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锦》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章 风雨欲来惊梦觉 北渝,盛京,渝帝羽枫珞登基第二十年。 这年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北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渝帝的母亲,在病榻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渝帝悲痛欲绝,并亲自为生母拟定谥号——孝康。 孝康太后的薨逝无疑像北渝上空炸响的惊雷,成了一连串大事件的导火索,为北渝的江山,拉开了寒冬的大幕。 深秋的夜里,一声惊叫打破了暗夜的寂静。 翊王府的侍卫燕荣疾步冲进屋内。雪青色的帷幔中,翊王羽枫瑾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明明是寒意渐深的晚秋,他却已是薄汗缠身。 “兄长,您又做噩梦了?”燕荣拿出火折子,燃起一旁的烛火。 他是已故燕将军的独子,与翊王羽枫瑾自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在外二人是主仆,在内二人却互称兄弟。 “没什么,又梦到母后了。二十年的习惯,不必大惊小怪。” 羽枫瑾掀开纱幔缓缓下床。燕荣立刻为他披上风袍,执起烛火照明前路。 “兄长,自从孝康太后薨逝后,您做噩梦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燕荣不安地看着他。 “二十年前,母后与还是莲妃的孝康太后做了一个交易:只要孝康太后在一日,就保我一日的平安。二十年的风平浪静转瞬而逝,从今往后,怕是又要过上步步惊心的日子了……”羽枫瑾长叹一声,闭了闭眼睛,似要拂去满目伤痛。 提起先皇后,羽枫瑾与燕荣都不由得神色肃然。 二十年前同样的深秋,同样的夜晚,羽枫瑾同时失去了双亲,从此便成了一个被囚禁在渝帝身旁的傀儡。 让他承受这一切的罪恶源头,不过是因为嫡庶之分而已。 先帝羽承楷育有九子,均是妃嫔所生。直到过了壮年,继后才为他诞下一位嫡子。先帝自然将其视若珍宝,在婴孩刚满一岁时便立为太子。 这一再寻常不过的决定,却惹来了塌天大祸,只是当下,先帝深陷老来得子的喜悦中,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愤怒。 沛王羽枫琅善武,睿王羽枫珞善谋——这是文武百官对皇长子睿王和皇五子沛王的评价。在皇十子羽枫瑾出生前,睿王和沛王是皇位最炙手可热的皇位竞争者。一向合不来的文、武两派官员,也因此纷纷站队,在朝中形成两股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势力。 可随着羽枫瑾这个嫡子的诞生,沛王和睿王竟联起手来,在先帝龙驭上宾之日,发动了一场夺宫之变。 羽枫瑾的生母小玉皇后,用一个禅位诏书与睿王的生母莲妃做交易,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儿子羽枫瑾的平安。 在最后关头,善于谋略的睿王羽枫珞反将一军,成了这场皇位争夺赛的最终赢家,成为了当今的天子——渝帝。而后,他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铲除了朝中太子和沛王的势力,并将羽枫瑾圈禁在盛京城,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数十载的岁月,不过是弹指一挥、转瞬而过。空荡荡的大殿上,母亲挂在白绫上的身影,却始终存活在记忆的幽缝中,让翊王羽枫瑾难以忘怀。 渝帝登基至今已有二十年,如今四海平定、百姓富足,少年天子鬓边有了白发,黄口孺子已近而立之年。 羽枫瑾在莲太妃薨逝后,才获得王爵的封号——“翊”字由渝帝亲自拟定,意为辅佐。这不乏是一种警告——要他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乖乖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富贵散人。 “既如此,那兄长有何打算?”燕荣的询问,打断了羽枫瑾的思绪。 他拿起鎏金镂空的香炉罩,丢了一块香料进去,轻吐出一个字:“等。” “等?”燕荣微微有些怔忡:“等什么?” 羽枫瑾转头看向桌上的棋盘,轻声道:“这盘棋咱们已下了二十年,一定要等对方犯错之日,才是我们出手之时。” 燕荣皱了皱眉头,说道:“渝帝极其聪明,生性狡诈多疑。近日来,他总是明里暗里地试探您。而且,我们在御守司里的眼线又突然暴毙,我总觉得很是不安,担心迟则生变啊。” “渝帝聪明却刚愎自用。这样的人,往往容易在最得意时犯下大错。我们必须要耐得住寂寞!更何况,目前我们在朝中的势力薄弱,御守司和金甲卫两方势力,还不能为我们所用。时机不对、实力不足,现在动手就是去送死。”羽枫瑾苍白的脸上,漾着似有似无的愁绪。 提及此事,燕荣不由得垂眸叹息:“说来还真是可惜!咱们筹谋多年,终于在御守司有了宁远这个眼线,可惜为了平阳侯的案子,他操之过急导致遭人怀疑而被害。听说他受尽了酷刑,硬是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也没有吐露出半个字来。还真是个宁死不屈的勇士!” “宁远是忠良之后。本王一定不会让他白白牺牲的。听说他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妹妹,一定要将他们妥善安置好,以免遭到有心之人的报复。”羽枫瑾低沉的声音里,已带了怒意。 “兄长放心吧,我早已将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帮他们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了。”燕荣的双拳在袖中暗暗捏紧,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对了,宁远究竟是如何暴露的?”再开口时,羽枫瑾又恢复了平静。 燕荣稳了稳心神,正色道:“平阳侯该死!为了霸占区区几亩薄田,不但派人屠了整个村子,还暗害了插手此案的官员,致使弹劾平阳侯父子的奏折屡屡受阻,无法抵达御前。宁远想尽一切办法,才将奏折送到内阁首辅夏云卿的手上。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被平阳侯的人盯上而惨遭灭口。如果没有宁远,想必平阳侯做下的恶事,将永无见天之日吧!” 羽枫瑾微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他不会白白牺牲的。这件事交到夏首辅那里是最为稳妥的。他一定会咬着此事不松口,逼着皇上处置平阳侯父子二人。平阳侯之子张亨是金甲卫指挥使,手中握有京城的禁军。一旦张亨被抓,金甲卫定会遭到清洗,那便是我们的时机!” “可是……”燕荣略微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道:“平阳侯毕竟是孝康太后的亲兄弟,和皇上是一家人,即便有刚正不阿的夏首辅在,皇上真的会大义灭亲吗?” “我听说,此案好像还留有一个活口?”羽枫瑾又问道。 “嗯,兄长说的不错!”燕荣点了点头,又道:“宁远出事之前曾给过我密报,说找到了平阳侯案的唯一人证,并将其妥善藏起,正想办法带回京城。可惜,他很快就遭到迫害,这件事也没有下文了……” “这个人证事关紧要,想必平阳侯的人也在寻找,我们必须要在他们找到之前,将人带入京城,并在合适的时机送到皇上面前。接下来就要看夏首辅如何行动了,只要咱们在暗中相助,平阳侯和张亨就永无翻身之日。”羽枫瑾盘膝坐下,盯着香炉里几缕淡淡的青烟,缓缓说道。 “哎!”燕荣用手掌轻锤着脑袋,叹道:“我们的行动被限制在京郊之内,御守司的人整日监视着王府,府上能用的人也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这件事着实难上加难。” 他说的没错,御守司是渝帝登基后设立的特务部门,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眼线。它不属于六部的管辖,而是直接授命与皇上。 御守司的主要指责就是监视朝臣,替皇上收集情报。他们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而他们审讯的案件,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无权过问。 犯人被捕后,直接被丢进诏狱里。御守司可以在审讯过程中使用任何手段逼供,只要最后犯人吐露出所有话!当然,这都是皇帝点头授意的。 不过,那都是场面话,御守司背着皇上暗杀了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有传闻说,御守司的探子扮成各行各业的百姓,潜伏在京城中各处,一刻不停地监视着朝中每位大臣的言行。 连某位大臣一个月洗了几次澡,去过几趟青楼,皇上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据说,一位大臣下朝回到家后一直阴沉着脸,第二日他就被叫入宫中听训! “我倒觉得此事不难。”羽枫瑾往小火炉里丢了把柴火,将一个灌满水的锡壶放在上面,继续说道:“张亨那条疯狗一定会揪着此事不放,我们不能用自己的人,这件事还是交给芳仪去做吧。” “芳仪?”燕荣圆睁双目,心中更加困惑:“她一个酒馆的老板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她摆平好色之徒还行,这件事她能帮上什么?” 羽枫瑾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看来你小瞧了酒馆和女人的力量。我记得芳仪开的潇湘别馆对面,是一个叫庄楼的地方吧。” “没错,那里是马帮在京城的分号。”燕荣顿了顿又问道:“莫非兄长想借用他们的力量?可马帮是江湖人,最不愿牵涉到朝堂的纷争,该如何让他们为我们效力呢?” 水烧开了,锡壶咕嘟嘟在冒着热气,羽枫瑾垫着一块白布提起锡壶,沏开两杯清茶,方道:“江湖人最重名誉和义气,我听芳仪说,马帮的人偶尔会光顾潇湘别馆。如何拿住马帮,她一定有办法。” 二人说话间,初升的朝阳已透过窗纸,照射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像是两军对垒的战场一样,战事一触即发。 二人围着方桌对坐,捧着热茶浅啜。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落叶从枝头飘落,又坠到地上的声音。 “对了。”放下茶杯,羽枫瑾的脸上又是一片波澜不惊:“今日的早朝帮我向皇上告假,就说我因为思念孝康太后过重,导致风邪袭体、卧床不起。” 燕荣摸了摸鼻子,笑道:“也对。想必今日夏首辅一定会弹劾平阳侯,平阳侯是孝康太后的亲兄弟,兄长是被太后抚养长大。皇上定会趁机询问您的意见,您还是避一避风头的好。” 羽枫瑾看着窗外微薄的曦光,微微勾起唇角:“想必此时,众人已聚集在紫微城外,今日早朝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只可惜不能亲眼目睹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章 三分阵营暗较量(一) 刚过寅时,御街上已是熙熙攘攘,大批盛装的官员们或乘轿或徒步赶来,列队等在宣德门外。 三通鼓响之后,金甲卫打开了左、右掖门,放官军旗校先入门摆列,其余百官则在鸣钟后才被放进门。这些平均年纪五十多岁的官员,抱着牙牌站在清早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连彼此寒暄的精力都没有。 一阵马蹄声在街上响起,众人睡眼惺忪地望去。晨暮中一人一马急奔而来,枣红色的骏马在门前停下,一位身材高大、美髯飘胸,六十岁上下的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昂首阔步地往宫门走去。 百官见到此人立刻抖擞起精神,并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供他穿行而过。因为来者正是内阁首辅兼任户部尚书——夏云卿! 先帝废黜了丞相,只设置了内阁协助皇帝处理政务。到了渝帝这一朝,内阁首辅的地位和权利已经等同与宰相了。 而提起大名鼎鼎的内阁首辅夏云卿,真是让人又敬又怕、又爱又恨: 他年少时就聪颖过人,是天下闻名的神童。十二岁通过童试,十九岁通过乡试成了举人,而后入选庶吉士。随后,凭借其过人的才智受到先皇赏识,从而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可首辅夏云卿性如烈火、刚直不阿,在政治上常常不达目的不罢休,有时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因此招致众人忌恨! 世人对于他的评价也两极分化:天下的莘莘学子将他比作圣贤,视若照亮北渝的长明灯,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权贵阶级却对他恨得牙痒痒,总是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一年里弹劾他的奏章,能堆满整间御书房。 说来也奇怪,即便渝帝再不喜欢夏云卿的个性,却始终没有撤去他的首辅之职。或许渝帝心中明镜——北渝能有今天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和夏云卿是分不开的! 更重要的事,夏云卿是平衡朝中党争那颗最重要的棋子! 首辅夏云卿在众人的注目中,目不斜视地穿行而过,他深知这些官员对自己是表面恭敬,内心却各怀鬼胎,可他毫不在意。他本就不喜欢拉帮结派,更不屑于讨好任何人。 “首辅大人!”一个沉稳而愉悦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夏云卿微微侧目,瞧见一位年纪不过五十上下,却背部微驼、须发灰白的男人,正向自己微笑施礼。 “满大人。”夏云卿拱手回礼,脸上的神情有些淡漠。 面前的人是兵部尚书——满庭芳。据说他出生时满园花开、满室芬芳,故而得此名。和心高气傲、遗世独立的夏首辅不同,满庭芳是个八面玲珑的老好人。 在朝政上,他常采用忍让的态度:没见他红过脸,也从未卷入过任何一场纷争。虽然他未曾在党争中站队,却能常游走在各个派系之间,而始终明哲保身。正是因为他的慢性子,才导致他的升迁之路并不顺利,基本上是九年任满一迁,一步一个脚印才走到兵部尚书的位置。 兵部尚书满庭芳压低声音说道:“夏首辅,御守司指挥使宁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忠良之后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叫人悲痛和惋惜!” 夏云卿倏地脸一沉,愤愤道:“哼!这件事老夫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满庭芳四下看了看,小心的说道:“首辅大人要当心!宁远临死前将弹劾平阳侯的奏章送到您手上,这件事已经满朝皆知。既然他们能对堂堂御守司指挥使下狠手,我担心也会有人对您不利啊。” 夏云卿却捻须冷笑道:“哼,射向老夫的明枪暗箭还少吗?管他什么牛鬼蛇神,老夫统统不放在眼中,他们有什么本事尽管招呼好了!在平阳侯这件案子上,老夫绝不会退让半步,一定要给死者一个交代!” 满庭芳沉吟了一下,试探道:“弹劾平阳侯的监察御史刚正不阿,倒有几分首辅大人的风采!不过……百官都在猜测,这位监察御史是您的门生,奏折也是受您指使,这样的传言对您不利啊!” 夏云卿却不以为意地笑道:“随他们猜去吧!老夫相信满朝文武,不都是如王肃那般——不辨是非、阿谀奉承之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子,从轿中缓缓走下来。 此人时年六十有五,整个人瘦瘦小小的,两旁颧骨高高耸起、三角眼中透着阴鸷的目光,稀疏的发髻已花白一片。来者正是夏云卿在朝堂上的死对头——吏部尚书王肃。 说起他的一生,可谓是历尽波折、步步艰辛:他父亲是一位久考未成,又醉心于权力的人,便把一切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 王肃十九岁中举,二十五岁考了进士,也算是不负众望。可他刚选为庶吉士,就大病了一场,迫使他不得不退官回籍养病。病好之后,又赶上双亲接连过世,他不得不留在家中守孝。这些变故让他远离官场整整十年! 十年后,他再次受到朝廷重用。可他去赴任的路上,恰好赶上当地叛乱。遍地战火纷飞,他也顾不得官职,立刻逃离当地躲起来,这一躲又是五年。等他再次为官时已过壮年! 命运的曲折让他错过太多,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能决定他命运的唯有天子一人! 从此,他为了博得圣恩而不断地失去底线——哪怕为皇帝背锅也甘之如饴。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吏部尚书王肃一只脚刚沾地,立刻有几个官员迎上去,满面堆欢地寒暄起来: “听闻王大人在吏部衙门处理朝政,至今已有五日未归家,真是辛苦您了!” “王大人如此废寝忘食、为国为民,真是卑职们的榜样啊!” “是呀,皇上还特地拟了一个表彰给您,让百官都学习您的勤勉呢!” …… 对于众人的恭维,王肃只淡淡一笑,便昂首往前走去。如今,他已做到了六部的最高长官,手中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和升调,实权在握、位尊名显,又是渝帝最宠信的红人!他觉得自己有资格接受众人的拥趸。 唯有首辅夏云卿昂首站立,眼皮都不抬一下,鼻子里发出轻蔑的一声。王肃对他的傲慢早已习以为常,也不搭理这个死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怒火。 兵部尚书满庭芳走上前去,向他笑呵呵一拱手,客气地道了声辛苦。王肃的脸上立刻转怒为喜,也向他拱手回礼。 “哼,装模作样!”夏云卿横了他一眼,讥讽道:“我说王大人,日夜呆在衙门里废寝忘食地工作,怎么不见你颁布过利国利民的良策啊!” 王肃面露不屑,昂然道:“夏首辅,此言多谬。自天子登基之后,哪一年没颁布利国利民的政令?这些政令里多有我的良策。莫非我提出良策后,还要先通禀您一声不成?再说,现在四海平定、百姓富足,自然不需再频频颁布新的政令,还是以平稳为主!这也是圣上的意思!” 见二人有些剑拔弩张,满庭芳连忙圆场:“如今天下太平,王大人还能如此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实在令人钦佩啊!” 夏云卿横了满庭芳一眼,冷声斥道:“这话言过其实了吧!咱们天子只看得到,谁每日坐在衙门里办公。至于干了什么、干了多少正事,他却毫不关心!” 王肃阴阴地笑着:“听夏首辅这话的意思,是对陛下颇有不满啊!” 夏云卿不以为意地哼了哼:“你大可以去皇上面前告御状,老夫可不怕!” 王肃脸色一沉,刚要出言相驳,却听满庭芳打岔道:“瞧瞧,这是谁来了?” 二人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一名矮个儿的老者正得意洋洋地往这边走来,他约莫六十五岁上下,五短身材、尖嘴塌腮,模样甚是刻薄。 此人的身份可大有来头:不但是当朝的礼部尚书,更是当今国母的亲爹,正儿八经的皇室宗亲——刘炳文! 此时宣德门前的气氛有些阴郁沉重,他的出现让气氛更加紧张。国丈刘炳文却一点眼色也不看,似要打破沉闷般响亮地喊道: “三位大人在说什么,怎么脸色都不好看啊?” 夏云卿冷冷一笑,冷嘲热讽道:“国丈还是关心自己吧!怕是今日早朝过后,你这个皇亲国戚要焦头烂额了!” 刘炳文没好气地说道:“老夫可不记得,有什么把柄被你抓在手里!” 夏云卿捻须大笑道:“国丈大人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坐享荣华富贵,一向碌碌无为。试问礼部尚书既不做事,又何谈做错呢!不过老夫知道,你与平阳侯走得颇近,如果他失了势,你礼部尚书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刘炳文气得脸色铁青,一甩袖子骂道:“难怪百官都说夏首辅是条疯狗——逮着谁咬谁!老夫懒得和疯狗一般计较!” 说罢,他转身站远了一些。王肃也漫不经心的跟了过去,站在他身旁。 “瞧夏云卿那副得意的模样,看来他今日是为了平阳侯而来!”刘炳文瞧见他跟来,立刻愤愤不平地骂道。 王肃盯着不远处夏云卿的身影,低声道:“平阳侯小侯爷张亨处理得不彻底,宁远的奏章还是送到了夏云卿手上,夏云卿誊抄后又立刻呈到御前,看来这件事是瞒不过了!” 刘炳文忙问道:“你既然早知道此事,可有想出什么对策?” 王肃微微沉吟,慢条斯理地说道:“夏云卿那张嘴舌灿莲花,这朝中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今日只能见机行事。” 二人说话间,一名金盔金甲的御前侍卫疾步逼近,站定他们面前: 此人三十五六岁,横眉立目的一脸凶相,不像是侍卫反而活脱一个土匪恶霸。他便是平阳侯之子、金甲卫统领——张亨。 没有寒暄,平阳侯之子张亨直接开门见山:“我听闻夏云卿今日将有所行动,不知在朝堂上,二位大人会站在哪一边?” 王肃和国丈刘炳文相视一眼,随即说道:“小侯爷放心,平阳侯乃是皇亲国戚,你只管让夏疯狗说去,皇上必不会信他一个字!更不会对平阳侯下手!” 听到这话,平阳侯之子张亨勾起嘴角得意一笑,凑近二人缓缓说道: “这样最好,我可不希望再出现一个,宁远那样的叛徒!”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章 三分阵营暗较量(二) 众人说话间,已过卯时。官员分成两列:文官由左掖门,武官由右掖门依次入城。 随着几声清脆的鸣鞭后,文武官员在御道两侧列立两班、相向立候。纠察御史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唱名,如鹰的双眼仔细盯着每个人,记录下仪态不整的官员。 钟鼓司开始奏乐。宦官手执伞盖从东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右侧。御守司力士手执武备从西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左侧。 团龙金漆的龙椅上坐着一个高大威武的身影——正是当朝天子。渝帝身穿明黄色缂丝十二章衮服,他不过四十五岁的年纪,生得龙眉凤目、天庭饱满、不怒自威,一派王者之相! 鸣鞭声再次响起,百官在赞礼官的口令下步入御道,向天子叩头如仪。 紧接着,一位头大体胖,身着茜色锦袍,五十多岁的公公,迈着小碎步走出来,捏着嗓子细声喊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话音还未落,却听见“啪”的一声,一封奏折被扔到大殿正中。满堂霎时一片安静! 扔奏折的人正是渝帝。他那一双锐利的目光在万岁殿上一扫,低沉浑厚、不辨情绪的声音,随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朕今日收到一封奏折,上说:平阳侯以奏讨庄田、残盐买补、开设私店等手段攫取暴利、横行无忌、强夺民产……” 说到这里,渝帝顿了一顿,接着又道:“各位爱卿说说,朕该如何处理此事?” 殿下的朝臣似乎早知奏折上的内容,每张脸上皆是不以为然之色,均暗自掂量着:平阳侯是莲太妃的亲兄弟,与皇帝是一家人。其子张亨官职虽不高,却管理着大内禁军,拥有实权。而渝帝本人一向阴晴不定、心思更是难以捉摸。 倘若此时出头替平阳侯说话,皇上若真来个大义灭亲,那自己便是不明是非的奸臣,不但头上的乌纱不保,还有可能性命堪忧!若站出来疾言厉色地弹劾平阳侯,万一过几天皇上一家人和解了,自己便是拿着脑袋去逼皇上大义灭亲! 思来想去,众人虽没有交流却默默达成了共识——皇上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做个旁观者才最为稳妥! 却在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沉默的人群中走出,义正言辞地说道:“启禀陛下,臣认为,平阳侯及其家奴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不顾王法,有辱天家颜面,让百姓怨声载道,实乃罪大恶极!陛下理应严惩父子二人,方能平息百姓的怒气!” 听到这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但看清出列者,是一向眼中不容沙的首辅夏云卿,也就不觉为奇了。 国丈刘炳文却在一旁咬牙瞪着他,心里暗恨着:这老东西果然出手了!也不等别人开口,他一步走出列,反驳道:“陛下!臣认为,此奏折乃是监察御史刻意栽赃,陛下不但不该惩罚平阳侯,还应该严惩弹劾之人!” 