虑周全。 曾经的崔家有半城之称,如今落魄收场,就是富与官斗的下场,崔家的对手点子太硬,是天家。 七家商铺,酒、瓷、糖和酱、茶铺和布庄,四海货运和胭脂水粉,刚刚好够用。 看过铺面之后,陈瑜顺道去看了看在徽州府的宅子。 当年姜皇后大手笔,大越国七府都给了铺面和宅子,之所以三年前没有动这些,崔家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点是宅子在春和巷里。 色字刮骨钢刀,陈瑜担心花花世界眯了苏家儿郎的眼,春和巷的宅子便没打算用,如今倒是可以过去看看了。 整个春和巷都非常干净整洁,官妓坊门头高大,没有楼上摇帕揽客的姑娘,倒是能听到抚琴的声音和淡淡的茶香。 除了官妓坊也有赌坊,赌坊门口站着的彪形大汉一个个都龙睛虎目,陈瑜路过赌坊的时候,停下脚步,回头打量着其中一个人,很眼熟,在哪里见过? “汪婆子,过去问问左边第二个人是不是叫陈达,若是的话,请他借一步说话。”陈瑜想起来了,那个在山里遇到的人,鹰嘴崖山洞里通风报信的人应该也是他。 汪婆子得了吩咐过去,陈瑜寻了个阴凉的地方看着。 陈达往这边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跟着汪婆子走过来的时候还将信将疑,不敢确定。 到了近前,看着穿戴富贵的陈瑜,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婶子?怎么是您?”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小子黑心莲,干得漂亮! 陈达认不出来陈瑜很正常,当初山谷里的老妇,摇身一变成了富家的老夫人,这变化可太大了。 “当初你可给了我不少银子啊。”陈瑜笑着说:“在这里能遇到,也是缘分。” 陈达倒退一步,抱拳躬身:“陈达拜见苏老夫人,当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能活着回到徽州府全赖您老的庇护了。” “不说那些,寻个僻静地方说话,可方便?”陈瑜问。 陈达回头看了看赌坊那边。 “要是为难就改日再说,要是只为了谋生的话,见到我了,这三教九流的地方不待也罢。”陈瑜说。 陈达尴尬的挠了挠头发:“您说的对,前面有个茶楼,请您喝杯茶还是行的。” “走吧。”陈瑜跟陈达走在前面,苏福娘和潘玉玲跟在后面,对于在西北战场的事情,陈瑜说的非常少,所以她们俩是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瑜让冷香去市舶司走一趟,自己到了徽州府怎么能不见周玉凤呢。 茶馆不小,里面的人都在安静的听书,听到精彩的地方叫好声一片,小伙计请陈瑜几个人去二楼雅间,上楼梯的时候,陈瑜看了眼说书人。 说书人年过六旬,须发皆白,有一把好嗓子,声音透亮,讲的是嘉靖帝东征后梁。 雅间落座后,陈达还有些拘谨。 “当初被困在鹰嘴崖里,凤阁说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是你吧?”陈瑜问。 陈达叹了口气:“您老有所不知,真正为了富贵跟着大殿下的人不是我们这些小喽啰,送死就头一份,我十六岁就入行伍,那多年到最后眼看着做出要被掘祖坟的事情,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陈瑜点头,这是实话,所谓的富贵是催命符,陈达的身份都没有拒绝的机会。 “本来我想着能先一步找到,悄悄地送出宣德府,可这人心最难齐整,遇到您了,我是不敢装作不认识,不然这后半辈子都得隐姓埋名的活着。”陈达给陈瑜斟茶:“也是歹命。”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如今兵部在论功行赏,但凡入行伍的人都有名册,你这么躲着可不成。” 陈达苦笑:“找到头上就死,左右不能连累家里人受辱。” “你不想连累,可说的算吗?”陈瑜放下茶盏:“不如去投奔潘将军吧,当初不得已,可也有些许功劳在,能及时抽身退走,看在之前南征北战的份上,潘将军能保你平安,别的就不好说了。” 陈达楞了一下,起身就给陈瑜跪下了:“苏老夫人,您大善人,能保陈达一命的人,是您。” “好啦,快起身吧。”陈瑜扶着陈达起身:“若还能在行伍中,倒也是一条出路,若不能的话,再来找我,这不是什么恩情,你能照拂那时的我,我不过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罢了。” 陈瑜可不是嘴上说说,当场写了一封书信交给陈达:“交给潘将军就好,这里是盘缠,算是当年你寄放在我这里的,如今物归原主,去吧。” 陈达叩谢离开,出了茶馆走在路上,张开大嘴嚎得可大声了,但一点儿不耽误脚程。 等陈达离开后,陈瑜又写了一封信密封好,叫来小伙计连带着赏钱送到说书人手里,这条线是苏谦修经营多年的一张网,必会有传书递信的手段,而陈达的事情处理好后,萧祈玉在三军之中的威望会高不少。 自古以来,王师都是最忠诚的一把刀,是帝王震慑天下的利器,不论在任何时候,人都需要榜样嘛。 周玉凤一阵风似的来到茶馆,见到陈瑜高兴地蹦蹦跳跳的,哪里有市舶使的样子了。 “我就等您了,前几天还问了福娘姑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徽州府,我太想您了。”周玉凤恨不得腻歪在陈瑜身上。 陈瑜笑着戳她的脑门:“亏你是个姑娘家打扮,要是穿着官服跑过来,这粘人猫儿的样子可堕了朝廷命官的威名了。” 周玉凤笑的豪爽,坐在陈瑜身边:“赶巧了,要不是今天得了消息,平日里我都在盐场南边,春盐该收了,下次晒盐得入秋,盐晒白了,我都快成一块儿炭了。” 陈瑜被逗得哈哈大笑:“可怜见的,我们家这哪里还是玉凤,是玄凤了。” “我不依,我不依了,福娘姑姑,奶奶在说我黑里透红,你快些调一些好的胭脂水粉,好让我快点儿白回来。”周玉凤撒起蛮来。 苏福娘笑得直拍打胸口,靠在潘玉玲的肩上:“六嫂你看看咱娘,夸人都能夸出来花儿来,我还真觉得玄凤好听呢。” 笑闹了一阵儿,陈瑜让小二换了一壶茶,这才问:“市舶司的盐如何押运出去的?” 周玉凤捧着茶盏:“朝廷有专门的漕运,两个月前漕运总督才上衙,主管盐和糖的漕运,我这边主管外商事,三叔上京之前和梁大人商量让我暂时管理,这几日就交接完毕了。” “哦。”陈瑜点头。 周玉凤又说:“最近得了消息,七府之下重新划分,徽州府原本九县,可能要缩减成五县了,五县下辖三乡,奶奶可知道?” “看来是要大动了。”陈瑜当然知道,缩减县这一级,整个大越国的县官能少三分之一,增设乡这一级,让职权细化到百姓生活的细微之处,这个管理办法的提出,足以证明孟久岺这些人对大越国旧政弊端的了解。 一瞬恍然,当初定陶县归青牛县,原来就是试探的第一步啊。 周玉凤神色凝重的点头:“还有,朝廷鼓励生育,兴办学塾,不准私下再建书院了呢。” 听到这里,陈瑜勾起唇角:“教育为本,开百姓之蒙昧,兴国之道。” 当然了,也是萧祈玉明着打压姜家和与姜家同样的士族,惠民而利国,哪一步安排都是为了把大越国握在手中的必然,小子黑心莲,干得漂亮! “奶奶,青牛县女学咋办?”周玉凤担忧的说。 陈瑜抿了口茶:“且看着吧,女学必得朝廷认可,看来咱们大越国的女子,有福了!” 一直都在默默听着的潘玉玲知道自己的差距了,婆母期待那么高,自己得争气啊!等回去的,非要钻书房里,好好勤学苦练去!不然出去丢人咋办?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二十九章 再见风上明野 苏家的买卖同一日挂牌开市。 在外人看来毫不费力,内行人则震惊于苏家的运作能力。 陈瑜每日都带着潘玉玲出去走一走,看自家的买卖,处处都在教潘玉玲如何掌管这一块,到了京城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帮手的。 当然,陈瑜也不想给潘玉玲安排帮手,不磨练出来一个京城当家人,那是不行的,家里的媳妇儿中,潘玉玲是最合适的人。 至于京城的府邸,等御赐吧。 萧策也很忙,忙着查看漕运和盐场,梁子谦每日都陪在萧策身边,徽州府政和通明,新政在梁子谦的实施下不存在任何偏差,这也是萧策最直观的看到新政妙处的机会。 除了渔业、晒盐和制糖外,兴农也是梁子谦非常重视的一块,徽州府百姓路遇梁子谦都会笑呵呵的攀谈几句,在他们眼里,梁大人是亲切的,是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大好人。 “子谦发旺之地啊。”萧策负手而立,迎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缓缓地说道:“若处处都如徽州府,大越国何愁不兴啊。” 梁子谦也在看着平静的海面:“若不是王爷您先一步发现了崔家的问题,徽州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哪里有好日子过,只怕世世代代都要被崔家盘剥到骨头。” “私仇亦有之。”萧策说的很实在,母妃临死的时候都对陈老夫人念念不忘,而自己不需要外家,却愿意护着母妃的亲人,当然了,还有玉郎在身边长大的情份,那孩子聪慧非常,若一直都在仇恨中,必不是好事,所以他对陈屹川有父之慈爱。 梁子谦垂眸:“风上明野又来参加商会了。” 萧策冷笑出声:“那又如何?大越国是他回不来的故乡,上一辈的恩怨若想要清算,依着皇上的性子,能把他的岛都挖掉!谅他没胆子试。” 眼角余光看着梁子谦,萧策抬起手拍了拍梁子谦的肩膀,梁子谦和风上明野也是有私仇在的,所以徽州府得让梁子谦镇守着。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梁子谦过来拜见陈瑜了。 如今陈瑜的身份,别说梁子谦,就算是到了京城中,也是稳坐家中,别人登门拜见的份量了。 陈瑜请梁子谦落座,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下人都在门外,潘玉玲识趣的没过去,她一直都知道婆母厉害,可这段日子跟在婆母身边,才发现婆母的厉害不是外人能看到的那点儿。 叫了汪婆子,潘玉玲得知婆母最愿意看的竟是风物志,索性出去找了买了两本,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冷香,研究起来大越国各处的风土人情了。 梁子谦回去后,奋笔疾书,上奏朝廷的奏折除外,又给萧祈玉写了一封信。 转眼进了七月,番邦商人再次来到徽州府就发现不同了,不过春和巷的宅院并无变动。 风上明野也住在春和巷,宅院里的是老奴一五一十的把三年来的变化都跟风上明野说了一遍。 “她还真的做成了。”风上明野闭目养神,大越国还真是气运鼎盛,嘉靖帝敢拼上马革裹尸,开元帝敢登基就大动朝堂,启用萧策,不得不说胆量、气魄和手段都不弱。 起身走到院子里,一丛木芙蓉已经开花了,去年自己离开的时候回头看到的就是福安山上的木芙蓉花儿,一转眼过去了三年,同样是萧家血脉,在大越国他竟成了客! 苏家以一己之力要盘活大越国的经济,三年前自己笑苏家螳臂当车,三年后的今日,风上明野才发现,苏家的能耐很大,大到成了开元帝手里的神兵利器。 眯起眼睛,想苏家那位娇小的老夫人,他知道陈瑜有本事,治一家的本事,可自己到底低估了这个人! 出门往码头这边来,看着眼前这一连七家的铺面,四海两个字让风上明野哑然失笑,早在苏家开第一家买卖的时候,野心就在这两个字上了,明晃晃的挂在世人眼前,可谁真正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呢? 同福楼。 陈瑜正在教潘玉玲识字。 寻梅进来禀报:“老夫人,外面来了个人要拜访您。” 陈瑜接过来拜帖,在风上明野四个字上顿了片刻:“请风上先生到客厅吧。” 进门来,风上明野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陈瑜,微微愣怔了一瞬,心里纳闷,这人竟比三年前还要年轻一些? “我们又见面了,风上先生这几年生意可兴隆啊?”陈瑜笑着抬手,请风上明野落座。 风上明野抱拳一礼,落座后笑道:“托苏老夫人的福,尚可糊口。” “只是糊口啊。”陈瑜垂眸:“看来苏家的货物走出去也能碰壁的。” 风上明野:嘛玩意儿?自己不就是客气一句吗? “这个,苏老夫人误会了,在下说的不够严谨,苏家出手必是卓尔不凡的,风靡屿谷国。”风上明野只能硬着头皮挽尊。 陈瑜抬眸微微一笑:“如此,才行,若不能让合作的商户得到最大的利益,苏家的生意就做不长久了。” “哪里,哪里,此番再来,还希望和苏老夫人精诚合作呢。”风上明野发觉自己今天来的似乎不是时候,这位要难说话,自己刚坐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丫环奉茶,风上明野轻轻的提气,茶香先一步以夺人的清香进入肺腑,三年前自己就知道苏家的茶必是一绝,苏家用三年的时间证明了自己当年的猜想。 陈瑜看风上明野品茶的姿态,慢条斯理的说:“三年了,处处都变化很大,不变的是风上先生这一身好气度,屿谷国是钟灵毓秀之地,才能出风上先生这般出尘之姿啊。” “苏老夫人谬赞了,倒是苏家的胭脂水粉让在下有了很大的兴趣,屿谷国的女子也极爱保养,看来我们的合作可以再扩大一些。”风上明野心里清楚陈瑜想什么,那个让自己一夜贪欢的女子确实绝色,可这世上容貌姝丽的女子多如牛毛,自己虽不能片叶不沾身,可当进则进,当退则退,谁让她是官宦之女呢? 没错! 陈瑜想起来了梁忆瑾,那般标致的姑娘死的何其仓促? 怪她情痴,就没办法不怪眼前薄幸人,自己为梁子谦抱不平而已,至于合作?拿出来诚意,谁人不可?再者,屿谷国的商人只有眼前这一个,自己对屿谷国很感兴趣的,机会不容错过。 “风上先生此番带了什么奇珍异宝啊?能否让我先睹为快呢?”陈瑜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章 孩子压力大,都哭好几回了 屿谷国的存在很特别,在陈瑜看来简直就是大越国仇人集结地。 风上明野的祖父建屿谷国至今将近百年了,风上明野的母亲是长夷国公主。 所以,这个人每次出现,陈瑜都格外小心。 晓之以利,行窃国之事的世族大家没有一个好下场,风上明野若对大越国有觊觎之心,显而易见最好的合作伙伴是苏家。 苏家现在尚且刚刚崭露头角,但权倾朝野真的一点儿也不难。 如果发现端倪,陈瑜必会把风上明野的命留在大越国,不是为了护国,而是为了苏家的将来。 自古人心最善变,若苏家后世子孙中出了一个反骨仔的话,自己今时今日所做的努力都不如付之一炬。 谈不上试探风上明野,只是苏家的手还神不到屿谷国,充其量算了解一下,阳谋是最容易得逞的捷径。 风上明野放下茶盏:“苏老夫人不觉得在下很眼熟吗?” “风上先生见谅,我这个人别的都还好,就是患有脸盲之疾,若说眼熟的话,再次见到你,知道你是风上先生就是最大程度的记得了,所以说眼熟,也算吧。”陈瑜笑着说。 风上明野想听到的不是这个! 自己和嘉靖帝的容貌十分相像! 但陈瑜不接这个茬儿。 风上明野垂首,勾唇一笑:“苏老夫人若有机会去屿谷国的话,必会有在大越国的感觉,因为屿谷国本就和大越国同宗同源,若论起来的话,我也是萧家人。” “原来如此。”陈瑜不吃惊,略意外,风上明野倒还真敢说。 风上明野抬眸:“故国难回,莫过如此了。” 陈瑜舒缓的靠在圈椅中,叹了口气:“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就说这做生意吧,成王败寇,能全身而退实乃时也运也,一着不慎血本无回的事情也多得很。” “老夫人说的有道理。”风上明野喝了杯中茶,起身告辞。 陈瑜送他到门口,看着白衣胜雪的背影,勾起唇角笑了,聪明是聪明,胆小也委实胆小,怕嘉靖帝的人,只会更怕萧祈玉,不信走着瞧。 大越国往后若干年,从民生到国力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好战的大越和一个富足的大越,哪个更可怕? 陈瑜回到书房里,看到抱着一本书睡着的潘玉玲,心疼的过来拿走了书,给盖上了薄薄的被子。 坐在阳光下,翻看着风物志。 如果能派人去一趟屿谷国的话,就好了。 就在陈瑜想这件事的时候,御书房里的萧祈玉正在闭目养神,旁边的何与归正在慢条斯理的说着当下。 “国商,谁合适?”萧祈玉睁开眼睛看何与归。 何与归清了清嗓子:“苏家……。” “不行。”萧祈玉都不给他说完的机会,苏家是逆鳞,说是国商,走出大越国的目的并不是经商,而是要看看外面周边的国家分布,苏家谁也不能担当此任。 何与归摸了摸鼻子:“皇上,臣觉得苏家的货物可以,人选嘛,破军可以。” 破军? 萧祈玉知道破军的底细,对于何与归的想法确实心动,番邦商人都能来大越国做生意了,也就说在外面还有不少国家,只是做生意当然好,也要防备有来犯之敌。 登基之后,萧祈玉着重的了解了屿谷国,风上明野作为屿谷国未来的君王,他对大越国的好感不会有多少,长夷国灭了后,长夷国的公主是屿谷国的皇后,这里面就多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很多,可奈何鞭长莫及,所以派人出去转悠一圈,以商路开国路,确实是上上策。 再说破军,诚然是让人放心的,帝王为何喜欢孤臣,因孤臣无所挂碍,破军的本事自己亲眼见过的,四叔教出来的人,可以重用。 何与归退下后,萧祈玉起身往东宫去。 登基之后,东宫便闲置下来了,宫门口的守卫看到萧祈玉跪下请安,萧祈玉迈步入内,从正殿到后面的演武场,苏谦修腰背挺直的走在兵士中间,带着面具的破军手里握着长鞭。 这些人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苗子,苏谦修要训练出的锦衣卫只效忠皇上,听命于苏谦修。 萧祈玉登基之后,苏谦修便一直在做这事儿。 “皇上怎么来了?”苏谦修快步过来,抱拳低头问。 萧祈玉沉声:“议事。” 两个人往东宫书房去了。 苏谦修知道皇上是拿不定主意了,煮水烹茶的功夫抬头看闭目养神的萧祈玉,轻声说:“天色还早,睡一觉再说也不迟。” “想家了。”萧祈玉抬起手遮住额头,也懒得睁开眼睛,嘀咕了一句。 苏谦修勾起唇角摇头苦笑,这不是第一次听萧祈玉说想家,要说想家的话,那也得是自己吧? 事实上真不是,最想家的是萧祈玉,因为他害怕失去苏家,而自己不论成败都有家,什么时候回去,那都是自己的根。 “奶奶应该去徽州府了,三年大会,她老人家如今是心无挂碍,只盯着银子呢。”苏谦修说。 萧祈玉抿了抿嘴角,苏家能用多少银子?老人家惦记着自己空荡荡的国库呢。 穷家难当,他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何与归刚在跟我说起了屿谷国。”萧祈玉偏头看着苏谦修:“他也和你一样,认为屿谷国不会永远老实的。” 苏谦修把一杯热茶送到萧祈玉面前:“不老实也这么多年了,翻起来什么浪花了?观望就是没胆子动武,先帝在的时候不敢,如今的皇上更能让他们望而却步的,听话让他们活,不听话就灭干净,又不难。” 这下,萧祈玉笑出声来:“你就那么相信我?” “当然相信,论行军作战手里有王师近百万,论治国安世大越人才济济,弹丸之地敢蹦一蹦试试!”苏谦修抬眸看着萧祈玉:“何大人不会只提出来问题,没有对策的,他的对策是什么?” 萧祈玉盘腿儿坐在榻上,端着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商队,朝廷的商队从徽州府码头出海,如果能走到海的另一边更好,即便是到不了的话,也要绘制出来那些番邦商人所来之地的堪舆图。” 苏谦修抬起手压了压额角:“办法是好办法,但造船先动才行,奶奶说过老君山有不少铁木可造船,原本她说等稳定下来就送到徽州府,为大越国水师做准备呢。” 萧祈玉愣住了,回头又躺下了,双目紧闭:“大哥,我真害怕做不好,奶奶会失望啊。” “不要乱想,她老人家比我还相信你呢,祈玉,怕甚?我带货出海,屿谷国图谋不轨,我直接荡平了他,永绝后患!”苏谦修拿出帕子扔到萧祈玉的脸上,真是的,在自己跟前都哭好几次了! 门外,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太后驾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司琴劝主后,投井而亡 萧祈玉反手抓住了帕子在脸上擦了擦,坐直了身体端着茶浅浅的抿着。 苏谦修要起身,萧祈玉抬手压住了他的肩膀,抬头:“容我饮完这一盏茶。” “好。”苏谦修坐下来,腰背挺直的看着萧祈玉,不知道多少次了,觉得萧祈玉可怜,西北战场上萧祈玉是最盼着嘉靖帝能活下来的人,彼时自己还没看透,如今倒是看明白了,太后的性子,真不行! 一盏茶喝完,萧祈玉看苏谦修。 苏谦修起身到门口:“恭迎太后,皇上刚才乏了,眯了一眼。” “他也就到谦修这边能松泛松泛。”姜太后迈步进屋,见萧祈玉在看折子,走过来轻声:“皇儿,累了就歇一歇,今日一早为娘就炖了天麻鸡汤。” 姜太后话音落下,贴身宫女司琴把炖盅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是,看了眼还沸着的水,在心里叹了口气。 “母后不必操劳。”萧祈玉放下折子,起身绕过来扶着姜太后的手臂到旁边坐下来:“儿臣政务繁忙,若有事儿尽可吩咐人过来。” 姜太后笑望着萧祈玉,打从登记之后,皇上是真争气,自己曾陪着先帝一步步走过来的,若论治国,自己的皇儿都要胜出先帝一筹的。 “皇儿日夜操劳,为娘疼得很,可也只能做点儿吃喝。”姜太后打开炖盅,轻轻的放了汤匙进去:“皇儿尝一尝。” 萧祈玉接过来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姜太后立刻问:“可合口味?” “嗯。”萧祈玉看着姜太后,最希望听到她说离开。 姜太后笑着说:“这天麻出自望京府的麒麟山,你舅父在那边托人送过来的,前几日姜桓也到了京城,为娘想要让他们进宫,慰藉思乡之情。” “母后知道儿臣最近在做什么吗?”萧祈玉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查当年何人给母后下毒,何人用许多年持续给父皇下毒,母后想知道儿臣都查出来什么了吗?” 姜太后楞了一下:“查出来什么了?” “查出来内外勾结,查出来图谋不轨,也查出来了平日看着忠心耿耿,实则包藏祸心的人了。”萧祈玉看了眼炖盅:“父皇勤政,南征北战,一直在身边伺候的人叫程贺,程贺是望京府人,八岁净身入宫,其家眷多年来一直都是姜家在照顾。” 姜太后猛然看着萧祈玉:“你怀疑姜家?” “没有怀疑,也不想再往下查,儿臣没工夫翻旧账,只想治理好大越,不过……。”萧祈玉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若让我看出来姜家一直都蠢蠢欲动,不管儿臣查出来什么,都可以诛姜家九族,而您永远是太后。” 姜太后顿时泪盈于睫:“皇上为何如此忌惮姜家?就因为苏家吗?” “忌惮?”萧祈玉勾唇一笑:“姜家还不配我忌惮,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姜家就是再有百年也只能是空有吞天志罢了!母后别忘了,父皇在时他查过,后来不了了之,父皇不在是时,我查了,能不能不了了之得看您和姜家。” 姜太后泪落:“皇儿啊,你我是血脉相连啊,难道你连母后都不亲近了?” “儿臣不亲近您吗?”萧祈玉摇头:“儿臣一直都想保护母后余生安泰。” 姜太后知道多说无益,起身往外走。 萧祈玉微微躬身:“母后当知,儿臣在明珠书院放人了,放了很多人,姜家不冤枉。” 姜太后顿住脚步。 “恭送母后,若能递出去消息,告诉姜家好好过日子,敢动一动,休怪儿臣翻脸无情。”萧祈玉说完最后一个字,站直了身体,微微眯起了眼睛。 慈宁宫里,姜太后拂了桌子上一套茶具,浑身颤抖的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双眼通红。 司琴赶紧过来收拾一地的碎片。 “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姜家?要死死的踩着姜家?”姜太后咬牙切齿的说。 司琴是跪倒在地:“太后,宫里住着不舒坦,奴婢陪着您出去走走如何?避暑山庄那边风景正是好时候。” 姜太后深吸一口气:“是苏家!” “太后!”司琴跪爬两步抱住了姜太后的腿:“您万万不可动这份心思,苏家是皇上的逆鳞。” “苏家竟比本宫这生母都亲?为何啊?”姜太后痛苦的闭上眼睛:“本宫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司琴深吸一口气:“因为皇上得了苏家的庇护太多,您若看透了这一步,处处都以皇上为重,这天底下哪里有比母子更亲的情份呢?” “他像极了先帝,脑子里都是江山社稷。”姜太后眉头紧锁:“天家最是无情!” 司琴也豁出去这条命了,磕头在地:“太后明鉴,皇上是个有情人,他爱憎分明,一直都护着您的,不说当下,先帝遇险,药王谷接您离宫,护您周全,这就是皇上的一片孝心啊,后宫妃嫔并没有一个去陪葬的,这是皇上的恩典,您听奴婢一句吧,别管姜家了,往后他们的消息也别看了。” 姜太后垂眸看着司琴:“本宫的生母在姜家,荣辱都在本宫的身上,本宫的侄儿就在宫门外,本宫贵为太后,想见一面都不能,司琴,本宫的皇儿要让本宫断情绝义,不姓姜了吗?” 司琴抬头:“太后啊,您仔细想一想皇上的每一句话就明白了,姜家想要用您做筏子,直指朝堂,皇上登基以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难道姜家看不出来吗?若真的疼您,便不该如此三番两次的逼迫您为姜家出头啊。” 姜太后揉着额角:“罢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就在门外。”司琴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姜太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件件、一桩桩的往事都浮上了心头,猛然抬起头:“竟是真的吗?不臣之心?姜家怎么敢啊?!” 入夜,夜深人静的坤宁宫里,一声尖叫如利刃破空一般,姜太后猛然睁开眼睛:“司琴?司琴!” “太后娘娘,司琴出事了。”宫女过来扶着姜太后起身。 姜太后看了眼身边的宫女:“云墨,司琴出了什么事?” “死了,投井。”云墨蹲下来给姜太后穿鞋,语气淡淡的说。 姜太后垂眸看着云墨,整个人都清明了,当初入宫,身边四个宫女最后只剩了云墨和司琴,如今司琴也死了,呵!果然啊!司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皇上驾到!”太监高声。 姜皇后顿时镇定下来,起身往外走来……。 青依说:过渡一下下哦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二章 贪心一起,薄情寡义 萧祈玉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姜太后的脸上。 姜太后很平静的走过来:“大半夜惊动了皇上,真是不该。” “无妨,儿臣接母后去勤政殿压压惊。”萧祈玉走过来:“母后可愿意去?” “好。”姜太后轻轻的点头。 萧祈玉扶着姜太后往外走,云墨跟了上来,都不等姜太后说话,萧祈玉一个眼刀过来,云墨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勤政殿偏殿,萧祈玉送上一杯热茶。 姜太后捧着热茶:“皇儿,为娘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司琴姑姑死在太忠您了,厚葬吧。”萧祈玉说。 姜太后垂眸,落泪了:“皇儿曾说过,若有不省心的去皇陵守孝,为娘明日一早就去。” “不必,趁此机会肃清后宫,父皇的那些妃子若愿意离开,给足了安身立命的银子,若想要尽忠去皇陵守孝,公主和皇子请了夫子一律养在东宫。”萧祈玉抬眸看姜太后:“母后该见一见姜桓了。” 姜太后拿了帕子压着眼角:“司琴说的没错,皇儿处处都在护着哀家,哀家在苏家说的话是真心的,朝堂之上没有姜家也无妨,只是后来三番五次的书信送进来,委实心中乱了阵脚。” 萧祈玉没说话。 “哀家当年十五岁嫁给先帝,一晃二十年多年过去了,因身体不好,多年无所出,先帝对哀家情意厚重,处处都体恤,只是总不肯哀家与娘家往来,看来先帝早就看出姜家的心思了。”姜太后无比想念嘉靖帝,夫妻多年,聚少离多,可就算自己无所出也稳坐后位,儿是太子,就算是历经波折那也是大越国新君,到头来自己才明白谁是亲人。 长叹一声:“罢了,让人捆了云墨,哀家也要跟姜家人算算账了。”姜太后说。 萧祈玉吩咐下去,起身到屏风后面,随意拿了一本书在手里翻看。 姜桓半夜被召见,急匆匆而来,却不想太后在勤政殿的偏殿召见他,隐隐的不安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草民姜桓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姜桓跪在地上,磕头拜见。 姜太后看着姜家这一代人最有出息的侄儿,心里头是百味杂陈,出声:“平身,赐座。” “谢太后。”姜桓坐下来,才敢抬头看自己的姑母。 姑母入宫之时,自己尚为出生,多年来从没见姑母回去过姜家,姜家也是头一遭进宫拜见,并且只有自己一人,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姜太后也在打量姜桓,身为姜家女,哪怕贵为皇后,如今更成了太后的自己,从没忘记过姜家的养育之恩,可如今太心寒了。 “当初在家里的时候,我们姐妹三人都极其受宠,那时的姜家,家风备受推崇,是姜家鼎盛时期,阿桓可听家里长辈提起过昔日的荣光啊?”姜太后淡淡的说。 姜桓恭敬的回到:“太后,姜家一直都秉承祖训,不敢懈怠,忠君爱国,时时刻刻感念皇恩浩荡。” “你是姜家最优秀的孩子,未来的姜家要传承到你手中的,哀家倒是动过心思给你指婚苏家三小姐,为的是能让姜家和苏家化干戈为玉帛,一同为大越效力,可哀家终究是错付了。”姜太后端起茶抿了一口:“明珠书院拉拢天下文人以备己用,哪还敢说忠?哀家身边四个贴身宫女,一个个死在谁的手里?对哀家可有半分慈心?几次三番书信逼迫,以哀家生母为要挟,可还顾念亲情,占得上一个善字?” 姜桓一听,赶紧跪倒在地:“太后明鉴,此中必有人挑拨离间。” “人世间最难厘清的是家事,哀家也不想在你面前说太多,云墨到底受谁指使接连对哀家身边的人出手,甚至有震慑哀家之意,这样的奴才就算凌迟也不为过,但云墨的主子不是哀家,你出宫便带回去。”姜太后缓缓起身,扶姜桓站起来:“哀家只对你说一句话,姜家若想过安生日子,便别再兴风作浪了,陆德明没死,被九王爷的人救下了,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哀家是先帝的未亡人,皇上是哀家唯一的儿子,若再敢动半分心思,皇上为哀家容姜家三分,哀家必为皇上大义灭亲!” “姑母。”姜桓脸色苍白的看着姜太后。 姜太后拍了拍姜桓的肩膀:“你若打心底认为我是你姑母,那就做给姑母看,让姜家别在往死路上奔了,至于哀家的母亲,人生在世不过生老病死,若再有用至亲拿捏哀家的心,哀家会亲自去姜家走一趟,到那个时候,没有活路的是姜家。” 姜桓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整个人都懵了。 “百年望族的姜家,肚量如此之小了,哀家一直都以姜家为荣,如今哀家要告诉阿桓,姜家是真比不上苏家,忠孝仁义都比不上,连心头二两温情血都比不得苏家。”姜太后倒退两步坐在椅子上,扬声:“来人啊,送姜桓出宫,斩云墨手足,让她活着回去姜家。” 屏风后,萧祈玉勾起唇角。 再次安静下来,姜太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折腾了一夜,外面的天都灰蒙蒙透出了亮光。 司琴死了,姜太后知道,若再继续为姜家所用,自己也会暴毙在后宫。 皇儿说的没错,苏家护得住女儿,出嫁也拦不住一家子为是女儿做主,遇到难事从来都同仇敌忾,而自己,呵,一路走到太后的位子,还真就是夫与子给的荣光。 萧祈玉从屏风后过来,柔声:“母后累了,休息片刻吧。” 姜太后看着萧祈玉,笑着摇了摇头:“哀家不累,反倒是神清气爽,皇儿尽可前朝治理天下,哀家为皇儿肃清后宫。” “母后。”萧祈玉抿了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姜太后起身给萧祈玉整理衣领,抬起手轻轻的抚着萧祈玉的发丝:“皇儿,哀家也有一腔深情对亲人,可奈何这世上能如苏家这般温馨的世家大族凤毛麟角,人啊,贪心一起,薄情寡义。” “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萧祈玉轻声说。 姜太后笑了:“是啊,皇儿遇到了苏老夫人,是皇儿的福分,也是天家的福分,皇儿啊,那些皇子公主得有个章程,只是圈养还不够。” “母后想要如何安置?”萧祈玉望着姜太后,眼神都澄澈了许多,能醒悟,真好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三章 在我眼里不值钱 姜太后垂眸:“哀家想要学一学苏老夫人,不知行不行。” “母后放心,奶奶那么穷的家底都能到今日光景,您必也行的。”萧祈玉笑意都深了几分。 姜太后叹了口气:“别人看咱们娘俩富有四海,殊不知求借无门啊。” 这话有点儿扎心,国库太穷,萧祈玉也头疼,低声说了句:“奶奶在想办法了,也在为儿臣努力充盈国库呢。” “皇儿有福,娘的私库充公,遣散了那些妃子,宫中的那些个太监放出去怕是没谁把他们当人看,留用吧,宫女可以出宫,自愿留下来的便用着,宫里能人不少,女红和金银首饰的能工巧匠更多,哀家在京城开一家银楼,再开一家绣坊吧。”姜太后是真心开始盘算这些事情了。 萧祈玉给姜太后斟茶:“未出阁的公主七个,最大的十二岁,这些个公主都在母后身边教养着,皇子交给儿臣,既是大越国的皇子,就该为大越国效力,儿臣不想杀他们,他们也不能仗着姓萧就安享富贵。” “如此甚好。”姜太后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似的,更想司琴,打从皇儿回到身边,唯有今天才感受到皇儿的亲近,果然司琴说得对:“皇儿辛苦了,之前都是哀家拎不清,让皇儿为难了。” 这话,萧祈玉听得心里头酸涩,摇了摇头:“母后,姜家若能老实本分,儿臣自会成全您的一片孝心的。” “不必,皇儿做事,哀家信服,真要杀也是非杀不可,一人为轻,一国为重。”姜太后说的诚恳。 这一夜,司琴被害,也是这一夜,母子再不隔心。 宫中的宫女若死了,都是悄无声息便埋了,司琴是开了大越国的先例,皇上亲自下旨厚葬司琴。 姜太后坐镇后宫,这些年一路走到今日,她又岂是泛泛之辈,肃清后宫的手段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即便是富贵窝,那也是不得自由的金雀笼,入宫的女子哪个不想重获自由,得了自由,活着出宫,这些人莫不冲着金銮殿的方向叩谢皇恩浩荡。 有子嗣的妃嫔可以留在宫中,但行差踏错便去守皇陵,规矩之下,无人敢动歪心思。 皇子尽数到东宫,受教于苏谦修。 公主们近在皇后身边,学得是谋生立足的手段,再不是琴棋书画附庸风雅,是姜太后真得把苏家的治家之法学了个七七八八。 萧祈玉下朝就往东宫来,与自己的兄弟们同吃同练,苏谦修尽心尽力之余,也很在意每个人的心思,他效忠的是萧祈玉,若这些皇子有不臣之心,永绝后患是必须的! 宫闱不乱,朝堂就安稳一半。 “奶奶的书信。”苏谦修从袖袋里拿出来:“昨儿才收到的。” 萧祈玉看了眼连火漆都没拆开的书信,笑道:“奶奶写给你的家书我不看,不是写给我的。” “用咱们的探子送来的,不是给皇上的?不如赌一把,这里没有一句是关照我的话。”苏谦修看萧祈玉。 萧祈玉来了兴致:“好!你说彩头是啥?” “彩头啊?”苏谦修沉思片刻:“到任何时候都别把奶奶摆在台前,行吗?” 萧祈玉白了一眼苏谦修,自己是这点儿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亏他敢用这个做彩头!等着输吧。 击掌后,萧祈玉拿了裁刀小心翼翼的取出来书信,展开仔仔细细的看完,抬头眯起眼睛打量着苏谦修。 苏谦修递上来热茶:“赢了?” “你赢了!”萧祈玉虽然心有不甘,可这书信上确确实实没有关照苏谦修一句,反倒是句句都是跟自己说的话,输了都开心的那种。 苏谦修苦笑:“赢也心塞啊。” 嘴上这么说,心里很清楚,若是家书必不会通过这种方式送来,奶奶办事从来都滴水不漏。 “我去找四叔。”萧祈玉拿着书信玩外走,苏谦修看着风风火火出去的萧祈玉,写了飞鸽传书给奶奶送信儿,朝廷无大事,宫中太后拎得清了,这样奶奶那边做事也会相应的调整一下。 苏家只有辅君意,并无治国心,这就是本分和忠诚。 远在徽州府的陈瑜最近很忙。 商会开了半月有余,苏家的水韵纱、瓷器和茶叶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生意都到了推不开门的程度了。 铺面被抢购一空,要不是陈瑜亲眼看着,都怀疑遭抢了。 四海货运调了三个车队往徽州府送货,陈瑜再次采取预售的方式与番邦商人合作。 潘玉玲的成长迅速,账目有冷香在,她把苏家的货物都熟记于心,每日接待番邦商人,半个月下来已得心应手。 苏家是真忙,萧策是着急,都要急坏了,苏家的玻璃竟还没露面! 他亲眼见到了作为礼物送给陈老夫人的玻璃,并不是只有一块,而是送来了足足辆车的玻璃,并且说这些可以镶嵌在窗子上,意思是给陈屹川和福娘装点大婚用的宅子。 萧策认为这简直比盐更值钱,但苏家不肯拿出来玻璃,自然也就没有价格可参考了。 就说,这样憋着,谁能受得了吧? 偏偏,萧策还不能去问。 三个车队不停的往徽州府送货,番邦商人一批批的在苏家下订单,就算这样还忙了足足一个月,得了空闲,陈瑜带着潘玉玲出去逛街,主要就看琉璃,除了琉璃珠之外,也有一些器皿,工艺比三年前要 精致许多,五颜六色的琉璃在工艺上更难,但若论实用,苏家的玻璃才是能大笔赚银子的货品。 “苏老夫人,我这有一套琉璃樽,您看看吧。”肤色黝黑的番邦商人极力的兜售自己带来的货物:“我这些琉璃都是宝贝,价格虽然高一些,但物有所值。” 陈瑜看了眼前摆放着的各种色彩都有的琉璃制品,抬头:“你可愿意在大越国三年?三年给你一万两白银。” 番邦商人愣住了。 刚要拒绝,陈瑜又说:“或者留下一个能制作琉璃尊的工匠,三年我给你八千两银子,三年后我会把人还给你。” “这……。”可太动心了。 主要是自己这些宝贝无人问津,最多就是有人图个稀罕买两个琉璃珠回去。 陈瑜两只手交叠在身前:“若是愿意的话,借一步说话,若还需要考虑,那就三日后去同福楼。” 见陈瑜要走,番邦商人赶紧说:“苏老夫人,这琉璃樽可带着?” “三十两?”陈瑜问。 番邦商人赶紧摆手:“是三百两,三百两。” 陈瑜勾唇一笑:“在我眼里,这并不值钱。” 带着人潘玉玲往前走,留下了一脸茫然的黑大个,懊恼的蹲在地上,三十两也不是不行啊,自己为啥要说三百两! 不对!苏老夫人说不值钱?难道这就是为何在大越国无人问津的原因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周玉凤不见了 潘玉玲陪着陈瑜走了一圈,娘俩在路边的茶摊歇脚儿。 “娘,那些琉璃多好看啊,随便一件都是宝贝,你咋说不值钱?”潘玉玲可算逮住机会了,小声问。 在古代,琉璃确确实实是宝,是被达官贵人追捧的稀罕物,其价值甚至一度超过了天然玉石,但在陈瑜的眼里,不值钱也正常,但凡人能制作出来的东西都是可再生,无限再生的东西,亘古不变的定律是:物以稀为贵,所以三百两几个杯子,自己是不可能当这个冤大头的。 陈瑜勾起唇角:“咱们家的玻璃多不多?” “多,但是没有人家琉璃那么漂亮。”潘玉玲话音落下,顿时眼睛都亮了,看着陈瑜:“娘!我知道了,贵的是手艺!” 陈瑜端起茶喝了一口,笑着点了点头,只要是工匠,什么价格自己都能请,钱嘛,得花在刀刃上。 至于那个人会不会答应,这很关键了。 娘俩回到了同福楼,汪婆子带着丫环准备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沐浴更衣后整个人都清爽了,坐在榻上,陈瑜看了眼榻上铺着的垫子,自己还真没看到凉席呢。 徽州府的夏天非常热,如果有凉席的话,至少比现在能舒服不少。 正心里琢磨呢,听到外面苏兰娘和寻梅说话。 挑起帘子,苏兰娘笑盈盈的进来了:“奶奶,可算遇到您了,我都找一圈了。” 陈瑜笑了:“不是买卖忙得很吗?咋还有空了?” 苏兰娘看了眼汪婆子,汪婆子福了福身:“老奴去给大小姐端解暑茶来。” “劳烦嬷嬷了。”苏兰娘还礼。 等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两个人的时候,苏兰娘才说:“一连好几日了,我都见风上明野跟着玉凤,奶奶,我好担心。” 陈瑜眸色一沉:“玉凤自己不知道?” “知道,我看他们还谈笑风生呢,早前要是玉凤跟我说梁小姐的事,那人本就不是个好人,我怕玉凤吃亏。”苏兰娘说。 陈瑜摇头:“不会,玉凤不会糊涂。” 嘴上这么说,但陈瑜是真怕风上明野这种人,真要被他盯上的话,可就不妙了。 “那就好,奶奶,玉凤真的和寻常女子不同。”苏兰娘轻声说。 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手臂:“她越是长大,心里装着的事情就越大了,不再是青牛县的那个敢当仵作的不良人了。” “越是这样,岂不是越难婚配?”苏兰娘抿了抿嘴角:“我希望她能遇到良人。”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慢慢的品了品,心情很平静,尘埃落定的感觉,自己十分遵守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并不会觉得自己的认知凌驾于众人之上,要说最让自己担心的事,还真不是生死的大事,而是苏兰娘和周玉凤的缘分最终会走向哪里。 显然,苏兰娘也好,周玉凤也好,都有自己的衡量。 从最开始苏兰娘避走到泾河府那边开始,似乎就注定了结局,而彼时的周玉凤也绝对想不到,她的仕途会如此畅顺,一路走到了今天这个位子。 真好!各自安好就更好了。 看破不说破,大家都好过,陈瑜笑望着苏兰娘:“兰娘在梁州府可诸事顺利?” 到底是年纪小,陈瑜捕捉到了苏兰娘红了的脸颊,微微挑眉,穆临淮?自己还真就没想到兰娘这一块,如今看来是自己不对劲儿了? 好家伙,突然发现打从苏家日子越来越好后,姑娘们择婿的标准可真都不低! “都还顺利,原本我想在徽州府的,毕竟织染坊在这边。”苏兰娘说。 陈瑜煞有介事的靠在软垫子上:“别的,你小姑姑的夫婿在这边,还是让他们多相处一段日子,往后嫁过去也少了彼此还要磨合性子的麻烦。” “奶奶不怕外人说闲话?”苏兰娘抬起头看着陈瑜。 陈瑜笑了:“说什么闲话?两个人都过了大聘,再者咱们苏家女儿试知礼守矩,别人嚼舌根子有用?我很相信咱们家的姑娘,都不是糊涂人。” 苏兰娘悄悄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陈瑜最喜欢苏兰娘的性子,敢豁出命的人,绝不会是非不分,唯独有那么点点的缺憾是少了份是底气,这底气自己给的再多都不够,爹娘没正事! 仔细想想,苏兰娘在宅子里的时间非常少,能走到今天,她背地里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所以苏家的姑娘,都挺宝贝的。 “奶奶,那我去布庄那边了。”苏兰娘起身:“六婶娘在外面等我呢,您好好歇一歇。” 陈瑜点头。 风上明野今年还没有来跟苏家做买卖,打从上次见过一面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 这个人绝对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所以跟着周玉凤极有可能是想要从市舶司这里寻找点儿机会。 看来是盯上了盐啊。 屿谷国四处都是海水,但晒盐的法子是陈瑜拿出来的,盐的纯净度绝对合格,所以风上明野是打错了算盘,周玉凤是亲眼看到他和梁忆瑾的那点子事儿的,也是第一个来告诉自己梁忆瑾暴毙的人,所以风上明野这一步显然不会顺利。 陈屹川派人送了冰盆过来,屋子里顿时凉快了许多,陈瑜困意袭来便闭上眼睛打算小憩片刻。 一觉醒来竟到了掌灯时分,她刚一动弹,汪婆子就到了床边:“老夫人,林二小姐过来一会儿了。” 陈瑜起身:“就林二小姐一个人?” “是。”汪婆子给陈瑜穿戴上鞋袜,寻梅端着水进来给陈瑜洗漱,陈瑜出门就看到苏福娘几个人在打麻将。 “娘,我输惨了。”苏福娘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一准是饿的,咱们开饭吧。” 陈瑜笑了:“你倒是拐弯抹角的本事见长了。” “我不敢,我不敢。”苏福娘赶紧站起来拉着陈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娘跟他们玩,我去摆饭。” 说着,一溜烟儿就跑了。 陈瑜抬头看几个人笑眯眯的样子,扶额:“福娘没结算?” 林君颜绷不住笑出声来:“您可不能赖账。” “哈哈哈,认赌服输,来来来。”陈瑜几个人说说笑笑,那边福娘让寻梅和冷香摆好了饭菜,一回头见到了三叔急匆匆进来。 “三叔,咋了?”苏福娘看出苏城脸色不好。 苏城摆手:“快告诉你娘,周姑娘不见了!” 屋子里,陈瑜蹭就站起来了,看了眼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的苏兰娘,沉声:“不碍事,我去求九王爷出手!” “我陪着您。”林君颜赶紧过来扶着陈瑜,两个人急匆匆出门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我苏家一门就够 萧策正在陪着林君若下棋,耳朵微微一动,抬头:“挺着急啊。” “我反正都是输了,才不着急呢。”林君若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萧策抬起手揉了揉林君若的脸蛋:“外面来的人着急。” 话音刚落,外面近侍禀报:“王爷,苏老夫人和二小姐求见。” 萧策起身:“请。” 陈瑜进门来二话不说,提了一下裙子跪倒在地。 萧策情急之下伸手扎扎实实的扶住了陈瑜:“老夫人使不得,怎么了?” “求王爷查一查风上明野,市舶司的市舶使周玉凤不见了,风上明野跟着市舶使好些日子了,意图极有可能是盐。”陈瑜说。 萧策点头:“苏老夫人放心。” 陈瑜刚要说话,萧策已经出去了,传来了他的吩咐声:“查!” “苏老夫人。”林君颜感觉到了陈瑜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轻声说:“九王手底下的人都不弱。” 陈瑜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林君颜的手臂:“无妨,我要先回去安排一下。” 林君颜担心的看着快步离开的陈瑜,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苏老夫人对自己人向来护得紧,甚至刚才都没仔细问问就求到了九王面前。 “周玉凤是什么人?”林君若问。 林君颜是抿了抿嘴角:“是个女中丈夫……。” 不提林君若和林君颜。 陈瑜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椅子上:“三城,谁来报信儿的?” “一个婆子,伺候周姑娘起居的人,说是有黑衣人掳走了周姑娘。”苏城说。 陈瑜点头,沉声:“雁归!” “在!”雁归的声音在门外。 陈瑜起身往外走:“陪我登船,我要拜见风上明野!” “奶奶,风上明野会不会在春和巷?”苏兰娘的嗓子都沙哑了。 陈瑜回头看苏兰娘:“不会!番邦的船官府的人都不能轻易上去的地方,藏人最合适了。” 门外,陈瑜坐上了陈屹川准备好的马车,雁归赶车一路往码头去。 陈瑜在马车里,仔仔细细的吩咐雁归如何行事。 雁归眼睛都要冒火了! 打从他跟在老夫人身边,见到过老夫人身边各种能人,要说让他钦佩的正是周玉凤。 女儿家敢走仕途,并且能走到这一步,绝不单单是运气! 再者,鹰嘴崖那次,苏老夫人只带着周玉凤一个人,可以看得出来,周玉凤在陈瑜心里的地位绝不低。 马车到了码头,陈瑜径自往风上明野的商船去。 雁归看了眼陈瑜。 陈瑜点头。 “老夫人切不可冒险。”雁归抱拳,隐入夜色中。 陈瑜扬声:“劳烦通禀风上先生,苏家求见。” 码头上的人不少,认识陈瑜的不多,但谁不知道苏家? 听到这话,船上的人回话:“苏老夫人,主人在春和巷。” 陈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秒挑板就被放下了,雁归从船上提着一个人下来,扔到了岸边:“去请你们的主子过来!大越国明珠乡君要见他!” 说着,转身护着陈瑜登船。 风上明野就在岸边,眉头紧锁的看着陈瑜,还真是够着急了啊,不过着急有什么用?周玉凤性子那么硬,留在这里卡死了自己的财路,必须得除掉! 哪里有那么容易登船?风上明野豢养的武士呼啦啦的冲出来,挡住了陈瑜的去路。 “在我大越国境内!敢对我大越国乡君亮刀?”萧策凌空落下,稳稳地站在陈瑜身前,一挥手顿时二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对峙之下,只需要萧策一声令下,这些人就都把命扔在码头上了。 陈瑜看了眼雁归。 雁归心领神会悄悄地离开,到无人角落入水,在水底靠近风上明野的船。 剑拔弩张的时候,风上明野从岸边急匆匆的上来,陈瑜不说,萧策出现,自己必要露面才行。 “苏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是在下哪里做的不对?”风上明野抱拳,笑呵呵的走过来。 陈瑜回头看着风上明野,笑了:“风上先生误会了,哪里有什么火气?而是想要跟风上先生谈一笔大买卖。” “哦?苏家的买卖都不小,大买卖是什么?”风上明野走到近前,毫不意外看到萧策愣怔了一瞬的表情,心里莫名的痛快了。 陈瑜声音不大不小,但岸上被惊动了的人都过来了,他们必是能听到的音量:“买一艘船啊。” “买船?”风上明野没想到陈瑜会找这么一个借口。 陈瑜迈步就往船上去:“对,这商船不少,我偏偏看上风上先生的船了,先进去看看吧。” 最后这句是说给萧策的。 萧策垂眸:“苏老夫人,请。” 风上明野快步过来,笑道:“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巧了,我们今年来了三艘船,卖一艘给苏老夫人还真是大买卖。” 萧策的人和风上明野的人都让开了,陈瑜站在船舷上,酒的味道很熟悉,是苏家的果子酒。 偏头看了一眼风上明野,周玉凤会跟这个人喝酒吗?不会! 商船上下一共四层,最下层是储物,往上一层是用来驱船的水手居住的地方,与船舷一平的最上层是楼船的基础模样,两层,挂着灯笼,雕梁画栋十分漂亮。 风上明野请陈瑜和萧策进了船舱,里面的布置很精致。 “苏老夫人,这位是?”风上明野探究的看萧策。 萧策微微挑眉:“萧策,风上,你对本王应该很了解的,人在哪里?” “人?谁啊。”风上明野微微颔首:“在下到大越国求财,是安分守己的商人,九王一张口就要人,这可有失风度啊。” 萧策走到旁边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坐下了,抬手摸着下巴,打量着风上明野:“你要再拖延下去,人赃俱获可就不好了,你在这边的身份是屿谷国的商人,可不是屿谷国的皇子,这身份如果死在这里了,怕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吧?” “你这话是在吓唬我吗?”风上明野眯起眼睛看着萧策。 陈瑜没搭理这两个人,而是看到了地上的拖痕,光滑如镜的木板上,有两道浅浅的痕迹,酒的味道很淡,纵然陈瑜的鼻子非常好用,也判断不出来人在何处。 “风上明野,你还记得梁忆瑾吗?”陈瑜突然出声,让正跟萧策较劲儿的风上明野一愣,回头看着陈瑜。 陈瑜微微挑眉:“梁忆瑾是梁家的姑娘,但周玉凤是我陈瑜的孙女,我不管你是谁,敢动玉凤,我苏家倾尽所有也要去屿谷国报仇!根本用不上你打着这事儿的旗号和我大越国对上,我苏家一门就够!” 话音刚落,萧策的人跑过来:“王爷,在储物室那边!” 啪!这一嘴巴抽了过去,风上明野都没来得及躲开,陈瑜已经快步往下面去了,萧策沉声:“护苏老夫人!”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六章 雁归斗胆求娶 陈瑜非常清醒,在马车上的时候就想明白了,风上明野的胆子就那么点儿大,眼高手低的东西能干出来多大的事情?动周玉凤他敢,动苏家乃至九王,绝对没那血性。 甚至,他对周玉凤的手段只怕都和梁忆瑾如出一辙,至于抢走周玉凤,极有可能是所求不得,一怒而为之的动作。 所以,速度够快,能拖住风上明野,至少对周玉凤来说,就能安全一点点儿,但所有的动作都必须要快! 事实上,陈瑜推测的没错,当陈瑜看到守在门口的雁归脸色铁青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 “人呢?”陈瑜问。 雁归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在里面,不咋好。” “守在外面!”陈瑜推开门的刹那,一声轻吟让人心疼,暗暗骂了一句:畜生! 门被迅速关上,陈瑜看到地上都快扭成麻花一般的周玉凤,快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把自己衣服都撕得不成样子的周玉凤,沉声:“玉凤!奶奶来了!不怕。” 周玉凤抬起头,嘴角血迹好几条,眼神迷离的看着陈瑜,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眼眶:“杀、杀了我,奶奶,杀了我。” 陈瑜也不知道咋办才好了,取出来天来泉送到周玉凤嘴边:“别急,别急,奶奶想办法。” 门外,萧策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风上明野的面门上:“我大越国朝廷命官你也敢动!先帝留你屿谷国就是错!” 风上明野突然发力,两个人竟缠斗在一起了。 萧策不在藏着掖着了,道道残影把风上明野打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脸上:“说!什么手段!” “欢喜散,无药可解!”风上明野知道不是萧策的对手,闭上眼睛:“相煎何太急?屿谷国有臣服之心。” 萧策冷哼一声,一脚踹在风上明野的心口:“来人!给梁大人送过去!告诉他是本王让他报仇的!” 陈瑜听得清清楚楚的,无药可解四个字让人绝望,自己是医,可谁他娘学这些歪门邪道啊? 门打开,雁归进门双膝跪地:“老夫人,雁归斗胆求娶。” 陈瑜咬牙,银针是用来稳定周玉凤情绪的,可效果甚微,从旁边扯过来一匹绸缎把周玉凤裹严实了,脑海里出现各种情节,比如冷水、冰块之类能让人镇定的办法,其实都没用!电视剧里那么演是情节需要,现实里周玉凤这种情况遇到极冷的环境,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奶奶。”周玉凤声音颤抖,看着陈瑜:“我嫁!” 陈瑜点了点头:“好,雁归是咱们苏家的人,玉凤放心,你嫁,雁归娶,你不嫁,有奶奶在!命留着,别的都是小事!” 放下周玉凤,陈瑜往外走,亲手扶着雁归站起来:“是我的孙女。” “是,雁归懂。”雁归等陈瑜出门去,从里面封了门……。 门外,陈瑜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很感激萧策的心细如发,很累,每一步都很累,走到尽头坐了下来,轻轻的靠在船舱板上。 “苏老夫人,幸亏您硬闯商船,我的人在风上明野的宅子里扑了个空。”萧策过来,也席地而坐,说。 陈瑜垂眸:“今日若没有王爷在,老身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苏家为国付出良多,萧策遇到了,必会拼尽全力的。”萧策说:“人送到了梁大人那边。” 陈瑜摇头:“梁大人不会杀他,大越国要休养生息,杀了他必会让大越国再燃战火的。” 萧策心头一梗,事实上这话一点儿也没错。 “王爷,若老身要见一见这个人的话,可合适?”陈瑜看着萧策。 萧策点头:“您尽可去做,本王和皇上都在您身后,为您撑腰。” 陈瑜深深的吸了口气:“荣宠至此,老身惶恐也感激。” “老夫人,屿谷国并无什么能耐,若非如此先帝早就灭他们了,今日我们登船,足以说明这一点。”萧策说。 陈瑜抿了抿嘴角:“或许只是示弱,等待时机,我一个妇道人家没那么多顾及,敢这么对我的孩子,我能让他全须全尾的离开,那就不用活了。” 萧策垂眸。 “鹰嘴崖那次,若不是玉凤陪在身边,老身的命应该扔到鹰嘴崖了。”陈瑜揉了揉额角:“雁归和玉凤的婚事要办的话,请九王做个媒吧。” 萧策点头:“好,老夫人想怎么办?” “请九王收雁归为义子。”陈瑜起身恭恭敬敬的给萧策行礼后,一叹离开,自己这张老脸算是舍在萧策面前了,可玉凤这丫头必是要护着的,所以这件事没第二条更好的路走。 岸边,林君颜、苏福娘、苏兰娘和潘玉玲都过来了,身后是苏城带着苏家的人。 陈瑜刚走出来,苏兰娘就跑过去了。 “人没事,回去准备一身衣服,你亲自跟着奶奶进去,带玉凤回家。”陈瑜说。 苏兰娘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回去了。 等都准备好了,陈瑜带着苏兰娘登船,一炷香的时间,雁归抱着穿戴整齐的周玉凤走出商船,一件披风挡住了周玉凤的脸,雁归身影极快的到了马车前,抱着人坐进马车里,马车离开后,陈瑜和萧策并肩站在商船前。 “王爷,苏家存了许多铁木,本想着给皇上留着建水师用。”陈瑜偏头:“如今,这些铁木放在王爷手里,最合适不过了。” 萧策看着黑漆漆的海面:“大越国该有水师,您老的远见卓识让萧策佩服。” “有国才有家,国富民自强,我啊,不过就是个贪生怕死图安乐的人。”陈瑜福了福身:“臣妇告退。” 萧策取下腰间令牌双手递给陈瑜:“本王准苏老夫人斩之!” 陈瑜恭敬的接过来,道谢后转身便走,那娇小的身影,笔直的身板,让萧策打心底敬佩。 什么贪生怕死图安乐?这人心中的天地太大了,大到可以装得下大越国,更装下了所有她想要护着的人,上到一国之君,下到周玉凤这样的姑娘。 陈瑜走进了灯火通明的衙门,梁子谦就知道陈瑜必来,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梁大人,回避吧,这个仇我替你报了。”陈瑜说。 梁子谦沉声:“苏老夫人。” 陈瑜看梁子谦:“放心,我不杀人。” 这话,让梁子谦还能说什么?沉声:“我带您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七章 驯化野猪的法子 风上明野被困的结结实实,也不知道萧策的人都会一些什么手段,这绳子只要用力挣扎就会有刺,并且越勒越紧。 听到脚步声,风上明野微微闭上眼睛,他打小就被反复提醒,大越国是萧家的,虽姓风上,但他是萧家最应该继承皇位的一脉,所以大越国不应该落到嘉靖帝手中,更不应该在嘉靖帝儿子的手中。 而他一直都想看看大越国什么样子,打从九年前第一次来大越国,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广袤的土地,良田一望无垠,屿谷国与这里一比,简直如泥丸一般。 九年来,伺机而动的自己原以为机会到了,结果大越国还真是不可思议,十四岁的皇帝有这么多死忠! 原本自己只是想跟周玉凤拉拉关系,带回去几个会制盐的人,一个人给五千两简直是天价,可这该死的女人,竟不识好歹还要抓自己,所以折辱她算不得什么,要不是苏家反应太快,还有萧策在,除非周玉凤死,否则必会受自己所用。 门被打开,一丝光亮透进来,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 “回吧。”陈瑜声音很轻,听得风上明野心口发紧,对上梁子谦甚至萧策,他都不会如此紧张,陈瑜让他捉摸不透! 梁子谦担忧的说:“老夫人要做什么,尽可吩咐下人。” “不必。”陈瑜把萧策给的金牌拿出来,看着梁子谦:“这边不需要任何人在。” 梁子谦垂首:“好。” 进屋,阴暗的光线让陈瑜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适应了这样的亮度,这不是牢房,只是一间闲置的屋子,屋子里除了捆着风上明野的椅子,还有桌子和坐榻。 陈瑜坐在坐榻上,点了灯,灯光昏黄,照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没来由的让风上明野压抑。 银针、手术刀、剪、针线…… 陈瑜慢条斯理的把这些东西摆在桌子上,拿起来手术刀在灯光下看着刃口,淡淡的说:“风上先生见多识广,可知道民间如何驯化野猪?” 风上明野喉结滚动,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没明白陈瑜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野猪,公猪味骚,母猪肉硬,不论多么高超的烹饪方法都难以做出美味的食物,所以驯化野猪是很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吃得到美味的猪肉,比如东坡肉、红烧肉、回锅肉等等,这些菜肴风上先生吃过吗?”陈瑜放下手术刀,拿起来手术剪,偏头看风上明野:“你应该吃过,忆瑾那丫头情痴一个,应该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吧?” “你!你想做什么?”风上明野眯起眼睛看陈瑜。 陈瑜勾起唇角:“驯化公猪很简单,猪仔满月的时候劁了就好,在猪身上叫劁,在人身上叫什么来着?” 风上明野知觉两条腿都紧。 “哦,叫去势。”陈瑜起身把剪子扔到了桌子上。 走到风上明野跟前。 风上明野咬牙:“我乃屿谷国的大皇子,未来之君!” “呵。”陈瑜点了点头:“确实,真切干净了,你死的话还挺麻烦,可风上先生查了苏家那么多次,你都不知道我对玉凤的情份不比亲孙女差分毫吗?你动了她,我不给她报仇,怎么对得起还孩子叫我的那声奶奶呢?” “我什么都没做呢!”风上明野后背僵硬,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滚落:“苏老夫人不是想要船吗?我的船都给你,都给你,你放了我,行不行?” 陈瑜摇头:“不行,放虎归山必有后患,你的行径虽然配不上一个虎字,可这世上不怕君子寻仇,就怕小人算计,再说了,屿谷国的船很好吗?你太小瞧大越国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风上明野觉得这是个疯婆子!不顾后果的疯婆子! 陈瑜手里多了一个注射器,在风上明野的面前晃了晃:“劁了你都脏我的手,放心,只要你能活到十月,我必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去屿谷国,所以风上先生要学会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一点点的把药水注入到风上明野的身体里:“也别怕,这种药物不会要了你的命,就是会让你胡须脱落,喉结消失,身段玲珑,凹凸有致。” “你个疯婆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风上明野挣扎的厉害,绳子里的刺都不在乎了,但挣扎到最后,他都动弹不得。 陈瑜拔下来注射器,居高临下的看着风上明野:“你确实太像嘉靖帝了,但皮相有什么用?一个男人要靠皮相活着就得换个活法,这药一天三遍,我十天半个月之后一准让你明白什么叫靠皮相。” 留下这么一句话,陈瑜出门去了。 梁子谦可没敢远离,看到陈瑜出来紧着迎接过来。 “梁大人,风上明野得看好了,要是被救走的话,贻害无穷。”陈瑜想了想:“明天开始我派人给他送饭。” 梁子谦陪着陈瑜往外走:“苏老夫人,您想要做什么?” “报仇。”陈瑜没细说,她着急回去看周玉凤。 回到同福楼这边的院子里,陈瑜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老夫人。”汪婆子听到动静迎了过来。 陈瑜点了点头:“凤丫头可好?” “睡着了,咱们家大小姐守着呢。”汪婆子一把年纪了,啥都懂,轻声说:“您放心,老奴亲自给擦了身子,上了药的。” 陈瑜拍了拍汪婆子的手臂:“好,我过去看看。” 汪婆子给撩起帘子,陈瑜走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周玉凤和床边拉着她的手苏兰娘,这两个姑娘也真够是难姊难妹的了。 走到床边伸出手试了试周玉凤的额头。 “奶奶。”苏兰娘眼圈红红的看着陈瑜。 陈瑜轻声:“去歇一会儿,奶奶陪着玉凤。” “我不去,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我得陪在她身边。”苏兰娘抬起手捂住了脸:“都怪我,我应该早就跟玉凤说,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陈瑜偏身坐在床边,拉过来周玉凤的手给诊脉,看了看紧闭双眼的周玉凤,淡淡的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人世间的缘分就奇怪着呢,只要心量不窄,坏事能变成好事,你去给玉凤熬点儿补血补气的汤来。” 苏兰娘抬头,陈瑜递过来一个眼色。 “是,我这就去,等玉凤醒来就能喝。”苏兰娘起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陈瑜和周玉凤两个人,陈瑜轻轻的抚着周玉凤手:“回头,奶奶让你看看,什么叫害人终害己。” “奶奶。”周玉凤睁开眼睛看着陈瑜:“我连累了雁归。” 陈瑜摇头:“没有,你成就了他,不然跟奶奶赌一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八章 连窝端了? 周玉凤可怜巴巴的看着陈瑜:“您还想跟我赌一把?” “是啊,赌雁归的人性。”陈瑜抿了抿唇角。 “这人呐,一辈子风平浪静的少,驳驳杂杂遇到的事一件接一件,今儿这事儿是你遭难,但遇难有解,这就是吉运,雁归是你的解星。”陈瑜看着周玉凤:“玉凤觉得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周玉凤茫然了。 陈瑜又说:“雁归从前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当初把他留在我身边了,这就证明在那些人里,雁归必是最好的一个,他在苏家几年了,为苏家奔波,却不能走到人前来,如今九王收他为义子,若你同意了这门婚事,雁归往后的路不必隐于人后,可以施展他的才华和抱负,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 周玉凤看着陈瑜,竟觉得很有道理,雁归真的很厉害。 “谁都是一步步往前走,前路还都是云山雾罩的不明朗,这路上有个人陪着,彼此就不孤单了,雁归是苏家出来的人,苏家会处处都护着的,你是奶奶最厉害的孙女,奶奶也会护着你,你们两个人若能在一起,何尝不是天作之合?保不齐这就是月老给你们的机会呢。”陈瑜勾起唇角:“若没有这事儿,雁归的身份不能娶妻生子,他还不知道要熬多少日子呢。” 周玉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心里真的松快了一些。 陈瑜拍了拍周玉凤的手背:“彼此成全就是良缘,若玉凤不想嫁也无妨,雁归真心想娶,必会有所动作。” “我没有脸面要他做什么。”周玉凤轻声说。 陈瑜一时语塞,起身倒了一杯茶过来:“脸面是什么?若在那种情况雁归敢站出来,反过来还觉得你没有脸面,你觉得我能饶了他?别胡思乱想,咱们女儿家能以往后余生做赌注嫁给一个人,这个人若不珍惜,那就不值得,夫妻相处必是要举案齐眉,互敬互爱才能白头偕老,谁的人生不都是一辈子吗?你若觉得自己没有脸面,那就任凭是谁也不嫁,一个人过一辈子从生到死,奶奶一大家子人,不也是从生到死?没甚区别的。” 周玉凤叹了口气:“我没有奶奶的本事,也没有奶奶的福气。” “奶奶的福气是什么?打小六亲无靠,刚三十多岁丧夫,一大家子穷得揭不开锅,还要被赌坊逼债,儿有不孝,媳有不贤的时候,奶奶得熬着。”陈瑜垂眸:“但是这人,撞上了南墙转身回头,那就必然是另外一片天地,若奶奶想不开,苏家能有如今的局面?所以遇到什么事情都往开了想,你心境一变,境遇自然就变了。” 周玉凤偏头贴在陈瑜身边,无声的流泪。 陈瑜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直到周玉凤真正的睡着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陈瑜从置换空间里兑换出来足够的药物,精准配比后让寻梅去厨房炖了粥,小菜和馒头,再派人送到衙门里给风上明野吃。 当陈瑜看到抱着两只大雁进门的雁归的时候,愣了一瞬,转而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别的不说,一个男人若有担当,不惧人生酸甜苦辣! “老夫人。”雁归拘谨的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没了往日的冷峻样子,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 陈瑜笑了:“你倒是懂事儿,进屋去吧。” 雁归的脸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似的红成一片,因为过于紧张嘴唇都微微颤着:“我、我不敢。” “别怕,不敢也得你自己去做,七尺男儿可不行缩着。”陈瑜笑吟吟的说:“你在苏家好几年了,这可是不少的一笔收入,回头来和我结算了,去吧。” 雁归的脑子乱哄哄的,陈瑜的话左耳听完右耳就冒出去了,满脑子都是周玉凤。 鼓足了勇气抱着大雁进屋。 周玉凤不是寻常姑娘,也绝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性子,此时正端着粥,小口小口吃着,兰娘在旁边陪着。 看到雁归抱着大雁,兰娘赶紧起身:“玉凤,我去厨房看看,奶奶说煮了一锅海鲜呢。” 周玉凤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兰娘到雁归身旁福了福身:“姐夫,快进屋吧。” “啊?啊。”要不是双手抱着大雁,雁归极有可能同手同脚了,好不容易走到了床边,低着头不敢看周玉凤,紧张的一个劲儿吞口水,好半天才把心一横,单膝跪地:“太急了,我没准备别的,两只大雁当定情,你、你嫌弃不?” 周玉凤看着头上还有草沫子的雁归,再看他怀里明显被吓呆了的大雁,特别是脖子上系着的两条红绸子,忍不住笑了:“这才八月,哪里找来的大雁?” “落单的一窝,还有三只半大的崽子呢,我编了个笼子养着,它们一家子成全了我,回头我好好的养着它们。”雁归说。 周玉凤愕然:“连窝端了?” 雁归一听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换个地方养着,毛都没掉一根儿,我挺小心的。” “那快点儿放回去吧。”周玉凤说。 雁归哦了一声抱着大雁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看着周玉凤,那一脸忧伤的表情没法形容。 周玉凤红着脸低了头:“回头咱们的宅子里得有个大鸟窝才行。” 一瞬间起死回生般的感觉,雁归笑了:“好,都听你的。” 看着雁归急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周玉凤靠在床头上,脑海里就是昨晚的那一幕,他跪在自己身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周玉凤,雁归心悦于你。” 任凭自己怎么折腾都如珠如宝的呵护着,这样的人必不会像周大龙那般不是人吧。 原以为这辈子都会一个人活到老,她从没有动过嫁人的心思,打从遇到兰娘后,她最坚定的事情就是陪着兰娘,因为兰娘太苦,因为兰娘比自己更惧怕男人。 如今是自己辜负了兰娘。 陈瑜看到雁归抱着两只大雁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一时间也有点儿摸不到头脑了,想了想进屋来,就看到周玉凤在默默流眼泪,这是啥意思?黄了? 听到脚步声,周玉凤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睁开眼睛:“奶奶,我答应雁归了,我对不起兰娘。” 陈瑜:……。 别搞得这么复杂啊,自己的隐藏属性是真寡王啊,陈瑜有点儿意难平……。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三十九章 惊得萧策冒冷汗 “我答应兰娘陪她一辈子,没想到我先食言了。”周玉凤哽咽的说。 陈瑜一听!笑了。 走过来坐在床边:“瞎说,嫁人就不能陪着一辈子了?你们姐妹俩投契,往后可以定个娃娃亲。” “兰娘说她不会嫁人。”周玉凤说。 陈瑜清了清嗓子:“年少的豪言壮语都会成为尴尬一笑,你不信跟兰娘报个喜。” 周玉凤不明所以的看着陈瑜。 “我觉得兰娘有心上人了,但这丫头不肯跟我说,你替奶奶探探虚实怎么样?”陈瑜笑眯眯的拿了帕子给周玉凤擦脸上的泪痕:“回头奶奶给你配一套上好的胭脂水粉,好好养养咱们的小脸,徽州府这天气别的本事没看出来,把我白净净的凤丫头晒的真黑。” 周玉凤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前真没在意这事儿啊,现在听到自己黑了,心发慌的很。 “不过,黑也好看,像一大碟子白珍珠里的一颗黑珍珠似的,珍贵还与众不同。”陈瑜笑呵呵的逗着周玉凤。 眼看着到晌午了,陈瑜照例让寻梅去送饭。 苏兰娘陪着周玉凤。 “我嫁人了,你咋办?”周玉凤看着苏兰娘,苏兰娘很白净呢,心里想着白珍珠,竟有些羡慕。 苏兰娘笑眯眯的看着周玉凤:“我也嫁人啊。” 周玉凤看着苏兰娘,心里都直嘀咕,奶奶说试探一下,自己这才开口说这么一句,兰娘就说了? “不过,我还没想明白,再者我和二姑母不一样,苏家在落魄时候遇到的李大人,所以是二姑母现在特别幸福,我认定的这个人则要再看看,不能为了苏家的家世才想要娶我的才行。”苏兰娘小声说:“是穆临淮。” 周玉凤哑然失笑,牵着苏兰娘的手:“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傍晚时分,陈瑜一个人去了衙门,再次给风上明野注射,不过才一天一夜的工夫,风上明野就像是掉了毛的野公鸡似的。 “苏老夫人,你会后悔的。”风上明野盯着陈瑜。 陈瑜坐在椅子上,看着风上明野,勾起唇角笑了:“阶下囚不该撂狠话,否则后悔的就是你。” “只要我不死!”风上明野说。 陈瑜饶有兴致的问:“那又如何?不如我跟你报个喜吧,因为你的恶毒,成全了一对儿好姻缘,我不会让你死,你一定不会缺胳膊少腿儿,完整的回到屿谷国才是你的灾难,如果你到时候不想回不去的话都不行,大越国水师会送你回去的。” 风上明野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要攻打屿谷国?就为了一个周玉凤? 陈瑜没必要解释,起身离开。 周玉凤第三天回去了市舶司,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端倪,毕竟没人看到那日从船上抱下来的女子长什么模样。 这边,送到风上明野面前的一日三餐越来越丰盛了,陈瑜也每天过去三次。 风上明野的人已经开始跟衙门交涉了,梁子谦一问三不知。 死士想要夜探衙门,死的死、上的伤,根本都摸不到衙门的边儿。 买卖照做,陈瑜写了一封信给芸娘,并且安排了最好的稳婆提前过去,自己这边走不开,答应芸娘陪着她生产,做不到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陈瑜再次坐在风上明野面前,看着崩溃的风上明野,比较满意。 “你就是个毒妇!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是怎么了?”风上明野发疯一般嘶吼着。 陈瑜偏头抠了抠耳朵,淡淡的说:“发育了而已,没了胡子,皮肤光色,身段柔软。” “你到底要干什么?!”风上明野已经猜到了,惊恐过后哀求:“苏老夫人,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陈瑜摇头:“饶了你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开始,我说不会杀你,也仅此而已!” 打开针囊,取出来银针,走到风上明野面前:“时间再久一点儿才好,不过我等不及了,你愿意用下作手段害人,就该知道终有一天,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手段对你。” 风上明野拧着身体:“别碰我!你别碰我!”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陈瑜下针的手法是寒天啸都佩服的,速度极快,精准无比,看风上明野不再挣扎了,到旁边往水里放了软骨散,捏着下巴亲手灌进去。 做好了这一切,陈瑜拿了帕子擦干净了手,出门:“洗干净了,换上衣衫,抬去官妓坊。” “是。”黑衣人都是萧策的人,奉命保护苏老夫人,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瑜走出衙门,大门外站着的萧策迎过来:“苏老夫人为何让本王等在这里。” “想要跟九王爷商量点儿事。”陈瑜没有离开的意思,回头看了眼衙门里:“风上明野杀了太可惜,活着回去又放虎归山,所以我便请王爷关照一下官妓坊,这人还有用,先帝曾说过,帝王有替身的,对吧。” 萧策没反应过来,当自己的人架着风上明野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萧策都想要捂脸了,我的天,苏老夫人这是什么邪门的手段? 替身两个字电光火石一刹那,萧策就全懂了,风上明野像极了先帝!也就是说足够顶替风上明野! “风上明野的楼船不错,九王爷有手段把那些人收买了的话,倒可以让船匠仔细观摩,再做改良,这事儿我做不到。”陈瑜扫了眼风上明野,杀?不会杀了的,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了这狗东西! 萧策垂首:“苏老夫人很了解本王吗?” “不了解,但相信九王爷心怀大越,为人宽厚,做事果决。”陈瑜福了福身:“臣妇的玻璃还拿不出手,若成事了,希望九王爷能照应着点儿苏家的买卖。” 萧策点了点头。 陈瑜双手奉还金令牌,告辞回同福楼。 站在夜色中,萧策负手而立良久,吩咐身边的人:“去请梁大人去官妓坊。” 梁子谦和萧策就在隔壁,两个人面无表情的听着风上明野和那些好男风的人折腾出来的动静,别说梁子谦,就是萧策都一身冷汗。 “这是要跟屿谷国开战吗?”梁子谦出声。 萧策摇头:“苏老夫人考虑的要更周全,除了泄愤之外,还要船,这个人不会死,但长此以往必会疯癫,也就废了。” 梁子谦心里都恨不得给陈瑜磕头谢恩,爱女之死,罪魁祸首就是风上明野,果然是为自己报仇了! 夜色深深,陈瑜就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要圆了的月亮,又到中秋了,得回家了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章 花魁都没有他忙 在回家之前,陈瑜还得见到像极了嘉靖帝的替身。 萧策的动作极快,半个月后陈瑜就见到了这个替身,他往面前一站,妥妥的风上明野,眉眼之间的气度更像嘉靖帝。 “苏老夫人放心,人都拿捏在手里了,他们会让南风更像风上明野的。”萧策说。 陈瑜笑了:“九王爷,这样的大事我看不透,也不掺和了,见到有这么一个人就踏实许多,也能回去享享清福,安闲一段日子,等九王爷忙完了这边的事情,我在家里恭候九王爷过去取走铁木。” “好。”萧策送陈瑜离开,回头带着南风去了官妓坊,见到了脂粉气扑鼻的正主。 风上明野目光呆滞的看着萧策,下意识的去抓自己腰上的带子,这幅样子果然是废了,不过在这边也委实有不小的用处,官妓坊的花魁都没有他忙。 南风垂眸:“王爷,这人身上并无可学之处了。” 事实的确如此,萧策淡淡的说:“你只需回去继承屿谷国,余下的事情本王会办妥,给你二十年帝王荣华,二十年后投大越。” 南风跪倒在地:“王爷,南风定不辱命。” 萧策嗯了一声,扫了眼风上明野,勾起唇角一笑:“难受吗?那也忍着吧!换做旁人可十年磨一剑,你?呵。” 等萧策带着南风离开,风上明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滑坐在地上,绝望的闭着眼睛,就算是想破了脑壳都没想明白,一个周玉凤而已! 苏家竟得如此盛宠吗?陈瑜,简直就是女魔头! 可不论他放出去多少消息都没有回应,显然已经陷入绝境了,船上奴隶两千,武士八百啊。 殊不知,风上明野已经回到了船上,而他是官妓坊的南风君。 这个消息是飞鸽传书进京的,萧祈玉得到消息,一个没忍住当着辅政大臣的面就朗声大笑起来,何与归几个人都懵了,整日里面沉似水,不见任何情绪的皇上,怎么竟如孩子一般笑成这幅样子。 “咳咳。”萧祈玉清了清嗓子:“拟旨。” 拟旨太监立刻提笔。 “何与归、程昱点能工巧匠三千,即刻赴徽州府造船,破军入京觐见。”萧祈玉抬起手揉了揉额角:“青牛县苏家献铁木有功,赏明珠乡君封地三千亩,老君山和明珠山两座,超品诰命夫人,免入京谢恩。” 两道圣旨后,萧祈玉心情格外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缓缓放下:“出海之事在造船之后,何爱卿受累了,今日无事需议,退下吧。” 这些人走后,萧祈玉一溜烟儿的就跑去东宫了,见苏谦修在训练那些皇子,拉着他到屋子里来。 “皇上,您可是一国之君。”苏谦修愁得扶额。 萧祈玉勾着苏谦修的背:“不行,不行,我得跟你说一说,奶奶稳准狠的解决了屿谷国,简直一人之力堪比千军万马了!” 苏谦修心就一沉:“怎么回事?” “风上明野被奶奶给变成了女人一般,扔到了官妓坊做头牌。”萧祈玉笑的直接趴在坐榻上,拍着坐榻:“可真真是神仙都想不到的手段!这还不算,九王把南风带去徽州府,偷龙转凤的掉包计,屿谷国就这般成了大越国的囊中之物了。” 苏谦修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扶着膝盖:“就不怕南风一朝得势?” “绝无可能。”萧祈玉坐起来,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都不知道的秘密,但九皇叔知道,南风的命不是他的。” 苏谦修知道不能再问,否则就逾矩了。 “九皇叔飞鸽传书为奶奶请封,我顺水推舟封奶奶超品诰命夫人,只在母后一人之下。”萧祈玉笑眯眯的靠在软枕上:“真好,没想到九皇叔去一趟徽州府,竟能和奶奶亲近到这般程度,这才是家和万事兴呢,对不对?” 苏谦修一时无语,沉默片刻才说:“皇上,九王爷如今是辅政亲王,若是摄政王的话,会不会更好点儿?” “想过,但还不是时候,何与归和程昱去徽州府造船,奶奶把老君山的铁木捐了出来,等大越国水师建成那天,我再施恩给九皇叔。”萧祈玉畅快的呼出一口气:“好想家,好想奶奶,大哥,满朝文武不敌她,你信不信?” 苏谦修颇为无奈,三叔和四叔都在朝堂之上,这话让自己怎么答吧? “再等等,等大局稳定的时候,你陪着我出宫回家看看,看一眼也行。”萧祈玉起身:“我那些弟弟精气神都不错,咱们带他们去御园狩猎,磨磨胆气。” 苏谦修领命。 御园狩猎场,萧祈玉一马当先,六位皇子最小的才七岁,骑着小马驹也毫无惧色,御园之内时常传出来欢呼声,日暮时分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回到东宫,就在东宫的后花园里宰杀猎物,架火炙烤。 姜太后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个遭得小嘴儿乌黑的皇子们,正围着萧祈玉听他讲父皇。 萧祈玉绘声绘色的模样是真的像一家之长子,甚至拿了帕子给最小的皇子擦手,一派兄友弟恭的场景。 仅有的六个皇子还有三个是没有生母的小可怜,这后宫素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姜太后突然就理解了苏老夫人的心思,苏家是真的把每一个孩子都当心头肉一般,怎么可能舍得送入宫中呢? “常思,请张太妃、秦太妃和朱太妃过来吧。”姜太后吩咐身边的宫女。 宫女得了吩咐去请三位太妃过来,姜太后就在远处的亭子里等着。 三个人过来给姜太后请安。 “请你们过来是看看咱们的孩子们,在宫里都不短日子了,哀家都不相信天家还能有兄友弟恭的景象,但咱们的孩子们很好。”姜太后迈步走在前面:“若在民间,我们都是孤儿寡母的可怜人,高高的宫墙保护不了我们,能护着我们的是皇上。” 三个太妃不敢多言,都应是。 姜太后停下脚步,示意几个人往萧祈玉这边看:“皇上在宫外长大,本以为是吃了太多苦头,哀家只顾着心疼了,可事实上在宫外的好处太多了。” 张太妃看皇上正在说着什么,自己的皇儿拿了帕子给皇上擦眼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偷偷看了眼姜太后。 姜太后淡淡的说:“皇上最重手足之情,常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哀家甚是欣慰啊,你们若两头牵挂,为了皇子才委屈留在宫里的,哀家放你们出去,孩子哀家必会好好照拂,视如己出的。” 三妃听到这话,齐刷刷的就跪下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这是个高手 姜太后叹了口气:“你们跪下作甚?” “太后,臣妾不单单要守着皇儿,也要守着先帝,您放心,淑媛任凭差遣,只求为太后分忧。”朱太妃眼圈泛红的说。 姜太后伸手扶着她起身:“我们姐妹几个中,数你岁数最小。” 又把另外两个拉起来,姜太后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咱们从一见面就姐妹相称,情份真真假假都是过去的事了,往后咱们都是要守着孩子的娘,宫里的日子要过的有奔头。” “太后,臣妾的女红也还行,能不能跟公主一起做点儿事?”秦太妃试探着问。 姜太后抬起手扶了扶鬓间的珠钗:“都有这份心思?” “太后,臣妾是真想为咱们这一大家子出力,当初家里拼死拼活送臣妾入宫,入宫之后不受宠,他们就厌弃的不行,如今若出了这宫门,还有什么活路呢?臣妾是真把这里当成家了。”张太妃说。 秦太妃和朱太妃都连连点头。 姜太后点了点头:“好!未入宫前,咱们哪个不是才情绝艳的人,如今就不提那些什么位份,看着孩子那么和睦,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你们不知道,青牛县苏家的老夫人是真了不起,以一己之力让一门兴旺,当初吃糠咽菜的苏家都能教育出来两位朝廷重臣,咱们也不差,别的有皇上在,咱们可以赚银子。” 三位太妃顿时感激涕零。 姜太后开始排兵布阵,宫里的主子没几个了,可奴才还有不少,太监都留用在宫里呢。 所以,能做的事情真不少。 “回头,奴才们敢嚼舌根子,撺掇主子不学好的,直接就处理掉,要是宫里不合,闹出笑话来,那就是别人的笑柄,等咱们日子过的好了,哀家带着你们出去走走,看看景儿。”姜太后笑呵呵的把该说的都说明白了。 有皇子的就眼前几个人,这几个人不乱,别人就是躁死也没用。 杀了不难,可人多力量大,真正的本事是让这些人没退路,勇往直前,拧成一股劲儿的做事。 姜太后自己很清楚,苏老夫人的治家之道是非常高明的,而自己暂时无法离宫,有机会还是得多学一学才行。 萧祈玉早就看到母后了,等这边几个人露出闲适的景象后,让几个皇子端着烤好的猎物送过来。 三个没娘的皇子早就养在姜太后身边了,所以格外亲近。 萧祈玉免了太妃的礼,并很规矩的行了晚辈礼,就在花园凉亭里,宫中的孤儿寡母倒也其乐融融了一把。 夜色浓,萧祈玉带着苏谦修悄悄出宫。 苏世明和苏世康得知母亲被封为超品诰命夫人,两个人赶紧跪下谢恩。 “三叔、四叔快起来,我不是让你们谢恩的,是来商量大事的。”萧祈玉扶着两个人起身,落座后才说:“何与归的法子是好的,但派人出去只有破军一个不够,还需要找个人陪着,这个人我琢磨了好些日子都没琢磨到。” 苏世明和苏世康看萧祈玉,周游列国以商开道,这确实不是寻常人能做成的事情,一趟出去谁知道要经过多少岁月才能回来,不论任何人,对未知的恐惧是一样的,一时之勇谁都有,可能勇敢的出去再坚定的回来,不易。 “有个人行。”苏谦修给三个人倒茶后,拿了纸笔过来,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三个人互相看了彼此几眼后,萧祈玉连连点头:“对,奶奶看上的人,绝无问题。” 白纸黑字上写着:郑泽。 苏谦修坐下来:“但凡会奇门遁甲之人都聪慧绝伦,郑大人若能欣然前往,他与破军一明一暗,必会成功。” “还有善战!虽未必能撒豆成兵,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真是非此人不可。”苏世康说。 苏世明微微蹙眉:“郑大人如今在钦天监,不知可愿前往。” “此人性情略古怪,当初在梁州府的时候,奶奶与之打了个赌,他便带着徒弟直接去了西北战场,在军中虽威名不显,可潘元帅对他评价极高。”苏谦修想了想:“想要说动他,需要三叔出面。” 苏世明疑惑:“为何是我?” “四叔善用兵,但郑大人更看重黎民百姓的福祉,所以四叔不能去,皇上也不能去,古来有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样的人不心悦诚服的话,出门就能四海遨游。”苏谦修笑着说:“奶奶的本事,三叔学的最好,所以这差事非三叔莫属。” 萧祈玉笑眯眯的说:“还要带几个皇子出去,让他们长长见识,别回头岁数见长,出息一点儿都没有,盯着我,没前途,只能没命。”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满朝文武就仨人的既视感,连苏谦修都不算在内。 而萧祈玉完全相信苏家,这种相信是多年来亲眼所见的那是一股子凝在苏家人血脉中的劲儿。 次日下朝,苏世明就往钦天监去了。 偌大的钦天监,曲径通幽到后院,郑泽趿拉着鞋躺在竹椅上,盖着个草帽,旁边郑敏贤煮水烹茶。 “敏贤啊,为师要出门一趟,三五载才能回来,你在钦天监里行不行?”郑泽问。 郑敏贤赶紧过来跪在郑泽旁边:“师父若走,徒儿不留。” 郑泽挪开草帽,瞥了眼郑敏贤:“出息!咋的?离开我你就不会看天象了?就昨儿的天象你说说看,都看出来什么了?” “紫微星闪耀,群星拱卫,大越国必会出现万朝来贺的盛世局面。”郑敏贤说。 郑泽勾起唇角:“不错,为师在你这岁数的时候还摆弄石头布阵呢,如此盛世还有一步棋是必须走的,你这壶茶沏好,来喝茶的人也就到了。” 郑敏贤看着已经开了的水,抬头看着门口,天青色的袍角露出来的时候,轻声说:“师父放心,敏贤必会等您回来,在钦天监为大越国百姓守好家。” 郑泽笑了笑,把草帽摘下来放在一边,坐起身看着苏世明。 苏世明抱拳:“郑大人莫非神机妙算已入臻境?在等世明吗?” “算是吧,当初苏老夫人三言两语给我诓骗到了西北战场,我看看苏老夫人的儿子能如何把握忽悠到万里之外吧。”郑泽弯腰提鞋,扬起下巴指了指蒲团:“坐下,慢慢说,敏贤,奉茶。” 苏世明笑呵呵的坐下来,看郑泽去旁边池塘洗手,这是个高手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家有不世之宝 钦天监后院被重新修葺过,郑泽到钦天监后上奏折,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一师一徒就足够了。 萧祈玉准了。 所以原本二十一人的钦天监,只剩下郑泽和他的徒弟郑敏贤了。 如今要让郑泽出海,这钦天监要寻个合适的人还真不容易啊。 “尚书大人,请用茶。”郑敏贤奉茶到苏世明面前。 苏世明颔首致谢后,问:“小郑天师,贵庚啊。” “不敢当,敏贤昨日刚满十一岁。”郑敏贤恭敬回话。 才十一岁啊,苏世明想,苏家的那些孩子们也很早慧,这或许就是大越国的气运吧。 郑泽擦着手走过来:“人不论大小,马不论高低,老话都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尚书大人都能叫你一声小郑天师,你往后遇到事情多问尚书大人就是了。” 苏世明笑了,看着郑泽:“郑大人果然是知道我所为何来了。” “人啊,最怕先知道,因为没法子,躲不开。”郑泽看苏世明:“尚书大人,你说说,我听听,如何?” 苏世明点头:“还真是要好好说一说,我一下朝就过来,其实是想要和郑大人商量的。” 郑泽请苏世明喝茶。 “郑大人从梁州府来,想必知道徽州府的番邦商人吧?若不是崔家欺上瞒下,把番邦商人的事情瞒得死死的,这漂洋过海能来到大越国的商贾,早就该引起重视了。”苏世明说。 郑泽微微点头。 苏世明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大越国历经三帝,终得了太平,将近百年,天子在沙场指点江山的日子能告一段落,百姓才能有休养生息的时间,所以不能再打仗了。” “不打仗不是怕,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何来犯之敌必会把他们的性命留在这片土地上,而皇上决定选能人勇士出海,以商开路,做到知己知彼,方能防患于未然,任何时候,战争都是黎民百姓的灾难。”苏世明看郑泽:“郑大人,您说呢?” 郑泽看着苏世明,笑了:“你说,你说。” 苏世明再次喝了一口茶:“徽州府在造船,出海的勇士需要训练,大越国无水师啊。” 郑泽垂眸,苏家还真有本事,苏老夫人说起来国事头头是道,苏世明亦是如此,若是如此看来,苏家岂不是不论男女老幼,都是能人? “水师可强国,但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郑大人能出访四海,除了知己知彼之外,还要让别国看到我大越国无匹之实力,以此为震慑,破军在您身边,亦可护您周全,待郑大人归来之日,必会看到富庶的大越国。”苏世明看郑泽:“郑大人可愿为黎民百姓而往?” 郑泽放下茶盏:“可以去,有条件。” 苏世明笑了:“郑大人直说。” “我要九艘楼船,八船货,八船货物都苏家出。”郑泽捋着胡须:“大越国不能为此事让百姓伤筋动骨了,苏家以国为家的气度在下佩服,所以担其重可否?” 苏世明点头,郑重其事:“可。” “国库啥样尚书大人心知肚明,所以得等我有命回来再结算货款,可否?”郑泽问。 苏世明点头:“可。” 郑泽看了眼郑敏贤:“我离开之后,我徒儿一人足矣,若遇天灾地险,他必先去登门见尚书大人,到时候尚书大人不要疑他,当为他之盾,若朝廷有人以年幼辱我徒儿,那我可不让。” “这个……。”苏世明犹豫了,不差别的,孩子太小了。 郑泽笑了:“不着急,我徒儿的本事行不行,我说的不算,敏贤啊,给尚书大人说一说天象。” “是。”郑敏贤跪坐在蒲团上:“今日八月初九,六日后中秋,中秋那日京城有雨,湿地皮半寸左右,戌时中能赏月到天明。” 郑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再说说尚书大人。” “徒儿不敢。”郑敏贤赶紧低头。 苏世明笑了:“尽管说,我还不知道钦天监还能算命。” “算命小道尔,看天象犹如给人相面,一通而百通。”郑泽回头看郑敏贤:“为师出远门,你若不能让苏大人信服,暴雨有灾,干旱亦是灾,钦天监是干什么吃的?就是让百姓趋吉避凶的地方,换个草包上来,乐成府被水淹了,他看不出,望京府旱而无解,他看不出来,等灾已成势,朝廷就算赈灾,那也是杯水车薪了,再者苏大人是工部尚书,工部管啥的?是管天下百工山泽沟洫屯田的人,你们能彼此信任,百利而无一害知道吗?” 苏世明收了笑意,看郑泽殷勤嘱托的样子,想到了母亲在自己进京前的模样,何其相似! 郑敏贤垂首:“铁口直断,商户大人孤鸾星十年不退,但……。” “行!行了,行了!就这么多。”郑泽捂住了郑敏贤的嘴,笑呵呵的看着苏世明:“尚书大人不生气吧?” 苏世明笑了:“郑大人,我为何生气?既是铁口直断,必也是命中注定,再者莫说十年了,某只想好好为官,为民为国尽绵薄之力。” “不是,有人……。”郑敏贤的嘴再次被捂住了。 郑泽冷了脸:“去把我珍藏的酒拿来。” “是。”郑敏贤起身告退,小声嘀咕:“有人守望,亦能红袖添香,还有一子并一女。” 当然,这话苏世明没听到,郑泽也没听到。 郑泽亲自给苏世明斟茶:“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您这是吃定了世明势在必得,所以才如此放心吧?”苏世明笑着端起茶盏:“我猜郑大人是想要去青牛县苏家一趟,对吗?” 郑泽笑了,挑起大拇指:“正是,果然是天资绝伦之人,虽然宝珠蒙尘三十载,但熠熠生辉五十年啊。” “这也是铁口直断?”苏世明笑过之后才说:“苏家自是愿意洒扫门庭以待贵客的,但苏家确确实实无人能出海,郑大人当知,苏家如今之局面,缺一人都不可。” 郑泽难得严肃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只是想要拜访苏老夫人,若论这世上我佩服的人,唯有苏老夫人了,想听一听她的见解,必能胜过旁人万语千言啊。” 苏世明突然有一种,家有不世之宝被盯上了的感觉,偏偏郑泽的话也让苏世明十分认同,母亲的话,从不落空的,这事儿得答应。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三章 银子不撒手,人还留下了 郑泽所求皆得,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不用说此举乃势在必行,大越国国运所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越国的气运从凌厉的冲杀气势回归到这种平和的局面是多难,虽自诩算无遗策,却不知道陈瑜的来历,所以把这一切归功于民之福德,因当今圣上在民间所体会的疾苦,是历朝历代的继承者所没体会过的,所以治世之君是百姓的功劳,再细致点儿是苏家的功劳。 远在徽州府的陈瑜打了一个喷嚏,抬起手揉了揉鼻子。 “看来是二小姐知道您要去看她了,念叨您了。”汪婆子给陈瑜送来一盏茶,笑着说。 陈瑜摇头苦笑:“只怕心里还埋怨呢,奈何分身乏术,不得已啊。” “二小姐必会体谅您的。”汪婆子站在一旁。 寻梅在打点行装,冷香以后都要跟在六夫人身边管理账目了,配在主子身边越久,越知道主子的不容易,汪婆子嘴上不说,心里是恨不得处处都想得周到,办得妥帖,让主子能轻省点儿。 “拜见苏老夫人。” 外面有人扬声。 汪婆子出去到门口,打开门往外看了眼:“谁啊?” 小伙计赶紧赔着笑脸:“是码头那边来的人,说是要跟老夫人谈谈工匠的事儿。” 汪婆子打量着肤色黝黑的一男一女:“稍等片刻。” 陈瑜听到工匠两个字,就想到了玻璃,让汪婆子带人进来。 “苏老夫人,我们俩留下行不行?”男子舌头有些硬的说着大越国官话儿:“我叫堪布,她是我的女人叫琪拉。” 陈瑜看着两个人,问:“制琉璃?” “是,是的。”堪布伸出来不满老茧的大手:“我很能干的,琪拉也是,我们只希望苏老夫人能买下我们。” “我们没有家人,不要再回去阿拉国了。”琪拉双手合十的跪在地上:“我们很便宜,只需要五百两。” 陈瑜摇头:“不行。” 堪布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只雇一年就给几千两银子吗?我们只要五百两啊。” 琪拉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若是奴隶的话,我得跟你们的主子商讨价格,况且苏家是正经的生意人,逃奴是不会收的。”陈瑜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当然,如果你们的来历没有问题,那就好说了。” 琪拉捂着脸哭了起来。 堪布伸出手臂拥着琪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转身往外走去。 旁边,汪婆子都着急了:“老夫人,为啥不留下?” “来路不明,如果他们拿定主意的话,会回来的。”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口,才说:“如今才八月,番邦商人离开在九月末才开始,不能因为这两个人坏了苏家的名声。” 汪婆子还是觉得可惜,不过老夫人凡事都极有章法,自己不敢再问了。 很快,汪婆子就知道老夫人是真厉害,因为有人直接用绳子捆着堪布和琪拉,像是牵着牲口似的来到了同福楼,要见苏老夫人。 陈瑜一眼看出来是卖琉璃珠的商人,笑着请他坐下:“还以为你会舍不得手底下的工匠呢。” “他们自愿不回去的,我不缺两个奴隶,苏老夫人说的价格还做数吗?”商贾单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我叫德拉古,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毕竟大越国没人喜欢我的宝物。” 陈瑜笑了笑:“德拉古,这两个人是你的奴隶,我想要的是雇佣工匠,我并不想要用他们一辈子。” “他们很能干活的。”德拉古看了眼堪布:“并且很聪明。” 陈瑜问:“你买他们用了多少钱呢?” “这可不行,苏老夫人不想给那么多银子,是不是?”德拉古有些不高兴了,自己这一趟收获太少,回去还有很远的路,真是很晦气。 陈瑜垂眸:“琉璃珠很漂亮,但不适用,又价值不菲,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能把这些琉璃珠变成宝物的办法,你把这两个人送给我,怎么样?” 德拉古眉头紧锁:“还是不愿意给钱嘛。” “我给你的是赚钱的法子,如果你不愿意,尽可说这两个人多少钱可以卖给我,我雇佣一年就可以培养出来许多工匠,而你要我把这两个人留在大越国,你知道的,我们大越国可没有奴隶的说法,我要想办法让他们成为大越国衙门和朝廷认可的人,这并不容易。”陈瑜看德拉古:“再者,你的琉璃珠到哪里都不会卖的很好,我的法子可以让你的琉璃珠成为贵族们争相抢购的宝物,难道不是钱?” 德古拉将信将疑:“我怎么相信你?” “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所以我先说方法。”陈瑜拿出来一串珍珠手串:“珍珠在没有孔的时候,只是一个个珠子,打出来孔后可以是项链、手串和耳坠子,对吧?” 德古拉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就有一种被人一棒子砸在脑门上的感觉。 陈瑜摘下来发簪:“镶嵌宝石的簪子,如果把宝石换成琉璃珠呢?或者有能工巧匠,用琉璃做成发簪呢?” “上帝啊,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德古拉激动的跪在了地上,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的双手捧着天的动作,在别人眼里简直是太滑稽了。 陈瑜则不然,德古拉是觉得讽刺,因为他手里有琉璃珠,可奈何只是琉璃珠,而自己让他找到了把琉璃珠卖出去的途径了。 “这两个人我送给苏老夫人了,三年后我还来,我要把他们带回去的。”德古拉把两把钥匙放在了陈瑜的桌子上:“三年后,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如果发达了,一定好好谢谢您。” 陈瑜送德古拉离开后了,心里是有点儿过意不去的,自己是真舍不得那么多银子,特别是堪布和琪拉是铁了心要留下的人,能给德古拉出个点子,换来两个工匠真是太划算了,银子得充盈国库,苏家压力太大了啊,能省则省吧。 临走前,陈瑜把雁归和周玉凤叫到跟前:“你们两个的婚事可商量好了?” 周玉凤垂下头,脸红的不敢看陈瑜。 雁归沉声:“回老夫人,雁归要按照规矩迎娶玉凤。” “好,以后你也随玉凤叫我一声奶奶吧,我把玉凤交给你,你就在这边保护她。”陈瑜看着雁归:“九王爷的义子只是给外人看的身份,雁归当知,建功立业未必到沙场,徽州府水师可以有一席之地。” 雁归跪倒在地:“是,奶奶放心,雁归必要让玉凤妻凭夫贵,绝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缘分呐,奇奇怪怪,也可可爱爱呢,看这一对儿,谁能想得到他们能走到一起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四章 苏义举离世 陈瑜提前离开了徽州府,潘玉玲在这边坐阵,有苏福娘和苏兰娘从中协助,陈瑜很放心。 赶路的日子,陈瑜多数时间都在置换空间里研究船图。 庞大的数据支撑她的理论知识,家里还有个木匠儿子呢,大船不敢说,模型应该没问题,从桅杆到帆,从甲板到炮台,陈瑜费劲了心思,绞尽脑汁。 自己动了风上明野,若不是对萧祈玉放心,说真的,宁可偷偷杀了都不能这么做,毕竟闹到一定程度是国与国之间的对峙。 虽然自己计策万全,可不留后手的话,谁都不敢笃定未来不会有变数,而适时地献出铁木,再拿出来船图,萧策都会相信苏家必是担得起一个忠字的。 至于水师,屿谷国算一个,可不止一个番邦,如果大越国再强大一些,可以出海,就如同郑和下西洋那般,是做生意,也是亮肌肉,惹大越国,虽远必诛的气势能传到许许多多大海周边的国家。 苏家要崛起,大越国何尝不是如此? 等陈瑜到家,郑月娥赶紧把刚接到的家书给陈瑜。 陈瑜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暖玉床上,打开书信看了几眼,激动的一下坐起来了,如此不谋而合!朝中必有除了苏家之外的高人!三郎书信中提到了出海经商,但并没有说是谁提出来的章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准了,并且会很快付诸行动。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奈何没有什么法子能更快的得到朝廷的消息,陈瑜安耐下心情,把书信看完。 信是六月初写的,所以明儿就中秋了,这书信辗转两个多月才到自己手里,这两个月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尚不可知啊。 辗转反侧,也歇不住了,叫来了苏二郎,拿了图纸娘俩研究上了。 郑月娥都舍不得婆母操劳,好多事情没说呢,结果发现婆母根本不歇着,只能端着参茶进来给婆母提提神,养养气。 “月娥有事儿吗?”陈瑜端着参茶喝完,看了眼郑月娥。 郑月娥逮住机会把要紧的事情先说了:“娘,您说那位是程家老夫人,可程昱大先生来了书信,不认。” “嗯?”陈瑜微微蹙眉,不认?这可有点儿扎手了。 “芸娘可吃了苦头,一胎儿女双全,生了三天四夜,幸好我带去的人都沉得住气,平安。”郑月娥生怕婆母着急,语速极快的说完。 陈瑜放下参茶:“回头我去陪芸娘个把月,身子得好好调理。” “是,我回来的时候也跟芸娘说了,让她好好的坐月子,回头您回来了,一准先去看她。”郑月娥说完,看了眼苏二郎恨不得钻进一张纸里的样子,出声提醒:“二郎,娘才刚到家,得缓一缓。” 苏二郎抬头,笑了:“对,对,娘先歇一歇,儿子去试试。” “好,明儿进山伐木,那些铁木都处理好了,回头朝廷过来拉走。”陈瑜回到床上躺下来:“月娥陪我说说话,我躺着听。” 郑月娥过来坐在床边:“剩下的都是琐碎的事情,柳翠兰招赘了苏长福,不知道找了什么人给看的,只是两个人拜了天地就算夫妻了,并没有操办,说是偷婚。” “嗯,算喜事,回头咱们也别说随份子,送过去一些衣料和可用的东西。”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行,这事儿我来。” “回头给咱们兰娘的嫁妆也准备出来,当初我就答应了兰娘,她的嫁妆我出,该花的别节省,这是苏家姑娘的脸面。”陈瑜说。 郑月娥喜出望外:“哎哟我的娘啊,兰娘这也是有了眉目?谢天谢地,亏着是咱们家的姑娘,换做别人家的姑娘,背地里都要被人家说是嫁不出去的呢,就照着咱们家福娘的样子准备着,行不行?” “好。”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身为掌家媳妇儿,郑月娥这些年为苏家付出太多了,她就像是苏家的守望者似的,而苏家的人远行、归来,哪一个都在她心里:“辛苦你了,月娥。” 郑月娥笑了:“娘,我可不辛苦,咱们家最享福的就是我了,您瞅瞅我这一天天就往家里一坐,倒是你们没有个好好休息的时候,这次您回来就别奔波了,孩子们都大了,三郎和四郎也都做了大官,该享享福了。” 累吗?挺累的。 但一大家子人的和睦让陈瑜始终都满心欢喜,不管在外面多累,用了多少心思,只要脚步迈进家门,心情就很好。 这是一种彼此互通的施与受,苏家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是心安理得索取的人,这是陈瑜很珍惜这个家的主要原因,而且她一直都目标明确,一步步走过来,苏家就像是在爬山,目标一直在高处,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往上攀爬,而苏家远远还没有到可以停下来的地步。 休息了两天,过了节,陈瑜去见苏义举。 如今的苏家庄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寂寂无名的偏僻野村了,不说声名远播吧,至少苏家成为了当地极其有头有脸的存在。 “乡君难得露面。”苏义举请陈瑜落座,较之上次见到,苏义举的头发和胡须几乎都白了。 陈瑜垂眸:“族长太累了,要保重身体才行。” 苏义举笑着摇了摇头:“日子不多了,还能为子孙后代做的事也不多了,如今只盼着阎王爷多给一些日子活,咱们苏家的往后还需要好好的替孩子们看着一段日子呢。” 苏凌娘端着茶进来,听到这话眼圈就红了。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人啊,就是这样一辈一辈给后生当垫脚石过来的。” 苏义举很赞同的点头,这是只有走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人才能体会到的感触,老了,看着年轻的后生会忍不住想当年的自己,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也痛苦绝望的千百种情绪,就是一生啊。 “二奶奶,喝茶。”苏凌娘轻声说。 陈瑜笑着接过来茶盏:“凌娘长大了,咱们苏家的姑娘都不着急嫁人,可也要把婚事安排上了,你祖父盼着凌娘得一个如意郎君呢。” “凌娘不着急。”苏凌娘轻声说。 苏义举感激陈瑜的心细如发,自己可不就盼着这事儿呢,奈何不知道怎么跟孙女开口,苏家有这么一位在,放心了。 陈瑜笑着拍了拍苏凌娘的手臂:“不着急,这缘分来也不由人,走也不由人。” 抬头,看到苏义举的手臂突然一沉,陈瑜的心咯噔一下,轻轻的握住了苏凌娘的手:“大哥放心吧,咱们家凌娘不孤单,还有我在呢。” 苏凌娘猛然看向自己的祖父,瞪大了的眼睛,眼泪涌出眼眶,张大了嘴怎么都发不出来一点点儿的声音,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生死离别怎么来的如此之快?她还没准备好啊! 青依说:开了一个根据地,大家进来聚一聚哦【521563056】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五章 跪求 苏义举走的突然也安详。 他如同睡着了一般盘腿儿坐在蒲团上,垂着头,手边的茶还热着。 培元丹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但看到了苏家的新局面,也放心苏家的未来,这一切都源于送他最后一程的陈瑜。 生命的消逝,悄无声息。 陈瑜让汪婆子回去叫了苏二郎过来,操持苏义举丧事的事情不能丝毫怠慢。 苏凌娘比陈瑜想象的要更坚强许多,悲伤但不慌张,早早就准备好了寿衣从柜子里抱出来,跪在门外。 苏二郎带着苏家儿郎给苏义举更衣,棺椁是现置办的,是青牛县能找到的,最好的棺椁。 苏家男丁都跪着陪灵,郑月娥带着苏家的女人们忙着缝制孝衫和白花。 陈瑜问苏凌娘:“可还有旁的亲人能来奔丧的?” “没有了。”苏凌娘摇头,嗓子沙哑的说。 陈瑜点了点头,没多言语,陪灵、送灵,苏家庄的人都来了,丧事不算隆重,苏义举的坟茔在苏渊旁边。 停灵七天,能回来的人都回来了,苏城哭得泪人一样。 苏义举入土为安。 陈瑜很平静,这种平静是见惯了生死的豁达,她甚至相信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征程的开始,自己不就是如此吗?只不过,死者不能说,生者不知道罢了。 苏凌娘被陈瑜带在身边。 在苏家成为一族的事情上,苏义举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而陈瑜很清楚,能让苏家成为一族,是自己一步步安排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所以苏义举留下的血脉后代,自己会好好照顾的。 苏家的族长位子空出来了,下一任的族长是谁,陈瑜想了好几天都没有个人选。 其实,就算苏德言不离开苏家庄,这族长的位子也不适合他,因为苏德言没有苏义举无私和公道,虽然自私是人最真实的本性,但苏家的族长不行。 尘埃落定,苏家庄的人都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缓过来,朝廷的仪仗骑着高头大马进了苏家庄。 陈瑜得了消息,赶紧换上了乡君的全套装扮,带着苏家一族迎接出来。 陪着一起来的是县令郑唯德。 宣旨太监从马车上双手擎着圣旨走出来,就在苏家祠堂前,高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牛县苏家献铁木于朝廷兴建水师,其忠天地可鉴,其功可昭日月,实乃世族大家之楷模,特赐御笔亲提匾额一副,明珠乡君忧国忧民,为护国之将士日夜奔波,亲赴宣德府以全族之力助阵前将士粮草医药,乃大越国第一表率,特册封超品诰命夫人,赏封地三千亩,老君山和明珠山两座,免入京谢恩。钦此!” 陈瑜带着一大家子人跪下谢恩。 宣旨太监把圣旨亲手放在陈瑜手中:“咱家恭祝老太君,您可是咱们大越国第一人啊。” “皇恩浩荡,臣妇受之有愧。”陈瑜起身:“请堂上落座。” 御笔亲提的匾额,苏祠两个金字熠熠生辉,楹联亦是亲题,苏二郎带着苏家的男丁把这份殊荣接过去,立刻开祠堂上匾额,挂楹联,焚香告苏家列祖。 郑唯德陪着宣旨太监落座,后厨准备席面,临走的时候陈瑜拿出来一封书信,让宣旨太监亲自交给皇上。 这一悲和大喜,苏家必不能悄无声息,整个青牛县的人都跑来祝贺了,苏家不分贫富贵贱,摆了流水席,皇恩浩荡这四个字都快成了苏家人的口头禅。 郑唯德送来封地的地契、山契,还有贺礼。 消息传到了乐成府,眼看着要出月子的苏芸娘拉着李斯忠的衣襟:“夫君,我想要见娘。” 李斯忠柔声哄着:“等出了月子,咱们再去贺喜,娘那么疼你,你早回去非让她动气不可,身体重要。” 苏芸娘只能忍着。 超品诰命夫人,别人都要尊陈瑜一声老太君,随着封赏一同来的还有萧祈玉亲自雕得一根龙头拐杖。 夜深人静,陈瑜看着龙头拐杖,笑着闭上了眼睛,别人看到的是苏家一路逆袭,但自己最得意的是让大越国少了一个暴君,当今皇上这份温和是天下百姓最大的福祉。 这世上,爱与恨,慈和狠,从来都是有迹可循的因果。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自己这短短几年的人生是何等的精彩。 “娘。”郑月娥端着参茶进来:“看您这屋还亮着灯,就知道您还没睡呢。” 陈瑜笑着拍了拍床边:“你啊,累了一天盯着我作甚?岁数大了,觉轻。” “可不行,好好睡觉才养精神,总是不睡再要一睡好几天,月娥就不用活了。”郑月娥轻轻吹着炖盅里的参茶:“上回特地让福娘教我的安神茶,娘喝了好好睡觉。” 陈瑜接过来尝了一口:“凌娘这孩子心性随了她祖父,虽然极其懂事,可也太清冷了些,我往后把她养在身边,可行?” “娘,月娥带着吧,您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这带个孩子月娥一准能行,别处处都要您操劳了。”郑月娥帮陈瑜放好了软枕:“回头遇到了好的,不管是出嫁还是招赘,咱们家都会好好操持的,也让咱们苏家的人都看看,身为嫡系一脉的担当,不差事儿。” 陈瑜笑望着郑月娥:“你啊,这心性真好。” “有您在前头给一大家子带着路呢,我们这些媳妇们哪个敢偷懒?”郑月娥看陈瑜喝完了参茶,撩开被子:“入秋了,晚上得盖好了被子,娘躺下,月娥陪着您说话。” 陈瑜躺下来,闭着眼睛,心里忍不住想笑,这月娥啊,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吗?还要哄着睡? 心里虽然这么吐槽,可耳边是郑月娥轻声细语的动静,还真就很快睡着了。 郑月娥调黯了灯光,坐在床边看着陈瑜。 往事一幕幕的在脑海里浮现,她就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抬起手压了压眼角,她谁都没跟谁说过自己的害怕,苏义举的离世对她的冲击很大,很害怕有一天苏家没了婆母。 这些年来,最不容易的就是婆母了,朝廷的封赏是整个苏家的喜事,可郑月娥不欢喜,她多希望婆母什么都不做,就在院子里养养花草的闲下来啊。 “二夫人,老奴守着,您也早些歇着吧。”汪婆子轻声说。 郑月娥点了点头,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这一觉睡得很沉,清晨的小鸟叽叽喳喳,桂花的香气萦绕在鼻端,陈瑜睁开眼睛,又是一年秋,不知道苏巧娘两口子的庄稼好不好,唉,古代的车马慢啊,是自己都没办法改变的。 “老夫人,起吗?”汪婆子轻声说。 陈瑜偏头:“香琴啊,往后不准你守夜,寻梅一个忙不过来,就再置办两个丫头伺候着。” 汪婆子笑了:“奴婢在您跟前睡得可好了。” 扶着陈瑜起身收拾,寻梅端着铜盆进来给陈瑜洗漱,郑月娥过来接过去梳子给陈瑜梳头:“娘,咱家三叔带着那些人跑门口跪着呢。” 陈瑜挑眉,苏家的族长啊,有点儿头疼了,谁才合适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三城啊,你这不是糊涂吗? “让他们都进来吧。”陈瑜出声。 郑月娥叹了口气:“可说呢?二郎都给三叔跪下了,他们是就不肯起来,要不是这些年我性子都好了,非要骂人不可。” 陈瑜笑了:“骂是不能骂的,少不得跌了咱们月娥的威名,走吧,咱们出去看看。” 郑月娥都愁坏了,可涉及到苏家一族的事是大事,自己就是再不愿意,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大门口,陈瑜看着苏二郎冲着苏城跪着,苏城后面男女老少跪下一大片,顿时就明白了。 “啥话不能好好说?你们这是仗着人多逼上门了吗?”陈瑜口吻不严厉,但这话可不轻。 苏城老脸一红:“二嫂,是我的主意,不是仗着人多,是大家都这么想的,咱们苏家不能没当家人,这族长也没谁合适,反正我们都觉得您最合适了。” “三城啊,你这不是糊涂吗?这世上哪里有女人做族长,掌管祠堂的道理?让外人笑话我苏家没有男人?都起来!”陈瑜脸色一沉。 虽然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慕强嘛。 但自己真当了苏家的族长,那还不成了笑柄? 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唯有祠堂这一条是不能破了的,苏家外面做官的人,经商的人,可不能让别人背地里笑话。 苏城哪里还敢跪着,爬起来回头看了眼,大家都站起来了。 陈瑜环视众人:“祠堂的事情,没有女人能做主的,大家既然来了,我就把话撂在这里,都甭动这份心思,在我眼里苏家儿郎各个都不弱,哪个都是好样的。” 顿了一下,才说:“当然了,族长关乎一族,这是咱们苏家的大事,我就提个意见吧,年长者中选一人当族长,再推举德行服众的人做族老,凡是大事都不可一言堂,族长和族老商议出来章程后,大家伙儿表态,若大家都同意,那就定下来,若有不妥当的地方就提出来,家嘛,人人有份,人人有责。” 郑月娥心里一下就畅快了,娘这法子好! 苏德信躬身:“我等都愿意让苏城当族长。” 陈瑜看苏城要说话,微微挑眉:“我看也行,苏城是嫡系一脉的最年长者,一来大家都给嫡系面子,二来主次分明,也好带着大家一起奔好日子,但苏城一个人可不行,你们赶紧去祠堂上商量去,不过有一句我得说,咱们苏家的女人们可有说话的份儿,谁也别让我看到家庭不睦,婆欺媳,媳厌姑的事情,苏家别重男轻女就行。” 这些人都分成两拨,男丁们去祠堂,妇道人家回家去。 闵玉蝉急得直搓手,跟在陈瑜身边往回走:“二嫂啊,三城那性子能行?你可不知道,打从掌了商队,骨子里的那点儿野蛮劲儿都露出来了,当了族长保不齐哪天和人家打起来了,可丢人了。” 陈瑜笑着看了眼闵玉蝉:“瞅瞅你这点儿出息,男人没点儿血性还行?再说了,三城是咱们家男丁里最年长的人,当族长合适,你也把心放在肚子里,能乱苏家的人,还没出生呢,真要是哪天出了反骨仔,必有人能动一动手指头压断了他的脊梁!” 闵玉蝉愕然的看着陈瑜:“二嫂的意思是?” “你看咱们家谦修和绍礼咋样,往后族长有苗子,就是还小。”陈瑜坐下来:“没吃早饭吧?” 闵玉蝉叹了口气:“可不咋的,还跟三城惹了一肚子的气,他倒是硬气,跟我说苏家的族长的位子得在嫡系手里,这下好了,在他手里了。” “好啦,跟二嫂一起吃饭。”陈瑜让寻梅添了一副碗筷。 闵玉蝉坐在旁边,看着清粥小菜,抬头看陈瑜:“二嫂,说出去谁能信,你这吃喝太简单了吧?” “可别小瞧了这清粥小菜,冷娘子用足了心思,尝尝吧。”陈瑜说着端起来碗喝了一口,才说:“咱们家的日子过得再好,其实轮到每个人头上,也不过就是一日三餐,吃饱就好。” 闵玉蝉笑了:“所以,外面的人哪里知道,带着苏家一族都过上好日子的大功臣,吃的如此简单。” 妯娌俩见面的日子不似以前那么多了,但一碗粥就让两个人的心都亲近了许多。 “回头,三城不用亲自带着车队走南闯北的跑了,周家兄弟两个可以担起来,六子几个也都成长了不少,祠堂那边别的都没啥,春耕秋收,孩子们的学堂,这些都办好了就成,咱们苏家到啥时候都是耕读传家。”陈瑜说。 闵玉蝉点头,二嫂的话必要一个字不少的回去跟三城说,二嫂抬举三城,这事儿不能行差踏错。 吃过早饭,郑月娥陪着陈瑜在大宅子里遛弯儿。 这是宅子建好了后,自己头一遭这么仔仔细细的看。 河水引进来成塘,再入暗道让池塘成了活水,锦鲤都成群了。 “这锦鲤没顺水跑出去?”陈瑜问旁边的郑月娥。 郑月娥笑了:“可不能,二郎让周大虎打造了铁网,水是活水,鱼想要跑除非长翅膀儿。” “咱们家二郎是个居家好男人。”陈瑜偏头看郑月娥:“没三郎的学问,也没四郎的韬略,但有长兄的沉稳。” 郑月娥扶着陈瑜:“娘,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我觉得二郎好,打从我过门那天开始,他对我就处处谦让,家穷的时候有担当,家富的时候有责任,别看他没做出啥大事,可家里处处都照看的可好了,我们俩啊,都知足。”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要是哪天朝廷的封赏来了,二郎能不能接得住?” “够呛,二郎私下里跟我说好几回了,就愿意守着咱们家过日子,还盼着您能不忙了,守在您身边就知足呢。”郑月娥说。 陈瑜点了点头,要说夫妻之间彼此了解,别人是没办法可比的。 船图一旦成功,就凭萧祈玉的心思,苏二郎的赏赐不会少,但郑月娥说的没错,苏二郎是真接不住旁的事情。 但这事儿不着急,二郎的手艺也不能埋没了,当露脸的时候得露,因为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厉害的。 竹林茂盛,苏二郎正在竹林里拿着个酒坛子忙活呢。 “二郎,你在作甚?”陈瑜问。 苏二郎回头,笑了:“娘,儿子在竹子里给您存了点儿果子酒,福娘说过,娘喝了会喜欢,都一年了,取出来点儿给您尝尝,月娥说您睡得不好。” 陈瑜走到竹林旁边的石凳前坐下:“那可好,取来,娘尝一尝。”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七章 沉住气 秋风送爽,陈瑜看着苏二郎取来翠绿色的竹酒杯,倒进去的酒有酒香和竹子的香气,端起来抿了一小口:“还真不错。” 苏二郎坐在对面笑望着陈瑜:“娘,别忙了,儿子想要天天的看到您。” “还得等几年,咱们这大宅子里的人都在忙,等谦修他们兄弟几个长起来就好了。”陈瑜递给郑月娥一杯酒:“月娥也尝尝,回头明珠山那边咱们不种茶了,种葡萄树,酒作坊那边酿一些葡萄酒,也好喝。” 郑月娥轻声说:“您这想的都是买卖。” “你当我不知道?咱们家的现银不见多。”陈瑜抬头看着苏二郎两口子:“如今苏家停不下来,就像是高挂的红灯笼,外面看着光彩耀耀,可里子是空的。” 郑月娥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陈瑜缓缓地说:“这银子都顺着钱庄到朝廷的国库了,咱们苏家的买卖可以说是大越国头一份的大,赚的银子也绝对不是小数目,你们都沉住气,这银子往外流,荣光必加身,等几年大越国缓过来了,咱们家啊。”陈瑜压低声音:“富可敌国指日可待。” 苏二郎手一抖:“娘,真要那么有钱,是好事吗?”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和坏,富可敌国是苏家的资本,咱们不做为富不仁的门庭,但也必要为后世子孙打算的长远,苏家有朝一日荣光不在,后世子孙可以蛰伏,以待时机,百姓以为天下是天家的天下,但天家改姓的时候没有吗?其实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苏家得计之长远,代代相传才行。” 郑月娥握住了陈瑜的手:“娘。” “别怕,这话娘就对你们俩说,月娥记住了,咱们苏家的媳妇儿是太重要了,婚配必须要仔细,娘顾不过来的地方有你,要说打江山容易,披荆斩棘一路冲就好,守成才难,媳妇儿是一个家稳定的根基。”陈瑜说。 郑月娥点头:“嗯,月娥一定记在心里。” 陈瑜放下酒杯:“二郎,芸娘快出月子了,按照规矩出月子要挪一挪窝儿,你去接了芸娘娘仨回来住一段日子吧。” “成,儿子明儿一早就过去。”苏二郎说。 陈瑜让苏二郎继续忙,带着郑月娥继续看家里的大宅子。 “娘,接芸娘回家住,就怕李老夫人舍不得孩子。”郑月娥轻声说。 陈瑜笑了,轻声和郑月娥说:“月娥记着,往后儿媳妇临盆坐月子后,也得约束儿子一段日子,女人家生产一遭太伤身子,若合房太早伤了底子就不好了,我倒是不惦记芸娘旁的,斯忠跟芸娘夫妻情深才不得不接回来再养养咱们家的姑娘。” 郑月娥噗嗤笑出声来:“娘,你这是连家里孩子头发丝儿都惦记到了。” “可说呢,笑我就是笑你自己,往后这家里最像我的就是你了。”陈瑜笑眯眯的往前走。 郑月娥快步跟上来:“我要能有娘的一半本事,都能把咱们家密不透风护住五十年!” “家传真言一句,苏家多少个五十年都会平安的。”陈瑜走到了苏四郎的院子外,停下脚步:“京中稳定下来了,春花该进京了,回头玉玲带着苏家的买卖进京,也好有个照应,走吧,去春花屋子里坐一坐。” 郑月娥陪着陈瑜进院子,心里好一顿感慨,婆母这心是一刻都不闲着,明明就是消消食嘛,可心里都在琢磨大事,自己还得修炼好些年了,不然拍马都赶不上一半儿呢。 乔春花很忙,孩子小,哪怕是有伺候的下人也不放心,处处都要自己照料妥帖才行。 郑月娥陪着陈瑜到了门口,透过打开的窗子看到乔春花正带着祝婆子做针线活儿,平儿哄着两个孩子。 要说那一批进来的下人,最好用的是汪婆子,余下这些别的不说,老实本分足够。 “春花,娘过来看你了。”郑月娥笑呵呵的说。 乔春花吓一跳,自己心疼婆母劳累没过去,咋也不能让婆母来看自己啊,丢下针线赶紧下地,趿拉着鞋迎出来:“娘,有事儿让下人过来说一声就行,您咋还亲自来了。” “顺道过来看看你。”陈瑜笑着往屋子里走:“孩子大人的四时衣物不都是绣坊那边给准备好吗?你这咋还自己忙活起来了?” 乔春花笑了:“舍不得糟蹋那些料子,咱们家孩子多,我改一改给念归和念慈穿就成,小孩子长得快。” 陈瑜偏头看乔春花:“可说呢,这是好事儿,到啥时候都要勤俭持家。” “苦日子过怕了,娘快坐,嬷嬷去端热茶来。”乔春花扶着陈瑜坐下,回头:“二嫂平日里也忙得很,可逮到你了,回头把谦修兄妹几个的旧衣服都拾掇过来,我顺便给孩子们都改一改。” 郑月娥笑道:“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我这段日子得空也缝两针,回头把改好的送过来,你可仔细了点儿自己的眼睛,天晚了就歇一歇。” 婆媳落座,陈瑜才说:“这段日子山里果子多了,回头让人采摘下来,咱们家地窖宽敞都做成罐头,等过段时间你进京的时候带过去,京城那些官夫人一准登门,到时候当回礼正好,不轻不重还稀罕。” “进京做啥?”乔春花摇头:“我可不去,我都跟四郎说好了,就在家里陪着您。”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不过去还能有谁?咱们家那边三郎和四郎还有谦修,在京城连一个家都没有,下人再多也不及有个女主子在,等林二小姐从徽州府回来,一准到咱们家,刚好你跟着进京还有个照应。” 提到这个,乔春花就没法说不去了,想一想也是,苏家两个尚书,尚书府两座,就两个爷们在那边,也够难了。 乔春花问:“娘,念归和念慈还小,我一起带过去行不?” “行,回头问问玉暖要不要去,如果想去的话,也能带过去。”陈瑜倒不是让玉暖做啥,只是想让三郎回家的时候,有个嘘寒问暖的人,说起来三郎的婚事老大难了,不能张罗,也不敢张罗。 苏三郎上次离开家的时候,陈瑜也问过,苏三郎的意思是不娶,孩子也有了,自己只想心无挂碍的做事,怕娶个不省心的,那可就是隐患了。 陈瑜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就是苦了苏三郎。 说起来上京,郑月娥想起来那本找不到的京城勋贵圈的册子了,给了崔氏,有去无回,回头还得再舍了脸皮问林二小姐要一份给春花准备着才行。 “娘,上回玉玲过来,看着念归和念慈出神儿,他们大婚有些日子了,再不见动静啊,玉玲怕是沉不住气了。”乔春花说。 陈瑜抿了抿嘴角:“急不得,这事儿可急不得。”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八章 赵老太借香说法 安排人进老君山伐木,铁木下山,苏二郎动身去接苏芸娘回娘家。 苏家庄的人进山采摘野果,挑拣、清洗和熬制过程都在大院里。 陈瑜派人去了瓷厂那边,接了潘凤阁的家眷,准备一道进京,虽然潘凤阁镇守边关,但京城有将军府,家里人也该搬过去住了。 这些当然也是在为潘玉玲进京做准备。 安排好这些,陈瑜去见了赵老太太,多日不见,老人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秋日的阳光下,她靠在摇椅上打盹。 在苏家被照顾的极好,人也胖了一些,是个非常随遇而安的性子。 “老夫人。”小丫环给陈瑜行礼。 陈瑜点了点头,走到赵老太太的旁边坐下来。 客院洒洒扫的很干净,旁边的架子上晒着几件衣服,碾碎大一些的婆子在做针线活,到了这个季节人们都会为过冬做准备。 赵老太太动了动身子,轻声说:“我那孙子来信儿了吧?” “前几日就来信了,我没在家,媳妇们不敢做主,就等我回来了。”陈瑜轻声说是。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没啥不好说的,不认我也无妨,跟我说一说程昱现在怎么样吧,我听听就好。” “程大先生得了当今圣上的重用,听说要去徽州府监造战船,这是个大事儿,没有个三五年怕完不了,您老在这边住着安稳一些,所以先不动,您放宽心,都挺好的。”陈瑜实在不忍心对赵老太太说实情。 当然了,也不想过多的掺和到程昱的家事上去,当初看重的就是赵老太太的祝由术,放在家里养着也未尝不可,甭管程昱现在认不认,苏家这份人情他得记在心里就是了。 赵老太太抬起手抻了抻衣襟:“他能好好的就行,要是能遇到个良缘,为程家延续血脉是,那就更好了。” “您老就好好等着,回头程大先生带着妻儿来接你,就一家团圆了。”陈瑜说。 赵老太太勾起唇角笑了笑,许多事不足与外人道,能不能团聚都好,程家还有血脉传世就知足了。 “陈瑜啊,四柱八字十天干,阴阳五行和休咎福祸是有根由的,大运、小运、流年等等,都是推演,其中还有天时节气,男阳女阴,就是一味草药,也是如此,就拿当归这味草药来说吧,在我这里叫独活,独活之中还有大独活,中医从性味、归经来用药,但少考虑四时八节的时令对吧?”赵老太太说。 陈瑜垂眸,这是要传给自己?不是嫌弃自己年纪大吗? 压下这份心思,回道:“确实如此,用药鲜少有方子试是要根据四时八节时令的。” “这就是你我所学的不同之处,真正用在病人身上效果就不同,再者祝由术中重视的是祝,是咒术,咒术练好了可以调动人们看不见的五行之气,你学不了祝由术的原因就在这里,练习咒术若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用了也不灵。”赵老太太叹了口气:“遇到你太晚了,我就把你能用的传授给你吧。” 陈瑜笑了:“您是看出来我的心思了。” “算是吧。”赵老太太说:“灵虚香,香谱能告诉所有人,但能让灵虚香真正有效果的人并不多,这其中就跟草药在每个季节的‘气’有很大的关系,你听我说完去试试,这灵虚香的妙处可大着呢,三神香也叫三圣香,不是白叫的。” 秋日的阳光明亮,天高远,浮云如画。 陈瑜坐在赵老太太的身边,听她说香方,说配伍,说四时八节,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家传医术的她在听祖母讲草药的时光。 灵虚香是道家古方,流传后世反倒泯然众香了,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制香人的气散了。 甲子日配伍,丙子日捣末,戊子日合香,庚子日印饼到壬子日如盒收起,等到下个甲子日出窖,六十天的时间。 而甲子日被称为天德贵人日,其制香人若能一步不错,焚之可驱魔成道,并且焚香还有香决。 换做别人说这些,陈瑜是不信的,但赵老太太的话,陈瑜没有不信的道理,而一个香方的诸多讲究,对陈瑜来说是如同棒喝般的醒悟之时机。 草药的神奇之处太多,后世中医药的传承和应用中,短板之处也瞬间找到了原因,毕竟但凡中医都奔着调理阴阳的根本在治病,也就是说中医里有阴阳五行,但真正能懂得这四个字精髓的人太少。 祝由术重阴阳五行而轻草药,中医则重草药而轻阴阳五行。 “听懂了吧?”找老太太问。 陈瑜起身给赵老太太行礼:“您让我茅塞顿开啊。” “我可不收你当徒弟,岁数太大,来不及了。”赵老太太摆了摆手:“再等等吧,保不齐有缘人会遇到呢。” 这话让陈瑜想到了两个人,肖燕和肖兰。 赵老太太怕断了传承,陈瑜更害怕,毕竟她知道的比赵老太太更多。 打算得空去青牛县见见肖家姐妹,利弊都说明白,两个孩子哪怕有一个愿意学的话,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回去之后,陈瑜真就开始查日子了。 毕竟自己在置换空间里可以找到最先进的万年历嘛,该借助的便利绝对得用起来,药材库里选草药准备好,越想就越激动,索性带着汪婆子出门去找肖家姐妹了。 女医馆里,人来人往。 青牛县的女人们都习惯来这里诊病治病了。 陈瑜刚进门,肖燕就认出来了,激动的跑过来跪倒就磕头:“师父,您可算想起徒儿了吗?” “快起来。”陈瑜弯腰扶着肖燕起来,看孩子泪流满面的样子,轻声说:“是我太忙,这里又一切都妥当,所以就没过来,你们祖孙三人可好啊?” 肖燕擦了把眼泪:“好,也不好,奶奶开春的时候就没了,我和姐姐让奶奶入土为安后,就等着能再有太医属来考核,可惜没等到。” 陈瑜刚要说话,就见肖燕滋溜一下回到了药架子前,紧张的看着门口。 “真是不成用!往后让那些个稳婆别来叫我们的人!”气势汹汹进来的中年女子扫了眼陈瑜,皱起眉头:“你是谁?怎么站在这里?没个规矩!” 陈瑜打量着眼前的妇人,发髻挽得挺高,眉眼里尽是凌厉劲儿,打量自己的目光都带着攻击性,陈瑜很自然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回道:“失礼了,我是来看看的。” “看看?有病看病,没病到这里看看?你以为你是谁?”妇人拧了腰身带着几个人往后院去了。 汪婆子可气坏了,谁敢在陈瑜面前这么放肆! 往前半步冷冷的看着妇人,厉声:“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家老夫人在医馆坐馆的时候,保不齐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转筋呢!超品诰命夫人面前也敢造次!” 妇人回头打量着陈瑜,突然就笑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四十九章 女医馆跋扈的医正 “还真是好气派,这世上能跟苏家这般财大气粗的人比的有几个?这女医馆没个悬壶济世的规矩,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不是不坐馆了吗?”妇人冷声回了句,带着人就走了。 汪婆子还要上前一步,陈瑜抬手拉住了她:“不必,咱们先走吧。” “师父。”肖燕欲言又止。 陈瑜点了点头:“我在四海酒楼等你们姐妹两个,这边换班的时候过去吧。” “嗯。”肖燕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点头答应了。 陈瑜走出女医馆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发现原本就在旁边的产科不见了,心里隐隐的就有了怒气。 从苏兰娘离开女医馆到现在,也就不到两年的时间,女医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青鸾回了后院坐在椅子上沉了脸色,扬声让人把肖兰和肖燕都叫过来。 四海酒楼里,陈瑜让人把还几个铺子的账目都拿过来。 查账,但凡在青牛县的买卖账目都送到了四海酒楼的后院,陈瑜喝着茶看着账本。 从账目上能看出很多东西来,陈瑜对如今的女医馆很失望,可不想苏家人前面披荆斩棘,后头这些人把事情都做糟了,所以还得有个更全面的规矩才行。 日暮时分也不见肖燕和肖兰过来,陈瑜微微蹙眉,让汪婆子去女医馆那边看看。 很快,汪婆子就回来了。 “老夫人,肖兰和肖燕不在女医馆。”汪婆子脸色不咋好,低声:“那些个女郎中都不肯让奴婢进门去了。 陈瑜眯起眼睛,女医馆在那妇人的管理下,倒还真是齐心协力。 “走吧,咱们出去走走看看。”陈瑜起身。 此时的青牛县是最热闹的时候,到底是县城,两边的小摊贩正是热闹的时候,灯火通明。 这个季节正是农忙的时候,从田里回来的农人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 汪婆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跟在老夫人身旁,心里是太着急了,难道不该赶紧去找找肖燕和肖兰吗? 两个人到了女医馆门口,陈瑜抬头看了眼都愣住了,关门了?回头看看满大街的人,陈瑜这火气就有些压不住了! 自己在女医馆的时候,女医馆从不关门,任何时候都可以接诊,福娘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个规矩。 毕竟,若有人突发疾病的话,这黑灯瞎火的女医馆还有什么用? 汪婆子也愣住了,自己刚才来的时候还挺多人呢,这么快就都走了?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压下躁动的情绪,转过头往回走,一路到了德安药铺。 德安药铺门前人还很多,小伙计正在给买药的人称草药,旁边宁树青在接诊。 宁树青抬头看到陈瑜,都愣住了,反应过来激动的迎过来,一迭声的说:“就知道还能见到,哎呀呀,一晃好几年都没见到了,苏老夫人快里面请。” 陈瑜笑着说道:“真是叨扰了,这么晚还登门。” “不会不会,啥时候来都是蓬荜生辉的大好事,再者天色还早,我也等着周娘子几个呢。”宁树青请陈瑜落座,倒茶送到跟前:“我就琢磨呢,这些稳婆都到了我这边,这事儿咋能没惊动苏老夫人,看来是才知道吧?” 这下轮到陈瑜愣住了:“稳婆在你这边?这是咋回事?” 宁树青知道陈瑜还没得到消息,只能说:“青鸾这孩子脾气是真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女医馆非要折腾成现在的样子,女医馆的稳婆可救了不少人,不说行善积德吧,至少医者仁心是有的,谁提到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句?偏偏她就不愿意。” “哦?为何啊?”陈瑜问。 宁树青看了眼陈瑜:“还不是银子闹得,现在女医馆的诊资可不低,青鸾是邱康的外甥女,虽然是赵家姑娘,但打小就在邱康身边长大,我也就见过一次还是小时候呢。” 陈瑜微微蹙眉,自己提前从女学退出来了,女医馆也没福娘在了,反倒给别人作妖的机会了吗? “苏老夫人?!”周娘子急匆匆进门就看到了陈瑜,又惊又喜的过来给陈瑜行礼:“可好了,可好了,您快跟我去救个人吧。” 陈瑜起身:“哪里?” “我给您带路,那家产妇白天生产完,晚上一个不防备家里婆母就上吊了,快走。”周娘子大步流星往外走,边走便跟陈瑜说。 陈瑜走路都比平日里快了许多,一路往巷子里去,远远地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一大堆人,都不用周娘子说,就是这家出事了。 “快闪开,闪开,苏老夫人来了。”周娘子生怕别人在撞了陈瑜,一边大声喊着,回头还护着陈瑜往里面去。 院子里哭声让人头疼,陈瑜都没等看清楚场景,就听到有人吼了一声:“嚎什么嚎?还没到发丧的时候呢!” 这声音陈瑜瞬间就认出来了,没看到人都知道是女医馆的那位赵医正赵青鸾了。 院子里还真安静下来了,陈瑜看向敞开的正屋门里,赵青鸾正好从屋子里往外走,一抬头看到陈瑜,赵青鸾眯起眼睛:“哟,听说苏老夫人医术高明,正好,让我也看看是不是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好家伙,这对自己的敌意也太明显了! 不过没工夫搭理她,迈步进屋,发现肖兰和肖燕都在这里,两个人都蔫吧的低着头,不用说抢救失败了。 “你们两个先出去。”陈瑜挽起袖子:“屋子里灯光太暗,实在没有就去周围借一些灯来。” 肖兰突然看到陈瑜,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拉着肖燕出去了。 陈瑜摸了摸老妇的颈动脉,迅速兑换了强心针剂先用上一针保住命,这才捏着手腕诊脉,很快肖兰和肖燕就回来了,四盏灯摆在旁边,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了。 陈瑜挽起袖子,跪在床上,两只手交叠放在老妇的心脏位置:“你们两个看好了,这是急救的手法之一,让病人的心脏跳动起来的辅助动作。” 肖兰和肖燕看着陈瑜的动作。 门外的赵青鸾也安耐不住,转身进屋看着陈瑜这奇怪的动作,这心情都没法形容了! 论医术,大越国名医少吗?就说这女医馆,自己千里迢迢过来,别的不说,就那些稳婆简直丢尽了稳婆的脸!一个个都是什么玩意儿!再看这苏老夫人,治病?呸!要命还差不多!沽名钓誉之辈,最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嗐……。”这一声长叹从躺在床上的老妇嘴里发出来,赵青鸾的脸就像是掉进了染缸里一般的精彩起来了,人,活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章 狗眼看人低了 陈瑜抬头看了眼赵青鸾,面无表情的坐下来,取出银针给病人调周身气血,等老妇凄厉的哭出声之后,才叫肖兰和肖燕到跟前来,快速的报出药方,让两个人去抓药和熬药。 “天大的事都得活人才能解决,你倒是一了百了的死了,留下一大家子能好过?我要是你就不死,岁数大也不是没手没脚,只要能做事就有希望。”陈瑜把银针收起来,擦拭干净放回针囊里,偏头看老妇:“你说是不是这么一个理儿吧?” 老妇泪眼朦胧的看着陈瑜,突然一激灵就爬起来了,跪在床上带着哭腔:“乡君啊,老夫人啊,我不想死了,不想死了。” “好了,鬼门关走一遭清明了吧?”陈瑜扶着老妇人坐在床上:“这也算老天爷帮你,这郎中只能治病的多,谁也不敢大放厥词说能救命,别哭了,是你命不该绝。” 老妇用袖子擦着眼泪:“我们家三代都独苗,满心盼着这一胎能生个男丁继承香火,可说呐,男丁是男丁,可长了兔嘴啊,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兔子嘴就是唇腭裂。 陈瑜垂眸想了想:“你先别着急,我过去看看。” 下了床,回头又说了一句:“我本事有限,就算是治好了也跟天生天养的差一些,孩子都来了,你得想着怎么团着一家子人把日子奔好了才行。” 老妇人是个聪明的,跪在床上一个劲儿给陈瑜磕头。 陈瑜出门的时候,赵青鸾下意识的让开了,看着陈瑜连个眼角缝都没给自己,这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儿。 打小家里人就说自己天赋高,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要是男子的话,必是比舅舅的本事还大,舅舅更是最疼自己,倾囊相授都不算,让自己女扮男装跟在太医属里学艺。 就刚才陈瑜跟老妇人的那几句话,自己都甘拜下风了。 陈瑜到了产妇这屋,产妇也是哭得两眼如烂桃,刚出生的孩子就在旁边的摇篮里,蓝底白花的小被子包着的小家伙抽抽巴巴的,闭着眼睛应该在睡觉呢。 “老夫人,您看看这孩子的嘴,我们谁都不行,要是福娘在的话就好了,她能给产妇开刀呢。”谢娘子轻声说。 陈瑜轻声:“屋子里灯光太暗了,去正屋把灯挪过来,不严重的话立刻开刀缝合。” 段娘子赶紧出去了,一会儿就端着灯过来这屋。 仔细检查后,陈瑜暗暗庆幸,这孩子的唇腭裂并不严重,从人中三分之二的地方裂开了一条缝,也就说缝合之后对外貌的影响不会很大,就现有的技术来说,这也是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再者,这种事情虽不多见,可也要看是什么人,眼跟前这几个稳婆是福娘带出来的佼佼者,她们接生的频率高,见到的就多,如果能学会了缝合,那也是能救不少人的。 “你们都过来看看,这叫兔子嘴,也叫唇腭裂,治疗的话并不难,可以说简单粗暴,但必须要考虑新生儿的状态是不是足够支撑这样的手术。”陈瑜说着打开了襁褓,托起小婴儿的脚丫,在脚心的位置打了两下,这下小家伙可不敢了,张开嘴那哭声极其嘹亮。 段娘子笑了:“别的都好好的,少见的壮孩子。” “肺活量也不错,给产妇开奶了吗?”陈瑜问。 曹娘子点头:“开了,这孩子是背着粮食来的,奶水足着呢。” “行,让产妇挤出来奶水,把小家伙喂饱了,缝合之后要几天才能正常吃东西。”陈瑜坐在摇篮旁边,仔细的把这个孩子从脑瓜顶检查到脚丫。 产妇六神无主,几个稳婆谁说啥都只顾着点头。 陈瑜开始为手术做准备。 民间有个说法,其实很有道理,产妇涨奶的时候,若是腋下先有一丝热感而后来奶,这就是夹着粮食来的,若是从后背过肩膀有热感而后来奶,这就是背着粮食来的,相比于前者,后者的奶水要充沛很多。 吃饱喝足的新生儿睡着后,陈瑜给她们几个讲解如何缝合,让人去德安药铺送房子熬制麻沸散,用来麻醉。 从手术所用的器械到细如发丝的羊肠线都准备好后,陈瑜开始手术,整个过程中周娘子四个人就像是灯架一般举着灯,盯着陈瑜的手。 缝合完毕,陈瑜让周娘子去找个酒葫芦来,把天来泉留下一葫芦,嘱咐产妇一定要给新生儿喝这里的水。 都做好了,都到了下半夜,陈瑜请来了老妇人再看看自己的孙子,老妇人带着一大家子给陈瑜磕头。 陈瑜扶着她起来:“日子怎么都好过,多难也不要寻死觅活的想不开,我给你个做糖葫芦的法子,能养家。” 老妇人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谢谢陈瑜才好了,这个季节野山楂可不少,做糖葫芦的法子也简单。 忙完之后,陈瑜走出这户人家,发现赵青鸾就在门口站着,不想搭理转身欲走,赵青鸾几步过来拦住陈瑜,扑通就跪下了。 陈瑜挑眉:“赵医正这前倨后恭是为何啊?” “心悦诚服,是我狗眼看人低了,老太君医术厉害,还有仁者之心,赵青鸾给您赔罪。”赵青鸾倒是一点儿不含糊。 陈瑜摆了摆手:“罢了,何必如此,你接了女医馆,赶走周娘子这些稳婆,又太高了诊资和药价,这女医馆算是砸在你手里了,说别的还有何用?” 扔下这么一句话,陈瑜带着周娘子几个离开,肖兰和肖燕追了上去,师父回来了,离开女医馆的时候也就到了。 忙到这个时候,陈瑜带着几个人去了四海酒楼,这边的厨子已经在备货了,炒了清淡的菜,热粥馒头摆上桌,大家都又累又饿,顾不上说话都埋头苦吃。 “老夫人,您回来把女医馆抢回来吧。”周娘子愤愤不平的说:“姓赵的不是个好鸟!眼皮子就往上撩,能看到衙门,看到不到百姓的混账东西!” 陈瑜摇头:“岁数大了,不想再折腾了,你们把稳婆都召集到一起来,我出钱再开个产科就行。” “真的?”周娘子高兴地站了起来:“能开产科也行!我们大家伙儿都听福娘的话,肯定不会再让咱们青牛县的产妇出事了。” 陈瑜看着几个人:“这是大话,跟自己人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不能这么说,产妇临盆,鬼门关以命换命的时候,你们能护着她们平安就很好了,先都回去歇一歇,明天去苏家庄再细说。” 等周娘子几个人走后,陈瑜才说:“肖兰啊,你们姐俩敢不敢学祝由术?”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一章 郑大人也不清楚? 肖兰和肖燕都愣住了,肖燕问:“师父,祝由术是啥?” “是医术的一种,但在上古时候,医术和巫术是在一起的,所以叫巫医,后来渐渐地祝由术传承没落了,世人多见中医,却难见祝由术,但黄帝内经里有祝由十三科,治病手段虽看似玄之又玄,但效果立竿见影。”陈瑜说。 肖燕立刻说:“我学!” “我也学。”肖兰也赶紧说。 陈瑜抿了抿嘴角:“先别着急,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这祝由术的坏处也很大,还要看缘分,并非人人可学,你们姐妹二人想要往后生活无忧,需要有本事傍身,我虽不是很了解祝由术,但天下万事万物最敬人的善念,如果你们能毕生心存善念,倒可以试一试。” 姐妹俩给陈瑜跪下了。 肖兰望着陈瑜:“虽然我们姐妹俩一直都把您当师父,但心里都清楚的,您并没有收徒的心思,家传医术一直都在钻研,若再能学祝由术,我们也能悬壶济世,您放心吧,奶奶离世前就叮嘱我们姐妹俩了,好好活着,也好好做人。” “好,还是那句话,如果那位收了你们两个做徒弟,那你们两个学,收了其中一个,那就一个去学,但不管咋的,都务必问清楚了学祝由术的代价是啥。”陈瑜让汪婆子去准备马车,带着姐妹俩离开四海酒楼回家去了。 前脚陈瑜带着人刚走,后脚陆德明夫妇二人带着赵青鸾就到了四海酒楼,结果扑了个空。 “我去苏家,登门赔罪。”赵青鸾把心一横就要走。 陆夫人拉住了她:“你可别头脑一热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苏家这位老太君八成在气头上也容不得你说话了,等个两三天再登门也不迟。” “长姐,我只是服她的医术,我并不觉得女医馆现在有什么不妥,再说了,你问问女医馆的人,哪个不都愿意跟着我?”赵青鸾抿了抿嘴角:“我这么大老远来的跑来青牛县,不是想着发财,只是咱们大越国上下,也就青牛县有这么个女医馆啊。” 陆德明皱眉:“回头这件事我登门去拜见苏老太君透透口风再说吧。” 这边,陈瑜带着肖兰姐妹俩回到了苏家,进了门就直接去找赵老太太了。 赵老太太微微偏头,让肖兰和肖燕说话,不拘说什么,一左一后站好了,闲聊都成。 陈瑜就坐在旁边。 肖兰和肖燕也聪慧,两个人竟背起来家传的医书了。 好半天,赵老太太有些激动的伸出手拉住了姐妹俩的手:“这俩是我徒弟!可说呢,不白来一趟啊。” 陈瑜看了眼肖燕。 肖燕轻声对赵老太太说:“师父,我们姐妹俩做了您的徒弟,是不是也会少点儿啥啊?” 这话问的,陈瑜都想要捂脸了,如此直接,真的行吗? 赵老太太笑了:“不会,但规矩是有的,等你们拜师的时候,我再说。” 陈瑜一听明白了,也非常理解,毕竟这也是医门一道,自己是外人,人家是很不想说也正常。 “陈瑜啊,咱们的缘分就到这里吧。”赵老太太面向陈瑜的方向:“我知道那孩子不想见我,我也不强求了,得了两个好徒弟,我要带着她们去传授技艺了。” 陈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盲心亮说的就是面前这位了,清了清嗓子:“这样吧,给我两天时间准备,回头送你们走,行吗?” “不用送,地方我选好了,明珠山的山顶上不是有个好气派的地方吗?往后就算是不见面,也得你庇护着我的两个徒弟。”赵老太太说着,站起身:“在你这里叨扰了好一段日子了,我享了这些天的福,知足了。” 知道去哪里,陈瑜也不阻拦,派人护送师徒三个人到明珠山的山脚下。 汪婆子伺候着陈瑜躺下歇着,不出门还能消停点儿,出门就有事,汪婆子都犯愁了。 陈瑜躺下来闭目养神,复盘女医馆的时候,陈瑜知道苏家该有个人巡视买卖了,不能自己带着苏家人往前面冲,后面这些个人再闹幺蛾子。 “香琴啊,取纸笔过来。”陈瑜坐起来,写了飞鸽传书给苏绍礼和苏竹隐两兄弟。 翌日清晨,周娘子带着二十几个稳婆来到了苏家。 陈瑜把开妇科的事情跟所有人说了一遍,这些人都憋着一股子委屈呢,毕竟从女医馆被踢出来的时候,她们都不知道找谁做主。 “我们不要苏家的钱,给谁家接生都能得红封的,大家也都有别的事情做的。”周娘子说。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这事儿只是暂时先这么定下来,回头等有机会了,你们都得带徒弟,女医馆不会只有青牛县一处,妇科也不会只有这一家,但这事儿苏家张罗不起来,等朝廷那边的安排才行。” “这事儿还能惊动朝廷?”段娘子有些吃惊。 陈瑜笑了:“这人口多少是一国大事,新生儿多少更是这大事里最重要的一环,你们除了给人接生之外,还要在一起多互相探讨和学习,最好能把心得都写成册子,有朝一日你们都能拿到朝廷俸禄的。”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因为新政中,就有这一条,大越国鼓励生育,而稳婆就是生育这一环里最重要的一个点。 曹娘子站起来:“只要是您说的,我们就信,大家也都把今儿的事记在心里去,咱们不管往后能不能拿到朝廷俸禄,苏老太君今日护着我们了,咱们就不能给老太君丢脸!” 如今的苏家,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如有神助一般。 所以开个妇科真不是什么兴师动众的大事。 当下面的人过来禀报说苏家开了妇科医馆的时候,陆德明知道坏了! 下衙立刻往苏家来了。 陈瑜正在查看制作好的罐头,这些罐头要盖上盖子在锅上蒸一蒸,这才能密封的严实,保存时间长一些。 寻梅找到了陈瑜:“老夫人,陆大人求见。” 陈瑜微微挑眉,正是秋收最忙的时候,陆德明来做什么? “请陆大人去客厅,我随后就来。”陈瑜摘了围裙,让汪婆子跟自己回屋更衣。 往客厅这边来的时候,陈瑜都没想到陆德明是为了女医馆来的。 落座,寒暄了几句,陆德明才说:“苏老太君是动怒了,其实女医馆开妇科,才是合适的。” 陈瑜抬头看陆德明,笑了:“陆大人说哪里话,我没什么好动怒的,至于说合不合适,之前妇科不就在女医馆里吗?后来怎么分开的我不太清楚,陆大人也不清楚?”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二章 搭理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陆德明被问的那叫一个尴尬。 “苏老太君有所不知,这赵医正是从京城过来的,太医属的邱康邱太医的外甥女,得了邱太医的真传,是冲着女医馆来的。”陆德明说。 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容色平淡的看着陆德明,微微点头,没接茬儿。 陆德明只能继续说:“若说医术是不错的,虽然为人有些过于刚烈,别的都还好,当初跟稳婆闹的不愉快,也是有隐情的,真要说对错,我倒是犯难了,稳婆救人都不请自去,赵医正奉行的是医不叩门,两者分开那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大人啊,那如今您怎么又说女医馆有妇科才合适了呢?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梁大人在青牛县建女医馆的时候,本就是为了惠及百姓,有钱能看病治病,没钱也能,青牛县的百姓多数都是农人,一年到头见不了多少银钱,可这生病没有挑时候的。”陈瑜缓缓地说。 “是,是。”陆德明心里一叹,只能硬着头皮说:“赵医正当初说不需要衙门贴补,女医馆的郎中和稳婆,还有药童伙计委实是不小的开支啊。” 陈瑜抿了抿嘴角:“陆大人,杏林人除了有医术还要有医德,救死扶伤到啥时候也不能是买卖!您还别说邱太医了,就是当今圣上也是打心底在乎大越国百姓的。” 陆德明的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了,哑口无言的他只能叹了口气,低下头。 陈瑜本不想问责,虽然自己如今身份高到只在太后一人之下,可毕竟面对的是朝廷命官,能不说自然不说为好试,不过女医馆是自己一手建起来的,如今这样子太让人心寒了。 眼前的陆德明,说实在的,并不是很了解,他和梁子谦不同,更不是李斯忠,所以陈瑜也没步步紧逼,而是缓和了口吻:“知道陆大人手里要兼顾的事情太多,一县之父母官,还有定陶县也要处处操心,相比之下女医馆的事情真不大。” 陆德明又叹了口气:“青牛县太穷了,人穷无志啊。” “陆大人,赵医正是在京城出来的人,打小就在邱太医身边,认为看病给银子很正常,这没错,再者京城是富贵窝,诊资和药价高一些,也不觉得有问题,说到底赵医正看着不是小孩子,可到底不知道穷苦百姓的难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至于说青牛县穷,这事儿分咋看,我去年走了一圈,咱们青牛县虽然比不得临海的徽州府和善种稻的梁州府,可余下的几个地方,除了临近京城的泾河府外,都比咱们青牛县穷太多了。”陈瑜给了陆德明台阶。 陆德明赶紧下来了,抬头苦笑:“这还是苏家给咱们青牛县撑着呢,苏老太君啊,我来不是给赵医正求情的,只是担心您生气,再气坏了身子,上头责怪起来,可受不住。” 陈瑜笑了:“陆大人多虑了,这事儿还真不能让我生气,再者我虽然是后宅的妇道人家,但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嚼舌根子的,要我看今年秋后,别说青牛县了,整个大越国都能缓上来一口气了,陆大人尽可顾着大局,女医馆这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陆德明也就起身告辞了。 等送走了陆德明,汪婆子陪着陈瑜往回走,小声问:“老夫人,不管那个赵医正了?” “管她作甚?一肚子清高,回头拦着我一跪,真以为我看不透她的瓤子?”陈瑜冷哼一声:“眼红苏家恩宠的人多得很,她都还排不上号呢,冷着吧,搭理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汪婆子笑了,可说呢! 老夫人不是个饶人的性子,宽厚是真宽厚,慈悲也是真慈悲,但非要到太岁头上动土的人,从来就没惯着过! 陆德明回去之后,叫了陆夫人到跟前,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后,冷声:“青鸾也该摔摔跟头了!苏老太君是真给面子,说的也客气,说你妹子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不知道人间疾苦,要想继续在这边干,以前女医馆啥样就啥样,不同意就收拾铺盖回太医属男扮女装去!” 陆夫人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夫君放心,青鸾不懂事儿,我收拾她!这也就是苏老太君,换个旁人性子刁点儿的,太医属都得被牵连进去。” 陆德明背着手往外走:“你等着吧,太医属早晚得被收拾一顿就是了!” *** 转眼进了九月。 萧策带着人过来苏家庄取铁木。 好几辆马车到了苏家门口,门房的人赶紧往里头禀报。 陈瑜迎接到门口,看到萧策几个人都不意外,见到郑泽和程昱两个人的时候,真是吃了一惊。 “苏老太君,我们又见面了。”郑泽笑呵呵的施礼:“我这回来,可是要住在苏家一段日子的。” 陈瑜还礼:“求之不得,快请进吧。” 落座后,陈瑜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程昱。 程昱低着头显然是有心事。 “苏老太君的铁木可准备好了?”萧策倒是直接。 陈瑜点头:“都在山脚茶园那边,还有一些没晾晒好的也一并带走,行吗?” “行,运送木材的人在后头,很快就到了。”萧策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那个南风撑不住,脑子可能坏掉了。” 陈瑜眉头一抖,这才多久就受不了了?还有郑泽和程昱在,陈瑜自然不会问,而是问郑泽:“郑大先生此番来这边也是为了造船的事?” “不是,不是。”郑泽摆手:“我是冲着苏家藏书来的。” 陈瑜笑了:“那我就吩咐下去,给郑大人安排住在书房旁边吧。” 郑泽喜笑颜开,拱手道谢。 一路不轻松,陈瑜让下人带着几位去休息,特地把程昱就安排在赵老太太住过的院子里去了,至于见不见,程昱不说,自己也不会提。 都去洗尘歇息,苏二郎接苏芸娘的马车也到家了。 苏芸娘看到陈瑜,忍不住眼泪汪汪的跑过来扑到了陈瑜的怀里:“娘,芸娘好想您啊。” “可娇气了,多大的人了,想娘还掉金豆子?孩子呢?”陈瑜拍了拍苏芸娘的后背,轻声问。 门帘子一挑,李老夫人住着拐杖进来了:“可别说孩子,孩子的老祖母都跟着一起来了。” 陈瑜起身迎过去,笑出声来:“好嘛,老姐姐可恕罪吧,大老远的把你都折腾来了,快进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三章 加更致歉 李老夫人握着陈瑜的手:“我是太想你了,趁着还能折腾得起,走这一趟到你这里看看,岁数大了,见一面不容易啊。” “你这身体好着呢,快进屋。”陈瑜相信李老夫人是真心话,可这人岁数大了就害怕听到这样的话了。 说起来李老夫人是跟陈瑜认识最早的老姐妹了,后来还有芸娘和李斯忠的缘分在,亲近是一点儿不假,当然了,还有李老夫人对芸娘的爱护,就冲这一点陈瑜都会对李老夫人高看几眼的。 苏芸娘丰腴了不少,整个人越发的珠圆玉润了,气色也很不错,家里的媳妇们都过来了,这一双小儿女可俊俏的很。 陈瑜陪着李老夫人坐着,看着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说场景,李老夫人感慨了一句:“阿瑜真是了不起啊,瞅瞅这一大家子多好,我艳羡的很呐。” “老姐姐,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清楚地很,这一大家子走到今儿这局面,太不容易了。”陈瑜倾身往李老夫人身边靠过来:“我是福气好,这些个媳妇儿孩子,闺女儿子的,都省心。” 说到这里,李老夫人拉住了陈瑜的手,轻轻的拍了好几下,说道:“都熬过去了,往后就是福气了。” 李老夫人怎么能忘记?苏家当初的日子是真难熬啊,家大人口多再穷,只有志气都难爬起来,说到底陈瑜有本事,一大家子也是肯干。 这家里还有贵客,自然不能怠慢了,所以陈瑜让汪婆子去请了林君颜姐妹俩过来,麻将都能成两桌。 当然了,不可避免的这些人得跪拜九王妃,林君若也羡慕了,苏家的女儿回娘家可真热闹啊。 郑月娥惦记着乔春花要去京城,安排乔春花跟林君若和林君颜一桌,咋也先混一个脸熟。 “我陪着老姐姐去歇着,外孙和外孙女就放心交给下面的人吧,咱们家就差再开一个儿科了。”陈瑜和李老夫人牵着手出门去,一路上可不轻松,李老夫人的岁数真不小了。 郑月娥早就差人准备好了客房,陈瑜陪着李老夫人在这边说话。 苏二郎听说九王爷都到自己家了,啥也没说先去了自己做木工的屋子,小巧的四层楼船一点点儿组装好,又开始按照炮船的图纸开始组装。 这种模型也不能含糊,处处都得严丝合缝才行。 郑月娥张罗席面,这可是大席面了,家里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多客人来了,还各个都有份量。 美酒佳肴摆上桌,萧策头一回见到苏二郎,两个人身份虽悬殊,但很投契,苏二郎虽无野心,言谈举止进退有度那是一点儿不含糊,待客之道都是偷偷学了好长时间的呢。 要说热闹,还要数陈瑜这边,三张桌摆上,陈瑜和李老夫人陪着九王妃林君若姐妹俩,郑月娥这些媳妇们陪着芸娘,孩子们也是坐了一桌,说说笑笑轻松得很,特别是郑月娥,讲起来笑话都把人笑的前仰后合的。 “我们苏家少讲食不言寝不语的那些规矩,媳妇们都自在惯了,让王妃见笑了。”陈瑜嘴上这么说,心里可高兴了呢,毕竟在家里嘛,整天走路都要小碎步的规矩,把人都管成木偶了,不喜欢。 林君若笑着说:“苏老太君啊,我算是明白君颜为何处处都要护着您了,就往您这屋子一坐,我都不想走了,一大家子是真其乐融融的好啊。” 林君颜差点儿没噎到,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眼陈瑜。 陈瑜哪里能让林君颜不自在,知道她会看自己,那就不能四目相对,笑着垂眸端起酒杯:“我和君颜算是忘年交,这喜欢都是相互的,我也很喜欢君颜,别的不说,管理女学那会儿可都是她在忙活呢。” 林君若也笑着端起酒杯,偏头和李老夫人说:“您也是好福气,苏家的女儿可不是寻常什么人家都能娶到的,我拐弯抹角的还能跟您攀个亲家呢。” 李老夫人笑了:“王妃可是大大的抬举了臣妇,全赖阿瑜好家教,我们家芸娘可好了呢。” 这饭吃的开心,吃喝完毕都出去遛弯儿消食,下人们准备了一些瓜果放在亭子里,苏家的宅子不奢华,但绝对气派,别看没有亭台楼阁,可小菜园子和花圃相得益彰,茶香袅袅中,林君若轻声跟林君颜说:“这样的门庭,还真是有好福气的人才能嫁进来呢。” “长姐啊,你给君颜留点儿面子吧,可别往这事儿上提,回头咱们再都不好意思登这个门了。”林君颜偷偷抓着林君若的衣袖央求着。 林君若笑了,在林家,自己是打小培养起来的嫡长女,什么本事不学?什么本事没有吧?也就是到了萧策身边不需要这些,韬光养晦这些年可没丢了那些本事,所以君颜的心思看得明白,当然了,这事儿还得看苏世明有没有这份心,没有什么都白扯。 等所有人都回去歇着了,陈瑜惦记着大事,往苏二郎做木匠活的院子来,看着屋子里灯火通明,知道苏二郎肯定是在赶工,走到门口就听到苏二郎说:“这船图是我娘画出来的,做的时候又反复修改了好多次,真要是做成大船,铁匠师父用周大虎就行,周大虎打我娘这里拿了好多图呢,手艺可好了。” 陈瑜微微挑眉,停了脚步,就听萧策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世安真是巧手,回头一起去徽州府督造可行?” “王爷,不是我不识抬举,是舍不得离开家,三郎和四郎都在京城,五郎在望京府那边极少回来,六郎在定陶那边都忙,家里若没有个人守着我娘,真要是有点儿棘手的事情,我们兄弟几个都活不成,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守着我娘。”苏二郎把模型船送到萧策手里:“我娘一门心思的往前拼,我就当个没出息的守家郎。” 萧策抬头看着苏二郎,赞赏的点了点头:“果然苏家尽能人,世安孝心可嘉啊。” 听到这里,陈瑜转身离开了,苏二郎说的都是真心话,这样也好,萧策能为自己请封,二郎的功劳跑不了,苏家要贵重,实打实凿的拿出来真本事,这贵重就应得。 “苏老夫人。”程昱就在陈瑜的门口,见到陈瑜回来,出声。 陈瑜停了脚步:“程大先生是想开了吗?” 作者君犯错了,青牛县的县令叫郑唯德,写成了陆德明是大错!已经跟编辑沟通修改了,为了表示歉意,加更一章。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四章 这位是个活宝贝啊! 程昱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线,看得出来很难以出口。 陈瑜也不着急,就站在这里跟程昱吹凉风。 “唉。”程昱叹了口气,才说:“苏老夫人,她不在府上吗?” 陈瑜点头:“前几日刚离开。” 程昱的手抓紧了轮椅扶手,咬牙隐忍到额角青筋都凸起了。 这让陈瑜心都一沉,这架势不像是要认亲,更像是要杀人啊。 “程大先生进屋坐一坐?”陈瑜说。 程昱的思绪被打断了说,点了点头:“叨扰了。” 寻梅过来推着程昱往院子里去,进了小厅,陈瑜坐下来煮水烹茶,淡淡的茶香让人心情都舒畅许多,程昱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在北固府遇到她老人家的,说起来也是善缘,治好了我们苏家一位妇人的难孕之症,我猜测是祝由术,拜访之后便请她做苏家的客卿了。”陈瑜说。 程昱抬头:“不祥之人,苏老夫人难道不知?但凡会祝由术的人都会妨夫克子大八败吗?” “程大先生。”陈瑜注水后,把茶盏送到程昱面前:“在我看来,治病救人都是积德的事情,祝由术不也是治病救人吗?” 程昱没说话,品着茶。 陈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若是救人的人都要背上妨夫克子大八败的名声,这世上哪里还有人敢救人呢?” “祝由术不同,邪门的很,我亲眼看到过,那个人的腿上长了个包块,她只用了一个橘子就把那个包块从人的身上移到了橘子上。”程昱眉头紧锁:“若非她有这样的能耐,程家男丁何至于被断得如此干净?” 陈瑜是慢慢的放下茶盏:“自古以来都有亡国之君,后世史书都是要把亡国的原因怪在女人身上,程大先生,虽说这话略有不妥,可到底同为女人,我要为老人家说句公道话,梁君不留程家,没有她也照样不留,你何故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哉她身上呢?” 程昱愣住了。 “她吃了很多苦,就守在石头山山脚下,若不是牵挂太深,就凭着她的本事,会过的那么可怜吗?”陈瑜轻叹一声:“而她不是个糊涂的人。” 程昱低下头,好半天才说:“她去了哪里?” “明珠山做官要如年靖远呢。 苏世坤去找了芸娘,看来是想要和家里人慢慢接触了,得有个态度才行。 清晨,苏家待客十分周到,林君若都很佩服郑月娥,别看出身寒门,做事太有分寸了。 外面运铁木的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着马车忙了起来,萧策也不去看一眼,把程昱叫去苏二郎干活的屋子里,两个人都给苏二郎打下手。 李老夫人岁数大了,这一路可是挺累,再者陈瑜忙着外人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往跟前凑,就在这边院子里逗着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 陈瑜跟林君颜说起来女学,顺便提到了女医馆,坐在旁边的林君若静静地听着,恍然大悟,这苏家老夫人做的是多大的事?怪不得啊!怪不得皇上跟这位那么亲近,这位是个活宝贝啊! 青依说:没写出来啊,呜呜呜,明天早晨再看另外两章哦,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望京府的长夷人 大越国打了很多年的仗,想要改变女多男少的局面必是要鼓励生育,而女医馆是很必要的,再者还有苏家培养出来的稳婆,这可是萧策都挑起大拇指赞赏过的。 苏老夫人的眼光是真长远,并且一举数得,可以预见苏家根本不需要固宠,当今圣上根本就离不开眼前这位,这世上能有这样本事又让他如此信任的人,就这一个! 不过,苏老夫人难道不知道陆德明的遭遇吗? “君颜回去后别着急,这边我亲自给皇上写信说女学的事情,等皇上下诏书,不然姜家只怕也会对你出手。”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太后不护着姜家,姜家只怕会更激进。” 林君颜冷哼一声:“亏着姜家出了皇后,如今又是太后,怎么这般的没眼色?” “不是没眼色,是有野心。”陈瑜是亲眼看到气派的明珠书院,姜家的野心到底多大还不太清楚,但萧祈玉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要亲手掐了姜家的仕途之路,这可绝对不只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 林君若出声:“老太君想不想见陆德明?” “哦?”陈瑜看着林君若:“王妃能把人送来苏家?” 林君若摇头:“老夫人,我虽是了。 马车进了望京府,陈瑜就不说话了,而是观察着街上往来的人。 长夷国的人打小就出生在苦寒之地,所以身体素质比大越国的人好太多了,单就从身高上都能分辨出来,这里长夷国的人可不少,不过这些人走路都低头含胸,容色愁苦,大越国的人则不然,气势比他们好太多了。 再就是衣着,较之上次自己到望京府,这些人身上的衣服补丁都少了很多,当然也有穿细棉布和绸缎的富贵人。 马车到了耿如春家门口,陈瑜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家丁,眉头微微一动。 赶车的是苏柱子,停了马车去跟家丁说话,家丁进门去通禀的时候,寻梅扶着陈瑜和林君颜下了马车。 “娘?!”苏巧娘从屋子里跑出来,又惊又喜的拉住了陈瑜的手:“您咋来了?我都念叨好些日子了,本来想着收拾完这些粮食就回家去看您的。” 陈瑜看着扎着围裙,还沾了不少玉米须的苏巧娘,再看看门口的家丁,低声问:“望京府不咋消停吧?” “进屋说,进屋说。”苏巧娘笑着给林君颜行礼:“林二小姐竟也来了,您回去京城后,娘可经常把您挂在嘴上,可念着您了。” 林君颜笑着还礼:“可别这么客套,不嫌弃我就叫你阿姐吧。” “好,高攀是高攀了,但亲近,快进屋。”苏巧娘把两个人迎到了院子里。 林君颜看着院子里堆着的玉米,嘴角一抽:“阿姐这是把望京府的地都种了吧?” 苏巧娘笑了:“种不起那多地,今年年头好,收成不错。” “外祖母!”耿玉兰姐妹三个都跑过来,最后面的耿志远还拖着个玉米穗子,奶声奶气的喊:“外母。” 陈瑜喜笑颜开的快走几步,就被孩子们围住了,耿志远别看小,不哭不闹到陈瑜跟前,举着玉米穗子:“花花好吃。” 陈瑜弯腰把耿志远抱起来:“要吃爆米花吗?” “吃,好吃。”耿志远点头,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陈瑜:“想,娘想外母。” 林君颜又羡慕了,看看这一大家子多好,几个姑娘水灵灵的好看,小家伙话都说不全就能看出来一肚心眼子呢。 这宅子可不小,三进的院子都堆满了粮食,十几个妇女在忙着把玉米皮扒下来,整整齐齐的玉米皮都放在筐子里。 陈瑜看了一圈问:“怎么不见如春啊?” “官府把家里的长工抓去了两个,如春过去问问,没啥大事儿,咱们家的长工不惹祸,应该是抓错了。”苏巧娘说的很轻松,那样子就像是习以为常了似的。 陈瑜也没多问,往屋子里去。 苏巧娘让玉兰去把五舅叫过来,回头给林君颜倒茶,回头对陈瑜说:“咱们家老五是个胆大的,回头娘得劝一劝,那些长夷人,野得很。” 陈瑜喝了口茶:“长夷人还敢打家劫舍?说来听听。” 这可是大事儿,当初把长夷国分到望京府和宣德府的想法是苏谦修提出来的,自己不能不管。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六章 姜家发迹于望京府麒麟山 苏巧娘本不想说,看陈瑜的表情都严肃了,坐在旁边:“打家劫舍倒不至于,那些人太穷了,再就是衙门那边也不管,所以就总是会闹腾。” “官府怎么个不管法?”陈瑜听到这里就有些动怒了,长夷国不存在了,但长夷人愿意吗?肯定不会愿意,所以朝廷最应该做的就是安抚,让这些人吃饱穿暖,落地生根才是上上策。 能当知府的人难道都看不明白? 别说长夷人,就是大越人要是穷的没活路了,那也是要拼命的! 林君颜轻声:“老夫人,姜家发迹于望京府麒麟山。” “嗯?”陈瑜偏头看林君颜。 林君颜微微点头:“当年姜家祖上德高望重,两朝元老,大越国得了天下后,对姜家礼遇有加,一直以来姜家都是文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若不是姜皇后诞下皇子,皇子又莫名的消失的话,姜家不会退隐朝堂,麒麟山是开国之君赐给姜家的地方。” “怪不得陆德明在望京府被害了呢。”陈瑜问:“君颜可知道望京府的知府是何许人也?” 林君颜想了想:“听家父提起过,也算是世家子里少有争气的人,叫胡玉衡,胡家没落后,他反倒科举入仕一路坐到了一府之首的位子了,娶的是民间寒门女子为妻,具体就没有记录了。” “胡家和姜家关系如何?”陈瑜隐隐觉得望京府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姜家背后作祟,还真就打自己猜测的来了,至此她也完全明白了萧祈玉动明珠书院的深意何在了。 林君颜摇头:“胡家早在先帝登基前就没落了,这位胡玉衡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胡家曾经是能和姜家平起平坐的大族,为何没落也不得而知。” “哦!对了,胡玉衡是姜家外室生的儿子,要不是后来出息了,怕是都没资格上胡家的族谱呢。”林君颜说。 陈瑜抬起手揉了揉额角。 苏巧娘心疼的出声:“娘,你们说这些我都听不懂,一路到这边挺累的,先缓缓乏儿再说,行不?” “行,这事儿看来不能着急。”陈瑜往外看了眼:“五郎怎么还不来?” 苏巧娘起身:“我出去看看。” 等苏巧娘离开后,陈瑜才对林君颜说:“明儿一早,咱们去见陆德明,如果陆德明肯离开,你带着他先回去苏家,这件事得快!” “老夫人是想要动姜家?”林君颜急了:“这事儿朝廷那边该管的,您可万万不能涉险。” 陈瑜摇头:“不能等,脓包不及时处理掉,只会越来越严重,苏家两代三子都在朝堂,三郎和四郎更是身居要职,这件事先一步到朝廷,谁知道姜家有没有本事全身而退呢?我且先暗中查一查,若抓住了个尾巴,再做下一步打算也心里有谱,陆德明保不齐有大用。” 林君颜握住了陈瑜的手:“君颜陪着您。” “那不妥当,你身后是林家和林大人,还有九王,姜家和苏家早就对上了,从明珠书院被封那日开始,姜家必把苏家放在了仇人之列,我必须先下手为强了。”陈瑜眯起眼睛:“这事儿咱们娘俩偷偷的办,巧娘和五郎都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 林君颜心头火热,点头:“行,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陆大人妥妥的带回去,上回九王爷说过,陆大人残了,就陆大人的官身怕是没啥用,当今圣上要在太后和陆大人之间选,必会选太后,所以九王爷说上奏折试试。” “君颜,当今圣上的心思很深,陆大人如果是一把劈开姜家的刀,当今圣上必会好好保护,好好用的,太后真要犯糊涂,只怕后悔的就是她和姜家了。”陈瑜顿了一下:“你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我把你当成自家人,否则这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林君颜拉住陈瑜的衣袖:“老夫人放心,君颜承蒙您救命之恩,点拨之情,照拂之意,在我心里您是比亲人都要亲三分的人,不论任何事情,只要君颜能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啦,不说这些啦。”陈瑜笑了,自己很了解林君颜,否则从最开始就不会说半个字,至于把话摆在明面上说开,是因为林君颜值得这份坦诚。 在苏五郎没来之前,陈瑜就让寻梅陪着林君颜去歇息了,苏巧娘都出去看了两趟了,看到苏五郎的身影,一跺脚就迎过去了:“你可真沉得住气,娘来了,你还磨磨蹭蹭的?” “阿姐,刚把豆子入库,这不是忙完就来了嘛,你看看我这一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苏五郎赔着笑脸:“娘为啥来的?” 苏巧娘被问的一愣,瞪了眼苏五郎:“能为啥?咱们俩都在这边,自然是惦记咱们了,快点儿,娘都等半天了。” 陈瑜看到脏兮兮的苏五郎,哭笑不得:“你们姐弟俩可真行,一个比一个遭得埋汰,这是要惹我心疼吗?” 苏五郎过去自己倒了凉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抹了嘴:“是这个时候太忙了,再说您来也不提前稍信儿过来,这边粮食收回来得入库看守起来,不然就太麻烦了。” “你是不是收了不少长夷人用啊?”陈瑜问。 苏五郎坐下来:“是啊,人能干还便宜,虽然吃得多,但一个顶俩不费劲,我都后悔用得少了,不过那些长夷人好大一部分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了呢。” 姜家要干啥? 陈瑜不做第二人想,姜家还真是有意思,长夷国都被拆个七零八落了,他养一些长夷人有什么用?还敢造反不成? “我去张罗饭菜。”苏巧娘往外走:“娘挺累了,少说点儿。” 苏五郎扬声:“阿姐,多炖鸡,我都饿瘪了。” 苏巧娘瞪了苏五郎一样,笑着出去了。 “娘,你是不是冲着姜家来的?”苏五郎收了嬉皮笑脸的样儿,一脸严肃的问陈瑜。 陈瑜笑了:“你倒是能猜,姜家和咱们家没啥交集,我冲着人家来干啥?” 苏五郎的表情放松下来,笑嘻嘻的说:“那就行,姜家水太深了,咱们可不搅浑,我去接姐夫回来,狗头的知府,太贪了!” 陈瑜看着风风火火出去的苏五郎,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自己不是冲着姜家来的,但姜家的事,管定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七章 保护他们也被他们保护 耿如春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大个头。 “姐夫,你信我的,咱们训练多一些护院,真要有人敢蹦跶,打!”苏五郎小声跟耿如春嘀咕。 耿如春停下脚步:“娘来了,这话你别乱说,这几年够她忙活了,这种事情再让她老人家出面,官府做什么吃的?朝廷干什么吃的?” 苏五郎回头看耿如春:“姐夫,咱娘现在啥身份了?这事儿她出手岂不是更快?” “啥身份也是咱们家的老祖宗,为了别人的事情搏命,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走走走,回家。”耿如春拍了苏五郎的肩膀:“别太野了,家里越好,咱们就该越低调,你那些也不是什么护院,就是做活的长工,对谁都这么说,别到时候被人抓到了把柄。” 苏五郎挠了挠头发,笑了:“好,听姐夫的,就是报喜不报忧呗。” 陈瑜在院子里活动着腿脚,一路坐马车到这里,两条腿不咋舒服。 看到进门的耿如春和苏五郎直奔自己来了,先一步说:“回来就好,赶紧去洗漱吧。” “是。”耿如春从善如流,岳母大人说啥是啥,拉着苏五郎去洗漱了。 看得出来,宅子不小,长工挺多,但耿如春和苏巧娘是一点儿没有摆谱的心思,能亲力亲为做的活儿,都会去做,这种生活态度是陈瑜很满意的。 人,保持低调,行事中庸,自然会步步向上,要是尾巴翘起来的话,那就离走下坡路不远了,这不是什么玄乎的事情,是一个人的心态太能影响做人做事了,好和坏有迹可循的多,突然的灾祸反而概率很小。 因为有林君颜在,耿如春和苏五郎在外屋摆了一桌,苏巧娘是真宠着自己的弟弟,不单多宰了鸡,还准备了各种肉菜,家里兄弟几个,五郎是个无肉不欢的人。 里屋,玉兰几个孩子和苏巧娘陪着陈瑜和林君颜,林君颜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去捏试耿志远的小脸,听到耿志远奶声奶气的叫娘亲,心里头是百千种滋味儿翻滚。 吃过饭,林君颜轻声对陈瑜说:“老夫人,我还没有来过望京府,让玉兰姑娘带我出去走走看看,可行?” “别走太远,早点儿回来。”陈瑜嘱咐一句,知道林君颜是给一家人容个空说话的,心里还忍不住夸赞林君颜有眼色、懂事,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不得不困于林府后宅啊。 陈瑜特地带来了茶和一些罐头,还有几匹衣料。 当年望京府太穷,陈瑜没在这边开别的买卖,如今也不能开,姜家背地里动作那么多,苏家不会送上机会给姜家寻破绽的。 耿如春和苏五郎坐下聊天,没说几句陈瑜就明白了,敢情这都不说真话,在自己面前报喜不报忧呢! “我一路过来,望京府的田地是收拾最干净的,简直是一根草棍儿都不留,这边的百姓日子过得紧巴,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缓过来的,今年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陈瑜淡淡的说。 耿如春点头:“娘看的明白,咱们今年手里的地不少,开春那会儿没人愿意过来看一眼,秋收的时候倒是盯得紧,要说这种田的心气儿还真连青牛县都比不上。” 陈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百姓太穷,穷就不敢乱动,想要守成,青牛县百姓敢种,那是梁子谦梁大人的力度够,这边官府都不吭声表态,百姓敢相信外来的你吗?” 耿如春:……!!! 自己都避开官府不说了,岳母大人这不是往沟里带自己吗? “这也无妨,总有穷够了想要搏一把的人,今年他们是好奇,明年开春就有人会动了,到时候如春不藏私的把本事教出去,种子价格高一些,低一些都无妨,手里没有现钱就等秋后再结算,给钱给粮,咱们都接得住,别怕种玉米的人多,你是大户,越是百姓种得多,越容易成规模,最后你受益无穷的。”陈瑜看了眼耿如春。 耿如春笑了:“娘说的在理儿,真要是有人愿意来学,我诚心诚意的教,咱们家不单单要银子,也要名声。” 陈瑜笑了,这话说的没毛病,苏家求的就是财官双美,而百姓之中的威望绝对是要的,威望高了处处都能少许多麻烦,这是互相成就的双赢局面。 姜家最爱独善其身,对姜太后是这样,对望京府也是如此,发迹于望京府的麒麟山又有何用?人心两个字,姜家没有自己看得透! “娘,玉米能酿酒,能榨油不?”苏五郎问。 陈瑜想了想:“能是能,但工艺麻烦,出油量低,人工费贵,不是好选择。” 苏五郎抿了抿嘴角:“那玉米还能干啥?朝廷不是鼓励农耕,减免赋税嘛,百姓手里的粮食多了,价格低的时候,咱们得多囤粮。” “这个不难,咱们坐地收粮,能榨油的留在油坊,不能榨油的送回苏家,玉米不单能酿酒,玉米瓤还能做饴糖,我看如春外面的玉米皮都留得整整齐齐,是要做编织用吧?”陈瑜问。 耿如春点头:“是,玉米皮编成蒲团和垫子,成本低价格也低,百姓都买得起,咱们还能多一份进项呢。” “要说这过日子,你们两口子就很好,勤快还肯动脑子,如果多了,下回咱们的货运过来也可以带出去,价格还能提一提呢。”陈瑜已经看出来了,这俩人是怎么都不肯往官府衙门上提的。 说的自然是家里过日子,聊了一会儿苏巧娘就不让了,撵两个人出去,要让娘歇一会儿,这可倒好了,大老远来还得给他们答疑解惑的。 陈瑜靠在软垫子上,苏巧娘给陈瑜换上了软底绣鞋,帮着揉捏小腿,一声不吭。 “如春过日子很仔细,好事。”陈瑜闭目养神:“当初看你那么遭罪,我都想让你和离了。” 苏巧娘没绷住笑了:“你让我也不和离,怪累的,好好歇一会儿吧。” 陈瑜也笑了,要说家里孩子主意正,苏巧娘绝对排名靠前,幸好苦日子结束了,自己心里都舒坦。 “好,我睡一会儿。”陈瑜带着笑意睡着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八章 还真得听人劝啊 这个季节,耿如春和苏五郎都很忙。 陈瑜一大早就带着林君颜出门去了,答应耿志远回来给他做爆米花。 谁都没带着,包括寻梅都留在这边帮苏巧娘忙活收拾庄稼。 苏柱子赶车,按照林君若给的路线一路找过去,就在麒麟山山脚下的小村子里,陈瑜见到了断了右手的陆德明。 姜家是真狠! 右手在肩膀的位置被齐刷刷的切下来了,这是彻底断了陆德明的前程和生路了,一个一直都在读书写字的人,没了右手就是没了半条命啊。 头发全都白了的陆德明容色枯槁,看到陈瑜的时候愣住了,张了张嘴只发出来了呜呜的声音,曾经在学子中被尊敬的南学道大人,眼泪哗哗的往下掉,指了指自己的嘴。 哑了? 陈瑜快步过去:“陆大人受苦了!” 陆德明除了哭之外,啥也做不了,心里很清楚,救星来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每天就坐在麒麟山的山脚下,在心里诅咒姜家天打雷劈的日子可以结束了。 残了也废了,但脑子还在,苏老夫人能找到自己,那必是要对姜家出手了! 只要能让姜家万劫不复! 死一百回都愿意! 草屋破烂不堪,陈瑜也不打算在这里久留,让苏柱子扶着陆德明上了马车,几个人往回走。 “君颜,辛苦你护送陆大人回去苏家庄,月娥一定会照顾好陆大人的。”陈瑜说。 林君颜点头:“老夫人在这边千万小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得提防着狗急跳墙,但凡了解苏家的人都都知道,苏家有您坚不可摧,若是没有了您,逐个击破都不难啊。” “我会……。” “唔唔唔……。”陆德明情急之下拉住了陈瑜的衣袖,使劲儿的摇晃着脑袋,拦住了陈瑜的话。 陈瑜看着他:“陆大人是不愿意去苏家?” 陆德明使劲儿的摇头。 “陆大人也觉得苏老夫人留在这里危险,是吗?”林君颜立刻问。 陆德明点头,用力的点头,用左后在桌子上写字,可是手抖的不成样子,实在是让陈瑜和林君颜都难猜。 陈瑜让苏柱子停下马车,拿出来水囊倒在茶盏里。 陆德明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字:等! 抬头看了眼陈瑜,又写了一个字:回! “等待时机,我先回去苏家吗?”陈瑜问。 陆德明点头,又一连写了三个回字。 林君颜握住了陈瑜的手:“苏老夫人,我明白陆大人的意思了,姜家如今尚不敢明目张胆,我们先隐藏在暗处观察,等待时机的同时再布局,时机成熟一击必中才是最好的法子,您留在这边单枪匹马到底是敌众我寡,若遭人算计,可就是大损失,望京府这幅样子,朝廷要是不知道的话,您一封信就能引起注意,万万不可亲自以身犯险。” 陆德明挑起大拇指对林君颜频频点头。 陈瑜抿了抿嘴角:“陆大人,姜家带走了许多长夷人,是不是?” 陆德明点头。 “看来姜家要训练死士。”陈瑜看着陆德明。 陆德明点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皇位。 陈瑜瞬间被气笑了,姜家可真看得起自己那二两肉啊。 这么大的野心,自己还真得替他们养一养,养得肥一些直接灭干净,保不齐国库都能充盈不少,也为苏家减轻了不少压力呢。 再者,姜家不会少了同党,朝廷里必是有姜家门生没有被挖出来的,或许是隐藏的太好。 “好,咱们动身回去。”陈瑜知道自己到底低估了姜家的野心,她以为姜家只是想要被起复,想要走到权力中心,并且站在萧祈玉左右,抱住家族的同时,再清理苏家在朝廷的势力。 呵,万万没想到啊,姜家想要的是萧祈玉的龙椅。 野心这么大,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没人知道陈瑜来望京府是为了接陆德明,包括巧娘几个都都不知道。 陈瑜让林君颜直接带着陆德明回苏家,自己在这边住了两天才回去,这两天陈瑜没闲着,给孩子们做了爆米花,还教给巧娘如何用玉米瓤做饴糖。 两天后,耿如春安排马车和人手护送陈瑜回去。 临走的时候陈瑜还叮嘱他们,过年的时候都早些回去,今年她想要一大家子都团圆。 回去的路上,陈瑜脑子都没停下来,姜家就在麒麟山,必然知道苏五郎的作坊在这边,也必然知道耿如春和苏家的关系,但是没有任何动作,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 当然了,目标是萧祈玉,以姜家的尿性都不会把苏家放在眼里,既然姜家想要韬光养晦,苏家也趁机好好布局才是正经的。 回到家里,陈瑜找出来大越国的舆图。 自古以来这舆图都是一国的密宝,大臣家里要是有这么详细的舆图,那都是掉脑袋的罪,但陈瑜有,是萧祈玉手里那份的拓版,极致详细。 陈瑜找驻兵所在,梁州府和宣德府是大越国驻兵最多的地方,这种安排非常合理,但要把姜家考虑进去的话,就需要在北固府有驻兵,如此一来能把姜家死死的围住,还不至于让姜家察觉出来不妥。 