话音刚落,夏云卿当下冷哼一声:“平阳侯为了中饱私囊,不但强行霸占百姓的田地,竟还派手下屠了整个村子!能做出此等逆事的恶人,刘大人还为他说情,反而去冤枉秉公执法、冒死上谏的御史,如此不明是非、黑白颠倒,就不怕激起民愤吗!” “满口胡言!”闻听此话,刘炳文气得大声驳斥道:“夏首辅老眼昏花了不成?这奏折上明明说,打人的是奴仆,仗势欺人的是族人!那陛下该罚的是这些人,并非平阳侯父子!你为何要针对他们父子二人!” 夏云卿瞪着他,沉声反问道:“敢问刘尚书,若没有平阳侯在背后撑腰,那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有几个脑袋敢为非作歹?” “陛下!”刘炳文自知说不过他,便“噗通”一声跪在渝帝面前,痛心疾首道:“平阳侯贵为皇亲国戚!他家有良田万顷、金银无数,又怎会贪图那区区百亩良田而以身犯险呢?还望陛下详查此事,还他们父子二人一个清白!” 夏云卿听到这话,即刻仰天大笑道:“平阳侯犯下如此重罪,刘大人还在强词夺理,竟连他占了多少田地、贪污了多少银两都清清楚楚。看来,刘大人和平阳侯交情匪浅啊!只是不知,平阳侯从百姓手中抢夺过来的财富,分给刘大人多少,能让你如此为他拼命?” 刘炳文气得火冒三丈,眼睛瞪得如铜铃般,鼻子也气歪了。他转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吏部尚书王肃,不停地使眼色,催促他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可王肃却低垂着眼眸,对他的眼色视而不见。 龙椅上的天子托着腮看他们争论,既不阻止,也不表态,脸上似笑非笑、神情莫测。 首辅夏云卿昂然看着身旁的百官,大有一副“谁敢出列反驳,就直接灭了他”的架势! 百官均知这件事的厉害,既不敢仗义执言,也不敢强词夺理,唯有静静观望。 没料到,竟有一人突然走出列,不疾不徐地说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众人惊愕地看着这个八字眉、杏子眼,五十岁上下,态度谦卑的刑部侍郎顾之礼,听他缓缓说道:“微臣以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平阳侯定是受奸人唆使,一时糊涂才做下错事,实在不该受到重罚!微臣以为,理应查明真相后,从轻发落!” 刘炳文眯着眼打量着这个,平日里鲜有交道的刑部侍郎顾之礼,觉得他不但有些脑子,还颇有胆识,不禁心生好感! 夏云卿立刻将矛头指向顾之礼:“顾大人怕不是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吧!这奏折上桩桩件件,哪一条是一时糊涂犯下的?” 顾之礼也不恼,只垂眸敛眉道:“微臣以为,是平阳侯受人唆使,一时糊涂侵占了别人的田地,失手误伤了人命。不如就多罚他些银两,偿还给那些百姓以示安慰。毕竟他是皇亲国戚,又已是耄耋之年,实在不必过于苛责!” 夏云卿突然冷冷一笑,阴阳怪气地问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一个犯下滔天恶行的罪犯,竟罚些银两就解决了?那明日老夫命人去侵占你的宅子、打死你的亲眷,再给你点银子予以安抚。顾大人觉得可好啊?” 顾之礼被辩驳得一时无言可答,只好转头看向礼部尚书。 刘炳文当即会意,瞪着夏首辅怒喝道:“我说夏大人!老夫乃是当今国丈!连陛下都会给老夫三分薄面,你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内阁首辅,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口出狂言、目中无人,你究竟将皇室的威严置于何处?” 随即,他立刻看向渝帝,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夏首辅字字句句针对平阳侯,半句解释也听不进去。依臣所见,想必夏首辅对平阳侯父子心生怨恨已久,怕是此次这封奏折就是他授意的!” 夏云卿也不恼,只剜了他一眼,正色道:“皇亲国戚又如何?历史上那么多朝代灭亡,都是因为庙堂之上,多是像你这样的朽木为官,以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虽然皇上富有天下,却别忘了:百姓即天下!若最后百姓们反了,皇上没有天下了,我们还有官做吗?”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夏云卿一向以彪悍著称,最擅于纵横议论,并从无对手!他向来是来一个骂一个,来两个骂一双!他常用最文明的方式,将对手骂得狗血淋头! 在场的官员尽皆失色,就连嚣张跋扈的刘炳文也终是无言以。渝帝本来一直在旁静听,始终一言不发。此时,他竟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双喜公公顿时会意,立刻掐着嗓子大喊一声:“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再争辩了!天子在此,自有定夺!” 双喜公公的话很有威慑力,方才还熙熙攘攘、争论不休的万岁殿,瞬间就安静下来。夏云卿和刘炳文也各自退回到自己的位置,静候天子决断。 渝帝微一凝神,纵目一扫,忽然问道:“翊王何在?” 此言一出,却无人作答,众人纷纷四下环顾,却未见翊王的身影。 双喜公公躬身一揖,谨慎的禀奏道:“启禀陛下,翊王殿下因思念孝康太后过重而风邪侵体,他已派手下燕荣来告了假。” 渝帝微微皱了皱眉,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不免觉得可惜:既然国戚霸田案涉及皇家,他想借机让翊王来处理此事。一方面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一方面也可以稍作试探:若翊王觉得此事该严肃处理,日后便以此为例,挑他个错将他除掉;若翊王出言维护,便可拿此事严惩他,从而打压他。 可翊王今日不在,竟如此轻易躲过。 “今日就先这样吧!朕有些乏了,众位爱卿先散了吧……”渝帝顿觉心烦意乱,声音中有了些倦意。 夏云卿一怔,知道这是渝帝有意躲着,刚要出口拦下,却听到殿外鸿胪寺官员唱奏事毕,御守司鸣鞭驾兴。 转眼间,渝帝已从龙椅上站起身,由双喜公公陪同着退去后殿。殿中的其他官员也连忙趁机退出,生怕再生事端牵连自身。国丈刘炳文满面得色、趾高气昂地从夏云卿面前走过,鼻子里忍不住发出得意的哼声。 夏云卿不理他的傲慢,只沉重地叹了口气,失望地摇了摇头。 唯有兵部尚书满庭芳四下看了看,见人散去得差不多了,才走过来温言安慰:“今日就这样吧,夏大人!事关皇家,皇上也有难处。你若此时穷追不舍,必会惹得龙颜大怒。先回去想其他办法吧。皇上英明,此事早晚会有决断的!” 夏云卿却满目痛色,沉沉叹息道:“老夫只怕这事情再耽搁下去,就会如往常那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说着,他抬头看了看金灿灿的龙椅,无奈地转身离去。 满朝文武都有各自的立场和目的,便以为他夏云卿如此争强好胜,无非也是为了名利。可他心中清亮——自己所言所行皆是为了百姓、为了北渝、为了天下!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正是夕暮时分,红紫色的霞光斜斜地劈开翊王府上空轻纱似的轻雾。两个人影投映在书房的棱花窗上。 屋内二人对桌而坐,书案上明灯一盏、暖茶一壶、正中间摆着一个棋盘。一副《竹林七贤图》挂在正中的墙上,墙角的鎏金铜熏炉里,青色的雾气袅袅升腾。 “这是什么茶?我怎么没喝过!”燕荣捧起黑釉兔毫盏,轻啜了一口。 “皇上赏赐的入贡团茶,用银丝水芽精制而成,因其茶品色白如雪,故名龙团胜雪。”羽枫瑾解释道。 燕荣咂咂嘴:“果然是极品!皇上知道你是茶痴,这每一年的赏赐也愈见稀罕了。不过,可惜了……” 羽枫瑾挑了挑眉头,问道:“可惜什么?” 燕荣一撇嘴打趣道:“可惜你不爱酒!浪费了芳仪精湛的酿酒造诣。苦心钻研了这么多年的琼浆玉露,也没得到你半分青睐!” 羽枫瑾微微一笑,说道:“贪杯易误事!还是茶能清心,乃君子所好。” 燕荣放下茶杯,百无聊赖地问道:“兄长,你准备装病躲多久啊?” 羽枫瑾苦笑着道:“看来京城第一浪子耐不住寂寞了。无妨,装病的是我,你大可以出去。” 燕荣一拍大腿,苦叹道:“我去的都是风月场所,如果皇上得知我在你生病时,竟有心情出去喝花酒,便知你在装病!罢了!我看还是挺一挺吧!只可惜我的那些红颜知己,多日不见必定相思成狂了!” 他余光瞥到桌上的棋盘,觉得有些蹊跷:只见棋盘的一端放置一黑一白两颗棋子,紧随其后放了十几颗黑子,又用几十颗白子将黑子围住。 “兄长,这是什么棋局?” “猜猜看。”羽枫瑾勾起嘴角,笑道:“给你个提示,这可不是普通的棋局,而是北渝的时局。” 燕荣听罢又仔细端详一番,恍然道:“如此说来,最前端的白子应该是清正廉洁的首辅夏云卿,黑子就是跋扈骄奢的吏部尚书王肃吧。” “不错!”羽枫瑾点了点头:“目前北渝的时局,基本上分成以此二人为主的两个阵营。” 燕荣却撇一撇嘴:“夏云卿太过孤傲自负,说话又不留余地,在朝中树敌无数,我看皇上忍不了他多久!” 羽枫瑾却微笑着摇头道:“这不过是表面。你可知为何皇上厌恶他,却还要他来做首辅?” 燕荣略一沉吟,不解地摇摇头。 羽枫瑾解释道:“渝帝最忌惮大臣拉帮结派、架空皇权。夏云卿虽性格耿直,却从不结党。这是渝帝最需要的!因为只有这样的首辅,才会只为他效力!所以,只要夏云卿不犯下大错,他的地位便无可撼动!” 燕荣拿起那颗黑子,问道:“王肃一直颇得圣心,他没机会坐首辅之位吗?” 羽枫瑾的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时局如棋局,每一个棋子该在什么位置,是由执棋者来决定的。渝帝最擅长用计谋和手段,通过打击和分化朝中的势力来获得对全盘的掌权。” “你看。”他指着二子后面的棋子,说道:“这盘棋看似黑白二子旗鼓相当,实则不然。论身份地位,夏首辅代表的白子要略高于吏部尚书王肃代表的黑子,王肃后面的黑子则是品级较高的大臣,这些人大多是王肃的党羽。周围的数十颗白子是品级较低的言官,他们大多追捧夏云卿。这样的布局,你可看出门道了?” 燕荣盯着棋盘半晌,才道:“看似是黑子将白子分隔到首尾两端,可仔细一看,数量较多的白子也将黑子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难以突破的死局。” “不错。”羽枫瑾面露欣喜之色,说道:“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处:黑白两子相互牵制、相互制约,任何一个党派都无法独大。所以王肃终究道:“朕知道你在朝中的支持者甚多,你们父子二人今后要谨言慎行。正所谓站得高跌得重,朕可不想下次在弹劾的奏章上,看到你们二人的名字!” 王肃忙拱手一揖,忙道:“请皇上放心,臣一定谨言慎行、戒骄戒躁。绝不辜负圣意。” 说罢,他稍稍抬眸看向盒子里的夜明珠,想着国丈刘炳文和首辅夏云卿在外争得你死我活,自己却凭着一颗珠子渔翁得利,未免更觉得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章 鲜衣怒马俏女郎(一) 天空好似感知到凛冬来临似的,泛着苍白的颜色。就在燕荣大步走进翊王府的书房时,阳光刚好从云缝中穿出,照在桌面的一个白釉茶盏上。 羽枫瑾正盘膝坐在窗前,看着窗边的一颗梧桐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 “兄长,事情都办好了。”燕荣每次办正事时,都会收起一贯的轻佻,甚至比任何人都一本正经。 “嗯。”羽枫瑾收回目光,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他:“马帮已回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抵京,这段日子你注意着平阳侯之子张亨那边的动作。他要下手,城门外便是最后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我不知道马帮会来多少人,不过张亨这次是拼了命要挡下他们的,到时你得去接应一下,顺便把证人带回来。” “可张亨认识我,我担心……”燕荣面露忧色地接过信。 “张亨养了那么多打手,他才不会轻易出面呢。那些打手不认识你,只要你不留活口就很安全。”羽枫瑾拿起茶杯,在最后一缕热气消失前喝了一口。 燕荣点了点头,沉吟稍许才问道:“兄长,我不明白,江湖上有名的组织很多,为什么偏偏是马帮?” “你对马帮了解多少?”羽枫瑾放下茶杯笑看着他,眼神十分温煦。 燕荣想了一下,方道:“我只知道马帮是靠贩马起家,因为他们饲养的马儿各个膘肥体健、速度极快,不但适合长途运输还可当做战马。后来,他们用这些马匹将南方的货物运到北方贩卖,偶尔还帮人走镖。再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马帮在许多城镇开了商号。因其讲信誉、守信用,才有了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 “嗯,那你应该知道马帮的创立者是谁。”羽枫瑾继续问道。 “有所耳闻。”燕荣思忖了一下,说道:“马帮帮主鬼力赤,传说中赫赫有名的鬼神将军。手下有一支鬼神部队,号称有万夫莫当之勇。这只队伍曾和先皇征战沙场,每每都如入无人之境、锐不可当,几乎从无败绩。可自打渝帝登基后,这支部队就在一夜间消失了……” “他们不是消失了。”羽枫瑾垂着睫幽幽叹道:“是鬼力赤退出朝堂,带着手下退隐江湖了。并且他还发誓,此生都不会再涉足朝堂。从此,江湖和朝堂上就只剩他的传说了……” “以渝帝的个性,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燕荣皱起眉头,有些不可思议。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鬼神部队天下无敌,老将军也有很高的威望,若真要硬碰硬,渝帝未必能全胜。既然老将军发誓不会再参与朝政,对渝帝也就没了威胁,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燕荣面露敬佩之色,却摇头叹息道:“只可惜他不愿再参与朝政,若能招募到老将军这样的人才,那兄长此番事业则必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羽枫瑾缓缓抬眸看向他,唇角微微向上一勾。 多年来的默契让燕荣登时心领神会。他哈哈一笑,拿起一个茶杯斟满茶水,敬向他:“好,那我就以茶代酒,提前预祝兄长成功。” 盛京城外,纤云翩跹。山间的小路上云烟氤氲,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之外,安静得格外出奇。忽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惊得飞鸟冲入碧空。 三匹快马正朝着盛京城的方向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名少女,样子不过十七八岁左右,一身胡服红艳似火。她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小马。马蹄飞起跑得极快,将同行的人甩在了身后。 一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跟在她右侧,他生得面白须长、长眉细眼,带着一方靛色头巾,身上麻布宽衫洗得有些发白,腰间别着一把锃亮的铁尺。他的座驾是一匹神骏异常、身高膘肥的栗色老马。 一位二十岁上下、粗壮黝黑的汉子跟在少女左侧。他身长八尺有余,穿着一件草灰色貂鼠皮袄,足蹬一双黑色獐皮靴。他双耳招风、嘴唇甚厚、满面钢髯,一副甚是彪悍的凶相!胯下一匹毛发黑亮的高头大马,也是灵巧敏捷、勇猛轻疾。 日头渐渐偏移,暖阳从山路上慢慢升起,射入郁郁葱葱的密林中。突然之间,树丛中一抹寒光闪过,刺痛了少女的双眸。 “师傅、托托!小心林中有埋伏!”红衣少女眸光一转,立刻勒马停下。 身后二人心下一惊,也即刻停了下来。三人拨转马头,稍稍调整队形,彼此背对着背摆成三角之势,神色紧张的四下观望。 老者冷冷一笑,故意扬声骂道:“鹿宁,信上说的果然没错,这一路上咱们可真是历尽千辛!眼瞧着到了门口,还是躲不掉这一遭!这已经是第八次暗杀了吧?” 名叫托托的黑脸汉横打鼻梁,大喝道:“第九次!有一次他们夜袭时你睡着了,是俺和小鹿将他们解决的!” 红衣少女鹿宁凝眸看向那片故作安静的树林,扬声喊道:“既然有人派你们来截杀,就不必藏着了!赶快出来咱们速战速决,省得耽误我们入城!” 话音落处,林中一片窸窣之声响起。十七八个黑影,从丛林中敏捷窜出。瞬间将三人三骑团团围住。 看着前来的人数,鹿宁和托托相视冷笑,似乎并不将其放在眼中。却不料眨眼之间,又有十来个黑影从天而降,将他们困在正中。 三人三骑被围在一片黑压压的人海之中,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鹿宁警惕地盯着面前这帮黑衣蒙面人,他们或手持板斧,或手提马刀,一个个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大有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之势。 鹿宁咬了咬牙,冷喝道:“早知入京的路上会有埋伏,却未料到人数如此之多!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老者眯起眼,沉声道:“前几次刺杀还有人出来和咱们喊话。今日竟连喊话之人都免了,看来他们今日定要将咱们全部绞杀在此!” 托托却咧着血盆大口,狞笑着说道:“老头儿放心!这些小喽啰想杀了俺托托,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面前的几个黑衣男子听到这话,不由得狂妄大笑。他们并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只有那个壮汉看着还像回事儿,一个女人外加一个老头儿不过蝼蚁而已。 两个黑衣人已经忍不住了,未等其他人动手,他们已经抡起开山板斧一跃而起,朝着鹿宁当头狠劈过去。 鹿宁却不慌不忙抽出一条银光闪闪的九节鞭,利落地抽开鞭头,套索于皓腕,猛力的一甩一抽之间,两个近身的刺客瞬间被掀翻在地,身上已是皮开肉绽,有些甚至深可见骨。 “好样的!”托托情不自禁地大喝一声,黝黑的脸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狂喜。他单手操起一条百十来斤的金钉狼牙棒,迅速跳下马来,吆喝着:“让你们也尝尝俺的厉害!”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微微一颤,抬眼间,托托已迈开大步,如一股黑烟般冲撞过来。他嘴里嗷嗷怪叫着,手里的狼牙棒灵活的左劈右砍。 霎时间,血光崩现、惨叫连连,四五个刺客已轰然倒地,每个人的身上都被戳了七八个碗大的窟窿。 托托似乎越打越兴奋,黢黑的脸上被喷溅的血染红,他也只是随手一抹,让那张本就丑陋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 刺客们哪见过这样的怪物,均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甚至有些人已见吓得肝胆俱裂、开始连连后退再不敢上前。 一些刺客迅速转移目标,他们很快就盯上栗色老马背上,秀才模样的老头儿。看样子他的年纪最大、功夫最微末,应该很好对付。几个黑衣人相视一眼,便立刻调转方向,手提着马刀奔他而去。 老头儿早已看穿他们的意图,已勒紧缰绳退开数步,向鹿宁和托托大喝一声: “鹿宁,托托!我先行一步!你们负责断后!” 说罢,他拨转马头一挟马肚子,马儿放开四蹄往前狂奔。此时,黑衣人才看到,中年男子的背后竟还藏着一位身形娇小的女子。 女子看到身后穷追不舍的刺客,吓得花容失色,慌忙带上风帽遮住容貌,紧抓着中年男子的衣衫,全身颤抖不已。 “快追上那匹栗色宝马,那女的在马背上!”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七八名黑衣人立刻调转方向追了过去。 正与刺客缠斗的二人闻听此言,心头一惊。鹿宁欲前去施救,可五六个刺客却还在与她缠斗,她心中难免愈益恼怒,不禁怒骂道: “可恶!他们见打不过咱们,就展开人海战术和咱们鏖战,还捡软柿子捏。真是不杀了他们不解气!托托,你快去救师傅!这边交给我!” “狗贼们,休想动俺先生!” 托托说话间又掀翻四五个黑衣人,旋即飞身上马朝老者急奔而去。 他虽然紧抽马臀,胯下黑马跑得飞快。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名黑衣人飞身跃起,高举起马刀向马上二人劈去。 “师傅!” “先生!” 托托和鹿宁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声。 忽闻“嗖嗖”几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三支冷箭,带着猎猎风声,正中三名刺客的门面,三人还未看清来者是谁,便应声倒地气绝而亡。 鹿宁看着地上的三具尸首,不觉暗暗担忧——不知来者是敌是友! 可面前的黑衣人太过凶猛,功夫之高远超过她的预料,人数之多又远胜于他们。一番车轮战下来,她已有些应接不暇,身上大汗淋漓、脸上略显疲态,已无暇再去想射箭之人。 瞬息之间另有三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与鹿宁纠缠不休的三人轰然倒地,很快便没了气息。 鹿宁暂时脱身也来不及多想,她立刻拨转马头,用力抽打马屁股,急奔到军师身旁便抽紧九节鞭反手一甩。 这一鞭力道太过凌厉,瞬间击碎了一个近身者的头盖骨!又一个横扫千军,七八个黑衣人瞬间被打翻下马,几个人暂时脱困才稍稍喘口气。 “可看清冷箭出自何处?”老头儿勒马调头奔到少女身旁,皱眉凝着地上的尸身。 少女收起银鞭说道:“没看清,不过此人应该是来帮咱们的!” 正说话间,一声嘶鸣响起。二人循声望去,一位白袍男子正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急奔而至。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章 鲜衣怒马俏女郎(二) 来者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右手提着一杆银丝铁枪,左肩上背着一把神臂弓,顾盼之间颇见风姿。他看到托托正在与余孽酣战,便策马扬鞭从鹿宁面前打马而过,提起银枪加入战斗。 这位天降救星让这群颇有章法的黑衣人,很快就乱了阵脚并显势,战局霎时被扭转。却没注意到,树丛中一道阴森的目光,正死死盯着军师身后的女子。 随着那道目光蓦地收紧,一个威猛高大的黑衣人,挥舞着流星锤从树丛中倏地窜出。他手中的流星锤在头顶越转越快,快到看不清痕迹时,便朝着那女子狠狠砸了过去。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红光已飞身猛扑过去,鹿宁双手缠住银鞭,奋力挡住这致命一击。流星锤的力道极其凶猛,鹿宁被击退数十尺才终站稳脚跟,双手的虎口被巨大的力道震裂开,铁锤和银鞭相撞的银花,刺得她睁不开眼。 那刺客也不客气,他一把拽回流星锤,在头顶轮了几圈准备再次发力。鹿宁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立刻反手一甩,随着一道银火舞出,笨重的流星锤终被打落在地。 鹿宁来不及缓口气,那刺客又叫嚷着抽出腰刀,疯了一般朝马背上的女子挥砍着。未等鹿宁再次出手,一股黑旋风从天而降,手中金光一闪,刺客还来不及看清来者,已被狼牙混棍削去了半个脑袋,猩红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流得遍地都是,发出一阵阵腥臭。 三个人终于脱困,不禁相视苦笑。 鹿宁忙走到白袍男子面前,拱一拱手,嫣然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不知您尊姓大名,日后我定当重谢!” 男子连忙抱拳还礼,朗声大笑道:“姑娘客气了!是我们该感谢你们,帮我们把人带进京城才是!” 鹿宁微微一怔,问道:“这么说,你是翊王殿下的人?” 男子再次拱手,客气的说道:“在下燕荣,翊王殿下的贴身侍卫。王爷猜到你们入京时会有人奋力阻挡,特命我前来接应!好在,有惊无险!” 听到来者身份,鹿宁和身旁的老者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眼。 老者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燕爷,您那百步穿杨的本事真是让老朽大开眼界。在下慕容延钊,马帮一个闲人而已,兄弟们抬举我叫一声先生。这位是我们新任的少帮主鹿宁。”说这话时,他指向身旁的鹿宁,言辞间甚是恭敬。 