但是这个安排怎么让萧祈玉知道是个问题,毕竟明面上姜家很老实,苏家这个时候表露出要针对姜家的心思,反倒容易跟萧祈玉有嫌隙。 收起来舆图,陈瑜揉着额角闭目养神。 良久,陈瑜睁开眼睛,仔细的查看北固府的地形,北固府靠着石头山,当初梁朝兵败退走的地方,因为石头山是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郎和四郎都不能动,谦修也不能动,谁能在那边练兵呢? 练兵怕是不行,做军需的话! “对!就是这样!”陈瑜兴奋的站起来了,军需是什么?铠甲和武器! 程昱就是最好的人选,造船程昱能提供的恰恰就是战船所需的武器,周大虎的手艺,再加上能工巧匠,只需要找个合适的人去说这件事,萧祈玉必然不反对。 除了这些人之外,什么人在那边主抓全局呢? 陈瑜收起了舆图,一个人出门在院子里溜达,把能行的人都想了一遍,但都不满意。 来到竹林,陈瑜坐下来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出神儿。 “娘,您咋来这里了?”苏二郎拿着一件斗篷过来:“深秋风凉,回头我在这边放一些软垫子。” 陈瑜看着苏二郎认真的给自己披上斗篷的样子,轻声说:“二郎啊,娘若让你离家几载,为国效力,愿意不愿意?” 苏二郎笑了:“娘,我不愿意,就想守着您。” 陈瑜抬起手帮苏二郎抻了抻衣襟:“那要是为了苏家能长治久安,子孙无虞呢?” “咋了?”苏二郎顿时紧张了,握住了陈瑜的手腕:“娘,是咋了?快跟二郎说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五十九章 圆满莫过如此 陈瑜慢声细语的说了姜家和自己的担忧,也说了自己的安排。 众多儿子里,苏二郎是一点儿都不比别的儿子差,心机城府也够,但恋家。 重情的他是什么都不想争,也不在乎露脸不露脸,在他的世界里,孝字大过天,所以只想守在家里,守着自己。 “娘,我去!”苏二郎微微握拳:“苏家没有退路,姜家作死,咱们得有足够的本事让他死得干净。” 陈瑜笑着点了点头:“二郎看的很清楚。” “娘,二郎没有练兵的本事啊。”苏二郎担忧地说:“这个练兵的人得忠于朝廷,还要忠于咱们苏家啊。” 陈瑜抬头看着远处:“这个人得是雁归。” 苏二郎顿时放心了,雁归在苏家真的是默默无闻又处处都尽全力的,护着娘还护着三弟和孩子们,信得过! “不能着急,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苏家得聚一聚,都见面了,什么话都好说。”陈瑜说。 苏二郎笑了:“娘,三弟和四弟都能回来?谦修也能回来?” “都回来,一个都不少,本来想着让老四媳妇儿早点儿进京,都挪到年后去。”陈瑜看苏二郎那开心的样子:“月娥颇有长嫂之能,你也有长兄之姿,娘知足了。” 苏二郎扶着陈瑜往回走:“我和大哥打小一起长大,他的心思我看得透,入赘夏家是最好的选择,往后当亲戚走动,只要娘不伤心,到啥时候都是亲人。” “有这个想法就对了,那是他的命,我可不伤心。”陈瑜笑吟吟地说。 定下了方向,林君颜也没在这边久留,林君若派人接了林君颜回京,路途遥远,又要过年了嘛。 十月秋风凉,日子都过的比夏日要快似的。 陈瑜给陆德明查了伤,没办法,断臂割舌,这伤是谁都无力回天了,但陆德明到底有一股子韧劲,左手练字,日夜不辍。 苏家照顾的相当周到,衣食住行到笔墨纸砚无一不全,再者,陆德明也不孤单,在苏家书房里跟郑泽成了镇书房的两尊大泥像似的,郑泽一言不发的看书,陆德明是不发一言,但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喝喝茶,下下棋。 转眼冬天就到了,陈瑜是终于把潘玉玲等回来了,跟潘玉玲一起回来的还有周玉凤和雁归。 “奶奶,我不当官了。”周玉凤贴着陈瑜坐在床上:“做雁归身后的贤妻,相夫教子。” 陈瑜略有些意外,偏头看着周玉凤:“不后悔?” 周玉凤点头:“我一路仕途都是野路子,朝廷不缺人才,若一直都不退下来,到时候官场倾轧也不是我能应付得了的,雁归不同,他一直都想要让我妻凭夫贵,我不后悔,雁归值得。” “小小年纪,活得太通透了,也好。”陈瑜问:“可定下婚期了?” 周玉凤笑了:“嗯,这次回来就是完婚,我不需要雁归一两年的筹备迎娶,雁归也没有亲人了,我娶他,往后生孩子都跟着雁归姓,我们俩能奉养母亲就行。” “雁归姓什么?”陈瑜问。 周玉凤靠在陈瑜肩膀上:“姓雁,他说这是奶奶赐得姓,好听。” 陈瑜:……!!! 两个孩子要大婚,陈瑜是必须表示的。 特别是雁归,为苏家付出那么多,陈瑜绝对不可能亏待。 虽说是入赘到周玉凤家里,但陈瑜带着聘礼和雁归登门下聘,周玉凤的面子是足足的,苏兰娘亲自回来坐阵四海绣坊为周玉凤赶制吉服,赵氏高兴地合不拢嘴,丈母娘看女婿,那是没有一处不好,没有一处不稀罕。 婚事定在了十二月十二这天。 热闹也隆重,萧策以义父的身份过来主婚,那是一点儿都不差。 眼看着到了年跟前儿,萧策参加完雁归和周玉凤的大婚后,直接就住进了苏家。 “苏老夫人,我也在这边凑个人数过年可行?”萧策说。 陈瑜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万万没想到,萧策这个凑人数还有另外的意思,当苏谦修跟萧祈玉翻身下马,一路飞奔到陈瑜面前的时候,陈瑜都愣住了,萧祈玉一声奶奶叫的陈瑜眼眶都湿润了。 人最怕,没了初心。 也最怕,经历许多,初心未变的温暖撞个满怀。 “可不准哭。”萧祈玉拿了帕子给陈瑜擦眼泪,这才发现心里那个无所不能的奶奶竟是如此瘦小。 “不哭,是高兴,你不在那边跟群臣过年,不怕坏了规矩?”陈瑜握着萧祈玉的手,打量着他的眉眼,孩子是真俊,长得是真高,还记得那个小小一只的可怜样儿,如今比自己高处一头都不止,威仪天成,龙眉凤目。 萧祈玉俯身在陈瑜耳边:“奶奶,在祈玉心里,他们一群也比不过您一根头发丝儿。” “瞎说!”陈瑜笑着拍了萧祈玉的手臂,没办法,够肩膀的话有点儿费劲:“赶紧进屋去歇一会儿。” 苏谦修笑盈盈的走过来:“奶奶。” 陈瑜意味深长的点头,祖孙两个人是绝对的心照不宣。 “让祈玉在奶奶这边歇一歇,谦修去拜见父母亲。”苏谦修说着,后退半步跪下给陈瑜磕头。 陈瑜扶着苏谦修起身:“快去吧,你娘啥也不说,但最想你。” “是。”苏谦修走出去两步回头。 陈瑜叫了寻梅给带路,心酸,孩子回家都找不到爹娘的宅子在那个地方了。 不远处,萧策是把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皇上为何眷恋苏家?因为进了这个门,他不是什么皇上,是苏家的孩子,苏谦修那声祈玉就是证明,而皇上也只有在苏家能感受得到这份亲情的温暖。 同为天家子,萧策很嫉妒,毕竟自己也没体会过亲情的温暖! 陆陆续续都回来了,连李斯忠一家和耿如春一家都不少一个人,苏家的宅院处处都挂上了红灯笼,每一个门都提上了新桃符,窗户换上了透亮的玻璃,玻璃上贴着喜庆的窗花。 年夜饭就在陈瑜的院子里,支起来棚子,挂满了灯笼,往来的下人送上来一道道精心烹饪的菜肴。 陈瑜坐在主位,看着一张张面孔,那感觉简直是没法形容的幸福! 苏谦修身为长孙,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站好,萧祈玉悄咪咪的站在苏谦修旁边,陈瑜刚要说话,萧祈玉出声:“奶奶,祈玉不也是您的孙子?” 陈瑜笑了:“是,是。” 呼啦啦跪下一片,孙男娣女给陈瑜磕头拜年。 萧策艳羡的看着这一幕,这可不单单是苏家的活祖宗了,皇上这一跪,这是大越国的活祖宗啊! 陈瑜拿着红封给每一个孩子压岁钱,看着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这是发自内心的幸福。 所求皆得的人生,知足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章 等一个好时机 年夜饭吃完,萧祈玉和萧策去了苏家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身残志坚的陆德明正在挥毫泼墨的画画,郑泽也没闲着,仔仔细细的看着船图。 萧祈玉看到陆德明的时候,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就是自己那心比天高的外祖家做下的好事! 朝廷不缺一个南学道,可南学道是朝廷命官,代表着天家的颜面,陆德明落到这个下场,朝廷上下会如何想天家?又如何想姜家? 看得出来陆德明和郑泽都十分入迷,两个人便在门外站着没进来。 良久,郑泽突然出声:“德明兄弟,我给你卜一卦可好?” 陆德明笑着摇了摇头,他现在除了左手还在外,都废了,将来没什么好期待的了,若不是苏老夫人伸以援手,自己就算是恨姜家恨到发狂,也没有一丁点儿指望能报仇的,但现在不同了!他得等,等苏老夫人对姜家出重手,而自己的存在就是姜家怎么都抵赖不掉的罪孽。 郑泽笑着走到陆德明身边,看着他的画作,竟是大鹏鸟,虽然左手的笔力还不够,可也让这幅画挺传神的:“我素来不愿意给人卜算,百年岁月不过弹指一挥间,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不过德明兄可以破例。” 陆德明无法言语,一笑算是回应。 “我断你三个月内得偿所愿,半年以后一切都落幕,会得到最好的安置荣养,而你的晚年在画作上必是一绝,更会著书立说。”郑泽说着,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陆德明的肩膀。 陆德明苦笑着摇头,他只把自己当成苏家大局上的一颗棋子,一颗想要报仇的棋子,荣养和著书立说,根本就没想过。 啪啪啪! 击掌的声音传来,郑泽和陆德明看向门口,两个人赶紧过来跪倒见驾。 萧策双手扶着陆德明:“本王佩服郑大人的本事,这断语可把时间算的很紧啊。” 陆德明感激萧策的救命之恩,又要跪下,萧策扶着他的力度都大了许多:“好了,陆大人该知道,你不单单牵着本王的心,也牵着皇上的心,受苦了。” 萧祈玉知道萧策为啥要击掌提醒,毕竟郑泽的提点太明显了,有逼迫圣裁的意图,但自己想要动姜家的心思一直都有,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这时机虽还算不得多成熟,但送到眼前了。 萧祈玉抿了抿嘴角转身进屋,坐在暖榻上,两只手扶着膝盖:“陆大人放心,朕此番亲来,便是接你回京的。” 陆德明跪下来,老泪纵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来呜呜的声音。 萧祈玉缓缓地吸了口气:“朕会为你做主的。” 陆德明摇头,爬起来从自己的桌子上拿过来厚厚一摞写好的纸,双手捧到了萧祈玉面前。 萧策接过来转手交给萧祈玉。 萧祈玉看着上面那东倒西歪的字迹,内心激起了惊涛骇浪,陆德明到底要花费多少心血才能收集到这些消息啊。 姜家确实留不得了。 陈瑜屋子里热闹的很,郑月娥带着妯娌和孩子们在这边,三个闺女也在这边。 女眷凑到一起聊起来都是过日子和孩子。 陈瑜笑眯眯的听着。 每个人都对生活有着自己的规划,陈瑜不用多操心,这些个闺女媳妇们的日子过的都很省心,也就只剩下福娘和兰娘的婚事还没尘埃落定,福娘好说,婚期都定下来了,倒是兰娘守口如瓶的架势,让陈瑜多留意了她几眼。 苏家兄弟几个都在书房,说着家里和外面的事情,苏谦修带着绍礼和竹隐坐在旁边听着,这些是苏家的未来。 富贵双全的苏家,从不曾松懈过一丝一毫。 后半夜,郑月娥张罗着大家都休息,委实怕陈瑜太累了。 等这些人走后,汪婆子带着寻梅进来伺候陈瑜洗漱、歇息。 萧祈玉回到苏家,执意是要住在陈瑜屋子旁边的小房间里,这里曾经是他养病的地方,也是距离陈瑜最近的住处。 陈瑜看得出萧祈玉没有睡意,拿了一罐好茶放在桌子上:“要跟奶奶说说话吗?” “嗯。”萧祈玉笑着说:“奶奶累了就躺在旁边,我好多话要说。” 陈瑜坐下来:“不累,我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祈玉几次,舍不得睡,在京中过的可好?” 若非亲人,若非关心,谁会问一国之君日子过的好不好? 萧祈玉看着陈瑜:“都还好,该做的也都能做的好,就是想家,想您,盼着您快些去京城住下来,那样祈玉就不会想着、念着,可见不到了。” “再等等,奶奶在外面多走动几年,好好看看咱们祈玉的江山,回头去了京城也能住得安稳。”陈瑜语重心长的说。 萧祈玉从袖袋里拿出来一卷册子,递给陈瑜:“奶奶,您看看。” 陈瑜很自然的接过来,打开第一页就忍不住皱眉了,抬头看萧祈玉。 “姜家的九族。”萧祈玉淡淡的说:“其中也有母后和我。” 陈瑜把册子放在桌子上,端起茶小口喝着,一盏茶喝完,陈瑜才问:“是到时候了吗?” “本来我想给他们一条生路,但勾结朝廷命官,收纳长夷人训练死士,敢囤粮和开采铁矿,私造兵器,哪一条都是死路,留不得了。”萧祈玉说。 陈瑜垂眸,自己想要动姜家,但知道的真不多,萧祈玉把姜家九族都成了名册,其要动手的心思是不会更改了。 “祈玉啊,姜家翻不起大风浪,你该想一想如何杀一儆百。”陈瑜说。 萧祈玉坐稳了皇位,但是私下里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要让姜家展现出来最大的价值,也是对朝堂最大的保护,在属于萧祈玉的肱股之臣没有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有些人还不能动,否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大越国是重创。 萧祈玉何其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陈瑜的意思,拿起茶壶给陈瑜斟茶:“这倒是没想过的,奶奶是发现了什么吗?” 陈瑜点头:“望京府的知府有问题,姜家在麒麟山上的动作必是看在他眼里的,而姜家的网织那么大,一个知府算不得什么,拔出萝卜带出泥,别到最后反而被掣肘了。” 萧祈玉若有所思的垂眸。 “逼那些蛀虫把吃进去的加倍吐出来,再施恩放他们致仕荣养,断了他们盘根错节的关系,完全架空起来的人,就没什么大能耐了。”陈瑜说。 萧祈玉笑了:“您想的周到,反倒是我想的不周全了。” 陈瑜给萧祈玉斟茶:“耐下性子来,你不着急,定有沉不住气的,等一个好时机才行。” 而且,这个好时机,应该不会太远了,这话陈瑜没说。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一章 无法形容的悲凉 “我不想自己的孩子被欺负。”陈瑜靠在软枕上:“水利、官道和农田,这些都需要银子铺路,祈玉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也太大了。” 萧祈玉想,这就是自己为什么喜欢苏家的原因,在这里没有人会算计自己,虽然在自己登基之后,三叔、四叔和谦修都处处小心翼翼,可无伤大雅,君臣父子的规矩压着,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奶奶不肯进京,或许也是担心距离太近,反倒是没了亲近的情分了。 这一年来,苏家的银子流水一般淌进了国库里,若是没有苏家给自己撑腰,只怕大越国最穷的帝王就是自己了。 “京城那边三叔和四叔的府邸是相通的,您打算让哪位婶婶过去?”萧祈玉问。 陈瑜心里也熨帖,萧祈玉在苏家的事情上,再小也都挂在心里,属实难得。 想了想说:“你四婶娘这次会跟着他们一道过去,祈玉啊,奶奶不求别的,只是不准他们身边有乱七八糟的女人,所以真有这样的事,帮奶奶挡住,我可不想再出一个崔良秀了。” 萧祈玉笑出声来:“您怕我给三叔身边塞人吗?” “祈玉不会,但太后会。”陈瑜说的直接。 萧祈玉笑容一滞,转而提起了姜太后。 陈瑜垂眸剥着瓜子,等祈玉说完,一小把瓜子仁就放在了他面前:“这可是好事,回头你六婶儿去京城开买卖,先跟太后做几个起来。” “六婶儿要进京吗?”萧祈玉眼睛都亮了:“奶奶是要把买卖做到京城了是吗?” 陈瑜点头:“不止,往后买卖的重心都在京城,从京城到宣德府和永固府都很便利,能解决运送成本。” 两个人看似闲聊,实际上是彼此在交底儿,苏家不会背叛萧祈玉,萧祈玉也不会忌惮苏家,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做到两不相疑。 大年初一的早晨,苏家桌子上摆着白胖胖的饺子,这是新年的第一顿饭。 苏绍礼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在外面燃放爆竹,苏谦修带了萧祈玉出去,欢声笑语在苏家大院里回荡。 “娘。”郑月娥进屋来,见陈瑜在看册子:“您可不兴这样的,过年了,好好歇着才行。” 陈瑜把册子递给郑月娥:“前车之鉴啊。” 郑月娥狐疑的打开册子看了眼,顿时脸色煞白的把册子放在桌子上,吞了吞口水:“娘,放心,我有记性。” 陈瑜笑了,抬起手扶了扶鬓角:“不然我也不会对你说,走吧,吃饭。” 热气腾腾的饺子,孩子们都在奔着彩头猛吃,谁要是吃到饺子里的铜钱,除了好运外,奶奶还有赏呢。 吃饭的时候,郑月娥看了萧祈玉两眼,这孩子真狠!对外祖家都那么狠,苏家必须要谨慎再谨慎才行! 吃过了年初一的饺子,萧祈玉、苏谦修结伴去了苏世明的书房,请来苏世康,几个人聊的就是大事了。 按照惯例,初一登高望远,陈瑜带着一家人登老君山。 路过茶园,一路上萧祈玉看到了许多熟悉的景致,勾起了许多回忆。 当来山洞的时候,萧祈玉停下脚步,他想念父皇,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凉。 陈瑜看了眼苏谦修,苏谦修点头,往后走去。 苏绍礼和苏竹隐把背篓摘下来,贡品香烛都送到了萧祈玉面前。 萧祈玉愣住了,垂下头眼眶都酸涩了。 “奶奶吩咐准备的,我陪着你。”苏谦修轻声说。 萧祈玉抬起手拍了拍苏谦修的肩膀,有些话不用说出口。 陈瑜带着余下的人去挖野菜,其实是为了避开,她知道萧祈玉会想念先帝,在他太过单薄的亲缘中,嘉靖帝的出现和离开,太令人唏嘘了。 苏谦修摆好了贡品。 萧祈玉点燃了香烛,就在山洞里,嘉靖帝曾经养伤的床旁祭拜。 “我在外面等着。”苏谦修轻声说完,到山洞口去了。 老君山比之前更美了,从这里可以看到苏家的茶园,茶园里的新茶很快就又要采摘了,那些嫩嫩的芽儿透着鹅黄,就算是大年初一,茶园里已然有人在忙碌。 原本是自己最想离开的地方,如今是苏家的福地,他觉得郑泽的那句话很有道理,他说福地哪里都有,只看居在福地的人是不是有福的人,人心一转,处处都是福地。 新的一年开始了,又是苏家征战四方的一年。 萧祈玉祭拜了父皇,到山洞外叫上了苏谦修,两个人一路往山了一遍后,问苏三郎:“九王爷人不错。” 苏三郎两只手扶着膝盖,点头:“娘,不单人不错,也绝不简单,皇上仰仗苏家,也需仰仗他。”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三郎的小棉袄 陈瑜颔首,深以为然。 一直以来她都非常清楚苏家的定位,朝廷那边必会成为苏家的主战场,而此时的苏家能做的事情在朝廷之外,这也是为何陈瑜不打算进京的原因之一。 真正了解朝廷上那些官宦的人是萧策。 这就是内外有别,各有能人,苏家和萧策的辅佐,对萧祈玉来说是大越国稳定的仰仗。 “那就好好走动着,明面上也别太亲近,到任何时候都得是以皇上为主,以国事为重,咱们苏家不需要沽名钓誉之辈。”陈瑜说。 苏三郎和苏四郎很清楚母亲担心的是什么。 营私结党,欺上瞒下,这些行为会把苏家推向深渊,而苏家满门的富贵日子,绝对不能成为牺牲品。 再者,不管他们成就如何,在母亲面前那都是言听计从的好儿子,过去种种无不在警示他们,娘是好的,也是狠的,在她心里装着的是苏家,而不是某个人。 “永固府那边要练兵,这件事四郎记在心里,练兵是假,锻造军需是真,等姜家那边被拿下后,麒麟山的铁矿就能产出源源不断的铁,送去永固府利用起来,一国安稳的根本到任何时候都是手里的刀,要够锋利才行。”陈瑜说。 苏四郎的微微一沉:“娘,皇上跟你说姜家的事情了?” “他不疑苏家,不疑我,说了许多。”陈瑜顿了一下:“你们是他身边的人,他让你们知道多少,你们就知道多少,私下里我对你们说的话,是家常私房话,不能露出去。” 苏四郎点头:“是,儿子省得。” 陈瑜看了眼苏三郎:“你二哥和雁归都去永固府,你接下来的打算当先从治水开始,查看水道的安全,至于农田这一块,还需要跟户部协同去做事,三郎,万万不可莽撞,但也绝不能软弱。” “娘放心吧,但凡要动粮田和修筑水道这些大事,都会禀明圣上定夺的。”苏世明说。 嘱咐了两个为官的儿子后。 陈瑜提到了此番进京的安排。 “凤阁也要让家眷进京了,刚好六弟妹在那边多了个仰仗。”苏四郎说。 陈瑜颔首:“官和商,泾渭分明是很难做到的,但都是咱们苏家的人,按规矩办事就好,别人想要拿捏你们,也没有把柄。” 拿了舆图出来,陈瑜跟苏三郎商量水道堤坝的事情。 大越国的水域丰沛,这两年虽然风调雨顺,但河道、江道的堤坝是很重要的事情,不然到了连绵的雨季闹起来大规模的水患就不好了。 工部恰好就是管这个的,陈瑜早就在心里琢磨了许久,并且让苏二郎送来了当初的水闸图和模型。 水利这一块治理好,一大功绩,利在千秋。 苏家兄弟俩回来一趟,从陈瑜这里得到了太多点拨,但不能多耽搁,初五的早晨,苏家兄弟俩出发往京城去,对外只说带了女眷,实际上陆德明也跟着一道回京了,有苏四郎护着更安全一些。 乔春花有潘玉玲陪着,心里少了许多忐忑,一起出发的还有潘凤阁的家眷。 送走这些人后,陈瑜还特地把苏竹隐和苏玉暖叫过来,兄妹两个人是不肯跟着苏三郎去京城的,打从跟苏绍礼去宣德府后,苏竹隐的变化非常大,整个人都透出了明亮劲儿,看人的目光更坦荡,也更澄澈了。 这是陈瑜非常开心的事情,一个从小就过于内敛,小心思特别多的孩子,任其发展到以后隐患就太多了。 “奶奶,咱们宣德府的苏家庄如今可好了,村民们日子过得好,去年大丰收。”苏竹隐笑眯眯的跟陈瑜说:“我听爹和四叔他们说话,就想着煤山那边的煤是不是可以开采了?” 陈瑜抬起手整理苏竹隐的衣领:“这件事需要等消息,你是打算还回去宣德府吗?” “奶奶,二哥一个人在那边人单势孤,我在那边也在刻苦读书呢。”苏竹隐认真的说:“竹隐在宣德府学会了很多上学不到的学问。” 陈瑜笑着捏了捏苏竹隐的脸蛋,语重心长的说:“竹隐放心,奶奶只想让你更好,在哪里都可以,你们兄弟俩在一起奶奶很开心,能互相帮衬,奶奶在家里也少一些牵挂。” “知道奶奶疼我们。”苏竹隐心里热乎乎的,这么亲昵的动作让祖孙两个人更亲近许多,他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让奶奶失望。 陈瑜让竹隐去把绍礼叫过来,等竹隐出去后,玉暖才说:“奶奶,四婶娘去照顾四叔了,我爹爹还没人照顾呢,我好怕爹爹不开心。” 到底是女儿,小棉袄啊。 陈瑜轻声说:“玉暖放心,那边你四婶娘和六婶娘都会叮嘱下人照顾你爹爹的。” 苏玉暖靠在陈瑜的怀里:“奶奶,爹爹能续弦吗?” “……!!!”陈瑜一时心里都酸涩了,轻轻拥着苏玉暖:“阿暖啊,你爹爹说儿女都有,不续弦。” 苏玉暖眼圈泛红,摇着头:“我和哥哥都怕爹爹太孤单。” 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但有些事情她这个年纪还理解不了,陈瑜温柔的给乖孙女顺着后背:“不着急,这世上做夫妻最需要缘分了。” “奶奶也觉得爹爹可以续弦是不是?”苏玉暖满眼期待的看着陈瑜。 陈瑜点头:“你以为是奶奶不准你爹爹续弦吗?” 苏玉暖抿紧了唇角,点头。 她是害怕的,怕奶奶不准爹爹续弦,怕娶不省心的女人进门,到时候家里还要被折腾的不太平。 她只是小,并不是啥也不懂。 “不会的,只要你爹爹有投缘的人,奶奶不会拦着的。”陈瑜知道三郎的两个孩子都极其聪慧,应该是都想到了,苏三郎之所以不续弦,确确实实是为了苏家考虑,看吧,希望能遇到良缘。 苏绍礼过来的时候,陈瑜正在看账本,旁边玉暖在研磨。 不用说,奶奶在教玉暖妹妹管家,其实这样挺好的,家里的妹妹们都有亲娘教导,只有长姐兰娘和玉暖少了这份体贴,但在奶奶这里,都能补全了。 “奶奶,我去找二姐啦。”苏玉暖看到二哥和三哥都来了,知道奶奶是要跟哥哥们谈重要的事情,乖顺的行礼出去了。 陈瑜让两个孙子坐下来,才说:“最迟下半年,苏家的煤山就可以开采了,你们兄弟俩说说想法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三章 忆苦思甜说婚事 苏绍礼看看苏竹隐,兄弟俩可没想到奶奶会这么问,毕竟论年纪,他们还远远到不了能说话做主的时候。 感受到被重视了的兄弟俩,顿时慎重了。 “奶奶,煤山不能交出去,咱们给的太多了,苏家得留下一些压箱底的东西。”苏绍礼说。 苏竹隐很赞同二哥的想法:“拿出去多了,反倒不会让人珍惜,奶奶,我不是说不值得,而是说不用太亲密,过于亲密的话,苏家会在大势之下越来越弱了。” 陈瑜面带微笑的听着,两个孩子都说完了,陈瑜才说:“煤山的安排是跟永固山那边一起开始的,永固山要锻造铠甲、兵器之类的兵部所需。” 苏绍礼和苏竹隐都不敢说话了,他们想要煤山,不想要交给朝廷,可跟兵部有了这么紧密的关系,他们就不敢再坚持把煤山留在手里了。 “煤山,奶奶也没想要交出去,但开采的话,朝廷必会有所限制,这也是要等一等的原因,煤和铁这种矿藏的开采,原本都该是在朝廷手里的,太多人盯着苏家,苏家就得小心点儿,麒麟山姜家手里有铁矿,秘而不报,私自开采,已经触怒帝心了。”陈瑜顿了一下:“如果让你们处理,你们打算怎么办?” 苏绍礼和苏竹隐明白奶奶的意思了。 陈瑜本来也没着急,心里很有底,只是想让这两个孩子进步更快一些,考虑问题能更全面。 “奶奶,我们俩去商量商量。”苏绍礼说。 陈瑜点头:“去吧,有想法可以过来跟奶奶说。” 兄弟俩出去后,陈瑜去见了芸娘和巧娘。 三姐妹在忙,福娘的婚期已经临近了,三姐妹中,福娘终于要出嫁了,两个姐姐有说不完的话要叮嘱。 也因为福娘要大婚,所以两姐妹都打算在家里多陪一陪福娘,处处也都能搭把手帮着张罗。 这确实是苏家开春的第一件大喜事。 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就要大婚了,家里准备的齐整。 但亲人疼爱,准备多少都怕有遗漏和不足,宁可丰厚再丰厚,也怕自家的闺女到了婆家日子过得不够滋润,更担心缺啥少啥不方便。 “娘,我和阿姐商量了,回头在那边给咱们家福娘置办两处庄子,都用咱们自己的人,到啥时候福娘都能有自己的地方。”苏芸娘扶着陈瑜坐下说。 苏巧娘送过来茶:“以前咱们日子过的不好,现在大不相同了,苏家闺女到婆家可不能再受气了。” 陈瑜接过来茶盏喝了口放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个闺女,打趣道:“你们两个出门子早,不眼馋咱们福娘的陪嫁?” 这话逗得姐妹俩都笑出声来,苏巧娘坐在旁边:“我们可不眼馋,在娘家日子过得好,是娘家的功劳,在婆家过的好不好,那是自己的本事,就算我们出门子早,可到啥时候娘家都是我们的底气。” “就是。”苏芸娘看了眼小妹:“福娘嫁过去,陈家人口少,日子过的好不好更得看她和妹夫了,往后生了孩子,日子过稳当了,那才是享福日子的开始,这会儿咱们娘家人不多帮衬一把,不给长脸,那谁过意的去呢?” 陈瑜垂眸:“说的在理儿,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穷困潦倒的苏家已经过去了,人穷志气短啊,委屈了你们这些大的,到福娘这里,大家都舍不得她受你们受过的委屈,我也是。” “娘。”苏福娘较之从前沉稳了许多,听到这话眼圈都红了,过来拉着陈瑜的衣袖:“你是我们最好的娘亲,我们都长大了,该让娘享享福了,我们姐妹三个有福气,不管在哪里生活都心里踏实,家里兄嫂侄子和侄女对娘好,我们只要得空就到娘身边尽孝,不提以前了。” 其实,福娘的婚事操持起来,眼前的场景谁都会想起来曾经,巧娘和芸娘如今都过得好,可吃的那些苦是不会忘记的,巧娘和芸娘忘记不掉,陈瑜也记在心里。 “好啦,不说那些。”陈瑜整理心情,笑呵呵的说:“还有缺啥少啥的?” 苏福娘赶紧说:“不缺,什么都不不缺,二嫂都忙坏了,二哥给打了拔步床,可好看了,我都犯愁怎么送到徽州府那边去。” “你们二嫂是个好的。”陈瑜打心底满意郑月娥这个媳妇儿,做事处处妥帖,进退有度,是真心真意希望家里每个人都好的当家主母,这样的媳妇儿是打着灯笼都难得的。 苏芸娘问:“娘,那我们置办宅子这事儿,要不要跟二嫂说一声,算添妆。” “当然要说,你二嫂是咱们家的当家人,福娘出门子的规格是咱们苏家姑娘往后出门子的标准,得让你二嫂心里有底。”陈瑜说着,让寻梅去请二夫人过来。 郑月娥过来的时候,姑嫂几个人先打趣儿一番,末了郑月娥不干了,到陈瑜身边坐下来:“娘,你看看,她们都在笑话我,我不依了。” “笑话我们月娥瘦,月娥是真没胖起来。”陈瑜笑道:“你看看你的三个姑子,一个个珠圆玉润的胖,只有你累得都不长肉了。” 郑月娥噗嗤就笑出来了:“回头我多吃,也胖起来才行,不然等送福娘到婆家的时候,我再压不住马车。” “可不是,把二嫂颠坏了咋办?”苏福娘笑嘻嘻的接过去话头儿。 苏芸娘立刻说:“那可不行,给咱们二嫂厚厚的铺上垫子,不行在挎个篮子,篮子里装石蛋子压上份量。” “二嫂!打她们,我帮你!”苏巧娘撸胳膊挽袖子的拉开架势。 几个人笑成了一团。 笑过闹过后,陈瑜才跟郑月娥提起来姐妹俩要给福娘添妆的事情。 “娘,这是好事,就算不是为了让陈家知道咱们家和气亲近,也得为福娘以后的日子着想,家里下人仆从多了,福娘的底气震慑住他们是一点儿也不难的。”郑月娥说。 陈瑜笑着点了点头:“不过,眼跟前咱们兰娘的婚事在即,到时候该如何置办陪嫁才好呢?” 提到苏兰娘,几个人都没了笑闹的心思,坐下来商量怎么让兰娘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正说话呢,汪婆子在门外出声:“哎哟,大姑娘过来啦。” 郑月娥看了眼陈瑜,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四章 可能不愿意娶我 苏兰娘穿了一身蓝色夹袄裙。 进屋先给陈瑜和婶子姑母们行礼,这才坐在陈瑜身边:“奶奶,我给小姑姑添妆来了。” “你们这一辈的孩子里,你是头一个过来添妆的呢,我们兰娘长大了。”陈瑜笑着说。 苏兰娘抿着嘴角笑了:“妹妹们都还小,我一个人就代她们一起了。” “瞅瞅!咱们家大姑娘多敞亮,有长姐风范,放心大胆的添,二婶娘给你当后盾。”郑月娥立刻说。 苏兰娘看着郑月娥:“二婶娘,我给小姑姑添妆是一处染坊,徽州府那边我顾不上,大染坊是咱们家的,小染坊给小姑姑,出来的料子咱们苏家收回来,给小姑姑换点儿零花钱是够的。” “哎呀!娘你看看,咱们家兰娘不亏是做生意的人,考虑的真周到,我同意!”郑月娥满心欢喜的拉着苏兰娘的手:“等回头我们兰娘有了婆家,小姑姑添个脂粉铺子才行。” “呐,二嫂做主!这话绝对算数,兰娘放心吧,脂粉铺子添妆定下了!你婚事啥时候有,啥时候给。”苏福娘上来拱火。 苏巧娘和苏芸娘不甘示弱:“我们两个姑母也不是白给的,你小姑姑有庄子,我们兰娘也必须有,婚事定下来,庄子就置办起来!” “对,你小姑姑有拔步床,兰娘也必须有,你二叔手艺绝对好,那也算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能工巧匠呢。”郑月娥说。 苏兰娘的脸顿时红了,像是秋日里熟透了的红苹果一般,看了一圈赶紧凑到陈瑜跟前儿:“奶奶,二婶娘和姑姑们知道啥了?” “哈哈哈!”陈瑜笑出来眼泪了,看着苏兰娘:“那你猜猜呢?” 让你不说!让你憋着!这催婚的架势,陈瑜都害怕了呢,不过看热闹的人没有怕事大的,必须一起来催一催啊。 苏兰娘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低着头露出的小颈子也红了一片,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我心悦之人,可能不愿意娶我。” 这话让所有人都心里一沉,收了玩笑的心思,郑月娥坐下来问:“是哪家的少年郎,咱们苏家的姑娘身份贵重的很,可不容得别人轻看了去。” 陈瑜微微眯起眼睛。 穆临淮倒是好大的胆子! 可以不喜欢,干脆利索的拒绝就好,若是兰娘单相思也就罢了,真要是穆临淮一边用着兰娘给的消息,一边还吊着兰娘,这就触到了自己的底线了! 苏兰娘赶紧说:“不是,不是轻看了我,是我没敢挑明了说,虽然爱慕那人,可那人似乎没有成家立室的心思。” “小小年纪能当梁州府知府,确实压力太大,倒也可以理解。”陈瑜直接把人挑明了! 苏兰娘立刻看向了奶奶,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奶奶的性子是何其沉稳,可能早就知道了。 “上次穆临淮来苏家求种子的时候,奶奶就看出端倪了,成与不成事小,兰娘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陈瑜轻轻地拍了拍苏兰娘的手背:“但,奶奶想知道为何他不想成家立室。” 苏兰娘也不隐瞒,说起来了穆临淮。 穆临淮是寒门子弟,家就在青牛县穆家庄。 因为穆家庄在青牛县南,不起眼儿的小地方,所以陈瑜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他并不是穆家人,只是穆家收养的孩子,养母非要让穆临淮娶她的亲生女做妻。”苏兰娘垂眸掩去情绪:“所以,他不想成婚。” 陈瑜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穆家也是不错,能让养子读书到入仕。” “嗯,所以穆临淮很感激养父母一家,到梁州府赴任的时候,带着养父母一家过去的,可这日子好了,反倒是不省心了,我也怕极了那样不消停的人家,所以不想了。”苏兰娘苦笑着看了一圈:“是兰娘不好,本来都开开心心的呢。” 郑月娥不让了,脸色一沉:“兰娘!你等二婶娘给你做主!” 说完,急匆匆出去了。 苏巧娘和苏芸娘都一愣:“娘,二嫂干啥去了。” 陈瑜哪里舍得兰娘为了穆临淮的事情伤心难过?这孩子本就活的不容易。 “月娥定是派人去查穆家了,咱们家当年穷苦,老三读书一大家子都跟着受罪,这穆家也是寒门,养子都能一路科举入仕,就有些反常了,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背后另有隐情的可能性很大。”陈瑜说。 苏福娘点头:“对!到底是收养还是寄养,那可不一样,玉郎当初家里被崔家迫害,便寄养在京城九王爷身边,如果穆临淮也是寄养的人,那穆家人的心思可就深了,让科举入仕再以养育之恩逼迫他迎娶穆家女的话,穆临淮多少有点儿可怜。” “穆临淮是个很聪明的人,曾经也是当过案首的人啊。”苏芸娘皱眉,自己还听夫君夸赞过这个人呢。 陈瑜摇头:“入仕前后,名声重要,位置越高越是如此啊,一个孝字能压死读书人,折损了仕途和名声,比杀了更可怕。” “奶奶。”苏兰娘害怕了,拉住陈瑜的衣袖:“我不嫁他,奶奶,咱们也不查穆家,只要他能好好的就行,我不想他满心抱负因为婚事被折损了仕途。” 陈瑜看着苏兰娘:“兰娘,咱们嫁不嫁给他都行,可身为知府的他还关乎到了当今皇上,以我们苏家和当今皇上的交情,为他保住一个年轻有为的官员是应该的,再者你三叔和四叔都在朝中做官,他们也需要能上下一心,通力合作的同僚。” 苏兰娘眼圈红了,靠在陈瑜的怀里:“您净给我讲大道理,我知道你们是想要护着我的,奶奶,兰娘总是让家里操心。” “傻孩子,奶奶疼你,但不糊涂,真要是个无能之辈,咱们家给你另择夫婿就是,穆临淮这个人,不管跟你有没有夫妻缘分,奶奶都想要查一查的,你年后暂时不离家,等查明白了再说。”陈瑜轻轻地顺着苏兰娘的后背:“再说了,就是没有穆家那边的糟烂事,咱们家也要看看穆临淮是不是值得兰娘托付终身呢,不值得的人,哪怕再位高权重,苏家也瞧不上。” 至于穆临淮。 春耕要开始了,他还是要登门来的,到时候再看呗。 青依说:让大家久等了,我也等太久了,万更聊表心意,立冬添衣,请爱护好自己。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五章 您真是太神了 当晚,郑月娥就来找陈瑜了。 果然和陈瑜猜测的一模一样,郑月娥派人去了穆家庄查探,不过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明白。 “娘,兰娘性子内敛,这事儿还不顺当,要不要跟大哥说一声?”郑月娥问。 陈瑜摇头:“不说,兰娘在咱们苏家,苏世坤在夏家,少让他掺和更好。” 苏世坤这个人,大智慧没有,小心思还挺多,兰娘的婚姻大事给他做主,只怕越办越糟,陈瑜信不过他。 郑月娥心里有底了:“有娘这句话在,月娥就不怕了,就算穆临淮不行,咱们兰娘的婚事也不会差,要求不高,门当户对就行,能配得上咱们苏家门庭,还能配得上咱们家兰娘,又能让咱们家人都满意的人,不会太差。” “月娥啊,兰娘开了头,往下就是孩子们的婚事了,咱们苏家的孩子不用那么早就大婚,这事儿你心里也得有个谱儿,别人都不说,谦修十七了。”陈瑜语重心长的说。 郑月娥给陈瑜倒茶:“娘,我也想了,谦修离家在外都快五年了,这孩子太沉稳,回来的时候我倒是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一点儿苗头都看不出来,只怕还没开窍。” “没开窍就更不能着急,苏家孩子们的婚事,高嫁低娶也好,低嫁高娶也好,都要把重点放在人身上,家世背景当然要考虑,可人不行,就少有好日子过,两个人能携手一辈子可不容易。”陈瑜说。 郑月娥笑了:“可说呢,这孩子们大了,就更操心了,幸好他们一个个都乖巧,除了兰娘和谦修外,都还小,不着急。” 一个家族,特别是苏家,儿女们的男婚女嫁都会越来越重要。 陈瑜知道,郑月娥也心里清楚,毕竟看过了姜家九族的花名册,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苏芸娘可心疼兰娘,悄默默的给李斯忠写了一封信,穆临淮这个人到底如何,穆家到底如何得从另外的门路查一查,毕竟二嫂查的只是穆家庄嘛。 要大婚的苏福娘没啥操心事,恰好陈瑜也不让兰娘回去梁州府了,所以她带着兰娘去书房写册子了。 织布、染布和绣坊,兰娘写。 训练稳婆,接生手册和胭脂水粉这一些,福娘整理。 闲下来,两个人还能互相聊一聊陈屹川和穆临淮,都是到了婚嫁的年龄,说起话来更投缘! 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陈瑜让苏兰娘去请了苏凌娘过来。 说起来苏凌娘,打从苏义举过世后,这孩子就守着老屋不肯出来,任凭陈瑜登门几次都没能说动执意要为祖父守灵的丫头。 看着日渐消瘦的孩子,陈瑜又惊又喜更心疼,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 “二奶奶,我想招赘。”苏凌娘平静得很,有着与之年龄不相符的沉稳,看着陈瑜:“虽然爹娘和祖父都不在了,可还有我,我想要招赘个夫君上门,二奶奶开恩让夫君改姓苏,入族谱行吗?” 陈瑜心里咯噔一下。 这孩子没有跪下来苦苦哀求,也没有泪水涟涟的示弱,而是非常平静也郑重的在跟自己商量。 “凌娘,这样的人不好遇到。”陈瑜得告诉她,这是古代,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之下,不论家庭贫富,男丁都是一个家的主心骨,甚至越是贫穷的家庭越是如此。 苏凌娘点头:“我知道,也不着急,年后我想跟在二奶奶身边学本事,别的我学不了,做买卖我能学,往后出门经商,保不齐就遇到了呢。” 陈瑜轻轻地拍着苏凌娘的手:“好,凌娘想得通透,这个主二奶奶给你做了,只要是个好样的儿郎,心甘情愿为了凌娘入赘到苏家,那苏家必会高看一眼的对他。” 苏凌娘万万没想到二奶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低垂着眼睑,声音透出了哽咽:“嗯,不能让我们这一股断了香火,虽然我是女儿身,可也是爹娘生育养大的孩子,也流淌着他们的血脉,我可以的。” “我苏家的姑娘都是拎得清的厉害角色,凌娘更是个性子出类拔萃的,二奶奶也知道你一定行。”陈瑜虽然跟苏凌娘接触不多,可这孩子的心性真是姑娘里少见的,更不用说自己答应过苏义举,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孙女的。 到底是够坚强,苏凌娘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有了笑意:“那我就赖着二奶奶,天天都要跟在你身边。” “好,正好能跟兰娘做伴儿呢。”陈瑜打铁趁热,让郑月娥收拾了院子出来给苏凌娘住,自己这边院子足够大,住一个苏凌娘根本算不得什么,再者也给苏家庄人看看,苏家嫡系是多爱护这个家族。 挂起花灯,煮上元宵,不论大小的孩子们都有各种可爱的花灯,兰娘和凌娘也有。 两个年纪相仿的姐姐带着几个妹妹,真都跟花儿一样看着稀罕人。 元宵节之后,苏家庄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苏柱子早就在年前做好了暖棚用来育苗,苏城更是在暖棚旁边盖起来一溜儿房子用来给玉米种子催芽,房子后面就是农田的地头,苏家庄所有地块需要的肥料都在这边进行发酵处理。 村民们是全家出动,田里的杂草和散碎的秸秆都捡出来,整理好的地块撒肥料,耕牛翻耕田地。 与周围的村落比起来,苏家庄是最勤快的村子了。 有了这两年的比对,别的村子也都眼巴巴的盯着苏家庄呢,苏家庄做啥他们就赶紧回去做啥,苏城心里明镜儿似的,盘算着是不是能在周围陆续的开垦荒地,农户从来都不怕田多。 郑月娥也带回来消息了。 原以为穆家庄和苏家庄一样,是同姓居多才会因此得名,结果穆家庄的穆家就一户,也就是穆临淮的养父母家,而且庄子上的村民都知道穆临淮不是亲生的,但具体来历就查不出来了。 郑月娥叹了口气:“娘,这咋办?” “不碍事,咱们兰娘不回去,但穆临淮一定会来。”陈瑜说。 郑月娥小声问:“俩孩子到这个程度了吗?” 陈瑜摇头:“为了粮种,他也会亲自来一趟的。” 话音刚落,汪婆子就进屋来禀报:“老夫人,梁州府知府穆临淮求见。” 郑月娥挑起大拇指:“娘!你可太神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六章 用粮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穆临淮被请到了待客厅。 恭恭敬敬行晚辈礼:“晚辈给明珠乡君拜年了。” “坐吧,一路过来辛苦穆大人了。”陈瑜请穆临淮入座,打量了一眼这位。 较之去年多了沉稳,但眉宇间少了点儿意气风发,反倒是有淡淡的愁绪在。 落座之后,穆临淮出声:“临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刚才在路上就看到田里农人都在劳作了,想要问问明珠乡君,这粮种可有富余的?” 下人奉茶,陈瑜抿了口茶说:“实不相瞒,老身不把穆大人当外人,也就直说了,苏家的粮种得先可着乐成府的百姓来,斯忠是家里的姑爷,苏家又在乐成府地界,于公于私都得这么办。” “乡君说的在理儿。”穆临淮深以为然。 陈瑜又说:“梁大人早在去年就跟苏家订了粮种,这答应人的事情也不好食言,一年之计在于春,马虎不得。” 穆临淮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是临淮来的晚了吗?” “并不晚,只是粮种真不多。”陈瑜顿了一下:“大姑爷在望京府种了不少地,老身私心重,就是梁大人要的粮种都得往后挪一挪,大姑爷需要,二姑爷也需要,我这当岳母的人,可得重视起来。” 穆临淮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垂眸良久,把心一横起身,一揖到地:“乡君是在责怪临淮,临淮知错了。” “这话从何说起,穆大人误会了。”陈瑜起身扶穆临淮起来,笑道:“你这倒给老身搞糊涂了,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吗?” 穆临淮心里都落泪了,苏老夫人会糊涂吗?根本不会! 一开口就是大姑爷、二姑爷的提起来,还摆明了姑爷们需要都摆在第一位,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问兰娘了。 苏老夫人护犊子,这事儿自己早有耳闻,可如今亲身经历,心里是真真的百味杂陈。 “兰娘是个好姑娘。”穆临淮低着头,声音都低沉了许多,艰涩的说:“是临淮配不上这样的好女子。” 陈瑜微微眯起眼睛,没接话。 穆临淮两只手扶着膝盖,微微有些颤抖,说不紧张是假的,哪怕知道自己和兰娘没有结果,可过去一年来,兰娘在梁州府做买卖,对自己的帮助太大了,而且兰娘那样的姑娘,自己是多想要娶回家,一辈子到白头啊。 “我心悦兰娘,但爹娘一个孝字压在头上,临淮无能。”穆临淮拿定主意,反正是豁出去了,这事儿在苏老夫人跟前,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不过去不如就开诚布公了。 至少,梁州府的百姓能拿到粮种,自己也就不在乎是不是会在苏老夫人跟前丢脸了。 陈瑜叹了口气,依旧是没出声。 穆临淮抬眸:“临淮的爹娘……。” “穆大人。”陈瑜打断了穆临淮接下去的话,淡淡的说:“你的家事在这里说不合适,粮种虽然不多,但也够梁州府百姓用了,老身没有旁的心思,你既不能给兰娘依靠和仰仗,就不好说心悦兰娘这样的话来,苏家的姑娘们看着一个个厉害得很,可本性纯良,不曾经历过情事的女儿家,最是脆弱。” 穆临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老身也想借粮种的事情提个小小的要求,别让我的兰娘觉得还有希望,觉得穆大人有苦衷,不得已,还要私下里千般体谅,万种心疼的熬着日子。”陈瑜看穆临淮的冷汗都下来了,缓缓地说:“这要求,不过分吧?” 穆临淮点头:“是,是临淮优柔寡断,伤了大姑娘的心了,是临淮的不是。” “无妨,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情深的是我家兰娘,但兰娘不是个没头没脑的孩子,只要穆大人把话说明白了,兰娘自不会再想不开了。”陈瑜嘴角浅笑:“让穆大人受累了。” 穆临淮看陈瑜端起茶盏,饮茶到尽,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临淮会择日再登门的,苏老夫人,容临淮先告退。” 陈瑜点头:“穆大人慢走。” 送客到门外,陈瑜看着策马离开的穆临淮,良久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叫了郑月娥过来。 郑月娥没想到婆母直接就对穆临淮开口了,担忧的问:“娘,这对兰娘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穆临淮不肯立刻就跟兰娘说清楚,必是对兰娘也动了真情,他急匆匆离开,应该是回去处理家事了,若处理得好,我倒是希望这门亲事成,处理不好的话,穆临淮就算进不了苏家的门,可也没有脸面责怪苏家一丝一毫,这个人如此年轻就坐在了知府的位子上,未来不可限量的,宁可疏远也不能结仇。”陈瑜叹了口气:“倒是让他为难了。” 郑月娥给陈瑜揉捏着肩膀:“为难他算什么?他不为难,为难的就是咱们家兰娘,既然敢招惹咱们家姑娘,自己不把事情处理妥当,我还舍不得咱们家兰娘受罪呢。” 门外本打算进门的苏福娘和苏兰娘都停下了脚步,苏福娘牵着苏兰娘的手悄悄地离开了陈瑜的院子,两个人去了后院的草药库。 “兰娘,你二婶娘最像你奶奶,护犊子的很,你跟小姑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对那个穆临淮到底存着什么心思?”苏福娘问的相当认真了。 苏兰娘是真真的感动,二婶娘真是护着自己。 “小姑姑,我自己也说不好了。”苏兰娘坐在凳子上,两手托腮:“其实,我没想过要嫁人,但穆临淮出现了,我爱慕这个人的才华和能力,他是个有抱负的人,对梁州府的百姓很好。” 苏福娘叹了口气:“傻兰娘啊,对再多人好,对你不好也不行啊。” “我……。”苏兰娘羞愧的低下头:“小姑姑,我去年就跟他提过苏家的粮种,其实那会儿就有私心,这一年来他很照拂我,我就动了嫁给他的心思,甚至觉得若不是他,任凭谁也不想嫁,若是他,等他许多年也愿意的。” 苏福娘脑瓜子都嗡一声,好家伙,用情这么深,不好办了啊。 背地里商量,苏福娘是不愿意的,拉着苏兰娘的手:“行,咱们去找你奶奶说明白,让她拿主意。” “我怕奶奶生气我。”苏兰娘不敢。 苏芸娘从月亮门走进来,说道:“怕什么?怕你奶奶生气,你就能收了对穆临淮的心思了吗?走吧,刚好你二姑夫写信来了,提到了穆临淮呢。” 苏兰娘看着二姑母,眼圈都红了,就因为自己喜欢了一个人,二姑母也都跟着操心,她又感动又愧疚啊,怎么办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三条腿都敢打断 陈瑜看着进门的三个人,对郑月娥笑道:“你看吧,一家子都是急性子,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这是好事,咱们可不留着隔夜的愁。”郑月娥笑着招呼苏芸娘三个人坐下来,先说:“穆临淮刚刚来了,被你奶奶熊了一顿,走了,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兰娘的心里稳当的,你身后是咱们一大家子人,好坏都擎得住。” 苏芸娘噗嗤笑了:“二嫂这话说的干净利索,刚好斯忠那边来了书信,穆临淮是咱们青牛县第一个案首,当初斯忠就很留意这个人,所以就查了查的。” 陈瑜微微挑眉:“斯忠查过穆临淮?” “娘,能中案首的人,跑不掉是入仕这条路,斯忠惜才,怕折损在朝廷查验身家清白这一块,所以提前查了查的。”苏芸娘说。 陈瑜点头:“怎么说?” 苏芸娘把书信给了陈瑜,坐在旁边说:“穆临淮天资聪慧,遇到的第一个开蒙老师姓褚,屡试不第的秀才,一直供穆临淮读书的人可不是穆家,而是这位褚秀才,穆家没什么好说的,寻常百姓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比穆临淮小三岁,当初是因为两夫妻一直都没有生养,才抱养了个孩子,也就是穆临淮。” 陈瑜点了点头。 “穆临淮孝顺也勤勉,至于身世无法查证,是打小一落草就被弃养在青牛县慈幼所门前的。”苏芸娘说:“应该就是青牛县附近的人。” 苏福娘问:“二姐,那穆家人刁蛮不?” 苏芸娘摇头:“不刁蛮,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家,这只怕是穆临淮自己的问题了,他不说,穆家人怎么知道呢?再者穆家的女儿年纪可不小了,比咱们家兰娘还要大两岁呢。” “也有可能最初穆家就打定了主意让穆临淮娶亲生的女儿,否则不会不议亲的。”陈瑜看苏兰娘:“兰娘心里有个数,穆临淮若是亲口应承要娶穆家女,见到你之后又要悔婚的话,这人的人品堪忧了。” 苏巧娘赶紧说:“娘,咱们猜来猜去也是没用,不如就等一等,咱们家兰娘样样都好,除了穆临淮外,好男儿也有很多呢。” “就是,好女不愁嫁,就怕嫁错郎。”郑月娥立刻说。 苏福娘握了握苏兰娘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里都是汗,无声的叹了口气。 自己和陈屹川的婚事特别顺利,没有这些杂乱的事情,原本还不当回事,现在看来倒是好运道了。 回头,嫁过去离兰娘近,自己一定要多照顾点儿才行。 “奶奶,二婶娘、大姑母、二姑母和小姑姑,我的婚事不打紧,二婶娘说得对,这世上男子多得很,我可不要堵上了咱们苏家的颜面。”苏兰娘笑眯眯的靠在陈瑜的肩膀上:“再说啦,咱们家养得起我,我怕什么呢?” 这话,大家都笑了,虽然谁都看得出来兰娘是不想大家太操心,也都心疼这孩子婚事上不太顺利,可面儿上都高高兴兴的,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陈瑜笑着拍了拍苏兰娘的手臂,轻声:“放心吧,家里长辈心里有数,奶奶还要让兰娘帮着带一带凌娘那丫头,你们俩能投脾气。” “是,奶奶放心,我喜欢凌娘妹妹的飒爽通透性子。”苏兰娘说。 这件事算是暂时翻篇了,陪着李秀英回娘家的苏五郎也带着妻儿回了宅子里,家里人欢欢喜喜的给苏福娘准备婚事。 半个月后,穆临淮再次登门,这次穆家人一起都来了! 陈瑜知道这是临头关键时候了。 穆家三口在穆临淮的陪伴下走进了苏家的大院,郑月娥迎接到门口,陈瑜稳坐再待客厅里。 一进门,穆母就低下头了,这个动作让陈瑜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扶着穆母的穆家女儿身上。 纤细的身量,细眉细眼,容色很是苍白,这苍白也让陈瑜的心一沉。 如果是穆临淮逼迫这一家子来的,这样的男人能切了喂狗! 这母女俩的神态,换做是谁都会多心的。 郑月娥请穆家母女落座,苏二郎请穆父和穆临淮坐下来。 “穆大人,你这是何意?”陈瑜语气里透出几分不悦来。 穆临淮赶紧起身,拱手一礼:“乡君,临淮不想错过兰娘,回去跟父母亲禀明此事,父母亲执意要登门亲自跟您说明情况的。” 陈瑜笑了:“穆大人,先不说举家前来我苏家欢迎还是不欢迎,就说你这做法,委实让老身不乐意。”顿了一下,看了眼苏二郎:“世安,请穆大人出去略坐。” 穆临淮头垂得更低了,尴尬的退出了待客厅。 苏二郎对穆父歉意的笑了笑:“让您老受惊了,事关两家,苏家不是仗势欺人的家风,您尽可坐在这里听个明白,我去去就来。” 穆父拘谨的点头。 苏二郎起身出去了,看穆临淮站在院子里,也没搭理,他是看不透读书人的弯弯绕绕,可想要欺瞒自己家的孩子,三条腿都敢打断! 别看自己没入仕,无功名,可苏家不仗势欺人,也绝不是任人算计的,但凡想要算计苏家的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 所以,苏二郎只是遵从母亲的命令出来,但事情没说明白之前,对穆临淮也没什么礼遇就是了。 屋子里,陈瑜表情柔和了许多,看着穆母和穆家女儿,缓缓开口:“这件事让你们长途劳顿到家里来,受累了。” “没、没有。”穆母起身,扑通就给陈瑜跪下了。 郑月娥眼疾手快扶住了穆母:“您可别这样,我们家兰娘绝不是抢人家夫婿的姑娘,苏家也不是那样的门庭,跪下做什么?” 穆母不肯起来,抬头眼泪含在眼眶中,哽咽的说:“苏老夫人,我们一家以前就住在青牛县,知道您的本事,这一趟不单单是为了临淮来的,是为了给我家春娘求一条活路啊。” “起来慢慢说。”陈瑜出声:“这求一条活路又是怎么回事?先别急,我让兰娘也过来坐一坐。” 当面锣对面鼓的事情,兰娘不在怎么行? 汪婆子得了陈瑜的示意,出门去请苏兰娘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宽厚的心思,但真不多 苏兰娘正在跟苏凌娘说染布配色,抬头看到汪婆子在门外,起身迎了出来:“汪嬷嬷怎么来了?是祖母那边有吩咐吗?” “大姑娘跟嬷嬷去一趟前头,穆家人登门了。”汪婆子声音不大的说。 苏兰娘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样儿,轻声应了个是字。 往前头来的时候,汪婆子出声提醒:“大姑娘可别乱了阵脚,穆家一家子都来了,老夫人啥时候也不惯着这种不说明情况就硬闯的人,特别是关乎到大姑娘的终身大事,不管今儿老夫人怎么处理,大姑娘都要相信,必是为了大姑娘好。” 苏兰娘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嬷嬷放心,兰娘心里有数。” “那是,咱们大姑娘是个少见的能耐人,嬷嬷多嘴了。”汪婆子说着,扶了一下苏兰娘,两个人来到了前院。 看到心上人站在院子里,再看旁边的二叔,苏兰娘就知道这气氛不对,低垂着眉眼随着汪婆子进屋去了。 穆临淮也不敢跟苏兰娘说话,生怕让本就不乐观的局面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下去。 “祖母。”苏兰娘恭敬的给陈瑜请安。 陈瑜点了点头:“来,坐在我身边。” “是。”苏兰娘走过来坐在陈瑜身边。 穆春娘打量了几眼苏兰娘,不是美人儿,可那一身气度是真好,再加上苏家的家世,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苏兰娘看到穆春娘打量的目光,微微颔首善意的报以一笑。 “大姑娘真是好。”穆春娘说着站起来,走到陈瑜面前盈盈下拜:“春娘为兄长求娶,苏老夫人切莫动怒,我本就是个命薄的人,真心真意成全有情人。” 郑月娥忙坏了,刚扶穆母起来,这又扶住了穆春娘:“姑娘,坐下说吧。” 穆春娘坐下来,因为气息不稳,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润。 原来是个病孩子,陈瑜看着穆母:“我们家兰娘也在,穆夫人尽可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这天下的事绕不过一个理字去,放心吧,苏家也是寻常人家,苏家人也都是血肉之躯,绝不是踩着别人的痛处往高处站着的人。” “是,是。”穆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我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女儿,打小就万般呵护着,倒不是家境好,而是春娘有心疾。” 陈瑜点头。 穆母叹了口气:“说起来是我有私心,一直都想着给春娘找个仰仗,等我们两口子死了后,这孩子也能有人照看着活下去,所以一直都跟临淮和春娘说,让他们做夫妻。” 慈母心思罢了,尽管是自私了些,可这人啊,谁都差不多,真要事事都能无私,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了,陈瑜听得认真,轻轻的点头。 “我从来没问过春娘的心意,打从临淮带我们去梁州府赴任开始,我也催着临淮迎娶,直到这次临淮回去提到了苏家大姑娘,我才知道临淮并无求娶春娘的心,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容,我的春娘若嫁到别家,别说过的好不好,只怕命都不长,可我春娘也不肯嫁临淮。”穆母很是怨念的看了眼穆春娘。 穆春娘轻轻的握着母亲的手,安抚的拍了拍,这才对陈瑜说:“苏老夫人误会兄长了,这一趟是说明情况,但目的是请苏老夫人出手救我一命,至于兄长跟大姑娘的婚事,兄长能得了大姑娘的青眼,我心里高兴的很。” 陈瑜看穆春娘:“你素日里都在读书吗?” 这话,看似跟大家说的事情没瓜葛,可陈瑜发现穆春娘的言谈举止和穆家农户身份不匹配的。 穆春娘点头:“是,兄长当年求学,但凡沐休归家都会教春娘识文断字,也会跟春娘讲外面的所见所闻,他对春娘是疼爱的,春娘也尊敬兄长,所以母亲几次三番逼迫兄长,我若知道是宁可一死也不会同意的,这世上哪有兄妹做夫妻的道理,兄长就是兄长,做不得夫郎。” 陈瑜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过来,我给你请脉看看可好?” “嗯,嗯。”穆春娘走过来,想要坐在陈瑜脚边的小凳子上,陈瑜先伸出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来,一左一右坐着穆春娘和苏兰娘。 陈瑜给穆春娘诊脉,搭在腕上片刻,淡淡的说:“不必过于紧张,平静下来才好。” 穆春娘缓缓地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少年情份最是入心侵髓,越是年纪大了,越浓郁醇厚如酒,春娘啊,你敢说穆大人对你不曾动过心吗?”陈瑜不轻不重的说,抬头看穆春娘:“你又真的是只把穆大人当做兄长吗?世人都知道的道理是世人的,哪个人心里没有自己的对错标准呢?就算是兄妹亲厚,情深,你们并非一奶同胞,连血亲都不是,做夫妻的话,倒也不关别人的事。” 穆春娘瞬间傻了,如遭雷击的她看着陈瑜。 陈瑜慢条斯理的换了另一只手腕给穆春娘诊脉:“但,我们家兰娘何其无辜?世人都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一个道理,少女情窦初开,遇到穆大人这般才俊,倾心不已也是寻常,可真要说遵从本心,我们兰娘从始至终都不曾行差踏错,可穆家如此别有用心的登门,是觉得你们比苏家更聪明吗?” 陈瑜话说完,诊脉也结束了,拿了帕子擦手,偏头对兰娘说:“乖孙女,奶奶的话可听懂了?” 苏兰娘笑了,眼神澄澈:“嗯,奶奶,兰娘听懂了,穆大人虽让兰娘倾心,但也绝不是无他不可,世上的情缘来得快,去得也快,兰娘放下了。” “好。”陈瑜心里疼死了,兰娘的命可真就苦! 但,疼爱不愚宠,这才是真正为她好。 “研磨,写方子。”陈瑜说。 苏兰娘到旁边的桌案后坐下来,素手研磨,提笔。 陈瑜口述方子,苏兰娘刷刷点点写好,仔细的吹干墨迹,送到陈瑜手里。 “穆姑娘确实是心疾,打从娘胎里就有,我这里是三个方子,春日吃到年末,四季换四个方子,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看造化,在我这里是尽心尽力了。”陈瑜把方子放在穆春娘的手里,一笑:“看在你是个病孩子的面子上,我不计较,带着你的爹娘去外面等一等。” 穆春娘已经害怕到瑟瑟发抖了,这苏家老夫人是成精了吗?就这一套说辞,自己一路上反反复复跟家里人确认商讨啊,怎么就被看透了! 颤抖着接过来方子:“苏老夫人……我……。” “我有宽厚的心思,但真不多,月娥,送客!”陈瑜脸色一沉,还想说什么?真是够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六十九章 媳妇说得对,我不动粗 穆家三口出门。 苏二郎看了眼郑月娥的表情,就知道是谈崩了,不过这也挺好,娘想要玉成一件事就没成不了的,除非是这事儿不行! 穆临淮全然不知屋子里的情况,可看到家里人出来,也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汪婆子出来,福了福身:“老夫人请穆大人入内。” “是。”穆临淮恭敬的进屋来,可屋子里并没有苏兰娘的身影,缓缓地吸了口气。 “穆大人,请坐。”陈瑜说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苏二郎和郑月娥都在门外。 “咋回事?”苏二郎问。 郑月娥往屋子里瞟了一眼:“亲事是不成的,咱娘那火眼金睛啥看不透。” 苏二郎大拳头就握紧了,嘎嘣响的关节可把郑月娥吓到了,握住了夫君的手:“可不行!娘做事比咱们大气多了,可不行鲁莽,你疼兰娘,咱们家都疼兰娘,动粗丢人。” “我不打死他!”苏二郎气得胸口起伏:“但,媳妇说得对,我不动粗。” 郑月娥可算松了口气,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害怕夫君打人,也是头一遭看到夫君大动肝火到这样。 屋子里,陈瑜放下茶盏:“苏家手里的粮种不单单有玉米,可以说任何粮种,只要是苏家拿出去的都会产量好一些。” 穆临淮愣住了。 “苏家还有一些蔬菜种子,这些虽然不能说值钱,但百姓日常过日子,多一些就着饭的蔬菜也是好的。”陈瑜说到这里,看穆临淮:“穆大人可以跟苏家做一笔买卖,粮种价格虽然不低,可春种一粒种,秋收万担粮,不会亏。” 穆临淮起身,撩起袍子跪下了:“乡君,尽可降罪,临淮认打认罚。” “扶穆大人起来。”陈瑜吩咐汪婆子。 汪婆子过来扶穆临淮起身。 陈瑜才说:“公事公办,穆大人何罪之有?你若还想公私不分,那只怕吃亏就是你了,苏家虽说也有入朝为官的人,但苏家真正的根基是商户。” 穆临淮羞愧不已,可事关梁州府百姓的春种,他是真没拂袖而去的底气,说到底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就算是没谈好,但从苏老夫人这里看不出什么来啊。 硬着头皮坐下来,哪里还敢再提苏兰娘,只能问:“乡君是答应给梁州府粮种了吗?” “是,价格可以谈谈。”陈瑜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穆临淮心里踏实了点儿:“乡君尽可说价,梁州府先把种子带回去,再分下去给百姓。” “但凡苏家的种子,比粮价高十倍,不议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粮价以青牛县粮价为参考。”陈瑜说罢,看着穆临淮:“下午若能交钱,下午可带走粮种,穆大人可以去青牛县询价了。” 穆临淮什么都没说,起身告辞。 等穆临淮离开后,郑月娥和苏二郎赶紧进屋来了。 “娘,咋回事?”苏二郎一直都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口就问。 陈瑜让屏风后的苏兰娘也过来坐下,才说:“穆家想要迎娶咱们家兰娘,但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穆临淮仕途考虑,有攀附苏家之意。” “他姥姥!”苏二郎气炸了。 郑月娥拧了一把苏二郎的手臂,才说:“就是!咱们家姑娘寻婆家,那是要寻到如意郎君的,若不对咱们家姑娘视若珍宝,回头撅了他祖坟!” 苏兰娘噗嗤笑了:“奶奶,你看看二叔和二婶娘气的。” “都是实心实意疼你的亲人。”陈瑜也笑了,才说:“放心吧,咱们家兰娘看得开,放得下,不是良缘就不强求,真要说这穆家也挺和气的,不论是谁家姑娘嫁过去,都难有好果子吃。” 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穆临淮确实是个当官的料,也的确想要为梁州府百姓做好事,所以私下里没瓜葛,公事公办,我们卖粮种给梁州府就好,穆家若是聪明的,往后得敬着咱们苏家,脸咱们给了,他们要接得住才行,真要是不知深浅再想往上贴,我翻脸无情,他们也要受着。” 苏二郎和郑月娥看苏兰娘。 苏兰娘笑着说:“二叔、二婶娘,奶奶这法子最好,再者我头一遭看到穆家姑娘,她病体缠绵,对穆大人用情也深,我早早抽身还能落一个成人之美的美名,要不然就算进了穆家的门,保不齐比穆家姑娘死的还早呢,我看不下去他们兄妹情深,气也气死了,更不用说背地里再起一些个龌龊,我大好的日子,珍惜着呢。” 郑月娥眼圈都红了,过来把苏兰娘抱在怀里:“好!好!我们苏家的大姑娘通透!后头那些个弟弟妹妹们都有个榜样了,敢不懂事,大姑娘就收拾他们!” “二婶娘,家里疼兰娘,兰娘是个有福的人。”苏兰娘轻声说。 苏二郎扬声:“对!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 陈瑜笑道:“好了,你们两口子去准备梁州府的种子,二郎去青牛县粮铺询价,咱们的种子比粮价高十倍。” 郑月娥这个解恨! 跟苏二郎出去了,陈瑜起身带着苏兰娘往后院去。 “奶奶,兰娘放下了。”苏兰娘轻声说。 陈瑜点头:“奶奶信,我兰娘可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哄骗的孩子,但奶奶心里疼啊。” 苏兰娘红了眼眶,低头哽咽的说:“奶奶不疼,兰娘只管好好做人做事,往后还有机会遇到如意郎君的,退一万步,兰娘就是不嫁人,在苏家日子过的也比世上好多女儿家强。” 陈瑜停下脚步,拿了帕子给苏兰娘擦泪:“奶奶告诉你,穆家姑娘的寿数很短,就算是奶奶也没办法。” “奶奶给了四个方子呢,咋还不行吗?”苏兰娘惊了。 陈瑜摇头:“奶奶是治病,但不能救命,更不用说改命了,穆姑娘的心是缺了一块,而穆临淮对穆姑娘情份不轻,有朝一日他成了鳏夫,就算再好,兰娘也不招惹,好不好?” “嗯,嗯。”苏兰娘重重点头:“奶奶,兰娘是活人,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 “是啊。”陈瑜拉长了声调,牵着苏兰娘的手往菜园子去:“所以,奶奶不能让你回去梁州府了。” 苏兰娘紧张了:“奶奶,兰娘的营生在那边啊。” “奶奶送你去京城,那边天大地大,苏家必要占一席之地,你六婶娘和四婶娘都去在,有事儿还有你三叔和四叔在,你去那边大有可为。”陈瑜看着苏兰娘:“去不去?”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章 断了最后续命的生机 苏兰娘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了:“去!” 陈瑜笑了:“好孩子,奶奶不能给有心人伤你的机会,但奶奶护不住你一辈子,今日之事能让你更通透,更勇敢,咱们就不白白经历这么一场。” 苏兰娘拥着瘦小的奶奶:“奶奶,我比您想的更坚强,放心吧。” 陈瑜不是不相信苏兰娘。 是提防着穆家那个女儿,身体弱可心思一点儿也不弱,至少到目前看,兰娘不是对手。 苏家的姑娘们没学那些弯弯绕绕的后宅手段,好处是都有事业心,坏处是遇不到良人,会在后宅受委屈,总是不能让苏家女找的夫婿都从一而终,毕竟世道如此,独善其身就不容易了。 让苏兰娘去京城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太后做的买卖是金银首饰和布庄相关,如果真如得到的消息那般,太后是真幡然醒悟了,那么兰娘能迅速提升眼界,毕竟合作的人是太后,大越国最尊贵的女人,其身边往来人都是人精,苏家女的坦诚和事业心是能得到尊重的,同样一些个小心机和小手段在那些人精的眼里,简直手到擒来的看家本事,长久下来,兰娘能从中学会一巧破千斤的本事,未尝不是以后人生顺遂的仰仗之一。 陈瑜一直都相信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所以不单单苏兰娘,苏家的女孩子们都该一点点儿锻炼起来了。 就算是进京,那也是苏福娘大婚后的事情,所以还不必着急。 苏家这边无风无浪,穆临淮可犯难了,打听了粮价后,硬着头皮登门找青牛县知府郑唯德借钱,不管怎么说这粮种是要带回去的。 当天下午,郑月娥跟穆临淮签了供应粮种的契书,四海货运安排车队送去梁州府,事情顺利的出奇,穆临淮也陪着穆家人打道回府。 马车上,穆春娘一直都在跟穆临淮赔罪。 穆临淮摇头苦笑:“罢了,春娘聪慧,当看得出来苏老夫人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儿沙子,是我想错了。” 他以为,养母和妹妹是真心想要成全自己,却不知道这所谓的成全,在苏老夫人眼里非但低劣甚至可笑。 一直都没说话的穆父叹了口气:“临淮啊,是我们拖累了你,苏家这种门厅若能成为姻亲,往后几代人都会受其庇护的。” “爹,不说也罢,我已经放下了,这辈子都和苏家大姑娘没缘分的,咱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穆临淮垂眸:“苏老夫人做事挑不出来半点儿错漏,公私分明,我穆临淮也绝不是小人,往后余生,心存感激,再不招惹便是了。” 穆母看了眼垂泪的闺女,冷了声音:“临淮说的是什么意思?咱们家春娘容易吗?苏家家大业大又能如何?你说她做事做得好,我还不放心她给春娘开的方子呢,保不齐想要熬死春娘,再把他们家的女儿送到你身边来,这大门大户的手段狠毒着呢。” 说着,要了方子过来,几下撕得粉碎顺着小小的窗扔了出去,翻飞的纸片也带走了穆春娘最后那点儿续命的生机,浑然不知。 穆临淮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却也来不及了,罕见的冷了脸色:“娘!你这不是把别人的好心当了驴肝肺?苏老夫人是什么人物?皇上都要叫一声祖母的人!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你竟如此对我说话?我服侍你长大成人,如今是翅膀硬了!苏家那么好,你倒回去跪求啊,我们也甭跟着你去梁州府了,回去老家也饿不死!”穆母不干了,骂了起来。 穆春娘脸色苍白如纸,拉住穆母挥舞的手臂:“好了,不要吵了,兄长也不要责怪娘,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 说完,就咳嗽起来,整个人都虚弱了很多。 穆母心疼闺女,不计较了,穆临淮亦是如此,虽说不是亲妹妹,可打小长大的情份摆在这里,他真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也确实有照顾妹妹一辈子的心思,至于怎么照顾,他还挺茫然的。 穆家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青牛县,谁都没有得偿所愿,倒是让穆临淮钦佩苏老夫人的大智慧了,真是常人所不及。 要说欢天喜地,必须是陈屹川。 徽州府最忙,整地耕种的农人,出海打渔的渔民,造船的船工和各种小商小贩,徽州府的早晨都来的比别处更早许多,繁荣的景象是前所未有的。 而陈屹川在忙着修缮房屋最后的收尾,处处都怕不妥帖,凡是都亲力亲为。 就这股子劲儿,萧策看在眼里都摇头苦笑,这小子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在娶媳妇上了,如果能入仕的话,大越国必会再出一位能臣啊。 当然,苏家也值得! 特别是看到里里外外都装好了玻璃的大婚宅子,萧策都羡慕,别说自己的王府,就是皇宫到现在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苏家对姑爷是真好。 萧策发现去苏家过个年后,堂堂王爷竟无数次体会到了羡慕这种情绪。 苏老夫人在用人这一块很厉害,哪怕姑爷,也绝对是看其本领,取其所长,让其发挥的。 比如善农耕的耿如春,放弃了农官的官职去了望京府种地。 一直都在仕途摸爬滚打的李斯忠,苏家扶持着把整个乐成府变成了产粮重地。 到小姑爷陈屹川这里,从商也挺好。 苏家是无法被定性的存在,士、农、工、商和兵都握在手里,如此门庭也是前所不见的独一份。 说到底,萧策佩服的是陈瑜,身为苏家的主心骨,这人就算是真如皇上说的那般,让其监国,自己都绝对赞同。 “舅父,七日后就要去接亲了。”陈屹川不好意思的问:“舅母来了吗?” 萧策笑了:“来,必须来,回去给玉郎抬抬身份,放心吧,绝对不会耽误了迎亲大事的。” 陈屹川一躬到地:“舅父和舅母疼爱玉郎,玉郎铭记五内。” “好啦,往后好好过日子是正经的,成家立业是男儿的本分,一门兴隆是两夫妻的能耐,我看玉郎夫妇,未来定是不可估量的,别亏待了苏家女。”萧策往下没说,因为据自己所知,亏待苏家女,苏家的手段可不弱。 陈屹川笑了:“不敢,福娘性子厉害得很,她欺负我行,我是断然不敢亏待她的。” “你小子!”萧策笑着拂袖而去,过分了,提到苏福娘,这小子就像是傻了似的,没眼看!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一章 女儿家比男儿郎还要重三分 马车进了徽州府地界,林君若感觉自己都快散架子了。 苏家身份不低,所以自己亲自跑了一趟,求了太后的懿旨,可是累惨了,主要是来回还赶得急,怕耽误了婚期吉时。 要不是自己也很看好玉郎这孩子,才不受这个罪呢。 当陈屹川看到太后懿旨,扑通就给林君若跪下了:“舅母,玉郎给您磕头了。” 说完一点儿不含糊,咣咣咣三个响头。 林君若赶紧把人扶起来:“可不行,再磕坏了额头,我到苏老夫人跟前交代不明白了,来来来,咱们商议一下,这懿旨用在什么时候妥当。” 三月初一,良辰吉日。 萧策和林君若坐阵,陈屹川亲迎,阵容豪华的往苏家来。 前有快马过去报信儿,这是登门的礼数,哪怕明知道苏家必然会处处都安排妥帖。 三月初七到了苏家庄外。 整个苏家庄洒扫的干干净净,黄土修的路从青牛县一直到苏家庄,主街两边都披红挂彩,不得不说,比萧策预估的还要隆重。 其实,这里面多多少少是因为陈瑜知道九王和九王妃必还会一马当先的过来迎亲,面子是给的足足的。 在这边摆了流水席,但不能多耽搁,三月初八苏家的车队在后,护送苏福娘去徽州府完婚,苏家庄男女老少一直送到了村外二里路。 这本就够隆重了,让萧策等人意外的是青牛县百姓得到了消息,街道两边都挤满了人,但凡得到女医馆和稳婆们恩惠的人,得到苏家农耕扶持的人,不论多少都准备了礼物,红封塞满了苏家运送嫁妆的车,苏绍礼和苏竹隐带着家丁一路致谢,抬着喜糖的框子里都是铜钱,一路撒出了青牛县。 林君若吞了吞口水,小声说:“阿策,我可吓到了,就是公主出嫁,也没这份隆重。” 萧策点头:“足以见得苏家多年经营,是太得民心了。” 郑唯德亲自护送出了青牛县,自也是准备了厚重的礼物,两辆马车跟在苏家送亲队伍后。 按照规矩,陈瑜身为母亲不能送嫁。 这送嫁的重担自是落在了郑月娥头上,苏巧娘和苏芸娘带着苏家的姑娘们一道陪着,浩浩荡荡往徽州府来。 一路无话,三月十五到了徽州府,苏家的陪嫁直接送到陈家,苏福娘和苏家送嫁的人都住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宅子。 只等着三月十六,良辰吉日完婚。 众人都怕有错漏,郑月娥亲自查对一遍才放心。 三月十六这日刚丑时,宅子里就开始忙碌起来,寅时三刻,苏绍礼嗖嗖嗖跑进来:“娘!太后懿旨到门口了!” “啥?”郑月娥一惊,迅速冷静下来:“设香案,接旨!” 没了陈瑜在,郑月娥带领女眷们跪下接旨,男丁在苏城的带领下一并跪着。 林君若捧着太后懿旨,朗声宣读:“皇太后诏曰:苏氏福娘,温雅贤良,医术高超,护大越国新生儿无数,甚得哀家喜爱,人乃国之本,新生不论男女都是国之将来,遂苏氏福娘有为国保驾护航之功,故封为常青乡君,恰逢新婚之喜,赐半副銮驾之荣,钦此!” 苏福娘都懵了,苏家人也都懵了。 林君若宣读完毕,笑道:“月娥,还不带着人接旨?” “是。”郑月娥跪倒在地,苏福娘双手接过圣旨,苏家人齐声谢恩,又冲着京城的方向三拜九叩。 林君若扶着郑月娥,小声说:“可累死我了,跑一趟京城为咱们福娘求了这懿旨,玉郎差点儿把额都磕花了。” “亏着您处处护着咱们家福娘和玉郎,这小夫妻可得了天大的宠爱。”郑月娥笑着说:“回头一准跟母亲仔仔细细的禀报,王妃也别急着走,去家里小住一些日子,让我们也表一表心意才行。” 气氛无比融洽。 结亲更是顺利,陈屹川是激动的心,颤抖着手,抱着媳妇儿往外走,要不是外面有太后赐下的銮驾等着,他都恨不得一路抱回家去才安心。 热闹自不必说,小夫妻洞房花烛夜,苏家人坐在宅子里就商量开了。 皇太后给面子是一方面,九王妃虽然是为陈屹川奔波,可好处到底是实打实凿的落在了苏家女儿的头上,所以这事儿必须得郑重其事的表示谢意才行。 可这些人商量了半天,到底没商量出个合适的法子,不是重了就是轻了,最后郑月娥一锤定音:回家找娘!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苏绍礼和苏竹隐就往回走了。 苏家余下的人都不动,因为这大婚后,三天回门、八天回门和住对月的规矩得有,所以郑月娥带着女眷住在这边,等八天回门后,再回去一部分,她是要在这边等福娘住对月,一道把姑娘接回去苏家庄的。 陈瑜得了消息,也是颇有些意外。 萧策这么重视陈屹川,那也是在对苏家示好,所以这事儿确实得有个恰到好处的回应才行。 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兄弟俩,叮嘱他们直接送到九王萧策手里,也不必提道谢这个茬儿,让家里人在那边不用诚惶诚恐,好事就心安理得的受着,处处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就好。 这一来一回,苏绍礼和苏竹隐骑着快马也用了九天的时间,当两个小伙子把书信送到萧策手里后,萧策就懂了,苏家做事的效率是真快! 打开书信后,陈瑜的书信并不长,全篇说的都是玻璃,一个谢字没有,也根本没提苏福娘,但萧策知道,苏老夫人心里,只怕女儿家比男儿郎还要重三分啊。 这样的苏家女,太后竟想过要让入宫去。 萧策苦笑,过得好还行,过得不好,苏家敢造反! 苏家造反可不是姜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那可是会摧枯拉朽一般啊,幸好,幸好! 等以后,最好跟皇上说,大越国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别妄图娶苏家女进宫,不是福分是灾祸啊! 毕竟宫里的女子,谁活得好? 转眼一个月,苏福娘被郑月娥接了回去苏家庄住对月。 陈屹川再恋恋不舍,那也不敢坏了规矩,只有小声嘀嘀咕咕的央求苏福娘早些回来,免得自己忍不住跑去找媳妇儿,多丢人啊。 苏福娘笑而不语,上车就走,陈屹川想哭。 小儿女情深意长,蜜里调油。 萧策这边大刀阔斧,商船、战船下水试航,一句:成了! 让整个大越国都为之一振! 萧策回京复命,带着媳妇儿先来了苏家,玻璃这买卖,苏老夫人肯撒手,萧策觉得简直比船成了更兴奋,毕竟国库空虚,他知道……。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二章 九王妃是在给谁铺路 陈瑜这段日子可没闲着。 给萧祈玉的书信就写了三封,稳稳地放在自己的抽屉里。 毕竟,等得就是徽州府船成,这件事办好之后,余下的事情才能陆续上马,不然人手都分不开。 说到底,萧祈玉身边的肱股之臣还是太少了一些。 “娘!”苏福娘撒欢儿一般跑到了陈瑜面前,满脸笑意的她在看到陈瑜的刹那,眼泪哗哗掉,抽抽搭搭的说:“福娘想您了。” 陈瑜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咋了?姑爷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苏福娘抱着陈瑜:“玉郎对我好,奶婆婆对我更好,家里上下都顺妥的很,我就是觉得以前在家,现在成了陈家妇了,想娘。” 陈瑜白了一眼苏福娘:“以前一年也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可出息的!知道是陈家妇,就好好的过陈家的日子,那才是正经的。” 郑月娥几个进来,听到这话笑得东倒西歪的。 一家人坐下来吃团圆饭后,苏巧娘和苏芸娘都要回去过日子了,毕竟为了福娘的婚事都耽误了好些日子,幸好耿如春能干,家里事事都妥帖,李斯忠更不用说,在当官这件事上,真不赖。 送走俩闺女,迎来了萧策夫妻二人。 一见面,萧策就抱拳道谢:“苏老夫人,某必须要大礼才行。” “王爷可别折煞老身。”陈瑜笑了:“这买卖可得仰仗王爷呢。” “好说,好说。”萧策落座后,才说:“某不日回京,也学皇上到老夫人这里求几句点拨,可行?” 陈瑜哪里会托大,笑道:“这点拨是真不行,可记着皇上的心事呢,刚好王爷回京,帮老身带几封书信给皇上吧。” 萧策立刻答应下来,多一个字都不问。 也是在苏家这一夜,萧策和陈瑜秉烛夜谈,聊了很多。 虽然陈瑜不说点拨,可每每提出来的想法都让萧策十分震惊,末了忍不住问了句:“苏老夫人爱护当今圣上,某也是一样的,不止一次当今都想要请您出山监国,苏老夫人可愿意?” “王爷,老身岁数大了,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再者自古来君臣都有个分寸才行,我爱护当今圣上是他尚且年幼,能护着必会倾尽全力,可当今圣上聪慧绝伦,成长起来指日可待,我还有苏家一门上下,得给他们个安稳才行啊。”陈瑜说。 萧策点头,对于苏老夫人的坦诚恨不得挑起大拇指。 换做旁人这么说话,萧策得翻脸。 但苏家老夫人别说解释的清楚,就是直接来一句伴君如伴虎,自己都不会生气,因为这是事实。 同时,萧策知道苏家的底线,若是苗头不对,苏家绝对第一时间全身而退,这何尝不是一种保证,苏家没有把持朝政的心,皇上需要真往上冲,哪怕以后皇上露出一丝一毫的厌弃情绪,苏家便会远离朝堂。 苏老夫人是在是跟自己交底! “苏老夫人拳拳之心,某佩服,也罢,您不显威名,显才能,是当今圣上的福分,更是大越百姓的福分,某铭记在心了。”萧策说的真心实意。 这一次秉烛夜谈,奠定了九王和苏家同进退的底色。 因为九王着急回京复命,不能在苏家久留,踏着晨曦,快马而去,留下九王妃在这边安排玻璃进京的事情。 陈瑜陪着九王妃逛了茶园。 正是采摘春茶的时候,林君若看着处处都井然有序的苏家,心里是真羡慕,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个自在地儿,谁会心甘情愿去京城呢。 在那个人尖子都扎堆的地方,好事遭人嫉妒,坏事推波助澜,真就不是个善处。 “您老真真是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追随的人。”林君若伸出手扶了一把陈瑜,两个人沿着台阶下山。 陈瑜笑了:“王妃是想说君颜吧?” 林君若笑着点头:“在您老跟前,一是一,二就是二,耍花腔就没丁点儿好果子吃。” “倒也不是,人啊,岁数大了得学会装糊涂。”陈瑜停下脚步,从这里能看到苏家那一大片宅子,气派的与苏家庄都有些不协调了,不过风水先生说这是福地,成众星捧月的局。 陈瑜淡淡的说:“君颜是个有才情又有能力的人,但凡处处都好的女子总要有一处不尽人意的地方,从自身上挑不出来毛病,老天爷就会给她身边放点儿糟心的人,这世上的女子能入九王妃这么幸福又幸运的女子,凤毛麟角啊。” 林君若被说的心里太熨帖了,明知道这是陈瑜会说话,不得罪人,可是你怎么琢磨都是有道理的,自己荣华至今,夫君又是个手握大权的人,对自己更是爱深情重,自己可知足了呢。 “君颜在婚运上差了一筹,可在我看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若非经过那么一场,女学里就少了个执事,青牛县女学少了个执事不觉得怎么,但大越国女学之兴旺则成了空谈,我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太后曾经也想要去做,可难成,事还是这么个事儿,能做成的人啊,除了君颜,方言大越国无第二人,而君颜之美名,必会铭刻青史之上的。”陈瑜说。 林君若笑了:“那也是乡君成全,君颜的性子打小就绵软,倒是如今有了些棱角,可也不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啊。 “九王妃,这要看值不值得,君颜顾大局是好的,在宅子里安稳也是好的,做事上应该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但需要时运相济。”陈瑜迈步下山,显然点到为止,不愿再说了。 林君若陪着往回头。 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那遇到的人都会立在路边,恭恭敬敬的喊陈瑜一声二奶奶。 陈瑜也会停下来攀谈几句,林君若发现陈瑜记得住每个人和他们的家事,那笑眯眯一脸和气的陈瑜,让林君若除了钦佩之外,更多的是折服。 林君若还想陈瑜会安排自己去一趟烧制玻璃的作坊呢,没想到两个人回到苏家,就看到了院子里摆了上千箱的玻璃。 就苏家这做事的速度,林君若都不想再夸赞了,与苏家做买卖,自己只需要把京城那边打理好,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货品齐全,四海货行是的车队随时待命。 林君若也不久留,临走之前拉着陈瑜的手:“乡君啊,若是有那么一日,我求上门来的时候可千万海涵,必是不得已的。” 陈瑜眼里带笑:“九王妃的话,臣妇记住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陈瑜交叠互握的手互相搓了搓,九王妃是在给谁铺路?是林家?亦或是林君颜?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三章 把我当小孩子护着 九王妃这边刚离开青牛县,京城,萧策已经到了皇上的御书房。 明帝起身:“皇叔一路受累了。” “臣的本分。”萧策行礼后,从怀里郑重其事的拿出来陈瑜的书信,双手捧到明帝面前:“苏老夫人让臣带回来的书信。” 明帝接过去,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请萧策做在榻上,一局棋一盏茶,说的是出海大事,郑泽在那边做最后的准备,出发定在九月后,因为从九月到第二年六月,海上无恶风恶浪,若是六月到九月之间,怕不妥当。 “锦衣卫查办贪腐,越挖越深,谦修年纪太小怕压不住,皇叔可否伸以援手?”明帝问。 萧策立刻起身,跪倒在地:“臣,万死不辞。” 明帝亲手扶着萧策起身,点了点头。 很快萧策就离宫了,更快的是萧策回到家里都没来得及喝杯茶,圣旨就到了王府门外。 萧策设香案接旨。 宣旨太监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初定,百废待兴之时,九王萧策临危受命,为国奔波,朕心甚慰,同宗同源,本就是朕之仰仗,特封摄政王辅政。 挺简单的圣旨。 萧策跪在地上,在听到摄政王三个字的时候,肩膀都一塌,这副担子到底多重,他心里太清楚了。 到底是圣上啊。 只问了自己一句能不能帮苏谦修,自己顺势说了句万死不辞,回头圣旨就送到门口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早就准备好了。 “臣,接旨!”萧策双手接过来圣旨。 宣旨太监行礼:“咱家这就回宫复命,恭祝摄政王殿下。” 萧策微微颔首,等宣旨太监带着人离开后,他才捧着圣旨回了府中,安置好圣旨,萧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一整夜,天边第一道晨曦洒向园中的时候,萧策才点了点头:“好啊!中兴有望!” 早朝,摄政王大殿之上谢恩叩首。 下了早朝,摄政王请辅政大臣和锦衣卫指挥使一起去御书房议事。 朝臣之中,怡然自得者少,心中惶恐的多。 明帝经过这段日子的历练,越发的游刃有余了。 原本锦衣卫并不显山露水,众人提防太久反而没意思了,可萧策成了摄政王,这些人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御书房议事后的一个时辰,迟迟没动静的锦衣卫突然动了,直接抄了吏部尚书是鲁宁【前面写成了是礼部尚书】的家,一夕之间全家男女老少都被投到了锦衣卫的诏狱之中。 吏部是什么? 那是关乎满朝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和调动一系列是事物的部门,吏部尚书是寻常能动的吗? 就是这么出其不意,锦衣卫动了,干脆利索,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甚至礼部尚书鲁宁要自裁都没机会。 这下,朝臣震荡,噤若寒蝉。 事实告诉他们,怕得太早了! 第二天一道圣旨,鲁宁斩首示众。 都不等秋后问斩,简直是开年第一刀,这一刀稳准狠的震慑了朝廷众臣,但凡跟鲁宁有那么一丝一毫首尾的人,都恨不得立刻辞官,告老还乡逃个活命。 可让这些人摸不到头脑的是,鲁宁被斩首之后,再就没了动静。 工部尚书苏世明和户部尚书魏常安倒是常常在一起碰头,没多久朝廷颁发诏令,寻民间能人治水,工部尚书苏世明任钦差大臣,前往诸河道监察督工。 倒是吏部空了出来的位置没有一点点儿风声,这些人私下里盘算苏家是真没人能登上这个位子了,可圣心难测,这么重要的位置就放在那边空着,礼部下面这些人一个个都铆足了劲儿盯着,只盼着被圣上看中,一朝扶摇直上。 三个月后,徽州府知府梁子谦上京赴任,走马上任吏部尚书。 这下,朝臣慌了。 梁子谦是孟久岺的得意门生,这朝廷的一局大棋,越来越波云诡谲了。 治水需要银子,户部的魏常安都急得满嘴燎泡了,每天上朝就差拄着拐杖了,可国库空虚他是门清儿,早就空虚到破筛子一般全是窟窿了,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苏家的银子源源不断的从全国各地的钱庄汇到国库里,解决了户部无数次的燃眉之急。 可苏家就算是再能赚钱,那又怎么能支撑得了大越国啊。 所以,他如今是兜比脸都干净。 下朝,魏常安回到府上,看着空荡荡的家和默默垂泪的老妻,叹了口气:“贤妻受苦了。” 魏老夫人擦了擦眼泪,过来扶着魏常安坐在椅子上:“老爷啊,为妻不怕受苦,可咱们家的孩子们就太可怜了,一大早媳妇儿们就带着孩子们去庄子上了,那边管咋能吃得饱。” “是为夫无能啊。”魏常安老泪纵横。 他早就把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换成了银子贴补到国库里去了,他不敢说自己是贤臣,但绝对是忠臣,但当忠臣的下场太惨了,儿孙们要去庄子上挖野菜充饥,这春夏交接的时候还好,冬日里可怎么熬啊? 谁能想得到,堂堂六部之中最富足的户部里的尚书是个穷得叮当响的人。 就在老两口垂泪的时候,家丁跑进来禀报:“老爷,孟丞相求见。” 这下,魏老夫人慌了,家里连一片茶叶都没有,怎么待客? 魏常安起身:“罢了,早晚是瞒不住的,不如摊开了说吧。” 孟久岺看着打开的大门,两只手抱在胸前:“魏大哥,老弟来的晚不晚?” “孟老弟,见笑了,请。”魏常安是真豁出去了,就算是皇上治罪自己是个无能之臣,那也就是最惨的境地了,都不用皇上动手抄家,自己就抄完了。 孟久岺回头看了眼:“不急,等一等。” 皇城的内城,从各个街口涌出来很多人,这些人抬着箱子、抱着匣子还有赶着马车,都往魏府聚来。 魏常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一把拉住孟久岺的衣袖:“孟相,这?这?” 孟久岺拍了拍他的手臂,笑吟吟的说:“国库是大越国的国库,不是苏家的,也不是魏家的。” 这话让魏常安赶紧撩起袖子擦眼泪。 人越聚越多,孟久岺作揖一圈,才说:“国有难,我等怎么能袖手旁观?魏尚书的家眷都去了城外庄子里,三岁小儿都去挖野菜,这是何等的忠君爱国?” “魏尚书!摄政王府所有的现银和金银器具都拉来了,王爷说尽可融成锭子。”摄政王府的管家话音落下,抬着箱子的人走到前面,十几口大箱子直接打开,有人一眼认出来其中赫然是摄政王妃大婚时候的金冠! 这是真一点儿不留了! 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再到微末小官,商贾小贩到平民百姓,不管多少都把钱扔到了大堆里。 魏常安看到这些钱,撩起袍子扑通就跪下了。 这下,所有人也跪下了。 孟久岺搀扶着魏常安起身:“魏大哥,国库空,是连年征战的隐患,并非是你的错,快起来吧。” 魏常安笑着落泪:“值!值!值了!” 魏老夫人把死活要伺候着自己的两个婆子带出来,两个婆子提着桶,魏老夫人端着碗,笑着说:“魏家一片茶叶也拿不出来了,还有些糖,一锅热水半把糖,大家不嫌弃就喝一口吧。” 不远处的二楼上,萧祈玉看着这一幕,深深的吸了口气:“谦修,是不是我挺无能的?” “皇上,这些人如此倾囊相助,不正是皇上的能耐吗?苏家也穷过,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齐。”苏谦修轻声说。 苏谦修话音落下,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鱼贯而来,他们送来的是鲁家罚没的家产,当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摆在大众面前的时候,谁还能说一句鲁公可怜?! 萧祈玉转过头看着苏谦修:“你啊,把我当小孩子护着,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得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四章 美名就是污名 苏谦修笑了笑没做声。 奶奶说过,你惦记别人兜里银子的时候,要先给好处。 自己拿出来的好处虽然是苦的,可自己造孽自己受着呗。 破财免灾是真的。 萧祈玉坐下来:“你要不说,就是欺君。” “臣不敢。”苏谦修正色,抱拳垂手:“臣就是给他们送去了一些罪证,条件是破财免灾,得了个与国共赴时艰的美名,求皇上恩典致仕。” 萧祈玉忍了,但是没忍住,大笑出声后问:“这么说,满朝文武尽贪官?” “不是,你看魏常安,家徒四壁,孩子都去庄子外吃野菜度命了。”苏谦修说:“忠臣也分很多种,有的是胆小求稳,有的是识时务,当然还有一种是心怀天下大义,皇上可以自己看,谁辞官告老还乡,谁就不干净,放还是不放,臣随时候命。”苏谦修说。 萧祈玉拉着苏谦修坐下来:“看谦修如此,我又想奶奶了,她把最好的都给了我,包括你。” “臣,惶恐。”苏谦修说。 萧祈玉笑得不行,起身:“你惶恐什么?除非朕要一个男皇后。” 苏谦修神色微动:“奶奶会杀了我。” ……!!! 萧祈玉回头看着苏谦修:“这话我信,再说我的皇后还得生龙子呢,你什么都行,这个不行。” “皇上是该议亲了。”苏谦修说。 萧祈玉点了点头:“是,国不可一直无后。” 再往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离开这里回去皇宫,萧祈玉派人去魏家在外面的庄子里接魏家人回来,从御膳房拨出来米面粮油和菜送去魏府。 