燕荣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才道:“没想到马帮帮主,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姑娘。听江湖上传闻马帮帮主英勇盖世、豪气干云,还以为是位男子!” “怎地!”托托双眼瞪等得像铜铃,说话毫不客气:“你说的人是马帮的老帮主,也是俺和小鹿的义父!别看小鹿是个女的,可武功厉害得很,是俺义父亲自指定的接班人!” “兄长。”鹿宁拉了一把托托,随即向燕荣歉然道:“抱歉,我兄长性子有些急,不过他心性单纯不是坏人。” 燕荣忙躬身拱手,苦笑道:“鹿帮主谦虚了!方才你的九节鞭柔中带刚、力道十足,就算是男子也使不出这般潇洒飘逸!” 他转向托托再次拱手:“托托兄别生气,我绝没有瞧不起少帮主的意思。你们这次将人带入盛京城,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鹿宁岔开话头,问道:“燕公子,不知这些刺客究竟是何人?瞧他们行动时颇有章法、手中兵器运用自如,想必来头不小。” 燕荣淡淡一笑,敷衍着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有机会再说给你们听罢。” 托托又瞪起眼,指着他喝道:“小子!俺们这一路凶险将人带回来!你却连刺客是谁都不告诉俺们!你觉得俺们现在还能和这件事脱开干系吗?” 慕容先生接过话头说道:“托托说得对,想必对方已经知道马帮参与此事,日后也不会放过我们!何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们讲明,我们也可以做好应对。这也是为了帮中兄弟的安危着想!” 燕荣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涉及朝廷,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讲清的。不如我带你们先入城去休息。待我向王爷请示之后,咱们再见面详谈,可好?” 几人见燕荣面有难色,便只好作罢。 鹿宁迟疑了一下,又问道:“燕公子,不知我们那位闯祸的兄弟……现在人怎么样了?” 燕荣笑道:“几位不必担心,贵帮的兄弟已被送回庄楼。王爷念在他是失手杀人,并非故意为之,并没有多加为难!” 鹿宁一拱手,正色道:“多谢王爷手下留情!不过,不管是否有意,杀人便是杀人。我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的!” 燕荣笑了笑,又问道:“哦,对了,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鹿宁微微一笑,白玉般的右手轻轻一挥,一旁的慕容先生便转身将马上的女子小心地扶下马来。 那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蓬松的云髻、袅娜的纤腰,她娥眉紧蹙、粉面低垂,战战兢兢的走到众人面前,恭敬地万福拜谢: “民女寒烟,多谢各位舍命相救!大恩大德,我日后做牛做马来报!” 燕荣抬手虚扶了一下,忙道:“寒烟姑娘快快请起,这一路你受惊了!” 寒烟起身抬起泪眼,虽无十分的容貌,却颇有些动人之色。 燕荣见她衣衫褴褛、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甚是不忍,又道:“天色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这些刺客刺杀失败,想必背后之人很快就会知道的。咱们还是趁天黑之前入城吧!进城后,我们会替寒烟姑娘安置妥当的!” 听到此话,众人也不耽搁,纷纷翻身上马,跟着燕荣急奔入城。 入城的一路上,鹿宁与燕荣并辔而行走在前面,托托、慕容先生带着寒烟紧跟其后。 “我有一事不明,还望燕公子指教!”鹿宁思忖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指教倒是谈不上,鹿帮主但讲无妨!”燕荣笑了笑,露出一嘴白牙。 “我们帮中的兄弟在酒馆里闹事,误伤了人命。这件事怎么会和王爷扯上关系?”鹿宁有些不解。 燕荣斟酌了一下,才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你手下闹事的那个酒馆,背后最大的东家就是王爷。” 鹿宁微微一怔,神色有些尴尬:“竟是大水冲撞了龙王庙!看来我得亲自登门道歉才是!” 燕荣微微笑道:“不急,往后咱们见面的日子可少不了!” 转眼间,一众人已到了城门口,为了不让目标太过明显,燕荣带着寒烟姑娘在这里和三人拜别。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鹿宁却忍不住暗自叹息: 这里是天子脚下,想必他们往后的日子,必可不会好过! 春风初染盛京,烟柳画桥,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盛京是北渝的都城,其布局十分工整,好像拿尺子量过一样,城中每条路都是笔直的,整座城市没有任何曲线和多余的设计,无论是建筑还是景致都完美利落,如同金漆托盘上的巨形盆栽一样。 以正北皇上居住的紫微城,及门前笔直的御街为中轴线,将整座城市分为东、西两个区域:西区热闹繁华,这里不但住着盛京的平民百姓,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各式商铺。 每家店门前成排的红灯笼,一到晚上便齐齐亮起,让整座城市即便入了夜,也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才有了“不夜之都”的美誉。 除了百姓们日常所需的东西,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只要你有钱,便能整日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与灯红酒绿,有三教九流出没的西区相比较,东区显然冷清了许多: 朝廷的官员几乎都住在东区,所以这里的建筑都高档大气,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象征身份的标志。 东区路上的行人少、马车多。偶见路边几家商铺,买的也是贵重的四方珍奇之物:古董花瓶、名人字画、千年雪莲、貂绒虎皮…… 除去这些,东区还有设有私塾,能进私塾里读书的都是官员的后代,哪怕是盛京城首富的后代,也没资格进来听课。 而这里的茶楼听得都是雅曲,里面常常有文人雅士在这里举办赛诗会,还有棋社、琴社等。时不时还有宫中的官员,在这里给一些学子讲经传道。 入城后,鹿宁三人按图索骥,在熙攘的街道上控马缓行。他们自北渝的边界而来,看惯了南疆荒芜的沙漠,盛京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新鲜。 目之所及的都是青翠的树木、熙攘的人群、色彩鲜明的粉墙黛瓦,和路边一条条笔直的排水沟。 当然,他们在看风景的同时,街上的行人也如看风景般在看着他们——如此风尘仆仆、格格不入的三个人,无论从行为举止或装扮上,都写着异乡人三字。 三人穿过人群走到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停在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 这是一座五连进的大宅,门口蹲着一对气象威武的白石狮子,狮子旁的石坛中,竖着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红旗飘扬。旗正中绣着一匹四蹄腾飞的金色骏马,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骏马奕奕若生。 朱漆铜环的大门,门顶匾额上郑重写着“马帮庄楼”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盛京分号”四个小字。 鹿宁深吸口气——这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也是日后自己要施展拳脚的地方。可如此恢弘的建筑,门前竟连一个守门人都没有,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转头向一旁的托托使了个眼色,托托立刻趴在大门上,右耳贴着门细细听了一会儿,便转过头向二人点了点头,表示门内有人! 随后他做了一个推门的手势,得到鹿宁的点头许可后,他刚要抬手,却眼珠一转,反而抬起腿一脚将大门踹开。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章 鲜衣怒马俏女郎(三) “喂!里面的人呢?你们的少帮主来了,怎么没人出来迎接吗?” 他一步跨进门去,山呼海啸的叫声,惹得门里门外的人纷纷侧目。院中的人聚在一起喝酒、划拳、赌博,初见托托还以为是钟馗降世,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你们都在院里,为何不出来开门?” 托托扛起狼牙棒怒瞪着众人,全身都写着不好惹。 见来者是人不是鬼,所有人松了口气,也换上一张凶狠的脸,纷纷撸起袖子叫骂道:“你这厮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竟敢在这里撒泼?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当然知道,这里是马帮!”未等托托回答,一个清脆又威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话音方落,一抹红色身影翩然迈进门。鹿宁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站在众人面前,从腰间取出一枚金色牌子,置于众人眼前,冷声问道: “这次换我来问!你们可认得这牌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情不愿地说道:“自然认得,这是老帮主的腰牌!” 一双盈盈妙目扫过众人的脸,鹿宁正色问道:“既然你们都认得此物,为何却不见有人行礼?难道说老帮主不在,你们就不把这牌子放在眼中?还是说你们都要退出马帮,自立门户?” 众人相互交换着眼色,心中难免愤懑:盛京分号百十来号人,各个在江湖上都叫得出名字。老帮主若要选择一个头领,大可以在这些人里挑选。 即便不在他们这里挑选,也不该派个如此年轻的丫头,来带领他们这些汉子。岂不是叫江湖上的人笑话! “见过少帮主!”一个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毕恭毕敬的向她拱手行礼。 鹿宁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他又黄又瘦,长着一脸贫相,一条贯穿眉骨到耳根的疤十分夺目,丑陋又吓人。 “敢问兄弟贵姓?”鹿宁微笑着向他抱拳还礼。 “平四。”男人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她的脸。 “平四兄弟,嗯,很好。”鹿宁收起牌子,转头向慕容先生吩咐道:“先生,麻烦您带人将守门的几个人,拉出去各抽十鞭子。日后若再敢偷懒,就加倍惩罚!其余人立刻到议事厅集合,谁要是去晚了,就休怪先生鞭子伺候了!” 说罢,她一甩风袍,转身大步往正厅走去。 主厅议事堂在第二进,连接着两条长廊和一个方正的院子。平日里议会,只有几位长老级人物方能坐在厅内,其余弟兄都拿着马扎坐在院子里听训。 迈进正厅,鹿宁径自走向正中的主位上,一甩风袍,潇然转身落座。托托则扛着狼牙棒,威风凛凛地站在她右侧。 很快,其余人也陆陆续续走进来,待几位长老走进厅内,所有人向新来的少帮主齐齐抱拳行礼。 鹿宁微微勾起嘴角,随即玉手一挥。一干人纷纷起身,却依然低垂着眼帘,虽然大家心中不服,却无人敢逼视这位,娇艳之中带有几分端严的少帮主。 她刚要开口,门外却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痛吟声,和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噼啪之声,听的众人心中一颤,都明白这是少帮主在给他们下马威。 收起笑容,鹿宁干脆利落的吩咐道:“去把那个大闹酒馆、害人性命的狂徒,给我绑过来!” 不过片刻,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高壮男子被推搡至厅中,托托阔步走到他身后,猛地抬腿一踢,那人一个趔趄,就在鹿宁面前跪了下来。 鹿宁也不说话,只凝眸细细瞧着这个人,心道:此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凶神恶煞之人,怎会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未及她开口问,一个白发白须,身材清瘦的老人已走上前来,说道:“少帮主,此人便是在潇湘别馆酒后闹事、误伤人命的王半山。不过,翊王殿下说了,此事他并非刻意为之,便只是略施惩戒,就将他放回来了。” 鹿宁淡淡一笑,抱拳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是?” 那老者微微一笑,昂首答道:“在下乃是马帮盛京分号首席长老,风宝南!”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神采飞扬,声音中气十足,一点都看不出是个年逾七旬的老人。而帮中其他兄弟看他的眼色都毕恭毕敬。 “风长老,我出来匆忙,并不知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还得劳烦您细细讲来!”面对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鹿宁说话也柔和了许多。 风长老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王半山到潇湘别馆去喝酒快活,却因银两没带够而被歌姬嘲笑。他本就醉酒,羞怒之下推了歌姬一把,那歌姬恰好撞到石柱上,当场就香消玉殒了。潇湘别馆的老板娘二话不说,便命打手将他绑了起来,交给翊王来处置。翊王得知他是马帮的人,又不是故意为之,便训斥几句就将他放了回来。 鹿宁听完之后,盯着王半山,正色道:“虽然这件事你不是有意为之,可误杀也是杀!再加上你酒后闹事,坏了马帮的规矩。王半山,你知错吗?” 王半山全身被捆绑着所以动弹不得,却梗着脖子,昂然道:“我没错!是那小娘们儿口出恶言在先!我若不出手,难不成还要任娘们儿欺负吗?那才是丢了马帮的脸呢!” 听到这话,其他兄弟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鹿宁沉吟了一下,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一边走向院子一边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宁可流血,也不愿低头的硬汉,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虽为江湖中人,却是做生意的,讲究以和为贵。平日里跑马走镖最忌讳惹是生非。你也是老人了,这些规矩不是不懂,还说没错吗!” “哼!”王半山一扭脑袋,愤愤不平地说道:“你说错就错吧!随你怎么处置,我是不会向他们低头的!” 看他态度始终强硬,鹿宁也不恼,只斟酌地说道:“按照帮规你本该被处死!但念在你是无心之失,便将你从轻发落。这样吧,就打你四十马鞭,将你逐出马帮,从此你不可再以马帮人自居!” 王半山扭过脸去不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少帮主未免小题大做了!”风长老突然缓缓起身,义正言辞地说道:“王半山乃是酒后误杀,而非故意为之!连王爷都没有苛责他,身为自己人却如此重则他,未免有失公允吧!” “哦?”鹿宁娥眉一挑,笑着反问道:“那依风长老的意思,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风长老捻须一笑,洋洋自得地说道:“老夫认为,应该先记下此过,打他十板子以示警戒!若他下次胆敢再犯,绝不轻饶!” 听他说完,鹿宁忽然脸色一沉,反问道:“依照风长老的意思,只因他是无心之失,咱们便如此袒护。那日后帮内的兄弟犯了错,是不是只要一句无心之失,咱们都要袒护到底?如此以往,咱们马帮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于江湖?” 风长老轻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少帮主这样说,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吧!帮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我们对待每一位兄弟都照纲办事,完全不考虑兄弟的苦衷。长此以往又有谁敢加入马帮,那我们岂不是很快要散伙了?” 鹿宁听他这么说,知道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却也不急于责备,只淡淡道: “风长老,马帮自老帮主创立以来,一向做得是正经买卖。正是因为大家都兢兢业业、不辞辛苦,才有了今日兄弟们吃穿无忧、安稳平静的日子,这些都和森严的帮规分不开!如果今日我刚上任,就草草处理此事,不但会坏了帮规,让兄弟们越来越没规矩。事情若传出去,日后我们在江湖上,也难免会遭人轻视!”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得底下的兄弟面上也有了些许愧色。 风长老眯起眼,重新审视面前的少女,忽觉此女并非善类,竟是自己轻敌了。他不甘心被一个女娃娃压过头,立刻辩驳道: “少帮主此言差矣!以往老帮主每每处置兄弟之前,都会征求大家的意见。少帮主口口声声说要维护老帮主的帮规。可如今看来,少帮主却是不顾众兄弟意见,偏要执意而为了!” 鹿宁缓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一字字缓缓道:“既然老帮主钦点我做少帮主,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说罢,她拿起身旁的茶杯,浅饮了一口。 见她这副架势,几位长老迅速交换了眼神,由风长老带头说道:“怕不是因为那潇湘别馆的背后是翊王,所以少帮主不敢得罪权贵,就拿自己兄弟开刀吧!” 鹿宁放下茶杯,不疾不徐地说道:“还是那句话——以和为贵!别馆的背后是权贵,可被打死的歌姬却是贫苦百姓出身。我既不想欺压百姓,也不想得罪权贵。我想在座各位都有这样的想法吧。” 底下的兄弟都低下了头,谁也不能反驳这话。 “再说。”不等风长老开口,鹿宁目光幽幽的一扫众人,继续娓娓说道:“东都盛京不比别处,在天子脚下做事,必然要事事小心些!咱们虽在江湖上有些虚名,却也斗不过朝廷势力。如果在座兄弟一时意气用事而害了性命,那苦得还不是家中的孤儿寡妇?” 放下方才的威严,缓和了口气,几句平平淡淡的话,让大家有些动容。 风长老见说她不过,便气急败坏道:“论资历,我风宝南乃是帮中元老,我说的话连老帮主都得给几分面子,如今我要保王半山,少帮主却固执己见,那不如就上报到老帮主那里,让他来评评理!” 鹿宁明白,自己的到来挡了他的晋升之路,所以他才会处处和自己作对,还特地用资历来压制自己。而自己最缺的就是资历,若一直顺着他争执下去定会落了下风,那自己说的话日后怕是没人听了。 “身为少帮主,我只能照章办事,如果风长老执意破坏帮规,虽然觉得惋惜,但我也只能按照帮规,将您和王半山一并处置了。” 她看着风宝南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口气中却带着不容轻视的威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章 倾国红颜掩神伤(一) 鹿宁的话让风宝南气得脸色发白,下巴上的白须微微发颤。权衡利弊之下,他也只能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如巨石压身般缓缓坐下,射向鹿宁的目光毫无善意。 鹿宁缓缓扫视众人,随即淡淡一笑,温言道:“既然没有人要走,也没有人提出异议,那咱们日后就按照帮规办事!来日方长,我年纪轻没什么功劳在身,却也愿意效仿老帮主,尽心竭力为帮中兄弟着想,将咱们马帮发扬光大!” 到此时,众人终于心甘情愿地抱拳拱手,齐声喊道:“我等愿意追随少帮主!”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众兄弟回自己的岗位上各司其职。从今往后这酗酒、赌牌、打架的勾当不准再做,如果被我抓到有偷奸耍滑的人,我一定严惩不贷。”鹿宁挥一挥手,众人纷纷退下。 “平四兄弟,你先留下来,我有事找你。”鹿宁叫住了平四,并示意托托关上门到门外守着,慕容先生也走过来坐在她身旁。 “少帮主可是有和吩咐?”平四错愕地看着二人。 鹿宁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坐下,才道:“平四兄弟不要惊慌,我把你留下只是想让你和我详细说说,整个事情发生的始末。” 平四沉吟稍许,方启唇:“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日里咱们虽和潇湘别馆算不上熟络,可毕竟也是邻居,大家面子上还都算客气。案发那日恰好是潇湘别馆售卖新酒,我们几个兄弟就凑了些银子前去尝鲜。潇湘别馆的姑娘频频向我们敬酒,不知不觉就喝了很多,结账时发现银子带的不够。以往也会有这样的时候,我们要不就先赊着,要么就回来取。毕竟差的不多,又住在街对面,谁也不会为了这点小钱而翻脸。可那日也不知怎么了,听到我们没带够钱,几个姑娘就开始冷嘲热讽,还叫来了很多小厮一起羞辱我们。王半山兄弟毕竟年轻,恼羞成怒之下和他们动了手,谁料到一个姑娘竟撞破了头,就这样丢了性命……” “听你这么说,那姑娘摔倒时,你们谁也没有看到?”鹿宁打断他问道。 平四摇了摇头,说道:“王半山兄弟和小厮们打在一起,我们几个兄弟忙着劝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姑娘。” 鹿宁又问道:“那姑娘可是当时就断气了?” 平四想了想,有些含糊其辞:“这个……她当时的确昏迷不醒,还流了一大滩血,不过当时应该没有断气。我记得他们还去请大夫过来,就七手八脚地将人抬走了。第二天,潇湘别馆的人就过来闹,说出了人命,要我们以命抵命。” 鹿宁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他们过来闹时可有抬着尸体?” “有!”平四急忙答道:“他们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前来。因为风长老不肯交出王半山,翊王的人很快就来了。他们强行带走了王半山,并将一封信交给风长老代为转交给帮主,只要帮主答应上面的事,他们就将人平安送回。” “这么说,你们从始至终都没有亲眼瞧见那女子的尸身,对吧?”鹿宁见平四摇了摇头,又看向慕容先生,问道:“师傅,这件事您怎么看?” 慕容先生捻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片刻才幽幽道:“与其说这是一场意外,还不如说是为我们下的圈套。看来,咱们中计了!” “先生的话我听不太懂。”平四皱起眉头,面露不解之色。 “很简单。”慕容先生沉声解释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翊王让潇湘别馆故意找咱们个错处,让咱们帮他们完成这次性命攸关的押送。” “原来如此。”平四点点头,惊呼道:“那这么说根本没有死人,我们岂不是冤枉了半山兄弟?” “他可一点也不冤枉。”鹿宁冷着脸说道:“我罚他是因为他违背了帮规!如果他不意气用事,就不会被人钻了空子,咱们也不会被人利用。他不但犯了错,还是大错!这件事如果只是简单的命案还好,就怕前头还有更深的阴谋在等着我们……” “我也有此担心。”慕容先生捻须插口道:“能让王爷忌惮的人定是来头不小,咱们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只怕马帮往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可咱们是被人利用的!”平四听到这话,脸色也凝重起来,忙道:“如果那人找来,咱们和他们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解释?你要如何解释?”慕容先生挑眉看向他,冷声道:“你要告诉那个人,这件事是翊王在背后指使吗?那我们岂不是连翊王也得罪了?” 听到这话,平四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也不必太悲观。”鹿宁语气一转,曼声说道:“虽然我们尚不知翊王对咱是敌是友,那就不如往前走一步探探底。毕竟想在盛京立足,我们总要有个靠山的。