自己的臣子,怎么能挨饿? “谦修。”萧祈玉从屋子里走出来,把手里的提篮递给他:“亲自把这些茶送给魏大人,说朕甚是挂念,这茶是朕最爱之物。” 苏谦修恭敬的接过来提篮,去了魏府。 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百姓发现自己家的小皇帝穷的大臣都要去挖野菜了,这哪行? 百姓纷纷捐财捐物,听说要兴修水利就出人。 如同一盘散沙瞬间凝成了钢板一块的感觉,而远远不止如此,从京城传遍四方,老百姓对朝廷非但没有担忧,反倒是激起了很强烈的做主心态,苏世明感受最深,因为他带着人查看水道的时候,老百姓迸发出来的热情是前所未有的。 并且,许多民间高人都投奔而来,治水大军不可谓不庞大。 面对这样的大越国,苏世明都感动的落泪,这就是母亲想要看到的大越国,这就是所有百姓都期待的盛世太平,自己羞愧于当年的那句‘做官当如年靖远’的这句话了。 为一己小家大刀阔斧固然男儿血性,可为一国之大家勇往直前,那才让人敬仰。 而苏世明拿出来的水闸模型,河道修葺拓宽,架桥而通商路……。 人心齐,泰山可移! 苏世明的美名也因为治水之能,广播天下。 甚至许多姑娘得知苏世明是鳏夫的时候,投怀送抱的人都络绎不绝,意气风发的苏尚书,一旦要回去住所就会狼狈不堪,这也成了大越国的美谈,不近女色的苏尚书跳墙头躲过一个又一个爱慕他的女子,诸如此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而苏世明是防不胜防。 从北到南,一直到万河归海,苏世明的目标在徐徐推进。 不高兴的人也有,麒麟山姜家,姜辰钺脸色阴沉着看着水路图,不得不佩服苏家真是能人辈出! 天下水道安稳,那就是一大根基,田丰物美的大越国是以前不曾出现过的。 打从萧祈玉第一次动明珠书院,直指姜家的时候,姜辰钺就知道姜家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更不用说栽培多年,一手推到皇后位子上人还给了自己一刀,这让苦心经营几代的姜家退无可退。 “这个人要动一动了。”姜辰钺点在了苏世明的头上:“美名就是污名。” 得令之人转身离开,飞鸽穿书往永固府而来。 苏世明治水最后一站是永固府,但他要提前查看水道,所以轻车简从只带了六子到这边查看。 当然也是因为这里还关系到石头山里的秘密,他知道苏家所求甚大,但忠君爱民。 越是如此,越是要步步为营,不能让人算计了去。 永固府的驿馆里,知府李德兴过来拜见苏世明,水道和山图一并送来,处处都以苏世明马首是瞻,为人极其勤勉,在永固府威望颇高。 “苏大人,下官就在驿馆略备薄酒素菜,为您送行吧。”李德兴说。 苏世明摇头:“不必,朝廷缺钱,吃饱就可以,何必铺张。” “是啊。”李德兴笑道:“下官让人去河里抓了几尾鱼,亲自为苏大人做几道菜,聊表心意也行啊。” 盛情难却之下,苏世明让六子去了四海酒楼,写了条子提一坛酒过来,这个局就算成了。 驿馆厨房里,李德兴是真亲自动手,杀鱼刮鳞,动作麻利的很。 苏世明啧啧称赞:“李兄是个中高手啊。” “实不相瞒,小时候家就住在水边,家父打渔为生,这些都是从小做惯了的。”李德兴说着,手上的动作就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说起来吃鱼头头是道。 苏世明知道李德兴是寒门贵子,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两个人做好了饭菜也没挪地方,就在驿馆后厨里摆了小桌子,浅酌慢饮,说起来穷苦日子更是话语投机。 这时候,风尘仆仆到了永固府的林君颜下了马车,走到了河边驻足远眺。 林君颜在开办女学的事业上,更是殚精竭虑,为了能让更多的女子进入女学,她每到一处都会开擂台,为女子发声,也招揽各种才女到女学来,大越国的女子在觉醒。 从贫苦百姓到殷实之家,再到号富一方的女子们,无不以能进入女学为荣光,寻常巷陌,偏僻山村,女儿家的读书声越来越多。 纵观过去历代王朝,此时的大越国是绝不相同的,因为从皇上这里开始,以开民智为天下之大事,寒门不单单可以出贵子,更可以出贵女! 事有两面。 林君颜也经受着老学究们的口诛笔伐,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条积威甚重,林君颜就成了史上第一反骨。 龙河岸边的林君颜眺望着远处,水奔腾而过,烟波缥缈,远处青山巍巍,夕阳西下,晚霞满天,花红柳绿的盛夏已经到了。 从泾河府到宣德府如今来了北固府,前面两处女学已经办好了,这里若是顺利的话,自己可能要休息一下了。 望京府将会是下一个烽火狼烟处,所以林君颜有些犯愁了。 “小姐,起风了,咱们进城吧。”莺歌给林君颜披上了披风,这段时间小姐整日里奔波,人又瘦了许多,如此操劳她好心疼。 林君颜拍了拍莺歌的手背:“你啊,该寻个婆家了,跟我这么东奔西走的,耽误了。” “小姐,我可不嫁人,你瞅瞅你都瘦成了一把骨头,我不在你身边照顾着,能行?”莺歌扶着林君颜,一主一仆往永固府去。 进了城,林君颜看到了四海酒楼,停下脚步。 “小姐好些日子没有好好吃饭了,咱们今儿吃点儿好的?”莺歌立刻说。 林君颜笑了笑:“好,这还得托苏老夫人的福,不论到哪里都有好吃的。” “回头忙完了,奴婢陪着您去苏家,跟着小姐走了这么多地方,还真是苏家最舒坦。”莺歌笑眯眯的说。 林君颜摇头:“在苏家我们客。” 莺歌欲言又止。 进了四海酒楼,小伙计迎过去:“林二小姐,老夫人那边吩咐过,什么时候您过来都安排在后面宅院里。” 林君颜微微颔首,让小伙计前面带路,这一路走来,苏老夫人处处都照顾妥帖,真是感激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五章 莫名的想哭,可咋整? 林君颜看着素雅的小院儿,一身的疲惫都松泛了许多,莺歌忙前忙后的安顿,小伙计送来了茶水点心,又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 主仆二人这一路可是累得很,所以小伙计送了酒菜进来也就没多问,桃花酒味道清甜,倒也能解解乏。 “回头小姐早点儿睡下歇着,奴婢去四海绣坊置办换身的衣裳。”莺歌说。 林君颜心疼的给莺歌夹菜:“我累,你也不轻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走,早一时晚一时都无妨。” “奴婢不累,小姐的衣服旧了。”莺歌这一路过跟在小姐身边,是真觉得女人做事太难了,小姐以前倒也不闲着,可也没这么累过,顺利还好,跳出几个老学究来,还处处刁难。 自己是个下人,别的帮不上忙,小姐衣食住行这些事情必须的料理妥当才行。 趁着天色不算太晚,莺歌等林君颜睡下后,悄悄的出门往四海绣坊去了。 ** 驿馆里,苏世明送走了李德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六子,咱们家的酒上头吗?” “那不能,老夫人那边说了,要敢偷工减料,就撵出苏家,谁敢啊。”六子笑呵呵的说。 苏世明点了点头:“今日这酒有些劲儿足了。” 说着话回到门,苏世明还摇晃了一下,六子闻到了脂粉味儿立刻警觉了,拉住苏世明,厉声:“谁在屋里?” “三爷~。” 穿着清凉的女子摇曳着身姿走出来,手里还捧着红色的宫灯,晃得肌肤都是粉红色了,眉目含笑的望着苏世明。 六子发现三爷看这女人的神色不对,顿觉要坏,一弯腰背着苏世明撒腿就跑。 苏世明尚且还有一些理智在,趴在六子的身上:“别惊动李德兴,那女子先捆床上,要快!” “三爷,我先送你去四海酒楼。”六子说。 苏世明摇头:“不必,我自己从后门去就行,别耽误了大事。” 六子无奈,只能放下苏世明,转身又狂奔回去,暗算三爷的人不少,但用了这么大的心思可不多,毕竟请三爷吃饭的是知府! 苏世明咬破了舌尖儿保持理智,辨认了方向后只顾低头快走,身体的反应让他羞耻,都得弯着腰走路了。 眼看着到了四海酒楼的后门,脚底下就开始踉跄了,甚至脑子里都想着去花楼把事儿办了,毕竟这真是要命! 拿了钥匙开门,但凡是苏家的酒楼,都给自己家人准备了两个院子,在外行走的苏家人也都有钥匙,他这副模样敢惊动谁? 摸着黑进屋,直奔床榻而去,弓着身子要躺下的时候,触手一片温软,顿时心神皆乱的他,只能低吼:“今日苏世明就是栽了,也必会报仇!识相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林君颜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就全明白了。 能被算计到失去自控能力和理智,这显然是对方下了死手,甚至林君颜笃定是姜家,不做他想。 苏世明已经胡乱的开始抓了,并且在后退,试图离开这里。 这件事怎么都是身败名裂! 姜家好狠毒! 林君颜下床,伸出手臂轻轻的抱住了苏世明:“三郎,不过是个梦,你这般紧张作甚?来,安寝吧。” 苏世明听不出来是谁,但这声音真好听,梦吗?他脑子里都是不可描述的画面,哪里还能想得多,遵从本心的共赴巫山。 莺歌抱着改好了尺寸的衣裙进来,突然被人拉到了角落里,还被捂住了嘴巴,顿时吓得两条腿都软了。 六子把莺歌带去了僻静隐蔽的地方,扑通就给莺歌跪下了。 “你!你干啥?”莺歌吓得贴在墙上,颤巍巍的问。 “我认得你,你是林二小姐的丫环,屋子里是林二小姐对不对?”六子都要哭了,也是颤巍巍的问。 因为他不确定屋子里是谁,没保护好三爷,他想要一头撞死! 莺歌问:“你是谁啊?” “我是苏府护卫六子,奉苏老夫人之命跟在三爷身边。”六子说。 莺歌扑通坐在地上,抹着眼泪:“自己人啊,那你干啥啊?吓死我了,你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你跪着。” “不是,我得跪着说,我求姐姐先别进去行不行?”六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莺歌。 莺歌顿时瞪大了眼睛,能跟在林君颜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能是个傻的?一把抓住了六子的衣领:“你啥意思?说明白了,说不明白我挠死你!” “三爷被人算计中了那种药,我回去处理那个女人,三爷一个人来这里避险,可刚才我在门外、门外听到……。” 不等六子说完,莺歌这两只手毫不客气的左边一下右边一下给六子的脸上开了八条血痕! “作孽不?我就问你作孽不?你们家三爷是宝贝,我们家小姐就不是宝贝?我呸,我!”莺歌再次被捂住了嘴,挣扎也没用。 六子硬着头皮说:“三爷会负责的,三爷会娶林二小姐,你想想,这俩人是不是天造地设一对儿?是不是美满姻缘?肯定会白头偕老的对不?” 莺歌可算清醒了,安静下来后,六子挪开捂着她嘴的手,可还是怕她冲进去,死死的抱着。 “三爷和二小姐能成夫妻就太好了。”莺歌说。 六子一听,顿时点头像是小鸡啄米:“对对对,姐姐你说的对,再说你看看咱们苏家,老夫人是真真的好,家里多和气!二小姐嫁给三爷,啥都有了对不对?再说咱们三爷,是真好!那么多莺莺燕燕的,从来都不正眼看,如此正人君子,真的是良配夫君,对吧?二小姐不亏对不对?” “你可闭嘴吧。”莺歌皱眉:“你松开我,咱们跑这里怎么行?去外面守着!让别人给冲撞了咋办?” “姐姐,你厉害,快走。”六子拉着莺歌立刻回去了。 尽可能蹲得远一些,守着。 可左等不见完事,右等还在折腾,莺歌心里吐槽,嘴上又不敢说,一眼一眼的剜六子。 六子脸红脖子粗的解释:“可能给吃得不少。” “呸!别说话,不要脸!”莺歌离六子远一点儿,在心里又开始心疼小姐,小姐整日里奔波都累瘦了,这还不给小姐折腾坏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屋子里没动静了,六子心肝乱颤的扯了扯莺歌的衣袖。 莺歌赶紧站起来,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俩人都不知道谁去合适了。 门推开,林君颜略有些步履艰难的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主仆俩那点儿行囊,莺歌撒腿就跑过去了。 “别说话。”林君颜轻声说:“不能让苏大人被人算计了,咱们走。” 六子听到这,几步过来跪倒在地就磕头。 林君颜看看莺歌,又看看六子,微微蹙眉:“去隔壁院子吧。” 到了这边,林君颜坐在凳子上,让六子进来:“你主子以为是梦最好不过,他只怕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回头你仔细守着才行,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那就真被恶人害了。” 六子又要跪下,林君颜摇头:“我蒙苏老夫人的恩情,这次算是报答她老人家当年的救命之恩,你主子若问起,你只当不知,是我求你的,行吗?” “二小姐,三爷会负责的,三爷会迎娶二小姐的。”六子明白林君颜的意思,这哪能过意的去?自己的三爷啥样,自己心里有数! 林君颜摇了摇头:“不可说,三爷不续弦是对苏家大局最好的安排,莫说是我,任凭谁也不行,你能跟在三爷身边,必也是个聪明的,还用我多说吗?” 六子哑口无言。 莺歌过去就踹了六子一脚:“回去伺候你主子!我家小姐菩萨心肠,滚滚滚,别说你见到过我们!” 六子被撵出来了,垂头丧气的回到苏世明的门外,坐在台阶上抬头望天,莫名的想哭,可咋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六章 狗东西,算计亚父! 苏世明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抬起手揉了揉额角,猛地坐起来看着穿戴整齐的自己,愣住了。 “六子。”苏世明下地穿鞋的时候,发现了一块素雅的帕子,捡起来展开,在帕子一角绣着两片竹叶,再无其他。 折起来放在袖袋里。 六子在门外应了一声,推开门进来,看到三爷的时候,忍不住想林二小姐。 “昨晚那女子可看管好了。”苏世明问。 六子点头:“是,交给咱们自己人了。” 苏世明回头:“除了这些呢?” “没了,小的就在门外守着三爷了。”六子不敢看苏世明,低着头回到。 苏世明眼角余光看了眼茶台上的茶盏:“洗漱更衣。” “是。”六子出去安排,苏世明过来坐在茶台旁边,抬起手掀开茶壶的盖子往里面看了眼,又拿起杯子看了看,放在的时候手指轻轻地叩了叩桌面。 他不是个毛头小子,早过了少不更事的年纪,所以那个人是谁? 收拾妥当,吃了早饭后离开,苏世明往前堂去。 “三爷,咱们从后门走吧。”六子赶紧过来说:“昨儿咱们就是从后门进来的,这会儿从前面出去,怕被有心人记住了。” 苏世明看了一眼六子,转过身来从后门离开。 回到了驿馆,苏世明让人把昨晚那女子带上来。 女子一进来赶紧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喊饶命。 苏世明当做没听到,慢腾腾的喝茶,时间一点点儿过去了,一直到快晌午的时候,前头有人递话过来,说是李大人求见。 放下茶盏,苏世明看着额头磕得都出了血痕的女子,缓缓开口:“要生要死?” “大人,大人饶了民女吧,民女猪油蒙心,民女要活,要活。”女子又磕起头来。 苏世明微微蹙眉:“那就让你活,不过得受点儿委屈。” 说罢,给六子递过去一个眼色,六子一个手刀劈晕了女子,提着扔到了床上,盖上被子放下了床幔,床幔一角没整理好,露出女子散乱的发髻。 “请李大人进来吧。”苏世明这才说。 李德兴昨晚一夜没睡,但是没有任何消息,等了一上午还是没消息,实在坐不住只能亲自来试探了。 进了屋,看到只穿了长衫的苏世明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就一沉,转而有几分不屑,什么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瞅瞅这疲惫的样子,只怕是正中下怀了。 除了瞧不起,又有一些惋惜,苏世明厉害不厉害暂且不说,苏家是真厉害,不知道苏世明接下来会怎么做。 “李大人,坐。”苏世明缓缓的睁开眼睛,淡淡的说了句。 李德兴满腹狐疑的坐下来,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床上的女子,立刻侧开身:“苏大人,不如我们去书房如何?” 苏世明笑了:“李大人,都是明白人,何必如此?既是千方百计得逞了,自不会只白白送给某一场情缘的,不如说说吧,为何啊?” “这,苏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李德兴没想到苏世明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 苏世明端起茶抿了口:“我一路到今日,承蒙皇上厚爱,虽没什么政绩,可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乌纱帽,栽了就是栽了,李大人应该知道,我没了脸子,皇上那边也不舒坦,所以咱们就谈谈条件吧。” “苏老弟是个痛快人,我李德兴佩服,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弟啊,苏家一家独美,得罪的人太多了,我虽觉得苏老弟仕途不易,可有人就是想要绝了你的仕途,这事儿只怕不能善了。”李德兴笑呵呵的看着苏世明:“不过,我倒是可以给苏老弟指一条明路。” 苏世明给李德兴倒茶,亲手送到他的面前:“愿闻其详。” “石头山那边到底要做什么?有人想通过苏大人的手,送三千人进去。”李德兴说。 苏世明摇头:“石头山里是大事,三千人太多了,再者李大人也该知道,咱们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就算是为人办事,也得知道对方是谁,到底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啊。” “这个?”李德兴狐疑的看着苏世明。 苏世明叹了口气:“若这都不能告诉在下,那在下宁可去皇上面前告御状,说被人陷害,想着我苏家的薄面还有,皇上彻查的话……。” 往下,苏世明就不说了。 李德兴知道,苏世明真要这么做的话,自己就是第一个替死鬼。 再者,苏世明不过就是想要知道为谁办事,怕对方是个草包?呵,真是想多了。 李德兴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姜字,抬头看苏世明:“门生无数,这天下文人,不管怎么算都跟这位有些瓜葛,苏大人该知道,这说大了是国事,说笑了不过就是家事罢了。” 苏世明点头:“是啊,那就这样吧,三千人在何处?” “你同意了?”李德兴看着苏世明,心里是有些乱的,他也是读书人,总觉得苏世明再挣扎一番,那才是读书人的风骨,可苏世明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意思啊。 苏世明笑了:“李大人,你也说这是家事,家事再大,那也不过是打打闹闹后,还是血脉亲人,我何必要做两面不落好的事情呢?再说了,这外祖教训外孙,还能反了天咋的?” 这下,李德兴就真瞧不起苏世明了,姜家如果没有反了天的想法,能做这些事情?偏偏他竟还以为是打打闹闹,果然是个浪得虚名之辈啊。 “那苏老弟就静等消息,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了。”李德兴起身:“对了,苏老弟可还要去查看河道?” 苏世明摇头:“今日疲惫的很,早一日万一日都无妨。” “好,下官告退。”李德兴转身走了。 苏世明坐在椅子上没动,姜家要送人去石头山,呵,真是好灵的鼻子,三千人好像真不多,如果只是三千长夷人,那姜家就有些太自大了,等等看吧。 去了书房,拿出来河道图摆在桌子上,苏世明开始详细的绘制河道图纸了。 绘好了图纸,又写了一封书信,让六子送到钱庄去。 图纸和书信以最隐蔽的方式,直接送到了萧祈玉的御书房。 打开书信,萧祈玉看完后,脸都气得发红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真真是!真是!大哥!你进来!” 苏谦修眉头一挑,知道这是气坏了,否则不会连大哥都喊出来了,赶紧进屋来:“怎么了?” “狗东西,算计亚父!”萧祈玉把书信抓起来,递给了苏谦修。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七章 婆母有心事 苏谦修看完书信,也是抿紧了嘴唇。 “留不得了!留不得了!”萧祈玉气得来回踱步:“怎么也是诗书传家之巨擘,真真是什么下作的手段都用的出来!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认人不认才的昏君了?真以为我用的人是草包不成!” 苏谦修放下书信,过去给萧祈玉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别生气。” “你不生气?”萧祈玉看着苏谦修。 苏谦修缓缓地吸了口气:“生气,但奶奶说过,事从缓来,越是让人大动肝火的事情,越是要慢一些,再慢一些的沉稳下来,那才能考虑周全,进而图之。” 萧祈玉坐下来喝了一小口茶,人也安稳了一些。 “三叔的名声是有人故意捧出来的,试问满朝文武,历代能臣,哪个名声是从不近女色起来的?”苏谦修站在旁边,慢腾腾的说:“既然是捧出来了,必就有这一步,三叔自己也说了,是他思虑不周,防备之心不足,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了。” 萧祈玉翻了个白眼儿:“有千日做贼的,没听说还有千日防贼的,这怎么能是亚父的错?” “呐,你这就是跟奶奶学了个护犊子的本事来。”苏谦修笑了。 萧祈玉扶额:“说什么混账话,那是我的亚父。” “意思差不多。”苏谦修收了笑意:“三叔让潘凤阁潘将军带兵修河道,从南往北一路到北固府,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在十月之前到,皇上可想过为何?“ “抓那三千长夷人?”萧祈玉撇嘴儿。 苏谦修摇头:“是该收网了,而这段时间,京城致仕的人不少了吧,其实越是在京城里的人,越是心里透亮的很,咱们手里的册子划去了一半还多,留下的那几个是大的不走正好,杀鸡儆猴,小的不走也不放过,再是仁君,刀上得有血。” 萧祈玉笑了:“行,拟旨。” 苏世明在北固府不动。 潘凤阁从宣德府调兵往徽州府来,徽州府这边河工早就有人在带着干活了,天下河道两条,从梁州府出来的河道经望京府到泾河府,入宣德府,为泾河,另一条河道从徽州府过望京府到北固府,为龙河,主河道在望京府和乐成府交接处汇合后再分开,两条主河道延伸出的支脉很多,湖泊溪流也非常多。 所以潘凤阁从龙河开始,同时梁州府源头负责治水的人是穆临淮。 圣旨到穆临淮手里的时候,穆临淮只觉得这是苏世明的提携,心里过意不去,更想要不负苏世明的期望,带领梁州府的百姓开始忙起来了,陈达得了潘凤阁的命令,带领将士们过来修堤坝,而最为重要的地方在望京府和乐成府交界处,这里两条河碰头后,造成水势湍急,并且这里有一座矮山,山虽矮可却占地面积很大,在苏世明的计划中,要把这座山挖掉,让水流在这里放缓,减轻下游压力,并且修建堤坝,可控水。 所以,潘凤阁接到的密信里,就有关于这座名叫野猪岭的矮山,而为了开山这边已经陆续运送来了炸药。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还有姜家。 姜辰钺揉着额角,苏世明竟是这样货色,委实让姜辰钺觉得失望,还以为苏家的人都会无比强大呢,果然只不过是苏家老夫人厉害。 “老爷,擒贼先擒王,不如……。”姜老夫人是恨毒了陈瑜,恨不得除而后快。 姜辰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 “老爷,那苏家可也是妇道人家做主。”姜老夫人很是不悦的起身走了。 陈瑜这些日子很是清闲。 鲜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苏兰娘和苏凌娘早在半月前就起身去京城了,玻璃陆续送去京城,那边交给九王妃就行。 每天跟郑月娥闲聊几句,看看田地里的秧苗,多数时候会放空自己,坐在河边会很久都不动一动。 她发现自己在这里活出了波澜壮阔的感觉,虽然一路走来并不觉得,可回头去看的时候,自己都会感慨。 要说乐趣,她把空间里收拾的越来越精致了。 略有些遗憾的是培育种子的能人并没有出现,苏家现在并不需要金银了,可百姓耕种得有良种才行,在下一步自己想要找一些这方面的能人,能带出来一个队伍,专门改良种子,那就可以考虑退休了。 甚至陈瑜在想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一直都在这里,也不想离开这里,尽管苏家的重心会移到京城那边,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繁华的人,反倒是这里让她觉得就是家,安稳也踏实。 “娘,河边风凉,咱们回吧。”郑月娥扶着陈瑜起身。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无妨,难得有时间歇一歇。” “可不是嘛,这些年咱们家是马不停蹄的往前奔。”郑月娥慢腾腾的陪着陈瑜往回走:“咱们家现在闲下来了,人也都往外跑了,院子里几个姑娘每天都忙的见不到人影,突然都有点儿孤单了。” 陈瑜笑了:“这是咱们家孩子都出息。” “娘说的对。”郑月娥笑呵呵的说着话,推开了后门,入目就是菜园子,争奇斗艳的各种蔬菜看着都喜人。 汪婆子正在忙着择菜,冷娘子探头出来问:“嬷嬷,老夫人最近吃的少,回头你看着点儿,我今天炖了一盅芡实红枣粥。” “成。”汪婆子笑着回头看冷娘子:“你这药膳的手艺越发的厉害了,回头整理了药膳的菜谱出来,老夫人一准赏你。” 冷娘子笑道:“可不行,我只想照顾好了老夫人的身体。” 说完,回去忙活了。 “娘,你看咱们家的人,都这么好。”郑月娥扶着陈瑜回去前院。 陈瑜点了点头:“这就是一顺百顺,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今年到秋的时候多准备点儿节礼,苏家族谱上的人和没上族谱的人都送过去,丰厚一些不碍事,轿子还的众人抬,那才平稳扎实。” 郑月娥看着婆母,总觉得老人家有心事,可家里样样都好,处处都风平浪静的,老人家哪里来的心事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八章 月娥啊,干了这碗吧 陈瑜没啥心事,只是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空荡感。 至于往后的日子,她原本就计划着寻一个合适的时机,退出苏家整个家族的大舞台,在幕后看着一家人都各自奋进,一个家,只靠一个人是不行的,她可不是那种要紧紧的握住家庭核心权力不撒手的糊涂人,也从来不想压制家里每个人的发展。 至于睡不好,本身自己就会医术,这种心境转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并不是什么问题,再者别人都看到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永远运筹帷幄的做派,猛然看到自己什么也不做,看景儿、遛弯儿这样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也会觉得有点儿奇怪。 回到屋子里,陈瑜看了眼郑月娥:“你也跟她们一样想的?” “啊?”郑月娥正想着婆母到底是不是病了,听到婆母问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瑜试了试茶的温度刚刚好,端起来喝了一口:“我身体很好,心情也非常好,只是上岁数的人喜静,你别胡思乱想的在我这里耽误工夫。” “娘,我还是喜欢之前的您。”郑月娥坐在旁边:“现在您啊,都不咋爱说话了。” 陈瑜笑了:“你这孩子可咋想的?我清闲点儿不好吗?” 岁数不小的郑月娥顿时小孩似的蹭过来,拉着陈瑜的衣袖:“可我怕娘觉得寂寞啊,要不让汪嬷嬷和冷娘子陪着您出去走走?” “才不要呢,好不容易拼了这么舒服的家回来,往外跑什么?罢了,罢了,我给你找点儿事情做吧。”陈瑜算是看出来了,郑月娥是真怕自己闲出病来,这么下去可真不行。 从旁边拿过来自己琢磨出来的镜子制作法子,递给郑月娥:“往后你接了我的差事,去外面跑一跑事情,这镜子的制作法子送去定陶窑厂那边,让蒋春试试。” 郑月娥接过来:“娘,我能行吗?到时候说不明白咋办?” “有啥不行的?事必躬亲不能当家主母,学会识人用人那才行,这方法给了蒋春,做成记他一功,做不成就继续去研究,那是他的本分。”陈瑜淡淡的说:“一年过去了,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大商会,堪布和琪拉要送回去,所以这制作镜子的手艺不可以让他们学到。” 郑月娥连连点头,她喜欢看到婆母这个模样,因为只要婆婆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有光芒似的,让人不自觉的就愿意服从,甚至心里都会很舒畅。 陈瑜拿过来京城的账本:“九王妃那边肯定会做的很好,因为京中那些贵夫人就算是为了巴结九王妃,都恨不得给家里都装上玻璃,所以货要备好,要随时往京城送。” “娘,货运那边我去定陶的时候路过青牛县,就会把这件事安排下去的。”郑月娥说。 陈瑜点了点头:“柳榕村的人跟了咱们苏家几年了,身为家主母的你这一趟还得收一收他们的忠心,粮种和菜种这些都早给过了,他们日子过的好起来,就会想着更好,寻两个夫子带过去,在那边开个学塾,给孩子们开蒙。” “娘,不怕他们动了旁的心思吗?读书的人有几个不想要入仕为官的呢?”郑月娥有点儿担心。 陈瑜笑了:“怕什么?人心最是容易变,穷人求的是温饱,苏家给得起,温饱之后求开智,苏家照样给,若眼界越来越好,苏家就把人放出去,大浪淘沙留下来的是忠诚于苏家的人,放出去的人得了机缘,那也会把苏家当成恩人,真要是遇到了想回头咬一口苏家的人,你觉得咱们家有没有本事把他一口牙都掰下来?” 郑月娥受教了,她觉得一家子人,自己是最好命的一个,因为婆母从不曾如此教导过任何一个人,只有自己,婆母真是下了心思手把手的教啊。 “不管到柳榕村那边发生什么不曾预料到的事情,你都先稳住了自己,你就记住了,苏家胃口好但不吃亏,好说话但有底线,如果真有蹬鼻子上脸的小人,你也不要直接上去就抽人家耳光,而是查!查出来他的软处,不出手是仁慈,出手就致命才行。” 陈瑜看郑月娥:“你是家里的定盘星,咱们家撒出去的所有人都可以尝试,失败了也不怕,唯独你不行,你要足够稳得住咱们家,让他们进可攻退可守,所以,月娥啊,一门之根基,在这里。” “娘就不怕我做不好?”郑月娥轻声说。 陈瑜笑了:“做不好还有娘在,再说了,我这么教你好几年了,你是没出去试试,只要试过之后就知道了,学到手里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没用的。” 本来是要婆母能开心点儿,甚至忙点儿都行的郑月娥,离开婆母这院子的时候,一腔雄心壮志的热血都沸腾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想要做什么,满脑子都是婆母那一句句提点和嘱托,恨不得立刻出门直奔定陶窑厂去。 陈瑜看着郑月娥那走路都带风的气势,抿着嘴角笑的那叫一个开心,这媳妇儿啊,在外面已经是厉害的少有人能比得上了,在自己跟前总是被一碗鸡血灌迷糊,可真是让自己都觉得心里不落忍了呢。 汪婆子端着软烂的芡实粥进来,看到老夫人笑得如此开心,走过来轻声:“您这些日子想要享点儿清福,全府上下就都把心提到了嗓子样儿呢。” 陈瑜接过来炖盅,用汤匙搅绊着粥,笑道:“所以说啊,这人世间最难得的就是享清福的富贵闲人,还是香琴看得明白啊。” 汪婆子笑着说:“说来也是大家伙儿都习惯了,老夫人如果想要清闲啊,不如咱们去茶园住两天,那边风景不错。” “还真是,老君山那些空地都在种了茶树吧?”陈瑜问。 汪婆子说:“还没种完,不过陆续都在种了。” 陈瑜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自己得上山,一来茶树需要点儿天来泉浇灌,保证成活率,再者山洞里的壁上泉储量可不少,引水到茶园,这老君山的茶叶可就无敌了。 “等等,等二夫人出门后,咱们就去茶园那边住几天。”陈瑜知道,自己闲下来不行,那就不闲着了,出门去偷偷懒,总行了吧? 汪婆子也放心下来了,老夫人愿意出去走动,这就是好事啊,大家都担心,自己也不例外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七十九章 肖兰和肖燕下山 茶树移栽选在了八月近中秋,因为秋冬季节茶树地上部分停止生长,而地下部分的根系生长会很旺盛,更有利于迅速恢复茶树苗的根系。 苏长福带着人手在半山腰栽树,柳翠兰带着年轻的姑娘和媳妇儿们采摘最后一批秋茶,八月的秋茶暑气褪去,未染寒气,这个时候是最好的秋茶,虽然比不上明前茶的清新爽口,但贵在厚重,所以苏家的秋茶一直以来都是比别人家明前茶还要好三分的茶。 陈瑜带着汪婆子和寻梅上山的时候就是这一幅忙碌的景象,山脚柳母在晒野菜,严母在巡视炒茶人,谁的动作不标准,她手里的茶树棍就没有客气的,这些年在她手里培养出来的炒茶人是一批接一批,这些人都是苏家的财富。 茶园的规模第二次大扩,如今这座老君山颇有茶山的气派了。 这还不算,严母还种了许多可以做茶饮的金丝菊,陈瑜也送来了不少玫瑰花用来做玫瑰花茶,所以苏家的茶叶种类不说全,但绝对是足够丰富了,就连山脚下都多了一圈桃树,桃花茶和桃胶也是苏家一绝。 “哟,老夫人过来啦。”柳母起身迎过来。 陈瑜笑了:“老姐姐啊,旁人这么叫一句还不觉得,可咱们姐妹可不行这样的,今年的野菜好不好吃?” 柳母撩起围裙擦手,笑着说:“规矩就是规矩,可不能怠慢了,咱们家今年的野菜一准好吃,个头大还肥,快过来歇歇脚。” “上山少了,还真是有点儿累了。”陈瑜坐在小板凳上,随手拿过来装着野菜的筐子,握着剪刀开始修剪野菜的根儿:“还真是比往年个头大。” 柳母旁边也忙着,点头:“都说天子是好的啊,老天爷就庇护着,这话是一点儿不假,咱们这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是啊,咱们都感觉越活越年轻了。”严母端着篾筐过来,坐在陈瑜旁边:“看看咱们今年的秋茶,这色泽比去年都好很多,要说这茶园啊,得了龙气都有人信。” 陈瑜拈起一片茶叶送到嘴里,咂了咂味道,点头:“确实不错,得了龙气咱们不说,得了老君的仙气。” 顿时三个老姐妹都笑了。 严母把篾筐放在旁边:“这一晃三年多了,我这一天天的都在铆足今儿活呢,还得十年啊。” “别着急,孩子学本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这身体都不弱,别说十年了,二三十年都没问题。”陈瑜知道严母是想孙子了,轻声说。 严母点头:“对,能看到孙子娶媳妇儿,那才是好福气呢,对了,阿瑜啊,咱们家翠兰又有了,这回可还得阿瑜给看顾着啊。” “放心吧。”陈瑜抬头看着茶园的方向:“你们心也是大,怎么还让翠兰忙活?” “没那么娇气。”柳母笑眯眯的说:“这样才好生养,再说了,翠兰可不放心,采茶要是又偷懒耍滑的,坏了咱们家招牌可不行。” 陈瑜问:“长福对咱们家翠兰好不好?” 这下,老姐俩都笑了。 不用说,两夫妻感情不错。 想到苏长福那张跟严青九分相似的脸,陈瑜觉得姻缘天定这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在这边休息好了,陈瑜上山,汪婆子在这边帮着做饭,采茶和种茶树的人一会儿就要歇工了。 陈瑜带着苏长福往山洞这边来。 看到壁上清泉的时候,苏长福就明白二奶奶的意思了:“二奶奶,回头我带人在这边引水灌咱们跟前的茶园,山脚的茶园用的是另外的山泉水,如果这水不一样的话,下面茶园的水就不能换,怕影响了茶叶口感。” “嗯。”陈瑜说:“这里引水出去要下点儿工夫,不能损坏这里。” 苏长福知道这里住过先帝,垂首:“是,二奶奶放心,我亲自过来做,不用旁人。” 陈瑜让苏长福去忙,一个人坐在泉水边儿,手探进泉水里,温度刚刚好,甚至自己能感受到天来泉和壁上清泉融合的感觉。 一直到现在,陈瑜都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置换空间和老君山是什么关系,不过这些越来越不重要了,甚至自己更多的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把空间里的新生的一窝小锦鲤放在了这里,陈瑜起身往外走去。 有一些秘密是只能一个人知道的。 但有些东西可以留下来,福泽后人,这后人不单单是苏家,还有老君山附近的百姓。 说实在的,要不是置换空间里的土带不出来太多,自己也许会在某一天把里面都挖地三尺。 这想法,让置换空间抖三抖,越发的明亮起来,像是要把根基扎的更牢靠似的。 下山的时候,陈瑜没着急,采了几株草药提交给置换空间,看到野鸡头上跳动的积分,忍不住想笑,自己多久没有动用那些技能了? 野鸡咯咯哒的带着一窝小鸡仔儿走远了。 陈瑜蹲下来,把空间里的野鸡放出来,野兔也放出来,猛然见到这么一大片天地,野兔都聚在陈瑜的脚边不肯离开,野鸡也都懵懵的。 “走吧,这山里更适合你们。”陈瑜说着,用手驱散这些小动物,看着它们一点点儿试探后,撒欢的跑开了,觉得有点儿像自己,到底是龙归大海的自由更美好。 当晚,陈瑜睡在了茶园,空气里都是茶香,太容易安睡了。 明珠山上,赵老太出声:“你们俩下山一趟,去苏家住几天吧。” 肖燕和肖兰对师父言听计从,那是一点儿不怀疑,两个人下山的速度若是被别人看到的话,可能会吓一跳,因为速度太快,像是脚不沾地似的。 到了山脚下,姐妹俩稍作休息,一路往苏家来,下山都如履平地的人,奔袭到苏家天才蒙蒙亮。 “姐,师父为啥让我们下山。”肖燕问。 肖兰垂眸:“苏老夫人有难。” “什么人?”肖燕问。 肖兰摇头:“师父肯定知道,我卜算的本事还不够,算不出来,不过苏老夫人不在家,我们先布置一下吧。” 姐妹俩学的是巫医古术,肖兰学了山、卜、命,肖燕学了医和相,所以肖燕才会问肖兰,而五术之中卜术里就有奇门遁甲,肖兰和肖燕在苏家宅子周围布置好后,对望一眼,肖兰抿了抿嘴角:“还差了点儿什么,我看不透,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章 赵老太太的食言 陈瑜清晨醒来,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出门洗漱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赵老太太,整个人就一激灵,快步过来:“你怎么来了?肖燕和肖兰呢?” 赵老太太笑了:“我要食言了。” “先进屋,坐下说。”陈瑜扶着赵老太太紧了自己住着的屋子,吩咐寻梅送热粥过来,这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老太太虽然看不到,对着陈瑜的方向轻声说:“我死了后,就把我葬在路旁吧,我等不到程昱回来,就等他回来的时候在路边看一眼。” 陈瑜下意识的拉住赵老太太的手腕给诊脉。 赵老太太拍了拍陈瑜的手:“你的医术不如我,我的见识不如你,这治病不治命的道理,咱们都懂得。” “您老说得对。”陈瑜收回了手。 赵老太太淡淡的说:“本想教肖兰和肖燕到学成,如今姐妹俩加在一起算是学了个九成,也就只能这样了,若是她们俩以后有机缘能见到静海大师,或许还能更进一步,如果见不到的话,这也是她们的造化不够。” 陈瑜知道赵老太太是交代后事的,看到寻梅送热粥过来,起身接在手里让寻梅退下,来到赵老太太身边:“咱们这山里的野菜粥很好吃,您尝一尝。” “好。”赵老太太端过来粥,细嚼慢咽的吃着,把一碗粥吃得干干净净,点头:“很香啊,不得不说,老君山的水可比明珠山的水好多了。” 陈瑜接过去空碗:“这边的茶也很好,一会儿尝尝。” “行。”赵老太太淡淡的说:“你知道山医命相卜吧。” 陈瑜苦笑:“知道,但连皮毛都算不上。” “那是因为你从小就没这个机缘,就算是你遇到我也没用,命里没有。”赵老太太说:“我这个人从入了这门的那天就发誓,绝对不一人一族坏规矩,否则就以寿了因果。” “所以您算得出来程家的运和灾。”陈瑜宽慰:“医不自医,何况这些玄之又玄的本事。” 赵老太太点头:“说的对,你信吗?” 陈瑜原本以为自己是非常坚定的无神论者,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些,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好像不信都不行了,特别是遇到了静海大和尚后,又遇到了郑泽再到赵老太太。 “信,很多解释不清的事情,也必定是有一定道理的,只不过那些道理是形而上的一套法则,不是我这样寻常百姓能体会的。”陈瑜说。 赵老太太笑了:“你啊,很会说话,也聪明。” “您累了,要不要歇一会儿?”陈瑜问。 赵老太太点了点头:“我睡一觉吧,醒了再喝你的茶,老君山是个好地方。” 如果说生命什么时候最值得敬畏,那就是现在,陈瑜对赵老太太的生命很敬畏,因为知道这是她的最后一程。 看着赵老太太睡着了,陈瑜才悄悄的退出去,洗漱后就坐在门旁,心情非常平静,她两辈子见到过的生死太多了,所以比任何人更能平静的接受即将发生的事情。 而能预知自己生命到了尽头的人,必是有大德行的人,所以赵老太太是让人敬佩的。 中午的时候,赵老太太醒了,但是拒绝了午饭,只想要喝茶,就算是陈瑜看赵老太太都不像是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可顺从老人家是陈瑜能做的,所以两个人喝茶。 赵老太太话很少,夸赞了这茶的味道几句,余下的时间都是沉默着的。 天色渐晚,赵老太太还是不肯吃东西,这就让陈瑜有些着急了:“您老多少吃点儿,我下厨为您做。” “你啊,为我做得太多了,我这辈子算错了一件事,是因为你啊。”赵老太太笑着说:“程家的最后一个人本应该是我,但是程昱遇到了你,我只算错了程昱,这让我少了遗憾,程家往后还会在,挺好的,你算是我的贵人。” 陈瑜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赵老太太说:“我啊,想程昱了。” 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她不知道出海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程昱是跟着出海了,还是被安排去了石头山,自己没过问萧策,这并不是自己该问的,可要知道今日这场景,自己问了又能如何啊? 接下来又是沉默。 突然赵老太太抓住了陈瑜的手,一字一顿:“我违背誓言,命该断在此处,陈瑜,你切记,山下的事情你不准动手,不准露面,天大的事情等到天亮!一定要等到天亮!”话音落下,一口鲜血喷出,赵老太太死死抓着陈瑜没松开,人已经气绝身亡。 陈瑜整个人都石化了,大脑一片空白。 “寻梅!”陈瑜厉声。 没人应声。 “香琴!” 没人应声。 这屋子就像是被罩住了似的,陈瑜脑海里飞快的回想着从赵老太太出现到现在的一切,猛然发现赵老太太就是为自己来的! 她本不该命绝于此,是因为要救自己! 怎么会这样? 陈瑜看着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那枯瘦的手尚有余温。 “老人家啊,我不能啊,放我出去吧,山下可是我一大家子人和我苏家满门啊。”陈瑜眼泪都下来了。 “着火啦!” 苏家庄的夜,突然四处火光冲天,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人拼了命的在村子里狂奔呼喊。 苏城猛然惊醒,穿着里衣赤脚就冲出去了。 看到那冲天而起的火光,连愣住的机会都没有,往外冲去。 苏家庄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出来了,这些人就近取水,就近灭火。 肖兰跌坐在地上:“这是我没算到的!肖燕!去老夫人屋子里守着!” “姐,你干啥去?”肖燕抓了一把都没抓住。 肖兰咬牙:“求雨!” “不行!”肖燕急的跺脚,可老夫人这边不得不护着,只能纵身进了苏家宅子,直奔苏老夫人的房间而来,就在这个时候,十几个黑影同时冲向了陈瑜的屋子。 肖燕如鬼魅一般,游走在这些人中间,一个个倒下去的人都像睡着了似的,肖燕精疲力尽的奔到屋子里,发现苏老夫人的床上空荡荡的,一跺脚转身出来。 此时的肖兰在河边舞剑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整个人头发都散开了,嘴角血迹不断,火越来越大,她求雨不成。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木鱼声声,静海老和尚走在前面,三岁小童儿在身边,两个人坐在肖兰旁边。 肖兰浑然不顾,咬破舌尖的时候,眼前一黑,耳边是静海老和尚的声音,他说:“一饮一啄莫非前缘,不必强求,自有缘法。” 苏家庄内,苏城指挥所有人退到苏家大院,男人在外围,女人在院子里,什么都不要了,保命要紧。 当一道惊雷响起,大雨瓢泼而至的时候,赵老太太的身体缓缓地倒下去了,陈瑜起身冲出房间,外面遇到了端着水过来的寻梅:“老夫人,起身了啊。老夫人去哪里?下大雨呐。” 陈瑜什么也没说,一路往山下跑去,当她看到烧成废墟一般的苏家庄在雨中还冒着烟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太邪门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一章 这世上并无高人 陈瑜深吸了一口气,过了桥,在桥头遇到了静海大和尚和三岁的严旭,旁边还有扶着肖兰的肖燕。 “死人了吗?”陈瑜问。 她此时非常清醒,也非常镇定,赵老太太、静海老和尚,自己最看不透的三个人来了俩,既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那就别解释了,事实就在眼前,还用得着解释吗? “恭喜施主,苏家人心齐,毫发无伤。”静海老和尚说。 陈瑜点了点头,快步进了村子,毫发无伤的只有苏家大宅子,所有人都站在雨中,看不出悲喜。 苏城看到二嫂,急忙跑过来:“二嫂,一个人都没伤到,都好好的。” 陈瑜点了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有人在就无妨,都好好休息,休息好了请所以后能请到的泥瓦匠和木匠过来盖屋,干活的人去衙门,让县令发了告示,苏家请全县的人过来帮着建苏家庄。” 有人低声抽泣,旁边人低声呵斥。 闵玉蝉过来带着女人们去休息,苏城带着男人们去休息,都安顿好后,闵玉蝉和苏城都过来了。 “二嫂,我这就去衙门找郑大人。”苏城说:“二嫂别着急。” 陈瑜点了点头,从旁边匣子里拿出来钱庄信物递给苏城:“最好的石料,最好的木料和最好的瓦,去吧。” 苏城接过去转身出门去。 闵玉蝉倒了一杯热茶给陈瑜。 陈瑜接过来喝了一小口,起身往桌案去。 “二嫂。”闵玉蝉扶住了陈瑜:“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吧。” 陈瑜点了点头,取了衣服换上,这才研磨开始勾画房屋结构,她很清楚是姜家冲着自己来的,非但要自己的命,也要苏家庄所有人的命,归根结底是断了朝廷里苏家三子的根基。 心里清楚,人也不慌,画完了图纸,陈瑜放下笔:“这院子很安全是吗?” “是,大家截断了火路,不过三城他们发现了二十几个黑衣人,都捆了关押在地窖里了。”闵玉蝉说。 陈瑜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行,你去给这些人找能上身的衣服,家里能穿的衣服都找出来。” “二嫂,大家说这是天火。”闵玉蝉轻声:“你可别急坏了。” 陈瑜点了点头:“去忙吧。” 寻梅和汪婆子回来的时候都哭了,山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山上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太邪门了。 苏长福带着人下山,默不作声的收拾残垣断壁。 陈瑜请了静海老和尚师徒进屋,让肖兰和肖燕上山去见赵老太太。 “这是我招惹来的灾。”陈瑜缓缓地说:“劳烦您也跑了一趟吗?” 静海老和尚摇头:“是机缘吧,恰巧老衲带着徒儿路过,这院子布了阵法,那姑娘道行不够,不过幸好苏家人都够齐心,这也是苏家的德行够。”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请您给解惑。”陈瑜说了自己在山上的事情,问:“为何老人家不准我下山?” 静海老和尚低垂着眉眼:“怕你急怒攻心再让她功亏一篑。” “没想到我还能得到这样的高人护着。”陈瑜苦笑着摇了摇头。 静海老和尚也摇了摇头:“这世上并无高人。” 陈瑜看着严旭的小模样,机灵可爱,坐在静海老和尚的脚边儿,盘着腿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打心底喜欢:“他的奶奶前日还跟我提到了他呢。” “还不是相见的时候,施主的有过了一死劫,这造化委实不小,老衲十年后再来。”静海老和尚说完,起身往外走,严旭立刻跟上去,到了门口回头冲着陈瑜甜甜一笑:“奶奶,我好喜欢你。” 那笑容像是一缕阳光撒入心间,陈瑜送师徒二人到门口,轻声说:“严旭,奶奶在这里等你,十年后记得回来。” “嗯。”严旭答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儿追静海老和尚去了。 师徒二人出了村子,静海老和尚弯腰抱起来严旭:“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将来要守护的地方,这里的人很好。” “师父,为什么你到一个地方就这么说?为什么你到哪里,哪里就出事儿?”严旭天真的问。 静海老和尚皱眉:“你话太多了,一年闭口禅。” 严旭刚要说话,立刻用小手捂住了嘴巴,走出去好远,他回头张望,看到一个女人带着好多女子往村子里去,那女人也往这边看了一眼,他心里好难受,好想哭,可是师父让自己修闭口禅,他不能问。 柳翠兰揉了揉眼睛,哪里还有和尚的影子,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耽误了,带着人过了桥……。 家里现在没谁在,只有芳菲和玉暖两个姑娘。 六郎一家在京城,五郎一家在望京府,二郎早一步往石头山去做准备了,三郎和四郎更不用说,就连郑月娥都去了陶安窑厂。 陈瑜看着两个孙女带着家丁忙着安顿村民,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姜家是怕萧祈玉动手太慢吗? 那自己就推一把吧。 都要屠村了,自己还客气什么? 郑唯德发了告示,这下苏家庄都要人满为患了,运送石料和木料的车拍成了长龙,泥瓦匠太多,十个一组负责一家,村子如何建是陈瑜交代下来的,拓宽了村路,每家每户的格局都是一样的,五间瓦房带耳房,东西厢房各两间,前院后园子,灶房和净房都设计好了。 村路都用青石铺成。 苏家不惜血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建苏家庄。 得到消息的郑月娥赶回来的时候,嘴上都起了燎泡,进门二话不说直奔陈瑜来,握住陈瑜的手:“娘,你还好吗?” “很好。”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苏家庄不破不立,无妨。” 郑月娥点头:“是,月娥也是这么想的,我先回来一步,后头运玻璃回来,咱们要盖最好看的苏家庄!” “不错,有长进。”陈瑜说:“你回来了,娘出去一趟,就去茶园,不用担心。” 郑月娥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多废话。 陈瑜在茶园见到了肖兰和肖燕,两个姑娘憔悴的不成样子。 “老人家要安葬在路边,你们两个同意吗?”陈瑜问。 肖兰抱着小小的瓦罐:“苏老夫人,是我学艺不精,师父才会亲自下山。” 陈瑜摇头:“是苏家庄该有这一劫,只是代价太大了一些,你们两个安葬了老人家就回去明珠山吧,我会报仇的。” 肖兰和肖燕想要反对,陈瑜脸色一沉,姐妹俩只能安葬了师父后,回去了明珠山。 当两个人等到山顶的时候,看到坐在院子里的静海老和尚和严旭,俩人都愣住了。 “你们的师父说你们学艺不精,遇到老衲是机缘,来吧,听老衲讲经。”静海老和尚说。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二章 我不也是被算计的人吗? 陈瑜回到了家里,她去了地窖,见到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黑衣人。 “点灯。”陈瑜说。 寻梅把地窖里的灯都点亮了,亮如白昼的地窖里,陈瑜慢腾腾的在这些人面前走过,一个个摘下他们的蒙面巾。 看了一圈后站定:“长夷人,从望京府到苏家的路途不近,你们这一路挺辛苦,千里放火烧我苏家庄百姓,看来纵是给了你们生路,你们也瞧不在眼里的。” 这些人怒视着陈瑜,其中一个人啐了一口:“苏世康该死!苏家庄该死!你个老太婆就更该死!”“长夷灭国,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这并非百姓能左右的,至于你们恨苏家,这倒是人之常情,可见你们也都是有血性的人,只可惜长夷国无爱民只君,到了望京府又遇到心怀叵测之主啊。”陈瑜微微蹙眉:“我杀你们易如反掌,不杀你们是有让你们为我所用的心,该死不该死,你们还说得算吗?” 这些人都不说了。 陈瑜吩咐寻梅:“去取硝石和水来,木盆要大一些。” “是。”寻梅出去片刻,带着十几个人下来,十个木盆把这些黑衣人围在中间,木盆里装满了水后,陈瑜让寻梅和进来的人都出去,慢条斯理的拿了硝石粉末往水盆里添加,随着她的动作,地窖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听说过熬鹰吗?”陈瑜淡淡的说:“长夷国身居草原,应该不止听说过,人人都会吧?” 没人回答。 陈瑜撩起眼皮儿:“姜家都没有给你们留下自绝的后手,对你们还真有信心,苏家虽然不起眼儿,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不能全身而退会面对什么?” 这些人都不吭声,但是有人的眼里露出了怯意。 这多寻常,一个人的血性可以达到生死不顾的地步,可人多心不齐,那才是常情。 这些人目呲欲裂的看着木盆里的水在凝结,变成了冒着凉气的冰坨子,一个个都开始哆嗦起来。 陈瑜把最后一些硝石粉末撒进去后,拍了拍手:“如果你们能挺足一个时辰的话,也就有了跟我讲条件的资格了,长夷国冰雪覆盖的日子不少,就当在这里感受一下故土的熟悉吧。” 说完,陈瑜往外走,走到台阶上回头看着这些人:“苏家庄嗷嗷待哺的孩子,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少,你们放火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会怎么对你们的家人?安顿在宣德府的人多数都在宣德府的苏家庄,若是我飞鸽传书过去,会怎么样?” “老妖婆!你就是个魔鬼!”有人怒吼。 陈瑜笑了:“恰恰相反,我和善的很,不过善良要有点儿锋芒才行,恰好我有。” 出了地窖,陈瑜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走出苏家大院,青石路已经铺好了,青牛县的人都很好,知道苏家有难,几乎倾巢出动过来帮忙,没人提工钱,还自备干粮和水。 这会儿快中午了,四海酒楼送吃喝的马车都排成排,伙计和苏家庄的妇女们给大家伙儿端茶递水送饭送菜。 绣坊那边的绣娘早就过来了,全村人的衣服尺寸都量好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要做出来,特别是现在到入冬的衣服。 郑月娥的嗓子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几天几夜的忙碌让她憔悴的如同瘦了一圈似的。 “老夫人。”汪婆子十分担心老夫人受不住,毕竟打从自己跟在老夫人身边,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事。 陈瑜微微点头:“去请族长过来。” 苏家的族长是苏城,平日里陈瑜会叫三城,鲜少用族长这个称谓。 汪婆子赶紧去请了苏城过来。 陈瑜跟苏城来到了苏家祠堂的废墟前。 “没顾上来,族谱都烧了。”苏城十分愧疚,毕竟这次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根本就来不及。 陈瑜望着眼前的废墟:“经此一事,苏家庄的人都上族谱,让苏家无论男女老幼都亲自来建祠堂,往后的苏家庄就是苏家了。” 苏城秒懂,立刻点头:“是,二嫂放心,苏家会因为这件事后,更强大!” “嗯。”陈瑜点了点头:“这边的事情交给你,我要出门去一趟望京府。” “不行!”苏城当然知道姜家在望京府,哪里能让二嫂去涉险? 陈瑜偏头看着苏城:“你觉得苏家庄遭逢如此大劫,苏家老夫人亲自登门姜家问罪,这消息多久能到皇帝的耳中?” “二嫂!”苏城急了:“天大的事情也不用以命相搏,你是咱们一大家子的主心骨啊。” 陈瑜抬起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以前我也这么想的,国事为大,家事不与国事相争,但并非人人君子,为了咱们苏家的人,我不能等了。” “如果那边消息迟缓,岂不是让你身陷危险之中?我去!二嫂,我去!”苏城立刻说。 陈瑜皱眉:“苏族长,身为一族之长,该学会趋吉避凶,如此才能为族人谋福利,虽说人心有异者多,天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只要是经历过这件事的苏家人都会铭记这一场灾难,百年不会出逆子,若出逆子也必会被整个苏家族人唾弃,你不趁机凝聚人心,跟我裹什么乱?” 苏城一时间不知道说啥了,二嫂很少对自己发火,上次发火是什么时候都不记得了。 “好了,我不是跟你商量,是交代你怎么做事。”陈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回家去了,留下苏城站在苏家祠堂废墟前,落下了男儿泪,二嫂是动怒了,可二嫂再动怒也把要把苏家的根基扎稳,自己能不懂吗? 穿着厚厚的斗篷,捧着热烘烘的手炉,陈瑜缓缓的下了台阶,这里的温度到了刺骨的地步,这些人已经冻的都缩成了一团,脸色铁青,嘴唇青紫,但都没死。 看到陈瑜进来,都露出了惧意。 十几个人进来把冰盆抬了出去,这些人松了口气,可下一刻他们都紧张起来,因为一个个火炉抬进来,还有木柴。 极寒到酷热,有人崩溃的大喊:“老妖婆!你要杀了我们?” 寻梅搬来了椅子,陈瑜坐下来看着这些人,淡淡的问:“不行吗?杀人者人恒杀之,这多正常啊?难道你们来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把命留在这里吗?” 这些人都不吭声了。 “哦,对了,姜家也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报仇,毕竟得手你们全身而退,失手也会死在我手里,到时候苏家老太君杀了长夷人的风声传出去,宣德府和望京府的长夷人都会暴动,而我一人之性命和长夷国那么多人的命比起来,可能皇上会下旨杀我平息众怒也说不定,姜家算计的真好啊。”陈瑜勾起唇角:“所以,姜家会让长夷人一批一批的死,你们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 话音落下,有人出声哀求:“我不要死!求求苏老夫人开恩,我媳妇儿要生了啊,呜呜呜……。” 陈瑜挑眉:“我不也是被算计的人吗?所以,你们想死想活,不如说出来商量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三章 陈瑜的手段 除了刚才哀求的人,余下的都不吭声。 陈瑜也没给他们多少机会思考,让寻梅点火。 一个火炉是温暖,十几个火炉在这里点燃,除了酷热还有快速消失的氧气,陈瑜让寻梅出去,寻梅没动,就站在陈瑜旁边,拿定主意关键时候得带着老夫人出去,这些人再不把握机会,自己就一个个砍死算了。 身为贴身丫环,寻梅很着急,不知道老夫人到底要留下这些人做什么。 稀薄的氧气让这些人支撑不住了。 陈瑜起身:“走吧,回头把这里填死,让他们给苏家这老宅当地基。” 寻梅赶紧扶着陈瑜往外走。 “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有人大喊。 陈瑜脚步没停下来,寻梅已经抬手推开了地窖的入口板。 “我们不想死!我们的家人都在麒麟山中!”那人又喊。 陈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这些人:“让你们护送我去望京府。” “啥?”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老太婆是不怕在路上大家就宰了她回去邀功吗?毕竟这次事情成了之后,他们会被送回到长夷啊,故乡啊,他们日思夜想的地方啊。 陈瑜淡淡的说:“非但要护送我去望京府,还要放出消息让长夷人都去望京府投奔姜家,奉姜家为主,能做到,给你们一条活路,姜家给你们的条件,姜家做不到的,而我,必定能!” “我们怎么相信你?”那人又说。 看来这个人是这些人的头头了,陈瑜看着他:“你还有什么筹码跟我谈吗?” 相信?那是个笑话,赌一把倒是还有机会,毕竟死在这里简直成了定局,答应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们答应你!”那人说着,咬着牙:“用我的先祖和子孙发誓!” “大可不必,我不相信誓言。”陈瑜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钱袋子:“这里面是十日断肠散,解药我有,九天给你们吃一颗,事成之后给你们解毒,吃吗?” 没有犹豫,二十几个人都大喊着要吃。 陈瑜迈步出去了。 一众黑衣人:……!!! 他们痛苦的扭动着身体,濒死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当二十几个人都从地窖里被拖出来的时候,都没法站着了。 就在苏家院子里,陈瑜依旧是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碟子,碟子里是黑色的药丸。 “一共二十颗,你们二十六个人,谁拿到药丸谁就有活路,开始吧。”陈瑜说。 这些人挣扎着往陈瑜跟前来,第一个摸到药丸的人迅速把药丸扔进嘴里,躺在旁边大口大口的喘气,后面的人都在抢。 陈瑜看着他们争抢药丸到打起来,最后二十个药丸都没了,六个没拿到药丸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把这六个带去收拾干净,准备饭菜。”陈瑜说。 吃了药丸的二十个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陈瑜:“你耍我们!” “是啊。”陈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来的时候都是生死兄弟,真正到生死关头,你们的丑态让我觉得不可信任,所以我没告诉你们,其实能活下来的就只有六个人。” 被抬走的六个人很平静,陈瑜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能活下来的他们对同伴都绝望了。 二十个人被扔回了地窖,他们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瑜给这六个人一天修养的时间,而她再次来到地窖里的时候,这二十个人都死猪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熬鹰都会,草原上的雄鹰想要驯化很难,他们打小学的第一个本事就是熬出来一只属于自己的鹰,没想到在大越国被当成鹰熬了,并且他们输了,还要死了。 “长夷如今是大越国的马场,那边的战马非常不错。”陈瑜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苏家的生意很多,需要好马,还需要好用的人护卫,你们效忠姜家的条件是什么?不如跟我说一说,兴许我还能给你们活路。” 等死的人,听到活这个字的时候,反应大抵是一样的,他们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满眼乞求的看着陈瑜。 “我不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的忠诚,并且让你们达成所愿的话,或许是最好的安排,毕竟我并不觉得我杀了你们有什么好处,仇人是姜家,我跟姜家的马前卒较劲的话,掉架儿。”陈瑜说。 “你还敢相信我们吗?”第一个拿到药丸的人,问。 陈瑜笑了:“你觉得我足够强大吗?” 那人点头。 “长夷最崇尚英雄,我的强大足以让你们臣服,再者苏家不会把你们的命看得如草芥一般,苏家庄就是例子,你们不知道吧,苏家庄虽然毁了,但苏家庄的人毫发无伤,这就是苏家的本事。”陈瑜淡淡的说:“你们在望京府的长夷人并没有都投奔姜家,那些在姜家买卖铺子里做工的长夷人,过的很安稳对吧?” 那人抿了抿唇角。 陈瑜又说:“宣德府的长夷人也过的很好,衣食丰足,其实天下是谁的?谁也不是谁的,是人的,只要是人就得顺势而为,活着为了亲人搏命是普通人,在我眼里谁都是普通人,把家国天下那一套放在心里吧,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苏家给不了你们荣华富贵,但是给得起安稳,不要你们的命,如果这还不能让你们效忠于苏家,那挺遗憾的,我不会留你们在这世上,仇人少一个,日子就好过一点。” “姜家说让我们回去长夷。”那人说。 陈瑜笑了:“回去长夷,是马奴,你们愿意的话,我也能送你们回去,什么都不用你们做,大越国能灭长夷皇族一次,就能灭第二次、第三次,清醒点儿吧,战争死的都是百姓,你看那个皇族的人冲锋陷阵,生死不顾了?” “有!”有人立刻说。 陈瑜看着说话的人:“对,是我们大越国的皇帝。” 有人承受不住开始哭了,因为扎心啊,大越国的皇帝战死在长夷,长夷人心里都钦佩啊,毕竟是英雄! 可长夷的皇族,只是让百姓一茬茬的死在大越国的刀兵之下。 “长夷先挑衅大越,被反杀也是活该,相安无事做不到,那就一山不容二虎,大越赢了,不过如此,但大越没有屠你们这些百姓,还让你们安居乐业,你们不知足的被姜家利用,早晚都是死路一条。”陈瑜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言尽于此。” 多说无益。 “主人。”这些人异口同声。 陈瑜看着他们:“你们吃的药无需解药,根本就没有十日断肠散这玩意儿,三日后会有人放你们离开,你们去宣德府的苏家庄看看,如果觉得苏家值得你们忠心守护,便到我苏家人面前认主吧。”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四章 问罪麒麟山(一) 有人送进来饭菜,陈瑜已经离开了。 杀人很容易,但这些人如果能护着苏家,那才是最好的。 写信给苏绍礼和苏竹隐,也是给他们俩一个锻炼的机会,这二十个人能不能收服,得看他们的本事,煤山开采,需要苏家手里有绝对忠诚的人。 第二天,陈瑜带着六个人出发,汪婆子是死活要跟着去,寻梅也是寸步不离,陈瑜也就带上了,路途不近,没人照应着不行。 长夷六人组发现陈瑜只带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环,他们都佩服这份胆色。 所过之处,长夷六人组按照陈瑜的吩咐,沿途散播消息,长夷人投奔麒麟山能得荣华富贵。 同时,也有苏家老夫人问罪麒麟山的消息传开,一个消息口口相传到最后,面目全非也都是正常的,陈瑜并不在意最后传成什么样子,不管什么样子都好。 消息传到了苏谦修的耳中,他坐了一夜,清晨去面见越明帝,理由是想家了,要回去看看。 萧祈玉抓起来茶盏砸向了苏谦修:“你骗我作甚?我是聋了还是瞎了?奶奶问罪麒麟山,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苏谦修没躲闪,茶盏砸在胸口上,湿了一片。 “我已经调兵往麒麟山去,赤龙卫在路上,比奶奶会先到一步!”萧祈玉缓缓地吸了口气:“我坐在这个位子上的那天就发誓,往后我护着她!” 苏谦修双膝跪地:“皇上。” “闭嘴!”萧祈玉一拍桌子:“早朝!” 京城,山雨欲来风满楼。 麒麟山,三千长夷人直奔北固府。 路上,陈瑜在跟他们聊天,聊家常,六个人都很恭敬,因为没想到能活下来,更没想到苏家老夫人如此和善,甚至不计前嫌的跟他们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慈祥的像草原上的老阿姆。 汪婆子和寻梅可没陈瑜那么轻松,她们担心这些人会突然动杀心。 “你们在望京府住的不习惯吗?”陈瑜问。 桑吉点头:“我们不会农耕,也没有农田,那些人瞧不起我们,骂我们是长夷狗。” “哦。”陈瑜叹了口气:“人啊,眼界太低了,不过曾经打过仗,死过那么多人,互相憎恨也寻常,官府若是能从中调停,多鼓励长夷人农耕和农牧,其实会好很多。” 桑吉咬牙:“官差打我们,官府从来不管我们,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是官府逼着我们上麒麟山的。” “嗯,我信,望京府的知府就是要你们去麒麟山的,因为他也是姜家的人。”陈瑜微微蹙眉:“当初我孙儿上书救下了长夷人,分到宣德府和望京府两地,是因为宣德府和望京府地方足够大,农田足够多,想要让长夷的百姓也安居乐业的。” 桑吉愣住了:“您孙儿是谁?” “苏谦修,你们可能不认识。”陈瑜说。 桑吉低下了头:“是,我们不认识的。” “说起来啊,当今皇上本意要杀光长夷人为他的父皇陪葬的呢。”陈瑜叹了口气:“我大越皇帝战死沙场,被长夷羞辱,悬于城门之上,这仇恨让身为皇帝的人放下,并不容易。” 桑吉点了点头:“姜家说大越的皇上是个野种,看上的就是长夷的水草肥美。” “还真敢说。”陈瑜都笑了,不知道姜太后知道这样的说辞,会做何种感想啊。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白袍小将军是好人。”满都拉图说:“他是您的孙子吗?” 陈瑜看着满都拉图点了点头:“对,我的孙子。” “我去救人的时候,他看到我了,但没让那些人杀了我,还给了我一袋干粮。”满都拉图说:“但是我不知道他是您的孙子。” 六个人沉默了。 陈瑜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他不会伤害百姓,你不过也是百姓而已,虽然是长夷人。” 马车缓缓地往望京府去,第五天的时候,赤龙卫赶到,当这些人跪倒在地上给陈瑜请安的时候,桑吉这些人无比庆幸没灭了苏家庄,否则长夷人会死得非常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陈瑜问赤龙卫领头的人。 那人面露尴尬:“属下卫赤。” 陈瑜挑眉,看了眼另外六个人:“余下的橙黄绿青蓝紫?” 卫赤脸都红了,点了点头。 陈瑜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摆了摆手:“你们先一步进望京府吧。” 卫赤恭敬的说道:“老夫人,皇上有令,务必护在身边,不可离开寸步。” “难为他了。”陈瑜叫来了桑吉:“你们六个先一步去望京府,到苏家油坊等我,如果你们有人想跑,尽可跑,不过跑就是死路一条,去吧。” 再看卫赤:“你就委屈当车夫,他们六个跟着就是了。” 卫赤领命赶车。 桑吉几个人就这么茫然的自由了。 六个人商量后,决定死心塌地的跟着苏老夫人,因为苏老夫人和善,也因为苏谦修,毕竟他们现在知道了,长夷百姓能活下来,是苏谦修求得情。 望京府就在眼前,潘凤阁拜见陈瑜。 陈瑜请潘凤阁上了马车,两个人拿出来麒麟山的地图,研究好后,潘凤阁要离开前,抱拳:“婶子,放心吧,尽管去闹腾。” 陈瑜笑了:“好,你们都来了,我怕什么?” 陈瑜进了望京府,没去衙门,去了耿如春家。 耿如春和苏巧娘哪里知道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看到母亲来了,都欢喜的不行,甚至苏巧娘还夸赞道:“娘,您是越来越有眼光了,这几个护院看着可真精神。” 卫赤橙黄绿青蓝紫们默默地垂首,其实给苏老夫人当护院,也挺好的。 陈瑜笑呵呵的进了院子:“今年收成可真不少。” “我们俩还置办了两个庄子,五弟说得对,那些长夷人不安顿好,早晚是个事儿,如春教那些人种地,这些收成才是三分之一呢。”苏巧娘说。 陈瑜挑了挑眉:“看来如春成长了不少啊。” “娘,是五弟的主意,我觉得有道理,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耿如春说。 落座后,苏巧娘问:“娘,您咋来了?提前也不说一声。” “我啊,是要去麒麟山找姜家算账的。”陈瑜淡淡的说:“在这边歇歇脚儿。” 苏巧娘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娘,你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嗯?”陈瑜看着苏巧娘:‘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五章 问罪麒麟山(二) 陈瑜这么一问,两口子的脸色都变了。 “是三郎出事了?”陈瑜只觉得这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看着苏巧娘:“是不是?” “娘,别着急。”苏巧娘赶紧说。 陈瑜点了点头:“你们这么吞吞吐吐的,我不着急,急死我得了。” “是三弟在那边收了女人,还为了那个女人不肯离开北固府,皇上这才让潘凤阁带兵筑堤,修水道的。”苏巧娘说完,赶紧又说:“这不能是真。” 陈瑜笑了:“不是真的,你还不敢跟我说?现在我跟你说,绝对不是真的!三郎啥性子我心里有数。” 姜家是真作死! 对三郎下手,对苏家庄百姓下手,再留下去可就会酿成大祸了,千日做贼容易,千日防贼谁也做不到。 起身往外走,随手拿起来一捆放在门旁的布袋子夹在腋下。 “娘。”苏巧娘慌了。 陈瑜停下脚步:“五郎手里不是挺多长夷人的吗?回头都送到庄子上去,有异动的就抓起来看管着,别闹出来人命就行,不用管我,我心里有分寸。” 苏巧娘急得掐大腿,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说什么不好?这下拦不住娘了。 陈瑜出门,卫赤立刻出现:“老夫人,上山吗?” “对。”陈瑜回答的干脆。 卫赤急忙单膝跪地:“老夫人,皇上说让您等一等,他必会来望京府,很快。” “那你就在这边等着皇上,就直接跟皇上说,苏家庄的人毫发无伤,但这仇是结下了,本来能等等,可姜家动了我儿子,我这条老命不要了!”陈瑜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外去,不准汪婆子和寻梅跟着,那架势单枪匹马就要闯麒麟山。 卫赤哪里敢怠慢,留下一个人在这边等着皇上,带着余下五个人跟上去。 陈瑜坐上马车的车辕,拿起来鞭子扬起,啪的一声抽在马背上:“驾!” 天奶奶啊! 卫赤纵身飞奔而来:“老夫人,老夫人等等,卫赤赶车,卫赤来。” 陈瑜看了眼卫赤,抿了抿嘴角勒住缰绳,跳下车辕从后面上了马车,坐稳边说:“快些!” “是。”卫赤不敢怠慢,赶车直奔麒麟山。 陈瑜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从苏家庄出发开始,一直都在心里掂量着姜家的下场,说造反,没实际行动,说不忠,可不过就是用了长夷人,但就凭姜家去放火烧苏家庄,杀自己这一条,想要钉死姜家不太可能。 过年的时候就看到了姜家九族的册子,萧祈玉没动手必是时机未到,她不怀疑萧祈玉要把姜家连根拔起的决心,可不能等了! 姜家对上苏家,苏家在明,姜家在暗,这代价是绝对付不起的! 苏家的人可以为大越江山披肝沥胆,但绝对不可以为了拔出姜家这个隐患折损一分一毫! 所以,能让萧祈玉痛下杀手的条件只有一个:自己! 哪怕落一个挟恩图报的名声,自己也拼了! 麒麟山的山脚下,陈瑜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巍峨的麒麟山,姜家的手笔自己 见过一次,明珠山的气派是真不小,而这老巢,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自己要爬山了。 “老夫人,请。”卫赤出声。 陈瑜回头看了眼两人抬着的竹椅小轿子,点了点头:“有心了。” “皇上怕我等拦不住您,让卫赤把这幅图给您。”卫赤从怀里拿出来个鹿皮袋,双手递给陈瑜。 陈瑜坐在竹椅上,夕阳如血,打开鹿皮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图,嚯,这小黑莲真靠谱,竟把麒麟山姜家所在的地形图都拿到手里了。 两个人一组,让陈瑜很真切的体会了一把飞檐走壁的快乐,主要是还很稳,不得不说这些人能在皇上身边,本事真是一法,那个时候人都睡得老老实实的。 姜家很大,贴着墙根儿修的很平整,本来陈瑜还以为要挺费劲,没想到姜家这么大的地方竟然没人守夜,这简直是天意! 转了一圈,月亮偏西了,陈瑜再次来到大门口,手里多了三个沉甸甸的袋子,叫来卫赤:“安排人把另外三个山头的屋子也围起来,我这边点火,一刻后你们点一处,要快!” 卫赤不敢多问,派人去做。 陈瑜坐下来喝了天来泉,精力充沛的她抬手:“火折子。” 卫赤拿出来火折子给陈瑜,看着这老人家吹亮了火折子往地上一扔,暴起的火焰吓得卫赤顾不上礼数,扛起来陈瑜暴退出三四丈远。 火光冲天,用料绝对足,月朗星稀无大风,可这是山:“西北乾位,相邻两处。” 卫赤没用别人,亲自去了。 姜辰钺从睡梦中惊醒,穿戴整齐走出来,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火光冲天,什么人的手段?一瞬间就想到了萧祈玉,脸色都成了猪肝色了。 姜家宅子都是巨石建造,真以为火攻有效果? “东下院着火啦!”有人大喊,有人指挥人去东下院扑火。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有人大喊:“南下院着火啦!” 这下院子里的人就无头苍蝇一半了。 “气煞我也!”姜辰钺猛地站了起来,姜桓赶紧过来按住姜辰钺:“祖父!” 姜辰钺咬牙切齿的又坐下了,眼底被火光映衬出了赤色,额头青筋凸起,显然是气得不轻。 刚坐下,有下人哭嚎着跑过来:“不好啦!粮仓和大厨房着火啦!” 随后有人也扑通跪在地上:“西下院着火啦!” 姜辰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怒吼:“到底是谁?!!”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六章 问罪麒麟山(三) 卫赤和三个手下都回来了。 陈瑜给每个人一个水囊,卫赤也不问,打开就喝。 他发现就这么短短的相处,对这位的信任都融到骨子里去了,问什么?问就是本事够大! 主峰就是主宅,损失惨重的是粮仓和大厨房。 别的地方只是熏得乌黑。 但三个下院子那是一个比一个惨,房倒屋塌。 一个个鼻子都冒黑气儿的人聚到了主峰大院里。 陈瑜想了想图纸,又拿出来一袋子火药。 “烧哪儿?”卫赤配合得相当默契。 陈瑜淡淡的说:“正南震位是草药库。” 姜桓叫来府医给伤患诊治,姜家女眷也都出来了,一个个都傻了,姜老夫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院子里这些人,手心里都是冷汗,她知道,那个煞星来了! 就在府医要去药房取药的时候,药房火光冲天而起,空气里除了焦糊的味道外,还有药香。 陈瑜叹了口气:“白瞎了,肯定有很多宝贝啊。” 尽管这天下的宝贝都没有自己多,毕竟超级农田培育出来的都是绝品,但是,不耽误陈瑜心疼大自然赋予人类的任何天材地宝! 姜家的底蕴必是深厚没跑了,草药库这一把火,陈瑜心疼了。 “来人!来人!搜山!”姜辰钺已经气疯了! 百年姜家,不不不!几百年的姜家,就没有这么惨过! 放眼天下!谁还敢到姜家来放一把火吧?抓到了非要活剥了点天灯不可! 姜家的暗卫立刻出发,训练好的兵士也打开大门开始巡山。 大门打开的时候,有人大吼一声:“什么人?” 姜辰钺看过来,只觉得目眦欲裂,那瘦小的老太太不是陈瑜还能是谁? 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 陈瑜慢腾腾的迈步往里走,背着手打量着院子里这些人,微微颔首:“对不住各位了,你们是跟错了主子才遭难的,听我一句劝,下山逃命去吧!” 姜辰钺手指微微一动。 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冲向了陈瑜。 卫赤手里短匕露出锋芒,比那人更快,之间那人都还没等落下来,就一翻身飞了出去,捂着脖子的伤口,鲜血顺着指缝往外喷。 “啪、啪、啪。” 陈瑜击掌:“姜家好手段啊。” “苏老夫人好胆量。”姜辰钺也笑了:“不知道此番来姜家,有何指教啊?” 陈瑜站定,淡淡的说:“放火啊。” “你!”姜辰钺气得脑袋疼,深吸一口气,平静的问:“杀人放火乃小人行径,苏老夫人可知?” 陈瑜点了点头:“我是真小人,不过这世上的人都知道的道理,真小人比假君子更令人敬佩,毕竟坏的明显。”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辰钺哪里听不出来陈瑜是在骂自己伪君子。 陈瑜抬起手弹了弹衣袖上的点点灰尘,一字一顿的说:“我来姜家放火,不借他人之手亲自来,放火之后还不跑,敢直面你们姜家的任何一个人,姜家去我苏家庄放火,烧光了苏家庄一整个村子,却是派了几个长夷人过去当送死的卒子,我都站在这里了,姜家主是要不承认了?” “不可能!”姜辰钺从没想到明目张胆的动苏家的老太婆,因为他知道这是皇上的逆鳞,就算是动苏世明,那也是借刀杀人,如果一击不中必会退走,怎么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陈瑜笑了,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姜老夫人的脸上:“老夫人啊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这么作孽是嫌命长了,还不给子孙留点儿德行啊。” “你胡说什么?放火就放火,你欺负到我姜家门上来了,还想要倒打一耙吗?”姜老夫人怒色。 陈瑜笑意更深:“我对你和姜家都非常忍让了,你忘记了吗?明珠山上一碗粥都让我说出来个子午卯酉的羞辱,我陈瑜端不起你姜家的碗,不端便是,忍了是给皇上面子!” “柳榕村,你耀武扬威的去兴师问罪,我忍了,是给太后面子。”陈瑜撩起眼皮儿:“我是给你面子太多,你不知道我苏家能走到这一步,凭的不是运气和怂,是手段!惹我,你想好了吗?” 姜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抬起手指着陈瑜,那手指头都在哆嗦。 陈瑜冷哼一声:“别生气,我才五十多岁都爱惜身体,从不生没用的气,惹上就打回去!打得过打,打不过,你看我站在这里了,我怂吗?” 卫赤觉得,这老夫人真行,站在她旁边腰板儿必须直直的挺起来!不然都不配站在她旁边! 姜老夫人战略性的晕倒,立刻两个媳妇儿一种女眷闹哄哄的把人抬回去了。 陈瑜轻蔑的看了眼这些人,转过头:“姜辰钺,你心那么高,咋娶了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竟还神奇的跟她过了这么多年?” “闭嘴!”姜辰钺已经也快气昏过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瑜说的都是些什么倒灶的事! 陈瑜微微摇头:“你不配让我闭嘴,好好想一想,害我儿三郎的事,要不要也推给你的老妻,让她恕罪,消我怒火,或许我现在转身就走,你们姜家还有机会,不然的话……。” 往下,陈瑜没说。 “苏老夫人。”姜桓一撩袍子跪下了:“我信苏老夫人所说,祖母上岁数糊涂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原谅则个。” 陈瑜垂眸:“你倒是能屈能伸,不过没用,起来吧,姜家那么大的心,你跪下我怕折了福分。” 这下,姜桓尴尬了。 姜辰钺知道不能善了了,给暗卫下达指令,虽然护着陈瑜的人应该是皇上的暗卫,但必须要绞杀在麒麟山不可! “老夫人,他们有动作。”卫赤提醒。 陈瑜点了点头:“一会儿不用管我。” 卫赤想给老夫人磕一个,不管?宁可命不要了都得管啊! 在姜家大门外的大树上,黑衣少年笑眯眯的看着这场大戏,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那个瘦小的老太太,这单枪匹马的架势,太帅了! 眼角余光看着弓箭手在外面猫着腰布阵,微微挑眉,姜家还真小气,这就要人命啊? 扯了黑巾遮面,像是一片落叶般轻飘飘的落下,东侧的弓箭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这少年割草一般全都放倒了。 突然,南西北三面弓箭手齐刷刷的露头,姜辰钺眯起眼睛:“苏老夫人,下辈子别惹姜家,老夫破戒送你上路!” 话音落下,那叫个万箭齐发! 扑啦,铁伞撑开护住了陈瑜,卫赤厉声:“潘将军!更待何时!” 顿时喊杀声震天,铁伞后面的陈瑜步步倒退,她如果不计划周详,会登门?姜家这些鳖孙儿! 突然身体一轻,陈瑜脸色一白,咋整的?失算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七章 问罪麒麟山(四) “老夫人,小子祝您一臂之力,走!” 少年的声音竟还带着笑意,陈瑜表示纯属意外,但无可避免了,索性收起银针,自己这次绝对要把姜家踩死,多一个筹码是一个! 撑着铁伞护着陈瑜退后的卫橙和卫绿还在戒备,竟然完全没感觉到铁伞护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密林深处,少年轻轻的把陈瑜放下:“受惊了。” “嗯,我挺害怕的。”陈瑜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此时天光大亮,这少年蒙着脸,只露出来一双过于漂亮的桃花眼。 少年挠了挠头发:“临时起意,老夫人如果失踪了,皇上非要踏平姜家不可。” “你可真机灵。”陈瑜笑了:“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啊。” 少年摘了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年纪十八九岁的样子,陈瑜毫不吝啬的说了句:“我以为我家孩子长得都很好,你比他们更胜一筹。” 少年傻眼了,难道她不该赞一句自己功夫高强,聪明果断吗?竟夸自己好看! 陈瑜坐下来:“多大啦?叫什么名字?婚配否?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啊?” 少年也坐下来了,依旧是保持着傻乎乎的样子看着陈瑜。 陈瑜撩起眼皮儿:“不说啊?没事,我就虽随便问问,上岁数了,可愿意保媒拉纤了呢。” “我叫柳奚笙,年十九,三日前才下山,并未婚配。”柳奚笙说罢,苦笑:“您老是不是会什么术数?好像不回答您,我就觉得自己很失礼似的。” 陈瑜笑了:“不是我会术数,因为你是个好孩子。” 柳奚笙也笑了:“我看您忙活了一宿,累不累?那边有个山洞可以歇歇脚,我去抓野鸡来,您吃饱了睡一觉,姜家就差不多了。” “也行,咱们走。”陈瑜知道这里离姜家不远,喊杀声听得很清晰。 山洞里有软草,软草还很平整,陈瑜坐下来,看着柳奚笙出去了,垂眸,这孩子应该是和姜家有仇,下山才三日而已,就在这里山洞里住过,看来是友非敌,不过自己可没少出门,各处都去过了,没听说过柳家这么一号人物啊。 很快柳奚笙就回来了,在山洞外面宰鸡拔毛,动作麻利。 陈瑜挺累的,这么折腾一夜,这身体得亏天来泉滋养着呢。 柳奚笙点着了火,又走了,一会儿工夫摘了不少野果子回来,一看就是山里生活经验丰富的少年啊。 “您老先解解渴,回头吃点儿东西就睡,我去查一查姜家的地牢在哪里,回头送您过去,一下砸死姜家。”柳奚笙用帕子擦着野果,一张图送到面前。 “姜家有地牢有水牢还有一个万蛇窟,你送我去哪里?”陈瑜问。 柳奚笙笑了,这少年笑起来太好看。 接过去图纸,柳奚笙说:“您老这是准备的多充足啊?” “岁数大了,惜命得很,没准备好也不敢来。”陈瑜接过来果子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还不错。 柳奚笙看着图纸:“水牢和万蛇窟太遭罪了,咱们去地牢吧。” “行。”陈瑜答应的痛快。 柳奚笙反而好奇了:“您老这么信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一样。”陈瑜说的很随意。 柳奚笙笑了笑没说啥。 野鸡烧好了,剥开上面的泥块,撕了鸡腿给陈瑜:“味道可能不太好,填饱肚子再说。” “回头我请你去四海酒楼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陈瑜认真的开始吃鸡腿儿了。 柳奚笙有点儿憋屈,这老夫人可不是一个心大的人,可就不问问自己为啥恨姜家,真是好像对她说啊。 当他想要一吐为快的时候,抬头发现陈瑜已经睡着了,柳奚笙苦笑着摇了摇头,去门外站着,仔细听着姜家那边的动静。 动静越来越小了,柳奚笙进来轻声:“苏老夫人,咱们得去了。” 陈瑜睁开眼睛:“好,回头咱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得仔细问问你的身世。” 柳奚笙点了点头,他觉得苏老夫人看出来自己的心事了,所以才会这么说,见面也不难嘛。 陈瑜是真觉得自己好命。 柳奚笙轻功好不说,还相当聪慧,前头姜家打的人仰马翻,他找到了最僻静的一条路带自己像是回家似的进了姜家的地牢。 地牢里关押了很多妇孺,陈瑜都不用问就知道是长夷人的人质,姜家用这种手段控制那些长夷人,一点儿都不奇怪。选了个没人的牢房,柳奚笙跟陈瑜进去坐下来了。 “您老在这里等皇上来找吧。”柳奚笙要走,又觉得不放心,从腰上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递给陈瑜:“您得防身,我也不走远,让他们快点儿来的话,得有人引路。” 陈瑜点头:“好,去吧,别忘了咱们四海酒楼还有一顿饭要吃呢。” 柳奚笙笑了:“嗯。” 地牢里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两个奇怪的人,她们显然被关得太久了,一个个都麻木了。 等柳奚笙离开后,陈瑜起身在地牢里慢腾腾的走了一圈,味道是真刺鼻,病重的老人,枯瘦的孩子还有容色枯槁的妇人,姜家可真不把人当人看。 抬头看看外面,牢房外面还有看守牢房的人休息的地方,她走过去看到了桌子上放这的大水壶,取出来天来泉注满水壶,提着过来挨个给水喝,看着这些人甚至都要舔一舔水碗的样子,陈瑜说:“很快就能出去了,别害怕。” 这些人像是没听懂似的,举着破碗盯着陈瑜的大水壶。 陈瑜就一壶一壶的给这些人送水喝,这些人完全没想过为什么这水壶里的水像是喝不光似的。 地牢外面。 尸横遍地的姜家主宅,血都凝固了一层。 萧祈玉和苏谦修来到姜家大门口,潘凤阁过去扑通就跪下了,久经沙场的汉子眼泪哗哗的掉:“老夫人丢了!” 萧祈玉身形一晃,幸好苏谦修伸手扶住了他,站稳后的萧祈玉厉声:“你说什么?” “老夫人丢了,臣罪该万死。”潘凤阁趴在地上哭出声来。 卫赤几个人都跪了下来,一个个都杀红眼的汉子,恨不得以死谢罪。 萧祈玉缓缓地吸了口气,从旁边侍卫的腰上拔下来佩刀,大步流星的进了姜家大院,一眼看到了姜桓,手起刀落……。 “不要啊!”姜老夫人披头散发的看着姜桓的人头死不瞑目的瞪着,滚到了自己眼前……。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八章 问罪麒麟山(五) 萧祈玉提着刀,鲜血顺着刀刃滑下,一滴滴落在地上,鹰隼般的目光看着姜老夫人,一字一顿的问:“人呢?” 姜老夫人眼角都要瞪裂开了,疯魔了一般吼叫:“不知道!你杀了我的桓儿!你杀了我的桓儿!” 缓缓地点头,萧祈玉别开目光,看到了姜桓的母亲。 姜桓的母亲已经傻了我,哭都不会了,就那么看着儿子还跪着,却没了头颅的身体。 一步步走过来的萧祈玉说:“奶奶最疼女子!家里媳妇儿都是宝贝呢。” 话音落下,姜桓母亲的人头滚落。 一偏头看到另一个被迫跪在地上的少年,再次举起了刀。 “祈玉啊!刀下留人吧!”姜辰钺从轮椅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萧祈玉回头看着他:“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为了什么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姜家野心太大了,我四叔为了朕的父皇双腿尽废,奶奶想尽办法让四叔站起来,走向朝堂,护朕江山太平,你让朕刀下留人?嗯?” 话音落下,姜家又一子人头落地。 苏谦修擦了嘴角的血迹,奶奶没了!他走过去握住了萧祈玉的手腕:“你别动手了,脏。” “脏?”萧祈玉点了点头:“确实脏!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是朕要找奶奶啊,要为亚父报仇!姜家就是一条狗都不无辜!闪开!” 抬手甩开苏谦修,萧祈玉的大刀挥下,姜家十二子,子子断头! 姜辰钺怒吼:“逆子!姜家是你的外家!你朝廷大军围剿姜家只为了陈瑜那妇人!姜家也曾为你铺路,建明珠书院!为了你的江山奔走在学子之中,为了你的母后筹谋无数!” “母后有孕,你就让姜家的丫环给母后下毒,让朕生下来就是半死不活的模样!给父皇下毒,若不然父皇能殒命在长夷?姜桓入京,母后哀求给你们姜家一条活路,朕允了!让你姜家多活了十七个月!”萧祈玉走到姜辰钺面前:“想要个痛快吗?朕偏偏不给你!丧父之痛你体会不到,那就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如何亲手杀光姜家人!卫赤!” 卫赤立刻过来:“皇上。” “把他给我吊起来!就如当年父皇被吊在长夷皇城那般!”萧祈玉眼底染了嗜血的红。 人群后面的柳奚笙悄悄地退走,他不觉得残忍,姜家做的事情就算是凌迟都不为过,但十分震惊,震惊于萧祈玉竟为了老夫人怒急攻心到快失去理智的地步了。 迅速来到地牢。 “阿笙,人呢?”陈瑜觉得差不多了。 柳奚笙挠了挠头发:“我想让皇上再砍一会儿,看着挺过瘾的。” “这不行!”陈瑜放下水壶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把这里的人都带着,快点儿。” 柳奚笙拉住陈瑜的衣袖:“您是要去讲情啊?可不能妇人之仁。” “傻孩子,皇上若是手上染了亲族的血,心就会越来越凉了,你不懂,快办事!”陈瑜快步往外走。 柳奚笙瞬间羡慕萧祈玉了,贵为天子,老夫人竟还如此疼他,天子一怒浮尸百里,古来如此嘛,杀几个人算什么,还能震慑宵小呢。 当然,做事不能含糊,他拧断了所有的锁,让这些人跟着前面的老夫人出去,这些人哪里还能停下脚步,呼啦啦一大群追着陈瑜。 陈瑜脚下生风的往前面来,远远地看到跪在地上一大片人,看到萧祈玉举起了刀,断喝一声:“祈玉!住手!” 萧祈玉楞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来,就见奶奶跑过来了,身后跟着好多衣衫褴褛的妇孺,手里的钢刀咣当一声落地,脚一点地整个人如大鹏鸟一般飞身扑过来,到了近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奶奶,祈玉来迟了!” 陈瑜几乎同时跟萧祈玉一样跪在地上,这当着那么多双眼睛,能让一国之君给自己跪下?