听那位燕爷的言外之意,翊王对咱们似有拉拢之意,送上门来的机会我们为何要拒绝!谨慎行事些就行了!” “你说得对。咱们现在骑虎难下,的确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慕容先生捻着胡须,缓缓点了点头。 鹿宁转过话题,又向平四问道:“平四兄弟,这翊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你在盛京呆了这么久,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吧?” 平四搔了搔头皮,苦笑道:“这位王爷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旁人极少见到他的真容!对他的脾气秉性更是知之甚少,我知道的也只不过是一些传言罢了!” “什么样的传言?”鹿宁和慕容先生几乎同时开口。 “这个嘛……”平四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有关翊王的传言很两极分化:有人说他淡泊名利,整日醉心与品茶和书画,是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君子。不过,也有人说他生性狡猾,最擅长扮猪吃虎,是个深藏不露的伪善者。” “君子和伪善者,这差距还真大。”鹿宁和慕容先生对看了一眼,又问道:“接我们入城的人叫燕荣,那百步穿杨的本事可是天下无双,他真的仅是个侍卫吗?” 平四笑了笑,说道:“这位燕爷名义上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可听说二人私下里却互称兄弟。燕荣是老将军燕洵之子,因为和王爷年纪相仿,所以从小就被送入宫中与王爷作伴。说是当做伴读书童,实际上不过是渝帝用来监视翊王的眼线。只是小孩子哪懂得什么监视啊,两个人反而成了情同手足的好友。后来,翊王离宫立府,燕荣放弃了渝帝给的高官厚禄,甘心跟在翊王身边做了一名侍卫。” “看来他也是一个忠勇之人啊。”鹿宁面露欣赏之色。 平四迟疑了一下,拱手说道:“不过,少帮主还是远离他一些为好。这个人虽然忠勇,却是京城最负盛名的浪子,他的红颜知己遍天下。他欠下的酒债和情债更是不计其数!若有女子和他扯上关系,一准没有好事!” 鹿宁淡淡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对了,你再说说,那个潇湘别馆和翊王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平四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戏谑,他揉了揉鼻子,说道:“我也是听到的传闻,说潇湘别馆是翊王买下来,送给红颜知己的。虽然王爷名义上是东家,可他只有在别馆出事时才会出面,平日里,别馆都是由老板娘在打理。” 鹿宁和慕容先生心领神会地相视一笑,打趣道:“看来他们之间也有故事。” 说到这里,平四忽然来了兴致:“要说潇湘别馆的老板娘花芳仪,可真是位天仙般的美人!别馆中的佳酿都由她亲自酿制,并不对外销售,是天下独一份!所以他们的生意才会如此红火!不仅如此,她诗词歌舞、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就算是手里调教出来的姑娘,放到别处去也是花魁级别的!” 鹿宁笑着问道:“天下竟有如此美人,为何翊王不将其娶回去做老婆?” 平四搔了搔头皮,呲牙说道:“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因为芳仪姑娘出身低微,却心高气傲吧!毕竟王爷至今还未娶亲,老板娘觉得自己做王妃不够格,做妾室又觉得委屈吧!” “二十多岁了还未成亲?”慕容延钊好似听到了什么新鲜事,揶揄道:“莫非这位王爷有什么隐疾?” 平四笑而不答,偷偷看了他一眼,暗道:二十多岁不结婚有什么稀奇的!五十岁打光棍儿的也大有人在,您慕容先生不就是一个吗!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能想想,可是万不敢说出口的。 “好了,虽然信息不多,我心里也有些数了。”鹿宁长叹一声,看向平四吩咐道:“今日我们谈话的内容,不可和其他兄弟说。去将庄楼里值钱的东西都装上,咱们去会会那位老板娘。既然我说了要亲自道歉,这个过场可不能少。” “是,我这就去办!”平四立刻站起身,朗声应答。 “还有。”鹿宁想了一下,又嘱咐道:“平四兄弟对这里比较熟,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托托性格莽撞,容易闯祸,就让他留下吧。” “是,平四谨遵少帮主吩咐。”平四向她拱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日暮时分,正是潇湘别馆最热闹的时候。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各色宝马香车刚一停在门口,就有别馆的小厮前来,将趾高气昂的贵人迎进门去。转眼间,又有心满意足的客人,被花枝招展的歌姬送出门来。 一个二十出头、衣着整洁的小厮,正在门外招待客人。 瞧见鹿宁三人迎面走来,他小跑过去陪笑道:“欢迎光临!这位平四大爷小的熟悉,这二位客官倒有些面生,是初来盛京的吧?” 鹿宁淡淡一笑,向他一拱手客气地说道:“在下马帮少帮主,久闻潇湘别馆的大名,今日想过来喝几杯!” 听到这话,小厮连忙弯腰行了个大礼,笑道:“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少帮主啊!您英姿飒飒,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小的能见您一面真是三生有幸啊!” 难怪让他在门外迎来送往,还真是长了张会说话的巧嘴!鹿宁心中感叹着,拱手笑道:“那就请为我们带路吧!” “几位爷里面请!”小厮打了个千儿,殷勤地将几人引进门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章 倾国红颜掩神伤(二) 才刚一迈进门,鹿宁和慕容先生就站住了脚:早就听闻盛京繁华,可眼前这景致仍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潇湘别馆有东、南、西、北四座高低起伏、?檐角交错的楼宇,每座楼有三层高,楼宇之间有飞桥连接、明暗相通。 穿过大门三人步入一个方方正正、长约百步的廊厅,一个花岗岩造的水池嵌在正中,池中睡莲遍布,数十条锦鲤在莲叶下自由穿梭。 水池正对着一个天井,能从这里看到日月星辰之景、朝露晚霞之光。 廊厅两侧是一溜珠帘绣额、灯烛荧煌的小包间。每个包间里都有年轻俊美、花枝招展的女子,陪着贵客弹唱歌舞、烹茶品酒。 小厮将三人引到一楼西侧一个包间,鹿宁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听雪楼”三个字。包厢内的装潢得也是奢华中不失雅致: 梨花木的桌椅、唐三彩的瓷器,墙上挂着的都是名人字画。推开窗子还能看见一派落英缤纷、小桥流水的小园之景。 三个人围桌而坐。小厮擦了擦桌子,殷勤地问道:“几位爷,想吃些什么?” 鹿宁笑了笑,问道:“小兄弟可有什么推荐?” 小厮眼珠一转,忙道:“既然二位是初次前来,不如就尝尝我们的特色菜?” 慕容先生连连摆手,催促道:“吃的你安排就行,先把酒上来!我们要喝酒!喝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得嘞!小的叫贝小贝,您有事尽管吩咐!”贝小贝放下一壶刚煮好的茶,便笑着躬身退出。 平四连忙起身为二人斟茶,忍不住低声问道:“少帮主,既然是前来道歉的,您为何不直接找老板娘?” 鹿宁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莞尔道:“我们初来乍到,还是先熟悉一下环境再说吧。毕竟我们现在都在探对方的底,凡事不能太过急躁。” 慕容先生喝了一口茶,也笑道:“莫急!如果我没估算错,他们既然知道少帮主今日入城,就一定能猜到咱们今日来登门谢罪,怕是早有准备了。” 平四恍然笑了笑,说道:“少帮主和先生说得极是,是我鲁莽了!” 几个人正说话间,贝小贝再次挑帘而入。 看到他手中空空如也,既没有佳肴也没有美酒,平四不由得动怒:“我们少帮主不远万里前来,你们就是这般招待客人吗?是怕我们给不出银子吗?”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两个银元宝,重重地放在桌上。 贝小贝向三人一躬身,不紧不慢地笑道:“老板娘吩咐了,早知少帮主大驾光临,这楼下的酒菜恐怠慢了您,她特地为三位备好了一桌酒席,还请三位随我移步到三楼!” 听到这话,三人相互使了个眼色,都心照不宣:看来,翊王的人果然早有安排,正准备请君入瓮呢! 三个人也不多言,只跟在贝小贝身后,沿着楼梯一直走到第三层,听他介绍道:“这里的一层和二层都是普通待客区,三层是贵宾区和老板娘平日住的地方。一般都是很重要的客人,老板娘才会引到这里相见。” 话刚一说完,贝小贝就停在一扇房门前。鹿宁抬头一看,漆黑的匾额上写着“紫华斋”三个金漆大字。 “三位里面请,酒菜马上就送来!”贝小贝笑着为三人推开门,可还未等三人进门,他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三人刚迈进紫华斋,就被里面的奢华之景,惊得合不拢嘴:白玉铺设的地面,闪着温润的光芒。室中宝道:“客官,老板娘有事不能前来相见,这我也没有办法啊。”说这话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云母屏风。 这瞬间的眼色被鹿宁捕捉道,她忙起身走到屏风前,恭敬地拱手道:“在下马帮帮主鹿宁,带着两位兄弟特来道歉,还望姑娘能赏脸出来相见!” 话音落处,却没有得到半分回应。慕容先生和平四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均诧异地看向她。 鹿宁向二人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说道:“其实老板娘一直就在这屋中。只是她不愿出来相见,看来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呢!” 二人心领神会,也连忙站起身来,向屏风齐齐拱手:“马帮慕容延钊/平四,特地前来向姑娘赔礼道歉,还望姑娘出来相见!” 然而,三人等了许久,并未见人走出来。 正当鹿宁以为自己错判时,屏风后忽然传来幽幽几下古琴之声。那琴声哀婉悠长,伴随着一个清亮婉转的声音,缓缓吟唱着: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 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这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词句绮丽绝伦、文采飞扬!曲调钻入耳中,宛若天籁。沉入心底,令人动容。先生也忍不住闭上眼睛,随着小曲晃起了脑袋。 鹿宁却暗暗赞叹:这女子还真不一般,人还未出现已先声夺人! 她稍作思忖,便再次开口:“姑娘,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我们一定尽量满足!还望姑娘能赏脸相见!” 然而,琴声未见波澜,屏风后面女子歌声如旧。 鹿宁便知——这是老板娘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那自己就学诸葛孔明,给她一个三顾茅庐,看她还现不现身! 想至此,她再次提高了嗓音,朗声说道:“今日多谢姑娘的美意,可如果姑娘不肯给我们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这样的盛宴,我们是万万不敢受的!那我们也只能日日来登门道歉,盼着姑娘愿意早日相见了!” 话音方落,琴声突然止歇,一个慵懒而淡漠的声音从后传来: “鹿帮主客气了。若您是为了上次的事而来道歉,就不必了。殿下已将贵帮的兄弟放回,您也将他要的人带回,这笔账算两清了。鹿帮主不必再多虑。不过,既然几位今日诚心前来,就吃好喝好再回去吧!”她说话的语气中,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暖意。 鹿宁只好退一步,柔声说道:“既然姑娘将我们请来此屋,又在屏风后为我们抚琴,就说明姑娘并不是真的不想见我们,只想试探我们的诚意而已。” 说罢,她看向先生,说道:“师傅,让兄弟们将东西抬上来吧!” 慕容先生和平四立刻走出门。不过一会儿,八个马帮兄弟将四个硕大的檀木箱子抬进门来,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鹿宁走过去将箱子一一打开,莞尔道:“我知道姑娘清高,不会将这些俗物放在眼里。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只能拿出这些俗物聊表心意。一来补偿死者的家属,二来为别馆中受惊的人压惊,三来也是弥补贵馆的损失。钱财虽不多,还望姑娘能收下,从此与我们马帮化干戈为玉帛!” 话音刚落,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嗤:“不亏是北渝第一商号啊!如此大手笔摆平一条人命,还真是财大气粗呐!” 鹿宁听她话中满是讥讽也不恼怒,只温言道:“姑娘此言差矣!我们马帮做的是规规矩矩的正经生意,兄弟挣得也是辛苦的血汗钱。我们凑了这些金银出来,不是为了彰显我们财大气粗,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望姑娘笑纳!” 一个婉转的琴音响起,老板娘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既是血汗钱,那我岂能收下。省着被人骂我见钱眼开、小家子气。和堂堂正正的马帮不同,世人都说我们这里是销金窝。所以,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的金银。鹿帮主还是拿走吧。” 几番交流下来,鹿宁算是摸透了这位老板娘使小性儿的脾气。她思忖片刻,改换了策略:“姑娘,我知道这些金银不多,却是我们的心意!伤人者已被我重责后赶出马帮了。不然,我一定带他来此,任凭姑娘打骂以解心头之气!早就听闻姑娘是个大度之人,您就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个当面道歉的机会。如果最后您还是不满意,大可以命人将我们赶出去。我们绝不敢有半分怨气!” 话说至此,屏风后终于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随着一阵环佩叮当作响,一个身姿曼妙、紫裙曳地的女子,从屏风后款步走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章 倾国红颜掩神伤(三) 随着花芳仪莲步轻挪,慢慢露出真容,整间东海龙宫霎时失了颜色: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高鼻雪肤、柳眉樱唇、明艳不可方物。 虽然她流落在风尘,可那张肤如凝脂的脸上,却无半分风霜之色。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透着一种幽姿逸韵,完全在容色之外! 连同样身为女子的鹿宁也看傻了眼,不由得连连赞叹:这世间竟真有这般绝色的女子! 花芳仪看也不看几人一眼,径自走到几个箱子前,随意指着其中一个箱子,淡淡道:“小贝,这个留下,其余的给马帮送回去。” 说罢,她一双美眸睨了鹿宁一眼,冷道:“既然鹿帮主已将那人处置,此事便作罢。这箱金银我会转送给死者家属。别馆的损失不大,我们虽不如马帮财大气粗,也不差这点小钱!” 说完,她款款坐在桌旁,淡漠地说道:“既然想说的话都说了,想办的事也办了,几位就坐下来该吃吃、该喝喝吧!可不要浪费了王爷的心意。” 自从她现身后,其身上强大的气势已经掌控全场,慕容先生和平四只呆呆地站着,直愣愣地看着她,甚至忘了该有的礼数。 还是鹿宁轻咳了一声,才将二人神游的思绪拽回,看到花芳仪脸上微愠的神色,二人忙收回目光狼狈坐下。 见气氛有些尴尬,鹿宁连忙斟了一杯酒,举杯敬向花芳仪:“芳仪姑娘,虽然你大人有大量不予追究,我还要替帮中的兄弟向你赔个不是。这一杯我先干为敬!”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 花芳仪却把玩着手中的玉杯,冷冷地说道:“抱歉,我今日不宜饮酒。” 鹿宁微微一怔,继而向平四一挥手,笑道:“平四,给老板娘添茶,既然老板娘不喝酒,那我就以茶代酒。” 平四连忙起身,拿起茶壶为花芳仪添茶。 花芳仪看着琥珀色的茶汤,从白釉茶壶嘴里缓缓流出,微微颦着眉略显不悦:“不是我不给鹿帮主面子,不过我真不爱喝茶。我看这些客套还是免了吧。菜都快凉了,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说着,她指着桌上一个个闪着光的银盘,得意地介绍着这里的特色菜:什么螃蟹酿橙、双下驼峰角子、雪霞羹、广寒糕、水母脍等等。 可这些光听名字就让人垂涎三尺的菜肴,并没有勾起三个人的食欲,面对一个冷若冰山的美人,三人感到如坐针毡。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也吸取了前人的教训,三人的脸上并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少卿,慕容先生自斟自饮了一杯,笑着问道:“多谢老板娘不计前嫌,还拿出如此好酒、好菜招待我们。不知可否让我们见一见死者家属,我们虽然赔了金银,仍然想当面赔罪!” 或许没预料到先生会提出这种要求,花芳仪脸色微微一僵,却很快恢复如常。 她看向慕容先生,没好气地说道:“人家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被你们兄弟毫无理由地打死了,我不觉得死者家属会想见你们,怕是恨你们还来不及呢。” “老板娘说得有道理。”平四接过话来继续说道:“既然家属不愿意见我们,那就让我们去坟前祭拜一下,给死者烧点纸钱聊表心意吧。” 花芳仪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她的尸身已被送回老家了。一个来回少说也得一两个月,几位真要不远千里跑一趟吗?” “这个倒不难。”鹿宁喝了一杯酒,幽幽笑道:“马帮的分号遍天下,只要知道死者葬在何处,可以让附近分号的兄弟前去祭拜,哪怕在灵牌前上柱香也行。” 三个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几句话就重新掌控了全场的气势。将花芳仪的气焰一寸寸压了下来。 花芳仪终于看穿几个人的目的,她微微勾起唇角,笑道:“好,既然鹿帮主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帮你打听一下这件事。不过,家属若不愿意告诉你们,我可就没法子了。” “好。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鹿宁淡淡一笑,仍举起酒杯敬向她,说道:“那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管以前有怎样的恩怨,我希望能从此一笔勾销。我初来乍到,盛京的规矩还不懂。不过,在我们那里,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邻居间更要守望相助!日后无论是老板娘还是潇湘别馆,但凡有用得着我们马帮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相帮!” 慕容先生和平四也纷纷举起酒杯,看向花芳仪,用迫人的目光在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我们已经知道了,面子也给足了!我们抱着善意没有揭穿,你也适可而止吧! 花芳仪虽然心中有些不甘,却自知理亏只好自斟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她款款站起身,向三人微微欠身:“别馆正是忙的时候,我还要招待客人。几位请慢用,恕我不能奉陪了。” 三人识趣地没有挽留,花芳仪一挥水袖,翩然转身离去。 刚一出门,瞧见站在门外的燕荣,便立刻拉下脸来:“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好的没学会,现在都开始偷听了!” 燕荣笑着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对你们说的话比较好奇,才听两句罢了。” 花芳仪瞪着他,嗔道:“是你对我办事不放心,还是王爷?” 燕荣连忙摆摆手,谄笑道:“我们怎么会对芳芳不放心呢!你多心了!” 花芳仪白了他一眼,冷道:“既然如此,就不必我再转述了,你快向王爷交差去吧!和这种江湖人打交道真让人受不了,我去休息一下。” 说着,她抬步刚要离开,却被燕荣拉住袖子。 “你干嘛?”花芳仪怒瞪着他,一把抽回了袖子。 燕荣打量着她的神色,好奇地问道:“王爷让你做做样子即可,怎么看你的样子是真生气了?你究竟在气什么?” “要你管!”花芳仪平息了一下情绪,才又开口问道:“王爷不是说,马帮帮主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吗?怎么来的却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把我原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燕荣终于知道了她在气什么,只好苦笑道:“这你可怪不得王爷。我们也是在他们入城时才得知此事的。王爷猜测,盛京是天子脚下,或许老将军不愿再接触朝廷中人,才临时指定了新的接班人吧。” 花芳仪稍稍松了口气,又说道:“既然老帮主已经隐退,也无心再参与朝政,我看王爷还是放弃马帮另觅良驹吧。这天下能打仗的人那么多,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相信只要王爷一声号令,一定有很多有志之士慕名而来……” “你今儿是怎么了?”燕荣冷声打断她的话,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不悦地斥道:“平日你从不敢过问王爷的事,怎么在这件事上开始指手画脚?若王爷听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花芳仪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才柔声道:“是我失言了,我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这个少帮主看似年轻不谙世事,却是个厉害的角色。我担心王爷最后拉拢不成反被其利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王爷心里自有分寸。这件事你最好少过问,问多了对你可没好处!你知道王爷的脾气。”燕荣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对了,那个该死的歌姬打发了吗?应该不会再被马帮的人看到吧?这件事可绝不能穿帮啊!” “你放心吧。”花芳仪的态度也缓和下来:“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傻子才会再回来呢!再说,她知道别馆的背后是王爷,可不敢轻易撒野。” 燕荣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们带回来的女人呢?可有安置妥当?” 花芳仪一挑黛眉斜睨着他,嗔道:“你到底对我有多不放心?她就住在这里,整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一举一动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还能出什么事儿?” “你把她放在潇湘别馆了?”燕荣一声低呼,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这里人来人往的,张亨又是别馆的常客,她岂不是很危险?” 花芳仪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亏你还学过兵法呢!‘藏木于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就是因为这里的女人多,大家才不会注意某一个女人。而且,把她放在这里,不管是你还是王爷要和她见面,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们只会认为,你们是在这里会见相好的呢!” 燕荣恍然大悟,忙拱手笑道:“厉害、厉害!没想到,今日竟让芳芳给我上了一课!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 “别叫我芳芳,肉麻死了!”花芳仪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瞪他一眼。 二人正说话间,一阵笑声突然从走廊尽头传来,两位千娇百媚、花枝招展的美人翩然走上楼来。 她们瞧见燕荣便立刻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撒着娇:“燕爷,怎么到了这里也不找我们啊?你该不会是抛弃我们,另觅新欢了吧?” “怎么可能呢!”燕荣又恢复了一贯的轻佻,搂住二人的纤腰,连连赔笑着:“其他女人哪有你们好啊!只是前些日子比较忙,我抽不开身罢了。你们看,我今天不就来了吗?正打算说完话就去找你们呢!” 说着,他拍了拍鼓鼓的钱袋子,那可是出门前特地向翊王要的。王爷很大方,直接将自己的钱袋子丢给他了。 “那你今天可不准走了!”两位女郎四目放光,马上一人挽着他一只手臂,腻在他身上便不肯再放开,生怕她们这一松手,燕荣就会被别的女人抢走。 也难怪她们会如此!和那些财大气粗却粗鄙庸俗的客人比,燕荣不但相貌英俊又出手阔绰,嘴巴还很会说话。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 虽然知道他花心,可潇湘别馆里的歌姬,都争先恐后地想要服侍他,为此常常明争暗斗,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芳芳,今天的事我会告诉兄长。我现在有事先忙了啊!”燕荣向花芳仪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便搂着两位美人潇洒离去。 只留下花芳仪一人,若有所思地看向紫华斋的门,良久,才怅然离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一章 梁上君子一笑扬(一) 淅淅沥沥接连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天空仍是一片阴郁的墨青色。暮霭罩着的翊王府,虽然位于盛京最繁华的地区,却仿若被遗忘的幽谷一般,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羽枫瑾趁着一天中最后的几抹余晖,将小桌搬到花园中烹茶看落日。院子里被雨洗涤过的绿叶格外显眼,可下雨前绽开的梨花却不堪风雨的摧残,从枝头坠落下来,铺满了湿润的地面。 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越烧越红,羽枫瑾盘膝坐在蒲团上,听着燕荣绘声绘色地讲着,马帮与潇湘别馆的初次会面,不时地露出笑容或皱了皱眉头。 等燕荣口干舌燥地讲完,羽枫瑾已将一杯煮好的茶放在他面前。他捧起茶盏便一饮而尽一解干涸。放下茶盏,他看向羽枫瑾,问道: “兄长,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对此怎么看的?” “有趣。”羽枫瑾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有趣?”燕荣大为不解。 羽枫瑾深思了一下,放下茶杯解释道:“是我的失策,不该和传说中的鬼神将军耍诈。他一眼看穿我的目的,于是临时立了个新帮主,这样既不会得罪我,也没有违背他当时许下‘不再参与朝政’的誓言。” 燕荣急忙问道:“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拉拢无望了?” “谁说没希望了。”羽枫瑾摸了摸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缓缓道:“那个少帮主看穿我们的诡计却不揭穿,明知我们的用意仍主动登门来道歉。一来,他们被迫陷入麻烦中,不得不选边站;二来,马帮也需要一个靠山,才能在盛京立足。不过他们不知咱们是敌是友,所以还在试探咱们的阶段。” 燕荣摸了摸鼻子,沉吟道:“听兄长这么说,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在芳芳的咄咄逼人之下,他们仍然礼数周到,看来那位少帮主的确有意与我们合作。而少帮主又是老帮主的代言人,这么说,只要拿下少帮主,或许就能请老帮主出山了!” “可以这么说。”羽枫瑾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 燕荣眼珠一转忽然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尽快拿下这个少帮主。” “说来听听。”羽枫瑾似乎被他勾起了兴致。 “这还不简单!只要兄长娶了少帮主,成了老帮主的女婿,他老人家岂有不帮自家人的道理啊?”燕荣向他眨了眨眼,一脸的讥诮。 “又胡说八道了不是。”羽枫瑾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只得苦笑一下。 “我可没有胡说啊!”燕荣坐起身子,兴致勃勃地说道:“论身份,她是将军之女,又是江湖第一帮派的少帮主,绝不会辱没了兄长;若论容貌,她也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与兄长放在一起也算是金童玉女;还有,她那身功夫都是佼佼者,能随时保护兄长的安全;还有她那一身能号令群雄的气派,可不是普通的名门闺秀能比的!而且,她不但聪明还很会做人,酒席上看似芳芳处处占风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这位鹿帮主在掌控全场。如此能文能武、八面玲珑的女子,若是取回来当王妃,必定是个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厅堂的贤内助!” 羽枫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由得笑道:“难得听你如此盛赞一个女子。莫不是你看上那位鹿帮主了吧?你不是一向都喜欢江湖女子吗?” 燕荣却连连摆手,苦笑着摇头道:“别、别!这样的女子还是更适合兄长,我可是无福消受了!” “此话怎讲?”羽枫瑾有些诧异。 燕荣又喝了一杯茶,才缓缓开口:“平日里和兄长谈天说地,却极少谈及女子。兄长有所不知,我最怕的两种女人,现在竟都出现在我身边了。” “哪两种女人?”羽枫瑾着实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燕荣砸吧砸吧嘴,故作深沉地说道:“这两种女子恰好就是花芳仪和鹿帮主。花芳仪是那种看上去清高冷漠,要把世间所有男人都踩在脚下,实际上却很脆弱,碰到深爱的男人还会死缠烂打,甚至付出性命;碰到这样的女人,你被她玩弄会很惨,被她爱上就更惨!而鹿帮主在男人堆儿里长大,她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强,她会将男人视为竞争者,即便碰到喜欢的也不会盲目追随,希望永远和男人保持对等的地位。若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是镇不住这类女子的,所以我只能敬而远之。” 他说完话,见羽枫瑾久久不语,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奇道:“兄长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羽枫瑾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揶揄道:“我在想……如果你爹得知他教了你那么多的兵法,却都被你用在女人身上,他会怎么想。” 燕荣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惭愧,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问道:“玩笑归玩笑,兄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羽枫瑾想了一下,回到书房拿出一个请柬,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了几笔,然后盖上自己的私印,方递给燕荣:“马帮已经向我们展现了诚意,也该我们展现诚意的时候了。送上拜帖,我要与这位少帮主见一面。” “好。”燕荣接过名帖仔细收好,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对了,兄长,有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 “说。”羽枫瑾淡淡道。 燕荣斟酌地说道:“怎么说呢,自从和马帮的人见面后,芳芳就变得很奇怪。虽然你让她装装样子即可,但我看得出她是真生气。” “是她在处处为难别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羽枫瑾漠然问道。 “我也说不清,但总觉得她对鹿帮主很有敌意。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在吃醋?你也知道她一向小心眼儿,连哪个歌姬多看您一眼,都会受到她的责骂。而且,她还让我劝你不要和马帮合作,我担心……”燕荣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说道。 羽枫瑾微微皱起眉,不悦道:“她那性子得改一改了,日后我们和马帮合作,她若使小性儿坏了事,我绝不会饶了她。” 燕荣忙温言劝道:“兄长,除了你之外,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看不如兄长和她好好聊聊吧,或许会有用。” “哎,她想要的不仅是我几句话而已,而是我永远也给不了的承诺……”羽枫瑾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深深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燕荣就骑着他的高头大马,英姿勃发地来到庄楼送请柬。 四位劲装银枪的壮汉,分立在朱门两侧,他们一个个腰板笔挺、目光炯炯,尽显英悍之气。 燕荣在门前停下,飘身下马走到四人面前,拱手问道:“敢问鹿帮主可在?” 四人之一名叫胡来的壮汉走上前来,拱手回礼道:“燕爷,真不凑巧!少帮主现在不在,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 “真不凑巧!”燕荣砸了咂嘴,又客气地问道:“那不知可否让我在此等候?” 另一位叫高要的壮汉打开朱门,抬手比了个请:“少帮主吩咐过,但凡殿下的人都是贵客。您请随意。” “多谢、多谢!”燕荣笑着向几人拱一拱手,便大踏步迈进门去。 虽然潇湘别馆和庄楼仅有一街之隔,而燕荣又把潇湘别馆当成另一个家,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 这里虽然没有潇湘别馆那般奢华,不如翊王府那般雅致,却气派而古朴。马帮的兄弟或在清点货物或照料马匹,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见到燕荣也十分客气。他不觉心中更为敬佩。 就在他刚踏进一个方厅准备小坐片刻时,门外却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其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来自于鹿宁,另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燕荣听着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刚要出门去看看,就看到鹿宁带着一老一少两位男子,往他所在的方厅走来,便立刻又退回到厅内。 现在,他终于想起那个声音是谁的了。那两个男人他都认识——正是刑部侍郎顾之礼及其子顾纪昀。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来谈生意的?还是说,鹿帮主在盯上羽枫瑾的同时,又盯上了顾之礼? 燕荣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却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他抬头瞧见头顶有一跟粗壮的房梁,便顿时心生一计。只见他双足轻点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地坐到了房梁上,然后他慢慢将身子平躺下,又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他刚躺下来房门就被推开,鹿宁先走进来,落座在主位上,随后走进来一老一少父子二人,落座在鹿宁的右手侧。 燕荣在房梁上稍稍偏过头去,恰好可以看到三人,而房梁过高,下面的人只要不刻意抬头,就绝对发现不了他。 刑部侍郎顾之礼今年五十多岁,长着两道八字眉,一双杏子眼滴溜溜乱转。这位刑部侍郎的官运着实是大起大落,从曾经渝帝面前的大红人,到现在完全被边缘化,一切都因为他的升官之路如此与众不同! 他是个久考未中却醉心与权利的人,一直无法通过正常的考试而走入仕途,最后在进献了一个美人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随着那位美人在宫中越来越受宠,他的官阶也在步步攀升,最后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甚至连如今能呼风唤雨的王肃,当时都要看顾之礼的脸色行事。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谁料到,他进献的那位女子突然失宠,还惹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宫,顾之礼也从高位上摔了个人仰马翻,从此便一蹶不振。 渝帝虽然没有对他下手,却始终没有再理过他。朝中官员也见风使舵,慢慢将他边缘化。而他最后爬到刑部侍郎的位置,也是用了十多年的光景,和不为人知的努力。 因他靠着女人而上位,所以在朝中风评很差,燕荣也瞧不上他,就更想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了。 而他身旁那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正是顾之礼的独子顾纪昀,他淡黄面皮看上去一副病容,却穿着一身铁灰色织锦长袍,显得整个人更没有朝气。 三人刚刚落座,还未等鹿宁开口询问,顾之礼就紧盯着鹿宁,激动地说道:“像!真是太像了!你和她简直一模一样!”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二章 梁上君子一笑扬(二) 鹿宁从一见到顾氏父子,二人就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上下打量,让她心生反感,而此时的话更让她摸不着头脑。 “不只顾大人此话是何意?我究竟像谁?你们二人前来马帮又有何事?”鹿宁虽然心有不满,态度却依旧客气。 听到这话,顾之礼微微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他沉吟片刻,试探道:“听你这一说,莫非老帮主没和你提及过老夫?” 这没由来的一问,让鹿宁也是一怔,反问道:“这么说,顾大人认识我义父?” 顾之礼摇头轻叹口气,说道:“实不相瞒,老夫和老帮主算不上是熟识,只书信往来过几次。不过,老帮主说他现在年事已高、赋闲在家,让我们有事前来找少帮主。所以,我们闻言少帮主到了盛京便立刻赶来。没想到,老帮主竟从未提及此事!这让老夫倒不知如何开口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由顾纪昀递给鹿宁。鹿宁通过信上义父鬼力赤的私印,确实了顾氏父子的话,才稍觉安心。 她明白义父鬼力赤不愿意再接触朝廷中人,又不好直接拒绝,就只能推给自己。既然如此,不如先听听看顾之礼的诉求再说。 鹿宁微微一笑,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二位大人也不必客气了。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但讲无妨!” 顾氏父子相视一眼,看来还是有些不甘心。顾之礼看着鹿宁又追问道:“少帮主,老帮主没向你提到过我,他也没提过十八年前的事吗?” 见鹿宁抱歉地摇了摇头,顾氏父子都露出失望之色。顾纪昀有些心急地刚要站起身,却被他父亲一把按住。 随之,顾之礼向鹿宁抱拳拱手,和蔼地说道:“老夫此次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马帮出手相帮!” “顾大人请讲,若能帮上马帮定当竭力而为。”鹿宁微笑着一抬手,态度始终礼貌而客气。 顾之礼看了儿子一眼,顾纪昀便缓缓站起身来,向她深深一施礼,娓娓说道:“我父亲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二人从小就定下婚约。却不料,在二人成亲前,那表妹竟被皇上看中。父亲不敢违抗皇命,只能将心上人送入宫侍奉。可她入宫没两年就失宠,随后被打入冷宫,没过多久那位娘娘就殁了……” 说到这里,顾纪昀叹了口气,顾之礼接过话来继续说道:“表妹过世时,老夫在外做官,等赶回来时才知道,表妹临终前留下一个女婴,并托人送到宫外。可不知表妹因何惹怒了皇上,皇上将她草草下葬后,立刻封锁了有关她的一切消息。就连服侍过她的宫人,也全然不知去向,更没人知道那名女婴的下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大人是希望我们帮您找到那位女婴吧?”鹿宁可算听出了他们的委托,也明白了为何义父会刻意避开——此事不但涉及皇室,很有可能还隐藏着重大的皇室机密,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少帮主果然聪慧!”顾纪昀连忙向她一拱手,说道:“家父这么多年,一直暗中查找这名女婴的下落,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他年事已高,已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此事上了。可怀着对故人的思念和歉意,他很想找到那名女婴,让她认祖归宗,好从此有个衣食无忧的生活。所以,还请你能帮帮我们!” 说罢,顾纪昀向她拱手深施一礼,态度十分谦恭。 鹿宁随口问道:“那个女婴如果还活着,今年多大?” 顾纪昀盯着她,别有深意地说道:“那女婴活到现在,应该和少帮主一样的年纪……” 顾氏父子对自己的态度,让鹿宁倍感不适,加上这个故事本身就疑点重重: 北渝皇室采选秀女的要求,是十四岁到十七岁没有婚约的女子,已有了婚约的女子,本就不在采选之列。再说深闺中的女子,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居宫中的皇上,是如何见到此女的?又因何要强娶她? 再者,皇上的妃子所生子女均为龙种,为何不养在宫中,反而要任其流落在民间?这会不会和妃子被打入冷宫,又离奇死亡有所关联? 还有,既然已经找不到知情人,而女婴流落民间已有一十八年,在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又从何查起?就算派出马帮所有人找个十年八年,怕也会一无所获——因为无人知道这名女婴是否尚在人间。 总之,这件事不但棘手还涉及皇室,若是弄巧成拙反而会牵连马帮。 想至此,鹿宁轻叹了口气,面有难色地说道:“顾大人,您的心情我理解。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有难度!且不说当年的知情人早已不知所踪,此事又涉及到皇宫隐秘之事,我们怕是不好插手啊!” 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却含蓄地表达出来。 可听闻此话,二人并没有退缩,而是委婉地说道:“少帮主,我们也知此事很有难度,可这是一个老人家毕生的心愿。早就听闻马帮的人侠义心肠,还请你能帮帮我们,即便最后一无所获,我们也绝不会怪罪马帮!而且我向你保证,此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绝对不会给马帮带来任何麻烦!” 这种话鹿宁自然是信不得的,她支着脸琢磨着该如何婉言谢绝,才不会得罪两人。 顾氏父子见她始终沉默不应,顾之礼在儿子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然后走到鹿宁面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鹿宁一挑,她连忙弯腰搀扶,惶恐地说道:“顾大人,您何故行此大礼?” 可顾之礼没有起身,鹿宁连忙看向顾纪昀,急道:“顾公子,快将令尊扶起!” 没想到,顾纪昀一撩衣袍也跪了下来,向她郑重地拱手一拜:“鹿帮主,这件事唯有马帮能帮上忙,如果马帮不肯答应,那我们就只有长跪不起了!” 鹿宁毕竟年轻,见二人如此固执也慌乱神,明知道此事不好插手,也不敢再执意拒绝了,只能叹息道:“好吧,那我们就试试看。不过,究竟能不能找到此人,我们不能保证,还望顾大人到时不要责备!还有,这件事还请顾大人保密,若是被皇上知道,我也只能先保着自家兄弟了。” “多谢少帮主体谅,老夫真是感激不尽。”顾之礼再三拜谢,才在顾纪昀和鹿宁的合力搀扶下缓缓起身。 顾之礼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埃,再次向鹿宁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告辞了。哦,对了。我们欢迎少帮主随时到府上做客,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顾大人客气!”鹿宁微笑着拱手回礼,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 她将父子二人送到门口时,顾之礼突然转过身问道:“不知鹿帮主入京之后,可否有人说你长得像某人?” 这让鹿宁又联想到二人刚进门时的怪异举动,不由得追问道:“顾大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大人是觉得我长得像某个人吗?” 顾之礼捋着胡子笑了几声,向她一拱手:“鹿帮主别放在心上,老夫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还请帮主留步吧!” 顾纪昀也向鹿宁一揖,笑道:“还有找人这件事,鹿帮主也不必太过着急。日后若有贵帮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一定义不容辞!” 说罢,便搀扶着顾之礼缓步离开。 目送着二人离去,鹿宁坐下身来缓了口气,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抬眼看着房梁上,冷声道:“既然热闹都听完了还不肯下来吗?在梁上偷听可并非君子所为啊!” 躲在房梁上的燕荣全身一震,暗道:这女子果然厉害!如此说来,她该是一进门就发觉自己躲在此处,却始终没有戳破,一直等到此刻逼自己现身! 想着再躲下去也无趣,燕荣嚯的坐起身来,随即往下纵身一跃,如燕子般轻盈落地。他一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边尴尬地笑道: “鹿帮主果然敏锐,一进门就发现我躲在梁上!也要谢谢鹿帮主没有当场拆穿。毕竟我与顾大人熟识,若真被他发现我在偷听,那可着实给翊殿下丢人了!” “我倒是很好奇,燕爷为何要躲在梁上偷听?既然你们都熟识,何不下来一起说说话?”鹿宁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声音却隐隐透着怒意。 燕荣连忙向她一拱手,正色道:“实不相瞒,上次贵帮护送的女子关系重大,朝中各方势力都在寻她。我担心顾氏父子,是为了打探此女而来,才会躲藏起来偷听。失礼之处,还望鹿帮主海涵!” “看来燕爷找我又是因为上次的事?还是有别的事,需要马帮处理?”鹿宁的表情淡淡的,对于燕荣的解释不置可否。 燕荣面色尴尬,连忙从怀中掏出请柬双手奉上,讪讪道:“其实我这次前来是替殿下传话的。关于那个女子的事,他觉得有必要给马帮一个交代,所以希望能与鹿帮主当面详谈。还请鹿帮主能拨冗相见!” 看到请柬上的字潇洒飘逸、字字锦绣,鹿宁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淡淡道:“多谢殿下的好意,我会按时赴约的!” 