伸出手抱住萧祈玉:“是奶奶鲁莽,祈玉,我很好,很好,我只是去救人了。” 苏谦修到了跟前:“奶奶。” “扶着祈玉起来,这不是家里,绝不可乱了分寸。”陈瑜沉声,并且用力的捏了捏萧祈玉的手心。 萧祈玉看到陈瑜的时候就已经冷静了,起身扶着陈瑜。 左边萧祈玉,右边苏谦修,两个人扶着陈瑜往这边走来。 潘凤阁和卫赤几个人都过来了。 “婶子。” “我没事,大事为重,我来姜家是私仇,你们可不是。”陈瑜说。 萧祈玉勾起唇角:“奶奶放心吧,祈玉心里有分寸。” 陈瑜偏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是真真的要吓死我。” “让卫赤送您下山。”萧祈玉说。 陈瑜回头看了眼,看到了柳奚笙:“不用,有人送我下山。”扬声:“阿笙,跟我下山吧。” “嗳。”柳奚笙过来,笑眯眯的点头:“您老是要带我去四海酒楼吗?” “这里没有四海酒楼,你跟我下山得去办事。”陈瑜说。 萧祈玉和苏谦修对望一眼,两个人都不认识柳奚笙,奶奶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人? 陈瑜低声对萧祈玉说:“山下那胡玉衡可安排人了?” “我只惦记着您。”萧祈玉说。 陈瑜柔声:“这边的事情处理要得当,山下的事情奶奶去,回头到你大姑母家碰头,奶奶再跟祈玉请罪吧。” 萧祈玉要说话,陈瑜摇头:“什么也别说,正经事要紧。” 临走的时候陈瑜看了眼自己的大孙子,这孩子好,沉稳! 这个时候,苏家人是最不能着急的人,长大了。 柳奚笙陪着陈瑜下山,身后是鬼哭狼嚎的声音,那些被放出来的人疯了一般扑向了姜家人,撕咬、抓挠,简直疯了一般,陈瑜没回头。 等走出去一段路了,柳奚笙蹲下来:“我背着您,下山的路靠您走下去,得天黑。” “我倚老卖老一回?”陈瑜笑着说。 柳奚笙回头笑了:“嗯,几回都成。” 陈瑜也不客气,这少年很投缘,自己是打心底喜欢,如果能跟在谦修身边,哪怕是跟在祈玉身边都是好的,功夫够高,模样够俊,至于这心啊,是个未染世俗的赤子心,否则也不能自己问什么,就回什么。 下山对柳奚笙来说小菜一碟,站在山脚下,柳奚笙问:“您老要去哪里?” 马车就停在山脚下,陈瑜活动了一下腿脚:“知府胡玉衡十有八九跑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柳奚笙赶车往望京府来:“您老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来历啊?” “是没来得及,阿笙说说吧,你师承何门何派,为何去姜家复仇?接下来要去哪里啊?”陈瑜递过去水囊,问。 章节目录 第五百八十九章 知府大人挂门上 柳奚笙被问的心里头有点儿乱,摇了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不想说啦?”陈瑜笑了:“岁数小,有些事情忍一忍就看开了,天底下的仇恨啊,天那么大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淡到无痕的。” “嗯,先陪着您去办正经事。”柳奚笙赶着车,脑海里的往事一幕幕的出现,突然说了句:“姜辰钺会是什么下场?” 陈瑜微微的眯起眼睛:“当年大皇子谋逆,还身为太子的这位就用了车裂极刑,姜辰钺的下场会更惨。” 柳奚笙轻轻的吸了口气,点头:“那挺好的,希望操刀人能别太着急,稳妥点儿才行。” 这是多恨姜辰钺? 陈瑜看着少年那过于俊俏的侧脸,好看是真好看,可带着棱角和杀气,桃花眼并不水波潋滟,反倒是眸底冰寒,这孩子跟萧祈玉有点儿像啊,姜家做的孽不少啊。 马车刚进望京府,就见许多百姓堵着城门,陈瑜下了马车到人群后面站了会儿,问旁边一位老农:“老大哥,这是干啥呢?” “抓胡玉衡那个王八蛋!皇上都来了!来给咱们望京府的百姓做主了!他想跑?我呸!非扒皮抽骨不可!”老农手里握着弯镰,看了眼陈瑜:“你是过路的啊?别这里看热闹,看再磕了碰了咋整。” 陈瑜道谢,退回到马车旁边:“阿笙,咱们得从旁的地方进去。” 柳奚笙抬头看看城墙:“行,找个人少的地方,别吓到了这些寻常百姓。” 俩人牵着马车饶到了人少的地方,这望京府的四个城门是被堵得水泄不通,想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还听不容易,马车拴在了旁边的树林里,柳奚笙从怀里拿出来一个帕子系在马鞍上,陈瑜看到那个帕子上有一个药字。 心思一动,想到了药王谷。 “老夫人,您怕高吗?”柳奚笙回头问。 陈瑜摇头:“啥也不怕,进城就行。” “好,那我背着您。”柳奚笙脱下来外袍,陈瑜趴在他的背上,他用外袍把陈瑜跟自己捆好,钢爪戴在手上,就如同壁虎一般速度极快的爬上了城墙,纵身站稳:“您老闭眼。” 不用说,陈瑜也不会睁开眼睛的,这老胳膊老腿儿不说,心脏也不年轻了,嗯了一声直接去了置换空间里,俯冲而下的那种感觉都能屏蔽就屏蔽。 柳奚笙落地后,又说:“您睁眼吧。” 陈瑜从置换空间里出来,柳奚笙已经解开了袍子。 城墙内,叫叫嚷嚷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有一个声音格外清晰:“知府大人有令!要带兵去麒麟山剿匪!若有阻拦,按同党定罪!” “哼!”陈瑜冷哼一声:“阿笙,把胡玉衡捆起来,挂在衙门大门上。” “您老可真不容情,管咋是朝廷命官。”柳奚笙笑眯眯的说。 陈瑜也笑了:“阿笙啊,你这一张小脸啊,往后娶了媳妇儿,媳妇儿得多操心。” 柳奚笙:……!!! “您老去哪里?”柳奚笙可怕这位出点儿什么闪失,问。 “去城门口,那些府兵伤了百姓可不成,你抓人,我去游说,放心吧,我别的本事没有,这张嘴可不吃亏。”陈瑜说完就顺着那个喊得最大声声音来源走去。 柳奚笙也不犹豫,擒贼先擒王,抓了胡玉衡,这些人都好说,再者老夫人的本事自己见到了,对上姜家都怡然不惧,丝毫不吃亏,这府兵算得了什么? 陈瑜刚来到城门不远处,桑吉就看到了,叫了身边的满都拉图一起跑过来:“主人!” “你们在这里?其他人呢?”陈瑜问。 桑吉赶紧说:“五爷带着人堵了四门,我们被分到这里了。” 陈瑜觉得,苏五郎是那种张飞性格的人,明明自己让他管好了长夷人,怕长夷人趁乱添乱,他可倒好,带着人把望京府给封了! 不过,这次做得对,回头得夸一夸再敲打。 “带我去里面。”陈瑜说。 桑吉和满都拉图护着陈瑜挤进人群里,府兵跟百姓对峙,看架势随时都可能打起来,陈瑜走到府兵前面,还没等站稳,就听到身后百姓喊道:“老人家,你走开!别伤到。” 陈瑜回头看了眼,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转过头看着拿着大刀,站成一排的府兵,啐了一口:“兔崽子!一个个都不是爹生娘养的血性男儿?长这么大,那些米还不如喂狗了?这是你们的家,被胡玉衡那个王八蛋祸害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死护着作甚?跟别处比一比,望京府穷的屁股后面挂铃铛,叮当响了,你们瞎啊?看不到啊?” 顿时,拿着刀的和拿着各种各样农具两伙人,都沉默了。 “皇上来给百姓做主了,为啥要给百姓做主?胡玉衡要进山剿匪?他就是跟麒麟山一伙儿的,你们一个不知道,两个不知道,还都不知道吗?瞅瞅你们穿了朝廷给的一身衣服,拿着刀对着百姓,我都为你们的爹娘感觉羞愧!聪明的到这个时候不该去抓了胡玉衡,等皇上来定夺?还要护着他跑啊?”陈瑜指着站在中间那个头头:“说得就是你!愣着干啥?” 那人吞了吞口水:“老太太!你谁啊?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我啊,皇上要叫我一声奶奶,苏世明和苏世康要叫我娘!你说我是谁?”陈瑜眼神不善的看着那人:“你个少脑子的,我给你们活路,没看出来啊?” 后面有人跑得脚底下都要冒火星子了,到了那人跟前小声说:“胡大人被吊在衙门大门上了,咋整?” “咋整?回去啊!回去把胡家围了,等皇上定夺啊,去去去,给另外的兄弟们报信儿。”那人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兄弟们,回衙门!” 府兵退去,百姓们犹在梦中,有人凑过来看陈瑜:“你是不是吹牛的?” 陈瑜噗嗤笑了:“是,大家伙儿快点儿回家去,都别出来扎堆儿,这事儿咱们百姓可管不了,回头听信儿。” “你胆子可真大,不过说的在理儿。”那人回头招呼这些百姓赶紧都回去,毕竟这一个个都拿着棍棒啥的,让皇上看到还以为要造反呢。 人群散去,桑吉和满都拉图护着陈瑜往苏巧娘家来,迎面苏巧娘和耿如春跑过来。 苏巧娘一把抱住了陈瑜,浑身哆嗦的不成样子:“娘啊,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呜呜呜。” “好啦,好啦。”陈瑜安抚被吓坏了的闺女,问耿如春:“如春啊,抓了胡玉衡的少年,你看到没?” “看到了,抱着刀在衙门口守着呢。”耿如春过来:“娘,没事吧?” “没事,你去让五郎赶紧把人都散了,带着他自己的人回去作坊安排好,再过来见我。”陈瑜牵着苏巧娘的手:“我去衙门那边看看。” 当陈瑜看到抱着刀,靠在衙门口大狮子身上,懒洋洋的在跟胡玉衡说话的柳奚笙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这小子,在自己面前的乖巧,根本不是全部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章 奶奶等咱们回家吃饭 柳奚笙收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跑过来:“您可真厉害,我还想着要过去接应呢,不过这边没人看着,我怕他再跑了。” 陈瑜笑了:“那些府兵呢?” “我嫌他们闹得慌,让他们去四门和牢房看着了,这里可不能乱了。”柳奚笙说:“这位大人,脖子洗得可干净了。” “我以为阿笙的仇人只是姜家,你这孩子岁数不大,仇人可都不年轻了啊。”陈瑜看了眼挂在门上的胡玉衡,奔五十的年纪,此时双眼紧闭,乌纱帽没了,花白的头发也披散开了,挺狼狈。 柳奚笙抿了抿嘴角:“我就是望京府的人,在胡玉衡刚上任的时候,我们家也算是大户,就因为外界传言柳家有七仙女,这狗东西就动了心思,掳走了我的姑姑们送去了麒麟山,杀了我爹娘和祖父,我是被静海大师送去药王谷才活下来的。” 陈瑜猛然听到了这孩子说身世,还微微一愣,别的不说,柳奚笙这容貌摆在眼前,如果基因强大的话,可想而知柳家那七个姑娘该漂亮到什么程度了。 就因为人家姑娘好看就灭门,陈瑜微微蹙眉:“放心,我老婆子给你出气,姜辰钺不是说要给我拨皮抽骨点天灯吗?这俩,都点了!” 柳奚笙看着陈瑜,眼底浮起了泪光:“真的?” “真的。”陈瑜拍了拍柳奚笙的肩膀:“怕别人刀不稳,我亲自操刀。” “我也行!”柳奚笙这句话头一遭带了杀气。 陈瑜蹙眉:“你行什么?年纪轻轻的,手上越干净,心就越干净,这事儿不准你做。” 柳奚笙赶紧垂下了头,生怕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自己以为只有师父对自己最好,没想到刚下山就遇到了这么个好老太太,怪不得皇上都愿意叫她奶奶呢,自己也愿意! “好啦,大仇得报,心里痛快就行,过去的都过去了,日子得往下过。”陈瑜让桑吉去搬来了椅子,坐下来:“咱们俩在这里看着。” “娘,您回去歇一歇吧。”苏巧娘小声说。 陈瑜摇头:“那不行,山上的人下来得会很快,你回去做点儿吃喝,一会儿祈玉和谦修都得回去吃饭,还有凤阁也在。” 苏巧娘点头。 “对了,让老五媳妇雇附近的百姓做饭,银子先给,那些个兵士都得吃饭呢。”陈瑜说。 苏巧娘知道这不能耽搁了,让娘小心些,回去张罗吃喝了。 胡玉衡睁开眼睛看着陈瑜。 也巧了,陈瑜也正在打量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陈瑜说道:“你倒真对得起姜家的栽培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胡玉衡冷声。 陈瑜笑了:“身为庶出的子嗣,没落的家境,你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姜辰钺的安排,你感激姜家对你的再造之恩,想没想过,没有你的聪明才智,姜家会帮你?你若靠自己走这条路,会落到这步田地?” 胡玉衡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作孽都上瘾,我就说呢,望京府我来过几次了,也去了不少地方,就没听说过柳家,原来你竟连人心都没了!狗一样的为姜家丧尽天良啊。”陈瑜微微的眯起眼睛:“看来,姜辰钺应该是个有病的,女色为解吧?” 胡玉衡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陈瑜。 陈瑜知道自己猜对了,若非是姜辰钺,姜家下面的人没这个胆子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一个庞大的姜家,以诗书传世,这种床笫之事最是会坏人名声,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呢? “阿笙,你去山上一趟,给我送一封信如何?”陈瑜说。 柳奚笙点头:“嗯。” 陈瑜直接去了衙门里,笔墨纸砚准备好,刷刷点点给萧祈玉写了一封信,递给柳奚笙:“要快些。” “嗯。”柳奚笙出门直奔麒麟山。 陈瑜回到衙门口坐在椅子上看着胡玉衡。 此时的麒麟山姜家,如人间炼狱,姜家所有族人都住在这边,抓起来并不费劲,可一个个都拴成串儿,再送下山,需要不少时间。 被吊着的姜辰钺看着这一切,整个人像是被抽调了灵魂似的,麻木、空洞。 萧祈玉也累了,就坐在姜家花圃台子上,手里的刀卷了刃口。 杀姜家这些人的时候都数着呢,是姜辰钺苦心栽培的一干人等,留是绝对不可能留,甚至都不能送下山,死在这里是最好的安排,杜绝任何一点点变数! 第一刀砍姜桓,那确确实实是泄愤,奶奶和亚父被算计的如此之狠,第一刀就斩了姜家下一个家主,心里能舒服点儿。 “水。”苏谦修递过来水囊。 萧祈玉偏头看着苏谦修:“我对不起奶奶和亚父,是我优柔寡断了。” “奶奶还要给你赔罪呢,并非是你优柔寡断,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变数。”苏谦修说的变数是姜家去屠苏家庄,而三叔的事情,只不过是姜家开始有动作的第一步罢了。 萧祈玉摇头:“一国之君,护不住一人,就是无能!” 话音落下,柳奚笙已经送书信到跟前了。 苏谦修抱拳:“多谢兄台护着在下的祖母。” “客气了,小苏大人让柳奚笙见识到了苏家的气度。”柳奚笙还礼:“老夫人让在下送一封书信给皇上,请小苏大人转交。” 苏谦修接过来书信递给萧祈玉。 萧祈玉打开看完,立刻扬声:“卫赤!速速去查所有姜家女眷中可有柳氏,但凡姓柳的妇人都松绑带过来。” 柳奚笙猛然抬头看着萧祈玉,内心翻腾的情绪几乎让他承受不住,老夫人让自己送信来竟是为了自己! 萧祈玉走过来,抬起手拍了拍柳奚笙的肩膀。 柳奚笙撩起袍子就要跪下。 “不用跪了。”萧祈玉看他的布满褶皱的袍子微微蹙眉:“怎么如此落魄?” 柳奚笙笑了:“我们下山被好多百姓挡在了城外,这些百姓在为皇上抓胡玉衡,我用袍子把老夫人绑在身上,爬墙进城了。” “这一遭你比我有用。”萧祈玉打量着柳奚笙:“放心吧,奶奶说的,我照办。” 柳奚笙到底是跪下了:“草民一己私仇,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不单单是为了你。”萧祈玉扶了一下柳奚笙:“平身吧。” 吩咐人把姜辰钺放下来,直接捆在他做了一辈子的轮椅上抬下山。 萧祈玉留下人处理残局:“走吧,奶奶等咱们回家吃饭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一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三个少年下山。 路上,萧祈玉心里就在琢磨姜辰钺。 卫赤回来禀报,并没有柳氏,倒是听说十九年前柳家七女,一天一个都被糟蹋死了。 萧祈玉脸色都苍白了,看了眼跟苏谦修低声说话,眉眼带笑的柳奚笙,缓缓地吸了口气,打了个手势让卫赤退下。 姜家隐藏在高门大户之下的龌龊事,只怕从姜辰钺开始就堆积如山了。 这人,一刀宰了,只怕都不足以泄愤,还有那个助纣为虐的胡玉衡! 杀!还要振一振望京府的民心,不容易啊。 ** 衙门的大门口,陈瑜见到了一个老熟人,颇为意外。 “某是来跟苏老夫人赔罪的。”尹智荣抱拳躬身。 陈瑜赶紧还礼:“梁州府一别,尹大人可别来无恙啊?” “好,很好。”尹智荣叹了口气:“当年某离去的匆忙,却不想在这里遇到了苏老夫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苏家让某佩服之至,望京府隐患一除,大越安稳了。” 这是个好官。 陈瑜心里很清楚,若非老来得子,得了个败家的玩意儿,当是个造福一方的人,可惜了。 两个人寒暄几句,尹智荣就告辞了,陈瑜相邀若他日路过苏家庄,入府饮茶做客。 尹智荣笑着应承下来,转身离开。 他听说望京府的事情,只是来感谢当年陈瑜放了自己一马的,至于后有还能不能见面,他可不觉得还会见面。 世人多见苏家霸道,鲜少有人看得到苏家霸道之下的那份睿智,为国为民从不是一句空话,他这辈子鲜少佩服谁,但非常佩服苏家这位老夫人。 萧祈玉三人下山,在衙门口看到坐在椅子上,看着胡玉衡的陈瑜。 “奶奶。”萧祈玉过来。 陈瑜起身:“可算回来了,这胡大人都快坚持不住了,快送去大牢里歇一歇,咱们也回去吃口饭吧。” 这话把萧祈玉逗笑了,吩咐人把胡玉衡送去大牢,这边三个少年陪着陈瑜回去耿如春家。 苏巧娘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家家户户都把桌灯搬到街上。 萧祈玉让卫赤去给潘凤阁送信儿,吃了百姓的饭菜必须留下银钱,也让这些兵士们歇一歇,毕竟大事完毕,还得善后。 柳奚笙再次看到了苏家的与众不同,哪怕是一国之君,那也是陪在苏老夫人身边的,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席的说法,陈瑜坐在主位,苏家的姑爷、儿子和孙子,萧祈玉和柳奚笙坐了一圈,吃饭的时候说的收成,是农事,没人提一句麒麟山和姜家,甚至都不说苏家庄到底如何了。 吃饱喝足,萧祈玉陪着陈瑜在外面遛弯儿,苏谦修都不靠前,柳奚笙靠在墙上看苏谦修,苏家的人见到的多了,不过印象是更好了。 “奶奶觉得该如何处置姜辰钺和胡玉衡。”萧祈玉问。 陈瑜淡淡的说:“一条条罪名公开,当地百姓有冤申冤,官府卷宗核对,证据都必须带了牙一般的死证,杀了之后昭告天下,震慑天下学子,免得他们还以为姜家高高在上,为之奔走。” 萧祈玉点头。 “祈玉可想过,有些人杀不得。”陈瑜偏头看萧祈玉。 萧祈玉摇头:“奶奶,若我容情,必是后患。” 陈瑜往下就不能说了,姜家没有无辜人,这并不绝对,可皇上要斩草除根,苏家就一句谏言都不能说,因为姜家倒下之后,苏家不说独大,可也是地位无人能及,所以谨小慎微才是苏家该做的。 夜风微凉,陈瑜回到屋子里歇着了。 萧祈玉带着苏谦修和柳奚笙去了大牢。 路上看到百姓都在家门口挂了灯笼,下山的兵士都在吃饭。 “望京府的百姓很好。”萧祈玉说。 苏谦修点头:“皇上,这边需要一个好知府。” “柳奚笙行不行?”萧祈玉说。 柳奚笙一噎,赶紧说:“草民不行,苏老夫人还欠草民一顿四海酒楼呢。” 萧祈玉噗嗤笑出声来:“那你去写了个告示,分发下去,望京府百姓有任何冤情都可到衙门来,这边事了,带你去京城的四海酒楼吃一顿。” “行。”柳奚笙一点儿不含糊的答应了,并且直接去了衙门。 这个时候写个告示啥的,也没啥。 苏谦修看着柳奚笙的背影:“为何支开他?” “怕他受不了,走吧。”萧祈玉来到大牢门口,卫赤已经从青楼带来了七八个女子。 苏谦修眸色一深:“这是?” “撬开姜辰钺嘴的利器。”萧祈玉走进大牢,卫赤搬来了椅子,隔着木栅栏,萧祈玉坐在椅子上看着姜辰钺。 卫赤进去给姜辰钺松绑。 萧祈玉淡淡的开口:“铁矿在哪里?” 姜辰钺冷冷的看着萧祈玉,一声不吭。 “你说了,或许朕还会给姜家留下点儿什么。”萧祈玉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姜辰钺:“你就这样带着姜家九族去见姜家先祖,不觉得遗憾?” 姜辰钺声音沙哑:“你和太后也是姜家九族之一!” 萧祈玉点头:“是,朕会龙袍谢罪天下,太后会凤袍谢罪天下。” “无耻小人!你今日灭姜家,他日就会灭苏家!姜家的下场就是苏家的前车之鉴!”姜辰钺嘶吼起来,甚至也不装了,几步到木栅栏门前,两只手抓着木栅栏:“我做鬼也不走!我就等着看苏家如何被你斩草除根的!” 萧祈玉偏头看苏谦修:“谦修,他等得到吗?” “等不到。”苏谦修容色淡然:“因为他不知道忠为何物,更不知道情为何物,皇上对苏家有情,苏家对皇上只有忠!” 萧祈玉笑望着姜辰钺:“铁矿在哪里?” “你做梦!姓萧的!不管是你,以至于你的子孙后代都有姜家的血脉在!姜家的耻辱就是你的耻辱!”姜辰钺恶狠狠的说。 萧祈玉叹了口气起身:“朕本想给你留点儿面子,八十几岁的人了,将死,真不忍心让你丢尽最后那点儿脸面。” 姜辰钺咬紧牙关,他很清楚,萧祈玉不杀自己,就是为了铁矿! 姜家完了,铁矿就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朕不单单为了铁矿,还有你姜家累积的财富,毕竟国库空虚。”萧祈玉拍了拍手是,立刻有人进来,按住姜辰钺,给换了一身薄如蝉翼的袍子,架着就出去了。 萧祈玉又看了眼苏谦修:“这个,可能有点儿损。” 苏谦修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心里已经明白了,清了清嗓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哈哈哈!亏你能说得出来这样宽慰我的话,走吧。”萧祈玉往外去。 就在衙门前的空地上,高高的台子,软布困住的姜辰钺想要撞死都没机会,那些青楼女子从台子两侧施施然上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二章 都给苏家还嫌不够 “那些文人呢?都请来。”萧祈玉说。 苏谦修垂首:“皇上,文人最重脸面,只怕不敢来看,回头说书先生会传遍天下的。” 萧祈玉点了点头:“也好,就这样吧,我也看不下去呢,咱们躲远点儿。” 两个人进了衙门,衙门里的卷宗堆积如山,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家里姑娘丢了的案子。 萧祈玉嘴角抿成了刀锋一般的弧度,吩咐人去大牢里把胡玉衡送到高台上吊起来。 衙门里有人出来,沿街是告诉百姓可以到衙门伸冤,特别是这些年来家里姑娘失踪的人家都过来报备。 衙门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姜辰钺整个人都在嘶吼,身体不受控,薄如蝉翼的长袍让他丑态毕露,而他嘶吼着:“女人!给朕送进来!送进来!” 一开始百姓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都傻眼了,姜辰钺自称什么?朕? “姜辰钺,好女色成性,胡玉衡多年来一直都往麒麟山送各色女子,皇上亲自查办,大家奔走相告。”衙役大声告百姓。 这青楼女子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会挨打,可皇上啊,皇上就她们在这两个糟老头面前扭,就得扭啊。 读书人看到这一幕痛心疾首,竟有人呼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旁边一个老汉上来就一个大嘴巴子:“闭上你的臭嘴!你知道个屁!柳家七仙女哪里去了?就是被这些王八蛋给害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胡玉衡猛地以头触地,只求一死。 柳奚笙抓着胡玉衡的头发,把人吊起来:“想死?死你都不配!” “对!死都不配!”有人回家提来了泔水,猪饿一顿都没事,这口气必须出! 有人去茅房,捏着鼻子把粪舀子装满……。 姜辰钺怒吼:“胡玉衡!还在等什么?” 胡玉衡回头:“老东西!你都阶下囚了!别做梦了!” “女人!女人!” 烂菜叶子臭鸡蛋,泔水和大粪,铺天盖地,那些青楼女子早跑了。 听到外面差不多了,萧祈玉让人把昏过去的姜辰钺和胡玉衡洗干净扔进大牢里。 衙门连夜办案,许多事情都浮出水面,敢怒不敢言的百姓都敢说话了,望京府的口子撕开后,震动了朝堂和百姓,姜家的名声一落千丈,文人以此为耻,说书先生简直每天都在说姜家,皇上办案并不快,可一个个案子查下来,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在每个人的身上。 朝廷官员越来越多被下了天牢,并且都是铁证如山。 姜辰钺容色枯槁,双目赤红,已经有人站出来说姜辰钺从小就怪病缠身,枉死的姑娘无数,而这个怪病无药可医。 这一切似乎一下就都解释通了,可也激起了民愤! 万民上书要极刑。 萧祈玉再次来见姜辰钺的时候,旁边的胡玉衡已经疯了,絮絮叨叨的念着自己送给姜辰钺多少女子,别的不知道记不记得住,倒是这些如数家珍一般! “铁矿在哪里?”萧祈玉问。 姜辰钺爬过来:“女人,你给我女人,我就告诉你。” 萧祈玉蹲在笼子外面,淡淡的说:“问你,是看你是不是足够清醒,看来可以行刑了,铁矿从万蛇窟下被运出去了,你三千长夷人也都回来了,亚父根本就没有中计,就算你们不动苏家庄,这个下场也不会变,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姜辰钺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你扬言把奶奶点天灯,百姓上书求朕以此送你一程,朕允了。”萧祈玉起身欲走。 姜辰钺突然出声:“你就不念一丝一毫血脉之情吗?” 萧祈玉停下脚步,背对着姜辰钺:“朕有血脉之情吗?朕生来就将死不死,你控制药量的手法真是高,父皇的死你都算计的精准,而朕民间乞儿八年,几次险死还生,是太后千方百计送易燕甫出京寻朕,是苏家祖母不惜代价救朕,教导朕,是父皇为朕披荆斩棘留下江山,是苏家文臣武将护大越国江山,是苏家倾尽所有护大越国库,朕身为一国之君,有情,但不多,都给苏家还嫌不够。” “我姜家啊!”姜辰钺竟哭起来了。 萧祈玉觉得已经足够了,若不是看在姜家养育了母后的份上,自己这一席话都不会说。 大牢里回荡着姜辰钺的哭声,凄凄惨惨。 萧祈玉走出大牢,又是月圆,已经是九月十五了。 为了姜家的事情,奶奶头一年没在中秋这天享受一家人团聚的福气了。 苏谦修陪着萧祈玉来到耿如春家。 陈瑜亲自做了月饼,摆在桌子上的月饼带着桂花香,萧祈玉抬头看陈瑜。 “尘埃落定,臣妇要赔罪了。”陈瑜说着,缓缓的跪了下去,萧祈玉飞奔过来都没来得及扶住她,只能跪着把她扶起来。 “奶奶,你这让跟祈玉生分吗?”萧祈玉扶着陈瑜坐下。 陈瑜摇头:“这件事会被有心人诟病,起因确实是臣妇为了一己私怨放火烧山引起的,皇上恩怨分明才行,皇上越是疼臣妇,臣妇就越要谨小慎微不给皇上丢人,不愧对皇恩浩荡才行啊。” 萧祈玉苦笑:“奶奶明知道祈玉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也不在乎天下人怎么说。” “但祈玉是君,不患寡患不均,苏家声名太盛啊。”陈瑜说。 萧祈玉点了点头:“祈玉会做好的。” 陈瑜笑了:“望京府没有个好知府不行,这个时候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尹智荣在望京府,这个人可用。” “挂靴离去的梁州知府?”萧祈玉听苏谦修说过这个人,抿了抿嘴角:“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请。” 陈瑜很清楚,拔干净了姜家,朝廷缺人了。 从此也可见姜家的筹谋多深,从来想要做成一件事都没那么容易,何况身为一国之君的萧祈玉呢。 赏了九月十五的月亮。 萧祈玉没说怎么处置姜辰钺和胡玉衡,而是说:“奶奶,跟祈玉去京城一趟吧,祈玉想让你看看我住着的地方,我上朝的地方。” “好。”陈瑜答应的特别爽快。 萧祈玉笑了,这发自内心的笑容让陈瑜心疼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当皇上很难,但祈玉做的很好!” “嗯,我一定会做的更好。”萧祈玉轻轻的靠在陈瑜的肩膀上:“怎么也不能让谦修大哥比下去。” 陈瑜笑出声来:“你们俩啊,一君一臣,一弟一兄,一朝堂掌大印一朝堂外提着刀,都是我的好孩子。” 萧祈玉哈哈大笑:“对了,我和谦修大哥有对手了,那个柳奚笙呢?这段日子他可天天在奶奶身边转悠呢。”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三章 如此苏家,如此苏老夫人 陈瑜不知道,就是两个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姜辰钺和胡玉衡在受刑,是大越国有史以来的第一酷刑,剥皮手都是从民间寻到的奇人,刀法纯熟,监察此时的人是柳奚笙和那些家里女儿被送进麒麟山的百姓。 惨叫声和悲悲切切的哭声混杂在一起,那些百姓就算是眼泪止不住也要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是怎么被一刀刀的活剥了的! 如果不是怕割坏了皮子,他们都恨不得亲自上去啃他们的骨肉泄愤! 柳奚笙很平静,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转身离开了,抬头看着外面的明月高悬,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耿如春的家里,看到陈瑜就站在院子里,旁边是皇上,两个人在说着话,他也想跟老人家说几句话,可又觉得没那么亲近,大仇得报竟是如此凄凉。 转身要回去刑场,抬头看到了苏谦修,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走过去抱拳:“小苏大人。” “走吧。”苏谦修带着柳奚笙到了柳家那早就残破不堪的宅子外面,这边早就准备好了香烛纸钱和贡品。 看到这一切,柳奚笙愕然的看着苏谦修。 苏谦修说:“奶奶并不曾细说,但叮嘱我务必要处处仔细,因为麒麟山上若没有柳兄,事情不会做的如此干净利索,她老人家说苏家有恩必报,有情必还。” 柳奚笙没说什么,心里不单单是感激苏家考虑周全,更知道苏老夫人的眼睛里是一粒沙子都不揉,这是自己和苏老夫人的秘密,带走她,送去地牢,再往后的事情不过是各方情绪都到了,你护着奶奶周全,就是苏家的恩人,咱们论兄弟。” “那你要吃亏了,我比你年长一岁。”柳奚笙说。 苏谦修偏头:“兄长,我也去过药王谷几次,为了不见你?” “因为我在药王谷不学药,只学杀人技。”柳奚笙说。 苏谦修了然的点了点头:“这边还有几天就可以离开了,十月的京城景色还不错,我在京城等你。” “是要提前走?”柳奚笙问。 苏谦修点头:“兄长护着奶奶进京,最迟明日,我就跟皇上离开,姜辰钺和胡玉衡的事情会教给新任知府收尾。” 柳奚笙怀疑这也是苏老夫人的想法,毕竟知府要让望京府的百姓都相信他,处置姜辰钺和胡玉衡是最好的收拢民心的法子,当然,这话他不会问出来。” 两个人到了刑场,柳奚笙看着行刑。 苏谦修离开,回去耿家,奶奶已经歇下了,他去见了萧祈玉。 “明天咱们去见尹智荣。”萧祈玉给苏谦修倒茶:“你陪柳奚笙喝酒了?” 苏谦修笑着坐下来:“皇上这心细如发的架势,比奶奶都有过之无不及了。” “我知道你比我难受。”萧祈玉端起茶抿了一口:“可你从不在我跟前多说一个字,谦修,我对不住你。” 苏谦修摇头:“国事为重,家事次之,若不然就不配站在皇上身边了。” 萧祈玉垂眸,这样的苏家,怎么让自己不全然护之? “回去就下旨开恩科,你觉得竹隐可能入仕了?”萧祈玉说。 姜家拔掉之后,朝廷空下来的职位可不少,能人补上去,那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所以开恩科选拔人才是必须的。 苏谦修赶紧摇头:“竹隐年纪太小,入仕太早守不住心的话,奶奶不容情可也够要她的命了。” “我没想到。”萧祈玉抿了抿嘴角:“那就再让竹隐历练几年吧。” 苏谦修起身跪倒:“皇上,天下学子无数,其中能人也比比皆是,能为大越国江山社稷披肝沥胆的何止苏家?请皇上开恩科,招贤天下学子为天子门生,如此大越国才能更强大。” 萧祈玉双手扶着苏谦修起身:“别人都恨不得权倾朝野,你怎么一点儿野心也没有?” “因为在谦修心里,皇上是比权利更重要的人,苏家的一切都比权倾朝野更让我魂牵梦萦。”苏谦修掷地有声的说。 萧祈玉用肩膀撞了一下苏谦修:“走啊,咱们现在就去吓唬吓唬尹智荣啊?” 苏谦修笑了:“走,带上好酒。” 两个人夜探尹家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四章 刮骨熬油点天灯 《穿成极品老太太后,我成了全村的顶梁柱》第五百九十四章 刮骨熬油点天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五章 苦口婆心训五郎 《穿成极品老太太后,我成了全村的顶梁柱》第五百九十五章 苦口婆心训五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六章 教女治家论望京 苏老夫人带着女儿苏巧娘亲自迎接到大门口。 一见面,陈瑜满面笑意:“望京府的百姓有福了,尹大人快请。” 尹智荣抱拳礼:“苏老夫人过誉了,是皇上肯给在下机会,为国效力啊。” 进门,尹智荣看到院子里的粮食,啧啧几声:“都说苏家的粮种撑起了大越国百姓的饭碗,但就这一院子的粮食,在下信了。” “是百姓勤苦,国泰民安,才有这样的好日子。”陈瑜笑着说。 进屋落座,丫环奉茶,尹智荣端起茶抿了一口才说:“老夫人举荐在下当此重任,在下得上门求教,望京府的路在何处啊?” “尹大人想要苏家的粮种,苏家必会每年都准备妥当,随时可送来,尹大人想要苏家农耕的本事,大女婿的家业都在这边,定是愿意倾尽所有为尹大人分忧,至于说望京府的路在何处。”陈瑜微微摇头:“我到底是后宅的妇人,这就看不透了,但我相信尹大人心里有定夺。” 尹智荣感激的再次抱拳,这粮种和农耕的本事就足够望京府安民了,民安后才是发展。 “尹大人,我也有所求。”陈瑜顿了一下:“家中孩子们都长大了,我这个当娘的人却总觉得他们尚且还太稚嫩了些,所以望京府的农官别落到我的大女婿的头上,老五在这边的买卖能做到什么程度,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大人也不必照拂,苏家现在什么都不缺,但正因如此什么都怕,怕人言可畏,杀人于无形。” 尹智荣站起来了,抱拳躬身:“苏老夫人当真是这世上少有的眼明心亮之人啊。” 陈瑜起身还礼:“居安思危罢了,尹大人但凡用得到苏家的地方,吩咐便是,之前苏家不敢把买卖放在望京府,如今尹大人执掌此地,苏家的买卖放在望京府才正是好时机,所以苏家的买卖很快就能开起来了。” “老夫人是看透了在下此行的目的了。”尹智荣笑着坐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毕竟苏家全然的支持,有如此的有分寸,自己是求之不得啊。 陈瑜亲自给尹智荣斟茶:“不如说是我们想到了一处,望京府要发展,苏家也是如此。” 茶饮三杯,尹智荣起身告辞。 陈瑜送客到大门口,进屋看了眼苏巧娘,笑道:“我巧娘学了什么?” 苏巧娘想了想:“尹大人明面是来求问,其实在试探苏家在望京府的态度,问望京府路在何处是假,要粮种是真。” 陈瑜点头:“还想让苏家把买卖开过来,因为买卖商户能让望京府的钱财流转起来,只有钱财流动起来了,百姓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赚钱的机会多了,花钱的地方也多了,人就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更加勤勉。” “对,娘,我以前日子一文钱都恨不得攥出水来,可还是捉襟见肘的穷苦,如今赚得多了,花的也多了,就想要做的更多,做得更好,赚的更多。”苏巧娘说。 陈瑜抿了口茶:“我们也是寻常人,从自己身上其实可以看到很多人的共性,这就是人心。” “娘,为什么你要把不需要尹大人照拂的话当面就说的清清楚楚呢?”苏巧娘轻声:“百姓都知道衙门有人好办事啊。” 陈瑜笑了:“巧娘啊,苏家现在不需要衙门里有人,事情照样好办,若是娘不当面说,不管咱们是多么的奉公守法,多么的按照规矩办事,外人都会说一句苏家有门路,这是好听的,真要是有人说苏家势大人横的话,那就损了苏家的声誉,再者你且记住了,这位尹大人是难得的清正之人,并且很有能力。” 苏巧娘缓缓点头。 “清正之人,见不得乌烟瘴气,苏家立场摆的明明白白,真要是有人想要在望京府动一动苏家,他第一个就不答应,为什么?因为望京府的农耕和经济,有苏家的汗马功劳在。”陈瑜放下茶盏:“而护着苏家,就是护着望京府这一方百姓。” 苏巧娘叹了口气:“我算是学不来娘的本事了,脑子笨的很。” “再者,如春不能衙门当差,并非当差不好,而是要给我的小外孙留一条敞亮的大路,读书入仕的这条路,有天分就走,无天分不强求,富甲一方总不难吧?所以如春可用自己的本事广结善缘,却不用这本事换个名不见经传的官职。”陈瑜拍了拍苏巧娘:“身为一家主母,眼前的日子要料理明白,更要为孩子们以后铺路。” 苏巧娘轻声:“是啊,这时间过得真快,致远都快五岁了。” “所以,往后一定要多为孩子们考虑,再者儿女的婚事也得眼明心亮,孩子们的婚配是要找什么样的是夫婿和媳妇,心里的有数。”陈瑜拍了拍苏巧娘的手臂:“不必学娘多少,日子得自己琢磨着过,到什么时候也得记住了,女儿比儿子更得多疼爱一些,嫁出去到别人家,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娘家不护着,谁还能护着?” 这话,苏巧娘深有感触,若不是娘家护着自己,别说能不能有好日子了,就是那样的人家,会把自己早早的就耗光了心血的。 “娘,你可没事这么教过我。”苏巧娘撒娇的靠在陈瑜身旁:“二嫂学的都比我多。” 提到郑月娥,陈瑜笑了:“你二嫂这个人啊,是真用心的做事,但让娘最佩服的是她对苏家的那份心思,比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巧娘觉得娘教你二嫂多,殊不知你二嫂从本心上就胜过很多人。” 娘俩鲜少有机会闲话家常,说起来这些年一路过来的日子,陈瑜也很唏嘘。 晚饭的时候,柳奚笙坐在这苏家的饭桌上,多少有些拘谨了。 “阿笙不必拘束,你若愿意就称如春姑父,老五你就叫五叔吧。”陈瑜说。 柳奚笙起身行礼,姑父和五叔叫的顺口,人也自在了许多,小志远贴贴呼呼的坐在柳奚笙身边,一口一声阿笙哥哥叫的亲昵。 “阿笙哥哥,姥娘说你可厉害了,能飞檐走壁呢,教教致远好不好?致远拜师。”耿志远笑眯眯的问。 柳奚笙笑了:“行,回头你先扎一年马步,之后我再来教你。” 陈瑜看了眼自己的小外孙,笑了笑没说什么。 又让柳奚笙休息了一夜,陈瑜问:“可想看点天灯?” 柳奚笙摇头:“小苏大人说的对,往下走才是正经的是,大仇得报,不看了,往后阿笙要过自己的日子了。” “不错,咱们去京城四海酒楼。”陈瑜坐在马车里,汪婆子和寻梅陪着,柳奚笙赶车,一路往京城去了。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七章 来京城的目的 九月末,遍地金黄,官道上的马车不疾不徐的往京城走着。 望京府到京城并不远,路过县规模的地方,陈瑜都会让一行人下车休息,顺便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再看看铺面买卖,如此走起来就要再慢一些了。 进了京城的时候已经十月了,十月的京城近初冬,空气清冽了许多。 马车停在了兵部尚书府门前。 看门的小厮赶紧过来,笑着问:“几位是过路还是走亲戚?” 汪婆子行礼:“我们是青牛县苏家庄来的,老夫人过来看看。” 小厮跪倒磕头:“老夫人来了,奴才这就进去报信儿,您快先请。” 陈瑜点了点头,带着汪婆子和寻梅入府,回头:“阿笙,马车交给他,回家了别拘谨。” 一路上,柳奚笙跟陈瑜那是太投缘了,甚至柳奚笙觉得自己只要勇敢一点点儿,认下这个奶奶都行,可自己这身份,委实不敢高攀。 听到陈瑜说回家二字,柳奚笙发狠了,等四海酒楼这顿吃上了,就认下这个奶奶,反正老人家那么多儿孙,多自己一个应该也不碍事,大不了以后不飞檐走壁了,踏踏实实的做个买卖。 柳奚笙跟在陈瑜身边,一行人刚走到前院一半儿的路,乔春花带着潘玉玲和苏兰娘都跑出来迎接了,老远的,乔春花就大喊一声:“娘!” “到底是武将的媳妇儿,瞅瞅这豪爽劲儿。”陈瑜笑道。 乔春花和潘玉玲到了跟前就要跪下,陈瑜赶紧说:“可别学了那些没用的礼数。” 苏兰娘本也想着抱着奶奶亲近一番,可未出阁的姑娘,奶奶旁边还跟着个外男,只能低着头过来给奶奶行礼。 “见到您,我膝盖就软。”乔春花说着,搀了陈瑜:“刚才我们几个还商量呢,要把玉玲给您送回去。” 陈瑜偏头看潘玉玲,笑了:“亏你还敢一路跑出来,不知道自己仔细着点儿。” “娘,有客呢。”潘玉玲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陈瑜说:“阿笙不是外人,四郎还没下衙吧?安排个暖和的屋子里给阿笙休息,回头叫了绣娘过来给阿笙做几身棉衣,这一路越走越冷,我们可都没带应季的衣裳呢。” “好。”乔春花说着,松开陈瑜的手臂,回头:“阿笙,四婶儿带你去客房,娘说不是外人就别客气,回头等你四叔回来就好了,别挑理咱们家不按规矩待客就成。” 柳奚笙赶紧抱拳:“不敢,您安排就好,奚笙客随主便。” 陈瑜进了屋,先给潘玉玲诊脉:“快三个月了,挺好。” “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潘玉玲笑着说:“再不来,我都要自请下堂了。” “啧啧啧,可能耐的,要休老六啊?”陈瑜笑着接过来茶,喝了一口才说:“你才多大?这个时候才正是好时候,身子骨最稳当,生孩子少遭罪,恢复的又快,更不会轻易做病。” 潘玉玲撒娇的摇了摇陈瑜的衣袖:“还不是疼六郎,娘的规矩立下了,我又不敢张罗给六郎纳妾,只能自请下堂了,我可舍不得六郎没后。” “得得得,怀揣重宝,怎么说都是你的道理。”陈瑜看了眼苏兰娘,突然心里扑腾腾的跳好几下,艾玛,自己这孙女的红鸾星得动一动了,那柳家孩子长得好都算不得什么了,这一路上处处都妥帖,难得的很啊,所以自己还真是上岁数了,想要保媒拉纤了! “奶奶。”苏兰娘看到奶奶这么看着自己,也是心里一阵乱如麻。 陈瑜抬手:“来,跟奶奶说说,你在这边过的如何?” “很好,买卖都做到宫里去了。”苏兰娘笑着坐在陈瑜身边:“太后跟前长见识了,不过咱们苏家中规中矩的买卖,做的很顺当,遇到了几次不太妥当的时候,摄政王妃护着。” 陈瑜微微挑眉:“九王爷是摄政王了?” “是,上次回来皇上就下旨了。”苏兰娘说。 陈瑜点头:“我看兰娘清减了一些,是心里还有一些放不下吗?” “是,不过奶奶别为兰娘担心,兰娘不是拎不清,也不是放不下,就是需要点儿时间。”苏兰娘说。 不瞒着自己,这就是好的,陈瑜知道兰娘过的不容易,这孩子的命啊,一言难尽。 也正因如此才让人心疼,所以只怕护不好她,再遇人不淑。 陈瑜原本想要保媒的心思也放下了,这姻缘事最得看缘分,硬捆绑在一起,那怕两个都是好孩子,那都可能是孽缘,所以再等等也无妨。 苏四郎刚下衙,就见家丁等在外面,听说娘来了,苏四郎那还有工夫跟同僚聊个天了?坐上马车一路直奔家里来。 等苏四郎到家,家里都准备好了饭菜。 京城不比别处,该守着的规矩苏家是一样不落。 只是进来给娘磕了个头,苏四郎去陪柳奚笙用饭了,苏谦修比他回来的还早,三个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苏四郎听柳奚笙绘声绘色的讲了麒麟山所见,笑了笑:“家母是个护短的人。” 柳奚笙赞同。 吃喝完毕,苏谦修陪着柳奚笙下棋聊天,苏四郎过来见娘。 一见面,苏四郎就要跪下。 陈瑜伸出手扶着他:“你可真敢戳我心窝子,入冬了,你腿上可还好受?” “不碍事了,二哥给我做的那木头腿可好用了,寒谷主还托人送来了许多药,娘不要放在心上。”苏四郎扶着陈瑜坐下来:“不上朝的时候我也不用,那椅子可不少,都好用着呢。” 陈瑜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三哥的事情,娘不怪你瞒着是,你是担心娘会因为护短乱了阵脚。” “娘不会的,就是怕娘伤神。”苏四郎给陈瑜倒茶:“只是儿子没想到姜家竟出这样的昏招,敢对苏家庄下手,所以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慌,只是觉得国运昌隆使然。” 陈瑜端起茶送到唇边又放下了:“如果不是姜家作死,这边不会那么早动姜家对吧?” “对,太后如今贤能的很,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颇有娘的风范,若姜家再进一步,皇上必下狠手,可真只是小动作的闹腾,皇上怕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手,我只担心在这样的拉扯中,苏家会折损了谁。”苏四郎看着娘嘴角那一抹笑意,也笑了:“娘必是看到这一步,才会下死手的吧?” 陈瑜喝了茶,微微点头:“包括要来京城。” 苏四郎眸子一抹光亮,心里了然,苏家落到这个下场,身为太后的姜家最后一人,不得不见一见才行啊。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八章 姜太后的心意 陈瑜来到京城的消息没谁知道。 除了萧祈玉。 他盼了好些日子,终于知道奶奶来了京城,要不是苏谦修让他别着急,他都想要连夜接奶奶入宫来。 这是她一路护着自己,整个苏家捧着自己,最终走到的地方。 是普天之下都畏惧也向往的地方。 尽管身处其中,苦多乐少,可每次出去看到百姓日子过的好起来,就会满足。 一国之君的所有情绪在这个国家面前不值得一提,甚至都不知道对谁说,说自己那些夜不能寐,惶恐不安的时候,说了谁又能相信?富有天下的人怎么能有那些平凡人才有的情绪呢? 但是,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不能体会自己的苦,奶奶一定会! 在她的眼里,自己是个肩负重任的孩子,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哭了,真心真意疼自己的人,一定是她,因为她不管手段多狠,多果决,归根结底是因为护犊子,但凡在她那个圈里的人,她都会为之谋划到完满。 这一夜,萧祈玉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了早朝结束,换了一身便装就要出宫。 “皇上要出去吗?”姜太后提着果篮过来,笑眯眯的从旁边走过来。 萧祈玉走过去行礼:“母后,儿臣要出宫一趟。” “把这篮子水果带过去吧。”姜太后说:“初冬了,水果最润燥,水土不服也能缓解一二。” 萧祈玉接过来篮子提在手里,他没有跟母后提过姜家,母后也从来不问,他相信母后一定知道,也一定会伤心,毕竟那是她的族人。 姜太后淡淡的说:“皇儿放心去做事吧。” “是。”萧祈玉走出去好几步,回头:“母后,我们一起去吧,奶奶这次进京,应该是来见母后的。” 姜太后原本平静的眸子里顿时有了光彩,眼里有了笑意,也有了泪意,她以为自己的皇儿是防备着自己,其实他不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对自己说。 “好,母后回去拾掇一下,这一身太素了。”姜太后欢喜的说。 萧祈玉转身回来,握住了姜太后的手:“我陪着母后。” 母子二人最寻常的打扮,姜太后特地选了一身紫色绣玉藤纹的袄裙,披着同色镶黑色绒边的斗篷,略施粉黛的她,整个人都透出了几分圆润来,眉眼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萧祈玉玄色暗金花纹长袍,下了马车伸手扶着姜太后,不忘提醒:“娘亲,仔细脚下。” 姜太后听到这一声娘亲,抬头看着萧祈玉,微微点头。 苏家一众人等早就恭候在大门内了,因为是微服出宫,所以不能大开正门迎接,当萧祈玉陪着姜太后进了院子的时候,陈瑜率领一家人跪倒迎驾。 姜太后亲自扶着陈瑜起身:“让您受委屈了。” “不敢,您这一来,老身的心就放下了。”陈瑜轻声说。 姜太后握着陈瑜的手没松开,让一家人都起来,往屋子里的走的时候说:“在您这里学了不少,但学得最好的怎么当个娘,今儿我可算听到那小子叫我一声娘亲了。” 陈瑜是真的放心了,尽管听说姜太后与之前不同了,可不曾眼见,陈瑜是不能托大的,这世上恩大成仇的例子可不少。 进了屋,姜太后也没松开陈瑜的手,两个人坐在暖榻上,免了一众人的礼后,姜太后看着陈瑜:“咱们娘俩说说私房话吧。” “好。”陈瑜看了眼乔春花,乔春花带着潘玉玲和苏兰娘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姜太后和陈瑜两个人,姜太后有些激动的站起来了,陈瑜赶紧结结实实的握住她的手:“太后,臣妇本意是来赔罪,您可万万别折了臣妇的福分啊。” “我只是想为我儿谢谢您。”姜太后是真心实意,她看着陈瑜眼圈就红了:“祈玉早就有除而后快的心,迟迟不动手都是为了我,可我比他还着急,我是从麒麟山出来的,我就算当年不知道,司琴被害之后也全都明白了。” 陈瑜拉着姜太后坐下,拿了帕子递过去:“娘,不好当啊。” “是啊,娘不好当,女儿也不好当,我母子分离的苦,丧夫的苦,都是他们的手段,这比杀了我更诛心,可我能怎么办?我的一举一动都是天家的颜面,哪一次都是您冲在最前面,我是真觉得愧对祈玉叫我一声娘亲。”姜太后说着,眼泪掉得就更凶了。 陈瑜倒了一盏茶递给姜太后:“只怕祈玉都不敢跟你说吧?” 捧着茶的姜太后苦笑:“这孩子心思重,可能是不忍跟我说,倒不是敢不敢,今儿要不是我送水果为由,这孩子怕是都不会让我见您,其实我又没糊涂到那个份儿上,您去宣德府救驾,您老君山救驾,教导抚养他长大,舍了谦修陪他一路走到今天,这都是恩情,更不用说国库空虚,苏家是倾尽所有的往国库里送银两,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我别说还不瞎,就是瞎也听了满耳朵了。” “说句不该说的,臣妇心里真没把祈玉当成天子看,只把他当成孩子,孩子对我有亲近的心,我就舍不得让他失望,当初没想到会走到今天,不过苏家选了这条路,别说今日这般光景了,就是全都折损在半途,那无怨无悔的。”陈瑜说。 姜太后笑着说:“看您对家里媳妇儿、闺女和孙女们那么好啊,我都想叫您一声娘了,也沾一沾亲缘,得三分疼爱。” 陈瑜连连摆手:“可不妥当,可不妥当,这亲不亲不在称谓,在心,我啊,力有不逮的时候也有,不然怎么能把兰娘送到京城来?来的时候我就嘱咐兰娘了,当跟太后学一学那些大宅门里的自保手段,苏家的姑娘们都太刚烈了些,吃亏。” 说到这里,姜太后倒说起来苏兰娘的几桩趣事儿来,惹得陈瑜练练苦笑着摇头。 “您老也不用为兰娘的婚事发愁,其实那些人是不敢,我就知道有几家的孩子心悦咱们苏家的姑娘呢,我怕您老不让兰娘入官家门,所以都给压下来了。”姜太后说:“都有人求到我头上来了呢,说是兰娘不行,凌娘也行。” 陈瑜心就一沉,这可不是好苗头! 章节目录 第五百九十九章 求婚三人行,比啊? 姜太后敏感的捕捉到陈瑜的情绪了,在提到兰娘婚事的时候,陈瑜的呼吸顿了一瞬,心里就知道这位对苏家女的婚事多看重了。 果不其然,陈瑜笑了笑:“太后真真是护着苏家,兰娘眼看着就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高嫁贵门对她不好,至于凌娘,我家凌娘的性子倒是不错,但凌娘立志要招赘,这孩子没来京城之前就求到我的头上了,这事儿是我做主允了的,凌娘招赘的女婿只要人品好,可上苏家族谱,所以这两个姑娘进京,是真真的就为了做生意,也是为了历练一下。” 姜太后点了点头:“贵门媳妇儿不好当,我这辈子见到的几个享福的媳妇儿,或真或假都是面上光的事情,真正享福的只有兵部尚书的夫人,那可是真真夫妻和美,羡煞旁人的伉俪。” 这些该说的说完了,姜太后知道不能久留,起身说是去跟旁人也说说话,萧祈玉进来就要带陈瑜入宫。 陈瑜心里记挂着兰娘和凌娘被盯上的事,说三日后入宫。 找了个四海酒楼请柳奚笙吃饭的借口,让萧祈玉再等等,这次来了,也没那么快的回去。 萧祈玉并不知道苏兰娘和苏凌娘的事,这种事情不可能传到皇上的耳中,约好了三日后入宫,萧祈玉就陪着姜太后回去了。 陈瑜叫了苏兰娘到身边来:“今晚咱们四海酒楼请客,我打从来也没见到凌娘,去接来咱们都说说话,奶奶三日后入宫,出宫就回去了,不能久留。” 苏兰娘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出门去接苏凌娘。 姐妹俩在这边的买卖就是染坊和绣坊,绣坊这边是跟太后做的买卖,染坊的买卖可不单单是跟太后做的,只要是有人定了货,染坊那边是真的忙,再者事先苏兰娘也不知道奶奶来,只是进城送货顺道到四婶这里坐坐,就赶上奶奶来了,心里也惦记着快些回去,免得凌娘再着急。 姐妹俩做买卖不低调,但往来行走是一点儿不张扬,马车是普通的蓝棚马车,也不带任何苏家的标识,走在京城的大街上,非常不起眼儿。 那边苏谦修带着柳奚笙去绣坊试袍子,做了几套换身穿。 再者苏谦修有心事把柳奚笙留在身边,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再者有药王谷的关系在,彼此就很亲近了。 柳奚笙在苏家人身上感受到了家的力量和温暖,虽然自己没这个福气,可毕竟还有一顿饭的约定呢,也愿意多留一阵子,至于下一步往哪里去,心里还没有想好。 同样,苏谦修也做了两身袍子,两个人分别去了房间里试一下是否合身,柳奚笙不经意的往外看了眼,就见一辆蓝棚马车过去后,后面有个锦篷马车跟上了,还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骑着马,若即若离的跟着前面的马车。 他就有些好奇,天子脚下,还能有这样的事? 仔细看了眼蓝棚马车,赶巧苏兰娘撩起帘子往外看了眼,就这一眼,柳奚笙警惕了,丢下了一块银子在桌子上,纵身从绣坊的二楼下来,一路追了下去。 “三爷,这事儿要是被老爷知道了,非打断了你的腿不可啊。”赶车的顺子不死心的提醒。 马车里带着玉冠的少年啐了一口:“少啰嗦,耽误本少说媳妇儿,你担待得起吗?” 顺子摇了摇头:“三爷,苏家的这位比您大啊,您没听说女大一不是妻嘛。” “顺子。” “好好好,奴才掌嘴,好好赶车。”顺子不再吭声了,不远不近的跟着苏兰娘的马车离开了皇城,往皇城外的庄子去,这一路足有十里地,冬日里出门的人少不说,官道两边都是密林。 坐在马车里少年揉了揉额角,他比谁都清楚苏兰娘代表着什么,苏家姑娘进京的太少,除了这个眼看着二十二岁的苏兰娘外,就是兵部尚书的千金苏念慈,可那丫头才六岁!自己还有得选吗? 到了官道上,苏兰娘让车夫快些,天黑之前还得回来,不能耽误了奶奶的事 ,正往前跑着,下起了雪珠子。 车夫回头:“小姐,咱们后头有个马车在城里就跟着,还跟着呢。” 苏兰娘微微蹙眉,撩起帘子顿时觉得怄得慌:“不搭理,咱们到那边再出来带着人。” “好嘞,小的快些。”车夫扬起鞭子催着马。 顺子忍不住又说:“三爷,老爷要知道了,得打断了你的腿。” 少年把心一横:“大成,给我拦住!” 外面骑着马的护卫得了命令,催马追下来,拦住了苏兰娘的马车。 苏兰娘让车夫别着急,系好了斗篷,带了兜帽,从马车上下来了,就站在马车旁等着追上来的马车。 少年见苏兰娘站在前头,也下了马车,抱拳:“苏姑娘,得罪了。” 苏兰娘看着少年,沉声:“纪元帅为人光明磊落,纪公子怎么学不来分毫?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传出去能让苏家的脸面好看,还是能让纪家的脸面好看?” “在下是总也得不到机会,一表倾慕之心,只要苏姑娘点头应允,在下立刻登门提亲,绝不辱没苏姑娘的名节。”纪长峰说。 苏兰娘叹了口气:“我停车与你说个明白,我对你无情也无意,你若因为纪家门里的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心思,把主意往我身上打,你可仔细了,我亲自登门找纪将军告一状,你受不受得住!” 纪长峰心头一梗,也来了火气:“我到底哪里不好啊?虽然我是庶出,可我为人正派,并无妻妾,明媒正娶,这都不行?” “不行。”苏兰娘侧身:“并非纪公子不好,而是苏兰娘心有所属,为了两家的颜面,纪公子请回,今日之事我不会提一字半句,就当我们没见过。” 纪长峰一听这理由,气笑了:“苏姑娘,在下不才,绝不是浪荡的人,你就算拒了在下,也用不着找个心有所属的借口吧?” “我!”苏兰娘真是不耐烦。 纪长峰往前走了两步:“若不然,苏姑娘告诉在下那人是谁,若真比在下是般般都好,在下立刻滚,若不然,苏姑娘,在下觉得自己行。” “行个屁!”追上来的柳奚笙飞身落在苏兰娘身前:“来,你跟我比一比,你是比我武功高?比我长得好?还是比我身家清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少年白袍玉立,玉簪簪发,一路急行发丝上挂着点点雪珠子,一只手放在腰后,另一只手撩了额角一缕发丝,桃花眼里有了杀意,看着纪长峰:“比不起,滚!” 章节目录 第六百章 那些人能把你射成筛子! 一路都试图阻拦未果的顺子都要捂脸了,这能比得起吗? 纪长峰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挥手:“走!” 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还杀气腾腾的柳奚笙:“别以为我怕你!我长得丑我知道!不过长得俊都是中山狼!苏姑娘你要后悔了,就想想我哦。” “我打死你!”柳奚笙往前箭步,被人拉住了衣袍后襟,只能停下来。 纪长峰心都碎了,苏兰娘啊,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跟个俊俏男子拉拉扯扯,哇……。 柳奚笙看着纪长峰带着人走远了,这才回头,抱拳低头:“苏姑娘莫怪,情急之下,权宜之计。” “上马车吧,雪大了。”苏兰娘进了马车,拿了两块炭放到手炉里点燃,抬头看柳奚笙还站在外面,皱眉:“干什么呢?都到这里了,你还要再跑回去?上车!” 柳奚笙哦了一声,临要上车前不忘说一句:“得罪了。” “天气不好,权宜之计。”苏兰娘看着柳奚笙拘谨的坐在车尾,叹了口气,挪过去把手炉递给他:“奶奶让我回去接凌娘,晚上要四海酒楼摆一桌酒谢你,你怎么还跑这里来了?” 热乎乎的手炉放在手里,柳奚笙就有些脸红:“这是姑娘家用的玩意儿。” “这是取暖的玩意儿,不分男女,不然你看谁家姑娘大夏天的抱个手炉了?”苏兰娘挪到前头,吩咐车夫赶路。 马车压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柳奚笙才想起来苏兰娘问自己怎么跑这里来了,怕她误会,赶紧说:“我本来跟小苏大人去绣坊试衣服,看到你的马车被跟踪,我就追出来了,谁知道你们出城就越跑越快,我就晚了一步。” 苏兰娘看他身上的袍子:“白瞎这么好的衣服了,也幸好是下雪天儿,要是下雨的话,糟蹋了。” 柳奚笙:……!!! 又是一阵沉默,苏兰娘抿了抿嘴角,说:“回头不准在奶奶面前露出一丝一毫,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这些破事我自己能应付。” 柳奚笙:……!!! “要是老夫人问我为啥跟你在一起呢?”柳奚笙问。 苏兰娘揉了揉额角:“到皇城,你就下车,反正跑得快,再跑回去吧。” 柳奚笙:……!!! 又是一阵沉默,柳奚笙鼓足了勇气:“要不,我给你赶车吧,我反正也没地儿去,仇报完了,还不知道做啥好,你遇到事情又不要家里人帮忙,我管咋还会点儿拳脚功夫呢,你收留我吧,工钱多少都行,一日三餐吃饱就行。” 赶车的车夫把鞭子甩的啪啪响! 小白脸子!竟然要抢自己的饭碗了!没好心眼子! 苏兰娘噗嗤笑了:“你可别闹了,我这里庙小,雇不起你这么厉害的大佛,再说了,天下之大,你何愁立足?当个车夫,你真出息了。” 车夫把袄子扣了个窟窿,揪了两块棉花把耳朵塞住了,不能听了,大小姐说话惯常的不留情,自己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柳奚笙:……!!! 自己就想谋个营生,这么难吗?当个车夫都被嫌弃?! 到了绣坊门口,苏兰娘看了眼柳奚笙:“你就这里等着吧,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会儿我跟凌娘坐另外一辆马车,这车里就委屈你了,我带一些衣料给奶奶,行不行?” 柳奚笙茫然的点了点头,感觉手里的暖手炉都不热了。 “给我。”苏兰娘伸出手。 柳奚笙看着她的小手,茫然抬头看着她:“你要啥?” “手炉。”苏兰娘接过去手炉,换了炭,点好,放在柳奚笙的手里:“坐里面去,换炭的时候仔细点儿,别把我专门为奶奶准备的衣料给烧了。” 柳奚笙抱着暖炉凑到里面去,看着苏兰娘下马车那爽利的劲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好像在她面前就嘴很笨啊,真当东家的话,保不齐还挺难伺候。 苏凌娘听说二奶奶来了,顿时拉着苏兰娘的手:“兰娘姐姐,你跟奶奶说我的事情了吗?” “我没说,这事儿你得自己说,奶奶还不知道呢,让我来接你回去吃个饭。”苏兰娘打量着苏凌娘:“你想好了?要把温晏带去给奶奶看?” 苏凌娘坚定的点头:“是,温晏愿意入赘,二奶奶要是也同意,我们就回去把婚事办了。” 苏兰娘:……!!! “行吧,你收拾一下,让温晏也收拾一下,我去把给奶奶准备的衣料送车上去,你们俩一辆车吧。”苏兰娘说。 苏凌娘赶紧去收拾,带着温晏坐在马车上,恨不得立刻给二奶奶看到,自己遇到了,遇到了那个愿意入赘的良人。 苏兰娘抱着两匹布上了马车,安安静静的坐在了柳奚笙对面。 柳奚笙看她没有下车的意思,清了清嗓子:“你下车啊,再不回去就有点儿晚了,发呆什么?” “没事,咱们还是凑乎坐一辆车吧。”隔着帘子对车夫说:“忠叔,回吧。” 忠叔还在看天,冬日里本来天就短,这阴沉沉的天就黑的更早了。 苏兰娘发现忠叔没动静,撩起帘子:“忠叔?” 忠叔回头赶紧从耳朵里把棉花抠出来:“大小姐,咱们得早些回,不然城门就关了。” 苏兰娘苦笑着点了点头:“行,回吧。” 忠叔赶车往回走,这雪可是今年的头一场,下的可真不小。 热烘烘的手炉放在苏兰娘的手里。 苏兰娘抬头看柳奚笙,柳奚笙立刻说:“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没那么柔弱,姑娘家受凉可不好。” “嗯。”苏兰娘低了头,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没想到竟会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关心到受不受凉。 这一路上,两个人都安静的很。 忠叔急的满头大汗,眼看着城门缓缓地关上了,情急之下大喊:“等等我!等等我啊!” 马车里的柳奚笙立刻撩起了帘子,也是心里一颤。 “怎么了?”苏兰娘问。 柳奚笙皱眉:“今儿城门关的太早了,咱们进不去城了。” 苏兰娘懊恼的皱眉。 柳奚笙抿了抿嘴角:“我都饿了,要不,我带你进城行不行?” “你爬城墙吗?上头那些人能把你射成筛子!”苏兰娘摇头:“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可惜命了。” “我带着老夫人爬过望京府的城墙,你信我,我可厉害了,要不要试试?”柳奚笙轻声说:“我真的好饿了,四海酒楼一顿饭,我都等两个多月了。” 苏兰娘看着他,心头一软,点了点头。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一章 被苏谦修抓包了 柳奚笙顿时笑了,那笑容如一抹烈阳般,让苏兰娘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吩咐忠叔去附近农家借宿一晚,等城门开了再进城。 柳奚笙下车的时候把两匹布料也抱下来了。 “带这个做什么?”苏兰娘觉得两个人要爬上这么高的城墙都费劲,带着布匹累赘,早一天给奶奶和晚一天给都无妨。 柳奚笙说:“送给老夫人的礼物,得送到了才行。” 说着,很自然得拉着苏兰娘的手:“找个好上去的地方,被发现了肯定事儿不小,慢点儿。” 苏兰娘垂眸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脑子都空白了,想要抽回来,可看他微微躬身护着布料的样子,把心一横,罢了,谁让自己答应进城了呢,总不能这个时候还耍小性子。 一面城墙上,哨楼三个,两边角上和中间有。 皇城的城墙高三丈三,两个人站在墙角下跟小蚂蚁似的,苏兰娘看柳奚笙解下来外袍,立刻打了退堂鼓:“咱们不上去了,太高了,城外有小村,借宿一晚也行的。” 柳奚笙摇头:“不行,我要吃四海酒楼的席面,我背着你,你抱着衣料,护好了衣料。” 说着,蹲下来:“上来,信我,绝对没问题。” 苏兰娘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抱着布料被柳奚笙用袍子兜了个解释,他只穿了里衣,一纵身就贴在了城墙上,苏兰娘咬牙切齿的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这辈子也没经过这样的事情啊! “别喊,害怕就闭上眼睛,信我。”柳奚笙说。 苏兰娘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这辈子!自己豁出去三回,第一回是啥了周大龙,第二回是告诉奶奶自己心悦穆临淮,这是第三回! 耳边有风声,她反而平静了,尽管如果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哪怕是回去染坊也绝不这么做,可做了就是做了,好歹别被抓到,就谢天谢地了。 “什么一晃?”守卫四处看了眼。 旁边的守卫冻得跺脚:“你眼花了,这大雪下的都冒烟儿,你还能看到啥晃?我都快看不到你了。” “也邪门了,才十月中,怎么下了这么大一场。”守卫嘀咕着。 柳奚笙嘴角一抹轻笑,纵身轻飘飘的落在一处房顶上,微微躬身的他没听到苏兰娘的动静,轻声:“兰娘。” “你可真是!”苏兰娘没继续说。 柳奚笙笑了:“我是吓唬你,看看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你会不会想要跑。” 苏兰娘睁开眼睛,赶紧又闭上了,这人竟在人家房顶上跑!太过分了,不能计较,到家再说。 到了苏四郎的宅子里,柳奚笙刚一落地,嗖就有一道黑影出现了,苏谦修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转身走了两步迅速回来,厉声:“放下我长姐!” “你听我解释!”柳奚笙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他以为就凭自己的本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小苏大人深藏不露啊。 苏谦修保持着最大的理智,压低声音:“放下!” 苏兰娘好想哭,这怎么就被谦修给碰到了!自己啥也没做啊,咋解释啊? 柳奚笙把人放下,苏谦修立刻扶着苏兰娘:“长姐先去换一身衣服,奶奶她们都去四海酒楼了,放心吧。” 苏兰娘抱着衣料一溜小跑的回去了。 苏谦修回头一把揪住了柳奚笙的衣领,咬着后槽牙:“走!进屋给我解释!” 苏兰娘懊恼的进了自己在这边的院子,心里那叫一个乱如麻,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主要是怎么跟谦修解释啊。 苏谦修给柳奚笙倒茶:“纪家老三是吧?” “你长姐不舍得老夫人操心,你最好也帮着瞒住,我解释的清楚吧?给我换身衣服,我着急去吃饭。”柳奚笙端起茶:“这杯茶算是小苏大人赔罪了,我也原谅你了。” 苏谦修尴尬的点了点头:“是我关心则乱,误会柳兄了。” “不碍事,我也心里有数,下不为例。”柳奚笙接过来苏谦修递上的包袱,去屏风后面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袍,穿戴整齐出来:“我先走一步,免得到时候再让你长姐心里不安稳。” 苏谦修抱拳致谢。 柳奚笙潇洒的出门,去四海酒楼赴宴了。 这边苏谦修到了苏兰娘的院子。 “长姐,谦修来赔罪了。”苏谦修在门外,出声。 苏兰娘打开门:“别误会人家就好,再者纪家对四叔有提携之恩,纪三也没有逾矩,虽说做事少脑子,可也不至于撕破了脸皮。” 苏谦修到嘴边的话被堵回去了,低声:“长姐背负的太多了。” “跟奶奶比起来,我这些算得了什么?走吧,别让奶奶惦记着。”苏兰娘说着,往外走。 苏谦修取了伞打在苏兰娘的头顶上:“往后要是有人做事不合规矩,长姐就告诉我,谦修能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苏兰娘笑了:“知道,那我有事儿就告诉你,咱们都不能跟奶奶说,行不行?” “嗯。”苏谦修陪着苏兰娘往四海酒楼这边来:“长姐。” 苏兰娘偏头:“怎么了?” “你是咱们苏家这一辈的长姐,你的弟弟们都不弱,护得住你!”苏谦修说。 苏兰娘笑了,拉长声调:“知道啦,长姐有你们这些个弟弟,有福。” “如果,我说如果你想要见志高,我带你去。”苏谦修说。 苏兰娘摇头:“不见了,志高那孩子歪得不成样子,就在青牛县里过余生吧,不见他能活得长久一些,真要是给了三分颜色,回头到家里搅和,你觉得奶奶会容情吗?” 眼看着到了四海酒楼门前了,苏兰娘停下了脚步:“谦修,有些亲人割舍了反而是保护,苏家的这份荣光会成为志高的催命符,长姐看的很明白。” 苏谦修点了点头:“进去吧,别让奶奶惦记,凌娘带来的那个温晏挺好的,我看奶奶是挺满意的,你觉得怎么样?” “两个人互相搀扶,挺好的,温晏打小就是孤儿,入赘到苏家挺好的,不过总觉得苏家姑娘都没有翁婆双全的命。”苏兰娘笑了笑,迈步进了四海酒楼。 苏谦修撑着伞,站在雪中,长姐怕是想到穆临淮了吧,只可惜,穆临淮不是良配!什么时候能让长姐也遇到个良人就好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二章 要瞒到底了啊 陈瑜被一家人簇拥着坐在主位,几次抬头往外面看,凌娘到了好一会儿了,不见兰娘身影,这让她心里非常牵挂。 面上不显,笑呵呵的看着温晏。 面相是个敦厚的人,肤色略黑,拘谨的他问什么答什么,几次偷偷看凌娘,就这个态度就能断定两个人婚后,只怕事事都得凌娘做主。 苏四郎和苏六郎对这位温晏非常客气,大家都看得出来凌娘的心思,遇到个愿意跟她回去苏家庄过日子的人,甘心入赘并且处处以凌娘为重,委实不容易。 “苏老夫人,我来啦。”柳奚笙笑眯眯的从外面进来,抱拳给屋子里的人行礼。 陈瑜笑道:“说是请阿笙,结果我们都到了,你这正主倒姗姗来迟,回头自罚三杯吧。” “成。”柳奚笙笑着坐在了苏六郎旁边,往外看了眼。 就这一眼,陈瑜留意了,他竟也在等人,满屋子就差回去府里等兰娘的苏谦修,再者去绣坊试衣服就不知所踪的他,这一身倒是干净的出奇,外面的雪可下不短的时候了,他去了哪里? 刚端起茶盏,苏兰娘和苏谦修就到了,姐弟两个人给屋子里的长辈请了一圈安,苏兰娘坐在了苏凌娘旁边。 “你怎么那么慢?”苏凌娘小声问。 苏兰娘轻声:“雪越下越大,外面都看不清人,头一场雪可真是长见识了。” 陈瑜吩咐摆桌,隔了屏风的屋子,苏四郎带着苏谦修几个人在外间,陈瑜带着女眷在里间,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上来,除此之外,四海酒楼的招牌菜也都没落下,请客嘛,得让柳奚笙尽兴,更是招待新姑爷,温晏这孩子还不错,陈瑜不反对凌娘的亲事。 再者,苏凌娘的主意不小,若非是认定的人,也断然不会带到自己面前的,陈瑜心里有数。 苏家的酒,任凭谁喝到都会赞不绝口,柳奚笙也不例外。 苏谦修几次看柳奚笙端杯,垂眸时发现自己心境都变了,看到柳奚笙的心情也变了,苏家的酒虽然一绝,但苏家人绝不贪杯,都知道酒后误事,所以柳奚笙是不是太贪杯了? 再看温晏规规矩矩,恭敬的样子,苏谦修又觉得柳奚笙是不是太大方了,说笑恣意的很。 殊不知,温晏知道这都是凌娘的亲人,新姑爷上门拘束是人之常情。 可柳奚笙没这个心理压力啊,他没把自己当成新姑爷,是苏谦修的心境变了而已。 里间,陈瑜带着孩子们说说笑笑,看似无意的打量了兰娘几眼,走的时候穿了一身浅粉袄裙,这会儿换了一身冰蓝,也是干净得很,她可不觉得这两个孩子会背着自己做什么,兰娘不是那样的人,柳奚笙就更不是了,可能是巧合吧。 饭后,四海酒楼的马车把苏家的人都送回了尚书府。 天色不早,陈瑜在女眷的簇拥下去了后宅,前面的事情苏四郎就安排好了。 念归和念慈都在读书用功,乔春花惦记着去看孩子,潘玉玲身怀六甲,还不满三个月,自然也早早的让陈瑜打发回去歇着了,身边只留下了兰娘和凌娘两个姑娘。 “二奶奶,我想要跟您回去把婚事办了。”苏凌娘说。 陈瑜笑了:“你这孩子做事到麻利,这就认定了?” “嗯,凌娘和别人不同,别人寻夫君要看家世背景和能耐,又要看看长相和言谈举止,凌娘选夫婿只看老实本分,他勤快肯干,我掌家过日子,往后有了孩子悉心教导,日子过的平顺就是我的福分。”苏凌娘笑着说:“再者,温晏不差,是在家里人面前拘谨了些,平日里跟我有话说,也盘算着往后日子怎么过,没有攀附权贵的心思,再者凌娘比谁都清楚,仗势欺人的人,苏家可不要。” 孩子把话说得如此通透,陈瑜也觉得温晏确实看着都本分,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可自己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看走眼的时候并不多。 “这样,二奶奶这次带你们回去,婚事咱们不着急,人得长相处,若是温晏真是个好的,二奶奶就做主让他上了族谱,名字二奶奶都替他想好了,就叫苏温言。”陈瑜拍了拍苏凌娘的手背:“但是丑话二奶奶得说到前头,若他日子过得好,欺负到你头上来,二奶奶怎么带他去得苏家,就能让他怎么从苏家消失。” 苏凌娘点头:“是,凌娘听二奶奶的。” “凌娘啊,二奶奶是疼你,是盼着你往后余生顺遂,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作为苏家的孩子,哪一个都在二奶奶的心里头,你更甚然,在我心里啊,兰娘和你,都是最心尖尖上惦记着的。” 苏凌娘靠在陈瑜的身边:“二奶奶是觉得我们姐妹俩,若是没有二奶奶疼着,就太可怜了吧。” 陈瑜看了眼在旁边煮水烹茶的兰娘,点了点头:“你们少的,二奶奶未必能全都补齐,但咱们苏家的姑娘,到什么时候都不需要自艾自怜。” 苏兰娘端着热茶过来,因为喝了点儿果子酒的缘故,小脸粉扑扑的好看,笑着说:“您啊,就恨不得把我们都护得紧紧的,那个敢想不开往您这里寻不自在,回家都得怪列祖列宗少给生了厚脸皮。” “爱之深,则计之长远,再者咱们家的孩子个顶个都是最好的,懂事知礼,更是聪慧。”陈瑜笑着接过来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缓缓放下:“还能有事儿就跟家里商量,听得进言语,这么好的孩子,能不护着?” 苏凌娘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觉得二奶奶这话里有话了?兰娘姐姐难道有事儿瞒着二奶奶了?不应该啊。 “奶奶,咱们四海酒楼什么时候有的暖棚?今儿那些青菜可真是好吃。”苏兰娘把茶递给了凌娘后,也端了一杯坐在陈瑜身边,笑眯眯的说。 陈瑜接了话头儿:“这都是小事儿,咱们家下面做事的人都靠谱,玻璃暖棚处处四海酒楼都有,就是到了隆冬,馋嘴了都可以去那边吃一顿的。” 苏兰娘笑出声来:“那可是能让馋嘴的人,蹦起来了。” 毕竟,自己头一遭看到个男子,为了吃一顿四海酒楼爬皇城城墙的呢。 陈瑜揉了揉额角,这孩子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看这架势是要瞒到底了啊! 青依说:信不信你们的作者君能更一天?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三章 要求尽管提 让两个姑娘回去歇着,陈瑜靠在软枕上。 汪婆子和寻梅过来伺候着铺床。 “香琴啊,你在家里可听到了什么动静?”陈瑜问。 汪婆子摇头:“没有啊,老夫人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吗?” 是了,在这边汪婆子和寻梅都是不会乱走动的,再者兰娘那孩子真要想瞒着的事情,那旁人想知道可不容易。 “去前院请谦修过来一趟。”陈瑜吩咐寻梅。 寻梅到前边递了话,苏谦修心里明镜儿似的,硬着头皮也得过来。 见到奶奶坐在暖炕上闭目养神,轻轻的来到炕边坐下来。 “跟奶奶说说吧。”陈瑜也没睁开眼睛,淡淡的说:“兰娘出去是粉色衣裙,吃饭的时候换了一身蓝,凌娘到的就不早了,兰娘回来的更晚,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发生了你们都要瞒着我的事?” 苏谦修后背冒冷汗了,吞了吞口水。 陈瑜撩起眼皮儿:“兰娘性子刚强,又因为爹娘都不是个省心的,处处都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什么,瞒着我些个事,我能体谅,但我最不远看到的是孩子们不说实话,回头全都知道,反倒是我被蒙在鼓里头了。” “奶奶,长姐最疼您。”苏谦修说。 陈瑜笑了:“这不用你说,她要是不疼我,就不会说撂下穆临淮就撂下了,我说让到京城来就到京城了,奶奶也年轻过,知道最是抓心挠肝的事啊,莫过于少年情动,都有个与之生死同命的决心,兰娘更是个果决的,不单敢想都敢做,这才是奶奶最担忧的啊。” 苏谦修知道奶奶是知道什么了,有些为难。 “太后说了,有人盯上了兰娘,这都不算,连咱们家凌娘都盯着,真是过份!若非我对这两个姑娘性子了若指掌,我会让她们来京城?你们这些孩子们的婚事最是家里一等一的大事,因为苏家的权势地位让太多人眼热了,一个不留神,姻缘都得毁!人这辈子,无好夫、无好妻,再大的富贵也不是好日子。” 陈瑜看着苏谦修:“是兰娘不准你说的,你还真就在我跟前一个字也不说了?嗯?” 苏谦修起身就跪下了。 “奶奶,别难为阿修。”苏兰娘从外面进来,跪在陈瑜面前:“阿修不说是我的主意,我说,我说。” 陈瑜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挺高兴的,毕竟家里孩子和睦很重要,但脸上那叫一个阴沉似水:“敢情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啊?得,你们姐弟情深,我乏了,我睡觉。” 说着,一翻身就真躺下了。 苏兰娘垂着头:“我出城去接凌娘,纪家三公子带着人追出城,要求娶,虽说鲁莽但没逾矩,柳奚笙在绣坊试新衣,看到有人跟着兰娘,处于侠义之心追了出去,替兰娘当了纪家三公子。” 陈瑜背对着两个孩子,眼神都是阴翳了,纪玉章的儿子吗?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因眼看到了染坊,柳奚笙就一并过去接凌娘了,本打算我跟凌娘一辆马车回来,可凌娘要带温晏同来见您,我便跟柳奚笙同车回来的。”苏兰娘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奶奶一声不吭,自己这往下要全说啊! 瞒是瞒不下去了,自己的事,没道理让谦修一道为难,把心一横:“我们晚一步,城门关了,柳奚笙带着我爬了皇城城墙,本打算回来就悄悄地换了衣服去四海酒楼,被阿修逮住了,就这个事儿,不让奶奶知道是觉得没有大碍,我有分寸。” 陈瑜闭上了眼睛:“行,就当我不知道,都回去歇着吧。” 苏兰娘起身,拉着苏谦修,姐弟俩出门去了。 “长姐。”苏谦修担忧的看着苏兰娘。 苏兰娘笑了:“好啦,奶奶是怕我被人欺负了,我瞒着奶奶是觉得这事儿不能太过,没浪花就是最好的。” “嗯,我送长姐回去。”苏谦修撑伞:“回头我寻两个厉害的丫头放在身边,回头遇到登徒子,往死里打!天大的事儿有我。” 苏兰娘噗嗤笑了:“京城不缺纨绔,可都是各家的公子哥儿,咱们苏家可倒好,你是想让长姐成了女纨绔?行人行凶还宠着?” “长姐又不是那样的人,别人惹咱们,咱们没错。”苏谦修说。 苏兰娘收了笑意:“人言可畏,越是在这京城里越是如此,人嘴两张皮杀人于无形,谦修在皇上跟前行走,也需万分主意,咱们苏家如今样样都好,最是接下来我们姐弟几个人的婚事最是得仔细的。” “奶奶也这么说。”苏谦修停下脚步:“长姐,回去吧。” 苏兰娘点头,走了两步回头:“阿修,别不讲理的去难为柳奚笙,也不要为长姐出气去寻纪家三公子的麻烦,长姐是女子,不闹大了才是好的。” “嗯,我记住了。”苏谦修看着苏兰娘进了屋,转身回去了跨院。 在这边的宅子里,长姐和自己都有院子,四婶娘都恨不得全都住在这边才好,只是自己鲜少能回来,今晚,不回宫了! 回到院子里,坐下来喝了一盏茶,觉得自己还是要去会一会纪三公子,苏家可以不闹大,但是敢跟到城外,不给点儿教训绝对不行! 起身出门,迎面碰到柳奚笙。 “你要去找纪三吗?”柳奚笙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我刚打纪家回来,往后大姑娘那边他是不敢去了。” 苏谦修打量着柳奚笙:“我觉得这事儿不需要劳烦柳公子。” 柳奚笙进门坐在椅子上:“我也不愿意强出头,要不是你碰上了我们俩,她就把这样的事情瞒得死死的,姑娘家行走在外不容易,袖手旁观我又觉得对不起今天的那顿好饭菜,所以算不得劳烦。” 苏谦修坐在对面没言语。 “老夫人说请我吃一顿四海酒楼,这顿饭我也吃了,明日一早告辞,小苏大人也别在我这里耽误工夫,虽说我没什么背景,但进退分寸这事儿,师父也教的。”柳奚笙懒洋洋的起身:“困了,睡觉去。” “柳奚笙。”苏谦修起身叫住了柳奚笙。 柳奚笙回头:“不会我做好事,还得被小苏大人打一顿吧?” “留在京城,替我保护长姐可好?”苏谦修抱拳鞠躬:“因我身有要职,顾不到长姐,若能答应的话,要求尽管提就是了。” 柳奚笙挑眉:“此话当真?尽管提?”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四章 年夫人上门,陈瑜霸气护兰娘 苏谦修郑重其事:“对,只需护我长姐周全,若有纪三之流,不必手下留情,只要闹不出人命来,我来善后。” “还以为只有苏老夫人护短的厉害,看来苏家都是护短的人,还一个比一个凶。”柳奚笙回来坐在椅子上:“我要求简单,四海酒楼随便我吃就行。” 苏谦修笑了:“好,还有吗?” “没了,现在对我来说,吃饱穿暖就无大事,不过回头我想明白了要做什么,也请小苏大人体谅,毕竟我也得为柳家的将来考虑,虽然柳家就我一个人,但苏老夫人说了,一个人那也是一家。”柳奚笙说。 苏谦修抬起手,两个人击掌为盟。 ** 陈瑜少有的没睡好。 这一场大雪来的突然,又因为下的太大,清晨醒来,入目都是一片洁白。 本想着跟媳妇儿孩子们在一起懒散两日,不成想一大早就有客登门。 年夫人带着礼物登门,见到陈瑜的时候连声告罪,直说得了消息就想来,难得见一面的话。 陈瑜笑呵呵的请年夫人坐下了。 这算是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当初在青牛县驿馆见过一次,当年的年夫人尚且年轻,做事就很有章法,从夏筠竹的孩子被拿掉这件事上看,是个果断的。 原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可整日里满脑子都是入赘想法的老大硬是把这条线给牵起来了,所以才有了后面绍礼把酒坊的买卖通过年夫人做到京城里来的事。 也听兰娘说过,这位年夫人的手段不弱,虽然家在泾河府,可京城里的人脉很广。 “一别多年,年夫人是越发容光焕发了。”陈瑜笑着说。 年夫人放下茶盏:“都是托您老的福,不然这京城就算是遍地黄金,也轮不到我的头上,苏家这些年都没提过酒水买卖上的红利多寡分配,我这心里再蒙情不过了,到底是姻亲的情份,老夫人您呐,看得厚重。” “亲是亲,财是财,苏家做买卖,不论是谁都讲个诚信。”陈瑜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买卖兴隆是年夫人的本事。” 年夫人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您说得在理儿。” “年夫人此番也是在京城办事?”陈瑜问。 年夫人接过去话茬儿:“可不是嘛,本想着这边事情办妥当了,去看看兰娘,可是这一场大雪可来的太急了,早晨去四海酒楼送酒,听小伙计说您来了,我这就赶紧过来见一面,得跟您当面道了个谢,这心里才踏实。” 陈瑜笑着点了点头:“有心了。” “老夫人有所不知,筠竹和世坤两个人最是听不进去劝,这都两个孩子了,还是不肯回去家里那边,虽然我这当姐姐的爱操心,可劝的了妹妹,也劝不了妹夫,不过筠竹心里记挂着兰娘,也为兰娘的婚事在我面前念叨了几回。”年夫人试探的问:“老夫人觉得,若是有相当的人,筠竹给做主婚事,可行啊?” 陈瑜抬眸看着年夫人,收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端起茶盏喝茶。 这气氛就有些凝住了。 放下茶盏的时候,瓷器和桌子触碰的声音虽然很小,可还是让年夫人心就一沉。 “不行。”陈瑜缓缓开口:“筠竹不是不回去苏家,苏世坤也不是不能回去苏家,但身份不同,回去是客,这不用老身仔细跟年夫人说,年夫人也是明白的。” “是,是,是。”年夫人脸都红了,虽然自己知道苏家绝不是自己初见时候的苏家了,但真没想到苏老夫人会这么直接,都是体面人,怎么也得说几句套话,自己是想错了。 陈瑜点了点头:“年夫人是个眼明心亮的,所以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也算不得家丑外扬,当年的事情不需要再提,但当年那件事之后,我只认了兰娘这孩子还是苏家人,所以苏家姑娘的婚事,我做主,不许旁人插手。” 年夫人这下脸脖子都红了,额头都有了汗渍:“苏老夫人莫怪,我也是瞎操心。” “这不是瞎操心,是好心好意,我领这份情。”陈瑜笑着说道:“兰娘是我心尖儿上的孩子,苏家从她姑姑这一辈开始,姑娘家的婚事都是我最仔细的,劳烦年夫人带句话给筠竹,让她放心就好。” 年夫人除了点头说是,别的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来的时候盘算了一路的话都憋回去了,勉勉强强的寒暄几句,颇有些狼狈的告辞离开。 陈瑜让汪婆子送客到大门口,礼数周全,距离拉开,妄想乱打主意,呵! 苏兰娘听说年夫人来得突然走的快,心里就猜到了几分,别提多惆怅了,她发现盯着自己的人还真不少,更清楚盯着自己是面上的,真正的目的是通过自己盯着苏家。 苏家姑娘都还小,自己到成了那些人的靶子了。 本以为奶奶今儿会说道说道自己的事情,结果一直等到天黑都没提一个字,真就像是不知道似的,苏兰娘就有些慌了。 晚饭后,抱着专门给奶奶准备的冰蚕丝衣料过来,坐在旁边给揉捏着腿。 陈瑜摸着那滑溜溜,一片沁凉的料子,啧啧几声:“我兰娘在织染这条路上,怕是无人能及喽。” “奶奶就夸兰娘吧,小心我以后再多了个目中无人的毛病。”苏兰娘轻声说:“您什么都不说,我心里就不踏实,都不如您骂我几句都成。” 陈瑜笑眯眯的看着苏兰娘:“骂兰娘什么呢?” “不守闺阁女儿家的规矩呗。”苏兰娘轻声说。 陈瑜噗嗤笑出声来:“咱们家的姑娘受那些个规矩作甚?行的正做的端,行走人世间,俯仰不愧天地,那就是规矩,别人扰你清净,回头我再说你不对,奶奶岂不成了混不讲理的老糊涂?” 苏兰娘停了手里的动作:“奶奶,您看的长远,如果我在京城这边处处都被人盯着,不如这次跟您回去苏家得了。” “家有美玉可以藏起来,家有好姑娘可藏不住。”陈瑜摇头:“只管做你愿意做,想做的事情,别的不需要你考虑。” 苏兰娘刚要说话,陈瑜又说:“今儿一大早谦修过来了,说是锦衣卫那边缺能人,把柳奚笙带过去那边了。” “……!!!”苏兰娘一时接不上话了,这跟柳奚笙有什么关系? 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手:“奶奶没猜错的话,锦衣卫不缺一个柳奚笙,谦修是要留个能人护着你啊。” 苏兰娘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五章 九叔,你舍得吗? 苏兰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瑜盘腿儿坐稳:“兰娘,咱们家穷的时候,奶奶也护得住你的姑姑们,咱们家如今什么都不缺了,奶奶就更护得住你们这些姑娘们,就算是奶奶护不住了,谦修也把家里的人放在心上,你的叔叔婶子们也把你放在心上,所以听奶奶的话,什么都不要怕,也不需要你太懂事,有人给你撑腰。” 苏兰娘点头。 “我最不愿意提的人是穆临淮,因为这个人不行,纵然对你有情,但有情无义,这夫妻一辈子,义比情重,凌娘的婚事奶奶觉得行,因为温晏适合凌娘,哪怕是个穷人,可苏家别的不敢说,吃饱穿暖不是问题,只要他们肯干,日子不会差,毕竟是年轻人,可我兰娘的婚事,委实奶奶特别慎重。”陈瑜拍了拍苏兰娘的手:“因为你能干,就算是没有苏家这个身份,也绝不是寻常男子能配得上的,可也是最容易在这上面吃亏的。” “奶奶。”苏兰娘靠在陈瑜的肩上:“我就是舍不得让您为我操心,家里的事情都得您操心。” 陈瑜摇头:“那不行,奶奶不是为你操心,是活得久了,看得多了,跟你传授活着的经验,你能干,遇到个好吃懒做又油嘴滑舌的人,回头就使唤你赚钱过好日子,这能行吗?苏家家大业大了,想要打你这里攀附,这样的人更不行!因为咱们家虽有工部尚书,有兵部尚书,但都是你的叔叔,你在这个家里,仰仗的人是奶奶,奶奶必须得把你的婚事安排的遂心才行。” 苏兰娘笑了:“奶奶,我要不是看明白了穆临淮一家子的心,就不会决然上京,我有了那么一遭的教训,就不会觉得大户人家好,再大的大户人家,还大得过苏家吗?再多的金银之物,我赚不来吗?所以,婚事遇到了,那是老天的安排,遇不到,我过的也很恣意啊。” 这孩子,还凡尔赛了。 陈瑜笑出声来:“那就好好在京城做买卖,太后那边我递过去话了,想做苏家的女婿一点儿也不难,真心实意拿出来就足够,不过盘算着从苏家身上捞了好处还捞姑娘的人,好处酌情给,姑娘就别做梦了!” “听您的。”苏兰娘笑眯眯的说:“您要不跟我说这些,我就觉得您生气了。” “不生气,奶奶是心疼,不过现在奶奶知道了,不单我们兰娘是个通透的好孩子,谦修也是个处处都妥帖的,把你们留在京城,奶奶放心的很。”陈瑜说的是真心话,苏家的孩子都放在翅膀底下护着,早晚护出来败家子,只有都撒出去,那才能辈辈不弱。 苏兰娘心里没了忐忑的情绪,说起来染坊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陈瑜听着兰娘眉飞色舞的模样,想着那个为了研究配色,身上的衣裙都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孩子,这兰娘啊,真是让人不得不疼爱,争气的很。 谁能想得到,月圆之夜,握着染血剪刀的孩子跪在门口的场景,多年后坐在自己身边,说起来做买卖眼里都像是又揉碎了星辰一般。 这样的孩子,配个夫婿,必须是好的! 柳奚笙俊俏的是皮囊,内里的心思也透彻,还有一身漂亮的本事,自己不拦着苏谦修的打算,何尝不是觉得,兰娘和柳奚笙站在一处,自己做梦都会笑醒了呢。 缘分最是没道理可讲,走着看吧。 萧祈玉来接陈瑜入宫。 陈瑜谁都没带,一个人跟着去了皇宫,这个让太多人向往的地方,够奢华,也够冰冷,这么大的地方就娘俩带着几个太妃和公主过日子,委实清冷啊。 不过,萧祈玉能让那些皇子出海去历练,这份心思值得嘉许,并非生在天下都该死,总归是坐稳了那个位置,手底下轻一些,重一些,最看人品。 再者,萧祈玉不动那些皇子,还有个根本原因,那就是不足以威胁到他,他也就能容情了。 难得啊。 毕竟陈瑜比任何人都知道,萧祈玉的那份薄凉,无人能及的模样。 姜太后特别开心,派人去请了摄政王妃作陪,又把三位太妃都叫过来,七个公主也一个不拉,招待陈瑜是真认真,历来没有这种情况,一个臣子家的老夫人进皇宫,成了真正的贵客。 换做任何人,不论多高的身份,进宫可都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才行。 陈瑜也亲眼看到了姜太后的不一样了,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忙得很,织布、养蚕、绣花、做衣,这一套都是跟苏兰娘合作的买卖。 除此之外,金银器皿,珠钗环佩,这些皇家才有的精湛手艺也发挥的淋漓尽致,京城的银楼第一家,东家就是姜太后。 而穿着朴素的皇太后和皇太妃们,打扮的清清爽爽,有礼数周全的公主们,无一不是姜太后的功劳,天家也是家,天家的根基也是在女人手里握着的,教育出来的孩子什么样,以后这个家族的命运就会什么样,萧祈玉管的是国事,姜太后是真正的把后宫的一切当成家事在管。 没了宫斗机会的女人们,一个个发愤图强的样子,还真不是寻常百姓家里的人能比的。 都在坤宁宫坐下来,姜太后开口说道:“咱们家老九媳妇儿最贴心了,玻璃到京城,皇宫内外都装上了,透亮的让人都厌弃冬日,不然的话,一抬头那才敞亮呢。” “嫂子可说呢,我得知四海酒楼用玻璃做了暖棚种菜,可真真是错过了好时候,不然在咱们后面的院子里盖了暖棚,回头菜市场上买菜,那都是一绝。”林君若笑眯眯的说:“天家御花园的菜呢。” 张、秦、朱,三位太妃也不似陈瑜记忆里那般拘谨,反倒是一个个都活泼的很,提到了过日子和皇宫里的买卖,都可有话说了。 单就这一点,陈瑜笃定大越国此时的后宫,史书上唯一的一股清流! “老夫人啊,咱们这宫里和苏家庄相距遥远,可这不耽误托老夫人的福分,日子过的舒坦不说,还能为国库出一份子力呢。”姜太后笑着对三位太妃说:“三位妹妹是头一次见吧,这可是咱们家的福星呢。” 陈瑜赶紧摆手:“不敢,不敢,臣妇就是个贪财的人。” “巧了,我们都是贪财的人。”林君若笑道:“是不是,各位嫂嫂们?” 萧策到了门外,看了眼萧祈玉,低声:“回去得说说,这可太没规矩了。” 萧祈玉偏头看了眼萧策:“九叔,你舍得吗?九婶娘说错了?” 青依说:你们的作者君歇息一小时哦,缓一缓cpu。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六章 原来想要的在这儿啊 谁能想得到,天底下第一富贵窝里的妇人坐在一起,说的是贪财的事。 陈瑜笑眯眯的听着。 在这样的场合,她话就越发的少,后宫里这些人能不扯萧祈玉的后腿儿,甚至还能如此齐心协力的为国库打算,是萧祈玉的福分。 当然,苏家在适当的时侯得退出去,需要雪中送炭的时候送炭,但锦上添花的事情苏家不做,这两年也算是养好了赚钱的买卖,苏家经过这一场是伤筋动骨了,自己家里空荡荡的时候,陈瑜要做的就是先充实自己家的财库。 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皇上和摄政王过来了。 姜太后知道是为苏老夫人来的,一众人等起来迎驾,气氛转变的相当之快,陈瑜看在眼里,心里就有数了,规矩就是规矩,再怎么看着不同,可骨子里的那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唱喝太监扬声:“皇上驾到!” 姜太后伸手要扶陈瑜,陈瑜哪里能让?跟着一众人等都跪下接驾了。 “平身吧。”萧祈玉快步到了陈瑜跟前,双手搀扶着陈瑜起身,轻声说了句:“说免了您的礼,您可真不放在心上。” 陈瑜笑了:“该有的规矩得遵着,无规矩可不成方圆。” 萧祈玉扶着陈瑜落座,这才转身给姜太后行礼。 “皇上和王爷这边来是有事和苏老夫人谈,我们就先下去张罗席面了。”姜太后说道。 太妃和王妃又给萧祈玉跪下行礼告退,随着姜太后出去了,临走前林君若看了眼萧策,萧策看过来,两个人也就是眼神对了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林君若可不轻易进宫,她进宫来也是有护着陈瑜的心思,虽说姜家的事情是圣意,可谁都心里明镜儿似的,若不是苏老夫人一怒问罪麒麟山,这事儿没那么快,所以苏老夫人进宫来,萧策和林君若都有些担心皇太后的。 等这些女眷都退下了,陈瑜才说:“皇上,臣妇进宫来可住不下,看了这一大家子和睦,就放心了。” “就知道您不爱住在这里,我也不想住在这儿呢。”