燕荣终于松了口气,大笑道:“那就好,我这趟信差的任务圆满达成,这便告辞了!多谢鹿帮主大度,您请留步!” 说着,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又站住脚,他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向鹿宁说道:“鹿帮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爷请说。”鹿宁心不在焉地说道。 燕荣容色一正,沉声说道:“方才那父子二人看似良善,实则狡猾,在朝中风评很差,鹿帮主和二人打交道一定要慎重!” 说罢,他向鹿宁拱一拱手,才转身潇洒离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三章 梁上君子一笑扬(三) 潇湘别馆在东方既白时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歌姬和小厮们都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去休息,喧嚣了一晚上的别馆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一片狼藉。 唯有三楼的一扇窗子还透出微弱的光,一个美人的影子印在泛黄的窗纸上。 “雪雁,我是不是老了?”花芳仪看着铜镜中的容颜,哀伤地问道。 “小姐说什么呢!您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正当年少,哪里就老了!” 雪雁帮她拆去满头钗環,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是花芳仪的贴身使唤丫头,别看她才十三岁,却是个能说会道、反应机敏的鬼精灵。 “美又怎样。他还是看不到,看到了也不稀罕。”花芳仪目光悲切地看着镜中另一个自己,好像在自言自语。 机灵如雪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安慰道:“小姐,别胡思乱想了。谁说殿下不稀罕,他只是不善表达罢了。您想想,这么多年他身边只有您一个红颜知己啊!而且他对您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羡煞旁人呢!” “相比红颜知己,我更想做他的女人啊,哪怕什么名分都没有。”这是花芳仪的心里话,可高傲的她绝不会把这话说出口。 雪雁服侍她上床后,便熄了灯去休息。花芳仪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 前几日,她故意为难了马帮三人,羽枫瑾因此责备了她,然后就再也没来过别馆。这让她担忧之余,更多的是懊悔: 自己这是怎么了,初次见到马帮少帮主,心中就燃起一股无名之火。一想到羽枫瑾要拉拢马帮,日后就免不了和鹿帮主常常见面,她就妒火中烧,便忍不住为难了对方一下。 没想到,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的羽枫瑾竟动怒了…… “哎!”她紧紧抱着被子,将脸深深埋进去不停地叹气。 一阵夜风猛地吹开窗子,黑暗中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花芳仪顿时惊坐起,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向大敞四开的窗子。 良久,见再无任何响动,花芳仪才迅速点亮烛台,披衣下床前去关窗。刚走到书案旁,她猛地站住脚,惊恐地盯着书案,全身的衣衫霎时被冷汗打透——书案上赫然放着一张大红的请柬,上书着“回帖”二字。 她颤抖地伸出手拿起回帖,迟疑了许久才敢打开。看完里面的内容,她倏地松了口气,连忙探出窗外四下张望。 可窗外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花芳仪咬着牙重新关好窗子,将那张回帖丢在书案上,步履虚浮地走回床边,双腿一软瘫坐下去。 这一宿,花芳仪再无半点睡意,她直勾勾盯着黑夜,愣是挺了一个晚上。 直到天光放亮,花芳仪就立刻差小厮带着这封从天而降的回帖,前去翊王府禀报。可直等到日上三竿,羽枫瑾才带着燕荣姗姗来迟。 燕荣见到脸色煞白、容色憔悴的花芳仪不禁一怔:“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如此憔悴了?” 花芳仪瞪着羽枫瑾手中的回帖,咬着唇嗔道:“这位鹿帮主真是好大的本事!有门不走硬要跳窗!有信白日不送,偏偏选在夜晚!什么行走江湖的侠女,我看不过是个小毛贼罢了!” 燕荣闻言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探出上半身往外看了看,忍不住叹道: “为了防止采花贼潜入,这栋楼特地加高了许多,而且墙上也没有任何着力点。看来这个鹿帮主不但九节鞭使得好,轻功也着实了得!” 他关上窗子转过身来,却撞上羽枫瑾责备的目光,不由得身子一僵:“兄长,我、我说错话了吗?” “还不快从实招来!”羽枫瑾脸色一沉,冷声问道:“你去送请柬的时候,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这……您因何如此说啊?”燕荣脸上笑容一僵,有些心虚地敷衍着。可是见羽枫瑾面沉似水,不像在玩笑。他只好搔了搔头,失笑道: “哎,果然还是瞒不过兄长!那日我去马帮的时候鹿帮主不在,我就进去等了会儿。没想到顾氏父子突然来访,我情急之下只好躲在房梁上。没想到鹿帮主早就发现了我,却一直没有揭穿,直到顾氏父子离开后才将我叫下来!” “你太失礼了。”羽枫瑾板着脸,口气有些严厉。 “兄长别生气!”燕荣连忙奉上一杯茶,小心陪笑道:“我是担心顾氏父子是为了寒烟而来,才躲起来偷听的。事后我和鹿帮主也是如此解释的,她当时并没苛责啊!” 羽枫瑾瞥了他一眼,正色道:“先是人家登门道歉,芳仪却处处责难让人下不来台。后是燕荣送请柬,却躲在房梁上偷听人家说话!别忘了,是我们要拉拢马帮,不是马帮要投靠我们!你们这样做,会让他们觉得,本王的人都是不懂礼数、欺软怕硬之流!” 燕荣也不敢再辩解,只是抱着膀子沉默地站在一旁。 花芳仪却冷着脸,不满地抱怨道:“即便如此,这个鹿帮主也太过分了吧!如果无意与您合作,他们大可以直说,做出这样的事是在向您示威吗?” 羽枫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别忘了,尊重是相互的。鹿帮主这次半夜破窗送回帖,就是一种警告和提醒。既然是咱们做错事了,就得受着人家的责备!” 花芳仪咬了咬唇,不甘地说道:“认识殿下这么久,可没见您如此偏袒过谁!真不明白,您为何要偏袒那个帮主,莫不是您看上她了!” 听到这话,羽枫瑾立时向她抛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冷道:“胡说八道!我至今都未曾见过她,何谈对她有意?而且我和你说过,大业未成之前,我不想在儿女私情上浪费精神,你难道忘了吗?” 花芳仪垂下眼帘,失望地说道:“我明白。在殿下心中,什么事都比不过您的大业重要!您放心,日后我绝不会再招惹鹿帮主!就算她来招惹我,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羽枫瑾神色稍缓,幽幽叹道:“这本就是一个相互选择的过程。以马帮的背景以及在江湖上的势力,想要拉拢他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我们想让马帮,日后心甘情愿地为我们所用,就必须展现出比旁人更大的诚意!” 话说至此,燕荣和花芳仪相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对了,寒烟姑娘怎么样?”羽枫瑾放缓了语气,转过话头问道。 花芳仪稳了稳心神,才答道:“刚来的那几日很不习惯,像个惊弓之鸟似的总觉得有人要杀她。我每日好吃好喝地待她,这几日她精神状态好多了。” “嗯,把她带来,本王有话要问她。”羽枫瑾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如果她还没准备好见我,也不必太过勉强!” “是。”花芳仪微微欠身,袅袅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带着寒烟又走进门来。 在她的示意下,寒烟怯生生地走到羽枫瑾面前,缓缓跪下身去,颤声道: “民女寒烟……叩见翊王殿下!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民女定会涌泉相报!” 羽枫瑾凝着这个目含秋水、我见犹怜的少女,温和地说道:“不错,还知道‘涌泉相报’这个词,看来是念过书的,这样的乡下女子可不多见。” 寒烟低着头,小声说道:“回殿下,民女的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他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谬论,只有女子识字读书,才不会被人欺骗。” 听着她侃侃而谈,羽枫瑾赞许地说道:“你父亲虽然只是秀才,却有一番真知灼见。他现在人在何处?” 提及父亲,寒烟突然眼眶泛红、咬着唇沉声不语,眼泪盈满了眼眶,她却死咬着下唇不肯哭出来。 看到她此番模样,花芳仪欠了欠身,婉言道:“殿下,寒烟姑娘的父亲……被平阳侯的人打死了……” 羽枫瑾放下茶杯,叹息道:“原来如此,是本王失言了。”他看向寒烟,柔声问道:“寒烟姑娘,你可否愿意将事情的始末细细讲来?” 可寒烟仍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肯说。 “寒烟。”花芳仪耐心劝道:“你不是一直说,你的冤情似海却投诉无门吗?如今有殿下愿为你主持公道,怎么还不快说出来。” 寒烟慢慢抬起眼眸看向羽枫瑾,一字字问道:“殿下,您……果真愿意,帮民女主持公道吗?您不怕……得罪平阳侯吗?” 羽枫瑾不答,他拿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才幽幽道:“寒烟姑娘,追杀你的人有多少,功夫如何,想必你心里有数。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本王此次把你平安接入京城花了多大的代价。如果你仍然不相信本王,那本王也无话可说。” 说着,羽枫瑾缓缓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埃抬步准备离开。 “殿下息怒!”寒烟连忙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是民女不识抬举!还请殿下留步,听民女伸冤!” 羽枫瑾脚步微微一顿,复坐下身来,听她娓娓讲述整个事件: “我们村子有一大片水田,那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全部。有一次,平阳侯出门游玩时路过,瞧上了那片水田,非要强占过来盖他的新宅子。就派人找到里长讲明此事,里长却一口回绝了。平阳侯一怒之下竟派人将里长打死。 后来,他的人到处游说:交出水田就能获得一笔金银。乡下人本就没见过世面,听他这样说,就有人动心了,并和平阳侯签订了买卖合约。可恶的平阳侯竟偷偷改了合约——将八十两纹银,改成了八两! 那么大一片水田,竟然就给八两银子!别说全村数十口人了,就连一家都养不活。而我们这些人,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离开这片水田,又没有钱维持生计,那就是等着饿死啊! 这时大家才发现被骗了,就联合起来抵抗平阳侯,拒不认那不平等的合约。可平阳侯手中有了白纸黑字就立刻变了脸,将那些签了字又不认的村民一个个害死了,还带人过来要强行霸占田地。 村民们怒不可遏就联合起来,举家跑到水田里守着,谁也不敢离开半步,誓要和平阳侯抗战到底。平阳侯见我们如此强硬,便带着侍卫将全村的村民屠杀了。一百一十八口人全部惨死,流出来的血,将整片水田都染红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四章 纨绔子弟黑肚肠 暮春三月,微风细细,柳枝斜斜随风起舞,枝上的柳絮已被风吹得越来越少。 清早起来,街上的人烟稀少,街道两旁家家门户紧闭。一阵巨大的马蹄声,惊扰了清早难得的宁静。 一群金盔金甲的侍卫护送着一辆马车,威风凛凛地停在马帮庄楼门前。四个守门的壮汉见来者不善,立刻合拢在门前挡住进门之路。 胡来指着对方喝道:“来者何人?” 对方的领头人昂首走过来,趾高气昂地问道:“你们帮主呢?刘大人和张大人来了,怎不见她亲自出门迎接?” 守门四人面面相觑,虽不知对方姓名,可看这架势便知其身份高贵。 守门的苏丙走上前去,拱手问道:“不知是哪两位大人,请报上姓名,我们即刻进去通禀……” 话音还未落,却听“啪”的一声,对方领头人一抬手给了苏丙一个嘴巴。打得他莫名其妙、晕头转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们家大爷的名讳!”对方的态度十分嚣张。 苏丙捂着脸瞪着他,虽然心中有气,可在不知对方的身份下,不敢轻举妄动。 他身旁的高要一拱手,赔笑道:“这位官爷,恕我们眼拙没认出您的身份。所以还请您赐下贵姓,我们也好进去通禀少帮主!要不然,少帮主不知道您的身份再有所怠慢,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那侍卫上下打量他一眼,鼻子眼里轻哼一声:“嗯,终于有个会说话的。去和你们帮主说,金甲卫指挥使张亨张大人,礼部尚书之子刘容刘大人前来拜访,让她赶紧出来相迎,可别失了礼数!” 听到张亨和刘容的名字,四人顿时心头一颤,立刻打起精神谁也不敢怠慢: 守门的范统和高要走上前来为二人打开车门,胡来引着二人前去正厅,苏丙转身进去向少帮主鹿宁通禀。 这二位之所以有如此的威慑力,一来是因为他们体内流淌着的皇室血统: 张亨是平阳侯之子,当今圣上的表兄弟;刘容是礼部尚书、国丈刘炳文之子,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皇上的小舅子。这样尊贵的身份,别说贫民百姓,就算朝中一品大员,也要敬让二人三分。 二来,是因为张、刘二人是盛京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他们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盛京强取豪夺、欺行霸市、凶侈无赖、胆大妄为……几乎是无恶不作。 刚开始有受欺负的官员上疏弹劾二人,可每次皇上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从轻处罚,让二人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久而久之,知根知底的人都远离此二人,宁可吃亏也绝不愿招惹。朝中百官尚且如此,百姓本就命贱,谁又愿意以卵击石呢! 胡来客气地让二人等在正厅,又命人送来了茶水和瓜果点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不过,二人在屋内才等了一会儿,就彻底失去了耐心。 张亨举目四顾,不屑地哼了哼:“都说马帮是北渝最大的商号,怎么如此寒酸?待客厅里连个像样的红木家具都没有,更别提古玩字画、瓷器花瓶了。” 他身旁的男子三十岁的年纪,下垂的眼角,短小精悍的身材,一口茶色的胡子甚是扎眼,正是礼部尚书刘炳文之子——刘容。 刘容喝了一口茶又立刻吐了出来,不满地嘟囔道:“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这么难喝,竟不是用雪水煮的!” 他一脸嫌弃地放下茶盏,四下张望了一下,忽然压低声音向张亨问道:“张统领,你确定是马帮的人干的吗?” 张亨捻了捻胡子,冷哼道:“这还能有假?我手下的人追了他们一路,几次进行截杀,全他妈的被这帮人给宰了!我追查了很久,才查出他们的身份!” 刘容瞄了他一眼,讥讽道:“看来,大名鼎鼎的金甲卫也没有多厉害啊!我听说就仨人护送,其中还有一个女的和一个老头,你派出去那么多人竟没拦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亨怒目瞪着他,破口大骂道:“放屁!我的手下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杀手!连御守司前任指挥使宁远,都死在这些人的手下。可谁能料到,这些跑江湖的狗杂碎,竟有那么大的本事!” 刘容沉吟了一下,忧心地说道:“如此看来,他们的确有两下子!难怪张统领一改往日强硬的做派,竟突然来拉拢他们了!” 说着,将杯中的茶水往门外一泼。门外恰好一抹嫣红的人影翩然而至,看到夺门而出的茶水便轻盈一跃,恰好落在二人面前。 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女,二人顿觉心旌荡漾、喜上眉梢,竟毫不避讳地盯着少女痴看。然后相互交换了个色眯眯的眼神,表情甚是轻佻浪荡。 少女压制住满腔怒火,向二人一拱手,冷道:“在下马帮少帮主鹿宁!二位大人点名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听闻此言,刘容、张亨二人脸上霎时变色——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竟然就是马帮的话事人。 二人再次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鹿宁:见她肌肤胜雪、身材婀娜、娇俏可爱,二人震惊之余又心照不宣地相视坏笑,心中不由得起了轻浮之意。 恰在此时,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传来。见到身姿魁梧、面目凶煞的托托,扛着一柄百十来斤的金钉狼牙棒,如天神般走进门来,站在鹿宁身旁。 二人立刻收起了戏弄的心,赶紧喝了口茶压了压惊。 放下茶杯,张亨率先开口道:“我是金甲卫指挥使张亨,身旁这位是礼部尚书之子刘容,不知道鹿帮主可有耳闻?” 鹿宁径自走到主位上翩然落座,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下初入盛京,和朝中的人没打过什么交道,对二人的名讳并不熟悉,还望见谅。二位官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张亨扬眼盯着鹿宁,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听说鹿帮主是护送一名女子来京城的,可有此事?” 鹿宁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心中暗忖道: 不妙!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查到马帮的头上了。不过,见二人如此跋扈大可以派人来马帮大闹,却选择亲自前来问话,想必他们要么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要么就是和羽枫瑾一样,想趁机拉拢马帮。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对方没有拿出有力的证据,她就绝不会承认,不能让马帮继续卷入此事! 她看向二人微微一笑,面不改色地说道:“入城时,只有我与师傅、兄长三人。不知大人所说的女子是何人?” 对于这个答案,张亨似乎并不意外,他笑了笑又道:“鹿帮主不必忙于否认,我知道你们也是受人之托,所以不得不替雇主保密!不过这件事情涉及朝廷,容不得外人插手,还希望鹿帮主能够交出这个女子。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 鹿宁抬眸看着他,眼里充满迷茫和困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二位大人如此煞费苦心地寻找。不过,我们马帮行走江湖,靠得就是诚实可信的口碑。我说马帮没有护送过这样的女子,二位大人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刘容方才始终一直在旁听着,并没有插嘴。此时听鹿宁这么一说,立刻火冒三丈,粗声喝道:“你可别不识抬举!今日这事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你以为我们坐下来和你好好商量是怕你吗?我们这是给你面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我们让你们马帮吃不了兜着走!” 刘容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托托霎时火起,他用狼牙棒指着二人,怒吼着:“喂!你和我们少帮主说话注意点,这里是马帮不是你的地盘,再敢大呼小叫,俺就让你尝尝金钉狼牙棒的厉害!”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虎啸,吓得刘容一身冷汗,方才的气焰霎时被熄灭,他转头看向张亨,想着他是统领千军的武官,却不料,张亨此时的脸色也很难看。 “我说鹿帮主,门外可站着数十名金甲卫呢,若真动起手来,你们可不是我们的对手。我是很看中马帮,才会坐下来和你商量的。如果你逼我们翻脸,想灭掉一个小小的马帮,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你可要想清楚了!” 张亨翘起二郎腿也开始放狠话,以此来威慑对方,同时给自己壮胆。 “指挥使能灭掉一个马帮的分号,这确实不是难事,不过指挥使可要做好会被整个江湖追杀的可能!我劝您还是不要这样做!”面对二人一唱一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鹿宁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脸上的表情始终波澜不惊:“至于您方才说的女子我没见过!我觉得张大人有必要检查一下这消息的来源,看这其中究竟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有什么误会。”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托托,笑道:“二位大人可别见怪。我们马帮的兄弟不比朝中的官员,没有念过书又从小混迹江湖,脾气难免火爆了些。要真是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我这兄弟若真伤了二位大人,那可就不值当了!” 张亨咬着牙瞪了她半天,忽然狞笑道:“我张亨一向最敬佩江湖中人。不如这样吧,咱们交个朋友。这次就当鹿帮主给我一个面子。只要你交出这个女子。我就保着你们马帮,在京城一辈子富贵平安!”说完,他向刘容递了个眼色。 刘容立时接过话头来,恶狠狠地说道:“鹿帮主,你可得好好想、仔细想,把目前的局势想个清楚、想个明白!张统领是皇亲国戚,手下又统领着京城禁军。朝中多少人想和他攀上关系,他却把这个殊荣给了马帮!和他交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劝鹿帮主可莫要选错了方向、站错了队啊!” 鹿宁沉吟片刻,随即黛眉一扬,莞尔道:“承蒙二位大人的厚爱,我替马帮兄弟谢过二位!” 自以为已拿下鹿宁的二人,即刻满面得色地相视一笑。 却不料,鹿宁突然话锋一转,幽幽叹道:“不过,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二位身份高贵,岂是我们这种江湖草莽能攀附得起的!再者,我们马帮只想本本分分地做点小生意,并不想参与到朝政之中!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五章 纨绔子弟黑肚肠(二) 鹿宁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刘容和张亨:这两个一向横行霸道、说一不二的人,头一次遭到这样的侮辱,还是来自一名女子。 张亨干脆撕破脸,双目怒瞪着鹿宁,森然道:“我有意结交马帮,马帮却瞧不上我。既然咱们做不成朋友,那往后便是敌人了!和一个皇亲国戚为敌,你们马帮可做好准备了?” “我们马帮无意攀附权贵,更不愿与任何人交恶。可张统领偏要为难我们,让我们交出从未见过的女子,实属有意为难。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得不接招了!” 鹿宁的脸上还是淡淡的,不卑不亢、毫无惧色。然而,这样的无畏却更让二人火大,他们将此视作挑衅。 “盛京是天子脚下,我们和皇上是一家人,你惹怒了我们就是在挑战皇权,你果真不怕吗?”张亨的目光渐渐收紧,眼中杀意渐浓。 张亨、刘容二人缓缓起身,往鹿宁逼近了一步,托托见状也扛着狼牙棒往前挺近。守在门外的金甲卫悄悄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马帮的兄弟也不知不觉聚集在一起,庄楼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将此事闹到皇上那里去,皇上是个英明的君主,一定不会冤枉无辜之人。”鹿宁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撇着茶叶沫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小心你现在逞口舌之快,到时候求佛无门!”张亨双目喷火,几乎快咬碎了满口牙龈。 恰在此时,慕容先生摇着羽扇迈进门来,看也不看张、刘二人一眼,自顾自地向鹿宁拱手说道:“少帮主,时候已到,该去赴翊王之约了。” 鹿宁微微一笑,应道:“知道了,送走二位贵客我便过去!” 听到羽枫瑾的名讳,张亨和刘容猛地相视一怔,旋即看向鹿宁,试探道:“你认识翊王?” 鹿宁风轻云淡地说道:“也算不上认识。只是庄楼与潇湘别馆是邻居,大家守望相助罢了。翊王听闻我来到盛京,便相约与我见上一见。怎么,二位大人如果有兴趣,不如一同前去?” 说罢,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人。果然,二人虽不知鹿宁说的是真是假,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刘容忽然眼珠一转,阴险地问道:“原来你们是将那女子放在翊王身边了!难怪这么久我们都遍寻不到!” 鹿宁知道刘容是在诈自己,干脆顺着他说道:“又来了!既然二位不信我的话,不如随我一同前去见翊王殿下,你们当面问个清楚不就行了?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心中明镜一般:且不说都是皇亲国戚,即便不熟也得留三分薄面。再者,此事本就机密不易闹大,万一真惹怒了羽枫瑾,他告到皇上那儿,平阳侯的案子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见他们终于退缩了,鹿宁又笑着问道:“请问二位大人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恕在下就先行离开了。我可不敢让翊王殿下久等啊!” 二人心中虽有不甘,今日也只好作罢。鹿宁带着马帮兄弟,恭敬地送走了这群难缠鬼,才终于松了口气。想起方才的事,鹿宁忙向慕容先生问道:“师傅,方才燕荣真来催过?” 慕容先生轻摇羽扇,慢悠悠地说道:“并没有,不过若我不这么说,他们肯走吗?看那架势今日双方定会动起手来。咱们现在还没有根基,还是先不要惹怒他们比较好。” 鹿宁轻轻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叹道:“虽然把翊王拖下来十分不妥,却也是没法子的事了。否则就免不了一场流血战争。不过,我担心他们不会就此罢休,咱们和二人的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怕这个梁子早就结下了,翊王说过护送那女人的事极为机密,除了我们和他之外,只有杀手的背后之人知道。此二人不是翊王的人,那便是杀手的幕后之人了!所以,即便我们将人交出去,他们也必不会放过我们。”慕容先生微微眯着眼,面色有些阴沉:“不过,相对于他们,我更担心的是马帮。” 鹿宁微微挑起黛眉,奇道:“师傅此话何意?” 慕容先生瞄了一眼门外的兄弟,用扇子遮住嘴,低声道:“方才风长老的人一直在门外徘徊,将你们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我来的时候,见他正和几个人偷偷议论着什么。来者不善,咱们要小心些!” 鹿宁叹了口气,无奈道:“早就看出他们有旁的心思,只是这几日我隐忍不发罢了。如果他们还是冥顽不灵,那我们之间早晚要清算一次!” 慕容先生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每一任新首领上台后,都会清洗一次属下,这是在所难免的。只不过时间太短,我还没有探出这些人的底。真敌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假朋友。” “可眼下,只怕风长老不给我们这个时间了,那我们也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了。”鹿宁话音刚落,瞧见风长老带着十多名兄弟迈进门来,便立刻向慕容先生使了个眼色,二人迅速收住话头。 见来者面无善意,鹿宁冷声问道:“看样子,你们应该不是找我聊天的吧?” 风长老大踏步走过来,冷哼道:“敢问少帮主,为何要将兄弟们置于死地?” 鹿宁冷眸斜睨着他,问道:“风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风长老慢捻着胡须,愤愤道:“是少帮主说,马帮讲究和气生财,杜绝一切惹是生非!可今日,少帮主却得罪了盛京城中,最不能得罪的两个人。他们要除掉咱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这难道不是把兄弟们往死路上逼吗?少帮主前几日毫不留情地处置了王半山,那今日之事,你又如何向兄弟们交代?” 看着他义正言辞、正义凛然的模样,鹿宁不由得哑然失笑:“风长老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使得极妙!不过,我记得前几日,您还因为我忌惮翊王殿下而骂我趋炎附势,怎么今日反过来又骂我不识抬举了呢!还是说,在风长老看来,殿下是可以得罪的,此二人是不能得罪的呢?” 风长老霎时脸色一变,怒道:“少帮主,你莫要颠倒黑白!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翊王殿下已经放过王半山,你却仍要重责,这便是不公!如今两位皇亲国戚来拉拢马帮,少帮主不肯攀附就算了,还与他们结下梁子!这便是愚昧无知!我们马帮不需要一个愚昧不公的人带领。” “原来如此。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鹿宁敛去笑容,正色道:“风长老对我担任少帮主一事一直不服气,这段日子便一直处处为难,希望我知难而退,而我却没有如您所愿。所以,今日被您逮住机会就要公报私仇了。” “少帮主休要血口喷人!”风长老把眼一瞪,越发恼怒道:“我风宝南入帮二十年,一心一意为马帮着想,从来就没有私心!虽然少帮主是老帮主亲自委任,可我风宝南肩负着兄弟们的性命,必须要出来向少帮主讨要个公道了!” 鹿宁斜眸睨着他,冷冷问道:“你来讨要公道?马帮何时轮到你来出头了?当我和老帮主都不在了吗?” 风宝南挺起胸膛,振振有词地说道:“事关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每个人都可以出来讨要公道,我风宝南又有何不可?少帮主初来乍到就闯下大祸,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我们的全家老小都在此,恕我们不能和少帮主共进退,为你的过错搭上全部身家。” “那依风长老来看,今日的事该如何处理?”鹿宁脸上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却仍耐着性子没有发作。 “依老朽看,少帮主应当交出张亨所提及的女子,然后再带着兄弟们,亲自登门道歉以示诚意。如此一来,张亨才能与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我听明白了。”鹿宁垂眸摆弄着桌上的茶盏,面无表情地说道:“风长老是希望我们马帮投靠张亨和刘容二人,从此听凭他们的摆布。” “少帮主此话严重了。”风宝南得意洋洋地捻须微笑道:“我们双方是互利互惠、相互合作。别说盛京了,北渝有多少人想攀附张亨?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许多兄弟可不想错过。” 鹿宁终于沉下脸,一字字咬牙道:“没想到风长老竟是趋炎附势的软骨头!” “你!”风宝南双目一瞪,指着她刚要说话,却听鹿宁继续骂道:“如此臭名昭著的二人,我早就从老帮主那里有所耳闻。老帮主对此二人的秉性也颇为不齿,如果他老人家听到你今日一番言辞,绝不会轻饶!” 风宝南虽然脸上变颜变色,却咬着牙不敢辩驳。 鹿宁冷眸一扫几个人的脸,昂然道:“还是那句话,这里我说了算,出了事自然也是我负责,如果有谁不满大可离去,我一定分文不差绝不强求。马帮是老帮主一手创立,继承着他老人家的精神。我们头可断、血可流,从不轻易惹事,可有人来找麻烦也绝不逃避。可如果你们想以此来逼我向张亨等恶人摇尾乞怜,那就休怪我不顾兄弟情义了。咱们只好刀枪底下见真章!” 风长老带来的几人,被她的气魄震慑住了,已没有方才的咄咄逼人之势。风宝南也一时气血上涌堵住了脑袋,想不出更妙的回击方式。 鹿宁趁机起身和托托一并往门外走去,刚走出门口,她站住脚背对着大家,向慕容延钊吩咐道:“师傅,我现在要去赴翊王殿下的约,我不在的时候这里一切有你指挥,但凡有不服管教的,直接赏他四十马鞭并赶出帮去!” 慕容先生恭敬的一拱手:“是。老朽知道该怎么做。” 门外,平四牵来了鹿宁的雪绒马和托托的小黑马,还拿了两套蓑衣笠帽。鹿宁和托托刚跨上马背,几滴雨就落在她白嫩的手背上。 “糟了。”鹿宁看着头顶的阴云密布,在马臀上轻轻一拍,并托托一起绝尘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六章 有约不来过夜半 盛京城外五里处有一山,其东、西两峰从平野上拔地而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因此得名凤凰山。凤凰东山锦绣如屏、西山翠岭如黛。 北渝的都城盛京城,正坐落在双凤展翅的怀抱之中,形成了一座天然的防御屏障! 暮春三月,艳阳和暖,南风薰人,凤凰山上的桃花开得正艳。西山半腰处有一座古色古香、八面玲珑的亭子,名曰香雪亭。 远远望去,只见亭中赫然坐着两个男子:一个紫袍玉带、灿烂华贵,正坐在石桌的一侧,一手执棋,一手把玩着茶杯,脸上一片温煦的笑意,正是翊王。他对面的燕荣,一身白袍、腰悬宝剑、丰姿英伟。额头上密集的汗水,时而滴落两颗,砸在棋盘之上。 “燕荣,你终于赢我一次了!”翊王落下一子,微微笑道,眸光瞬间清亮了起来。 燕荣叹了口气,擦了擦额上汗水,赧然道:“咱俩虽并肩长大,可要我像兄长这样下棋读书,我真是不行!难得赢这一次,我都怀疑兄长在故意让着!” 翊王笑容可掬地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说道:“你不擅长下棋读书,正如我不擅长骑马打仗,咱俩平分秋色,我何必要故意让着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下棋读书,可这亭子中等候实在是无聊,我一个人自己和自己下棋,若是被那帮主见了,怕也会觉得奇怪。” 燕荣诧异地看着桌上的酒壶,也自斟自饮了一杯,问道:“莫非今天这日头从西边升起了?兄长不是滴酒不沾吗,怎么喝起酒了?” 翊王拿起香炉盖,在里面燃起龙涎香,微笑道:“听闻那位鹿帮主十分好酒,既然是咱们邀请她见面,自然要尊重她的喜好。这是特地为她准备的蔷薇露。” 燕荣扬了扬眉,打趣道:“哎,只可惜兄长不喜欢张扬,否则就你这体贴又温柔的性子,得有多少女子为你痴心、为你疯狂啊!” 翊王苦笑着摇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不过是礼数周全罢了。” 燕荣一撇嘴,喝着杯中的美酒没有说话,心中却暗叹道:那别馆中不就有一女子,被翊王迷得如痴如醉、不可自拔了吗! 二人正说话间,天色忽然暗淡下来。燕荣连忙抬头看天,却见方才还艳阳高照、风轻云淡,只一盘棋的时间便风云突变、乌云蔽日。 他未免担心起来,道:“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了,咱们还等吗?” 翊王也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再等等吧,鹿帮主许是有事耽搁了。” 少卿,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你上次说顾之礼前去马帮,希望他们找个小女孩儿?” “是呀。”燕荣开始收拾棋盘,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来,顾氏父子那日的表现着实怪异!顾之礼说他十八年前,有个表妹被皇上看中并送入宫去。可不知为何,入宫两年后那表妹却突然暴毙而亡,皇上不但封锁了所有相关信息,连服侍她的宫人也不知去向,还将她刚出生的女儿送出宫去,至今流落民间。” 翊王静静地听着,微微皱起眉头。听燕荣说完,才问道:“此事涉及皇室机密,顾之礼竟这样将事情和盘托出。看来,他还真是信任这位少帮主。” 燕荣摸了摸鼻子,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顾之礼说他以前就和老帮主有书信往来,是老帮主为他引荐少帮主的。他们二人见了鹿帮主后,还一个劲儿地问她,老帮主有没有提及过二人或十八年前的事。” “那鹿帮主怎么说?”翊王凝眉问道。 “她没有听老帮主提及过。哦,对了。最怪异的是,顾氏父子一见到这位少帮主,就说她长得像某人。临走时还问她,有没有人说过她长得像某个人。听得那位少帮主云里雾里的。” 听到这话,翊王的眉头越来越皱,眼神渐渐深沉:“这对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确有些怪异。燕荣,你见过这位鹿帮主,可有觉得她长得像谁?” 燕荣搔了搔头皮,苦笑道:“她的确比大多数的女人漂亮些,可要说她长得像谁,我是真想不出来。” 翊王沉吟许久,终幽幽叹道:“哎,希望是我想多了……” 燕荣看出他的异色,顿生疑惑:“兄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翊王的目光沉下去,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轻声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待我见到这位鹿帮主之后再和你说吧……” 燕荣听他这样说,便不再追问。 头错了话忙闭上嘴,赶紧走到一旁,擦拭着身上和头上的雨水。 花芳仪既心疼又生气,只能咬着唇说道:“殿下这是不要命了吗?这么大的雨还要等她,她又不是什么尊贵的人物,值得你这样等吗?” 翊王此时没心情解释,只想快点换下这一身衣服,便淡淡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 说罢,他绕过花芳仪往楼上走去。燕荣瞧见他离开,也连忙追了上去。徒留花芳仪一人失神地站在原地,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翊王与燕荣一前一后踩上楼梯,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呦,这不是堂堂翊王殿下吗?怎么淋成这般模样?” 翊王缓缓抬头,看着七八个台阶上,站着两个鹅帽锦衣、腰配绣刀的男子:为首的男子三十五岁的年纪,身高不到六尺,长得细小干瘦、面貌猥琐,唇边两片狗油胡,被理得油黑发亮,此人便是吏部尚书王肃的独子——王璟,如今已是御守司的指挥使了! 他身后站着一个面生的男子,长得又高又瘦,一张铁灰色的脸上,一双凤目朝天。此人翊王是第一次见到,并不知道名字,不过看穿着打扮也是御守司的人。 翊王没心情搭理他们,便一言不发径自往上走去。与楼梯上的二人擦肩而过。 “还请殿下留步,卑职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殿下!”就在翊王刚要走出楼梯时,王璟那讨厌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七章 有约不来过夜半(二) 羽枫瑾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缓缓站住脚,他慢慢转过身去,沉默地盯着二人,脸上不辩情绪。 看出他的不悦,王璟却依旧笑嘻嘻地问道:“自从我接管御守司后,先后有几个手下,突然间蒸发、不知所踪了,所以我想问问翊王殿下,可有看到过我这几个不争气的手下?” 羽枫瑾淡漠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御守司的人如果都要本王来看着,那还要你这个指挥使做什么?” 王璟脸色一僵,摸了摸两撇胡子,讪讪道:“话不能这么说啊!有人可是看见,这几个人最后一次,都出现在您王府附近。所以卑职才敢斗胆问您啊?” 羽枫瑾的声音里有了隐隐怒意:“王府门口每日路过那么多人,难道每个走失的人都要找本王索要吗?王璟,你这番质问究竟是何意?” 王璟揉了揉鼻子,一副无赖的样子:“翊王殿下可别急啊!卑职丢了几个人,总得到处问问是不是?万一圣上问起此事来,我也好有个交代啊!所以还望殿下配合!”说完,他懒散地拱一拱手,怪笑地看向羽枫瑾。 羽枫瑾负手一步步走下楼梯,走到王璟面前,看着他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他一把揪住王璟的领子,用力往上提。他比王璟高了一头多,王璟只能勉强脚尖儿着地。可跟着王璟而来的男子,只担忧地看着却不敢出手。 羽枫瑾脸色一凛,寒声说道:“听着,王璟!本王可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别来招惹我!” 王璟有贼心却没贼胆!他万没有想到,平日里性情温顺的王爷,竟有如此凶狠的一面,顿时张口结舌起来:“你……你要怎么样?我就不信,你……你敢对我动手!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手下就是被你干掉的!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吗?” “你可以试试!”羽枫瑾话说得极慢,似乎每个字都是咬着牙说道:“皇上没有授意你,你却敢暗自派人跟踪本王!你觉得捅到皇上那里,他会信你这个酒囊饭袋,还是信我这个亲弟弟?” 王璟被他身上的气魄吓得全身一颤,大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羽枫瑾倏地一撒手,王璟瞬间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摸了摸发紧的颈子,想要发作却不敢造次,只听羽枫瑾一字字冷声道:“王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背着皇上做的那些腌臜事儿,本王手中证据一大把,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试试!” 说罢,他一甩衣袖转身走向楼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跟在身后的燕荣,顾及彼此的身份,向王璟拱一拱手,便飞快地追了上去。 “指挥使,您没事吧?”过了一会儿,王璟身旁的男子才过来扶住他,担忧地问道。 王璟甩开他的手,咬牙骂道:“现在才知道过来,方才你干嘛去了?” 那男子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能任凭他将羞愤的怒火撒在自己身上。 “听着,阮浪。”王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盯着羽枫瑾消失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盯着翊王,将他的一举一动统统给老子记下来!老子就不信搞不死他!” “可是……”名叫阮浪的男子迟疑地问道:“那些盯着翊王的人……不是都失踪了吗?” “怕什么!”王璟瞪圆了双眼,怒斥道:“老子将你从乡下带过来,不是让你混吃等死的!叫你去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是,卑职遵命。”阮浪躬身拱手,回答地毕恭毕敬。 “妈的。”王璟啐了一口,咬着牙骂道:“前指挥使宁远手中有所有人的跟踪记录,其内容大到婚丧嫁娶,小到吃饭洗澡都巨细靡遗。却单单没有翊王的任何记录,这个翊王和宁远一定有鬼!” 阮浪用心听着,谨慎地问道:“指挥使,翊王说得对,这件事毕竟没有得到皇上的明示,如果咱们惹怒了他,真闹到皇上那里,怕是对您不利啊!” “你个乡巴佬懂什么!”王璟不耐烦地骂道:“想在皇上跟前混得好,就要学会猜他的心思。在京城中,皇上没禁止的事就是允许,这点道理你都不懂,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是,卑职明白了!”阮浪咬了咬牙,再也不敢提出质疑。 羽枫瑾和燕荣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客房。燕荣探出身子四下看了看,见无人跟上,才仔细关上房门。他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兄长,看来您没事儿吧。” “那些整日监视王府的御守司,你可有处理干净?”羽枫瑾一边脱下湿漉漉的外袍,一边问道。 “放心吧。”燕荣走过来帮忙,低声说道:“那些衙役被灭口后,我让侍卫铁霖悄悄送到城郊一个熟悉的农户家,亲自将他们喂猪了。现在别说尸体了,就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他们什么都不会找到。” “那就好。只要没有证据,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羽枫瑾轻叹了一声。 “可是……”燕荣始终有些担忧:“如果他们真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一定会对您有所怀疑的。您真不怕吗?” 羽枫瑾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淡淡道:“皇上命御守司监视朝中文武官员,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可若真闹到皇上那里,他那么爱面子是不会承认的,自然也就不会亲自审问我。至于怀疑嘛,他对我的怀疑从未停止过,又何须多虑。” “兄长说的是。”燕荣瞧见婢女们送来洗澡用的热水,便识趣地退出门去。羽枫瑾褪下长袍,缓缓进入浴桶中,将全身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 他长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温热的水汽将他苍白的面孔,蒸得微微发红。直到洗澡水变凉,他才从浴桶中缓缓起身,披上内衣走出来。 婢女们已备好一身天青色素纹长袍,在屏风外恭然等候。羽枫瑾刚走出屏风,她们便赶紧走上去,小心地服侍他更衣。 房门忽然被打开,一袭紫衫的花芳仪袅娜地走进来。她伸出皓玉般的纤手,从婢女手中拿过长袍,吩咐道:“让我来吧,你们都退出去!” 婢女们向羽枫瑾行礼后,便恭敬地退出门去。 花芳仪衣衫飘动地走向羽枫瑾,仔细地为他穿好长袍。她微抬起美眸,凝着这个蕴藉儒雅的男子,不禁双颊酡红:“殿下也真是的,是那鹿帮主不识抬举故意爽约,你又何苦一直等她?若真淋出病来,还不是自己遭罪?” 羽枫瑾勾了勾唇角,轻声笑道:“我哪有那么娇贵,不过一场雨而已,就能病了吗?再说,今日是我和燕荣下棋忘了时间,并非故意在苦等。” “殿下又瞒我!燕荣那棋艺我还不知道吗?他能陪您下三局已是最多!我真想不明白,明明都没见过面,您为何总替那个鹿帮主说话?”花芳仪从架子上拿起一条腰带,双手环住他的腰肢为其佩戴,口吻中满是酸意。 羽枫瑾无奈地摇了摇头,温言道:“芳仪,别闹了。我不是要替谁说话,是很需要这个马帮。不管马帮帮主是谁,我都必须如此!” 花芳仪看着他不解风情的样子,忍不住嗔道:“这马帮也真是的!那么多男子都不能做帮主吗,干嘛非让一个女子来出头?那个小姑娘到底有哪里好?” 羽枫瑾不解地看向她,愕然问道:“芳仪,鹿帮主以前招惹过你吗?你为何总是在针对她?” 被当面戳破心事,花芳仪霎时脸红,却又不能说出原因而又窘又恼: 这么多年来,即便羽枫瑾对自己的情感一直装聋作哑,她却从不担心。只觉得时机未到而已。待他日后大业一成,自己则是唯一一个能与他并肩的女子! 可自从见到鹿宁那一刻起,她竟有些慌了!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她不认为鹿宁比自己美,也不觉得她比自己更加出色。可恰恰是鹿宁的身份,能让其与羽枫瑾比肩,甚至还要羽枫瑾反过来讨好她。 以花芳仪对羽枫瑾的了解,她担心他一心铺在大业上,会因此与鹿宁结下姻缘,来彻底掌控马帮的势力。那自己苦苦守候这么多年,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羽枫瑾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再追问,只淡淡道:“芳仪,以后这样的粗活还是让婢女们来做吧,你不是我的奴婢,不必这样!” “殿下……”花芳仪暗暗挣扎了许久,刚要鼓足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口。