萧祈玉哪里舍得拘束着奶奶,笑着说:“九叔也跟我念叨了,说是让您进宫来看看还行,真要是各种规矩压下来,您一准不舒坦。” 陈瑜笑了:“王爷这可是说道臣妇的心里头去了,没来之前总是惦记着,虽说这是皇上的家,可也有那么一点点不放心,现在亲眼看到了,放心了。” “您放心就是了,别说皇上,就是谦修在这边也是都照应妥当的。”萧策递茶过来:“苏老夫人是急着要回去苏家庄?” 提到这个,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得回去看看,虽说倾尽家财给庄子里的人都盖了房屋,大女儿那边又送来了足够的粮食过冬,可这事太大了,我若迟迟不归,他们胡思乱想可就不妥当了。” “老夫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能做到这份上不容易,要说世家大族可不少,团结一心的啊,苏家第一。”萧策说。 陈瑜笑了:“王爷,这人情世故越是在寻常百姓的日子里啊,越是最被看重,苏家能有这样的光景,是一点点儿养出来的情份,小小苏家庄如此,天下亦然。” 萧策和萧祈玉明白陈瑜在这里,不会那么敞开心扉的说话,不过苏家庄经此一难,萧祈玉借萧策的口问出来,也是想要为苏家做点儿什么。 所以,萧策说:“皇上念叨着送点儿东西给苏家庄压压惊,这倒也把我难住了,不如苏老夫人想一想,怎么才好。” 陈瑜转过头看萧祈玉。 萧祈玉立刻笑了:“奶奶,要啥尽管说。” “看来皇上的国库充盈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求皇上赐一块写着苏家的匾额吧。”陈瑜说。 萧祈玉眨了眨眼睛:“就这个?” “够啦。”陈瑜轻声说:“你家大业大日子得稳妥着过,苏家庄那边还没有大问题,有了这匾额啊,比我说多少都更安抚人心。” 萧策又是忍不住羡慕萧祈玉有人疼的一天,瞅瞅吧,村子都烧光了,苏家都倾家荡产的重建苏家庄了,可苏老夫人还惦记着萧祈玉这边不容易呢。 换做旁人,早哭哭啼啼的抱委屈,恨不得给多少都嫌少了,所以苏老夫人只是识大体吗?不是!肯定是疼萧祈玉多一些。 “奶奶,石头山那边的事情,要开始了,今年家里想要团圆年不容易了。”萧祈玉说:“三叔检查河道,倒是去了家里那边,回头让三叔在家过了年再回来。” 陈瑜点头:“行,我还真惦记着老三,一个读书人,怕他迂腐,更怕他脆弱,回头听到些风言风语再受不住。” 是告状吗?当然是! 为皇上办事,赔上了名声,当娘的心疼也正常。 不过,陈瑜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太苍山那边,绍礼和竹隐发现了煤炭,这些东西应该交给朝廷,皇上拿个主意吧。” 萧策挑眉,哟! 啥也不要?可说呢,要的东西在这里呢!这苏老夫人,斗不起啊! 果然,萧祈玉说:“您让绍礼和竹隐管着吧,朝廷用的话,先可朝廷来,石头山那边需要用到煤炭,奶奶什么也不要,祈玉不能什么也不给,那煤和太苍山,给苏家当家底子,天底下谁家穷,苏家不能穷!” 陈瑜立刻起身,跪倒就谢恩。 萧祈玉哪里想到会这样,赶紧扶着陈瑜起身,免不得还要轻声嘱咐,以后别跪了。 陈瑜但笑不语。 萧策本来还想问问徽州府下次商会,苏家是否打算把玻璃卖出去,看着情况决定不说了,因为他委实担心,苏老夫人趁此机会把玻璃的买卖收回去。 再次落座,陈瑜说:“皇上爱护苏家,苏家阖族上下都会记在心里的,煤炭这一块苏家拿着,同样,玻璃这一块的买卖交给朝廷吧,后年商会的时候,必会带来大收益,等郑大人出海归来,就是另一番新天地了。” 萧策觉得,自己多余来! 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是苏老夫人料想不到的,那自己怕也不知道,毕竟有皇上这么个啥都想问问苏老夫人的人在,苏老夫人是把大越国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奶奶,我想要开恩科,朝廷需要人才,这事儿您怎么看?”萧祈玉问。 萧策默默地给陈瑜续茶,支棱着耳朵听着,他想听听,苏老夫人会怎么说! 青依说:我睡觉养一养cpu,明天我就一直写一直发,多少不一定,但不会少!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七章 心有菩提手有刀 大越国要开恩科。 陈瑜垂眸片刻,才说:“皇上,既是恩科就广纳贤才,昭告天下鼓励各行各业的人,而不是单单是读书人。” “苏老夫人的意思?”萧策有点儿听不懂了,但凡科举入仕,都是读书人,怎么能不单单是读书人呢? 陈瑜两只手交叠放在腿上:“一国之本是农耕,但是善于农事的人就是人才,苏家这些年培育粮种虽说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可到底一家一户撑不起大越国的无数良田,善于农耕的人培育出来高产的种子,这就是人才。” 萧策和萧祈玉点头,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民以食为天嘛。 “一国之安宁要靠行伍之人,但凡是行伍之人,除了善于行军打仗,阵前冲锋陷阵的人,还需要善造器的人,石头山那边只是尝试,若人才济济,必能集思广益,大越国的是军事力量越是强大,越是安稳,我们手里有刀,用不用在我们,若有来犯之敌,虽远必诛是大越国的气势。”陈瑜说。 萧祈玉看了眼萧策,萧策赞赏之情那是一点儿不作假。 陈瑜轻轻地吸了口气:“再就是商贾,民间商贾做的都是一家一户的买卖,若商贾能以国为仰仗,在郑大人归来之后,远涉重洋经商的商贾,走出国门都是大越国的一面旗帜,而自古以来商贾虽赚了许多银钱,可社会地位不高是事实,其实商贾最大的作用是让一个国家的经济活跃起来,商道兴隆,国家就会富裕,富裕的大越国会更强大,互为依存,给予商贾相应的认可,很重要。” 顿了一下,陈瑜继续说:“读书人,在之前都是男子的事情,可我们大越国有女学,女学的根本是让女子自立自强和自爱,但女学的前景是让女子成为一个国家发展的力量,这世上除了男子就是女子,就像是两只手,一直都用一只手做事的国家,用两只手做事不说事半功倍,那也绝对会打开新的局面,再者民间能人异士可不单单都是男子。” “对!苏老夫人就让天下人见识到了女子的能耐!”萧策立刻说。 萧祈玉问:“奶奶,恩科要女子入仕为官吗?就像是周家姐姐那样。” 陈瑜笑了:“皇上,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让天下人知道男女除了性别差异之外,并无不同, 从观念上让男子尊重女子的才能,让女子懂得去发挥自己的才能,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为普世价值观的,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女子在各行各业都崭露头角,并且走向朝堂,但不是现在。” 萧祈玉抿了抿嘴角。 “操之过急会得不偿失,让女学再运作几年,让人们知道女子不单单是生育和相夫教子的附属品,这是目标,等人们观念改变之后,再有女子走向朝堂,才是水到渠成。”陈瑜看着萧祈玉:“治大国如烹小鲜,有了食材还需要火候,急不来,只要皇上对未来有了规划,那就一步步往下走。” 萧策给陈瑜再续茶:“若是如此一来,还会有一批人伤筋动骨的。” “权贵、勋贵,这些贵族的手里掌握了非常多的资源,而这些人的观念是固化的,是不愿意改变也最怕改变的,可一个国家的未来,岂是他们能拦得住的?有摄政王辅佐,那些人如果认不清大局,那就会被淘汰的。”陈瑜说到这里,彻底摊牌了:“这就是改革,改变过去旧有的规则,开启新的、更能让国家持续发展,良性发展的新制度,历史的车轮往前推进,有的人会趁机崛起,就必然会有人倒在路上,贵族三千,百姓三千万,孰轻孰重,皇上和摄政王心里都清楚。” 萧祈玉搓了搓手:“御书房宣孟久岺几位辅政大臣议事。” “皇上切莫着急,我们可以先把各个环节都想通透了再议事,大方向要在皇上手里,余下的细节交给相应的人,事半功倍。”萧策说。 陈瑜点头:“越是大事,越是要沉稳着办,摄政王此言有理。” “苏老夫人,若世人知道这治国良策出自您的手里,天下女子必会趋之若鹜啊。”萧策说。 陈瑜摇头:“王爷,过犹不及,我一人的荣光,并不能从根源上影响天下女子,一朝一夕的热血澎湃,最后她们反而成了后继无力的一群人,会最先倒下,再者苏家可倾尽全力为皇上谋划,但委实不可以担太过盛名,所以这件事我在这里说了,出了这个门,那只能是皇上和摄政王为大越国长远计的谋划。” 萧策笑了:“苏老夫人何须担忧呢,苏家人人都不弱。” “苏家后来人若也如此,倒好了,可人生不过百年,苏家的后世子孙若争气,自会奋发图强,若是不争气,那就民间过活,作为现在能执掌苏家的人,不论是我还是谦修这些人,都只需要默默做事,家风传承之中,任何荣耀都是他们努力的方向,而不能成为他们仰仗的福荫。”陈瑜笑着说:“毕竟,我老了啊。” 萧祈玉心情瞬间沉重了:“奶奶,我一定会做好的。” “会的,皇上必是大越国百姓的福祉所在,大越国也必会在皇上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富足安康。”陈瑜看着萧祈玉:“因为皇上心有菩提手有刀。” 萧策知道苏老夫人的心情,她希望皇上是个心有菩提手有刀的明君。 萧祈玉执意要带着陈瑜去御书房,去他批阅奏折的地方去看看,萧策作陪,陈瑜在皇宫里看了御书房,看了寝宫,也看了御膳房。 不得不说,萧祈玉过的很节俭,虽不至于一菜一饭,但崇尚奢华的帝王家和勤俭治国的萧祈玉,从根本上是不同的。 三天后,陈瑜说:“祈玉,奶奶该回去了。” 萧祈玉握着陈瑜的手:“我想回家去过年。” 陈瑜摇头:“去年,奶奶盼着你们都回家过年,今年奶奶不准你们回去过年了,国家的强大不是一人之功,身为皇上,祈玉要把群臣的心凝聚在一起,宫里设宴答谢群臣为国为民操劳一年,再对新的一年寄予厚望,会让臣工干劲十足,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用呢?” 萧祈玉有点儿小委屈,毕竟自己只想回家过年。 “从中兴到鼎盛,祈玉的路很长,在这条路上你啊,需要舍弃个人情绪的地方太多了,听话,奶奶不管在哪里都看着呢,看着祈玉成为彪炳青史的一代明君呢。”陈瑜说。 萧祈玉看着陈瑜笑眯眯的模样:“祈玉送您回去吧。” “好。”陈瑜拉长了声调,拍了拍萧祈玉的手,两个人也不用车辇,就那么并肩往宫门的方向走去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八章 回到苏家庄 陈瑜回到了苏四郎的尚书府,家里的人都在这边等着呢。 就如同来的时候那么静悄悄的一样,陈瑜离开也是悄无声息的,临走前给潘玉玲诊脉,儿媳妇这一胎盼了多年,格外小心翼翼,陈瑜嘱咐她切不可太过紧张,若是不放心的话,四个月胎象稳妥就回家去,也刚好能在家里过个年,潘玉玲记在心里了。 因为凌娘要和温晏回去完婚,所以这次要一起带着离开,这边只留下了兰娘一个人,陈瑜哪里能放心的下,把跟在身边多年的寻梅留给了兰娘,并且打算回去把冷香也送过来。 兰娘在上京的时候,把原本跟在身边的人都留在了梁州府那边的作坊里,所以身边无人伺候是不行的,再者兰娘行事小心,不踏实的人一律不让跟在身边,寻梅和冷香是最合适的人了。 回头看着乔春花带着念归和念慈,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陈瑜蹲下来把两个孩子都拉到身边来:“念归是哥哥,要照顾妹妹,不要让娘亲操心,等回去奶奶家的时候,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要听话。” 两个孩子平日里就听娘亲讲奶奶各种好,所以格外亲近,两个孩子抱着陈瑜的手臂说着要吃什么家乡的好东西,惹得陈瑜笑出声来,一迭声的答应着。 “春花啊。”陈瑜看着乔春花。 “娘。”乔春花打从到了京城,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婆母,苏家的媳妇儿跟婆母的那份亲近是超越了血缘的,所以知道婆母要回去了,乔春花眼泪都在眼圈直打转儿。 陈瑜拿了帕子递过去:“多大的人了,可不行这样的,京城这边的大事都交给你了,玉玲和兰娘都还是岁数小一些的人,但凡有个想不到的地方,得你帮衬着,一家人说话办事不需要学旁人家那么拐外抹角的心思,只要是为了咱们家好,就要大胆去做,大胆去说。” “是,春花记住了。”乔春花拉着陈瑜的衣袖:“娘,就不能多住一些日子吗?” 陈瑜摇头:“家里那么一大摊子都压在了你二嫂的身上,我出门的时候她就嗓子哑的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了,外面的事情都办完了,娘也回去歇一歇,京城最是鱼龙混杂的地方,那些个心眼子不正的夫人小姐到你跟前乱转悠,记住娘的话,一回都别客气了!打回去一回,第二回她们想要再往你跟前来凑乎,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行不行!如果遇到大事,去九王妃跟前讨个法子,必是错不了的。” 乔春花记在心里了。 陈瑜又嘱咐了苏四郎,接下来的朝廷动态没说,因为自己知道的越多,越是要在苏家朝中三子面前三缄其口,为的就是不落人口实,不让天家猜忌,并非不信任萧祈玉,而是苏家本就要小心谨慎的步步为营。 两辆马车离开京城,陈瑜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听到马蹄声心思一动,撩起帘子就看到萧祈玉策马而来,赶紧让车夫停了马车。 “奶奶。”萧祈玉翻身下马,跑过来从身上摘下来个包袱递给陈瑜。 陈瑜看着大冷的天孩子一头的汗,心疼的拿了帕子给擦拭:“你怎么跑出来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奶奶没跟你说过?” “我想送送您,您收好了这个包袱,这是祈玉给奶奶的,也是给苏家后来人的。”萧祈玉看着陈瑜:“奶奶,别为以后的苏家担忧,祈玉舍不得。” 陈瑜抿紧唇角点头:“好,快回吧。” “是,奶奶路上别担忧,卫赤几人护送您到家再回来,祈玉告退了。”萧祈玉抱拳鞠躬,看着陈瑜的马车缓缓地离开,高兴的勾起了唇角,幸好自己想到了,若不是自己想到了,谁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个好法子! 陈瑜坐在马车里,沉甸甸的包袱放在腿上,不用打开都知道是什么。 抬眸看着外面洁白一片的雪景,这样白茫茫一片的景色,自己见到的太少了,轻松又压抑的感觉倒是总有。 汪婆子给陈瑜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老夫人,您这一趟可办了太多大事了,回头得好好歇一歇。” 陈瑜把包袱放在旁边:“是啊,接下来是孩子们的天下喽。” 一直到马车停在苏家庄的大门前,陈瑜才轻轻的舒了口气,这高高的大门,高高的围墙都在告诉世人,这围墙之内是苏家一族,而不是苏家庄了。 马车缓缓地进了苏家庄,气派整洁的村落,宽敞平整的街道,一扇扇大门上贴着铭牌似的,苏铁柱家、苏德信家、苏义举家……。 每家每户都一目了然不说,还都一模一样,大小格局和建屋的材质如复制粘贴,而拔地而起的苏家庄在三个月前还是一片废墟。 “二奶奶回来啦!”有人看到了陈瑜的马车,顿时撒丫子大喊起来。 苏家庄的人都从家里跑出来,街道两边都站满了人,陈瑜下了马车,带着笑意问:“家里吃的可够?穿得暖吗?住得习惯吗?” 本是寻常的话,苏家庄的人都红了眼眶,泪水模糊视线,一夜遭灾啥也没有过的人,越是寻常的关心,越是让他们控制不住情绪了,无不哽咽的告诉陈瑜,吃得好,穿得暖,这辈子就不敢想还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得了消息的郑月娥带着人迎接过来,陈瑜看到巧娘、芸娘和福娘都在,心里很清楚,三个闺女是回来陪着娘家共赴时艰了。 进了家,陈瑜被搀扶着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郑月娥帮着脱鞋鞋袜,恨不得直接塞到被窝里去才行,几个姑娘坐在床上,揉胳膊按腿的忙活。 “凌娘带着准夫婿回来了,月娥去安置妥当再回来,新姑爷登门,别礼数不周。”陈瑜说。 郑月娥立刻一阵风似的出去了,到了门外带着丫环婆子去安排苏凌娘的事情。 屋子里,苏巧娘迫不及待的说:“娘,望京府的知府可厉害了!你知道后来咋处置那些人了吗?” “咋处置的?”陈瑜笑望着苏巧娘,尽管知道结果,可巧娘这开心的样子,很解乏嘛。 苏巧娘啧啧两声:“这辈子我就没看过刮骨熬油点天灯的,那人皮飞起来的时候,我头皮都发麻了,现在别的不说,望京府是真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了。” “哈哈哈哈……。”陈瑜笑出声来:“还有别的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零九章 梁州府的消息 苏巧娘笑了:“娘肯定早就知道。” “但没亲眼看到啊,说来给娘听一听。”陈瑜闭上眼睛:“我有点儿累。” 姐妹仨互相看了看,都心疼的不行,当时给娘讲书哄睡了,苏巧娘缓缓地说:“望京府的长夷人都有了房屋田地,知府贴了告示,凡在大越国的人,都是大越国的民,并且还让百姓们养牛,家家户户只要有农田的百姓,都可以去衙门那边领一头小牛犊回去服侍,开春后就能用来耕种了。” 陈瑜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在苏巧娘的轻声细语中,陈瑜去了空间,打开了萧祈玉给的包袱,包袱里是萧祈玉亲自雕刻的丹书铁券,除了谋逆大罪,余下可免苏家一族死罪。 把丹书铁券放在空间里,陈瑜去了天来泉,从这里取水用来沐浴,身体的疲惫是自己最能感受得到的,而她纵然有如此逆天的空间,也无法对抗身体的衰老,自然规律如此。 闭目养神,天来泉滋润的是她的灵魂,而这灵魂早已经跟身体融为一体了。 一晃在这里六年多了,而自己这六年多的经历,波澜壮阔。 为苏家改变了命运,也为苏家拿到了丹书铁券,甚至让苏家庄的人都过上了好日子,这种满足感和成就感,让她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三姐妹给陈瑜盖好了被子,悄悄的退出去了。 陈瑜退出空间,从没有过的安稳感觉,睡得很香甜。 一路的疲惫,在睡梦中得到了缓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睁开眼睛,看到郑月娥坐在自己屋子里,正在灯下看账目,折腾了这么一场,郑月娥的鬓角竟有了白发,才三十多岁的人,陈瑜瞬间心疼了。 轻轻翻了个身,郑月娥立刻放下账本来到床边:“娘,睡好了啊。” “嗯,来,娘给你诊诊脉。”陈瑜坐起来,拉过来郑月娥的手腕给诊脉。 郑月娥笑了:“我这身体好得很。” “日夜操劳,华发早生。”陈瑜抬眸看着郑月娥:“你才多大?这可不行。” 郑月娥的笑容凝在了脸上,缓缓地低下头:“咱们家如今是真空了,亏着巧娘姐妹几个回来这一趟,送了米面粮油不说,福娘还送了几千两银子回来,这才算把庄子里的事情都安顿好了。” 陈瑜点了点头。 “虽说都是咱们苏家的人,可咱们娘家怎么能让外嫁的姑娘这么贴补着?我寻思外面的账都往回收一收,国库那边吞金兽一样,咱们家有些扛不住了。”郑月娥说。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娘出去这一遭,除了为咱们苏家庄报仇外,也是想要往手里攥一些买卖钱回来,绍礼和竹隐那边的煤山往后是咱们家的了,这会是源源不断的一笔大收入,国库那边再怎么吞金,咱们苏家不是白给,只是给周转,暂时还动弹不得,回头皇上会是有安排的。” 郑月娥笑了:“就知道娘这一趟出去,必会把苏家的根扎的根深。” “那是因为家里有你在,我放心。”陈瑜起身下床,过去研磨给郑月娥写药膳的方子:“明年咱们苦一年,后年商会就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今年过年家里人少了许多,他们都在忙,包括二郎也回不来,但好就好在,姜家被连根拔起后,咱们苏家除了在朝廷做官的人外,余下的人都能高枕无忧的过安稳日子了。” 郑月娥倒了一杯茶:“娘,是不是以后就不用你到处奔波了?” “是,娘也累了,在家里就好,咱们苏家内里啥样,你和我最清楚,艰苦一年就真的稳妥了,别怕,让你当家,娘看重你的本事,要是把你身体累坏了,娘对不起二郎,也对不起孩子们。” 郑月娥送茶到陈瑜手边:“可不准娘这么说,家是咱们自己的,谁有能力谁就多做点儿,我也就是这一遭忙活的有点儿力不从心,如今最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 是啊。 苏家大手一挥重建苏家庄,可何其艰难?一砖一瓦都是钱啊。 陈瑜把方子写好放在旁边:“这种事情往后不会再有,月娥啊,咱们苏家和姜家不一样,别看到姜家落到这步田地,你就担忧,只要娘稳得住,你稳得住,外面当官的几个人都能恪守本分,苏家没那么大的野心,进可攻退可守,日子是一定安稳的。” 郑月娥发自内心的笑了:“我就盼着娘早点儿回来,就知道您只要回来,我一准就通体舒坦了。” “嗯,所以娘惦记你,就一路跑回家里来了,不过年前咱们还得再忙一忙,苏家人虽说现在都觉得安稳了,可到底经过那么一场心里头不安稳,这几天你也看看温晏那个孩子行不行,行的话咱们就把凌娘的婚事给办了,都热闹热闹,打起精神就又是新的一年了。” 郑月娥吩咐下人摆饭,坐在陈瑜旁边:“那会儿我去看凌娘了,那边院子现成的,温晏进门就去劈柴烧水,是个勤快的,凌娘的性子比咱们家兰娘更刚强三分,既是认定了的婚事,咱们就给办了,过日子都难一帆风顺,不过到底有这么多人护着呢,差不了。” 陈瑜点了点头:“也是,该放手的时候得放手,咱们家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婚事上,当长辈的给掌握着大方向就行。” 提到这个,郑月娥想起来一个事:“娘,上次咱们车队去梁州府送货,说是知府的妹妹早夭了。” 陈瑜心就一沉:“妹妹早夭了?不是夫人早夭?” “不是夫人,我就想到了咱们家兰娘,按理说不能这么快啊,虽然不敢说娘的医术能起死回生,可真要是按时按点儿的吃药将养着,那姑娘不会如此就没了啊。”郑月娥眉头紧锁:“除非那穆家人心思狭隘,根本就没给用药。” 陈瑜冷哼一声:“不管是怎么回事,兰娘是不会入穆家门的。” “娘,兰娘在京城可好?”郑月娥很惦记兰娘,相比于谦修,兰娘一个姑娘家,更让人牵肠挂肚啊。 陈瑜点头:“很好,兰娘的性子不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再就是拎得清,等等看吧,看兰娘啥时候回来。” 至于穆家,一次不成,二次的机会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章 月老的红线那么长 陈瑜一家子吃完饭的时候,远在北固府的林君颜正躺在床上发呆。 旁边的莺歌都在抹眼泪了,苦口婆心劝了好一段日子了,到底拖到了现在。 “小姐,咱们去找苏老夫人吧。”莺歌说。 林君颜摇了摇头:“不行,咱们也不能在北固府,这边女学的事情办好了,明儿启程去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吧。” “小姐是真要留下这孩子吗?”莺歌有些着急了,盼着有孕,盼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这个时候怀上了,可让小姐怎么活啊! 林君颜轻轻的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莺歌,我想要当娘。” “呜呜呜……。”莺歌捂着脸哭出声来,自己是一路看着小姐走到今天的,太不容易了! 可如今并无夫婿,又是和离之妇,要这个孩子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林君颜扯了扯莺歌的衣袖:“别哭了,你该为我高兴才是,咱们手里还有一些银子,置办个小院子和几亩地,够活就行。” “小姐,咱们是尚书府的小姐啊。”莺歌抹着眼泪:“不行的话,奴婢去找王妃。” 林君颜坐起来:“莺歌,你跟了我许多年,我们名为主仆,更多时候我把你当成妹妹,这是我选的路,别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任凭是谁我都会留下来,苏家不去,是我不想入苏家的门,不想让苏大人受这份辱没,林家不回,为的是林家的名声,至于长姐那边,她的性子可不温润,我若执意留下这个孩子,她就一定会去找苏老夫人,那最后我成了什么人?” 莺歌刚要说话,林君颜摇头:“我给你一笔银子和身契,你寻个好人家过日子去吧。” “小姐。”莺歌跪倒在地,知道小姐是铁了心要留下孩子:“放心!奴婢陪着您,等小主子生下来了,奴婢跟小姐一起养活小主子长大。” 林君颜垂眸,湿了眼眶:“嗯,嗯。” 在苏三郎满心欢喜的回家拜见母亲的时候,林君颜和莺歌选了望京府和北固府中间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住下来了。 “娘,三郎归了。”苏三郎进门就直奔陈瑜这院来。 陈瑜正在看账本,年末收尾,苏家各处的买卖都得核算一下成本,至于别的账目,各处的掌柜和账房会亲自送回来,苏绍礼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不过是各处走过最后回家来。 听到苏三郎的声音,陈瑜放下账本,抬起手推开窗子,清瘦但意气风发的苏三郎到了跟前,那样子是真的没有被影响,陈瑜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娘,您看。”苏三郎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布袋子:“儿子带了好吃的回来。” 陈瑜噗嗤笑了:“快进来吧。” 汪婆子迎接出去给苏三郎挑起门帘子,苏三郎顺手把袋子交给她:“让后面的的人洗干净了送进来。” “是,三爷。”汪婆子拎着沉甸甸的袋子下去了。 进了屋,苏三郎整理衣冠,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儿子给娘磕头请安了。” 陈瑜笑着让他起来,亲自给倒茶。 苏三郎赶紧接过去茶壶,倒茶的工夫问:“娘,身边的人呢?怎么就汪氏一人吗?” “我把寻梅留给了兰娘,就她一个我不放心,把冷香也打发过去了,兰娘身边得有两个好使唤的人。”陈瑜看苏三郎把茶送到自己面前,又倒了茶给他自己,这才问:“你这一路上可辛苦?” 苏三郎一口气喝光了茶盏里的茶:“辛苦是有点儿的,不过天下河道畅通,并无薄弱之处,如此至少十年不需要大动干戈了,值得。” 陈瑜点了点头:“皇上那边递过去消息了吧?” “是,皇上让儿子回家陪着您过年,苏家庄的这一劫难让圣心不安,怕娘把苦和难都背在自己身上不肯说,让儿子谁来替您分担一些。”苏三郎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您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大越国的内患清理了个干净,真是雷霆手段了。” 陈瑜笑了:“算不得什么,别人不作死,娘就是手段通天也得等待时机,倒是你在北固府被人算计的事情,都把我瞒得死死的。” “是儿子大意了,北固府的知府也是寒门贵子,政绩也不错,为人看不出奸诈之相,所以才闹了那么一出,本想将计就计把姜家拉下马,没想到姜家竟动咱们庄子上了。”苏三郎沉声:“娘,儿子吃一堑长一智。” “那陷害你的女子如何处置了?”陈瑜问。 苏三郎说:“那女子和北固府的知府一并送到京城去了,怎么处置看皇上,我忙着查看天下水道,也没问。” “不必问了,你回来也正好,凌娘寻了个不错的夫婿,咱们趁着年前把婚事办了,你二嫂那边都着手准备了,你也趁着这个时间在家里休息休息吧。”陈瑜顿了一下又问:“六子呢?” “在后头呢,儿子从徽州府运了一些海货回来,他带着人分发给庄子上的人。”苏三郎说。 陈瑜点头:“那快去沐浴更衣,歇歇脚儿,回头再说。” 打发走了苏三郎,陈瑜也看不下去账目了,汪婆子提着精巧的篮子进门,笑呵呵的说:“三爷可真是有心人,这个时节能有新鲜的水果吃,在咱们这边也是不容易的。” 篮子里苹果和橘子,确实新鲜的很,陈瑜拿起来了一个橘子在手里剥开:“香琴留意着点儿,六子回来让他先到我这边来一趟。” “是。”汪婆子退下去了。 陈瑜的一个橘子还没吃完,六子就到了门口。 见到陈瑜跪下就认错:“六子没保护好三爷,请老夫人责罚。” “倒也不必责罚,你说说当日三爷如何脱险的吧。”陈瑜低垂着眉眼,问。 六子垂着头,三爷并不知道林二小姐的事情,老夫人也不能知道,他有心护着林二小姐,说的时候便把那一段都掐了。 陈瑜听完,让六子退下了,一个人在屋子里慢腾腾的踱步,三郎脱险如此容易吗? 虽说自己不屑于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可不等于就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三郎要么是有人暗中相助,给了解药,要么就是那晚必是有个女人在的。 缓缓地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外面,看三郎模样是真不知道,且等等看吧。 她怀疑六子可能是给找了女人,真要是如此的话,自己不能苛责六子,毕竟那个时候得救命为主,若能处理好善后,自己便不用深究,行走在外,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就这样吧。 六子躲到没人的地方掐大腿,他以头触墙,嘀嘀咕咕:“老夫人啊,六子不是要骗你啊,不骗你不行啊。” 苏玉暖刚巧路过,听到六子在嘀嘀咕咕,问道:“六子,你在说什么?” 六子吓得脸色苍白,回头看到是三小姐,顿时傻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一章 奶奶,比晋商如何? 六子赶紧过来,恭恭敬敬的给苏玉暖行礼:“三小姐,三爷回来了,还给三小姐带了好物件儿,六子这就去拿来。” 苏玉暖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六子:“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祖母了?” “没没没!三小姐可别说这样的笑话,六子就是冲老天爷借来八百个胆子,也不敢瞒着老夫人。”六子又说:“说的都是实话。”当然,不是全部是实话而已。 苏玉暖要去跟二伯娘对今年的账目,所以没工夫在这里跟六子扯皮,带着丫环往是账房去的时候,还问身边的丫环:“青菱,你听到六子刚才说的话了吗?是不是提到了祖母?” 青菱笑了:“小姐,六子是跟在三爷身边的人,提老夫人做什么?我看他啊,保不齐在外面遇到了喜欢的人了。” 六子想要挠墙! 苏玉暖也笑了,快步走了。 如蒙大赦的六子决定了,这辈子不喝酒,免得酒后失言,不自言自语,说梦话都不能行! 可是,这都过去五个月了,每每想起来林二小姐,六子就觉得心口窝闷闷的难受,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是还得存银子,但凡林二小姐有个为难的时候,自己是豁出去命也得帮衬。 如果! 三爷要续弦!自己就说!必须说!林二小姐是最好的女子,为了三爷是把名声和清白都搭上了的人,没得旁人再招惹三爷的份儿,别人都不配! 只是,自己是个下人,得找个机会做买卖!为林二小姐多存点儿银子吧。 思前想后,六子找到了自己还在宅子里的兄弟。 转悠一圈,只有保吉在家,剩下的几个兄弟都跟着主子们出去了,看着最老实的保吉在劈柴,六子清了清嗓子:“保吉。” 保吉回头看到了六子,顿时丢了斧子跑过来:“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就来看你了,在家里过的好不?”六子看着堆成小山的柴,这小子就一把子力气在,可倒是真不藏心眼儿。 保吉笑着挠了挠头:“还行,就是比不起你们都外面长见识了,但我劈木头厉害,咱们家这些柴都是我劈的,还存了两柴房了呢。” “能干。”六子问:“保吉啊,这几年存了不少钱吧?” 这可让保吉挺直了腰杆儿:“嗯,存了一百多两,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钱。” “借给大哥点儿行不行?”六子笑呵呵的勾着保吉的肩膀。 保吉立刻摇头:“不行,你说晚了,咱们家给全庄子的人盖屋,二夫人都急坏了,我把银子都给二夫人。” 六子,无语凝噎。 “大哥,咱们院子里的人都这么干的,一个子儿不留都给二夫人了,你都不知道那场大火多吓人啊。”保吉叹了口气:“老夫人都去给咱们庄子报仇了,我们这些人还要银子干啥?有吃有喝就行。” 六子拍了拍保吉的肩膀:“行,大哥没看错你,好样的。” 进了腊月,就眼看着到年了。 苏家一年中最忙的日子就是这个月,各处的年礼要准备,伙计的工钱要结算,主子们要拢账,账房都忙的脚打后脑勺,更不用说还得张罗着苏凌娘的婚事。 婚事定在了腊月十八,刚好大婚后就是小年,过完小年是大年,温晏做梦都没想到,娶个媳妇儿过大年的好事都落在他头上了,做梦都能笑醒。 并且,凌娘的亲人们都可上心了,别看婚事急,可一点儿不乱,处处都料理的妥当,也正是这段日子,温晏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苏家人的和睦和厉害。 腊月初九,苏绍礼和苏竹隐回来了,两个人下了马车也是直奔奶奶这边来,进门二话不说跪倒磕头请安,要不是陈瑜拦着,俩人恨不得把一年都没请的安都请了。 “你们俩是一年比一年长得高,也一年不一年黑了。”陈瑜看着两个孙子,笑的眉眼弯弯的。 苏绍礼一笑就露出一口特别白的牙:“奶奶,您是真厉害,朝廷那边把圣旨都送过去了,太苍山也是咱们家的了!咱们家有三座大山!大哥还给我俩写了信,说是煤山开采要小心,那些个长夷人太好用了,绝对忠心耿耿,一提到您恨不得对着咱们苏家庄的方向跪下磕头呢。” “慢点儿说,都到家了,别着急。”陈瑜看着竹隐:“竹隐呢,这一年过的可充实?” 苏竹隐连连点头:“我和二哥走了一圈,账房和掌柜的随后就到,看到了咱们苏家各处的买卖,也见识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奶奶,外面的世界是真大。”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路行万里,书读万卷,竹隐倒是多了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了,看得出收获不小。”陈瑜拿了自己收在空间里的两个苹果出来,一个孙子一个:“来,奶奶给你们的奖励。” 苏家的两个少年,捧着苹果的开心劲儿,简直比捧着一摞银票都更美滋滋,毕竟奶奶给的。 苏凌娘的婚事是全村子人的喜事,跟之前不同,之前苏家的族谱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如今都是一家人! 所以,凌娘是自己家的孩子,别看没有了爹娘和祖父母的照顾,可不耽误大家都把凌娘的事情当成自己家的事情。 苏城身为族长给主婚,一对儿新人跪拜的苏家的二奶奶陈瑜,身为工部尚书的苏三郎亲自把温晏的名字写在苏家族谱上,在苏义举这一股下面,郑重其事的写上了苏温言三个字。 从此以后,苏温言就是苏义举的后人,血脉延续的重担落在了小夫妻二人的肩上。 正如陈瑜所料那般,这一场婚事让整个苏家庄都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而这场如同冲喜般的婚事,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腊月二十一大早,苏家庄的马车就一个接一个的进,苏家大院里,陈瑜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左边是苏绍礼和苏竹隐,右边是郑月娥带着苏芳菲和苏玉暖,身后是苏三郎坐阵的十几个大宅的账房。 偌大的院子里,坐满了人,七府七个大掌柜的,带着下面各个小掌柜的,七个大帐房带着小账房,唱喏一般报着苏家生意一年的收入,还有苏家的四海货运在苏城的带领下,也在其中。 陈瑜脸上挂着笑意,听着。 旁边苏绍礼凑过来,小声问:“奶奶,比晋商如何?” 陈瑜偏头:“我绍礼做到了,这就是咱们苏家的底气!”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二章 苏家不是寻常百姓 《穿成极品老太太后,我成了全村的顶梁柱》第六百一十二章 苏家不是寻常百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三章 玉玲得子,君颜双胎 《穿成极品老太太后,我成了全村的顶梁柱》第六百一十三章 玉玲得子,君颜双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四章 他乡遇故人 京城,下衙的苏三郎坐在马车里,不经意的看到了街边的小酒馆,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六子,停车。” 六子停下马车:“三爷,有事儿吗?” “我下去走走。”苏三郎极少有时间在京城的街道上走一走,今天心绪不宁,又恰好看到了这家酒馆,当年的事情在心里头翻滚。 “苏大人,您竟然还记得这里!”石头又惊又喜,赶紧把苏三郎迎接进去。 苏三郎笑着点头:“许多年了,可还好?” “好,很好,苏大人要喝点儿家乡酒吧?”石头给苏三郎倒茶:“咱们这边买卖不大,不过酒可是地地道道的苏家酒。” 苏三郎让石头送上来一壶酒,点了两个小菜,自斟自饮。 石头送上来一壶热茶。 “你们的东家可常来啊?”苏三郎问。 石头叹了口气,东家已经好久都没消息了,可这话对外人说也无用,只能说:“东家忙得很,这小买卖是顾不上的。” 苏三郎一想也是,便不再问了。 六子坐在外面的马车上发呆,三爷极少饮酒,这个不起眼的小酒馆自己都没注意到,今天的三爷有点儿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 一壶酒喝了,不等苏三郎说话,石头就到跟前了,满是歉意的说:“苏大人莫怪,当年东家留下来的规矩,苏大人若是再来,一壶酒以慰乡愁足够,不可再饮了。” 苏三郎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若你们东家再来,替我道一声谢吧,若是有缘再见,某会当面致谢,当年照拂之情,某并不曾遗忘。” “是,小的一定把话带到。”石头恭恭敬敬的送苏三郎出门,看着马车缓缓而去,他也想东家,可东家到底去哪里了?过年都不曾回京,这许多日子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 莺歌给了帮忙的人喜钱儿,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鸡蛋用红纸和绿纸都染了颜色,分装在篮子里作为酬谢,看着莺歌忙里忙外,郑家婶子便把稳婆一起带去家里吃饭了,莺歌感激不尽,送过去一些肉和两条鱼。 “可说呢,瞅瞅这姐妹俩准备的礼,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出身,真真是落难了。”稳婆跟郑家婶子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两个人感慨着。 郑家婶子叹了口气:“是啊,虽说人都三穷三富过到老,可瞅着林家小娘子怪可怜的。” “回头我去县里女学走一趟,请了那边的稳婆过来帮忙,人家那才叫厉害,奶水啥的都会弄。”稳婆说着,吃了一口肉:“我这接生大半辈子了,就没见过这么地方的主儿,别的忙帮不上,这个咱们行。” 吃饱喝足,稳婆都不耽误,叫了家里人套了驴车去附近的宝庆县女学了。 江清荷刚巧从女学里走出来,遇到了稳婆在门口张望,笑呵呵的问:“婶子,是有事儿吗?” “那啥,闺女啊,我想问问这里面会开奶的人真不要钱吗?”稳婆问。 江清荷点头:“是,婶子家里有新产的妇人?” “我家没有,是我刚接生了个产妇,可怜的家里没啥人照顾,就姐妹俩过活不说,这一胎还生了俩娃娃,奶水不够的话,怕是养不好。”稳婆搓了搓手:“能不能去个人,搭把手?这也算行善积德了。” 江清荷最近都琢磨着去村子里多走动,让更多的百姓看到女学的好处,所以机会难得怎么能拒绝,叫了个会开奶的女学学生,亲自跟着稳婆去了小村。 稳婆前面带路,江清荷看到端着瓦罐进屋的莺歌,有些面熟但没敢认,当初在青牛县女学里,自己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见过林执事几回,这姑娘挺像林执事身边的丫环。 “姑娘啊,你阿姐可好?我求了女学的人来啦。”稳婆在大门口扬声。 莺歌听到女学两个字手一抖,险些把瓦罐里炖好的鸡汤摔了,回头看着门口站着的稳婆和两个年轻的姑娘,松了口气。 她是真怕遇到熟人,幸好年轻的姑娘自己不认识。 把瓦罐放在旁边,快步往门口来,用围裙擦了擦手,打开门:“婶子真是个大善人。” “不算啥,女学那些个姑娘们说不要钱,我怕你姐那瘦弱的身子骨奶水不足,快把人带进去吧。”稳婆笑呵呵的说。 莺歌仔细看了江清荷,确认不认得才请她们进屋。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但血腥味儿还是有些的,林君颜生产后太累,迷迷糊糊睡着了,在她里侧,两个襁褓包着两个小娃娃,也睡得香甜。 江清荷看到林君颜的时候,如遭雷击的愣在原地。 认不出来莺歌情有可原,可女学的林执事啊,那可是第一批青牛县女学学生心目中的恩师啊。 虽然不能说破败,可这院子小的可怜,屋子里就和寻常百姓家里一般没什么摆设,曾经那个指点无数学生,学识渊博的林执事,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简直让江清荷无法接受! “二姐,醒一醒。”莺歌轻声说:“请来了开奶的人。” 林君颜缓缓地睁开眼睛,当她看到江清荷的时候,本就苍白的脸色就更白了。 “婶子,我这边还需要点儿通草,您手里有吗?”江清荷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笑呵呵的拿出来铜钱递给稳婆:“麻烦您老帮找来点儿行不?” 稳婆赶紧推开了江清荷给的钱:“我家就有,这就回去拿,不要你钱。” 看着稳婆快步离开了,江清荷才快步来到床边,哽咽的握住了林君颜的手:“林执事,你这是怎么了?” 莺歌脑瓜子都嗡一声! 怕什么来什么!这不是要了二小姐的命吗?! 林君颜缓缓地吸了口气:“只是生了孩子,快别哭哭啼啼的,没想到当年的学生都到这边了。” “我现在是宝庆女学的山长,当年那些一起从青牛县出来的姐妹们都奔赴各地女学了,我学得不好,来这里了。”江清荷抿了抿嘴角:“林执事,跟我去女学吧。” 林君颜拍了拍江清荷的手背:“等出了月子的,是要找点儿事情做才行了,别大惊小怪也别打听。” 江清荷连连点头,能在这里遇到曾经的恩师,打听什么?照顾着就是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五章 被吓破了胆吗? 江清荷什么也不问,但补养品是竭尽所能的送进来,也让专门传授稳婆这一套技艺的女夫子过来亲自照顾,这些都曾是林君颜的学生。 等林君颜出了月子后,江清荷亲自拜见县令,让贤女学山长给林君颜,自己给林君颜当下手。 这一切,小村子里的人并不知道,只知道林家姐妹俩很有学识,去女学当了女夫子。 在这里,林君颜授课,莺歌照顾着两个小娃娃,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莺歌觉得二小姐是对的,两个小主子真的太可人了。 两个孩子只有乳名,小公子叫阿遂,小小姐叫阿意。 是遂心如意。 林君颜白日里在女学忙碌,晚间回到家里来,逗着孩子,也会开始教习开蒙。 “二小姐,小公子和小小姐才六个多月,可不行这么早就受累的呢。”莺歌在给小主子们缝制过冬的棉衣,在头发丝上磨了磨针尖儿,笑着说:“不着急,肯定是算是个有眼力见的,不过也正常,能当知府的人不会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再敢往咱们兰娘身上打算,他也得掂量掂量您会不会整死他!” 陈瑜笑了:“瞅瞅!你这心里,你娘就是个动不动就整死别人的性子?” “哎哟,娘,我错了。”郑月娥赶紧赔着笑脸:“我就那么一说,保不齐穆临淮是被您去麒麟山的架势给吓破了胆,不敢见您了呢。” 陈瑜笑着没说话,知府三年要进京,希望穆临淮是真能拎得清,自己上岁数了,懒得再折腾了呢。 就打着陈瑜的话来了,穆临淮的马车已经进了京城,他心里想得,正是苏兰娘!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六章 穆大人,请你说人话! 京城下雪了。 染坊里,苏兰娘把一年的账目汇总好,放进了软牛皮的袋子里封存,打算等四婶娘他们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入大账。 “大小姐,前儿奴婢去城里送货,茶庄的伙计让我带了新茶过来,说是老夫人特地叮嘱的。”寻梅把热茶放在苏兰娘的手边:“您也一道回去吧,老夫人最挂念您了。” 苏兰娘端起茶盏,这茶的味道很清爽,浅浅的抿了一口口齿生香:“不回了,京城这边得留人,难得都回去,我在这边看着,他们也放心。” 冷香从外面回来,灌好了的汤婆子放在苏兰娘的暖脚袋里:“大小姐不回,我们都不回,就是京城冷的可真早,刚进了十一月就下大雪了。” 苏兰娘垂眸,去年的雪下的更早,十月呢。 那一场雪啊……。 外面,穆临淮下了马车,他打听到这里还真不难,苏家的买卖谁都知道。 站在染坊外面往里看,冬日里染坊歇工的时候,偌大的院子没人走动,苏兰娘在这里该是多孤单? 当年一别,再不曾谋面,得知苏老夫人把苏兰娘送到了京城来,他懊恼了好一些日子,若非得了个回京面君的机会,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了。 苏家的姑娘们婚事都晚,可也没有苏兰娘这么晚的,除了苏老夫人疼爱外,苏兰娘定是被自己伤得狠了,如今若能再续前缘,自己必会加倍补偿,只是这一步到底对不对,委实心里没底。 本想着先拜会苏家长辈,可他不敢去拜会苏家四爷,行伍出身的人若是上来脾气,自己挨一顿揍怕都是轻的,也没胆量去拜会苏家三爷,听闻苏家三爷要再上一步,孟久岺致仕后,丞相的位子非苏家三爷莫属了,这婚事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再被苏家三爷记在心上,往后在仕途上,自己的路都不好走。 左思右想,只能厚着脸皮来见苏兰娘。 若有前缘再续的机会,那就怎么都好说了,毕竟真做了夫妻,苏家就算不照拂,可也不能排挤。 屋子里,苏兰娘喝了一盏茶,起身:“走吧,咱们出去看看雪。” “成,大小姐,奴婢带您去看梅花,咱们墙角那边的梅花都开了几朵呢。”冷香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立刻去拿了斗篷过来。 寻梅准备了暖手炉,主仆三个人从后院出来,往前院看梅花。 “咦?那马车是谁家的?不是咱们的。”冷香一眼看到了大门口踌躇着的人。 寻梅也看到了,并且脸都有些黑了! 穆临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跑到这里来,又要招惹大小姐吗?这要是让老夫人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苏兰娘也看到了。 并且认出了穆临淮。 她微微蹙眉,转身想走。 “兰娘!”穆临淮到了大门外,两只手扶着门:“临淮求见,容情啊。” 寻梅觉得,大门必须换!换成木板通上通下的那种!还容情!脸真大!京城里那些贵女都有个什么规矩来着?对!私会外男! 苏兰娘垂眸片刻,转过身遥遥的福礼:“穆大人,非是苏兰娘不容情,前尘如昨日黄花,零落入泥了,请回。” “不不不!”穆临淮着急的想要进门来,但这木栅栏的门也结实得很,所以他只能扬声:“临淮心悦于你,兰娘只需要点一点头,临淮就算一步一跪到苏老夫人面前求娶,也愿意。” 苏兰娘摇头:“我不愿意了。” 挂职锦衣卫,实则是苏兰娘暗卫的柳奚笙,抠了抠耳朵。 这一年来日子过的真不太平! 隔三差五就有来表忠心的! 一个个傻了吧唧的以为苏兰娘是苏家最弱的一环。 真是可笑! 这苏兰娘的心不是心,是铁疙瘩!所以一个个图什么呢?就图被她贬损一顿,回去好能痛快的哭一场? “兰娘,自上次一别,临淮也经历了很多,如今孑然一身,再无人能捆缚临淮了,我余生只想能跟兰娘白头终老,不为苏家门庭显赫,也不为是仕途顺畅,只因兰娘对我的一片芳心,是临淮梦寐以求的。” 穆临淮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柳奚笙都被感动了,抬头打量着穆临淮,这一看还真挺惊艳的,岁数不大,容貌清秀,关键是这人真会说话啊,你听听,兰娘对他一片芳心!芳心?柳奚笙立刻看向了苏兰娘,我的天!难道苏兰娘的铁石心肠就是从这个人之后才有的? 吃瓜的柳奚笙认为,这必须得跟小苏大人说一说,对方看样子来头不小了。 苏兰娘缓缓地吸了口气,迈步往大门处走去,寻梅咬牙切齿被冷香拉住了,两个丫头在后面跟着。 “穆大人,我很给你面子了,你知道吗?”苏兰娘声调很舒缓:“当年穆家上门,心怀叵测,说是为你求娶,实则是到我祖母跟前示弱,让我苏兰娘落了一个夺人夫君的骂名!” “不是,不是。”穆临淮赶紧说。 苏兰娘笑了:“不是?你说谁的不是?是我祖母的不是吗?是她看错了吗?” 穆临淮哪里敢说苏老夫人,只能又说:“不是,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穆大人在我苏兰娘心里是个有为之人,爱民如子,是造福一方的才俊!怎么到这情事上就如此的糊涂?并非苏家不容你,是我不跟死人争男人,祖母给了救命的方子,可这才多久?你就到我跟前来陈情,莫怪我口下无德,是穆家鼠目寸光的糟蹋了祖母的一片仁善之心,并不曾给你的夫人按时用药吧?”苏兰娘冷嗤:“穆大人,我苏兰娘绝非别人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而你穆临淮早就不在我的眼中了,所以,自重吧,好好做官,做个好官,总有那大度之人,成为你的良配的!” 我的天! 柳奚笙觉得自己拳头硬了! 这么好的苏兰娘,对!跟了一年,他有这个发言权! 所以,被人欺负了!被欺负了还不说,为了这破事远走他乡来到京城了!来到京城也行,可京城那些登徒子和二世祖没完没了的贴上来,都得一个一个打回去,根子在这小子啊! 转身从屋子里出来了,慢腾腾的走向苏兰娘,看着门外的穆临淮,柳奚笙在想,如果打断了手脚啥的,小苏大人能不能善后,听苏兰娘的意思,这家伙还是个不小的官呢! 穆临淮还想解释,可看到那俊俏到离谱的少年走出来,顿时惨笑出声:“苏兰娘,原来是你移情他人了啊,又何苦如此挖苦我呢?” 苏兰娘皱眉:“穆大人,请你说人话!” 穆临淮指着柳奚笙:“他是谁?”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七章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儿野 苏兰娘回头看着柳奚笙,委实是没忍住笑了:“去年是你,今年又是你,这一年你累不累?” “累。”柳奚笙看苏兰娘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忍不住也笑了,挠了挠头发:“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苏兰娘。”穆临淮是心如刀割啊,她竟对自己恶语相向,回头就能对别人笑靥如花! “喊什么?你配吗?”柳奚笙微微蹙眉:“看着人模狗样的,脑子不好啊?兰娘,兰娘,你还喊上瘾了,不觉得丢人?” 穆临淮气得脸色铁青:“懒得和你啰嗦,兰娘,你且说说,难道这就是你的入幕之宾?” “你姥姥的!”柳奚笙嗖就出去了,提着穆临淮一扬手就甩出去了:“读了几天书,还敢唠入幕之宾呢,不滚我就打残废了你!打残废了你也用不着我善后,小苏大人说了,苏家大小姐跟前,若有人不要脸,打死都行!掂量掂量你那二两肉!” 苏兰娘就站在门内看着穆临淮,手心里已经都是汗了,她心里很清楚,穆临淮会走。 穆临淮是真走了,落荒而逃的上了马车,一溜烟儿的走了。 苏兰娘嘴角有浅浅的笑意,更添凄凉。 “我算不算露馅了?”柳奚笙进门来,看着苏兰娘的模样,轻声:“他配不上你。” 苏兰娘点了点头:“算不上露馅,我早就知道谦修在我身边放人了,只是没想到是你。” “给你当车夫,你又不要。”柳奚笙耸了耸肩:“所以我这一年,过的太难了。” 苏兰娘往回走:“你平日里在哪?” 柳奚笙指了指库房那边:“离你不能太远,又不能太近,不敢睡得太沉,不睡我还很困。” 苏兰娘噗嗤笑了:“看来,不去四海酒楼请你吃一顿,你会很委屈。” “嗯,这倒是被你看穿了。”柳奚笙看苏兰娘的侧脸,其实觉得有些心疼,虽然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可刚才那个穆临淮带给苏兰娘的伤害是真大,以至于她虽说在京城,其实是躲开所有人,独自默默地过日子,若非如此,苏家择婿,随便提溜一个出来都不难,苏家这位大小姐又怎么会形单影只呢。 苏兰娘停下脚步:“我就没遇到过你这样的怪人,一身本事竟想当个车夫,罢了,你去赶车来,咱们去四海酒楼吃饭,可快些,别关了城门。” 柳奚笙嗖就冲去马厩了。 寻梅和冷香职责所在,必是要跟着大小姐同去的。 这边有护院在,不需担心。 苏兰娘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若说穆临淮突然出现丝毫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年来,盯着自己的人很多,自己是该嫁人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人歇了心思,自己也图一个清静。 “回家吧。”柳奚笙的声音传进来。 苏兰娘轻声的嗯了一声,是了,回家去跟祖母商量,让祖母给择婿,自己认命了。 进了城,四海酒楼门前下了马车,小伙计迎过来:“大小姐来啦。” “嗯,准备一桌席面送去后头院子里吧。”苏兰娘说。 小伙计应是,让人过来牵走了马车送去马厩那边。 苏兰娘带着柳奚笙和两个丫环去了后面的宅子,寻梅和冷香去准备热水和热茶,柳奚笙坐下来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你还没想好去做什么?”苏兰娘看着柳奚笙。 柳奚笙笑了:“想好了,早就想好了,不过你跟前没人照应着,我不放心,所以没走。” 苏兰娘垂眸笑着摇了摇头:“这可得承情了,让柳公子如此挂心,真是不妥当。” “我是觉得奇怪,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刚强的女子,苏家可不需要你这样子,当个深闺小姐不好吗?”柳奚笙看苏兰娘:“还是说,你有苦衷。” 苏兰娘摇头:“没有苦衷,只是不敢停下来,我若自己不努力,全然让奶奶操持,对不起她老人家当初的爱护之情。” “那多难。”柳奚笙淡淡的说:“我是无人仰仗,不然……。” 说到这里,柳奚笙说不下去了,看苏兰娘抬头看自己,只能笑了笑:“没啥,你都这么能干,我一个男人那么想丢人。” “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如果能被人保护得好好的,才是福分。”苏兰娘想到自己这些年经历的种种,也只能叹息一声。 寻梅端着热水进来,苏兰娘和柳奚笙净手洁面,坐下来喝茶。 席面摆上来,两个人相对而坐。 苏兰娘给柳奚笙斟酒:“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柳奚笙端起酒杯:“小苏大人让我饱口福,四海酒楼的饭菜吃个了遍呢。” 苏兰娘笑道:“就没见过你这么贪吃的人。” 柳奚笙笑着没说啥,吃饱了不想家,当年师父带自己上山的时候说的话,这些年他都坚信,吃得饱饱的,也就什么不想了。 下足了狠心要杀光姜家人,结果赶巧了,做恶之人终有报,自己没来得及动手,苏老夫人就把姜家收拾了个干净,这一年守着苏老夫人的大孙女,护着她能安生点儿,算是自己报恩了。 不过,苏老夫人说一个人也是一家,自己还在,柳家就在,所以想要回去望京府的老宅,好好的经营家里的买卖,虽然都没了,可自己重头再来呗。 “我要回去望京府了。”柳奚笙放下酒杯:“小苏大人那边还没说,你要是回去苏家过年,我明儿就说一声,等你们回去苏家,我就回去望京府,算是善始善终。” 苏兰娘抬头:“我要是不回去苏家过年呢?” “那我就再等等,等苏家人都回来京城了,我跟小苏大人说,让他再安排个人在你身边,说真的,你一个人这么单枪匹马的真不行。”柳奚笙不想告诉苏兰娘,有时候那些登徒子的手段真不是人,自己能为她化解,可自己不在,谁能帮她? 苏兰娘再次给柳奚笙斟酒:“我回去过年,在这里预祝柳公子余生顺遂吧。” 柳奚笙端着酒杯,觉得这杯酒真沉啊。 一餐而已,分别在即。 苏兰娘送柳奚笙离开,转身的时候心里有些失落,虽说知道被人保护一年了,可知道是柳奚笙的时候,免不得有些愧疚,那样一个人,真不至于为自己耽搁时间。 “兰娘。” 苏兰娘猛然回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柳奚笙:“你怎么回来了?” 柳奚笙笑了:“我觉得,我走了之后会牵挂你,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八章 得!是我不懂事了 苏兰娘愕然的看着柳奚笙,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 “挺奇怪的,我舍不得。”柳奚笙走向苏兰娘:“要不,你帮我想想办法?” 寻梅和冷香都傻了。 想什么办法?让大小姐像骂旁人那么骂一顿? 苏兰娘张了张嘴,眼圈就红了,她赶紧低下头轻声说:“我没事,我很好的,不必牵挂。” 柳奚笙伸手就把苏兰娘拉进怀里了:“我娶了你吧,不然放在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寻梅二话不说,拉着冷香回屋了。 “你不想打人了?”冷香小声问寻梅。 寻梅清了清嗓子:“这个最好看,武功高强,还能让咱们大小姐笑出来,又疼咱们大小姐,打啥啊?我又打不过。” “我也觉得这个好,就是比咱们大小姐小。”冷香小声说。 寻梅看了眼冷香:“你咋知道比咱们大小姐小?再说了,小怕啥?对大小姐好就行。” 屋外,苏兰娘那叫一个心乱如麻,推开了柳奚笙倒退好几步:“你这人,我又不是什么物件儿,还放在别人手里你不放心。” 柳奚笙这一抱,更加认定自己的心思了,他刚才出门的时候就在想苏兰娘说的余生顺遂,余生顺遂不顺遂不知道,余生无她是肯定的,只要想到苏兰娘得嫁给旁人,他觉得旁人还不如自己! 所以回来了。 当然,准备好了挨骂,毕竟自己看到太多次了,可没骂自己! 所以,柳奚笙心里美滋滋的,有点儿上头,走过去把人往怀里一抱,纵身上了房心悦于你,但我知道,你嫁给旁人的话,我可能会去盯着,对你不好的话,我可能会抢人,再者,苏家的名望太高了,你性子太刚烈,嫁的人要是浪荡子,你会受不了,要是三妻四妾,你也受不了,所以我穷也有穷的好处,我就守着你过日子。” 苏兰娘捂着脸:“你穷还有理了。” “不是,我能赚钱,真的,柳家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要不是被人害了,我也是个殷实的家境,虽然比不了苏家,可我有志气,我赚钱养你,养孩子,咱们不在京城了,这里不好,你在这里过的不快活。”柳奚笙轻声说:“我们回去望京府,我为你种一大片茜草,好不好?” “咱们下去吧。”苏兰娘轻轻的说:“你能说服谦修,能让奶奶同意,天涯海角我跟你走。” 柳奚笙笑了:“我才舍不得你脸面受苦呢,送你回去四海酒楼,你好好在那边等我。” 又是一路狂奔的回来,当苏兰娘腿脚发软的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躲在屋子里的寻梅和冷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家小姐都去皇宫溜达一圈了! 柳奚笙敲了敲门:“伺候你们小姐歇着吧。” 寻梅和冷香赶紧冲出来,结果哪里还有柳奚笙的影子?倒是看着小姐那脸红扑扑的模样。 俩人扶着大小姐进屋。 苏兰娘坐下来的时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光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答应跟柳奚笙走,如果奶奶不同意怎么办? ** “啥?”苏谦修看着柳奚笙:“你要求娶我长姐?” 柳奚笙抱拳一礼:“是,小苏大人若觉得在下不配,那就说一说怎么样才能配得起她,给我时间,我去努力,但请务必保护好她,别让她再那么孤零零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苏谦修请柳奚笙坐下来了,眉头紧锁:“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心思的?” “不知道,说不好,但我觉得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会寝食难安。”柳奚笙说的真心话,就是突然发现要离别了,他才知道自己舍不得,那种舍不得不是几天就能淡化的,而是心口闷疼闷疼的。 苏谦修给柳奚笙倒茶,送到手边。 柳奚笙也没客气,端起来喝了一口:“苏家照顾不过来她,我能,我能天天在她身边。” 这一句话就把苏谦修的心给扎透了! 要说苏家人不疼长姐,那绝对不可能,可天天守在长姐身边,是真的做不到。 抬头看着柳奚笙:“你觉得我祖母可会答应?” “会!” 柳奚笙说的斩钉截铁:“她深知兰娘不会成为官家妇,因为兰娘的性子斗不过那些个一肚子算计的女子,而兰娘的婚事并非艰难,而是老夫人在等,等一个我这样的人,愿意陪着她,守着她,一辈子只过平平淡淡日子的人,所以只要我柳奚笙诚心求娶,老夫人必会应允。” 不得不说,苏谦修也赞同柳奚笙的话,奶奶对长姐的疼爱很明显,不逼迫长姐嫁人就是最好的证据,但奶奶肯定会在心里反复盘算长姐的婚事,显然柳奚笙够资格了。 “你比长姐小几岁?”苏谦修说。 柳奚笙皱眉:“苏谦修,你成心的吧?那些妙龄之女嫁给耄耋老人过的更差劲儿,我小点儿怕啥?我能护得住自己的媳妇!” “好好好,你有理,你赶紧去家里求亲,我等着叫你姐夫,行不行?”苏谦修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去年那场雪,你就能跟我长姐定情呢,真是的!” 柳奚笙起身就走。 “喂喂喂,等一下。”苏谦修过来勾着柳奚笙的肩膀:“你当我姐夫那天,我送你一份大礼,别让我失望知道吗?” “别到时候抠抠搜搜就行了。”柳奚笙迈步出门:“我得给山头拜全了。” 苏谦修一听,赶紧跟上来:“一起,一起,我陪着你。” “你觉得我够资格当你姐夫了吗?”柳奚笙问。 苏谦修说:“依我对奶奶的了解,她可能也觉得你够资格,所以才把你带京城来。” 柳奚笙笑了:“得!是我不懂事了,快点儿,帮我多说点儿好话!”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一十九章 那你喜欢不喜欢? 苏兰娘忐忑的不行,茶越喝越多,人也越来越清醒,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根本理不出来个头绪。 那边,苏谦修陪着柳奚笙先拜会了三叔。 看着三叔那铁青的脸色,苏谦修立刻挡在柳奚笙面前,三寸不烂之舌摆事实讲道理,最终苏三郎摆手:“一起回家,你长姐的婚事得你祖母做主。” 虽然没答应,至少让一起回家了。 回头去拜会四叔。 四叔倒是没为难柳奚笙,而是让人把四婶娘叫过来了。 四婶娘也没为难柳奚笙,就是问了一大堆问题,把柳奚笙家上三代都给问得清清楚楚,末了问了句:“兰娘在哪里?” “在四海酒楼等我呢。”柳奚笙是豁出去脸皮了,为了媳妇儿没啥豁不出去的。 乔春花语重心长的说:“阿笙啊,不合规矩的事情不能做,回头咱们一起回家,四婶娘去把兰娘接回来住在这边吧。” “她会难为情的,四婶娘别去接了,一会儿我让谦修陪着我过去,他看着我们成不?我得给兰娘个交代,说明白了,省得她胡思乱想。”柳奚笙说。 乔春花心里这个熨帖啊! 多好!对兰娘真上心啊! 有谦修陪着,这事儿谁都嚼不起来舌头,必须答应啊。 出了这个院子,柳奚笙踌躇了,看了眼苏谦修:“六叔他们会不会睡了。” “应该睡了,明儿一早咱们再去吧。”苏谦修说。 柳奚笙笑着点了点头:“你还挺懂事的,走吧,去见你长姐,你别露面听到没有,要不然她会难为情。” 苏谦修白了一眼柳奚笙:“行!赶紧的!” 柳奚笙再次回来,在门口来回踱步,虽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可是他有点儿害怕兰娘冷静了这么久,再不干了! “寻梅,我想吃罐头。”苏兰娘的声音传出来。 寻梅赶紧出门,在门口看到柳奚笙的时候还一愣,柳奚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转身去前头了,四海酒楼就有罐头,买了一罐转身回来,捧着罐头进屋了。 苏兰娘听到门响,就知道不是寻梅,因为不管是寻梅还是冷香,进门前都会言语一声。 看到捧着罐头的柳奚笙,苏兰娘缓缓站起来了。 “是青牛县山里的野果罐头,我特地问过的,你肯定喜欢吃。”柳奚笙打开罐头,抬头看苏兰娘要说话,赶紧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嘴,害怕一开口就撵自己走。 “我去见了谦修,见了三叔和四叔,四婶娘要来接你,我没让,我怕你难为情,我得先告诉你一声,他们都同意,回头咱们俩明儿一早就启程回家,我得去跟奶奶说明白了,不是我不懂事,没看出来她老人家要成全我的心思,是我之前没敢想。” 苏兰娘狐疑的看着柳奚笙:“你跟奶奶说明白啥?” 柳奚笙把罐头放在小碗里,放好了汤匙递到苏兰娘手里,笑着说:“谦修说,去年奶奶就喜欢我了,就想要撮合咱们俩啊,我得去赔罪,不是不喜欢兰娘,是我不敢啊。” 苏兰娘坐下来,小口小口吃着罐头。 柳奚笙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吃。 “柳奚笙,你是不是心眼儿太多了点儿?”苏兰娘抬头看着他。 柳奚笙笑眯眯的问:“那你喜欢不喜欢?” 苏兰娘都想要立刻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这人! 红了脸的她只能低下头:“你知道我最怕奶奶不愿意这门婚事,所以你说奶奶撮合我们,让我觉得奶奶会同意是吧?” “嗯,别怕,我能让三叔和四叔都同意,必会让奶奶也同意的,再者谦修都叫我姐夫了。”柳奚笙笑眯眯的说:“信我,我真的比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强多了。” 苏兰娘叹了口气:“你就不问问我会不会不同意?” “你会同意的。”柳奚笙正经起来:“兰娘,你仔细考虑一下。” 苏兰娘抬头看他:“你那么相信我会同意?” “嗯,我长得好看,奶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了,她以为苏家的孩子各个长得好,没想到还有更俊的,说的就是我。”柳奚笙认真的很。 苏兰娘别开脸:“我不看脸。” “我武功高强啊。”柳奚笙立刻说。 苏兰娘垂眸,嘴角有了点点笑意:“我又不是整天打架斗殴的人。” 柳奚笙哪里看不到她在笑,勾起唇角凑过来:“主要是我喜欢你,能把你捧在手心里一辈子。” 苏兰娘猛地抬头,额头碰到了柳奚笙的鼻子尖儿,赶紧往后躲了一下。 柳奚笙抬起手在她额角剐蹭了一下:“呐,别胡思乱想,天亮咱们就回家!好不好?” “嗯,我困了,我要睡了。”苏兰娘心里是真的欢喜,她原以为自己会随便找个人凑合过,不再给苏家惹麻烦,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个。 不走到这一步自己还没什么心思,可现在想起来去年的那场雪都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甚至觉得奶奶肯定是看出来了,但奶奶没说啥,所以这门婚事奶奶会同意的。 在等柳奚笙的时候,自己也反反复复想过,这个男人值得自己跟着走,日子穷怕什么?自己最穷的时候只能喝米汤。 夫君不是用来攀比的,是看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是不是心甘情愿,大姑母日子过的挺好,在望京府中了那么多地,自己也找个寻常人去种地,自己可以染布织布,怎么都不会穷,还会过的很踏实。 她没想过什么荣华富贵,她只想要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正如柳奚笙说的那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真的不如他。 等柳奚笙走后,寻梅和冷香服侍着小姐歇下了。 俩丫环啥也不问,啥也不说,但门是守得紧紧的,大姑爷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可不能纵着两个人乱来。 清晨,柳奚笙起了个大早,苏谦修请了个假没去早朝,俩人去见苏六郎两口子的时候,比他们更早的是乔春花,乔春花来接自己家的大姑娘回去府里了。 苏兰娘听四婶娘一件件一桩桩的说柳奚笙的家事,暗暗咂舌,四婶娘竟是个这么厉害的! “兰娘,这阿笙啊,是个可嫁的,四婶娘觉得好。”乔春花笑眯眯的看着苏兰娘:“回头到你奶奶跟前儿,可得帮着阿笙说说好话,知道吗?” 苏兰娘苦笑:“四婶娘,奶奶可不是几句好话就能哄了的,要不咱们一起回去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章 苏三郎的帕子 乔春花笑着点头:“你四叔比我还着急,昨儿就一夜没睡着,让人彻查阿笙,早晨熬红了眼睛跟我说,阿笙行。” “家里人都为我操心。”苏兰娘轻轻的靠在乔春花的肩上,有些哽咽。 乔春花摩挲着苏兰娘的手:“傻孩子,你是咱们家的孩子,为你操心是长辈的责任,我们只是不敢把你轻易的托付给谁,怕你受委屈。” “嗯,兰娘知道。”苏兰娘忍了泪意,笑得温温柔柔的。 乔春花偏头看兰娘这模样:“走,咱们回家,你四叔下朝,咱们就启程。” 家里的人都知道兰娘苦,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不声不响的默默做事,甚至都不愿意多回家露面,睡不心疼? 可心疼就挂在嘴上,那不是往孩子的心窝子上插刀吗? 如今好了,有了这么一个好男儿,乔春花是豁出去了,回去别说跟娘说几句好话,就是跪求担保,也得把这门婚事成全了,穷怕啥?这世上万般难处最不可怕的就是穷! 再说了,苏家怕姑爷穷吗?真真是笑话了! 苏三郎和苏四郎外加苏谦修都提前请假,要回家过年。 这可把萧祈玉急坏了,他也想回去啊,可是他走不开啊。 “皇上,我们回来的很快,再者这次回去是真有大事要办。”苏谦修给萧祈玉倒茶。 萧祈玉立刻来了精神:“啥大事?家里又有大事了?” 苏谦修笑了:“长姐择婿,你说是不是大事?” “谁?”萧祈玉看着苏谦修:“这些日子总有人到长姐跟前转悠,我都生气了,别随便找了个人把长姐嫁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宁可册封长姐为长公主。” “不随便,皇上也别再给苏家那么大的荣耀了,长姐要嫁的人皇上认识,是柳奚笙。”苏谦修赶紧说。 萧祈玉微微挑眉,立刻眼睛一亮:“好嘛!那个长的很俊的人啊。” “皇上,男人不可看脸,得看本事。”苏谦修清了清嗓子。 萧祈玉哈哈大笑:“得得得,你快写回去,我去查一查当年的卷宗,柳家以前是望京府的大户呢。” “就知道皇上的心思,都准备好了。”苏谦修从袖袋里拿出来柳家的卷宗递到萧祈玉面前:“别露,我说给他们准备大礼了。” 萧祈玉笑望着苏谦修:“你挺抠。” “臣告退。”苏谦修笑呵呵的离开了御书房,一路往四叔家里来了。 苏三郎这些人都准备好了,三辆马车两匹快马,主要是不能太张扬,苏三郎的马车上坐着苏四郎和苏六郎,兄弟三个人说的就是柳奚笙。 乔春花带着潘玉玲和苏兰娘,仨人照顾着六郎的儿子,丫环婆子护着念归和念慈两个小主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苏谦修和柳奚笙骑马。 离开京城的时候,大太阳明晃晃的洒在雪地上,空气清冽的很。 “是个好兆头,咱们这越走越暖和,家里那边还青山绿水的呢。”乔春花喜滋滋的看着苏兰娘:“等到家了啊,一准热闹的很。” 潘玉玲逗着不肯睡觉的儿子,笑着接过去话茬儿:“要我说啊,娘看到阿笙会很开心,昨儿六郎还念叨呢,说去年请那桌席面上啊,一准在娘心里是两个姑爷,一个是凌娘的女婿温晏,另一个准是阿笙。” 苏兰娘脸都红透了,低了头:“四婶娘、六婶娘,你们可饶命吧,咱们这刚离开京城,一路念叨到家的话,兰娘的脸都脱一层皮。” 潘玉玲和乔春花笑得可大声了。 苏三郎的马车里,苏四郎把自己查到的消息是都说完,淡淡的说:“是个行伍的好苗子。” “行伍什么?家里本就没什么人,难道让兰娘一个人在家里守着?”苏三郎皱眉。 苏四郎看着三哥:“那咋的?还读书啊?十年寒窗都快三十了!再说读不成咋整?十年又十年,还把咱娘搬过去敲打他一顿,像你那样敲打一顿开窍了?” “老四!说话就说话,揭短不厚道,我是你三哥!”苏三郎生气的一甩袖子,一方帕子掉了出来。 苏六郎弯腰捡起来:“跟我做买卖也行,咱们望京府……艾玛,三哥,你咋回事?这还拿了个女人的帕子做啥?” 苏六郎眼珠子都要瞪冒出来了:“咋的?你要枯树开花了啊?” “可别胡说八道了,给我!”苏三郎顿时急了,伸手就去抢。 苏四郎那手多块啊! 帕子抢到手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三哥:“哟,你说说吧,当着我们两个弟弟面前说不明白,我们回去就找娘,在娘面前你就能说明白了!” 苏三郎情急:“你们胡闹!这帕子是我的!” “四哥,三哥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一个男人用艾绿色的帕子,还绣着竹叶,这竹叶还带着金丝线,是不是太精致了些?”苏六郎眉头紧锁:“文武百官在一起,三哥拿出来这样个帕子擦汗,我的天啊!三哥啊,不行啊。” 苏四郎端详着帕子,听到六弟这么说,那笑声差点儿冲破了车棚,刺啦拽出来自己黛蓝色帕子:“瞅瞅!爷们用这个颜色的,耐脏!” 苏三郎恨不得立刻下车,宁可走着回去了。 六子听到这动静,悄悄的掀开帘子往里看了眼,看到四爷手里的两条帕子,立刻警觉了! 自己天天跟着三爷,帕子哪儿来的? 怨念的看着脸色涨红的三爷,六子很想问他一句:“对得起林二小姐吗?!” “驾!”六子抽了马一鞭子,马吃疼,颠颠地跑起来了。 苏三郎赶紧趁机把帕子抢回来塞进了怀里。 苏四郎和苏六郎也不笑了,马车里的气氛一点点儿冷了下来。 “咱们家四海酒楼都有两个小院,专供自己人歇息的。”苏三郎说。 苏六郎点头:“是啊,咱们苏家的人不管到哪里都不用去客栈。” “旁人能住吗?”苏三郎问。 苏六郎想了想:“能,不过没几个,娘当初这么安排就是怕苏家人行走在外不安全的,可不是给别人准备的。” 苏三郎立刻看向了苏六郎:“没几个都有谁?” 自问是磊落君子,可苏三郎这一年多来,无数次想要找到帕子的主人,他怀疑那晚有女人,那不是一个梦,可这话他不敢跟任何人说! 若是真跟苏家交情深厚,自己神志不清,对方肯定很清楚,可真一点儿风水草动都没有,他不想稀里糊涂的欠下这么大的人情,若是可以,现在的局面,迎娶过门是可以的了! 苏六郎:“……!!” “三哥,你该不是都不知道这帕子的主人是谁吧?”苏四郎问道。 六子要挠墙了啊!在心里呐喊:“我知道啊!我知道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一章 帮我找一找行不? 六子查不到林二小姐的下落。 他认为这件事得让林二小姐先点头才行,不然三爷真冲过去,这事儿不提起来还好,提起来岂不是要了林二小姐的命,而且六子觉得林二小姐之所以下落不明,就是躲着三爷,躲着苏家呢。 忍住,实在不行自己把三爷他们送到家,就去找人! 再不济四海货运天南海北的送货,让他们找人,不能说找林二小姐,就说找莺歌,理由现成的,自己看上莺歌了! 拿定主意,六子都恨不得快点儿到家了! 苏三郎不想说话,不接茬的闭目养神去了,作为兄长,他没脸在两个弟弟面前提那晚的事情,说不出口。 苏四郎和苏六郎哪里舍得让三哥尴尬,看出来他不想说,也就都不问了,俩人嘀嘀咕咕的说柳奚笙。 从文还是从武,最后觉得从商合适,研究到最后俩人一致认为,这事儿的娘做主。 骑在马上,柳奚笙听到马车里的笑声,偏头:“谦修,你们家的人在一起都这么欢乐吗?” “是啊。”苏谦修觉得很正常,不过为了让未来的姐夫提前适应家里的氛围,主动说:“奶奶跟前没那么多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啥的,苏家没有,反倒是吃饭的时候大家都会聊一聊家里的事,自己的事,奶奶话不多,不过啥事儿都记在心里的。” 柳奚笙点头:“奶奶的性子是真厉害,我觉得兰娘像她。” “你信不信?你熟悉之后会觉得家里每个人都像她。”苏谦修淡淡的说:“我们都想多从奶奶身上学一些本事,她老人家就是家里的宝藏。” 柳奚笙很羡慕了,因为他都不记得爹娘长辈的模样了。 苏谦修看了一眼柳奚笙:“并且,苏家的姑爷都家世背景非常简单,大姑母和大姑父就是寻常农户,在望京府那边,以后你们能有个照应,二姑母和二姑夫在乐成府,二姑夫虽然是知府,但家里人也不多,小姑母和小姑父也是,家里只有一位老人家,到你和长姐这一块,唉,好像苏家姑娘都没有翁婆双全的命。” 柳奚笙清了清嗓子:“老夫人特地选的,怕苏家姑娘到婆家被磋磨。” “可能吧。”苏谦修笑了:“不过,苏家姑爷都受宠,你是我们这一辈第一个姑爷,奶奶肯定最疼你。” 柳奚笙笑的露出一口牙:“放心,疼我不亏,我疼我媳妇。” “别不要脸的一口一个媳妇叫着,回头奶奶那关你过不了,你就得灰溜溜的回家去。”苏谦修扫了眼笑容僵在脸上的柳奚笙:“但是我们为啥这么早回来?都是来帮你的,你争气点儿。” 柳奚笙觉得,这小舅子能处!有事儿真上! 一路顺顺利利,到了苏家庄的牌坊前。 柳奚笙再一次被苏家震撼了! 苏老夫人因为苏家庄被人一夜烧光,怒而问罪麒麟山这事儿他太知道了,可看到苏家庄这绝无仅有的整齐院子、宽敞的街道的时候,柳奚笙对苏老夫人的感情都到了崇拜的地步了。 什么叫能人? 这就是! 任何事情都能解决,哪怕天大的事情也绝对难不住,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崇拜,甚至牌坊上的御笔亲题的匾额和楹联,在柳奚笙的眼里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三爷回来啦!四爷回来啦!”有人一溜小跑去苏家老宅报信儿,村子里听到动静的人都出来,一个个笑盈盈的样子,柳奚笙相信整个大越,过的最好的地方不是京城,而是苏家庄。 哪怕是尚书,哪怕锦衣卫指挥使,到了牌坊前,都下车下马,一路跟苏家庄的人寒暄说笑,远行的游子回到故土,那份亲密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情。 女眷不下车,但赶车的车夫下车牵着缰绳,不敢冲撞了村子里的百姓。 柳奚笙和苏谦修牵着马跟在后面,有人大喊:“谦修!一会儿找你喝酒啊!” “好嘞,三哥我等你。”苏谦修笑呵呵的搭话儿。 陈瑜一大家子到门口迎接。 当陈瑜一眼看到了牵着枣红马的柳奚笙的时候,笑了:“哟,阿笙来啦。” 柳奚笙就要跪下说婚事了,幸好苏谦修眼疾手快给拉住了:“家事!” “我有点儿紧张。”柳奚笙小声嘀咕。 陈瑜微微挑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特别是看到下了马车的兰娘,心里就猜了个差不多。 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投缘,自己去麒麟山最大的收获竟是选了个大孙女婿嘛。 进屋落座,苏三郎带着弟弟给陈瑜磕头请安。 媳妇儿们也都按规矩请安。 陈瑜接过来老六的孩子,襁褓里的小娃娃睡得正香甜,那小模样白白净净的招人喜爱。 回身把小孙子放在自己的床上,陈瑜才说:“都累了,快去歇歇脚儿,谦修照顾着阿笙,别怠慢了。” 远道一路车马劳顿,是都累了。 家里这边丫环婆子忙起来,各处院子常年有人照顾着,倒是不用多麻烦,直接能住。 当柳奚笙被带到了兰娘的院子的时候,就知道苏老夫人多疼这个孙女了,一个人也算一家,兰娘不是就这样吗?她在苏家里有着叔叔辈们有的一切。 “长姐被奶奶留在那边了,这边你住着,回头我先去跟奶奶说一说,等奶奶问你的时候,你可别藏着掖着,该咋回事就咋回事。”苏谦修叮嘱。 柳奚笙点头:“嗯,我没准备点儿礼物,太不合规矩了?” “别想那些没用的,你对长姐好,苏家就对你好,礼物谁会在意?”苏谦修拍了拍柳奚笙的肩膀,转身去奶奶的院子了。 当苏谦修来到奶奶门外的时候,听到屋子里说说笑笑的声音停下了脚步,看来四婶娘和六婶娘也没歇着,跑过来给打铺垫了,自己等等再说吧。 回到家里,感觉一路上的劳累都不见了,慢腾腾的往前院去。 这边是主院,倒座一溜房子曾经是三叔的学塾,如今住着府里的下人。 “真的,你们帮我找一找行不?我是真看上莺歌了。”六子把兄弟几个都聚到一起:“就是林二小姐身边的丫环。” 苏谦修停下脚步,六子这是要干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你还敢娶吗? 六子不小了。 这年纪当爹都应该了。 看上了林府二小姐的丫环,可真会挑。 苏谦修没过问,这种事情作为主子不必过问,若真是有眉目了,六子会亲自求到三叔头上的。 此时,苏三郎捏着帕子发呆。 他想亲自去问娘,能住在四海酒楼里的外人都有谁。 其实,他私下里想过太多次了,女子爱兰者多,不爱娇兰爱修竹的女子,必定是个心思刚强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越发的想要找到这个人,不管那一夜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这帕子的主人他都想要见一见。 但这事儿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做,若是不小心遗落在那边,碰巧被自己捡到了呢? 自己莽莽撞撞到最后闹了个笑话,可不成。 “爹爹。”苏玉暖捧着换洗的衣物进来:“热水都准备好了,爹爹快去洗漱解解乏。” 苏六郎赶紧把帕子藏起来了,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苏玉暖把衣物放下,过来坐在苏六郎的旁边:“看四叔一家和六叔一家,爹爹形单影只让女儿心疼,如今天下和顺,朝廷里也安生,爹爹可考虑一下婚事了。” 苏三郎愕然的看着女儿,轻轻的叹了口气:“玉暖一直都在家里,是爹爹疏忽了,没照顾好你们兄妹二人。” “爹爹,你能照顾我们什么呢?在奶奶身边日子过的可舒坦了,三哥跟着二哥在外面,也是变化很大,其实大家过的都很好,唯独爹爹一个人过的苦了些,难道到如今,爹爹还是要为苏家的局面着想,不管自己的日子吗?” 苏三郎看着长大了的女儿,没言语。 到底是女儿家心思细腻,可身为父亲,让女儿为自己的婚事操心,这脸面上委实有些挂不住。 苏玉暖轻轻的叹了口气,亲自帮着父亲收拾了桌案和床铺,又把笔墨纸砚都准备齐整,家里今年最好的茶叶都没有卖,而是各个屋子都准备了一罐,就知道今年都回来过年,所以奶奶都考虑到了。 精致小巧的炭匣子放好,煮水烹茶的器具都摆放整齐。 “小姐。”青菱把果脯匣子和干果盒子摆放在八仙桌上:“刚才奴婢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说请小姐一道过去老夫人那边凑热闹呢。” 苏玉暖点头,屋子里收拾妥当往外走的时候,还是心疼爹爹这边冷冷清清的样子,又过去一年了,自己还得在祖母跟前过过话儿,毕竟祖母发话让爹爹续弦,总归比自己说一百回都管用的。 “去叫了六子过来,他怎么回来就不见人影了?”苏玉暖吩咐青菱,自己往祖母的院子里去了。 青菱见到六子的时候吓一跳,五六个青年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找人,看六子那抓耳挠腮的样子,青菱冷了小脸:“六子,三爷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你怎么这里凑趣儿?” “你懂什么?三爷静静是好的。”六子嘴上这么说,可不敢再在这边了,起身往外走:“让保祥回来的时候去找我!” 小兄弟几个嘻嘻哈哈的打趣儿着,六子也不听,找不到林二小姐,这事儿绝不能露,可三爷要是动了续弦的心思,自己也豁出去了! 当年林二小姐忍辱负重,回头三爷要是娶了别人,自己就走!去伺候林二小姐去! 正屋里。 陈瑜正笑呵呵的听着乔春花说柳奚笙跑去求娶,旁边兰娘整个人就跟烧红的火炭儿似的,手里的帕子都拧得皱成一团了。 “长姐,这是不是到我和阿暖添妆的时候了?”芳菲笑眯眯的进来,俏皮的问了句。 苏兰娘红着脸:“添妆的时候可别小气了,再让大姑母她们比下去。” 苏芳菲立刻跑去陈瑜跟前:“奶奶你快评评理,大姑母她们都给小姑母添妆庄子买卖啥的,我和玉暖咋办呐。” “也是,看来这婚事还不能急,我们芳菲和玉暖还添不起妆了。”陈瑜笑着说。 苏玉暖笑着说:“不行就先写了个条子,等我和二姐往后有了再补齐呗。” 屋子里几个人顿时笑成一团,可开眼界了,添妆还能打白条? 有了两个妹妹在,苏兰娘也没那么尴尬了,郑月娥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进来,一坐下就说:“都安顿好了,这是说啥呢?” 乔春花笑道:“芳菲说添妆呢,玉暖说不行就打白条,比不起姑姑们豪气。” “哈哈哈!”郑月娥笑着拉着苏兰娘的手:“别怕,二婶娘早就给兰娘的嫁妆备好了,虽然第一茬没存住,可今年咱们家进项多得很,哪能亏待了咱们家的大姑娘。” “就是,咱们大家成全小家,那还不容易。”乔春花笑呵呵地说。 陈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你们想过没有?柳奚笙这孩子还没到我跟前说一句呢,咱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恨嫁了?” 顿时,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好啦,咱们是女方,这会儿得端着点儿,就算婚事再好也不能让人家觉得太容易,上赶着的事情到最后不知道珍惜,那可不行。”陈瑜看着芳菲和玉暖:“你们两个也都记在心里,回头轮到自己的婚事了,得有主意。” “是。”芳菲和玉暖赶紧答应。 柳奚笙收拾妥当就过来了,到了门口看到寻梅,微微颔首:“柳奚笙拜见老夫人。” 寻梅进去通禀,回头出来的时候帮柳奚笙打了帘子。 进门,柳奚笙以为兰娘会在这里,结果屋子只有苏老夫人和当家的二夫人在。 柳奚笙轻轻的吸了口气,压下心里那点儿紧张,走上前撩起袍子跪倒在地:“苏老夫人,柳奚笙要求娶苏家大姑娘兰娘,请您老做主。” “起来吧。”苏芸暖让柳奚笙坐下来:“咱们算熟人,阿笙啊,有些事情我得跟你交代清楚。” 郑月娥顿时紧张了,她知道婆母要说什么,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这亲事还没提起来,能说吗? 柳奚笙坐下来:“老夫人,您说。” 陈瑜刚要说话,郑月娥赶紧接过去话茬儿:“娘,二郎也要回来了,说是这一两天就到家呢。” “嗯。”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让她安稳些,这才说:“阿笙只知道我疼爱兰娘,这里面的缘由我得跟你说一声,兰娘曾经杀过人,你还敢娶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三章 杀鸡焉用牛刀? 郑月娥的脸都刷一下苍白了。 她就知道婆母要说这件事,可当着准新姑爷的面,这得策略点儿啊,最低起码也含蓄点儿啊,就直接一句杀过人,夭寿了,这没直接拔腿就跑,都是胆子大的,要么就是被吓得没反应过来。 在郑月娥看来,这柳奚笙模样长得这么好,性子应该是个绵软的,所以更多的是觉得把柳奚笙吓得动弹不得了。 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圆了这个场面,就听到柳奚笙说:“老夫人,我跟了兰娘一年,这一年来我很了解她,哪怕她说话不留情面,也是为了自保,平日里对染坊上下的人都很爱护,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至于杀人这事儿,在下认为,事到临头若不敢豁出去,那就少了点儿血性,我是不喜欢那样人的。” 郑月娥:……!!! 好小子!胆子真大啊! 陈瑜点了点头:“那就说说兰娘,她如今还有父亲和一个弟弟在,不过她的父亲和弟弟是跟苏家断绝关系了的,我偏疼兰娘是因为她为了护着亲人豁得出去,我不认她的父亲和弟弟,是因为亲人若不能互相保护,那就不用要了。” 郑月娥下意识的抽出来帕子捏在手心里,恨不得拧碎了,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婆母做事都是对的!都是有道理的!自己得沉住气!沉住气! 柳奚笙抬头看看陈瑜,笑了:“您老是怕我以后对兰娘不好吧。” “是。”陈瑜点了点头:“我们苏家的姑娘多好,我这个当祖母的心里有数,但自己家的孩子有什么短处,那也是心里明镜儿似的,我把这些都跟阿笙说明白了,不外乎是两个想法,一是让阿笙慎重考虑,我家兰娘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子,二是让阿笙有个心理准备,苏家的态度可以是你们过日子的态度,亲人也要分出来个良莠,再者往后你要想要拿这些个短处拿捏兰娘,也得掂量掂量我饶不饶你,哪怕就是我不在了,家里大当家的人也坐在这里,她也饶不了你。” “娘,放心吧。”郑月娥在这种时候,绝对是坚定的站在婆母这一边的。 柳奚笙再次起身,跪倒在地:“苏老夫人,柳奚笙听明白了,也懂了,求娶兰娘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相信在这世上,我能护得住她,还能护得好她,不让她单枪匹马的过日子,至于她的过去,我没过问的权利,因为没有我,但她的将来,我必定会尽我所能,让她余生顺遂。” “可起来吧,咱们家这进门一个姑爷就得跪一跪,可使不得。”郑月娥亲手扶着柳奚笙起身:“往后过日子也不用担忧,咱们苏家可没有嫁出去女泼出去水的说法,啥时候都有娘家人在,姑爷都是苏家的半子。” 柳奚笙轻轻点头:“兰娘说二婶娘最疼她,阿笙会跟兰娘好好孝顺您的。” “这可说呢,二婶娘记在心里了,坐下吧。”郑月娥可是头一遭听到这话,颇有些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顺眼的意思,有心出去张罗好吃好喝,可又担心婆母有话没说完,所以又坐在了陈瑜旁边。 陈瑜太了解柳奚笙的本事了,虽然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武功高强的用处不大,可但凡武功高强的人,莫不是意志坚定的人,所以人品这一块,陈瑜不担心,过日子当然也不担心,苏家的姑娘哪个敢把日子过穷了? “是要定居在望京府吗?”陈瑜问。 柳奚笙点头:“是,老夫人说过,阿笙一个人在,柳家就在,虽说重振柳家有些说大话了,可阿笙要回去试一试。” 陈瑜垂眸:“可想过婚期定在何时?” “阿笙恨不得立刻迎娶,但不能委屈兰娘,我先回去望京府收拾家里,等收拾妥当带着聘礼前来,三媒六正一个不少,小订大聘样样周全,虽然不能说多丰厚,可尽我所能,让兰娘风光一些。”柳奚笙说。 陈瑜撩起眼皮儿笑了:“何时启程回去望京府?” 郑月娥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其实她打算让阿笙在这边过个年,年后再说,可婆母这话的意思,撵人啊。 柳奚笙起身。 郑月娥赶紧过来:“好好说话吧,没有跪三回的。” “是。”柳奚笙抱拳躬身:“阿笙这就回去望京府,年后就登门求娶,请苏老夫人转告兰娘,等我来接她。” 陈瑜笑着点头:“好。” 柳奚笙是说走就走,饭都不肯吃一口,任凭郑月娥如何挽留,小伙子都没答应,恨不得肋生双翅的回家收拾妥当,就来娶媳妇儿。 等郑月娥送客回来,蔫头蔫脑的到了陈瑜身边:“娘,就算不在这边过年,也得吃个饭啊。” “月娥,安排人手过去帮忙,木匠瓦工都准备足足的,家具摆设和玻璃都要准备好,苏家不需要他做多少,但苏家得看他的态度,再让谦修过来一趟。”陈瑜说。 郑月娥顿时欢喜了,虽然不太了解柳奚笙,可刚才听得出来,这孩子家里并无亲朋,就一个人想要做事可不容易,娘果然是娘!又学到了,还真是的,态度很好,这正是最重要的。 出门叫了谦修过来,自己赶紧去张罗了,有些想自己的夫君,若是二郎在家里,木工活可是很厉害的,也不是他啥时候能回来。 苏谦修进门给奶奶请安,刚坐下来。 陈瑜便问:“姜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望京府那边也安生了,被迫害的人没说法?” “奶奶是问柳家吧?”苏谦修笑了:“我回来之前把卷宗给了皇上。” 陈瑜挑眉:“杀鸡焉用牛刀?” “您是不知道啊,要不是我拦着,皇上都要给长姐个大长公主的封号了,咱们家的事情再小,皇上也都记在心里的。”苏谦修说。 陈瑜点了点头:“没白疼他,那就飞鸽传书去,让皇上吩咐望京府的知府,把这件事早点儿办了吧,回头别耽误了你长姐嫁过去,这话该怎么说,不用奶奶教你吧?” “不用,不用。”苏谦修笑嘻嘻的说:“我原打算等他们大婚的时候,当贺礼呢。” 陈瑜笑了:“我苏家的嫡长子竟是个抠门的,拿柳家的东西送给柳家做人情,也行?” “奶奶,皇上也说我抠,看来这事儿我还真不大量了,回头我得给长姐多压一些箱底儿才行。”苏谦修笑着说:“奶奶,这婚事是不是你带柳奚笙进京的时候,就想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四章 李玉莲再登门 陈瑜笑了:“谦修觉得呢?” “奶奶真是厉害,我当初看到他跟长姐在一起,差点儿打他一顿。”苏谦修笑道:“幸亏没打。”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苏谦修,她只知道自己的大孙子功夫不弱,但柳奚笙的厉害是自己看过的,难道这孩子比柳奚笙还厉害? 苏谦修不知道奶奶想这个,告退去办事了,跟皇上说柳家的事情也不用拐弯抹角,这婚事奶奶点头就是成了,所以柳家那些被胡玉衡和姜家瓜分的家产还给柳家,这也不是徇私枉法,并且苏谦修非常清楚,越是跟萧祈玉说的清楚明白,越是能不生嫌隙。 苏二郎回来的时候,一道回来的还有雁归和周玉凤,周玉凤抱着孩子下了马车,也是直奔陈瑜屋子里来。 “啧啧啧,这小家伙可真俊。”陈瑜抱着周玉凤的孩子在怀里:“几个月了?” 周玉凤坐在陈瑜身边:“七个月了,当初去石头山的时候,雁归可小心了呢。” “有这么个人儿照顾应,好福气。”陈瑜笑着说。 郑月娥从外面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缕红丝线,红丝线下面缀着个小巧的钱袋子,笑呵呵的戴在周玉凤的孩子的脖子上:“头上戴,脚下抹【ma】,活到九十九,八十八。” “谢谢二婶娘。”周玉凤赶紧道谢。 郑月娥笑道:“瞅瞅你还外道了,这是二婶娘该做的。” 陈瑜知道郑月娥做事妥帖,处处都想得周到,事无巨细。 “知道二婶娘疼我,那我就不客气啦。”周玉凤笑呵呵的问:“兰娘回来过年吗?” 陈瑜点头:“比你还早回来了两天。” 正说着,苏兰娘就进屋了,周玉凤赶紧过去握住了苏兰娘的手:“可算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苏兰娘看到奶奶怀里的小娃娃,笑了:“瞅瞅这小家伙儿,像你。” 说着过来,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玉长命锁戴在了小家伙的脖子上,偏头:“在石头山那边过得好吗?” “好。”周玉凤觉得自己好多话想问,可就见到人后,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瑜知道姐妹两个人有话说,便让兰娘是带着玉凤去歇着了,跟着玉凤回来的婆子进来请安,带走小主子去照顾,郑月娥把婆子都安排了住处。 苏兰娘带着周玉凤去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来,周玉凤就问:“你和穆大人咋样了?” “不妥当。”苏兰娘也不瞒着,把事情都给周玉凤听。 周玉凤这暴脾气还能忍得住,都恨不得提刀去了。 苏兰娘拉住了周玉凤:“我的婚事有眉目了。” “啊?”周玉凤瞪大了眼睛:“谁?” 苏兰娘笑眯眯的把柳奚笙的事情说了一遍,周玉凤惊得都闭不上嘴了,半天说了句:“咱们俩这夫婿来的可都挺离谱的。” “都是奶奶先遇到的。”苏兰娘笑着说:“我现在待嫁了。” 周玉凤拍了拍苏兰娘的手:“那就好,我这次也不会再走了,回头送你出嫁。” “好。”苏兰娘轻声说:“往后我定居在望京府,你若跟雁归也过去住在那边就好了,雁归要是在外面忙,你就跟我住在那边,我做买卖带着你,咱们都得好好的才行。” 周玉凤笑了:“行!” 两个人都不提过去,可都知道对方过的不容易,都希望对方过的好,这种情份比亲人更浓几分。 雁归把苏家当成家,但两夫妻回来肯定是要回去青牛县陪着赵氏过年,所以在这边住了两天就回去了。 柳奚笙回去准备迎娶,苏家也在抓紧时间准备嫁女,所以绣坊那边的绣娘登门给苏兰娘量尺寸,做嫁衣。 陈瑜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便去了后院的药材库开始研制胭脂水粉,这些是嫁妆的一部分。 芳菲和玉暖陪着陈瑜,两姐妹看着奶奶在画图样,一左一右的看着。 “奶奶,这是要多一种胭脂水粉,专门给女儿家做嫁妆的吗?”玉暖问。 陈瑜笑了:“是,这些要用红瓷,吉利的花样,等画好了就给瓷厂那边送过去,回头你们的长姐出嫁的时候就用。” “奶奶,我最近还琢磨这个。”芳菲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拿出来一块晶莹剔透的手工皂,整块手工皂雕成了并蒂莲的模样:“我本来想着给长姐凑个喜气儿,看样子也可以大批量生产,到时候再让绣坊、酒坊都一起来,那咱们会赚更多的钱!” 陈瑜看着芳菲:“你们姐妹俩是不是私下里商量什么事情了?” “轮也轮到我们啦。”苏玉暖笑着说:“我和二姐打算年后出去走一走,把咱们家的买卖也看一看,到时候保不齐也能做出点儿贡献呢。” 苏芳菲抱着陈瑜的手臂:“对啊,就知道瞒不过奶奶,再者这事儿奶奶不点头,我们俩也出不去,过年我就十四了,玉暖也十二岁了啊,奶奶让我们出去历练历练吧。” 陈瑜笑着起身:“你们俩是怕被前头的姑母和长姐比下去吧?” 俩孙女笑眯眯的都不说。 “你大姑母是能干活,但你们大姑父善于耕种,所以她们选了种地,你二姑母是做酒楼这一块,她特长在这里,你小姑夫经商,你小姑母特长是医,钻研了药妆,至于你们的长姐,我不说你们也知道,她在染坊这一块的能耐是真不小。”陈瑜问:“你们知道自己什么特长吗?” “我和玉暖喜欢药妆,也一直都在研究草药,奶奶,绣坊这一块我们姐妹俩也学了许多,我们可以边走边学。”苏芳菲轻声说:“等我们学好了本事,那才不丢咱们苏家姑娘的脸。” 陈瑜看着两个孙女,长大了,苏家的孩子都很懂事。 走到外面,陈瑜停下脚步:“奶奶想让你们姐妹俩会做买卖,而不是单独会一种技艺,回头你们单独走我肯定不放心,跟着你们的二哥出去怎么样?” 两个小姑娘顿时雀跃了,毕竟祖母同意了。 汪婆子从前头过来:“老夫人,李家大小姐来了。” 陈瑜挑眉,李玉莲? 这姑娘打从嫁人后就没露过面,这来的很突然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五章 李玉莲为家计之长远 时隔多年再见到李玉莲,陈瑜的心情是很不错的,当初就觉得这姑娘是个心眼儿比筛子还多的主儿,不过打从芸娘过门口,俩人相处的很融洽,明着是后母和女儿的关系,私下里更像是姐妹一般。 再者李玉莲嫁到孙家后,日子过的顺遂,也从不会回去娘家插手两个弟弟的事情,这份对芸娘的全然信任,就很难得。 当娘的人,会因为婆家的人厚待自己的孩子而高看婆家人一眼,陈瑜就是这个心情。 “见到您就想要叫奶奶,可我这身份得叫您一声外祖母才行。”李玉莲白净圆润了许多,小妇人透着沉稳今儿,笑盈盈的给陈瑜行礼后,做下来说。 陈瑜笑了:“可好些日子没见到玉莲了,每次芸娘回来我都要问一嘴,听说玉莲日子过得顺遂就安心了。” “就知道您得挂念着我。”李玉莲拉着陈瑜的手:“我是去庄子上看看,安顿好这边的事情,便要上京去了,这一走回来就不容易,怎么都得到您跟前来,看看您。” 陈瑜拍了拍李玉莲的手臂:“你这孩子最贴心,这是来跟我报个喜吧?” “算是喜事。”李玉莲笑眯眯的说:“皇上开恩科,夫君去年就上京了,前几日写了家书回来,如今是京城翰林院的编撰,太学的梅祭酒为首要编纂大越宝典,他有幸被梅祭酒选中了,所以我要带着孩子上京去。” 陈瑜点了点头:“选了个有志气的好夫君,玉莲的眼光是真不错。” 不过,陈瑜可没忘记崔家那厮也曾是翰林院的编撰,跟没有忘记崔家那厮盯着苏家的书。 若是旁人,报喜也好,辞行也好,陈瑜都不会多想,但李玉莲这丫头行事,得多想一想了。 汪婆子送茶进来,陈瑜端起茶抿了口才说:“玉莲啊,外祖母给你准备份贺礼吧。” “外祖母,玉莲就知道您会这么做,但玉莲不要贺礼。”李玉莲轻声:“这世上万般事情都有缘法,皇上在您跟前必是博览群书过,而苏家的书就算是要拿出去,那也是走皇上那边的路子最好。” 陈瑜看着李玉莲。 李玉莲也不拐外抹角:“我这趟来是为了娘家的事情,祖母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母亲侍疾劳累,玉栋和玉梁也都十岁的孩子了,我想带走去教导。” “是芸娘没教导好两位公子吗?”陈瑜问。 李玉莲赶紧说:“不是,不是,母亲把玉栋和玉梁教导的很好,我想让他们出去吃点儿苦头!再者母亲处处都要以玉栋和玉梁为重,我看不下去了,玉珺和玉竹才三岁,正是要母亲照拂的时候。” “玉莲啊,你疼你母亲不假,可要照顾玉栋和玉梁别人会说闲话的。”陈瑜听得出来芸娘应该是挺累,但累也有下人帮衬着,李玉莲若是不说实话,怎么能让她把玉栋和玉梁带走?再者这事儿都到自己头上来说了,只怕在那边说了也没答应,芸娘不会答应,李斯忠也不会答应,因为那样对芸娘的名声可不好,别人还以为是芸娘苛待了元妻留下来的孩子了呢。 李玉莲叹了口气:“外祖母,您是个眼明心亮的人,玉莲虽说护短,可也不想做个糊涂人,玉栋和玉梁被崔家教得歪了些,仕途是不能让他们碰了,但李家后继无人怎么行?玉珺虽说才三岁,可行事做派真真的比两个兄长好太多了,我虽是出户的姑娘,娘家的事情能不管就不管,可我一直都把您当成自己要学习的典范,别的我不管,可李家要是继续这么大气力的培养玉栋和玉梁读书,往后是灾不是福。” 陈瑜垂眸掩去情绪,都说三岁看八十,到底是两个孩子在崔家待的时间长了些,芸娘从不跟自己说这些,只说玉栋和玉梁懂事,若不是李玉莲到自己面前说,自己哪里能知道内里是个什么样子? “再者,玉珺和玉竹那也是我的弟弟和妹妹,我一样疼着,家里兄妹几个谁能做啥就做啥,李家才能昌盛,父亲听母亲的话,母亲不想我受累,可若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把人带出去,那才不好了,再说这些年玉莲在婆家藏拙,当年您给玉莲的那些酱料的方子还没派上用场,我带着玉栋和玉梁出去历练,经商,回头兄弟三人互相帮扶,家里就没有不好的道理。”李玉莲说着就跪下了:“外祖母,我想让家里好过一些,我更感激母亲对我们姐弟的照顾和对我郭家祖母的照顾,怎忍心她身边有隐患呢。” 陈瑜拉着李玉莲起身:“我就知道玉莲登门必是有大事,这些年芸娘在我跟前从没说过家里孩子的不足,倒是夸赞的厉害。” “在您跟前说这些不是家丑外杨,外祖母最疼孩子们,也疼母亲,玉莲是一片苦心,可身为女儿不能忤逆了母亲,母亲不让,我就只能求到您头上了。”李玉莲轻声说。 陈瑜微微蹙眉:“若是如此,你岂不是受累?” 说到这里,李玉莲就笑了:“外祖母,玉莲不觉得受累,夫君如今京城站稳脚跟儿,我再料理好家里的事情,两个弟弟到那边学的是经商这一套,任凭谁能说得出来旁的?孙家腾不出人手管我们,我们自立门户过得好,真有要把手伸过来的,那我就不用藏拙了,您知道的,我也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人。” “我芸娘的福分啊,在玉莲身上都可见一斑了。”陈瑜轻声说:“这事儿我不敢都答应下来,但是写一封信你带回去给你母亲,让她自己掂量着办吧。” 李玉莲点头:“外祖母可千万跟母亲说明白了利害关系,让母亲安心,玉栋和玉梁在我手里,我必不会让他们歪了的。” 陈瑜知道,李玉莲能有这份心思并不突兀,一个从小就掌着李家的姑娘,对家里的事情了若指掌,再者芸娘嫁入李家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必是把这孩子的心都暖透了,若说这决定是好是坏,陈瑜觉得是好的,芸娘不下重手管教继子,情理之中,但玉莲考虑的就长远了,其中未必没有往后自己亲外孙小玉珺的前途能得到苏家照拂的考量,如此说来,这封信还真得写了。 李玉莲在这边用了饭,带着书信离开,陈瑜在后院慢腾腾的走着,李玉莲的夫君是个翰林院的编撰,投桃报李,这事儿自己还真的琢磨琢磨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有了莺歌的消息 说起来,陈瑜也感慨良多,自己认识的这些个姑娘们一个个是真不弱。 藏拙多年的李玉莲找到了机会一展所能,往后想要不好都难。 再者,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不管是在商还是在朝,都躲不开的,苏家如今这棵大树,是越发的枝繁叶茂了,自己还得提点朝中的苏家三子,切莫行差踏错。 至于说苏家的书库,李玉莲说的没错,得走皇上的路子,能把这些都送到明面上去,自己没什么不愿意的。 叫了苏三郎、苏四郎和苏谦修三个人过来,说的就是朝廷要编撰大越宝典的事。 “要等年后才开始,不过确实在筹备了。”苏三郎说:“这些事情翰林院和太学主管,六部为辅。” 陈瑜点了点头:“那就等你们这次回京,把家里那些书带去给皇上吧,怎么用,用多少都是他做主就好,当年崔家就盯着咱们家的藏书,过了明面还能落个坦诚呢。” 苏三郎轻声应是。 “谦修在皇上身边,但凡跟苏家有那么一点点关系的人都留意着点儿,是能干、好的,举贤不避亲,若是心术不正的人,切记你们三个在朝廷,得把咱们苏家护得密布透风的,谁要是存了旁的心思,踹开无妨,别被那些勾扯的关系绊住了。”陈瑜说。 苏谦修点头:“奶奶放心,谦修心里明白,莫说旁人,就是咱们家这么多人,入朝为官的也就几个,各个都没问题,再往外,那我可没啥情面可给。” 陈瑜很放心苏谦修,最早接触到这些人是他,多年历练可不是白白浪费工夫的。 就在陈瑜更家里商量这些的时候,六子撵上了李玉莲的马车。 李玉莲撩起帘子打量着六子:“是苏老夫人让你来的?” “不是。”六子下了马,恭敬的行礼:“是小的想请您帮忙,画两个小像。” 李玉莲笑了:“你是苏家的护院,我记得叫六子吧?不如说一说要画谁的小像,又要作何用处吧。” “是林二小姐和她得丫环,小的在找人,这二位是小的恩人,求您成全。”六子说着就跪下了。 李玉莲让丫环赶紧扶着六子起来:“你这事儿为何不跟苏老夫人说?” 六子垂首:“有苦衷的,您若成全,也是六子的恩人。” 李玉莲沉思片刻,问:“可准备了笔墨?” 六子赶紧从包袱里拿出来笔墨纸砚,这让李玉莲不得不又打量了一眼六子,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画也是正常的,可李玉莲心里清楚,这事儿必是关乎到苏家主子,自己不会深问,画了之后记在心里吧,保不齐自己就真帮了大忙呢。 画好了小像交给六子,六子跪下就给李玉莲磕了三个响头。 “回去吧。”李玉莲确认了,必是跟苏家的主子有关系,回头要是知道六子如今跟在哪位主子跟前,自己或许就能看出端倪了。 六子把小像收好,回到家里立刻把自己的小兄弟们召集到一起:“你们年前还要再送一次货出去,记住了这两个人的样子,看到了就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告诉我。” 几个人都记了一遍,只当是大哥有了心上人,那必须要帮忙! 最后一批送货是次要的,主要是奖励各个铺面的掌柜和伙计一年的辛劳,所以都是要亲自送到这些人手里的。 四海货运做这些事情轻奢熟路,郑月娥安排好了年礼,这些人都各负责一块跑一趟,年前必是都回来的。 往望京府这边送货的是保祥带队,除了给各个铺面的掌柜和伙计送年礼外,主要是给耿家送礼,所以保祥格外多带了一辆马车。 耿如春也给岳母准备了年礼,叮嘱保祥务必回来再到这边一趟。 保祥让马车住个地方送货,自己则背着包袱骑着快马,送钱。 各个铺面的掌柜和伙计最大头的是给钱,他得转一圈,货物倒是可以让掌柜吩咐伙计去望京府的铺子里运回来。 宝庆县。 女学要放假了,莺歌得了空便去置办年货,看到苏家的脂粉铺子,犹豫着进去了,二小姐为了把两个孩子养好,节衣缩食都不愿意打扮了,过年了,自己得给二小姐置办点儿胭脂水粉才行。 正在铺子里挑着,外面保祥翻身下马。 小伙计看到保祥赶紧迎了出去:“哟,这不是保祥大哥嘛,怎么来的这么快?” “府上送年礼了。”保祥看了一圈铺子里的人:“叫掌柜过来一下,交代完我还得回去呢。” 小伙计赶紧去请掌柜的。 这会儿工夫,保祥看到了莺歌,觉得眼熟,再看穿着,虽然不是粗棉布吧,可也浆洗到发白了,大哥喜欢的姑娘是林府二小姐的丫环,这身打扮应该不是,有点儿寒酸啊。 “这几样帮我包起来吧。”莺歌挑好了几样,让小伙计帮忙包好了,结算后转身要走,迎面就被拦住了,抬头:“你要做什么?” 保祥赶紧退后半步抱拳低头:“莺歌姑娘,别来无恙啊?” 莺歌一愣,打量着保祥:“我可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保祥一听! 还真让自己遇到了啊!真的叫莺歌! 为了保险起见,又说:“我家大哥叫六子,姑娘认得吧?” 猛然听到了六子这名字,莺歌只觉得心里的怒火都要把自己烧起来了,上去一把推开了保祥:“让开!谁认识一些个丧良心的玩意儿!” 保祥没追。 但笃定这人就是莺歌。 大哥看上的姑娘,那以后就可能是大嫂! 所以他不敢放肆,只恨不得快点儿回去苏家告诉大哥,自己把人找到了! 掌柜和伙计拿到了年礼,保祥吩咐他们去望京府取货,同时还有一些吃喝啥的也是年礼一部分,办完了事情立刻策马狂奔,到耿家带上了为老夫人准备的年礼后,一路往回跑。 “大哥!”保祥翻身下马先去找六子。 六子一看保祥这幅样子,立刻问:“咋了?是不是你找到了?” “对!”保祥吞了吞口水:“在宝庆县!我见到了,肯定是大嫂,她还骂你是丧良心的玩意儿了。” 六子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原地转了好几圈,猛然抬头看着保祥:“可知道住在哪里?” “不、不知道,我寻思大嫂正在气头上,没人招惹。”保祥说。 六子是一刻都不能等了,三爷回来后也不用自己伺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快马加鞭,带上了自己和保祥的全部家当,一路往宝兴县而来……。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七章 六子跪求,莺歌妙计 六子到了宝庆县,直奔宝兴县女学。 他笃定林二小姐一准在女学里,果然一打听就知道了林二小姐的住处,当他来到林二小姐住的小院子门外,看到林二小姐坐在院子里,一左一右放着两个摇篮的晒着太阳,脑瓜子都炸开了。 “二小姐!”六子扑通就跪在了大门口。 林君颜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护住两个孩子。 莺歌听到动静从灶房里出来,偏头眯着眼睛看大门口,认出来是六子的时候,转头进了灶房摸起来擀面杖就冲出去来了。 “我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莺歌是真的恨死了! 六子也不躲闪,任凭莺歌这擀面杖不客气的落在身上,跪的直溜溜的,再者也没心思躲闪,满脑子都是三爷的孩子,一定是三爷的孩子! 这事儿不能瞒着了,自己得找人看住这几个人不能再跑了,自己回去找三爷来! “莺歌。”林君颜冷静下来,赶紧过来拉住了莺歌:“左邻右舍都惹出来怎么办?” 莺歌气得用袖子抹眼泪,踹了一脚六子:“臭不要脸的!滚!” 六子给林君颜磕头:“二小姐受苦了,六子这就回去告诉三爷,这么久六子一直都瞒着三爷,不是三爷昧良心,是六子糊涂了。” “你先进屋说话。”林君颜哪里能让六子跑回去跟苏三郎说? 六子心里这就是主母!没有不听的道理,再者他想看看小主子。 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进了院子,莺歌防贼似的把阿遂和阿意都抱回去了,直接送去了自己的小屋里藏起来,六子的脖子都快抻断了,应该是没看到脸,倒是一个蓝色襁褓,一个粉色襁褓记在心里了。 “六子,你怎么找来了?”林君颜问。 六子不隐瞒,说了保祥遇到莺歌的事,也说自己一直都在找,只是没找到。 林君颜叹了口气:“有心了。” 六子跪在地上就哭了:“二小姐,您这么说六子想死的心都有了,若是知道二小姐受了这么多磨难,六子就算是跑去求老夫人,也断然不能看着不动的,您可不单单是三爷的恩人了,跟六子回家去吧,老夫人一准不会亏待您,三爷也绝对不会委屈了您的。” 林君颜让六子起来:“我若是求六子当做不知道呢?” “那不能。”六子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二小姐,六子不能答应,您委屈,小主子也委屈,咱们苏家不是虎狼穴,您回吧,您要觉得六子这么做太草率了,六子这就回去把事情说明白了,老夫人一准带着三爷来接您和小主子。” 林君颜揉了揉额角:“孟相年事已高,怕是要致仕了,孟相致仕之后,你的三爷是最有机会成为丞相的人,你明白吗?” “小的不明白。”六子摇头犹如拨浪鼓。 林君颜一拍桌子:“你是不是一根筋!我说了多少都入不得你的耳朵了!三爷再升一步到了丞相位,一切都稳妥了,到时候我自会带着孩子去见他,你以为我要藏着苏家的血脉不肯让他们认祖归宗吗?” 六子心目中林二小姐是个很温柔的人,这突然发威,吓得他一哆嗦。 林君颜知道六子能听进去了,才说:“我是礼部尚书家的女儿,六部之一的身份不低,如今三爷也是六部之一的尚书,尚且问题不大,可这么关键的时候若再闹出来我未曾入苏家就有了苏家血脉的事情,那就是苏三爷的丑事!哪怕皇上不在意,可朝廷如今少御史吗?一旦这件事浮出水面,苏老夫人都会让苏三爷退后一步,不接丞相之位,孰轻孰重?” “二小姐,六子脑子笨,不懂这些啊。”六子是真没撒谎,他是听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的。 林君颜让六子起来,这才说:“你只管瞒着这件事,我和三爷的事不着急,别的你不懂,你还不懂的大局为重吗?这样吧,你且看着三爷今年可能登上相位,登上相位半年后,你来见我,可好?” “六子怕再找不到您了。”六子说。 林君颜摇头:“我就在这里不走。” 六子心里没有个主意,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可杵这里碍眼吧!”莺歌拖来推了一把六子。 六子抬眼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帕子,竟跟三爷那个帕子一模一样,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儿窃喜,原来三爷手里的帕子就是林二小姐呢! “莺歌姐姐受苦了。”六子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莺歌啐了一口:“少嘴上叭叭了,我们小姐的意思是再等等,你们三爷的仕途重要,你机灵点儿,回头慢慢的让你的三爷知道这事儿,跟苏老夫人说什么?你的三爷自己欠下的债,自己还!” “是,是。”六子连连点头。 莺歌拧着六子的耳朵到外面。 六子弯着腰:“姐姐你小声点儿,别让旁人听到了。” 莺歌叹了口气:“我家小姐受的苦太多了,可也拧得很,单就你和三爷都不好使,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得了莺歌的提点,六子连连点头,把身上带来的全部家当都拿出来塞到莺歌手里:“姐姐你千万照顾好二小姐和两位小主子,六子只要回京,立刻就去办,往后保祥往这边送啥你都收着,我虽然是个下人,可三爷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客气,虽然不多,但肯定是竭尽全力。” “行了,你快走吧。”莺歌推着六子往门口去:“千万记住我说的,挨揍也挺着,知道不?别撒谎,别隐瞒!” “是,是。”六子一迭声的应下来。 回来的路上,六子就琢磨了一路,觉得莺歌说得对,这事儿不让林府知道,可还有摄政王妃啊! 从来没有这么盼着早早的回去京城。 他到家也没闲着,让跟自己兄弟几个交代的很清楚,月钱和私房钱都借给自己,交给保祥送去安庆县。 兄弟几个也义气,在苏家有吃有喝啥都不愁,大哥要娶媳妇是大事,钱财拿出来也不心疼。 都没给六子机会去跟三爷透透口风,就有圣旨到了苏家,苏三郎接旨后带着六子急匆匆的回去京城,当六子得知孟丞相突然病重后,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相信林二小姐的话了,三爷的仕途只怕比林二小姐说的还快,就要更上一步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八章 孟相托国,苏三郎高升 孟相病重的消息让陈瑜也措手不及,三郎入京太过匆忙,自己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了,并且萧祈玉送来的消息已经很明显了,没救了。 要知道一国之相,乃是国之柱石! 所以,就算是陈瑜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命也。 苏三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京城,正是年三十的晚上,他都没来得及换一身衣裳就去孟府了,孟相看到苏三郎的时候,眉眼都舒展开了,气若游丝的说:“就等你了。” 这一路走来,苏三郎最感激的人除了自己的母亲外,就是恩师,跪在床前握着孟相得手:“恩师,家慈带来了药王谷最好的培元丹。” 说着,从怀里拿出来药瓶,颤着手倒出来一粒药:“您吃下,吃下就好了。” 孟相摇头:“别糟蹋了,为师的大限到了,等你回来是要托付一件大事啊。” 苏三郎眼里含泪:“您吃下,吃下再说,恩师,学生求您了。” 孟相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苏家教育出来的孩子都好啊。 到底,苏三郎亲手碾开了培元丹给孟相服下,这才跪在床边听恩师教诲。 孟相闭上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说:“新政两年,不过是开始,你要坚持下去,如此才能让百姓安乐,大越国鼎盛可期,我这一生门生过百,真正有治世之才的人只有你和子谦二人,子谦性圆滑但有原则,可称为你的助力,余下的都泛泛了,到时有一个人得让世明费心。” “是。”苏三郎轻声。 孟相叹了口气:“穆临淮为官能造福一方,但太年轻了,入了情执,他与苏家的纠葛为师略知一二,说一句瑕不掩瑜,世明可记在心里,用人之长,防人之短,临淮若能破了情执,是做知府的好料子,大越国的人才都还没成长起来,切不可伤了这一个。” “学生必会公私分明,恩师放心。”苏世明郑重的说。 孟相虚弱的笑了:“苏老夫人实在是有治世之能,可惜啊,恩师不在,若有大事回去与苏老夫人商量,她必会给你指点迷津的。” 苏三郎握着孟相的手:“恩师,不说国事,学生什么都能做,学生……。” “世明,为师从小立志为国鞠躬尽瘁,如今可坦然赴死,孟家子孙后代各凭造化,切不可为他们铺垫前程,当官,当个清官,当个后世典范才不愧对恩师如今托国之心。”孟相反过来抓住苏世明的手:“切记,相位是百姓之庇护,是国之坤德,你辅佐的是明君贤主,要上对得起君,下对得起民,朝臣平衡之术牢记在心。” 苏三郎泪落成溪:“是,恩师放心,学生毕生铭记。” 孟相缓缓地平静下来:“女学,当成!切记!切记!” “是。”苏三郎从没有如此痛心,在他眼前的孟相成了他毕生楷模。 孟相嘱托完毕,让苏三郎退下,孟家人进去话别。 在外面跪着的还有梁子谦和一众孟相的学生,苏三郎跪在了梁子谦身旁。 “恩师一直在等你。”梁子谦说。 苏三郎垂首:“是。” “我们必会完成他心中所愿的。”梁子谦握紧了拳头。 苏三郎重重点头:“是!” 国之柱石,辞世于开元三年除夕夜,越明帝亲自登门吊唁。 孟家全家人扶灵出京城,百姓戴孝路祭……。 御书房里,萧祈玉看着面前的几个人。 开元四年刚开始,大越国痛失一代良相孟久岺,萧祈玉良久才说:“相位关系重大,诸位都是朕的辅政大臣,可推举能担当此位的人。” 萧策、何与归、杨邦谟和易燕甫都跟孟相亦师亦友,此时哪个不痛心? 可国事为大,确实耽搁不得。 “苏世明可担当此任。”何与归起身恭敬的给皇上行礼:“苏家一族功勋彪炳,苏世明是孟相的得意门生,在孟相弥留之际跟臣推举过苏世明。” “孟相也跟臣推举此人。”易燕甫说。 杨邦谟亦是如此说。 萧策看萧祈玉:“皇上,孟相也跟臣推举过苏世明。” “孟相也跟朕上了奏折,说的也是苏世明。”萧祈玉垂眸:“各位可有第二人选?” 四个人都沉默了,人选有,但哪个能比得起苏世明?虽然皇上不提亚父这一称谓,但都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不是秘密。 萧策问:“皇上是有顾虑吗?” “是啊。”萧祈玉等得就是这句话,看着眼前的辅政大臣们,缓缓地说:“怕天下人认为朕有私心,更怕有心人盯着苏家,苏家为国所做种种,已然让朕感激不尽,这相位再落到苏家头上,怕不合适,并非苏世明不能堪当此任,而是天下悠悠众口,最是杀人于无形啊。” 萧策觉得,皇上在以退为进,但是没有证据。 带头跪倒在地:“皇上,臣举贤能为国亦是为民,纵天下悠悠众口,那也是别人嘴皮上的事情,丞相之位非苏世明莫属!” 何与归几人一起跪倒在地,都力保苏世明。 萧祈玉缓缓点头:“明日早朝,再做定夺。” 苏三郎是伤大心了,恩师提携,一直以来多有助力和点拨,明明自己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再见面就是天人永隔,在他心里,恩师如父啊。 偏偏恩师两袖清风,又安排的甚是果决,孟家扶灵离京,就没有再打算回来的意思,这让他就算想要照拂孟家子孙都没机会,伤心的他茫茫然的出门,看到了小酒馆,走了进去。 石头本想告诉来人歇业了,可看到是苏大人,哪里能不招待,知道苏大人要借酒浇愁,便请到了后面小院子里,清酒素菜,苏三郎自斟自饮,六子就在旁边守着。 “苏大人,东家的规矩小的不敢不遵,少饮为上啊。”石头再为难,也的说。 苏三郎看着石头:“你们东家管得太多了,我付不起酒钱吗?” “不是不是。”石头只能说:“东家怕您酒后误事。” 六子横了一眼石头:“你们东家谁啊?管的可真宽!” 石头躬身:“东家是林府的二小姐,二小姐说过,若是小的见到苏大人再来饮酒,便不可不卖,不可多卖。” 六子险些没被噎过去,赶紧过来:“三爷,二小姐说得对,酒大伤身,咱们回吧。” 苏三郎也是头一回知道这小酒馆竟是林二小姐的买卖,叹了口气:“在下蒙情,请代为转告林二小姐,若有机会,当面谢她当年照拂的恩情。” 六子心里直揪得慌啊,我的三爷啊,你当年还有照拂之恩啊?你后半辈子都还不晚了,这事儿可耽搁不起了,自己要去摄政王府! 还没等六子去摄政王府求王妃做主呢,三爷成为了大越国丞相的消息,让六子就有些毛了,二小姐的话自己得听,但二小姐遭得罪,自己再看下去就不是人了,把心一横,登门摄政王府……。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二十九章 林君若试探,苏世明来信 林君若很平静的听着六子把前因后果都说完了。 迟迟都没说话。 六子也不敢抬头,莺歌说了,不能避重就轻的撒谎,该咋回事就咋回事,自己是豁出去了,三爷挨揍自己都得看着,就不知道王妃会不会真去揍三爷一顿。 “起来吧,这事儿到我这里就可以,不需要再操心,以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林君若说。 六子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见到王妃这等级别的人物,哪里敢多问一个字。 等他离开后,林君若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那韩氏是当够了苏家的主母了!” 伺候在旁边的婆子和丫环呼啦跪倒了一片。 “王妃息怒,这件事可不能声张,二小姐为重啊。”朱嬷嬷赶紧说。 林君若缓缓坐下来:“你们一个个都记住了!这件事走漏一丝风声,都要你们用命填!嬷嬷留下。” 等这些人都退下后,朱嬷嬷才过来给王妃揉着太阳穴。 “我问过几次,都说君颜很好,在外忙碌顾不过来给我写信报平安,我信以为真,前些日子接到了君颜的书信,我更不怀疑韩氏,可如今看来,君颜当年跟我出去一趟就再不愿意回去林家,都是那韩氏在作妖!”林君若磨牙:“真真是给了脸子,反而不识抬举了!若非六子到我跟前说明,我还以为君颜只是忙!真真是气煞我也!” “小姐啊,咱们这些年日子过的顺遂,姑爷对您疼爱有加,小主子们也都争气,为了个韩氏不值当的,再者面子给了韩氏,成全的可是家里头的老爷。”朱嬷嬷柔声说。 “奶嬷嬷,当初是你照顾我和君颜长大的,听说君颜在外面遭了这样的罪,我心里难受的很。”林君若咬牙:“可你也听到了,苏家三爷根本就不知道!君颜也是的!为何不说明了?就算当时不说,有孕了也不说?生了都不说?不跟苏家说,还不跟我这个长姐说?” 朱嬷嬷叹了口气:“我的小姐啊,您是泡在蜜罐子里的人儿,二小姐时运就差了许多,她考虑的要深得多,苏家再好,那个门不容易进,真要是为二小姐考虑,咱们得沉住气啊。” 林君若冷静下来,垂眸掉了眼泪:“奶嬷嬷,你带着人过去吧,也不说惊动了谁,先把咱们自己的人照顾好,苏家我看着好,我也想要撮合君颜和苏大人,如你所说急不得,我不做什么,会等机会的。” “老奴这就去宝庆县,小姐放心,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和小主子的。”朱嬷嬷是两位小姐的奶娘,怎么能不心疼?连夜就离开了京城往宝庆县去了,带足了人手和钱财。 林君若按兵不动,可对林家后宅却不能无动于衷,她算是看明白了,姐妹二人跟林家切割开那些个碍手碍脚的关系势在必行,自己这些年不过问林家的事情,林家也不敢动弹,可若君颜成了丞相夫人,那就不好说了,趁机把那边处理干净,免得让自己的亲妹妹受连累,虽说高门大户之内多纷杂,可苏家的媳妇儿,哪个娘家敢乱蹦?林家也不例外! 苏三郎走马上任,成为了大越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上任之初,着手第一件事就是女学,因为恩师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再者女学培养的人才是大越国创收的一股奇兵,再者鼓励生育的同时,女学的稳婆发挥着很大的作用。 这就让他想到了林君颜。 大越国的女学,林君颜功不可没,可这位林二小姐想见一面很难,所以苏三郎想到了摄政王妃。 下朝之后,苏三郎跟萧策一起往外走。 “王爷,下官想要求见王妃,询问一直都在外操持女学的林二小姐下落,可行?”苏三郎问的直接。 萧策笑了:“刚好能凑一起喝一杯,走吧。” 当林君若得到消息说苏大人登门的时候,便吩咐厨房那边准备酒菜了。 这件事自己连萧策都没说,终于是等到了苏世明登门的机会,自是要试探试探了。 花厅摆了席面,萧策派人请王妃过来。 林君若得知苏世明是为了妹妹来的,免不得多想,屏风后落座。 这是皇城,自是不必别处自由,身为王妃见重臣,那是不合规矩的,所以隔着屏风坐下后,林君颜先说:“恭喜苏大人高升了。” 苏三郎给王妃请安后,说道:“在下想要了解女学多一些,但苦于没有林二小姐的消息,王妃放心,在下会注意分寸的。” 林君若隔着屏风,翻了个白眼儿! 还分寸呢!等你知道了妹妹那些苦,到时候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苏大人见外了,于公于私,这个忙都得帮,不知道苏大人是想要见面,还是书信啊?”林君若问。 苏三郎赶紧说:“林二小姐若在京城,见面最好,若不在京城,大可不必舟车劳顿的折腾,我让下面的人送信过去,请林二小姐为在下答疑就好。” 林君若沉默片刻:“苏大人,你一直都没见到过君颜吗?” “是,在下与二小姐缘浅,难得谋面。”苏三郎说。 林君若想的是:呸! 苏三郎想的是:小酒馆那次受人家照拂之恩了,这些年也没道一句谢谢。 “君颜在宝庆县女学当山长。”林君若说。 苏三郎起身抱拳道谢,至于宴请,不过是个由头,回府之后立刻写了书信一封,叫来了六子:“送去宝庆县林二小姐手中,不必急着回来,带回信。” 六子接了书信,二话不说,快马加鞭的往宝庆县而去。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自不必说,到了宝庆县女学,见到林二小姐,第一句话就是:“二小姐,三爷给您写信了!” 林君颜以为自己很沉稳,可是听到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遂和阿意是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并不是自己要进苏家门的仰仗,这事情要是挑破了,自己该怎么办? 虽心乱如麻,面上不显,接过来书信打开。 看到林二小姐惠鉴几个字,林君颜的心神才算定下来,心中措辞颇为谨慎,为当年酒馆照拂致谢,又提到女学当今局面和朝廷对女学的器重,再询问如何为女学之发展壮大添砖加瓦之类的意思,落款很是郑重的写了苏世明盼即赐复字样和苏世明的印信。 “六子,下去休息吧,我斟酌回信,一并带回。”林君颜说。 六子累得眼前发黑了,听到这话立刻退下,莺歌拉着他到旁边小声问:“办了吗?” “姐姐,我好饿,给我口饭吃,我慢慢跟你说成不?”六子央求着。 莺歌给准备了饭菜,回头端来热茶看到手里还抓着筷子就睡过去的六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真是造孽了,自己等等再问吧。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章 六子好比鸿雁鸟啊 林君颜反复看苏三郎的来信,忍不住嘴角翘起,再看看两个可爱的孩子,忍不住低声说:“阿遂、阿意,爹爹来信了哦。” 虽说,他还啥也不知道,可林君颜依旧是心里欢喜。 阿遂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娘亲,看娘亲笑,他也跟着笑,吐出来一串泡泡,清晰的喊了句:“爹。”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苏世明突然捂住了心口窝,莫名的落泪,抬起手一脸懵的抹了那滴泪,心顿时慌乱的很。 “六子!” 保全赶紧进来:“三爷,六子去安庆县送信了。” 苏三郎缓缓点头:“可有家书?” “昨儿给您看了,咱们大小姐的婚事定在了六月十二。”保全看三爷神不守舍的样子,也是满脸狐疑。 苏三郎拿过来家书打开,是娘亲笔书信,字里行间都是欢喜,因为自己离家太早,所以告诉自己兰娘的婚事。 “兰娘都要嫁人了啊。”苏三郎喃喃自语,再过几年家里的孩子都要陆续议亲了,自己的玉暖也会议亲,到时候都没有母亲帮着操持,心里难受啊。 放下书信,起身出去抬头望月,这月亮似也是要让自己难过一般,圆如银盘,清辉一片。 同样一轮明月下,林君颜斟酌着给苏三郎写回信,从女学如今的科目到配合的女医馆,再到大越国鼓励生育,自己所思所想都诉诸于笔端,甚至提到了女学的夫子和学生的安置。 书信写好后,林君颜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装好,看着外面天色微明,叫来了莺歌。 “等六子休息好了再给他,多准备些路上吃的干粮和水,切不可再提别的,如今苏大人正是大刀阔斧的时候,知道吗?”林君颜说。 莺歌欲言又止,知道小姐的脾气,只能点头。 端着炖盅进来的朱嬷嬷听到这话没言语,等莺歌出去后才说:“二小姐,熬了一夜得好好休息,老奴给您顿了安神汤。” “有劳嬷嬷了。”林君颜拿着汤匙小口喝着汤。 朱嬷嬷在旁边:“大小姐那边叮嘱过,让您在这里安心的过日子,不管往后啥样,那都是后话。” “嗯,让长姐为我费神了。”林君颜确实有些累了,躺下的时候还不忘看看阿遂和阿意。 六子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莺歌在旁边守着,吓得险些掉下了床。 “我长了渗人毛?你怕甚?”莺歌没好气的白了眼六子,拿出来书信:“呐,二小姐的回信。” 六子赶紧赔不是,不说脸上被抓花的事,就是上回那一顿擀面杖自己都心有余悸,拿起来二小姐的书信放进怀里:“我这就走。” “二小姐吩咐我给你准备了足够的干粮和水,还给你准备了蓑衣,回头路上不用追命似的那么赶着跑,又不是火烧眉毛的事。”莺歌起身:“那边包了饺子,吃饱再走。” 六子连胜道谢,吃饱喝足上马就狂奔。 虽然不知道三爷写了啥,二小姐回了啥,可到底俩人这算是通气儿了,辛苦点儿心里都美滋滋的,遗憾没敢去看看小主子们,下回要是还能来,自己说啥也得看看。 从宝庆县到京城,六子是豁出去的跑,到了驿馆换马不歇,七天就到了京城。 看到六子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苏三郎于心不忍:“不需要如此急迫。” “三爷和二小姐的事情是大事,小的不累。”六子把书信交给苏三郎,两腿儿打颤的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躺下就睡着了。 灯下,苏三郎反复的看林君颜的回信,几次都连连点头,此女子蕙质兰心,到底是娘眼光好,女学这件事交给林家二小姐,绝了! 看过了书信,立刻草拟奏折,鼓励生育和女医馆并行,大越国百姓的福祉所在。 皇上御笔一勾,大越国的女医馆和鼓励生育的各种政策就通过了。 苏三郎兴致勃勃的写信给林君颜,除了报喜之外,又提到了女子谋生的办法,询问林君颜的意见。 林君颜回信则说了女子的艰难,需要有相关的律法进行保护,又建议多多鼓励女子创业,走出家门。 这些话,对别人说极有可能是对牛弹琴,但对苏三郎说则没有这个顾虑,苏家人对女子的尊敬是苏老夫人凭一己之力拼出来的,而能借着苏三郎这个丞相的职位,为天下女子谋福利,林君颜觉得正当时。 连个人六子传书往来密切,一个忧国忧民,一个鼎力相助,竟不知不觉之间,开始彼此牵挂了起来,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额,还没有,毕竟书信这种私密的事情,不会给旁人看,两个人又都是成熟稳重之人,自也不会那这些事情宣之于口。 林君颜看到的是苏三郎的魄力,女医馆都开到了宝庆县。 为了配合苏三郎,林君颜也不断的在完善女学的学科,幸好在苏老夫人那边得到了许多启发,倒也不至于攻坚克难那般不容易。 转眼,到了六月,苏家上下都在为兰娘的婚事忙着。 为了兰娘的婚事,乔春花都没有回去京城,在家里辅佐二嫂操持,老五和老六媳妇儿都不闲着,连带着陈瑜设计的嫁妆胭脂水粉都置办齐备了。 苏世坤带着夏筠竹母子三人回来喝喜酒,到了苏家门口,苏世坤有些踌躇了,这个家门自己是想进,可又不敢,平常日子到还能不在意,可接到了兰娘大婚的喜信儿后,他就忍不住把往事都想起来了。 “只要我们摆正了位置,婆母不会难为我们的,夫君不要担忧。”夏筠竹轻声说。 苏世坤苦笑:“怕你受委屈。” “不会,我们回来是送兰娘出嫁,过后就回去过日子,婆母可不是寻常人的眼界和心思,放心吧。”夏筠竹笑着说:“再不济,我们给兰娘添妆后就走。”夏筠竹轻声:“都到门口了,不进去可不对。” 当陈瑜看着苏世坤一家子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笑了:“算着你们快到了,这一路可辛苦?” “娘。”苏世坤跪倒给陈瑜磕头:“儿子给您请安了。” 夏筠竹也跪下请安,让两个孩子叫奶奶。 陈瑜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让一家人起来,落座后才说:“筠竹啊,这一对儿小娃娃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我叫夏斯同,妹妹叫夏宝珠。”夏斯同立刻说。 陈瑜笑着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人得惜福 夏筠竹知道婆母这话的意思,自己也没有要回来苏家的心思,家中的日子虽恢复往日那般荣华不容易,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过日子挺好的。 至于苏家的门楣再高大,自己那些个遭遇没人比婆母更清楚,真要说回来苏家过日子,自己还觉得抬不起头呢。 苏世坤对自己千依百顺,两个孩子也都伶俐可爱,人这一辈子,富贵天定,求不来。 “上回长姐在京中的事情做的鲁莽,我和世坤断不会盯着家里和兰娘的。”夏筠竹说。 陈瑜看了眼下夏筠竹,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说几句话而已,苏家做事自有章法,别人说的好听一听,说的不好就左耳进右耳出了,倒是你们过日子,虽说老大如今是夏家人,就跟嫁出去的女儿没什么区别了,可往来走动倒也不必拘束着,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过,都过得和顺,我看着也高兴。” “是,您老看得明白,我们也不会没有做事的分寸,这次回来是为了给兰娘添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但孩子长大嫁人是喜事,世坤也上心的很,别的家里都不缺,我就把夏家那些织染的法子都整理成册,当兰娘压箱底的添妆了。”夏筠竹笑着说:“您别嫌弃寒酸。” 陈瑜拍了拍夏筠竹的手臂:“筠竹啊,老大能有你这样的女子相伴余生是福分,至于添妆,别的不说,兰娘看到你们在,就欢喜,这是割舍不断的亲情。” 郑月娥进门来,从丫环的手里取来了一缕红线追着的福袋,笑着说:“这两个宝贝头一遭回来,按照规矩得挂线。” 夏筠竹赶紧站起来了:“二夫……月娥,可别客套。” “按理说得叫一声嫂子,这可不是客套,老规矩不能丢。”郑月娥笑着给夏斯同和夏宝珠挂线,说着吉祥话儿,回头又接过来丫环端着的托盘到陈瑜跟前:“娘,这是春花几个准备的见面礼,您看看合适不。” 陈瑜掀开上面的红布看了眼,一模一样大小,只是花纹不同的四对金长命锁,点了点头:“都有心了。” 得了婆母的应允,郑月娥才把红布掀开,四个婶娘给夏斯同和夏宝珠都准备了金长命锁,两个孩子就有些怯生生的了。 亲事忙得很,兰娘那边小姐妹几个都陪着,郑月娥也让丫环桃儿【之前叫月桃,我错了】过去跟大小姐说一声。 兰娘没着急,而是问桃儿:“来了几个?” “大小姐,一家四口都来了,咱们老夫人看着挺开心的,二夫人给准备了长寿福袋,几位夫人都给准备了见面礼的。”桃儿恭恭敬敬的回话。 兰娘笑了笑,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爹这辈子是回不来苏家了,不过这样也很好,至少在夏家过日子挺安生的,并且过的也殷实,人得知足。 带着丫环到奶奶这边屋子里来,按照规矩行礼,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 夏筠竹知道苏家这份疏离是免不了的,处处都热络合规矩,可都是待客之道,能这样就挺好的,往后走动是多是少,也就顺其自然了。 前头苏二郎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事无巨细的问大哥。 苏世坤和盘托出说了家里的日子和买卖。 “好好过日子吧,不管咋说咱们是亲兄弟,哪怕入赘到了夏家,得空也常回来看看。”苏二郎说。 苏世坤笑了:“世安别动那份心思,我是不能回来了,咱娘心里清楚,我这当儿子的也清楚,往后当亲戚走动对咱们家和夏家都好,人都是命,我现在可知足了。” “好。”苏二郎笑了笑:“大哥遇到为难的事情就来找二弟。”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等着迎亲的队伍,当柳奚笙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彩的来到苏家庄的时候,整个苏家庄都沸腾了,谁家都娶媳妇儿嫁闺女,要说兰娘这个命可是太好了,瞅瞅人家这小女婿俊得哟,有人忍不住给自己儿子两巴掌:“你瞅瞅!人家咋长的这么好?你就一肚子吃心眼儿!” 惹得旁边的人都哄堂大笑。 黄土垫路,全村子都亲自出门迎接,柳奚笙和兰娘的婚事那叫一个热闹。 苏兰娘和柳奚笙拜别了苏家人,上了花轿的苏兰娘身边陪着的是冷香和寻梅,这两个丫头从此以后就跟着兰娘了,是陈瑜点了名的陪嫁丫头。 前头柳奚笙骑着高头大马陪在花轿旁边往外走,后头四海货运的马车上装着嫁妆,浩浩荡荡,丝毫不比福娘出嫁的时候弱分毫。 郑月娥带着送亲的队伍,姑母和小姐妹都跟着,苏二郎和几个兄弟一道同去。 苏家大院里,安静了下来。 汪婆子陪着陈瑜站在大门口,久久都没回来的意思。 “老夫人,走远了,咱们大小姐到那边有大姑娘照顾着呢,别惦记。”汪婆子说。 陈瑜点了点头:“该出嫁了,差点儿被我养成了老姑娘,回吧。” 进了屋,陈瑜对汪婆子说:“苏世坤一家子还没走吧?” “没呢,二夫人临走的时候说了,让您宽宏大量一回,大爷要给您磕个头,您可别不让。”汪婆子说。 陈瑜笑了:“有什么不让的?我受得起他磕头,多少都受得起,去叫来吧。” 别人不知道陈瑜为何死活不让苏世坤回来苏家,但陈瑜心里很清楚,苏世坤的亲娘早就死了,虽然不全是苏世坤的原因,可他是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自己可以带着苏家过上好日子,但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苏世坤。 一个背叛了家的人,不能共苦,哪里有资格同甘? 苏世坤带着妻儿过来,一家人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陈瑜磕头,陈瑜心里默默地对原主说:可以了,就这样吧。 “娘,我们也不多留了,这就要回去泾河府了,您多保重。”苏世坤本以为自己不会多难受,可是这话一出口,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的往外涌,跪在地上低着头,都不敢抬头了。 陈瑜起身过来扶着他,拿了帕子塞到苏世坤的手:“回去好好过日子,筠竹是个好的,两个孩子也好,这是你的福分,人得惜福。” “娘。”苏世坤终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陈瑜叹了口气:“你要这样就是不懂事了,难道还让我这一把年纪的人陪着你哭不成?再说了,好日子好好过,哭什么?” “嗯,儿子回了,儿子回了。”苏世坤说不出来别的,带着一家人出门上了马车。 两个孩子被爹爹这样子吓的不轻,夏宝珠拉着爹爹的衣袖:“爹爹,不开心吗?” 苏世坤摇头:“不是,爹爹很开心,就是爹爹做错太多事了,后悔都没用,往后你和哥哥记住了,这苏家是爹爹的根,你们长大了要替爹爹多走动才行。” 夏筠竹抱着儿子:“瞅瞅你说的话,真要是后悔,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回头保不齐还能帮衬一二呢。” 苏世坤看着夏筠竹:“娘说的没错,我有贤妻,我惜福。” 汪婆子给陈瑜换了热茶:“老夫人,看大爷一家子整整齐齐挺好的。” 陈瑜笑了,拉长了声调:“嗯。”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二章 福娘救了小阿意 外面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保全到底是晚了一步,带着贺礼进门来,发现已经没人了,没办法只能跑来见老夫人。 陈瑜看到保全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微微皱眉:“外面的事情不都是六子在跑吗?怎么还让你出来了?” 当初三郎身边安排人的时候,陈瑜就考虑到没有人照顾三郎起居饮食不行,保全的厨艺不错,所以就放在三郎身边了。 保全给老夫人请安后说:“六子忙着送信,三爷让小的回来给大小姐添妆,小的晚了一步。” “不着急,二夫人把三房的添妆都准备好了。”陈瑜不忍保全再一路追过去:“回头你休息一夜再走也来得及。” 保全得了吩咐要下去。 陈瑜问了句:“六子送信给谁?听这话还很忙啊。” “是往宝庆县女学送信,六子说林家二小姐在那边当山长,三爷问的是女学的事情,小的也说不清楚。”保全说。 陈瑜让汪婆子安排保全去吃饭洗漱,好好歇一夜再说。 等汪婆子回来后,拿了一封书信:“保全这孩子少在外面跑事儿,三爷给您的信都差点儿忘记了。” “本来安排过去就不是外面跑事儿的人。”陈瑜接过来书信打开,发现三郎的书信里除了说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外,对林君颜颇多是溢美之词,放下书信的时候,陈瑜便琢磨起来三郎的婚事了。 原本三郎为了苏家不再续弦的打算就有些让人心里忍,不过大局摆在那儿,三郎的决定是对的。 如今朝廷那边一切都正常了,用一句人才济济形容也不为过,所以苏家三子并不显得突兀的时候,三郎又成为了百官之首,再这么孤身一人委实说不过去,可苏家所有人的婚事都加在一起,也没有苏三郎的婚事难! 放下书信的时候,陈瑜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苏三郎确实是个当官的材料,如今的大越国最能出政绩的两个方向,都被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不说,还做的非常好。 鼓励生育和女学两件事,说一句功在当下利在千秋也不为过。 拿定主意,等乔春花这次回去京城,自己得让乔春花在京城留意着点儿,官家的夫人们到一起最愿意说的莫过于这些事情,寻一个好媳妇儿给三郎,难心了。 如果……。 陈瑜来了精神,又拿起来书信看了遍,想着林君颜,真真是觉得太合适了。 至于说辈分的事情,真要说林家和陈家的关系,说句八竿子打不到也不为过,只是陈屹川在摄政王身边长大,长相处的情份要更深厚一些,相比于给三郎找个合适的媳妇,辈分的事情可以尽量忽略,若是以后碰面了的话,按照苏家的辈分走就好。 越想越觉得可以,陈瑜动心得不行,又觉得让乔春花回去之后再提,反倒不如自己写一封信给三郎更好,所以提笔开始写信,让汪婆子交给保全带回去给三郎。 其实,就冲保全跑回来这一遭,三郎没有个妻子料理家事,确实顾不过来。 同样,远嫁的女儿都是一样的,郑月娥在这边依旧是要等兰娘住对月的时候直接接回去,所以她们都住在了苏巧娘家里。 闲来无事,郑月娥动了心思去看看自己家的买卖,这么多年家里的买卖不少,可自己出了青牛县的买卖外,别处的都没看过。 苏家妯娌几个,巧娘姐妹三个,坐了马车逛起来自己家的铺子。 “听说林二小姐在宝庆县当女学山长。”苏福娘啧啧两声:“女学现在各处都有,我以为她会在京中呢。” “你听谁说的?”郑月娥对林君颜的印象那是相当好了,听到这话问。 苏福娘说:“保全说的,他给咱们兰娘送添妆一路从京城到家里,又从家里追到这边来,我就问了句。” “保全都出来办事了,三弟那边是真忙不过来,回头得跟咱娘提一提三弟续弦的事,可得操持起来了,一个男人哪里能家里家外都顾得上呢。” 一家人说着话,到了宝庆县。 苏福娘不愿意去铺子里,直接去女学了。 林君颜看到苏福娘的时候,心就咯噔一下。 “林家姐姐,我来看你啦。”苏福娘笑嘻嘻的抱着林君颜的手臂:“你怎么不在京城里?” “可使不得,福娘怎么还能叫我姐姐呢?”林君颜突然发现,自己跟苏世明的缘分更淡了许多。 苏福娘笑着说:“叫姐姐怎么了?咱们多熟?当年一起在女学好几年,再说了屹川到你这里,可远的十万八千里呢,没有咱们亲近。” 林君颜哑然失笑,亲厚是亲厚,可自己心里太惆怅了。 两个人坐下来没说几句话,莺歌抱着阿意从外面急匆匆进来:“小姐,小小姐突然昏过去了,您快看看。” 苏福娘比林君颜还快,走过去:“给我看看。” 莺歌如遭雷击的傻了,苏、苏家人! 林君颜也懵了,可女儿比什么都重要,赶紧过来:“福娘,福娘快给看看。” “别急!”苏福娘把小阿意放在坐榻上,解开了衣领,问:“孩子吃什么了吗?” 莺歌赶紧说:“吃、吃了杨梅。” 话音落下,苏福娘已经用将阿意的身体固定在膝关节处,左手固定幼儿头部,用力击打阿意双侧肩胛骨的中部:“去找银针和一根赶紧的鸡毛,要公鸡尾巴上的。” “哦,哦。”莺歌撒腿跑出去了。 针刺内关、廉泉、天突和中脘穴后,苏福娘感觉到阿意的小身体颤抖了一下,用手捏住了阿意的下颚骨,用鸡毛的软毛刺激阿意的咽喉。 “哇。”阿意吐了起来,一颗杨梅的果核吐出来后,莺歌腿软的跪坐在地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娘亲。”阿意看到林君颜,小小的人儿抱着林君颜的脖子哭开了。 苏福娘傻眼了。 林君颜的孩子? “阿意乖,没事了,没事了。”林君颜安抚着女儿,整个人还止不住颤抖呢。 莺歌爬起来:“我回去,我回去把杨梅扔掉,可别再把小公子卡了。” 苏福娘愕然的看着莺歌跑走的背影,整个人都麻了,两个?! 别的不说,就冲林君颜和娘的交情,嫁人的喜帖怎么也得送一个吧? 非但没有喜帖,这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才多久啊? 自己大婚的时候见过,这才是过去两年零几个月,这孩子看着都一周岁多了吧? “福娘,幸亏你了。”林君颜轻声说。 苏福娘吞了吞口水:“林姐姐,你啥时候嫁的人 ?孩子都这么大了?谁这么有福气啊?” 林君颜:……!!!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三章 想给三爷卖个惨啊 林君颜有苦难言,本想着含糊过去,万万没想到郑月娥带着妯娌几个也过来了。 “我的乖乖啊,小姑娘真好看。”郑月娥看着趴在林君颜怀里的小奶团子,笑着说:“这怎么还悄无生气的办了这么大的事情?喜酒都不给我们喝一口?” “二夫人。”林君颜觉得心乱如麻。 郑月娥几个人是真没多想,再者林君颜有孩子是大喜事,都是真心为林君颜高兴,至于林君颜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有摄政王妃和林家在,那能差了吗? “你们怎么过来了?”林君颜请大家坐下来,问。 郑月娥看着小阿意,竟觉得跟玉暖小时候的模样很像,端详了几眼随口说:“兰娘嫁到了望京府柳家,我们这是送亲过来的,等着接了姑娘回家住对月呢。” 林君颜很熟悉苏兰娘,说起来也是自己的学生,真是感慨啊。 “你这去年一别就没消息了,家里送喜信儿的时候都找不到人,回头再去家里,一定要多住一些日子。”郑月娥笑呵呵的说,其实是往林府送了消息的,倒不是为了让人家大老远的破费,可林君颜和苏家的关系摆在这里呢,不告诉一声是失礼的,在这边遇到了林君颜,郑月娥就知道林府没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可话不能那么说。 寒暄之后,几个人也不忍麻烦林君颜,就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乔春花轻声说:“二嫂,我觉得小丫头跟咱们家玉暖可挺像。” 这话,让苏福娘也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听莺歌的意思还是双胎呢,没想到林二小姐能有这么好的福分,当初在崔家可是好些年无所出呢。” 李秀英笑着说:“保不齐就在这边成家才留在这里的。” “回头跟大掌柜交代一下,四时八节的礼送过来,别的就不多说了。”郑月娥也觉得像玉暖,可小孩子没长开之前倒也看不太出来。 送走了郑月娥几个,林君颜才发现自己后背都一层冷汗。 她看着阿意,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孩子还能享到小姑姑的福分,若不是福娘在,刚才真是把自己吓得亡魂皆冒了。 隐隐的不安,生怕要瞒不住了。 家里,莺歌可不是这么想的,跟朱嬷嬷商量后,抱着小公子就来了,可没想到晚了一步,本来还想着让苏家人都看看,这俩孩子可是苏三郎的! 看到抱着阿遂过来的莺歌,林君颜也没说什么,莺歌的脾气越发的不容人了,根子还是因为心疼自己。 让阿遂和阿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儿,林君颜提起笔给苏三郎写信,如今都是六月了,到了八月女学就有一些稳婆和学医的人要考核了,当初在青牛县为了考核的事情费劲了周折,如今林君颜想让苏三郎把这件事也安排下来,往后只要适当的小改,大方向不错,女学的学子们就有了出路。 六子翻身下马,从马背上拿下来个包袱抗着进了女学,直奔林君颜的院子来,女学在后面开辟了个小院子专门给山长办公用的,还开了个小侧门方便山长回家。 莺歌看到六子扛着包袱,皱眉:“这是啥?” “三爷让带来的,我也不知道,说是给二小姐的。”六子瘦了整整一圈,不过精神头挺足的。 莺歌叹了口气:“有什么用?本来消停的日子,谁知道苏家妯娌几个和姑娘们过来了,二小姐心里一准难受呢。” 六子本来兴冲冲的脸上顿时没了表情,低着头:“我回去跟三爷说。” “说什么?一个蒙在鼓里,一个装傻充愣!我们俩是干着急,操碎了心,跑断了腿,可到底是下人啊。”莺歌扫了眼六子:“还扛着作甚?沉不沉?” “沉,你进去跟二小姐打个招呼,我送进去吧。”六子说。 莺歌前面带路,进去看二小姐还在伏案疾书,走过去:“小姐,苏三爷让六子送来一个大包裹,挺沉的,让六子送屋子里来吧。” 林君颜心思一顿,一滴墨落在了最末页的空白处,点了点头:“好。” 六子背着包袱进来,头一遭看到两个雪玉可爱的小主子,赶紧贴边放下了包袱。 阿遂看着六子,张开小手:“六、六六。” 六子一迭声的答应下来,跪蹲在地上扶着阿遂,看着小主子蹒跚着脚步走到自己跟前,拿定主意了,回去就说! 林君颜看着六子红了眼眶的模样,突然就想,如果是三郎看到了孩子,当如何? 这个念头一起来,林君颜就赶紧压下去了。 “三爷让笑的带来了京中的白杏,咱们四海酒楼的暖棚里结了的,这会儿正是能吃。”六子把小主子交给莺歌,打开了包袱,从里面取出来一兜用了棉花包裹住的杏子打开,一个个婴儿拳头大的杏子都没破,心里还好受点儿,捧着送到了桌子上。 又从里面拿出来包袱:“三爷还让送了一些家里染坊那边新出来的衣料,让二小姐添两身夏日的衣裙,还有最近京城里多了新样式的胭脂水粉,三爷也说给二小姐送来一些,说是这么久来二小姐辛苦了。” 林君颜缓缓地吸了口气,她知道苏三郎是感谢自己,不管是当年的照拂还是这段时间的书信往来,可正如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般,自己多年来何曾收过男子的礼?更不用说是衣料和胭脂水粉这等生女儿家的礼。 百味杂陈的心思,让她只是浅浅的嗯了一声,甚至连客气一句的心思都就没了。 当六子拿到最后竟是拨浪鼓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的时候,林君颜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怕这些都是六子准备的。 莺歌咬牙切齿的看着六子,少脑的,糊弄自己,自己都不信,还想要糊弄了二小姐? “这些小玩意儿是我给小主子们准备的。”六子说:“三爷打从年后就没日没夜的忙活,整个人都快脱相了,不过这杏子是三爷亲自去酒楼菜园子摘的。” 林君颜点了点头,化了火漆封好了书信,从旁边拿出来牛皮袋子把书信装进去:“你是三爷身边的人,得提醒着点儿,凡事都得徐徐图之才行,身体为重。” “是,六子也提醒着呢,可三爷哪里是能听小的话啊,倒是四爷可不敢,四夫人掌家厉害着呢。”六子说。 林君颜抬头看了眼六子:“刚刚我才见了四夫人,她只怕年前回来就没回去京城吧?” “……!!!”六子挠了挠头发,自己就想给三爷卖个惨,还没成! 青依说:你们的作者君键盘罢工了,买了个三十块的键盘在奋斗,大家别急,新键盘已下单,三天一准到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四章 真相 六子和莺歌抱着小主子回去歇息,走之前莺歌把白杏洗好了放在桌子上。 林君颜拿起来一颗白杏,轻轻的咬了一口,杏子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她在怀着阿遂和阿意的时候就很馋京城的白杏,林府后院的杏树很多年了,终于吃到了。 六子和莺歌回到了小院,朱嬷嬷立刻把两个小主子带过去了。 “今儿二夫人过来了,三小姐救了阿意,六子,这事儿是不是快熬出头了。”莺歌给六子端吃喝的,说。 六子和了一大碗水:“我打算回去跟三爷说了。” “那还不行,这样吧,你得去请王妃帮忙了。”莺歌坐下来:“老夫人那边得有个人去说,王妃最合适,再者三爷那边你说,小姐这边我说,他们可赶紧的都别拉扯了,这事儿我都揪心。” 六子点头:“行,我回去办,你可照看好二小姐和两个小主子。” “知道了,你废什么话,那是我的小姐和小主子。”莺歌白了一眼六子:“敢吃吃饱睡觉,洗漱好了就回去。” 六子在琢磨自己怎么回去跟三爷说。 在京城的苏三郎则去了四海酒楼,兰娘的婚事差点儿被自己忙忘了,不知道派人回去是不是来得及,若是有个人能料理后宅的事情,何至于如此? 他把帕子放在袖袋里,到四海酒楼找了掌柜的。 “三爷,您是要请客吗?”掌柜的问。 苏三郎摇头:“想问问,咱们四海酒楼后面的院子都什么人能住?” 掌柜的立刻找了册子出来,翻到了最后一页:“都是咱们苏家的人,外人的话只有两个人。” “谁?”苏三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掌柜的把册子递过来:“周家姑娘,林家二小姐,这是老夫人当年定下来的规矩,这两个人无论在哪里,只要是到四海酒楼,安排住宿吃喝都跟见到了主子一样。” 苏三郎看着上面周玉凤和林君颜两个名字,眼前都发黑了,良久才说:“备车,送我去一趟北固府。” “是。”掌柜的不敢耽搁,吩咐后头的人赶紧备车。 苏三郎刚要上马车,遇到了苏四郎和几个同僚过来:“三哥,你要去哪里?” “北固府,回头跟……。”苏三郎默默地收了要上车的脚,跟皇上说什么?身为丞相要一个月不上朝吗? 苏四郎看出来三哥脸色不好,让同僚先进去,过来问:“三哥,咋了?” “让你的人替我跑一趟,去北固府的四海酒楼查一查,前年六月前后都有谁住在了咱们四海酒楼后面的院子里。”苏三郎也豁出去了! 苏四郎只低头一合计就知道咋回事了,二话不说让身边的人回去吩咐人往去北固府去。 拍了拍三哥的肩膀:“是找帕子的主人吧?” 苏三郎点了点头:“当年我被人算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这个在角落里的帕子,虽说这事儿望风捕影,可这些年我心里始终有疑惑,因为一夜之后我并无不妥。” 这种话换做平日里,打死都说不出口,可苏三郎满脑子都是林君颜这三个字,要知道周玉凤那个时候已经在石头山里了,能有资格住在四海酒楼小院子的人,只有林君颜。 更不用说这些日子,两个人书信往来中,苏三郎对林君颜的钦佩之情里,多多少少有点儿倾慕的心思,本来还不觉得,就在刚才,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自持稳重,险些直奔北固府。 苏四郎太了解自己的三哥了。 “六子不能毫不知情。”苏四郎说:“你为何不问他?” 苏三郎叹了口气:“问不出口,罢了,我回府了,你收到消息快些送来。” 等苏三郎离开后,苏四郎让身边的人彻查当年的事情,另一波人去找林君颜,本想去摄政王府,但到底是无的放矢有失体面,压下这个心思。 六子回来的时候,莺歌给了一封信让他送去摄政王府给王妃。 一路快马加鞭回来的六子先把书信送到王妃那边,回到三爷的府上。 保全一见到六子,赶紧说:“三爷让你去书房。” “这就去。”六子把马缰绳扔给了保全。 保全提醒:“三爷这几日都心神不宁的,你仔细点儿。” 六子心里苦笑,更心神不宁的时候来了。 书房门口,六子出声:“三爷,六子回来了。” 苏三郎把帕子放在旁边,沉声让六子进来,看他拿出来牛皮信封,也没用手接:“当年四海酒楼后院,到底是谁?” 六子一愣,赶紧跪下。 苏三郎一拍桌子:“你果然知道!这几年你为何只字不提!可知此间事关重大!何止辱没了旁人,简直是辱没了苏家的门风!” “是二小姐求六子不能说,之后就再也没了二小姐的消息,六子错了,三爷,二小姐在宝庆县照顾一儿一女,小主子都雪玉可爱,这次六子打算回来就说的,三爷恕罪。”六子垂着头。 苏三郎只觉得眼前发黑,真的是她! 书信往来半年之久,可她只字不提! 竟还有一儿一女! 捂着心口,苏三郎缓缓地靠在椅背上,久久无言。 说什么? 说自己被蒙在鼓中? 说自己被人算计浑然不知? 说自己一直都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只是没有端倪? “你回去老宅吧。”苏三郎淡淡的说。 六子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听到这话也不敢为自己求情。 见六子不动,苏三郎皱眉:“你瞒着你的主子,这一条就够了。” “三爷,六子给您磕头了,祝您和二小姐能白头偕老。”六子说完,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出去了。 背着自己的包袱,六子在大门口遇到了赶来的摄政王妃林君若。 “六子?” 六子赶紧跪倒请安。 “走吧,跟着我一起去见苏丞相。”林君若不用六子说什么,带着六子来到苏三郎的书房。 苏三郎看到林君若,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一躬到地:“在下愧对二小姐。” “既然是知道了,我也不拐外抹角,这事儿如何处理,苏大人得给我个章程,不是你撵走了六子这么个下人,就能遮羞过去的!事是你办的,六子一个奴才,你让他能做多大的主?背地里为你和君颜奔波,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林君若淡淡的看了眼苏三郎:“六子往后跟在君颜身边了,身契拿出来吧。” 六子懵了:王妃为自己一个下人出头? 苏三郎心里苦笑,王妃这收买人心的本事,不低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五章 你可要气杀我了 “六子还不谢恩?王妃说以后你跟在二小姐身边,休整一下就过去吧。”苏三郎说着,请林君若落座。 六子磕头谢恩,迷瞪的出去了,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咧嘴笑了。 屋子里,苏三郎再次赔罪后,才说:“我这就写折子跟皇上请假,先去找君颜赔罪,接她们回来京城,再去林府赔罪,一并带着她们回去苏家见母亲,婚事定下来后,绝不会亏待君颜。” 林君若垂眸:“不妥当。” “王妃觉得怎么办才好。”苏三郎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敢得罪眼前这位,人家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话,教养就太好了,自己必须要洗耳恭听。 林君若淡淡的说:“我这就启程去苏家一趟。” 苏三郎的心咯噔一下,但没出声。 这让林君若挺满意的,毕竟苏三郎这个时候要敢拦着自己去苏家见苏老夫人的话,那自己可就真不客气了! “君颜的性子执拗,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委实不能摊开到面上来说,我去苏家后,请苏老夫人做主,苏大人该知道,身为朝廷命官,国事为大,你若乱了阵脚,回头被有心人攻讦都得忍着!”林君若顿了一下,又说:“往后是一家人,彼此得互相多照应,家父年纪不小了,回头你跟君颜的婚事办了,家父就可以致仕了。” 苏三郎心里大骇,就算他再不关心京城那些官眷的事,也是能听到一些的,当初的九王妃,现在的摄政王王妃是个什么人?任凭谁都要说是个有福的人,性子温婉,与人为善的溢美之词可不少,怎么会说出来让林大人致仕的话? 林君若也不在意苏三郎怎么想,父亲为官多年,无功无过。 林家真正撑着门面的有摄政王府在,若是君颜再成了丞相夫人,致仕也是好的,当然了,打从知道韩氏阴奉阳违后,林君若就不打算再给面子了,掌家不行,心机手段倒是不少,回头再闹出来更严重的幺蛾子,连累自己的夫君,能行?连累当朝丞相,能行?所以,致仕吧。 “王妃,在下想要去接君颜和孩子们回来。”苏三郎是真的心乱如麻,一刻都不想等了。 林君若放下茶盏:“苏大人,我过来跟你商量,就是让你沉住气,君颜若贸贸然回京,一辈子的污名就背上了!谁管你们之前的不得已?未婚产子的事情,世人不容!” “是我太心急了。”苏三郎这辈子的卑微都用完了。 林君若也不咄咄逼人,而是缓和了语气:“你且好好上朝,处理公务,现在事情透亮了,我去苏老夫人那边商量,回头怎么办,你等苏老夫人的家书就好。” “是。”苏三郎知道唯有如此了,自己确实没想到林君颜会被人诟病,只是想要快些见到她们母子三人。 林君若只给萧策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明情况,让萧策务必看住了苏世明别自乱阵脚,带着人直奔苏家庄而来。 这一路上,林君若的心情是没好过,千百种的可能性都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在林家,姐妹俩相依为命的长大,自己倒是顺遂,得了夫君多年来的疼爱,可妹妹这命啊。 崔家那会儿自己是下了狠手整治崔家的白眼狼,才让妹妹脱离苦海,谁能想得到多年后还是自己要为了撮合妹妹的良缘,长途奔波。 相比之下,林家后宅的人是真真让人寒心,得了好处都满心欢喜,可若让她们是能费心费力的照应一把,简直是门都没有! 若能如苏家那般守望相助,君颜就是要瞒着自己,家里那边早些跟自己透个气儿,哪怕就说君颜许久没消息了,自己也不至于等到六子到自己跟前说,自己才知道。 马车到了苏家庄,林君若打起精神来,她是太满意苏家这门亲事了,当初自己就巴不得撮合君颜和苏家老三,虽说如今有些小意外,可到底是好事。 守门的下人拿了帖子往里面去禀报。 陈瑜亲自迎接出来,在大门口看到了林君若:“臣妇给王妃请安。” “可使不得。”林君若双手扶住了陈瑜:“苏老夫人不怪君若贸贸然登门就好。” 陈瑜笑着请林君若进屋:“怎么会,王妃能来家里,亲厚的很。” 嘴上这么说,心里是真画魂了,月娥几个人回来没多久,说了林君颜在宝庆县有了一对孩子,这九王妃等门能是什么事情?玻璃的技艺和工匠早就送过去了。 进屋落座后,林君若跟陈瑜寒暄了几句,才说:“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初我回京的时候说的话?” “臣妇记得,王妃尽可吩咐。”陈瑜心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林君若当初说的是:若是有那么一日是,求上门来的时候是可千万海涵,必是不得已的。 这能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 林君若握住了陈瑜的手。 陈瑜秒懂,让所有人都下去,其实自己屋子里伺候的人就汪婆子一个。 等屋子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君若才说:“苏家三爷在北固府被人算计,解药是君颜。” 只是这一句,陈瑜的脑袋就嗡一声,空白了! 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说,君颜的孩子是我苏家的宝贝?” “您老知道君颜的孩子?”林君若也挺意外的。 陈瑜点头:“月娥几个去送兰娘完婚,遇到了君颜,回来还提了一句。” 林君若轻声:“也是君颜的脾气执拗,非但瞒着您这边,三爷不知道,邻家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 等林君颜把这过程都说完后,陈瑜才说:“王妃受累了,这事儿是苏家失礼,臣妇这就去接了君颜母子三人回来。” “我同您一道去。”林君若也不想耽搁。 陈瑜刚要拒绝,林君若说:“老夫人,我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这等大事我得亲去,您别担心,我不累。” “好。”陈瑜感激的话不说了,备车出门直奔宝庆县。 当陈瑜站在小院门外,隔着门看着前这两个孩子小手站在面前的林君颜的时候,一瞬间老泪纵横,颤巍巍的推开门走进来:“君颜啊!你可是要气杀我了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六章 陈瑜认媳,三郎改命 林君颜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快步过来扶住了陈瑜:“老夫人……。” “都这个时候了,你可叫得出口,快先进屋,你长姐长途跋涉太辛苦,咱们见面就好说。”陈瑜弯腰抱起来阿意,林君颜抱起来了阿遂,两个人看着后面抹眼泪的林君若。 林君若快步进来:“我是累的不行,给我找个地方我睡一觉,别的我可是不管了 。” 嘴上这么说,可亲眼看到妹妹住在这低矮的房屋里,穿着朴素到跟农户妇人般的衣裙,她怎么能不难过? 再看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掉了眼泪:“你这可是个好娘亲,别的不说,两个孩子养的挺好。” “大小姐随老奴去歇歇。”朱嬷嬷过来扶着林君若去了旁边的屋子里。 进了屋,陈瑜把孩子放在床上,打量着林君颜,瘦了许多,脸红的要滴血,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不好意思了,换做旁人早就打上门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三爷当时是太危险。”林君颜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陈瑜忍无可忍的呸了一口:“他个书呆子!我暂时见不到他,见到了我非揍他!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竟也没点儿疑心?真是苦了君颜啊。” 林君颜从没有如此紧张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样吧,先跟娘回家,事情不能急着办,一错再错可不行,我老婆子亲自登门林家赔罪,再议亲,这事儿君颜放心,娘能给你办得漂亮。”陈瑜握着林君颜的手:“到这一步,你可别说一句不进苏家的门,那样我老婆子得给你跪下。” “老夫人……。” “叫我一声娘来听听吧。”陈瑜知道林君颜怕什么,所以就那么看着她:“当婆母,我不矫情,也体谅媳妇儿们,当奶奶,我一碗水端平了的对孩子们,咱们家太平,你跟月娥她们都熟,相处起来一准亲近,别怕,你只要担心的不是到苏家后日子好不好过,外面的事情娘去办。” 林君颜起身,跪在陈瑜面前,颤巍巍的喊了一声:“娘。” 陈瑜伸出手把人拉到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好!这一声娘啊,我心里踏实了,三郎以后有福了,就是让君颜吃了这些苦头,让人心里疼得慌,起来吧,等你长姐休息好了,咱们再坐下来仔细商量,她一直都在京中,林家这一步怎么走,我得听听她的说法。” 林君颜点头:“嗯,君颜听您的。” 陈瑜笑了:“我福分好,媳妇儿们一个赛一个的好,来,告诉娘,我这乖孙和乖孙女叫什么?” “阿遂和阿意,只是乳名这么叫着。”林君颜说。 陈瑜把两个孩子都抱过来放在自己跟前:“你是以为有了孩子就遂心如意了是吧?” “嗯,本想就这么挺好的,也没敢想过惊动您,从始至终我是清醒的人,娘,我心里没怨言。”林君颜说。 陈瑜笑了:“你没怨言,可在京城扔了个怨种呢,听你长姐说了,要不是她拦着,三郎会直接来宝庆县,也亏着你长姐能压着点儿,不然这事儿突然捅出来,那就不妥当了。” “是,娘可让人快些去给他送信儿过去才行,朝廷的事都是大事,不能马虎出错。”林君颜说。 陈瑜点头:“行,这事儿不难。” 顿了一下,陈瑜说:“这边伺候的人都带回去,娘出来的匆忙,回头到了苏家重重有赏。” “都是自己人,长姐送来了奶娘和伺候的人,莺歌一直都跟在身边。”林君颜说。 陈瑜端详着林君颜:“这人世间的事情啊,还真是无缘不聚,咱们娘俩认识的早,投契,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到最后成了一家人,真好。” 林君颜给陈瑜倒茶。 抿了口茶,陈瑜又说:“这一路上娘想了很多,三郎如今担得起位高权重了,宅子里有你打点,处处都会妥帖,春花和玉玲两个人帮衬着,你们妯娌三个人在京中,我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了。” “娘,您想的太长远了。”林君颜红着脸,阿遂和阿意都乖巧的到床里边自己去玩儿了,不哭不闹的让她心里还松快了一些。 陈瑜摇头:“这不算长远,娘也跟君颜说说竹隐和玉暖,两个孩子一直都在我身边,往后也会在我身边,若是怕相处的不够亲厚,那就顾好了你们的日子,别在这件事上多费心思。” “娘,君颜能对竹隐和玉暖视如己出的。”林君颜说。 陈瑜笑着说:“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会跟君颜说明白,别人家啥讲究咱们不管,咱们家你和三郎的四个孩子,都是一样的,你这里娘说了,三郎那边我会提点,就是竹隐和玉暖那边,我也会多留意的。” “是。”林君颜满心是想让婆母不用如此操持,可到底说不出口,只是拿定主意回去苏家,竹隐也好,玉暖也好,将心比心的相处,总归不会处不好就是了。 陈瑜逗着两个孩子玩儿,林君颜出去安排吃喝和热水。 京城,六神无主的苏三郎不知不觉就到了钦天监。 钦天监里,郑敏贤正在竹简上雕着文字,抬头看到了苏三郎,放下雕刀过来抱拳:“苏大人。” 苏三郎抬头:“哦,我怎么还走这里来了。” 郑敏贤看着苏三郎,赶紧笑道:“苏大人大喜,自是要过来让敏贤给您测一测红鸾星了。” “当年说我孤鸾星十年不退的可是你。”苏三郎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在琢磨林君颜的八字了,毕竟大婚这种事情,用两个人的八字推算婚期最好。 郑敏贤请苏三郎落座,倒了一杯茶:“苏大人可知道自己有了两条阴骘(zhi,四声)纹?” “哦?”苏三郎接过来茶盏放在一旁:“这有何说法?” 郑敏贤跪坐在蒲团上:“阴骘纹又叫阴德,苏大人南北水路贯通,无形之中救百姓无数,肥沃无数良田,功德甚大,而苏大人并不曾把此当成自己的功劳,所以积的是阴德,命是先天有定,运是后天之轨,世人只知道逆天改命却不得其法,其实法门简单,多做善事积德,福虽未至祸已远,而苏大人顺势而为,便改了自己的命数,红鸾星发动,一儿一女再来,贤妻美眷,白头偕老之果报。” 苏三郎缓缓地吸了口气:“若是如此,倒是借郑大人吉言了。” “敏贤厚着脸皮讨一杯喜酒。”郑敏贤问:“师父离开已经快三载了,可有归来的消息?” 苏三郎笑了:“不如,郑大人起一课如何?”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七章 敏贤说卦,玉暖知情 郑敏贤也不推辞,铜钱起卦后,笑了。 “坤卦,厚德载物之象。”郑敏贤说。 苏三郎对术数略有涉猎,但算不得精通,虽然君子读易,可趋吉避凶,但真要说断事,苏三郎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本事。 “郑大人可否解释一二?”苏三郎问。 郑敏贤给苏三郎倒茶:“苏大人,世人学易,从中得一知半解,若能精通乃是勤苦之功,在下学易,恩师教导的方法则不同,更看天分。” 苏三郎点头,对此并不反对,若说能把易之学问做到极致,必是要有天分的。 “我断此卦,定是平安归来,并且收获颇丰,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在坤字上,大越国能有如今之盛世,也在这坤字上。”郑敏贤端起茶抿了一口:“苏家坤德最盛,而苏老夫人的影响可不单单是苏家,当今的所作所为,朝廷的各种律令,甚至民间女学,无一不是仰赖苏老夫人的这一厚德。”郑敏贤说。 苏三郎赶紧抱拳:“郑大人过誉了。” 郑敏贤笑了:“若非今日发现苏大人命格一变再变,敏贤也不愿意细说其中缘由,人都以为时也命也,却不知这人有灾星亦有解星,苏大人不妨回头看看自己这七年来的变化,读书、入仕、制盐、天下水道,哪一步没有坤德庇护?” 苏三郎目瞪口呆。 “再说天下,女学、女医馆、稳婆、各种技艺的学习和运用,哪一处没有坤德的庇护?”郑敏贤长叹一声:“就算是当今,若非有苏家又怎么能如此之快的迎来鼎盛?而苏家仰赖之人,是谁还用敏贤说吗?” 苏三郎起身,非常恭敬的给郑敏贤行礼。 郑敏贤还礼:“苏大人不必如此,论身份,您如今位高权重,论德行,您是谦谦君子,论政务,您能鞠躬尽瘁,这便是朝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敏贤只是一时感慨罢了。” 再次落座,苏三郎问:“郑大人可否说一说大越国的未来?” “不可。”郑敏贤摇头:“我道行不够,不敢为天下万万人起课,就算是恩师也不会,透三分天机都是以寿禄为祭,苏大人荣情。” 苏三郎赶紧点头:“好好好,不说这些。” 郑敏贤打量着苏三郎,淡淡的说:“听您家慈的就错不了,不论是那一方面,包括儿女婚事。” 这话,又让苏三郎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知道娘的心思,苏家和天家不会比现在更进一步了,皇上虽说到了立后的年纪,可苏家女儿不做妾,皇帝的妾也不行! 从兰娘这里开了头,也就定下了苏家孩子们的路了,自己那一点点儿小心思都瞒不过郑敏贤的眼睛,这可挺吓人啊。 “快回来了,明年六月,恩师便会带人归来,苏家的再一次鼎盛指日可待。”郑敏贤看苏三郎:“苏大人,可还记得屿谷国?” “记得,当今有圣裁。”苏三郎说。 郑敏贤笑了:“那在下就等明年秋收冬储时节的一杯喜酒了。” 离开的时候苏三郎心情都轻松了不少,他为官,遵循母亲的教诲,清廉勤政,如今又有良缘可期,人生在世所求皆得也莫过如此了。 回到府里,就接到了飞鸽传书,知道母亲已经接君颜和两个孩子回去苏家了,越发觉得郑敏贤的厉害,苏家若没有母亲在,何来今日之景象呢? 书房提笔,写信,一封信送到宣德府,竹隐作为自己的长子,这件事得说,他不想往后家里不和睦,一封信给林君颜,除了赔罪之外还有安抚,再给母亲和女儿玉暖写了一封信,虽说自己什么也不做,母亲也会把事情做的面面俱到,可身为人子,怎么能遇到事情就躲在母亲身后?当立则立才行。 就在苏三郎写书信的时候,苏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宝庆县。 陈瑜带着林君颜母子三人回去苏家庄,临行前林君若握着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君颜就拜托您了。” “放心。”陈瑜轻轻地拍了拍林君若的手。 说得多未必就有用,这一句放心已经让林君若心里踏实了,她从宝庆县回去京城,林家放在一边不说,妹妹的嫁妆不能寒酸了,这事儿自己亲自来操持! 早有快马送信给郑月娥,听到这个消息后,郑月娥静静地坐了好久,起身去了后院草药库,看着女儿和玉暖在忙活,苏家如今可不缺两个做活的人,但是苏家不养吃闲饭的孩子,所以两个姑娘家勤快也争气。 “玉暖。”郑月娥出声。 苏玉暖抬头看到是二伯娘,赶紧擦了擦手过来:“伯娘,怎么了?” “陪着二伯娘逛一逛园子。”郑月娥牵着苏玉暖的手。 苏家的园子可不是花园,纵然如今简在帝心,家境富足,苏家的园子就没变过,种的都是菜。 如今七月末的时节,正是园子里各种果蔬成熟的时候,娘俩在园子外面拿了菜篮子进去,挑挑拣拣的摘着蔬果。 “玉暖啊,你觉得林家二小姐如何?”郑月娥问。 苏玉暖看着二伯娘,笑了:“二伯娘,我喜欢人家有什么用呢?说真的,这天下女子啊,我觉得林家二小姐若能跟我爹一起过日子,那就是我爹天大的福分。” 噗嗤! 郑月娥正在摘一个西红柿,听到苏玉暖这番话,把手里的西红柿都捏碎了,抬头看着笑眯眯的侄女,笑了:“你这孩子,是不是忒精了些?” “这么说是真的?”苏玉暖赶紧过来,拿着帕子给郑月娥擦手:“二伯娘,我是猜中了吗?” 郑月娥也不拐外抹角了,拉着苏玉暖坐在菜园里的小凳子上,轻声说:“说来也是命中注定,你爹在北固府遭人暗算,林二小姐帮他解困,本以为露水情缘,天可见怜啊,林二小姐竟有喜了,去年三四月的时候生了一对儿双胎,算算日子一岁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郑月娥一直都留意着苏玉暖的神色,孩子懂事也好,聪明也好,毕竟还是孩子,这事儿对她来说可不小了! “奶奶是去接他们了吗?”苏玉暖问。 郑月娥点头:“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到家了。” “伯娘,我见面的时候,能叫娘吗?还是要叫母亲?”苏玉暖问。 郑月娥抬起手把苏玉暖拉在怀里,轻声说:“暂时不着急,玉暖放心,我信林二小姐会对你和竹隐很好的!真要是没那么好,咱们也是大孩子了,二伯娘和奶奶对你和竹隐好,只要你爹能有个顺遂的日子过,咱们都开心,对不对?” 苏玉暖蹭了蹭郑月娥的手臂:“伯娘,我懂。”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八章 君颜入府,家书到家 苏玉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更明白爹爹身边需要的就是林君颜这样的女子。 打从京城稳定,奶奶非但自己不去,也约束着家里的人不过去,原因就是那个地方都是人尖子,可能都不知道怎能回事呢,就被人家算计的丢了性命。 所以,寻常的女子会拖累爹爹,林君颜不会。 官宦之女,林父能官居六部尚书之职,崔家那点儿破事不提也罢,就是女学历练多年,绝非常人能及,替爹爹掌管内宅,不说别的,助益都会很大。 所以,自己开心都来不及呢。 再说了,奶奶答应年底二哥和三哥回来,就带着自己和二姐一起出去走走看看,苏家的姑娘非但要有见识,还要有胸襟! 而她,跟在奶奶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学了许多,到这个时候能拎不清? 正因为苏玉暖拎得清,郑月娥是又欣慰又心疼,苏家孩子最苦的是兰娘,可兰娘那会儿都大了,要说没有一个好娘,孩子可遭罪了,竹隐和玉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婆母如此呵护着都让人心疼,更不用那些个家里不堪的人家了。 越来越理解婆母说的话了,一个家里,女人决定了这个家的走向,更决定了儿孙的品行和前程,苏家的孩子中,谦修的年龄是真该议亲了,自己可得打底来十二分精神,仔细掂量着办。 苏家女儿不需要高嫁,苏家的男儿郎更不会娶高门之女,娶妻娶贤才是正途。 “伯娘,我给弟弟妹妹准备什么见面礼好?”苏玉暖想的是眼前的事情。 郑月娥想了想:“不如伯娘带你去绣房走一遭,她们娘仨初来乍到,所用之物都让玉暖来准备,这是咱们的心意,更是玉暖的心意,如何?” “嗯,听伯娘的。”苏玉暖一溜小跑的出去,没一会儿工夫抱着个精致的小匣子回来,笑眯眯的递给郑月娥:“伯娘,这是玉暖存的银钱,够用了。” 这话把郑月娥逗笑了,虽说老早苏家的大人孩子就有月钱,可这么多年家里的月钱可没涨,到底是个孩子,不知道要准备这么多东西需要多少钱啊。 打开了匣子,郑月娥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我的乖乖,你怎么存了这么多?” “爹爹给的,三哥的月钱和玉暖的月钱,这些年都存着呢。”苏玉暖笑着问:“够不够?” “够,够!”郑月娥把匣子盖上交给苏玉暖:“明儿一早,伯娘带你去铺子那边。” 苏玉暖点头:“若是有富余的,我要给母亲寻一套头面,爹爹不在家里,可不能让母亲觉得受了冷落。” “傻孩子。”郑月娥你了捏苏玉暖的脸蛋:“招人疼的很。” 虽说玉暖忙前忙后,可郑月娥妯娌几个哪能让孩子一个人忙活,苏三郎的院子都收拾了一遍,各种物件都整理齐整,苏二郎日夜赶工做了摇摇床,一岁多的孩子睡在里面,只要轻轻的晃动就能睡得着,免得孩子认生哭闹。 郑月娥知道林君颜那边有伺候的人,下人不用准备了,可下人的衣服之类的东西得准备,没有尺寸也把衣料都准备好,到家了再做也来得及。 当陈瑜和林君颜坐着马车到了苏家庄门口,郑月娥带着家里的人在大门口等着。 苏芳菲握着苏玉暖的手:“三妹,不紧张。” 苏玉暖笑望着苏芳菲:“二姐,我的两条腿都打颤,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回头再不好了。” “往后是一家人,咱们只要平常心的相处就好,我叫三婶娘,你就叫母亲,奶奶都认下了,咱们这么叫就没错。”苏芳菲轻声说。 苏玉暖小声问:“要磕头吗?” “可别的,奶奶最不愿意看磕来磕去的,再者过犹不及,咱们真心接纳就好。”苏芳菲拿了帕子给苏玉暖擦汗:“没事的,别怕。” 苏玉暖点头:“嗯。” 小姐妹俩说着话,马车就到了跟前。 汪婆子扶着陈瑜下了马车,那边莺歌扶着林君颜下了马车,回头从朱嬷嬷手里接过来小主子,两个人一人一个抱着阿遂和阿意。 朱嬷嬷看着苏家这些人,心里倒是为二小姐高兴,真心还是假意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一次二小姐是没选错。 “娘,君颜。”郑月娥笑着过来:“这一路累了吧?” 陈瑜点头:“不轻松,进屋吧。” “二嫂。”林君颜福了福身行礼。 郑月娥热络的拉着她的手臂:“到家了,可别那么多礼数,得了信儿,家里盼得脖子都长了。” “三婶娘。”苏芳菲笑眯眯的过来行礼。 苏玉暖在旁边,张了张嘴,才发现这一声母亲反倒是叫不出来了。 “这孩子,太欢喜反而说不出话来了。”郑月娥赶紧说。 林君颜笑着夸赞了苏芳菲一句,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玉暖的手:“不碍事,玉暖长大了许多。” 苏玉暖感受到了林君颜手心里薄薄的茧子,知道她们在外面过的不容易,轻轻的说:“您受苦了,玉暖替爹爹给您赔不是。” 林君颜低头笑看着苏玉暖:“往后你们兄妹四个人,娘都一样疼,玉暖要帮着娘,好不好?” 这么一句,苏玉暖的眼眶顿时红了。 林君颜轻轻的把苏玉暖拉进怀里:“好了,不哭,不哭,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陈瑜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眼角眉梢就多了几分笑意。 等进屋落座后,妯娌几个说说笑笑,芳菲和芸暖逗着阿遂和阿意,丝毫没有一点点儿生分的样子,反倒是让林君颜觉得自己如出门归来的家人一般,自然而然的亲近,是苏家人的善良和宽厚啊。 “好啦,好啦,这一路可不轻松,我和春花几个去后厨,君颜啊,让玉暖陪着你回去院子里歇一歇,回头咱们吃团圆饭。”郑月娥说。 “娘,您也歇一会儿吧。”乔春花轻声对陈瑜说。 陈瑜点了点头。 苏玉暖陪着林君颜回到了这边的院子,朱嬷嬷看到摆在屋里的摇摇床,铺铺盖盖都齐整,心里这个熨帖,莺歌收拾着包袱,打开柜子都愣住了! 回头看着正陪着小姐说话的苏玉暖,这姑娘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小姐有福了。 外面,京城快马送信的人到了门口,翻身下马:“三爷让小的送家书回来。” 屋子里,陈瑜本来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听到汪婆子说送信的人到了,忍不住勾起唇角:“可真够上心的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三十九章 说三郎的婚事,论儿孙的前程 苏三郎的书信摆在桌子上,陈瑜没急着拆开看。 一来,林君颜刚到家,自己想看看林君颜和玉暖相处的怎么样,再者就是自己没想明白怎么把这件事办的漂亮。 京城是要去一趟的,但是得准备充足,寻个媒人,毕竟无媒不成婚,再者林家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自己并不是很了解。 其实,若是苏家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断然不会流落在外,再不济也得接回家来再做打算,事实上林君颜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身为长姐的林君若在跑前跑后,如今是这样,当初也是这样,再者林君颜回京后一段日子再相见,明显的感觉日子过的是痛快的,也就是说在林家是不痛快的。 若是正儿八经去提亲到也无妨,成就是姻缘,不成也无所谓,可孩子都生了,这事儿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郑月娥端着参汤进来:“您这又折腾了一遭,累了吧?” “是累了,月娥想不想去京城看看?”陈瑜看到郑月娥,又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苏家的孩子们都开始要议亲了,如今的苏家不管是男婚还是女嫁都是大事,带着月娥去京城走一遭是必须的。 郑月娥坐在旁边:“刚才春花还说呢,惦记着四郎在那边过的行不行,想要早些回去。” “秀英和玉玲也都是要回去过日子了,一晃都过去大半年了。”陈瑜揉了揉额角:“娘还没想明白,怎么办三郎的婚事。” 郑月娥是也琢磨这事儿好几天了:“娘,婚事在京城办比较好。” 陈瑜微微挑眉:“说来听听。” “三郎得在那边,林府也在那边,就是以后成婚了,君颜也得跟三郎在京城那边,所以这婚事在京城比较好。”郑月娥说。 陈瑜叹了口气:“让君颜回去娘家待嫁,两个孩子怎么办?” “咱们家这么多人照顾过来,这事儿是瞒不住的,但咱们苏家对孩子的态度,对婚事的态度,足够堵住那些人的嘴就行。”郑月娥说:“虽说是在京城办婚事,可咱们全家都过去啊。” 陈瑜缓缓点头:“成,看来咱们家得举家上京了。” “咱们又不是住在那边不回来了,三弟的婚事是大事,关乎咱们苏家在京中的名声,再者君颜的脾气秉性可都不弱,往后京城那边一准会无忧。”郑月娥笑着说:“您不愿意去京城常住,我也不愿意去,咱们娘俩看家呗。” 陈瑜笑出声来:“你倒是把我看的透透的了,行,先不着急,咱们家里操办聘礼,都准备好了先一步运去京城,等君颜在这边缓一缓,娘还得跟君颜商量妥当。” “行,聘礼这事儿交给月娥。”郑月娥把这事儿直接揽过来,说了无数次心疼婆母,可心疼也没辙,一件件的事扑上来,自己还真不敢直接张罗,特别这涉及到了三郎的婚事,自己是真替不了婆母。 陈瑜拍了拍郑月娥的手臂:“不用太出挑,三郎之后是咱们谦修了,再往后的婚事都得考虑进来,咱们家娶媳妇儿的标准就从三郎这里开始,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成,月娥记住了。”郑月娥笑着说。 姑娘们的婚事都不怕厚重,因为嫁出去的姑娘要过婆家的日子,不厚重怕日子鞭长莫及顾不上,至于谦修他们的婚事,那就如婆母说的这般,不能太出挑。 轻声细语的说了苏玉暖做的诸多准备,陈瑜心里非常熨帖,孩子懂事很重要,对林君颜来说,她是要进门的媳妇儿,苏玉暖是家里的姑娘,所以玉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往后她们相处的好坏。 想通透了,陈瑜才打开了苏三郎写给自己的书信,并且让汪婆子把书信送到林君颜手里,顺便请三小姐过来一趟。 汪婆子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苏玉暖过来抱住了奶奶的手臂:“奶奶。” “好孩子,你二伯娘都跟我说了。”陈瑜拉着苏玉暖的手笑着问:“看到你爹爹写信给君颜,你心里可有点儿不舒坦?” 苏玉暖笑着点了点头:“有那么一点点儿,不过玉暖更多的是开心,奶奶,我和三哥都长大了,不能陪在爹爹跟前,他能遇到良缘,日子过的好,我就开心。” “嗯,奶奶给你看看你爹写给你的信吧。”陈瑜把书信拿出来递给苏玉暖:“这封信也是给奶奶的,所以奶奶看了一些,写给玉暖的,奶奶可没看哦。” 苏玉暖拿着书信,欣喜若狂,贴在陈瑜的身边坐下来,一字一句的看着爹爹的书信。 陈瑜看着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这孩子一点儿都没有跟自己撒谎的心思,这份赤城可珍贵的很呐! 信里,苏三郎跟玉暖讲了前因后果,说了往后日子的安排,也提到了身为父亲,他非但要把这些事情摆在桌面上跟女儿说,也同时写信给竹隐了,身为父亲不会厚此薄彼,更不会冷落了兄妹二人。 轻轻的把书信折起来,苏玉暖靠在陈瑜的手臂上,久久无声。 “怎么了?”陈瑜问。 苏玉暖轻声说:“爹爹不容易,这种事情何须跟我和三哥如此解释,其实一家人若是心在一处,自是盼着他过得好的,手没人为他操持内宅之事,我们都心疼的很。” “觉得你爹爹有些卑微了吗?”陈瑜顺着苏玉暖的背:“玉暖呐,这不是卑微,这是疼爱,是一个家安稳的基础,他心里有不说出来有什么用?一家人在一起反倒是都摆在明面上说出来才能少了误会,往后君颜能带你们视如己出,你们能尊重孝顺她,那才是你爹爹的福分,他们两个都不容易,你和竹隐,阿遂和阿意也不容易,但万事开头难,只要这会儿你们都开开心心的彼此接纳了,往后日子就不愁。” 苏玉暖点头。 陈瑜又说:“竹隐入仕的苗子,多历练几年就得踏实下来读书了,你啊,亲事不能着急,年后跟着你二哥他们出去见见世面,真要说兄弟姊妹和睦的话,你的姑母们和家里相处的模样,能是你们这一辈姑娘们和家里相处的模样,就好。” “会的!”苏玉暖蹭了蹭陈瑜的手臂:“奶奶放心,一定会的!” 陈瑜点头:“奶奶信,你们一个个啊,聪明也懂事,这是咱们家的福分,回头好好想一想,要不要去京城常住,这事儿不着急定下来,奶奶到什么时候都能听玉暖仔仔细细的说打算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章 不争气的玩意儿! 苏家,郑月娥紧锣密鼓的准备聘礼,要举家进京提亲,这次过去是要等苏三郎成亲后再回来的。 除了准备聘礼外,家里的事情要安排的也很多。 明年的三年一大是商会,苏家需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除了货物要储备足之外,还需要把人都安排好。 在京城,到了王府的林君若都没回去林家,而是请了父亲到王府来。 林勋中听到二女儿的消息,震惊的都站起来了。 “父亲,您现在该知道府里后宅女眷的那些个都是什么货色了吧?”林君若给父亲倒茶:“这权在手里,得爱惜着,当今是个眼睛里揉不得一颗沙子的人,如今这婚事提起来,咱们林家得考虑一下了。” 林勋中端起茶盏,已经控制不住手抖了。 嫡出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不用说,小女儿嫁入苏家的话,这林家是真得考虑一下何去何从了。 这人世间的事啊,最是十事九不全,自己仕途顺畅,可惜后继无人,府里的那些儿孙们,一言难尽。 “这些话不该女儿说,可到底是父亲的血脉,不忍他们因为借势招祸,就得往长远了想,子孙里培养出来一个能是林家二小姐和苏丞相暗通款曲,孩子都生了。 当林君若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回去了林家,直奔后宅给了韩氏两个耳光后,进宫去见太后陈情。 这边,苏三郎也到了皇上跟前,事情前后曲折说个了明白。 萧祈玉自然要站在亚父这边,说起来当初治水被人算计,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给朝廷办事? “皇上,坊间传言就传,奶奶带人上京在路上,不管怎么说,林府放出来这样的风声必有所图,且看看再说。”苏谦修说。 萧祈玉看苏三郎:“亚父可安心,迎娶之日,必是诰命加身,林家除了林勋中外,都难堪大用,我心里有数。” 苏三郎无奈的摇了摇头:“谦修说的对,盯着苏家的人不少,能像林家如此行事的可不多,等等看吧。” 进了十月,陈瑜带着一家人到了京城,马车停在苏三郎的丞相府外,一众女眷和孩子们下车,就听到有人喊了声:“看到没有?林府二小姐一起回来了!真是丢人啊!” 陈瑜顿住脚步,往人群里看了眼,抬起手牵着林君颜的手,慢腾腾的走进了丞相府的大门。 真是不消停!林府后宅也是不争气的玩意儿!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一章 我给脸是给林大人的脸 林君颜面红耳赤的走在陈瑜身边,要不是被拉着手,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陈瑜一眼就看出来是林府后宅在闹腾,身为林家的小姐,林君颜怎么能不知道? “娘,我回去林府。”林君颜轻声和陈瑜说。 陈瑜摇头:“不回去,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错,没人听你解释,反倒是越描越黑,林府后宅的事情跟娘好好说一说,咱们沉得住气,沉不住气的就是她们了!” “就是,这点儿风言风语算什么?改不了三弟的品行端正,坏不了咱们的好姻缘。”郑月娥也来气了,还以为京城的人多了不起呢,还不是一个德行,舌头八尺长的人,哪里都有! 林君颜叹了口气:“到底是防备不住,韩氏三子二女,在林家地位稳若泰山,父亲平日里极少问后宅的事情,所以家里的事情都是韩氏在做主。” 陈瑜点头:“不着急,咱们这一路上累得很,先歇着。” 得了消息的苏三郎急匆匆的回到家里,只看到了娘在明堂的卧榻上歇着,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才过来给陈瑜请安。 陈瑜撩起眼皮儿:“你可本事了,进门先找妻儿?” “娘,勿怪,我是担心君颜回去林府。”苏三郎说。 陈瑜坐起来,扶了扶鬓角的发:“担心就不回去?林府的嫡小姐,只要苏家没从正门把人接出来,那就是她的家,回去多正常,说说吧,这一下车就有人给我们下马威,是怎么回事?” 苏三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陈瑜反倒是被气笑了:“三个儿子都读书,都屡试不第,老三叫什么来着?” “叫君贤。”苏三郎说。 陈瑜点了点头:“这个君贤成了天子门生,应该是皇上给林大人面子吧?” “是,您看的通透。”苏三郎说。 陈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林家放出这个风声,不过就是想要逼苏家一把,目的应该是想要为林家的几个人谋职,林大人没跟你提起?” “没有。”苏三郎坐在椅子上:“林大人与我上下朝,还是如之前那边,从不多说一个字。” 陈瑜抬起手压了压额角:“那就是这后宅女人的眼界问题了,不用着急,既然回来了,太后和王妃那边都得先走动走动,让林家跳吧,你这段日子住在老四那边,别说咱们苏家没规矩,阿遂和阿意都在那边呢,去吧。” 苏三郎想要见见林君颜,但娘的意思是不见,他也就没坚持:“那儿子过去。” “回头团圆饭是要吃的,派人给谦修送信儿过去,顺道让谦修跟皇上说一声,就说来家吃饭吧。”陈瑜说。 苏三郎轻声:“只怕那位早知道您到了。” “知不知道是他的事情,叫不叫回来吃饭是咱们的事情。”陈瑜摆手:“这一路可累得慌,你别在我这里了,去吧。” 苏三郎起身行礼:“是,儿子告退。” 等苏三郎走后,汪婆子进来给陈瑜用药汤泡脚:“我看三爷那急匆匆的样子,指不定心里多迫切呢。” 陈瑜笑了:“搁谁都着急,突然就妻儿成群,老三是历练出来了,换作之前啊,保不齐还得哭一场呢。” 殊不知,当苏三郎看到客房里,正在逗着一双儿女的林君颜的时候,眼泪就没忍住。 “三……。”林君颜愣愣的起身:“你哭什么?再吓到了阿遂和阿意。” 苏三郎从怀里摸出来帕子:“是不是你的?” 林君颜扶额:“是我不小心落下的。” “你瞒得我好苦啊。”苏三郎快步进来,可是又不敢抓不敢碰的,只能坐在床边,低头抹眼泪:“当年为何要走?见一面哪还有后来那么多苦楚吃?再者这养儿育女容易吗?我可真真是对不起你。” 林君颜坐下来:“三郎不必如此,当年你仕途刚开始,苏家三子在朝堂多少人盯着?再者姜家的事情悬而未决,我怎么能舍得让你仕途受阻?再者生下来阿遂和阿意,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想当娘亲 。” 苏三郎看着两个孩子,眼泪就没停下来。 “爹爹,哭哭。”阿意张着小手过来,那架势是要给苏三郎擦眼泪。 苏三郎赶紧把阿意抱在怀里:“认得爹爹?” 林君颜垂眸,忍不住笑了:“认得什么?这段日子玉暖一直都教阿遂和阿意叫奶奶和爹爹。” “好,好。”苏三郎把阿意放在怀里,冲着阿遂伸出手:“来,到爹爹这儿来。” 阿遂看着苏三郎,没动弹,往门口看了好几眼,突然大喊:“姐姐!姐姐!” 小孩子那声调透亮的很,苏玉暖赶紧从外面进来,笑呵呵的问:“阿遂怎么了?”再一看爹爹竟坐在床上,赶紧过来行礼:“爹爹。” 苏三郎拉着苏芸暖到身边来:“阿暖真是个好姐姐,阿意刚才叫爹爹了,你……。” “母亲说是我教的了?”苏玉暖笑眯眯的问。 苏三郎点头:“是。” 心里别提多感激林君颜了,一直以来都知道女儿懂事,但只是懂事还不行,君颜接纳,两个人相处得好,你看着母亲的称谓叫的多么顺口啊。 林君颜笑了:“阿遂可不领情,眼里只有姐姐呢。” 一家人相处自然,陈瑜这边可就热闹了,看着跑进来的萧祈玉,不用想都知道根本没等消息送过去,他就来了。 “皇上这样可不行啊,怎么能不注意威仪?”陈瑜笑呵呵的起身迎接。 萧祈玉扶住陈瑜的手臂:“见您,威仪有何用?可算把您盼来了,您再不来,我就回去家里。” “让旁人听到了,可会口诛笔伐我一个老妇,让皇上荒废了政务?”陈瑜拍了拍萧祈玉的手臂:“那可不成,我擎不住这么大的帽子。” 苏谦修后面进来,笑着说:“奶奶,您这是见到祈玉就告状啊?”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多大点儿事。”陈瑜爽朗的笑了:“刚好这次带来了咱们老君山的茶,咱们先喝点儿。” 落坐,萧祈玉仔仔细细的看着陈瑜:“奶奶,你真不生气?” “跟谁生气?跟林家后宅那个妇道人家吗?”陈瑜看着萧祈玉:“不值当的,又不是你三婶娘的亲生母亲,我给脸是给林大人的脸。” 苏谦修看看萧祈玉,俩人都笑了,谁说不是!林家的后宅妇人,不用给脸!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二章 当个皇帝也挺累啊 说是团圆饭,自是一个都少不了。 哪怕苏三郎如今是丞相,住的也还是原来的宅子,旁边就是苏四郎的兵部尚书府,中间开了门,大越国的文臣和武将前无古人的和谐,陈瑜带着女眷在偏厅,苏三郎几个人陪着萧祈玉在正厅,丫环婆子一流水的上菜,道道都是家乡菜。 萧祈玉和苏家人在一起亲近不用说,林君颜在苏家,那也是不拘束,没有那么多规矩的苏家,吃饭的时候都是说说笑笑的。 这边刚摸起来筷子,外面看门的小厮就往里面送信儿,婆子把消息递到了乔春花这边,说是二公子和三公子回来了。 陈瑜一听,高兴了:“快让两个孩子过来吃饭,还真团圆了。” 乔春花亲自出去接了苏绍礼和苏竹隐到后院,两个少年先过来给陈瑜磕头请安,再过去吃饭。 陈瑜看到林君颜打量着竹隐,笑道:“我们竹隐在苏家孩子里,容貌是最出挑的。” “可说呢,一身儒雅气儿。”林君颜小声对陈瑜说:“我这可赚了。” 这话,惹得大家都笑了。 其实,所有的苏家人,包括陈瑜在内,最看重的是啥?莫过于林君颜对竹隐和玉暖的态度。 吃饱喝足的一家人,妯娌几个带着孩子们玩儿,陈瑜就被请去了书房。 郑月娥端着婆子们炖好的山楂芡实汤,分给孩子们的时候还忍不住说:“只要皇上见到了咱娘,一准咱娘忙的就没工夫跟咱们说话。” 妯娌几个笑呵呵的伺候孩子喝消食汤,乔春花接过去话头儿:“这就是旁人比不起的地方了,咱娘那脑子,咱们几个都掏出来烩成一锅,也比不上。” ** 书房里。 萧祈玉给陈瑜倒茶:“奶奶,亚父的婚事打算怎么办?” “按照规矩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话,说的是家事。 “我和竹隐先来一步,后头运送煤的车队要来的晚一些。”苏绍礼笑呵呵的说:“我本来还想找奶奶商量一下,这煤虽然好,可不会烧的人会出人命的呢。” 正说着话,外面看门的下人进来禀报,摄政王和摄政王王妃过来了。 苏谦修过来给萧祈玉和奶奶送信儿,苏家人到门口迎接。 林君若看到陈瑜的时候,脸都有些臊红了,陈瑜陪着林君若往后宅去,林君若轻声说:“老夫人别动怒,那边家父已经决定致仕了。” 陈瑜叹了口气:“王妃这话严重了,苏家如今是理亏,哪里能动怒?进屋再说吧,刚好咱们商量商量咋办才好。” 青依说:键盘到了,今天还有。么么哒,辛苦大家啦。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三章 别到时候你说不敢就行 进屋落座,不等林君若说,陈瑜先说:“娘家人能过来,君颜的心里就好受一些,旁的都是小事,君若别放在心上,真要是被别人嚼几下舌头就让我动了气,那可就是苏家的格局不够了。” 没等自己赔情,反倒是一开口就得了安慰,林君若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了,叹了口气:“这后宅不宁,家门不幸。” “家家如此,都说夫为妻天,殊不知好妻是一家的福田啊。”陈瑜笑着说:“君若来的正好,尝尝咱们老君山的新茶叶,今年的春茶倒不如秋茶厚重。” 林君若笑道:“您来这眼界和心胸,让君若汗颜了,但是该说的话,君若得跟您老交个底儿,我父致仕不单单是为了君颜考虑,更是为林家长远考虑,这事儿您别多心,后宅那些个遭烂的手段用的寒碜,君若一得了消息就过去教训了,至于君颜的婚事,您老觉得在王府办可行?” 汪婆子把沏茶的用具都摆放好了,陈瑜请林君若坐过来,在滋滋的水声中,陈瑜说:“林大人不容易啊。” 这话一出口,林君若的心头那叫一个酸涩难当,父亲年少聪颖,一路科举入仕,为国为民兢兢业业,虽说政绩不突出,可身为礼部尚书,也是鞠躬尽瘁的人。 “所以,君颜的婚事不能在王府办,苏家和林家以后是姻亲,怎么能让亲家公寒心?至于致仕这事儿是林家的家事,君若当知道,苏家的儿女亲家门第高低都无妨,只要都是为了小夫妻日子过的好,苏家都愿意和睦相处。”陈瑜把热水注入茶盏中,洗茶、再注水,倒出来的茶汤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送到林君若面前一杯,才继续说:“不懂事的,苏家也不会似不吭声,在苏家每一个人心里,家都是一体同富贵,同寒苦的地方,外人想要冲破苏家,难。” 林君若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真是好茶!老夫人是个能点石成金的能人。” 陈瑜笑了:“都是为苏家后世子孙存下的家底子。” “老夫人能跟君若说这些,君若心里就有底了,莫说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还不敢公开闹腾,就是敢,那也看能不能过得了我这一关!一母同胞只有君颜,她吃的很多苦都是因为娘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苦过去了,到了如今好日子刚要开始,他们敢蹦跶,露头一个我就打一个!”林君颜说。 陈瑜叹了口气:“都说长姐如母,确实如此,放心吧,咱们都在京城,何时找冰人说和,何时上门下聘,都能互相商量,不过现在的林府,苏家是登不得门的。” “君若明白。”林君若知道苏家的让步是为了君颜,顾全父亲的颜面也是为了君颜,一个能处处都为君颜考虑的婆家,打着灯笼未必能找到第二家。 两个人喝了茶,陈瑜叫来了汪婆子带路,送林君若去三郎那边院子跟林君颜说说体己话儿,临出门的时候,陈瑜说:“大婚之前,三郎都住在这边,君若放心,礼数周全,咱们不对外人说,可咱们自己心里清楚。” 林君若福身道谢,非但处处都为君颜考虑,更能如此妥善安排到让娘家人放心,苏老夫人是个。 莺歌打起了帘子:“您到家里直接进去吧,二小姐看到您一准高兴。” 林君若知道莺歌最是护主,心里怨怼林府不登门不说,还闹得满城风雨的,这是在自己面前为君颜抱屈呢。 笑了笑迈步进屋。 屋子里,林君颜坐在椅子上端着绣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看着四个孩子玩闹。 苏竹隐咬了一大口苹果,抱着阿遂在怀里,哥俩你一口我一口的啃着,旁边苏玉暖抱着阿意,两个小姑娘没那么豪爽的啃苹果,倒是玉暖小心翼翼的把橘子瓣上的白丝都摘下来,拿着帕子垫在阿意的领口,喂她吃橘子呢。 若是旁人看到,定会觉得君颜好福气,四个孩子都是亲生的呢。 如今,没有规矩就是最好的规矩,亲得真不真,麻瞒不过林君若的眼睛,不得不说苏老夫人把苏三郎的两个孩子教育的是真好。 “长姐?”林君颜看到进门的林君若,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绣棚站起来了。 林君若笑了:“还以为等我坐下了,你也看不到,这一双眼睛盯着孩子们,还能绣花了?” 林君颜脸色微红:“长姐快坐下吧。” 等林君若坐下了,苏竹隐和苏玉暖带着阿遂和阿意过来,都叫姨母,这可把林君若欢喜坏了,拉着苏玉暖的小手:“好孩子,姨母来的匆忙,回头一准送见面礼过来。” 又打量着苏竹隐,少年这一身儒雅沉稳的劲儿,是在外多年历练冒出来的:“有竹隐这样的哥哥,阿遂要是不照着学,竹隐可得收拾他!别丢了咱们苏家孩子的名头。” “姨母,弟弟还小,乖巧可爱的很,不着急。”苏竹隐笑着说。 苏玉暖是极有眼色的带着三哥和弟弟妹妹出去玩儿,这边只有姐妹俩了。 “可知足?”林君若问。 林君颜点头:“长姐放心,如今我虽未正式过门,但苏家上下都把我当成自家人了,那边闹腾的轻一点儿,重一点儿都无妨,到最后谁难受谁知道。” “跟了好婆婆,你倒是也厉害起来了。”林君若笑着说:“放心吧,父亲决定致仕,对你来说是好事,回头咱们姐妹俩得了机会,回去给后宅整顿整顿吧,那些子歪瓜裂枣,不收拾明白了,父亲的晚年就没福了,别到时候你说不敢就行。” 林君颜脸色一白,致仕?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四章 韩氏的奇耻大辱 “你啊。”林君若轻轻的拍了拍林君颜的手:“在苏家当儿媳,不需要藏拙,但要摆正了心思,苏老夫人跟前待着的人,心术不正的必会被剔除,也不用为林家的事情犯愁,不破不立,未必就是坏事。” 林君颜垂首:“长姐说的我懂,只是为父亲不值。” “这可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事情,娶妻娶贤,贤妻能旺三代,苏家就是例子,娶妻不贤,搅家不贤毁三代也不是没有,林家能及时抽身离开名利场,未必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有林家那位比着,好好的稳住苏家的后宅,那就是你的本事了。”林君若端起茶抿了一口:“君颜,多跟你婆母学一学,瞻前顾后无用,快刀乱麻最解决问题,我是天家媳,藏拙就是保命,你是苏家妇,杀伐果断才是镇家的法宝。” 林府,后院。 韩氏一拍桌子:“苏家好大的威风!还不是仰仗着皇上盛宠?若倒退十年,穷家破业的农户,竟也在这个时候摆起谱来了!” “夫人,那边没动静倒也罢了,就连二小姐也不肯回家来,真是不给娘家人争气!”张婆子给韩氏倒茶:“瞅那意思,真以为不明不白的住在丞相府里,就是丞相夫人了似的!” 韩氏咬牙切齿:“都是那林君若给撑腰提气了!真真是败坏门风!” 提到林君若,韩氏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当时林君若那杀人一般的目光,京城里谁不知道林君若的脾气秉性,最是软弱,她倒是在自己面前耍起狠来了! “老奴一直都觉得,大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您想啊,夫人,这么多年在王爷身边,王府里可是连一个妾室都没有的,咱们可能都看错了她。”张婆子说。 韩氏揉着额角:“那怎么办?去苏家我丢不起这个人,不去我咽不下这口气,京城那些个人都快笑掉大牙了!” “夫人,咱们没生没养过她们,自然一个比一个能耐,可老爷的子嗣都在您手里,林家可是您的,这事儿您让老爷出头去找苏丞相,虽然老爷官阶不如他,可翁婿之间,苏丞相也得礼让三分吧?到时候只要二小姐回府了,再往后怎么打算,还不是夫人您做主?”张婆子一脸算计的说。 韩氏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虽然风声是自己放出去的,可谁能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问就承认吗?所以老爷这块,是得动一动了。 林勋中下衙,回家都不愿意,可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这段日子等的心焦,皇上那边压下自己的奏折只字不提,苏家举家都到了京城,本该是喜事,结果京城的风风雨雨让他都没脸见苏家人。 这种心情,进门再看到始作俑者,林勋中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爷,君颜回来几日了,咱们要不要去接回来?”韩氏跟在林勋中身边,一道往书房来:“虽说是二嫁,可到底和离以后还是林家女,就这么直接住到了苏府上去,可真是太丢人了啊。” 林勋中快步往书房去。 “老爷,老爷,您倒是给我个……。” 嘭! 书房的门关上了,震得韩氏一脸灰,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林勋中何时这么对待过自己? 这是在外面不舒心了,回来找自己撒邪火吗? 强压下心里的愤怒,额头青筋都凸起了,一跺脚在门口扯了帕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屋子里,林勋中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耳边就是韩氏哭哭啼啼的声音,不胜其烦的他只能快步过来打开门:“进来说吧。” 韩氏就知道,男人见不得眼泪,这些年屡试不爽的法子依然管用,问题就不大。 进了门,韩氏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走到坐榻前,殷勤的挑开了炉子里的炭,煮水烹茶这一套她惯常做,男人嘛,谁还不喜欢个红袖添香呢? 热茶送到林勋中面前,韩氏才浅浅的坐在椅子上:“老爷,苏家不懂规矩也正常,出身不好的人,就别指望能礼数周全,二小姐也是被孩子拖累着不敢回来,咱们去把二小姐和孩子一并接回来,娘家不给姑娘撑腰,往后被人欺负了都求告无门,您说呢。” 林勋中撩起眼皮儿看韩氏:“这道理是你什么时候懂得的?” “妾身打小书香门第长大,道理自小就是家里耳提面命学来的。”韩氏说。 林勋中点了点头:“既然道理早就知道,君颜在崔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去找崔家算账,为君颜撑腰提气呢?” 韩氏愕然:……!!! “苏府举家前来,看不看重这门婚事?京城风言风语,苏家按兵不动,那是聪明人,顶着风头到林府求亲,那才叫丢人现眼呢。”林勋中冷冷的扫了眼韩氏:“想要去苏府,想要接君颜回来,姑且算是你慈母心肠吧,那就把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去的,挖到了根子,带着人证,咱们去苏府再商量,如何?” 韩氏目瞪口呆:……!!! “一把年纪了,就别再耍那些小儿女的把戏了,我老了,你也不年轻了,有工夫多看看后宅那些媳妇和孙女们,林家的教养好不好,那可都是你的脸面。”林勋中揉了揉额角:“我乏了,晚上不回去了,忙。” 韩氏只觉得五雷轰顶,她又不是傻子,林勋中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老爷,您歇着吧。”韩氏离开书房,只觉得受了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比当年被以妾室的规制娶进林府还丢人无数倍! 林勋中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等致仕后再提君颜的婚事,他一辈子经历的风浪不少,可到底栽在了是不懂事的女人身上了。 平日里温柔小意是夫妻间的情份,可大是大非上拎不清可真害人不浅,要不是君颜的事情,他怎么都不相信韩氏竟是个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夫妻多年,同床共枕,自己是个眼盲心瞎的人啊。 “老爷,王妃过来了。”小厮进来禀报。 林勋中强打精神:“让她过来书房吧。” 林君若在门口从丫环的手里接过来提匣子,进门就放在了坐榻的小桌子上,看着还冒热气的水,轻声说:“父亲,苏老夫人让我送一些老君山的茶过来,您尝尝。”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五章 继母登门 林勋中听到苏老夫人这几个字,轻轻的叹了口气:“丢人啊。” “您这么想可不妥当。”林君若把茶盏清理干净坐下来:“父亲,苏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君颜考虑的,那边苏丞相的一双儿女更是对君颜和孩子们亲近的很,我看着都开心,虽说苏家按兵不动,但苏家的聘礼就送进来两拨了。” 林勋中过来坐在榻上:“君颜可好啊?” “好着呢,苏丞相住到了隔壁院子里,这边君颜带着孩子们住着,伺候的人不少,苏老夫人做这些事情极其妥帖。”林君若笑着说:“原本以为君颜的身子不好,阿遂和阿意那叫个雪玉可爱,爹,放心吧。” 林勋中连连点头:“是好事,这是大好事,君颜能嫁到苏家,你们姐妹连个人都有了依仗,爹就放心了,只是苏家按兵不动,我也不能过去看看外孙和外孙女,心里惦记着啊。” “不着急。”林君若说着,给林勋中斟茶,送到手边:“苏老夫人让我送茶给您,其实想给您传递个心意,毕竟往后这姻亲关系是定下来了,都得往好了处。” 林勋中最喜茶,这茶的味道都不用喝,闻一闻就知道良莠,夸赞了一番苏家的茶后,才说:“王爷那边问没问,皇上把我的奏折压下来了,这事儿拖久了不好。” “皇上那边不放人,阿策也没辙,不过这事儿在咱们和苏家看来,是儿女婚事,在朝廷那边则不然,林家退隐的心思,皇上不会不考虑,估摸着得年底了。”林君若轻声说:“回头,王府那边还有一处大宅子,咱们家都住过去吧,阿策说不能让您过的不舒坦。” 林勋中抿着茶,这都十一月了,最多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回头急匆匆的回去原籍也不现实,过了年再说。 六部尚书府都是皇家赏赐的,自己致仕后本打算住在外面的庄子上,种种田、品品茶的日子,悠闲一些,再好好教育儿孙们,但女儿这么安排也是好的,总不能让君颜出嫁的时候太寒酸了。 “行,就这么定下了。”林勋中点头。 林家的事情,林君若只需要跟父亲交代就好,余下的人她不放在眼里,毕竟韩氏从来都防备着,以至于就算都是爹亲生的孩子,不是一个娘胎来的,情份就淡得很。 苏家,苏三郎有些坐不住,天天上朝看着岳父大人,这心情就没安稳过,有心过去看看林君颜和孩子,又怕隔墙有耳再传出来别的风言风语。 左思右想,决定跟娘商量一下。 陈瑜住在苏四郎的府上,郑月娥妯娌几个陪着林君颜。 苏三郎进门请安,陈瑜就知道他是心里没谱了,让苏三郎坐下来,缓缓地说:“君颜的长姐来了一趟,我让她带了茶叶给林大人,这事儿不能着急,皇上那边也得一步步来。” 苏三郎不好意思的笑了:“娘,我这还什么也没说呢。” “这京城里的风言风语还得传一阵子,咱们得避一避风头,回头林大人致仕后,娘先带着你登门请罪,到底是咱们理亏。”陈瑜说着看了眼苏三郎:“再者之前,你们只是同朝共事,倒也不必处处小心,公私不分可不行。” 苏三郎轻声应是。 陈瑜知道萧祈玉只跟自己说了林勋中致仕的事情,今儿见到林君若,林君若一开口也是这话,她觉得林君若在里面一定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如果说林家只为了苏老三的仕途让路,那这人情可就有点儿大了,所以登门请罪的事情不能怠慢了,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只是时间问题。 “朝廷核查百官什么时候出结果?”陈瑜问。 苏三郎回道:“如今冬月十七了,这个月末就会呈报上去,腊月二十朝廷封印,在这之前百官升调贬黜都要有定论的。” 说到这里,苏三郎一下就通透了,知道皇上是在等这个时间,心里也就踏实了。 除了冬月进腊月,眼看着到了年关,苏家人都在京城,乔春花就忙的脚不沾地了,也幸好妯娌几个都能帮忙,四海酒楼送来了吃喝,四海货铺送来了日用咋货,绣庄那边每年都给家里的主子们准备新衣服,尺寸早就拿过去了,做好的新衣服送过来,那都得用马车才行。 京城的人家,特别是皇城根儿住着的都是朝臣,别说主子的见识,就是下人的见识也不弱,苏家这几年来头一次如此高调,那气派可真让人眼热,苏三郎虽然贵为丞相,可到底年纪大了,家里有待嫁的姑娘也不敢考虑苏三郎,倒是不少人盯上了苏家的小苏大人,年纪相当,容貌俊秀,最重要的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呐,如果能找了这样的女婿,哪个贵门的小姐不愿意吧? 可是,苏家和林家这些风言风语,谁家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苏家透透口风儿,如此一来反倒有人在心里怪罪起来林家夫人了。 京城圈子里,韩氏的身份够上数了,但韩氏的出身就太拉胯,没谁愿意跟韩氏往来,所以但凡有个聚会,韩氏也都是坐冷板凳的命,要是攀谈几句都是给王妃面子。 谁能想得到,平日蔫巴的人,竟是个矫揉造作的混账东西,城府深浅不说,是真坏!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五个人这么说,就会越传越多,这话就到了韩氏的耳中,这可把韩氏气了个倒仰儿,她觉得这是苏家在跟自己过招了! 思来想后,带着张婆子出门,大大方方的登门苏家了。 陈瑜听说林府夫人来了,忍不住笑了,见过少脑子的,这登门的是不是少脑子,是没脑子! 请进来,陈瑜端坐在软椅上,笑吟吟的看着韩氏。 四十多岁,打扮的挺精致,眉眼妆容更是不含糊,没有满头珠翠,可也一样不少,算是隆重,再看这神色,嗯……,那眼里的不屑很明显,进屋打量着的眼神透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劲儿。 苏四郎的宅子,处处都朴素,别说这边,就是苏三郎的宅子里也十分朴素,所以这是瞧不上了? “都说苏家富可敌国,今日一见,当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韩氏落座,笑呵呵的说。 陈瑜也笑了,看着韩氏,慢悠悠的问了这么一句:“继母登门,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为了贱蹄子致仕? 韩氏一噎,心里暗骂了句:乡野村妇! 竟然一开口就说自己是继母!真是好笑了! 抬起手扶了扶鬓角的簪子,露出腕子上缠丝金镯子:“苏老夫人这话说的让人没法接,继母是好是坏,苏家的三房孩子不也很快就体会到了吗?” “君颜对我的孙子孙女极其亲厚,要是不知情的人,会觉得都是君颜所出。”陈瑜慢声细语的说:“这才是苏家媳妇儿的模样,至于林夫人登门,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韩氏有心说一句进门就不一样了,但到底自诩体面人,这样的话不能直白的说出口,而是话锋一转说道:“外面风言风语也就罢了,君颜回来有些日子了吧?还不曾明媒正娶就住在苏家,不合规矩,苏老夫人该知道,这女人的名节比命都重要,林家的面子她不顾,苏家的面子她也没当回事吧?” “你是来搬弄是非的啊。”陈瑜脸色一沉:“风言风语是怎么来的?君颜不回去林府是因为谁?你林夫人在乎苏家是否明媒正娶吗?至于说名节比命重要,林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就冲你这架势,我可不让让儿媳回去林家,大户人家的阴私事情也略有耳闻,你再用这大帽子逼死了我的好儿媳怎么办?” 韩氏刚要说话。 陈瑜淡淡的说:“身为朝臣之妇,规矩看得重也是正经的,可你林夫人在面对老身这超品诰命夫人的时候,规矩呢?” “你!你仗势欺人?”韩氏急了。 陈瑜笑了:“苏家仗势欺人了?苏家只是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真要仗势欺人的话,林夫人,只怕你接不住!” 韩氏已经站起来了,面红耳赤的就要开吵,外面传来了一声:“奶奶,我来了!” 陈瑜撩起眼皮儿看着韩氏,一字一顿:“今儿就让你看看,我仗的是谁势!欺负你?你都不配!” 话音落下,萧祈玉从外面提着袍子一脚就进来了:“京城下雪了,奶奶,我来接你入宫去赏雪。” 韩氏只觉得五雷轰旁的。 韩氏猛地站起身来,四处寻找看到正陪着太监往明堂去的林勋中,一跺脚指着他的后背:“林勋中!你竟为了林君颜那个贱蹄子致仕?!你让我们一大家子怎么活啊?” 林勋中赶紧跟传旨太监告罪,传旨太监连声说无妨,可这样无知的妇人,真真是让传旨太监都瞧不起了! 眉眼高低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七章 姐妹治家 林君若和林君颜得了消息,姐妹俩的马车到了门口,就听到韩氏在骂街。 院子里的人一个个都如丧考妣的神色,可想而知致仕对这些人的打击有多大。 “大小姐和二小姐回来了。”张婆子低声提醒韩氏。 韩氏一甩手:“回来做什么?缩在苏家呗!搅家不贤的混账东西!为了她这么个贱蹄子,林家都搭上了!” 林君若沉声吩咐王府侍卫:“收拾东西,书房所有东西一个纸片都不留,搬出新宅子那边。” 侍卫应声,立刻开始行动。 韩氏回头看着林君若和林君颜,发疯了一般扑过来,直奔林君颜过去了:“贱蹄子!不要脸的破烂货!我跟你拼了!” “除非你想要被休了。”林君颜微微福了福身,礼数周全,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韩氏猛地停下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林君颜。 林君颜让莺歌把人带上来,几个婆子进来的时候,张婆子就要跑,被莺歌一把抓住了发髻给提溜回来了。 张婆子往地上一跪,磕头犹如捣蒜一般:“二小姐,老奴错了!饶命啊。” “你有什么错?不过是为主子办事,起来吧。”林君颜轻声说。 韩氏倒退好几步:“你们!你们!” 没人搭理韩氏,林君若环视一圈:“君诺、君泽和君贤,你们三兄弟带着妻儿回去院子里收拾东西,你们不把我当长姐无所谓,林家的事情没有我和你们二姐看热闹的,给你们都安排了新的住处,先搬过去住下来,往下的事情再说。” 林家三子垂着头:“是,长姐。” 带着妻儿赶紧回去院子里收拾东西,虽然都没什么差事在身上,可耳濡目染也都明白致仕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不抓紧寻落脚的地方,怎么活? 眼看着就到了年关不说,有摄政王王妃的面子在,也不至于多丢脸。 院子里的仆从都去忙了,林君若给粗使婆子递过去颜色,两个壮硕的婆子过去,堵了韩氏的嘴,架起来就到了林君颜在这边的院子里。 林君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微微蹙眉,原本的那些摆设真不值钱,可到底也被韩氏都划拉去了,就这份小算计,真真是丢人的很。 姐妹俩坐下来,两个婆子也把韩氏按在了椅子上,这才把堵在韩氏嘴里的布拿开。 韩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苍白,眼神惊恐的看着林家姐妹俩,她知道这件事没有回旋余地了,皇上的圣旨到了门口,谁都没办法改变林家的命运了。 而自己的命运被掐在了两个嫡小姐的手里 ,她哭闹叫骂有什么用? “还挺识时务的。”林君若冷冷的看着韩氏:“你在府里这么多年,养儿育女有功,可一肚子算计,苛待我们姐妹俩的事,我们不说也是给父亲留面子。” 韩氏嘴唇颤了颤:“你们是要落井下石,跟我算账了?” “你还不配,算账这样的话说出去丢人,父亲为官清廉,家里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清楚!别人家日子过得好,那是当家主母会操持,到你这里外面铺子可有一间?庄子两处那也是皇家赏赐下来的,当家都能当成这样,你可真有脸了。”林君若顿了一下:“有那么点儿小聪明都用在算计我父亲身上了,你不觉得寒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要要挟苏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韩氏似哭似笑的看着林君若:“你这是婆家当猫,会娘家当虎了啊?” “差不多吧,你要这么想的话,不妨再多说点儿给你听,如今你蹦的欢,跳的狠,那就离被休下堂不远了,七出之条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犯了几条不用别人说。”林君若对婆子说:“去把三位少夫人都叫过来。” 婆子出去一会儿工夫,林家三位少夫人就都过来了,一个个鹌鹑似的站在旁边。 林君若揉了揉额角:“君颜,我最不耐烦这些事情,你跟她们三个说说吧。” “是,长姐。”林君颜让三位弟妹都坐下来,缓缓地说:“家里的日子过的不富裕可也不是多差,你们外面自己都有经营铺面,这事儿摆在面上说也没啥,往后过的是寻常人的日子,韩氏一把年纪爱耍小性子,不适合掌家,君诺媳妇儿是长嫂,往后管家的事情得拿起来,你们妯娌三个都性子温软,想来韩氏觉得能拿捏得住,可为母则刚,温软没什么用,日子过的好才是真本事。” 林家三个媳妇儿都松了口气,毕竟二姐说的话是句句实在,要说对婆婆没想法,林家三个媳妇不承认,但一个孝字压下来,这么多年咬着后槽牙也得忍着,如今看这架势两位姑姐给家里做主了,还忍什么? “她懂事,你们就别刁难,父亲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照顾着,回去都商量商量,有什么想做的营生,缺钱的话,我跟长姐都能接济,但也得自己争气。”林君颜扫了眼浑身颤抖的韩氏:“礼数不能丢,婆婆跟前尽孝也是应该的,别没个主心骨就行。” 林君若笑了,君颜这话说的够明白了。 “我有一个胭脂铺子给君诺媳妇儿,还有一个布庄给君泽媳妇儿。”林君若说。 林君颜点头:“那我有一个小酒铺给君贤媳妇儿吧,买卖给了你们,你们就得自力更生的养家糊口,回头也跟自己的夫君商量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指望父亲一个人不妥当,今天这一次的事,你们也都心里有数才行。” 林家三个媳妇儿都乖顺的道谢。 “去吧,回去收拾妥当,那边宅子比这边大一些,住着也舒坦点儿。”林君若说。 三个媳妇儿都走了。 韩氏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把你架空,让你好好的养老,伺候我父亲,做得好啥事儿没有,做不好就自行下堂。”林君若淡漠的看着韩氏:“父亲虽然致仕了,可身体康健,能娶了你韩氏进门,换个人娶进来也不难。” 韩氏看着林君颜:“你满意了?都为了给你的婚事让路,你满意了?” “你若不搅风搅雨,没这些周折,父亲致仕是为了君诺他们能争气,有你这样的母亲,孩子都管废了。”林君颜看着韩氏:“至于是不是为我婚事让路,韩氏你听好了,我的婚事父亲和长姐都能做主,苏家也绝对不会委屈我分毫,别拿你的小肚鸡肠盘算别人,你真的不行。” 林君若起身:“走吧,父亲那边也得收拾收拾。” “好。”姐妹俩往外去,林君颜停下脚步回头:“奴才随主子,你身边那些人,一并发买了,再不老实,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韩氏瘫软的滑坐在地上,也不敢大声嚎哭,只能念叨:“不孝啊!不孝啊!这是不孝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八章 家里的事听你的 林勋中致仕! 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京城所有人的心头上。 不管内里到底是什么原因,皇上在处理苏家的事情上,事无巨细又护得密不透风是不争的事实了。 而对于苏、林两家联姻的事情,也因为林勋中致仕告一段落,坊间传言很快就被东家长西家短代替了,甚至有好信儿的人想要探一探苏家的意思,也都不敢,毕竟得罪不起皇上,就算没有皇上,苏家的丞相、兵部尚书和锦衣卫指挥使,哪个惹得起?更不用说林家二小姐的靠山是摄政王王妃,等同摄政王。 而京城,名利场。 承不承认都是如此,林家有礼部尚书的时候,那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林家如今只是百姓,人走茶凉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准备过年的时候,苏家老夫人带着苏三郎步行到了林家大门口,苏老夫人站在旁边,苏三郎跪倒在地,求见! 这下,京城顿时又热闹起来了,坊间传言热闹得都开了赌局,赌林勋中能不能起复! 赌能的一赔二,赌不能的一赔十。 郑月娥听到了消息,妯娌几个一商量,让下人出去投注赌不能,并且林林总总三千两银子投进去了,用郑月娥的话说,谁敢攒这个局,就让他涨涨教训! 林府少夫人亲自道门口迎接苏老夫人,这又成了笑谈,都在猜测韩氏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被休,当然了,没人赌这个,毕竟休还是不休只是热闹,没人会很关心。 林勋中择亲自到门口扶着苏三郎入府。 分宾主落座后,苏三郎是诚心诚意的跪在林勋中跟前,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认错的同时也在为林君颜说情,是担心林君颜回来待嫁再被家里人为难,护着媳妇儿的态度也没掩饰。 陈瑜看着林家的阵仗,心里有数了,韩氏没了掌家的权利,对林家来说是好事,这个掌家媳妇儿容貌和善,说话很慢,看样子是怕说错话,人嘛,总归是需要时间历练的。 赔罪的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太后的辇驾出宫,到了林府做媒,林君颜也被苏家送回了林府。 林家千恩万谢太后抬举,毕竟天家赐婚的多,让天家,特别是太后亲自来,充当个媒人的角色,天底下也就只有苏家有这个本事了。 姜太后做事一点儿不拖拉,直接敲定了小订,再到大聘,前后相隔十天,京城的人看到的就是苏家的气派! 小订的聘礼,前头到了林府,后头还在苏府,浩浩荡荡气派的让人眼热! 还没等从小订的震撼中醒过味儿来,大聘可让京城的人开了眼了! 马车一辆辆的装着满满的聘礼,挑担的家奴四人一排,就像是走不完似的,后头还有丫环婆子捧着各种精致的匣子……。 “这简直了,知道的是嫁到了丞相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嫁到天家了呢。”有人拈酸吃醋的说。 旁边立刻有人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吧?苏丞相可是当今圣上的亚父!” 钦天监给查了日子,秋末冬初的十月初十。 而这也符合京城婚嫁礼数,别说这满打满算十个月的时间,就算是订了婚三年五载不成亲也都是寻常事,所以有人说苏家着急娶,也有人说苏家根本不着急娶,说什么的都有。 这完全不影响苏家的节奏。 小年这天去林府把林君颜接回去了,说实在的,陈瑜担心林君颜在家里过的不舒坦,也不想让林君颜在家里想孩子,当娘的人,孩子就是命根子。 而定下了婚期,苏三郎可算能不避嫌的过去坐一坐了,看看孩子说说话啥的,心里也坦然。 虽然孩子都两岁多了,可两个人在一起还是会抹不开,说起话来,用玉暖的口气说:“唉,一板一眼的像是戏文里的词儿似的,看着都着急。” 陈瑜笑着叮嘱玉暖可不能这么说,夫妻之间的事情,长辈也好,晚辈也好,都掺和不进去的。 隔壁宅子里,苏三郎垂着头:“昨儿遇到了陆德明,他说要跟岳丈大人一起去著书立说了呢。” “陆德明?能说吗?”林君颜是亲眼看到陆德明被害得多惨的。 苏三郎笑了:“他写在纸条上的。” “这倒是好事,我爹性子闲不住,再者著书立说能影响后世的好事。”林君颜倒了一杯茶给苏三郎:“不过,他们私交不错,不用咱们牵线搭桥的。” 苏三郎抬头看着林君颜,抿了抿嘴角:“嗯,我就是把一些书给岳丈大人送过去了,再者笔墨纸砚啥的也送过去一些,回头遇到好的再给他准备。” “有心了,家里那边以后我和长姐都会常常走动照顾的。”林君颜说着,抬眸跟苏三郎四目相对,赶紧别开了脸:“若是闲暇的时候,倒是可以坐在一起聊一聊,别耽误了政务就好。” 苏三郎扶着膝盖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好。” 一边儿玩耍的阿遂和阿意也不玩儿了,两个小家伙巴巴的望着爹和娘。 向来话少的阿遂奶声奶气的说了句:“爹的耳朵像山楂果果。” 这下苏三郎的脸都红了。 阿意摇头:“不,像是红苹果,都红了。” 林君颜看到苏三郎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噗嗤笑了,伸手拉着苏三郎的手到床边来:“你们爹爹现在像什么?” 俩娃都形容不出来了。 林君颜抱起来阿意放在苏三郎的怀里,自己抱起来阿遂:“现在像不像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啊?” 两岁的孩子理解不了玉树临风,也理解不了翩翩佳公子,倒是苏三郎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他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觉得幸福,也更深刻的理解了娘说的娶妻娶贤的道理。 林君颜偏头看苏三郎,轻声说:“玉暖特别懂事,我刚回来的时候衣柜里给我准备了许多换身的衣服,里里外外都置办的齐整,回头跟咱娘说一声,我想要婚后把玉暖带在身边,别人孩子有娘疼,玉暖也有娘疼,竹隐再在外面跑两年,也该回来专心读书了,都在家里可好?” 苏三郎柔声:“咱们家,媳妇儿说话比儿子管用,这事儿回头你亲口跟娘说,娘一准能答应。” “嗯,那我就去说,你也是,再过来的时候也把咱们的孩子都带回来了,情份都是慢慢处出来的,孩子好,我得做得更好才行,那才能不辜负孩子的一片心。”林君颜轻声说。 苏三郎感激的点了点头:“家里的事情听你的。” 章节目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 要给谦修点鸳鸯谱吗 这边苏三郎和林君颜商量着往后的日子,那边陈瑜也在盘算年后到大婚这段日子该怎么过。 当初要来京城的时候家里那边安排的妥当,可要在京城这么长时间,无所事事就很难受了,陈瑜算是明白了进城养老的无奈了,所以要找点儿事情做。 殊不知,媳妇们哪能舍得让婆母事事操劳? 特别是林君颜过来后,对于京城的那些弯弯绕绕,没有人比林君颜更懂得了,凑到一起研究的妯娌几个列出来个名单,有些礼是得送的。 郑月娥主要是学习,不过发现学起来好像也没啥用,也就只能说是长了长见识,苏三郎和苏四郎送年礼的人是不同的,所以各自都有一个单子,看了半天郑月娥没吭声,转转悠悠的到婆母跟前来了。 正想着要怎么过的陈瑜一眼就看出来郑月娥有心事了,让她坐在身边:“怎么了?” “有点儿想家了,咱们家那边也得给下面的人送年礼了,不知道三婶能不能忙活过来。”郑月娥看着婆母挑开茶炉的动作:“娘,京城的弯弯绕绕太多了,我看三弟和四弟送礼的人都不一样。” 陈瑜把水壶放好,淡淡的说:“因为文臣武将,所属不同,再者咱们苏家文武同门是皇上的盛宠,这朝廷最在意的就是文武互通太频繁。” “是这样啊。”郑月娥笑了:“这不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嘛。” 陈瑜也笑了:“何止,你看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家这样忙活,其实家家都在忙,还有许多官夫人会设宴请客,说是赏花啊,赏梅啥的,其实都是为了给自己家在朝廷的人拉关系的。” “这个跟咱们在家也没啥不同,咱们村子里的人也得走动走动呢。”郑月娥说。 陈瑜看了眼郑月娥,又说:“要说没这些烦恼的人,可能满朝文武就一个人。” “皇上吗?”郑月娥问。 陈瑜笑着摇头:“是咱们家谦修。” 看到郑月娥愣住了,陈瑜就知道她想问的就是谦修咋没有送礼的单子,不过月娥性子委实太顾大局了,自己不说,只怕压在心里怎么都不会问出来的。 陈瑜慢条斯理的跟郑月娥聊着京城的事情,婆媳两个人喝着茶。 “咱们谦修是皇上跟前最近的人,锦衣卫都可以不上朝,可手里握着监察百官的权利,这权利用的正,那就是皇上掌控朝堂的利器,如果用的稍微偏一偏,那就太可能祸乱朝堂了,所以别说咱们谦修不能跟百官做朋友,就是文武百官也都要避着咱们家谦修的。”陈瑜端起茶抿了一口:“哪怕三郎和四郎,也都在百官之列,也是咱们谦修要盯着的人。” 郑月娥:……!! “谦修和皇上的关系如君臣,似兄弟,彼此从苏家庄开始互相陪伴到如今,当年咱们家谦修才十二岁就跟在皇上身边,一转眼都七年了,当年还是个孩子,如今非但到了谦修到了议亲的年纪,皇上也可以立后了。”陈瑜说:“可咱们家谦修的红鸾星啊,不能早了。” 郑月娥作为母亲,这事儿委实有点儿犯愁,孩子长大了,当娘的就盼着儿子成家立业。 陈瑜轻轻地叹了口气:“有利有弊,身为皇上的身边人,谦修想要当个忠臣和纯臣都不容易,苏家两辈三子在朝堂,这个尺度要谦修掌握着,孩子岁数虽然小,但心智成熟的让我都钦佩,月娥啊,谦修是咱们苏家以后挑大梁的人。” 这话让郑月娥又开心又心疼:“娘,这媳妇都娶不得了吗?” “不是,是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很重要,苏家打从三郎这里开始,娶妻就得仔仔细细的斟酌衡量了。”陈瑜放下茶盏:“儿女们的婚事,如今看来除了谦修、绍礼和芳菲要你多操心,竹隐和玉暖的婚事老三媳妇儿能办得很用心,念归往下的孩子们都还小,不用着急,我看绍礼都会比谦修早一步成家。” 郑月娥笑着说:“就是都在家里,谦修那性子怕也比不过绍礼招女儿家喜欢,不着急。” “不着急就对了,缘分说不准从什么地方抽冷子就来了,你看三郎和兰娘,想不到念不到就成了。”陈瑜把茶换了,又续了水:“我也惦记家里了,可三郎的事情得办完了才能回去,等过了年咱们去染坊和铺子里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吧。” 郑月娥立刻点头:“行,总是这么待着,都心慌了。” 陈瑜笑出声来:“可不是咋的,那些应酬的事情让老三媳妇儿和老四媳妇儿去应对,没那么深的交情还非要装作很熟悉,最浪费时间了。” 话虽这么说,可萧祈玉再次登门的时候,陈瑜还是得收拾妥当进宫去应酬了。 上回入宫,陈瑜看到了宫里的变化,宫里的变化就是姜太后的变化,所以自己倒是挺佩服姜太后能想明白的,人这一辈子都有几回开窍的机会,抓住了机会,人生态度就翻天覆地的变了,抓不到机会的人没办法进步,这个道理并不一定谁都懂。 说起来,姜太后活得不容易,如今贵为太后,可一生经历了丢子、丧夫和姜家的亲族被诛,这些事情都扛过来后,姜太后更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 身为姜家灭门的助推器,陈瑜从来都拎得清自己和姜太后的距离,亲近一分谄媚,疏远一分傲慢,这个态度的拿捏,让陈瑜私下里反复琢磨好几回。 宫里,乍一看没啥变化,金碧辉煌有点儿夸张,但天家的气派是很足的。 姜太后得了消息就到门口来迎接了,这可让陈瑜惶恐的不行,所以一见面就要大礼参拜,姜太后双手扶住了陈瑜:“您老可别在意那些繁文缛节,咱们娘俩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叙叙旧。” “臣妇这家里的事情一桩接一桩的不安生,要不是刚来京城那会儿闹得风言风语的,臣妇就第一时间来拜见太后了。”陈瑜说的真诚。 姜太后轻声劝慰:“您老是家里媳妇们都省心,可不知道这脑子啊,不是谁都有,外面冷,咱们进屋。” 进了暖阁,陈瑜刚坐下,外面就陆续的来了三位太妃和七个公主。 陈瑜看到几位如花似玉的公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是做媒上瘾了?要给谦修点鸳鸯谱吗? 果不其然,姜太后一开口便说:“咱家谦修过了年就十九了吧?” 陈瑜:……!!!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章 小苏大人!救命啊! 陈瑜笑着点头:“可不是咋的,这孩子忙得很,臣妇来京城日子不短了,见过那么几次。” 姜太后看着陈瑜低垂着眉眼的模样,心里还挺忐忑的,这苏家的婚事吧,自己就挺怵得慌,哪怕自己是真的想要给谦修安排个好姻缘,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宫里这一年来变化很大,去年的银楼就买卖兴隆的很,苏大人的婚事还没提起来的时候,银楼那边就开始准备了。”姜太后说。 这让张太妃都愣住了,自己两个女儿,大公主永和十七岁了,四公主长宁也十五岁了,还有寄养在自己身边的五公主端敏也十四岁了,这七个公主自己占了仨,本来私下里商量的就是结亲,结果一开口太后竟然说的是生意。 她哪里知道姜太后对苏老夫人的怵得慌啊。 陈瑜听到这话,笑了:“太后,说起来买卖我倒想起来了,家里在京城外有一个染坊,那边的人都挺省心好用的,臣妇本打算过去看看,要么年后请太后也出去走走?” “说到了染坊,您老人家是不知道啊,咱们京城里的人都喜欢的很,四海染坊的料子是卖的最好的!”姜太后知道兰娘回去完婚后,就没过来,苏老夫人说的没错,那边的人就算没有主家的人在,做事也一点儿不含糊,说起来苏家人不论年长还是年幼,这御下的本事可都不弱。 陈瑜笑着说:“咱们的玻璃作坊开在哪里了?我都还没见到过呢。” 提到这个,姜太后来精神了:“老六媳妇儿是真厉害,我给您看看这玩意儿,回头徽州府那边商会开了,咱们都过去。” 说着,起身去妆台那边拿过来个匣子,从里面拿出来一面水银小镜子,献宝似的递到陈瑜面前:“这玩意儿可真是宝贝啊!” 陈瑜接过来连连点头,镜子,在这里确实是宝贝! 铜镜,最好的铜镜也会让人有失真感。 镜子拿出来后,三位太妃也都忘了要选女婿的事情了,毕竟打从太后决定带着后宫开始赚钱那天开始,这一个个曾经的人尖子可就真各展所长的找到了生活的新方向了。 陈瑜是最冷静的一个人,庆幸把谦修的媒人都压下去了,说起来做买卖那还不轻车熟路,让几个人都崇拜的看着她,国库永远缺钱,这才几年啊,再说了,她们作为大越国最尊贵的女人们,皇上前朝披荆斩棘安天下,她们都愿意后宫呕心沥血赚金银啊。 这是天家,要是按照民间的说法,孤儿寡母这评价是跑不掉了,所以能不自强? 聊天,还逛了院子,暖阁里坐着,抬头能看到梅花点点,这皇宫里有专门侍弄花草的人,但冬日里赏梅可是雅趣儿。 “苏大人的宅子里也有一处梅园,那些都是从咱们宫里挖出去的。”姜太后说:“皇上心思细腻的很。” 陈瑜笑着点头:“这是大越之福,百姓之福啊,我们这些人都享福了。” “可不是咋的,这才是真正的太平日子,我听说钦天监那边把大婚的日子查到了十月,回头咱们去徽州府,前几天听皇上念叨过两句,说是郑泽带着商船,保不齐也在徽州府商会的时候就回来了,这可是个好时机。”姜太后说。 陈瑜心里也高兴,本来就觉得在京城一直到明年十月可太憋闷了,再者京城那些个妇道人家挺难缠的,经过林家这一场,陈瑜是拿定主意避而远之,不惹那个闲操心的事儿。 真要说养老日子,苏家庄多好?望山看水有茶园,就算自己背着药篓子上山采药,也不会有人敢说一句没身份。 京城这破地方,你不合时宜的咳嗽一声,都可能被人家讲来讲去。 进宫的时候带来的茶叶成了姜太后和几位太妃的心头好,陈瑜也不吝啬,说往后春茶下来了,就派人送到宫里来。 这就让姜太后又想起来一件事:“您觉得咱们宫里内务府那边纳贡的话,天下各行各业做贡品,可行?” 这话,陈瑜没着急接茬,而是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太后,臣妇觉得贡品这事儿成,这可是荣耀,但做贡品的人需要广而精,广是只要技艺好,做出来的东西一绝,都可以入宫,皇上的一句夸赞都能兴盛一个行当,精是要把控住做贡品的人或家族,鼓励更多的人力争上游,那才能让大越国的经济越来越繁荣。” 姜太后知道,这种事情苏老夫人必会往外推,苏家不需要做什么贡品了,天底下的好事,苏家取三就收手,从不贪,更不会恋战,就比如这玻璃,如果苏家不教出来,单单就这一样,苏家都能富可敌国,但苏家交给了朝廷,对皇上来说可不单单是忠心,更是疼惜和偏爱啊。 这大越国到目前为止,最尊贵的女人和最智慧的女人坐在一起,简直让三位人尖子太妃开了眼,更不用说几个一直都陪着的公主。 永和公主是长公主,先帝去的太早,儿女们长大成人的少,有两个长大成人的皇子,可心思都用在皇位上了,被砍瓜切菜一般收拾干净后,永和公主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十二岁的她,这几年来在宫里学到的不单单是规矩,还有本事,自己还觉得挺满意的,可见到了苏老夫人,再听苏老夫人言谈举止,心里就佩服得很,毕竟最初自己也知道是要让苏老夫人选孙媳妇儿的。 身为公主,让臣妇选,永和公主是有点儿想不通的,但现在明白了,苏家的门,进去不容易。 皇上到了议亲的年纪,都猜测皇后会出自苏家,可永和公主看到苏老夫人后,就知道苏家女儿不会入宫,哪怕是做皇后都会入宫,因为这位苏老夫人太精明了,无形之中,三言两语把公主下嫁的事情都躲开了。 接下来,永和宫主更吃惊的事情来了,皇上下朝就把苏老夫人接走了。 后宫的人都恪守一个底线,那就是不议政,因为是死罪,永和宫主知道这位苏老夫人肯定会议政,并且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这样的苏家,避而远之是好的。 皇城外,出门办事的苏谦修雪中策马飞奔回京,不远处一红衣姑娘催动战马也往官道上来,姑娘单手抓着缰绳,身体微微前弓护住怀里的孩子,催着战马……。 看到苏谦修的时候,一咬牙:“小苏大人!救命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一章 京城最穷的官宦之家 “小女魏婉凝,幼弟急病求医,请小苏大人伸以援手。”魏婉凝说着,身体一晃就要摔下马去。 苏谦修腾身而起把人扶住,看魏婉凝脸色红的不正常,再看怀里的孩子更是如此,沉声:“我先走一步,去锦衣卫卫所接人。” “谢、谢。”魏婉凝强打精神的道谢。 苏谦修从怀里拿出来一个药瓶放在魏婉凝的手里:“先吃点儿,你高热,保持清醒去卫所,我请人过去。” 魏婉凝没来得及说话,看着用大氅裹住小弟的苏谦修策马而去,整个人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偏头看着墨绿色的药瓶,打开取出一颗放进嘴里,从旁边抓了一把雪在掌心,用力的搓了搓脸,再爬起来几次上马都没成,直接坐在雪地上,欲哭无泪的看着那一串马蹄痕,眼前越来越模糊,到底是倒在了。 苏谦修到了城门口取下来腰牌,吩咐守门的卫兵赶紧沿途去找红衣女子,并且让送去卫所,这才往卫所去,到了卫所把孩子放在自己屋子里,进宫去接奶奶,他知道家里事情安稳,皇上一准会接奶奶进宫的。 御书房里正在跟萧祈玉聊天的陈瑜得了消息,赶紧出宫直奔卫所这边来。 “奶奶,不着急。”苏谦修轻声说。 陈瑜摇头:“人命关天,还是你半道捡来的人,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说不清了。” 到了卫所,陈瑜看到那小男孩的模样,看看手脚,又解开了衣服:“是水痘,去端一盆热水来,再取一些软布。” “是。”苏谦修出门去准备。 陈瑜仔细检查,这孩子的水痘还没到脸上,但高热是太危险了,给了退热药后,拿出来炉甘石洗剂和抗生素软膏,两样药品在空间里就换好了陶罐和陶瓶做掩护,取了天来泉的水放在水壶里。 这孩子里外衣服还算整齐,不过看模样是一点儿不富贵,陈瑜最怕有人害自己家人,所以应对起来非常小心。 炉甘石洗剂能止痒,涂抹在没有破的水泡上,破了的水泡墨药膏,再用软布把孩子的两只小手包好,免得乱抓导致感染,热水里浸泡软布,用来物理降温。 这边刚处理好,外面有人禀报:“大人,姑娘找到了,不过昏迷不醒。” 陈瑜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天大的事情她都稳得住,所以等苏谦修让院子里两个洒扫的粗使婆子把红衣姑娘抬进来的时候,陈瑜立刻过去诊脉,小男孩看样子也就五六岁,这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竟也是水痘引起的高热。 这是在古代,若非遇到自己,这种病症很危险,传染的速度也会很快。 让两个粗使婆子帮忙照顾,陈瑜又给红衣姑娘收拾好。 开了双黄散的汤剂,让苏谦修去抓药来。 等都处理好这些事情后,陈瑜才得空问苏谦修。 “应该是魏大人的家眷,我不确认,等那姑娘醒来的时候问清楚了,我好过去告知,再把人接回去。”苏谦修说了遇到的过程后,说了安排。 陈瑜点了点头:“是倾家荡产为国捐款的户部尚书魏大人?” “是,那姑娘说自己叫魏婉凝。”苏谦修说。 陈瑜稍稍放心了一些。 很快魏婉凝就醒了,醒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看到坐在床边的陈瑜,赶紧起身就要下床行礼,陈瑜压住她的肩膀:“不碍事,魏小姐需要躺一会儿,退烧后身体会虚几日的。” “苏老夫人,惊动了您情非得已,我弟弟可危险?”魏婉凝问。 陈瑜摇头:“不碍事,今晚都没有再高热,回头别受了风寒,几天就好了。” 听到这话,魏婉凝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陈瑜问:“魏小姐是家在京城吗?” “是,祖父是户部尚书,我们本打算过几日再会京中过年,但是小弟突然就高热不退,还起了许多水灵灵的疹子,我就害怕的人,回京救命来了。”魏婉凝说。 陈瑜轻声:“亏着魏小姐回来的快,放心吧,没事了。” “小苏大人和老夫人是救命恩人。”魏婉凝轻声说:“若非我实在扛不住了,也不会路上拦小苏大人的。” 陈瑜微微的勾起唇角:“不碍事,不碍事,快躺下吧,一会儿让人过府知会一声,回头来接你们还得注意着点儿,不能招了风寒。” “嗯,谢谢您,苏老夫人。”魏婉凝确实浑身软绵无力,也就不挣扎了。 魏府知道消息后,魏老夫人亲自过来接了,又是千恩万谢的客气一番,把两个孩子都接了回去。 这一折腾就两天一夜过去了,陈瑜趁机让苏谦修进去宫里告个罪,不再回去宫里了,借口都现成的,水痘易感染,不能过了病气。 她也没着急回去苏四郎那边,而是就在卫所里住下了。 苏谦修请奶奶去了后面的宅子里住下,前面是他处理公务的卫所,后面就是他休息的地方。 地方足够宽敞,处处都有人打理的妥帖。 陈瑜是担心家里孩子小,再染了这样的病气可不行。 当天晚上,魏家人又到卫所这边来了,说是两个孩子又都起了高热。 苏谦修陪着陈瑜来到魏府。 进了魏府的大门,陈瑜都微微挑眉了,户部尚书的官儿不小了,权利不小了,可这魏家是不是太寒酸了些?偌大的院子里只挂了两盏灯笼不说,冷冷清清的跟着官名都不配了。 进屋再看,嚯! 魏老夫人亲自照顾着孙女和孙子,身边连个婆子都没有,这是没有下人啊?! 把物理降温的法子教给了魏老夫人,再把炉甘石和药膏留下来足足的,等两个孩子都退烧后,陈瑜才告辞。 回去的路上,陈瑜就忍不住好奇了:“谦修,魏家如此穷困潦倒吗?” “倒也不是,不过之前可是受过大苦,魏大人是个勤俭节约的人,魏府上下都是如此,魏家除了魏大人和魏老夫人在京中外是,余下的家眷都在庄子那边。”苏谦修说:“也是为了让世人不猜忌,毕竟魏家的穷,京城早就人尽皆知了。” 创业能有缓缓点头:“如此清正的家风,少见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二章 毕竟苏家有钱 这就是过犹不及。 在陈瑜的价值观里,一个家的富足是很重要的,魏家是因为户部尚书这个官阶,极有可能一家人都以为穷困潦倒才能向世人证明,就算是公认的第一肥差,魏大人穷成这样那就是真不贪,清廉到一家子人都清苦,陈瑜就不太赞同了。 不过,这是京城,是天子脚下。 陈瑜非常清楚任何事情都不能流于表面,而在京城里最难得不是如何做官,而是知根知底,谁家也不是能一眼看透的,甚至永远都看不透。 相同之处,苏家对苏三郎婚事的高调,魏家如此清贫都是在亮底牌,如魏家告诉世人那般,我家就是穷,苏家则告诉世人,苏家有钱!很有钱!哪怕被人说富可敌国都不怕,这不单单是皇上的盛宠,更是苏家的底气。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陈瑜都让苏谦修派人送药过去,并且询问孩子们的情况,这不是在苏家庄,陈瑜是不可能随便的去登门的,魏家如此,任何人家都是如此。 属下带回来的消息是魏家的小姐和公子都好起来了。 陈瑜也用天来泉沐浴后,回去了兵部尚书府。 刚到家,宫里的赏赐就送过来了,显然陈瑜给魏家孩子看病的事情传到了宫里,姜太后用这样的方式在告诉京城的人,苏家人值得被天家眷顾。 等太监回去的时候,陈瑜让太监带了口信儿给姜太后,年后再去织染坊那边,毕竟这都眼看着到了腊月二十,钦天监查了封印的良辰吉日,定在了腊月二十二,这一天照例封印,颁示天下,一体遵行。 谁最盼着封印放假,苏谦修! 他打从奶奶到京,一直以来都没逮住个单独跟奶奶坐一坐的机会,要么是三叔和四叔在,要么就是皇上在,而他是真抢不过他们,再就是年底事务繁忙,朝廷的官员调动需要吏部考核,但地方官员的清正廉明还是枉法贪腐,那需要锦衣卫拿到第一手的证据,一个赏罚分明的朝廷才能内安百官,外稳天下,百姓才能过的踏实舒心。 所以,手下人若查出来哪边有异动,他都会亲自前去核实,不放过的同时也不能冤枉了朝廷命官。 这也是为何文武百官都惧怕锦衣卫的原因之一,从来锦衣卫说你有问题,那都是能拿出来带牙的证据,绝对没有机会翻盘的铁证之下,清廉的更加清廉,有贪心的就自己寻思吧,敢不敢拿着一家老小的性命,欺瞒朝廷,搜刮百姓。 大越国在越明帝登基开始,朝廷上下越发的澄澈了,这种澄澈,苏谦修功不可没。 卫所里,苏谦修把所有处理好的公务都整理封箱,但凡从他手底下办过的案子,都会把卷宗封箱盖上自己的印信,除非皇上下旨调阅,其余人等没有资格,而一年下来的卷宗装了十几箱,整理好这些就可以静等两天后封印,放假回家陪陪娘亲,陪陪祖母了。 走出卫所,不经意的看到一抹熟悉的红,停下脚步偏头就看到了魏婉凝。 “你怎么在这里?”苏谦修打量着她:“病好了?” 魏婉凝笑眯眯的走过来:“是,苏老夫人真厉害,我说我是来道谢的,小苏大人信不信?” “不必,无论是谁遇到了都会伸以援手,魏小姐不用放在心上。”苏谦修说。 魏婉凝挑眉:“你还真信啊?我有别的事情。” 苏谦修:……! “我想谋个职位行不行?”魏婉凝鼓足了勇气:“我会的很多。” 苏谦修笑了:“女子去做女子的事情,锦衣卫不是你想象的样子,这里当差的苦,你受不了,再者朝廷虽说鼓励女子走出家门做事,但锦衣卫这里不会用女子。” “哦。”魏婉凝眼里的光亮黯淡下去了,转身慢腾腾的走出去几步。 苏谦修出声:“为何要到衙门当差?” “为了俸禄呗,你知道的,家里种田的那点儿收入,祖父的俸禄都放在一处,捉襟见肘,更不用说这人情走动了。”魏婉凝退回来:“小苏大人,我有本事,查案办案我都不必男子差,再者你想啊,这世上的八卦谁说的最多?女人!锦衣卫办案也不是掐指一算就知道的对吧?而我可以比男子更快的获得有用的消息,再说我还会武功呢。” 后面的话,苏谦修不在意,但魏家的清贫确实罕见:“你从商不可吗?” “不可,祖父不让。”魏婉凝叹了口气。 苏谦修微微蹙眉:“如果你跟太后一起从商呢?” 魏婉凝看着苏谦修:“小苏大人,你知道我祖父吗?就是宁可饿死的气节,真的好顽固。” “这样啊,容我考虑考虑,回去好好过年吧。”苏谦修从腰上拿下来自己的钱袋递过去:“跟魏大人说,年前我就不过去拜访了,家里孩子生病可不是小事,多准备点儿吃喝将养身体吧。” 不远处兴冲冲来的萧祈玉看到这一幕,立刻躲在了角落里,把跟在身边的小太监愁的都要捂脸了,世人怎么知道,皇上这份……童心!! 魏婉凝倒退两步一抱拳,十分洒脱:“无功不受禄,小苏大人记住今天说的话,年后魏婉凝再来。” 说完,那离开的步伐,竟让苏谦修看出来几分欢快来。 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挂回腰间,走了没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笑眯眯的萧祈玉,心里直叹气,自己这是又不能跟奶奶聊聊了。 “魏家姑娘?”萧祈玉笑眯眯的走过来。 苏谦修点头:“是,前几日进宫接奶奶出来,就是因为魏家的小姐和公子病了,恰巧我遇到了。” “你还给钱?”萧祈玉那一脸兴致盎然的八卦模样。 苏谦修笑了:“魏大人家太穷了,奶奶过去给诊病的时候都吃惊了,既是同殿称臣,这送点儿钱财也不碍事,毕竟苏家有钱。” “哈哈哈!苏谦修,你有些狂妄了,快点儿,二伯娘说做了好吃的,我们赶紧回家吃饭。”萧祈玉说。 苏谦修叹了口气:“我娘都不肯先告诉我一声吗?” “走啦,别在意这些细节。”萧祈玉可不想告诉苏谦修,自己就是从苏家来的,忙了一年,终于要封印了,他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的好。 两个人到了苏家门口,萧祈玉吩咐了小太监几句,小太监领命回宫里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宫里的赏赐就送到了魏家,魏婉凝看着这些赏赐抿了抿嘴角,她认为是苏谦修在接济自己家,早知道闹这么大,接了他的钱袋多省心,就当是自己借的,回头再还给他呗。 瞅瞅祖父和祖母那感激涕零的样子,这魏家可是要一穷到底了啊,难受!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三章 徽州府等船来 哪怕是在京城,苏家的火锅也是一绝,就算是那些大户人家知道暖房种菜,可他们对苏家在这个季节推出来的菜品,也趋之若鹜,原因是没种子! 当然了,苏家不计成本的用玻璃盖了暖棚,产量高的很,别说京城里的人,就是宫里太后都舍不得这么做。 而郑月娥说的好吃的,火锅和烤全羊,还有最适合寒冷地方吃的滋补羊汤。 苏家的热闹景象很接地气,孩子们在院子里可以肆意的大笑和疯闹,堆雪人打雪仗,陈瑜来了兴致都会参加一下,已经可以称为苏家老祖宗的人都这般,谁敢提一句大户人家的规矩? 苏家的规矩是铭刻在骨子里的,浮于表面的一切都没有,用陈瑜的话说,做给别人看的都是假把式,自己能不能掂量出轻重,懂得进退取舍,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萧祈玉蹲在台阶上,看着摇摇晃晃走路的阿遂和阿意,两个小家伙穿得像个球,是那种不小心摔倒了也能滚一会儿,还不会受伤的样子。 念归和念慈笑得最大声,充分体现了武将家的孩子必须豪迈的特点,至于芳菲和玉暖是维持秩序的,就连五叔家的阿佑也跑的满头大汗,阿佑当年因为出生的时候被闹一场,身子比较弱一些,这些年终于好不少了。 六叔家的小阿璃偷摸摸的捏点儿雪塞到嘴里,总是会被芳菲第一个发现,阿璃的名字是六婶娘起的,因为玻璃! “我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快乐。”萧祈玉偏头看着苏谦修,轻声说。 苏谦修递过来暖手炉:“我也没有,我小时候得挖野菜,打猪草,苏家庄的冬天不太冷,可穿着露脚指头的鞋漫山遍野的跑,日子过的很苦,穷人家的日子不好过。” “你该不是还想着魏大人家穷吧?”萧祈玉撇嘴儿:“还头一次见到你这么操心别人家的事情。” 苏谦修笑了:“你知道吗?咱们朝廷里最干净的人家,魏家第一,苏家都不跟魏家争这个。” “因为苏家有钱呗。”萧祈玉揶揄了一句:“放心吧,母后把赏赐送过去了,身为大越的户部尚书,安贫乐道可以,太穷的话,丢我的脸。” 吃饭的时候,苏家最热闹,一个个小家伙跟在陈瑜身边,陈瑜不会把谁抱起来,自己可不偏心。 门口,娃娃们各找各娘,陈瑜笑呵呵的看着苏谦修和萧祈玉:“你们蹲在这里可真不妥当,外人看到了,一准说苏家恃宠而骄。” 萧祈玉赶紧笑眯眯的过来:“我有什么办法?接您入宫,但凡有个由头您就跑,宫里没有家里好我知道,可我又不能住在这里不回去。” “可说呢,回头我要陪着太后去徽州府。”陈瑜笑眯眯的说:“要么一起去看看?” 萧祈玉立刻说:“是要过去的,郑大人他们要回来了,我那些弟弟们历练如何还不知道,再者谦修说的对,穷日子不容易,得让百姓富裕起来才行,出海经商要鼓励,回头把海外诸国的地图都公布出去,百姓若有能耐,尽可去做。” “我家祈玉是个明君!”陈瑜并不吝啬夸赞,也绝对不故意疏远,其实在她心里,对皇权的敬畏真不多,萧祈玉是君也是人嘛。 苏家男人们一桌在明堂,女人孩子在偏厅,一家人隔着一扇门,说说笑笑的吃饭,热闹也其乐融融。 萧祈玉不能在这边久留,苏谦修也是如此,最后这两天要忙的事情可不少。 直到封印结束,整个京城都在忙着过年的事情。 这个年过的可是忙得很,宫里设宴的时候,苏家的命妇要入宫赴宴,陈瑜带着乔春花入宫。 苏三郎、苏四郎和苏谦修也要去宫里赴宴。 回来的时候一大家子吃团圆饭,守夜。 可算逮住机会的苏谦修陪着奶奶守夜,陈瑜跟苏谦修说了许多,身为苏家未来的当家人,苏谦修把奶奶说的每个字都刻进心里了。 年后,陈瑜陪着姜太后和太妃去逛了织染坊,这边的事情一直都是下人打理,处处都井井有条,陈瑜把这边的买卖安排给了乔春花。 同时,苏绍礼和苏竹隐要巡查一下苏家的铺面,苏芳菲和苏玉暖跟着离开家,这件事陈瑜专门跟林君颜说过,主要是苏家的姑娘别的都可以没有,见识必须要有。 林君颜也提到了三房两个孩子的安排,陈瑜不反对,一个合乐的大家庭需要每个人都出心出力。 再者朝廷开印后,苏家的两辈三子也都忙起来了。 林君颜留在京中待嫁。 陈瑜带着媳妇儿们陪着姜太后离开京城,往徽州府去。 其实不动身这么早也可以,可姜太后想要出去走走的意图太明显了,陈瑜就送了个顺水人情,离开京城往望京府去,当姜太后看到麒麟山的时候,也不过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曾经的姜家,比苏家更应该成为大越国人人都仰慕的世家,只是姜家的野心太大,而自己身为母亲,不可能不站在儿子这边,所以她只是感慨,并没有多伤心,毕竟在儿子的治理下,大越国是真的很好,国泰民安。 一个母亲,一个明君,不管是当世还是以后,史书上必会留下美名。 望京府到梁州府,姜太后并不打扰当地的衙门,而是都住在苏家,她很喜欢苏家这种亲情的氛围,无形之中让自己真切的体会到了人情的温暖。 梁州府,穆临淮听说苏家人来到这边了,胆战心惊后选择了回避,苏兰娘已经嫁人了,苏家从来都没有想要找他麻烦,他哪里还敢往上凑合,当然了,苏家也没忘记送粮种过来,公事公办的态度。 等陈瑜一行人到了徽州府的时候,陈屹川和苏福娘都到城外迎接了。 这一次,陈瑜这些人没有住在同福楼,而是住在了苏家在这边的宅子里,这些宅子是姜太后当年所赐。 极少出门的陈老夫人过来,拜见太后不放在心上,陈家并无入仕当官的人,陈老夫人真正想见的是陈瑜。 苏家为陈家养了一个百里挑一的儿媳妇,陈老夫人觉得自己这辈子终于安心了。 陈瑜看到满头白发的陈老夫人,两个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相处的格外融洽,姜太后则换了寻常的打扮,出门四处走走,看徽州府的繁华,如今的徽州府是除了京城之外,最热闹的地方了。 这一路走了快四个月了,所以此时的田地里,秧苗破土,春意盎然。 郑月娥一路陪到徽州府后,休整两日回去苏家,临行前陈瑜嘱咐了几句。 目送郑月娥的马车离开,陈瑜也想家了,想回去养老了。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四章 摘下面具的破军 徽州府的繁荣离不开朝廷的支持,梁子谦入京之后,这边的县令是个年轻人,也就是第一批天子门生。 苏福娘和陈屹川简直把这个人夸上天了,从兴修官道,扩建盐场到整顿商户商圈,其能力让陈瑜也暗暗咂舌,果然盛世多能人。 与此同时,大晟国的商户也都在准备,朝廷开年第一道圣旨说的就是徽州府的商会,盛世之下,商贾不论大小,但凡有远见的人都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陈瑜陪着姜太后在这边转悠了一个月,就接到消息说皇上亲自往这边来了,据说郑泽的消息送到了朝廷,七月就能回来。 姜太后在这边过的很放松,陈瑜更不闲着,两个人把这边的菜园子种得满满登登,郑月娥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送茶,老君山的春茶分了两拨,一波送去了宫中,一波送到了陈瑜这边。 “我打小不受宠,所以规矩学的多,一辈子最想自由自在的活一回,可是就没有那个命。”姜太后捧着茶抿了一小口:“过去半生了,终于让我得偿所愿了。” 陈瑜笑着给姜太后续茶:“您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后福更甚。” “是啊。”姜太后笑眯眯的看着陈瑜:“只是,孤儿寡母的日子可不好过,越是像我和皇上这般,越是艰难,苏老夫人,劝劝祈玉立后吧。” 陈瑜看着姜太后:“太后,苏家晚辈的婚事都自己拿主意,真要说劝皇上立后的话,那也要皇上愿意才行,在臣妇看来,皇上不需要纳臣子家的女儿巩固皇权,只怕皇上也绝对不会容许下面的臣子利用女儿固宠,姻缘天定,还是不着急的好。” 这话说到了姜太后的心窝子,当初自己为何入宫?姜家用了多少手段!历历在目。 而到最后,先帝为何会殒命长夷,姜家为何会夷为平地,有因有果。 都说权利好,可姜太后心里很清楚权利的可怕。 “您老说的对,顺其自然才好,其实我就怕祈玉遇不到好姑娘。”姜太后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与天底下所有的母亲,没什么区别。” 陈瑜宽慰道:“放心吧,皇上是个心里最明白的人,选择相伴一生的人也绝对不会犯糊涂,再者您不着急可不等于放手不管,婚姻大事作为母亲给掌控着点儿,多正常。” 姜太后点头:“嗯,此番那些个先皇子嗣都回来了,皇上能把这些人都用起来,越是平稳越好。” 这是个不一样的太后,至少在陈瑜看来,后宫往后也会很平稳。 皇上亲自来徽州府,徽州府知府可倒是光棍的很,没有行宫,只有驿馆,最高规格就是驿馆戒备森严。 七月的天,在徽州府这边就已经很热了,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各处的商贾云集,萧祈玉带着苏谦修来到宅子里。 陈瑜就知道萧祈玉是不会住在驿馆里的,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客房。 姜太后跟陈瑜相处了这么久,明白了陈瑜对待皇上的心,其实就是平常心,而这份平常心是皇上体会不到的。 码头,挂着越字大旗的楼船缓缓驶来,离开的时候,九艘楼船八船货,八船货物苏家出! 陈瑜也在码头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船,都忍不住激动了。 等近了一些的时候,陈瑜看到船吃水的情况就知道,九艘楼船八船货回来了! 郑泽率先下船,后面跟着的皇家六子,皇家六子后面带着面具的破军出来后,陈瑜缓缓的吸了口气,李安,终是要见面了! 破军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苏老夫人了,脚步顿了一下,还是大步流星的下了船。 越明帝亲迎,郑泽跪倒在地:“臣,幸不辱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明帝扶着郑泽起身:“众位勇士平身,朕在驿馆设宴,为众位勇士接风洗尘!” 高呼万岁的声音一浪接一浪。 陈瑜没去,一个人回去了小院,太后和皇上一道为郑泽等人接风洗尘。 人群里的破军看到了陈瑜离开的背影,轻轻的抿了抿嘴角,苏老夫人选择退场了,这一转身,便是再也不会往朝廷上用心思了。 回到了小院,陈瑜出声:“香琴啊,去把茶台放在树下,多搬来几个蒲团吧。” “是。”汪婆子带着粗使婆子去安置,陈瑜坐在属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脑海里是郑泽身后的皇家六子,一个个都晒的挺黑,看得出进来并没有养尊处优。 当破军到了门外的时候,都没等敲门,看门的婆子迎出来:“是破军公子吧?老夫人请您进去。” 破军楞了一下就笑了,一如从前的厉害,或者说更胜从前的厉害。 陈瑜看着破军走进来,从摇椅上起身:“你这孩子,终于回家了。” 破军快步到陈瑜跟前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摘下来了面具,抬头时已经是满脸泪花:“苏奶奶,李安回来了。” 陈瑜眼圈一红,扶着他起身:“不哭,奶奶岁数大了,不能太激动,听话,咱们坐下来喝茶。” 破军跪坐在蒲团上,陈瑜坐在对面,挑开了火炉,水是天来泉,茶是老君茶,最能让远归的人宁心和解乏了。 “回家吧。”陈瑜说。 李安点头:“嗯,回家。” 陈瑜给李安倒茶:“你姑母和姑父在望京府那边,家里作坊是你爹娘在操持,李泰长大了,还没有议亲,家里日子过得很好。” 李安想到爹娘和弟弟,一滴眼泪落在了茶盏里,一盏茶漾起了涟漪。 “唯独,你爹娘年纪不大,双双满头白发,所以你这孩子该回家了,有一些伤啊,治不好,跟着人折磨一辈子的。”陈瑜说。 李安重重点头:“是,苏奶奶放心,这次李安一定回去给爹娘赔罪。” “好,一会儿累了就去屋子里睡觉,睡好了就跟皇上告假。”陈瑜说。 李安抬头,红着眼眶:“谦修大哥也这么说的,我已经跟皇上告假了,下次出海得明年,所以我回家能住好些日子呢。” “好。”陈瑜知道,家是一个人的根,莫说父母还在,弟弟已经成人,就是孤身一人只要记得家在哪里,回去看看曾经的老房子都能慰藉思乡之情,因为那就是根。 李安没有休息,而是在这边见过陈瑜后,立刻策马归家去了,陈瑜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去的人影,想着李家的两口子应该高兴了,毕竟人生最大的惊喜,莫过于失而复得,更不用说是的血脉了! “苏老夫人,有了退隐之心啊。” 陈瑜回头,看到胡子有些花白的郑泽,微微一笑:“郑大人,请。”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五章 树下茶话 郑泽笑呵呵的后退两步,让陈瑜在前,两个人进了院子。 “看来,破军是回家去了。”郑泽看着树下桌子上的两个茶盏,说。 陈瑜请郑泽落座,收了李安用过的茶盏:“孩子懂事了。” 郑泽点了点头,显然出海这次,郑泽和李安很熟。 “这可是苏老夫人想要看到的世道?”郑泽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陈瑜笑了,给郑泽斟茶:“是,能亲眼看到如此盛世繁华,都感觉到是自己的福气了。” “在某的心中,苏老夫人的见识远不止于此,不过大越国能有今日的局面,已经是开国以来最鼎盛的时候了。”郑泽说。 陈瑜端起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笑了:“郑大人善于卜算人的命运吗?” “不善于,读书人都说,世事练达既文章,其实我的毕生所学,也不过就是世事而已。”郑泽抬头看了陈瑜一眼:“倒是能看得出来苏老夫人满脸喜气,看来苏大人是改了自己的命数了。” 陈瑜放下茶盏,笑道:“郑大人辞行收获颇丰吧?” “是,海外十国,还有没到的地方,不过苏家的货是真好卖,没啥可卖就回来了。”郑泽笑着说:“朝廷富不如百姓富,刚刚皇上也说了,鼓励百姓出海,可以租朝廷的船,大越国的百姓真是有福气啊。” 陈瑜缓缓点头:“我只知道屿谷国。” “可说呢,我们回来的时候路过了屿谷国,屿谷国使者登船送礼,屿谷国的国君还给皇上写了一封亲笔信呢。”郑泽淡淡的说。 陈瑜垂眸:“看来还不错。” 两个人看似闲聊,说的都是大事。 其实,他们都知道很多,但都不明说。 ** 快马进了大王庄。 李安到自家的院子外,看着荒败的场景,只觉得两条腿都发软。 “你是谁?”李泰使劲儿的揉着眼睛,声音打颤的问。 李安回头,一眼就认出了弟弟,张了张嘴要说话。 李泰愣住了,都没等脑子反应过来,狂奔过来抱住了李安:“大哥,你是大哥对不对?” “嗯,嗯。”李安应声。 李泰放声大哭,几乎是拖着大哥往作坊那边去。 “爹!娘!大哥回来啦!”李泰那嗓门大的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李长发和冯春妮从作坊里跑出来,李安只觉得心如刀割,爹娘都是满头白发,只因自己! 冯春妮傻了,看着小儿子抓着的人,两条腿灌铅了一般挪不动,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安跑过来跪在母亲身边:“娘,娘我没死,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李长发转悠一圈,拎起来木棍又放下了,摸起来藤条又放下了,举起手照着李安的后背打了起来。 没打两下,冯氏就把李安护住了:“我的儿啊!” 这边一家四口哭得不行,作坊里的伙计们都围了过来,这些人都是大王庄和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李家老大为国捐躯了,却不想几年之后竟然活着回来了。 原来,李安的死讯传来,一家人就再也没回去那边院子,赏赐之物也都埋在了那边房子里。 万万没想到竟还能活着团圆,李长发阔气一回请全村人吃酒。 李泰跟大哥商量盖屋。 兄弟俩回去老屋把那些东西都挖出来,家里现在有钱用不上这些了,不过朝廷赏赐下来的东西,都珍贵。 李家这些年发达了,盖个屋子可不费劲,正面五间青砖瓦房,全村子的人都过来帮着建屋了。 此时的苏家四海货运正在陆续往徽州府运送货物。 商会开始了,空前盛大,郑泽所去过的是那些海外国家都派遣使者过来,礼部信任尚书负责接待,朝见大越国皇帝的使臣都得排队等着,谈邦交也谈生意,这次商会彻底打开了大越国外交的局面。 八月刚到,陈瑜一家人就启程回京,准备苏三郎的婚事。 这一路上,处处都是丰收景象,陈瑜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京城里。 苏三郎的府邸修葺一新,婚期临近的时候,最忙的是林君若,处处都怕不够妥帖,林家也尽力的准备了嫁妆,虽然比不起苏家那么厚重,可也在京城众多贵女中不差了。 十月初十这一天,皇上和太后早一步回来,媒人是太后,赐婚懿旨早就送过来了。 苏三郎看着一身嫁衣的林君颜,半天就憋出来俩字:“贤妻。” 第二日一大早,皇上的封赏就到了,林君颜被封为诰命夫人,这身份跟乔春花一样,比婆母略逊一筹。 从风言风语到美谈,只能说人情如此。 两夫妻进宫谢恩,三朝回门到林家,林家招待的非常周到,没有人记得后院佛堂里被禁足的韩氏。 大婚之后,苏家人都要去忙各自的事情,陈瑜留京到了第八天,也准备启程回去苏家庄了。 不过,到底没走成,因为陆德明求见。 再次见到陆德明,陈瑜感慨万千,两个人一个写,一个说,聊了许久,临走的时候陆德明给陈瑜鞠躬,久久不肯起来。 回去苏家庄之前,陈瑜就留下了吩咐,三年回去聚一次,不用年年奔波,京城为官可不能马虎。 郑月娥一路上心情好得不得了,想起来就问一句:“娘,咱们以后不忙了是吧?好好养老了是吧?” “是,是。”不管郑月娥问多少回,陈瑜都不厌其烦的笑眯眯回她。 郑月娥每次听到婆母答应自己,都能高兴好半天。 这一年,过的飞快,出京城的时候那边都在下雪了,到了家里这边,入目还是清翠。 陈瑜听说李家盖屋了不说,李泰的婚事也要操办起来了,想到李安,陈瑜知道这个人的成就会更高一些,郑泽不会再出海了,李安辅佐皇家几位王爷出海是免不得的。 萧祈玉很善于处理天家的家事,几位皇弟都封王,轮番出海,并无实权,说闲散王爷也不是,毕竟海外的大宗买卖还是在天家手里的。 偌大的苏家宅子里,只剩下了苏二郎两口子陪着陈瑜。 郑月娥生怕婆母觉得孤单,每天都变着花样陪着陈瑜出去走动。 “月娥啊,我去老君山的茶园住一段日子,要采茶了。”陈瑜看着茶园的方向,还有严旭啊,严旭还得七年才会回来啊……。 章节目录 第六百五十六章 感谢诸君陪伴,下本书再见 老君山上的茶树特别好,嫩芽鹅黄,枝繁叶茂。 陈瑜跟着采茶的姑娘们一起采茶,学炒茶,偶尔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会找陈瑜给看看。 这一年的六月,福娘生了双胎儿子,陈家报喜来的人跪下就给陈瑜磕头,郑月娥带着人过去照顾月子,倒不是非得娘家人亲自去,可郑月娥认为,这才是娘家人给出嫁的姑娘撑腰提气的时候。 转过年四月,兰娘生了第一个孩子,柳奚笙那叫一个绝,兰娘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就护送回来了,带了丰厚的谢礼,在庄子里租了个小院,目的就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媳妇儿和孩子,连自己都信不过的人,就更不用说下人了,所以俩人一商量就回来了。 这下,郑月娥可高兴了,每天陪着陈瑜过去,几个人到一起说说笑笑,兰娘在月子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气色好得很,临盆这天生了个女儿。 郑月娥还笑着对柳奚笙说:“这可是好命,先开花后结果,下一胎一准是儿子。” 柳奚笙笑的合不拢嘴,是女儿还是儿子不重要,柳家终于有了第三口人,这可是大喜事。 陈瑜极少过问家里的事情,几乎是不过问,郑月娥要是有拿不准的事情过来商量,陈瑜也就说两句就完事,她不怕郑月娥出错,毕竟郑月娥练了这么多年,出错的可能性很低了。 “娘,六十大寿咱们的好好办一办了。”郑月娥商量陈瑜。 陈瑜恍然,十二年了,自己竟然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回头想一想当初到现在,简直像是做梦似的。 “往年您不让张罗,今年月娥可不听您的了,冬月过寿,接着也就过年了,咱们家三年一大聚,可得提前都准备好。”郑月娥说。 陈瑜看了看窗外的落叶:“老三、老四和谦修都管职在身,不惊动了。” “您可说呢,三个人都跟皇上告假了,昨儿接到了信儿,这会儿应该都在路上了。”郑月娥笑着说:“您没看二郎这些日子到处踅摸,他们的院子都照顾的好好的呢。” 陈瑜笑了:“好,你们都有主意,我就等着吃寿桃了。” 家里的人陆续回来了,这偌大的院子热闹起来了,陈瑜提前好几天就从山上回来,看着一个个孩子都长大了不少,围绕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样子,心里都美滋滋的。 这一次,苏家两辈三子,对朝廷的事情只字不提了,毕竟都舍不得一把年纪的陈瑜再为之操劳,再者处处都好,寻常百姓都感受得到嘛。 苏家大院里,孩子们都在边上坐着,陈瑜坐在主位的高台上,看着玉树临风的苏绍礼跟苏家铺子的掌柜们对账,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报账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洪亮,在陈瑜身后的屋子里,内务大帐的账房们在郑月娥的带领下,迅速结算核准。 陈瑜知道苏家赚钱了,很多很多的钱,自己可以很云淡风轻的对旁人说:唉,我啊,对钱不感兴趣,也就是一串数字而已。 苏家的孩子头多数都头一遭看到这个场景,一个个激动的小脸通红,眼睛雪亮雪亮的模样,让陈瑜忍不住笑了,拥有的人觉得无所谓,可对于尚且没亲身体会过的人,这震撼足以扩大他们的认知范围,所以,自己可不会说狂话,一个只有钱没有底蕴的家族,就不配说世家。 都说三代富贵才出贵族,苏家缩短了这个过程,从谦修这里开始,孩子们都有了大户人家孩子的贵重模样。 好媳妇儿稳得住好家运,好家运就能培育出来好儿孙。 腊月十八。 陈瑜六十岁生日。 苏家庄大摆宴席,从早晨到晌午开席之前,陈瑜就坐在椅子上,看着苏家一辈一辈的人给自己磕头,从二奶奶到二太奶奶,甚至还有十几个娃娃奶声奶气的喊二祖奶奶,苏家庄是越来越人丁兴旺了。 流水席摆起来,远道而来的人快马加鞭一个,健步如飞两人。 萧祈玉翻身下马:“奶奶,祈玉给您拜寿了。” 苏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陈瑜没动弹,笑呵呵的坐在椅子上:“奶奶在等你,奶奶知道你一定会来。” 萧祈玉到陈瑜跟前,跪下就磕头:“祈玉祝您福运昌隆寿延年。” “好,起来吧,奶奶还专门给你留了位子。”陈瑜知道,自己坐得稳,暖得是祈玉的心,皇上长大了。 很大的一张桌子,大到能坐下苏家所有的人,陈瑜坐在主位上,旁边的位置空着,这是给萧祈玉留着的。 苏家四海酒楼最好的厨子齐聚,各种菜品摆上做,所有席面都跟陈瑜这桌一模一样。 冬月的苏家庄本就不冷,更因为这样的喜事变得更热闹了。 “师父,我真的可以提前见到我娘吗?”严旭问静海老和尚。 静海老和尚点头:“对,我教不了你了,你回头到苏老夫人跟前再继续学吧。” “哦。”严旭想了想:“我娘看到我要是哭了怎么办?” “你先哭,嗷嗷哭,就说为师想要让你落发为僧,你娘就不哭了,肯定会找为师拼命。”静海老和尚笑道:“师父跑得快,不碍事。” 严旭嘴角一抽:“两位师妹怎么不回来?” 静海老和尚看了眼自己的徒弟:“她们在明珠山修炼,不回来是好事,你以后可别挡着她们的面叫师妹,你走武道,斗不过玄术,吃亏我可不管。” 严旭不吭声了。 苏家庄热闹的很,师徒两个人来到苏家门口,今日苏家大门敞开,一抬头就能看到院子里那超大的桌子和苏家所有的人。 静海老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陈施主,老衲来了一桩宿愿。” 陈瑜赶紧站了起来。 “人已经送到了,老衲祝陈施主福泽绵绵。”静海老和尚说完,扭头就走,那叫一个快,在众人眼里,就好像晃了几下就不见踪影了。 陈瑜到门口,看到傻了一般的严旭,伸手拉住严旭的手:“好孩子,咱们回家了。” “苏奶奶,我师父骗我,他是不要我了,我心里知道。”延续进门来:“不过,确实我都学会了。” 陈瑜笑道:“好,学会了就能团圆了,苏奶奶再送你一场机缘。” 萧祈玉看着走到面前的人:“是严青的后人?” 陈瑜点头。 “奶奶,以后跟在我身边可好?”萧祈玉问。 陈瑜点了点头,对于严青,陈瑜知道自己做了能做的事情了,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 热热闹闹的苏家庄,挂着红绸的牌坊,还有那远处的老君山,都如一幅水墨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