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花芳仪叹了口气只能去开门,见贝小贝焦急地站在门外。他瞧见羽枫瑾在屋内,便凑近一步在花芳仪耳边低语几句。 花芳仪脸色倏地一变,立刻转过身来,向羽枫瑾翩然一福身:“殿下先在这里休息,来了一个熟客找我,我去去就回!”说罢,便转身匆匆离去。 羽枫瑾觉得她神态举止有异,似乎有事在瞒着自己,便忍不住悄悄跟了上去,要一看究竟。 花芳仪翩翩走下楼梯,一眼就瞧见门口那位红裙似火、娇艳明媚却不染风尘的少女。她正站在门外的廊檐下,抖落着斗笠上的雨水。她身旁的黑脸壮汉如门神一般站在她身后,为她遮挡住随风飘来的大雨。 来者正是鹿宁和托托,他们二人从城外的风月亭一路追回到潇湘别馆,只为见翊王羽枫瑾一面,为自己今日的爽约而当面道歉。 今日别馆的酒客不多,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断了酒客们前来寻欢作乐的步伐,也将早早到来的酒客滞留在此。 百无聊赖的酒客们,纷纷被门外这道亮丽的风景吸引住目光,忍不住饶有兴致地端看起来。 “京城中真是难得一见,如此英姿飒飒又娇艳明媚的美人儿!”这句夸赞来自同样被大雨留在此处,正喝着闷酒的王璟。 本来被羽枫瑾羞辱了一番,王璟满肚子怨气正无处发泄,连陪酒的歌姬都被他赶走了。可当他无意间抬眼,瞧见了鹿宁的身影,满腹仇怨竟顿时烟消云散。 “阮浪,你等在这里。爷去会会这位小娘子!”王璟嬉笑着站起身来,梳理一下两撇狗油胡,理了理发髻和衣衫,便淫笑着走向前去。 “王指挥使。”一声轻唤绊住了他的脚步,王璟猛地转过身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八章 有约不来过夜半(三) 花芳仪一眼看出王璟的目的,便抢先一步走到门口。她睥睨着鹿宁,漠然问道:“没想到,这么大的雨也挡不住,鹿帮主喝酒的闲情雅致啊!” 鹿宁微微一怔,继而抱拳拱手,道:“芳仪姑娘,今日我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找人的……” 花芳仪掩着嘴冷冷一笑,打断她说道:“来我这里找人的,大多是酒客家的娘子。莫不是鹿帮主的相公,在我们这里喝酒听曲儿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飞进了别馆中酒客的耳里,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期待着看热闹。 感受到众人的注视,鹿宁的粉颊微烫。她有心想反驳几句,却想着今日是自己失约在先,或许花芳仪是在为翊王出气,便只好强忍下来。 旋即她淡淡一笑:“芳仪姑娘,我今日与翊王殿下有约,可帮中有事绊住了我,待我处理完前去,却发现殿下已离开。我特来登门致歉,不知殿下是否在此?” 花芳仪白了她一眼,愤愤道:“鹿帮主也知道登门致歉啊!你不过一个江湖帮主,竟让翊王殿下在雨中等了那么久,真是好大的派头!莫非你们马帮的事,比王爷的事还重要不成?” 看来是翊王因为等自己而淋了雨!鹿宁心中歉意更甚,连忙抱拳拱手,说道: “抱歉,我今日的确是有突如其来、又不得不处理的事,并非是故意爽约。不知可否容我前去,当面向殿下道歉?” 一方面,担心王璟的纠缠,一方面,不想让她见到翊王。花芳仪便不耐烦地匆匆打发她: “道歉的话还是免了吧!殿下被淋得全身湿透,回来就病了正在休息呢。再说,你这次得罪的是王爷,就算你现在负荆请罪,怕是王爷也不想见你,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听到翊王因为自己的失约而生病,鹿宁更觉惭愧。同时她也明白,这下子是彻底得罪王爷了。懊恼之余也倍感无奈! 她只好从怀中拿出一颗棋子,放在花芳仪手中,诚恳地说道: “姑娘说得对,是我连累了殿下。如果翊王殿下心有怨气,请找我鹿宁一人算账,此事与马帮无关,请勿牵连无辜之人!另外,劳烦姑娘受累通禀一声,无论殿下是否愿意相见,等殿下病好后我再来登门拜访、当面致歉。” 明知道花芳仪不欢迎自己,鹿宁也不做纠缠,只向她拱手作别,便带上斗笠和托托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羽枫瑾恰好从楼梯上徐徐走下,被门口的吵闹声吸去目光。可匆匆眼,也只瞥见一抹嫣红的背影转瞬而逝,很快就消失在细密的雨帘中。 虽然二人从未谋面,可知觉告诉羽枫瑾——这个身影正属于马帮少帮主的。 “方才那人是鹿帮主吗?” 羽枫瑾清冷的声音,让呆看着棋子的花芳仪惊惶地转过身来,紧握着棋子的手背在身后,慌乱地笑问道:“殿下,您……您怎么下来了?淋了那么大的雨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啊!” “来者可是鹿帮主?”羽枫瑾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语气却比方才生硬了许多,显然已有些动怒。 “是、是的。不过她说帮中有事,便又离开了……”花芳仪一双妙目闪烁不定,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羽枫瑾盯着她的神色,又问道:“鹿帮主可有留什么话给我?” 花芳仪在背后紧攥着那颗棋子,竟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她想要见殿下,我说您在更衣让她稍等片刻,可马帮突然来人将她叫走。她离开得时候很匆忙,什么话都没留下……” 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说起谎话来也信手拈来。只是她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羽枫瑾的双眸。 羽枫瑾深深看了她一眼,明知道她在说谎,却碍于情面没有拆穿。事已至此,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沉默地转身离开。却没注意到,就在二人说话间,一直盯着鹿宁的王璟,已坏笑着追出门去。 随扈替王璟撑着伞一直追到街对面,瞧见鹿宁刚要走进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王璟急不可耐地大喊了一声: “那位美貌的小娘子,请留步!” 嘈杂的雨声让他的叫声变得含混不清。他连喊了三声,鹿宁才疑惑地转过身来,透过细密的雨帘努力辨别来者的容貌。 待对方凑近一些,一张猥琐下流、獐头鼠目的脸渐渐清晰,鹿宁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顿生反感。她不知来者身份,可瞧见他华服加身,腰带上坠着价值不菲的猫眼和夜明珠,靴子上镶了两块鸽子蛋大的玉石,便是对方非富即贵且身份不一般。 莫非他就是翊王?鹿宁心中存疑却不敢冒失,只好向他抱拳拱手,客气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在叫我?” 王璟像猫一样跳过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鹿宁,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俊俏的小娘子啊!我自然叫的是你啊,你可不知,方才在别馆匆匆一瞥,你已将我的魂儿勾走了!” “这么说你不是翊王殿下?”鹿宁对他轻佻的言语火冒三丈,却还是耐着性子再次确认了一下。 “呵,翊王算什么东西!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爷可是御守司指挥使,吏部尚书王肃是我爹!我们父子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咳嗽一声,整个朝廷都要跟着颤三颤!翊王可没这个本事!” 王璟捻着唇边的狗油胡,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得知对方不是自己要等的人,鹿宁霎时脸色一沉,冷冷道: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也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王璟一把拉住了袖子,叫道: “小娘子别走啊!认识我对你可有大大的好处!在盛京只要你提到我的名字,谁也不敢欺负你。若你肯从此跟着我,那更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小贼!放手!敢动俺妹子,俺砍了你!”未等鹿宁开口,托托已经瞪圆了眼睛,高高举起了狼牙棒。眼瞧着粗大的狼牙棒就要落下,这一帮子就能将王璟打个四面开花。 还是门口四位壮士眼疾手快,立刻拦下抱住托托,挡住他将落未落的手,疾呼道:“托托不可!此人万不能得罪!否则会给马帮带来灾难的!” 听到这话,王璟愈加得意,态度也更加放肆:“我说小娘子,还是你家下人见过世面!整个盛京城,你最不能得罪的人就是我!只要我父亲一句话,明天你们这个宅子和宅子里的人,统统会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句话点醒了鹿宁,她立刻出言制止了托托。随后,她从靴子中拔出一把金匕首,就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时,却见眼前金光一闪,鹿宁一刀斩断了被王璟抓住的袖子一角。 王璟抓着一片红布讷讷地看向鹿宁,见她将手中的匕首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又插回靴子里。随后,冰冷的声音响起: “这位公子请自重!我不是你能随意轻薄的女子。我们马帮不愿与人为敌,却也不是任人欺辱的软柿子。这次便作罢,如有下次,便有如此袖!” 没想到,王璟却拿着红布,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从身体深处发出一声赞叹: “好香啊!像是栀子花的味道!爷爷我还从未碰过泼辣的小娘子,还真是有趣啊!爷爷要定你了!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调戏马帮少帮主和羞辱马帮一样!他的这句话不但彻底惹怒了托托和鹿宁,就连畏惧王璟身份的四位守门壮士,脸上也有了昭然若揭的怒意。 每个人都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出不出手不过就在一念之间罢了! “呦,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不回家?有什么话非要站在雨里说?” 一个浪荡轻佻的笑声,从潇湘别馆的方向传来,众人透过雨帘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正撑着伞阔步走来。 待那人走近,微微扬起油伞的边缘,才露出燕荣那张剑眉星目、俊秀非凡的脸。 “燕荣,怎么是你?”看到他,王璟一皱眉头,似乎极为不满。 燕荣大笑着走到鹿宁面前,从怀中拿出一封请柬双手奉上:“鹿帮主,我是奉命给您送请柬的。翊王殿下得知您今日有事被牵绊住了,便想约您明日在潇湘别馆见上一面,希望您能赴约。” “一定,我一定准时赴约。”鹿宁双手接过请柬,心中松了口气,又小心问道:“请问,翊王殿下的病如何了?明日如果太勉强的话,可以改日……” “病?”燕荣一时错愕,随即恍然大笑道:“哦,鹿帮主不必自责,殿下不过是咳嗽了几声,并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大病。” “那就好。”鹿宁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脸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鹿帮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燕荣向鹿宁抱拳拱手,使了个眼色。 “那我就告辞了!咱们明日再见!”鹿宁登时会意,连忙拱手告别,便转身匆匆走进庄楼,随后关上了大门。 “燕荣,你小子坏我好事!”王璟一拍燕荣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目送鹿宁离开后,燕荣才缓慢地转过身来,扫了扫被他拍过的地方,冷笑着说道:“殿下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说罢,他凑到王璟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耳语了几句。 王璟听罢顿时脸色大变,眯着眼狠狠道:“你们竟敢威胁我?” 燕荣脸上依旧带着放浪不羁的笑,口中却在说着:“是不是威胁,你心中有数!总之,离这个女人远一些,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呵。”王璟捻着小胡子,忽然冷笑着讥讽道:“莫不是翊王也看上了这位小娘子,所以才会出手袒护?” 燕荣摸了摸鼻子,笑道:“殿下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该不会想和王爷抢女人吧!” 王璟阴沉着脸看了门口的四位壮汉一眼,又看了看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燕荣,虽心有不甘也只能狼狈离开。可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已在心中记下了这笔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十九章 作茧自缚满身伤 “你为什么那么说?”当燕荣目送王璟离开后,转身回到潇湘别馆时,却被花芳仪拦住了去路。 “我说了什么?”燕荣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她是殿下看中的女人!”花芳仪脸如白纸地瞪着他,神色极是愤怒。 “我不那样说,王璟怎会罢休!”燕荣一挑眉头,玩味地笑了笑:“再说了,你方才不是也帮了鹿帮主吗?” 花芳仪高傲地扬起下巴,嘴硬地说道:“你想错了!我只是怕那鹿帮主一时恼怒,会砸了我这别馆!谁能摸准他们那些江湖人的脾气呢!” 燕荣眼睛闪过一抹趣味,一手搭在花芳仪的肩膀上,笑道: “芳芳,我了解你的嘴硬心软,也了解兄长的脾气。你越是处处针对鹿帮主,兄长就对人家越客气。听我一句劝,别再使小性儿了,兄长的忍耐是有限的,我也是常常两头不讨好啊!” 花芳仪忽然掩着嘴妩媚一笑,幽然抬目斜睨着他,揶揄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你这个京城第一浪子,去勾引那个鹿帮主好了。如此一来,王爷安全了,我也就放心了。” “你可饶了我吧!我可不敢轻易招惹她!”燕荣烫着了般缩回手,抱着双臂连连摇头:“你瞧她身边那个凶神恶煞的护卫!万一哪天逮到我在外面喝花酒,他一根狼牙棒下来,我这颗俊俏的头颅就不保喽。到时,京城得有多少女人为我伤心啊!我可舍不得!” 花芳仪白了他一眼,目光下意识地略过街对面,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或许你说的没错!谁敢得罪这位鹿帮主,怕是下场会很惨呢!” 燕荣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只见两个身穿黑袍的男子,鬼鬼祟祟地从庄楼里走出来,二人蒙着面将斗笠压得低低的,却仍遮不住满目的凶光。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满脸钢髯,燕荣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鹿宁身旁的托托。而另一人虽然已将蒙面的黑布遮住鼻骨,却仍能看到他脸上一道丑陋的疤,正是马帮的平四。 二人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往前走,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彼此能听到: “喂,平四,那小子早跑远了,咱们要去哪儿找他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知道那厮躲在哪儿!想教训他就跟我走!” “嘿嘿,行!看在你今天帮俺忙的份儿上,往后你就是俺的兄弟,你有困难时俺也为你两肋插刀!”托托笑着拍了拍平四的肩膀。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想帮少帮主出口气!”平四低低地说道,眼睛中迸发出愤怒的光。 “嘿,你帮小鹿就是帮了俺!咱们以后都是好兄弟!”托托咧咧嘴,笑得像个孩子。 平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沉的声音说道:“托托兄,别忘了我嘱咐过你的事!我们此番行动绝对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指挥,而且整个过程不能说话交谈,不能露出你的常用兵器,也不能露出你的真面目!总之,一切会暴露身份的行为都不能做!听明白了吗?” “哎呀,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真是好生啰嗦!”托托有些不耐烦。 “托托兄,别嫌我啰嗦!王璟这个人睚眦必报,如果他知道咱们是马帮的人,一定会对马帮出手的!到时候倒霉的不光有帮中兄弟,还有少帮主!而且少帮主知道你莽撞行事,一定会责备你的!所以,为了少帮主为了你自己,还是莫要生事端!”平四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番。 “俺知道了。”这一次,托托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谁叫他天不怕地不怕,脾气上来的时候甚至敢和老帮主动手,却偏偏怕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不怕鹿宁打自己、骂自己,就怕她不搭理自己。只要鹿宁一天不和自己说话,他就觉得全身难受、抓耳挠腮。 托托跟着平四一路走到东区。 随着暮色渐浓,街上的人越来越稀少。二人选了一条王璟回家的必经之路,在没有光照的暗影里藏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从面前经过的每一辆马车。 夜风拂过空巷的幽暗,并把远处的马蹄声送来,夜空时不时爆出火花。每一朵火花炸开,都将马车上男子的脸映得无比清晰。 似乎感觉到异常的气息,马儿不安地哼哧了两声,赶马的车夫霎时精神紧绷起来,瞪大了双眼环顾着四周。 突然,黑暗中两个影子从天而降,两个巨大的麻袋兜着劲风罩在车夫的脑袋上。车夫惊惶地松开控车的缰绳,一边疾呼一边抓挠头上的麻袋。可随着后颈一阵酸痛,他只发出了一声闷响,便跌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马儿焦躁地叫了一声,然后停在原地不停地挠着地。马车门被推开,酩酊大醉的王璟从里面探出头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试图看清当下的状况。 不料,又一个麻袋兜头将他罩住,王璟惊恐地大喊一声,被人踢中后腰重重地跌在地上。随后托托一跃而起骑在他身上,右手一个重拳出击,打碎了王璟的门牙,他喷了一口血,鲜血和着牙却落在自己的脸上。 接着托托又出两圈击中王璟的腹部,巨大的疼痛让他不由得蜷缩起身子,声音已经开始走样,好像野兽的嚎叫。 一顿拳打脚踢之后,托托越来越撒欢儿,觉着拳拳到肉还不过瘾,就从靴子里抽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他摘下面罩舔了舔锋利的刀刃,朝着王璟的裆部便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平四一个飞脚踢走了托托手中的匕首,一把抓住他粗壮的手臂,重重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可托托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即便没有了匕首也不妨碍他杀人。 他站起身来,朝着毫无反击之力的王璟头部猛地踹去。却被从暗处射来的一颗小石子击中跟腱,一阵酸痛迅速麻痹了整条腿,托托闷哼一声痛苦地蹲下身来。 平四挡在托托面前,警惕地盯着石子飞出的地方,只见一个颀长的人影从黑暗中走出,他手中正拿着被平四踢飞的匕首。 恐来者不善,!平四立刻抽出朴刀横刀身前,可对方却收起匕首拉下面罩,露出一张俊朗不凡的脸。 是燕荣! 平四既惊又喜,几欲喊出口。燕荣却伸出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指了指蹲在一旁的托托。 平四会意地点了点头,二人便一左一右搀扶起托托,如同被暗夜吸走般,转眼便消失在空旷的街道上。 三个人一路行色匆匆、健步如飞,直到安全的地方,才速速除去一身惹眼的夜行服,并拿出火折子将其焚烧殆尽。 待做完一切善后工作,平四才向燕荣抱拳拱手,郑重地说道: “多谢燕爷出手相助!如果今儿不是您出现,我们一准儿会坏事!” 燕荣向他一摆手,然后将匕首递给托托,沉声道: “托托兄弟,今天你若杀了王璟,明日他父王肃定灭马帮满门!” “是呀,托托兄弟!你怎么又忘了我的嘱咐!”平四也冷声斥责着。 托托接过匕首插回靴子,他搔了搔头皮也觉得惭愧,连忙咧嘴一笑: “嘿嘿,俺一杀人就兴奋,一兴奋就啥都想不起来了!多亏了二位兄弟啊!从今往后,你们俩都是俺托托的亲兄弟!” 随即,他看向平四嬉皮笑脸地说道:“嘿嘿,平四,既然咱们都是兄弟了,那今天发生的事你可不准和小鹿说!她要和俺生气了,俺可没法子哄好她!” 平四皱眉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话说回来,燕爷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平四不解地看向燕荣。 燕荣轻声笑了笑,说道:“王璟离开后,我看到你们这副打扮从庄楼里出来,便猜到你们的意图。所以我悄悄跟过来,以防你们遇到麻烦。” 其实,他更怕这二位猛汉做出不可挽回的蠢事,只不过没好意思说出口。 平四不住地点头,赞口不绝道:“不愧是翊王殿下的人,果然心思敏捷啊!平四生平最佩服有勇有谋之人,今日能结识燕爷是我的荣幸!” “平四兄弟客气了。”燕荣四下观望了一番,见附近无人,才又低声说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既然知道我是翊王殿下的人,也应该明白我这些都是翊王殿下的授意。殿下的人品想必你们早有耳闻,而他对马帮一直心生向往,希望能结交一番!如果二位真看中燕某,请多多促成双方的合作,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 平四和托托相看了一眼。托托虽然听不懂燕荣的话,却也能揣测出燕荣的心思。他不敢随意开口,担心自己的莽撞会坏事,只好寄托与平四的身上。 平四沉吟片刻,向燕荣一拱手,客气地笑道: “承蒙殿下的器重,你们的诚意想必少帮主一定能看到!平四不敢妄自揣测少帮主的心意,不过想必她一定是有意与殿下合作,才会前去赴约。只不过双方有些误会,我相信等这些误会一解开,离咱们成为一家人的日子也不远了!” “好!”燕荣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刀疤脸,对他粗中有细的性格,和得体的说话方式心生好感,不由得大笑道: “既然咱们今天好好教训了王璟那个孙子!不如一起去喝酒!走!我请你们喝潇湘别馆最好的酒!” 平四也大笑道:“既然燕爷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有酒喝,托托也立刻喜笑颜开,一手搭在一人的肩膀上,说道: “光喝酒还不行,喝完酒俺一定要和你们拜把子!以后俺托托就罩着你们!你们都是俺的小弟!” 燕荣和平四相视一怔,继而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个孩子气的壮汉颇觉无奈。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章 惊鸿一瞥春心荡(一) 雨后初晴,点点阳光投射在刚被雨洗过的碧瓦上。春风轻轻拂过,满城花草随风摇曳,城内处处涌动着春光。 街上还没什么行人,只有鹿宁提着两个茶叶罐,独自站在潇湘别馆的门前发呆。下了一夜的雨,她昨晚睡得很不踏实,到此时,精神还有些恍惚。可念着与翊王的见面,还是早早起了床生怕再次错过。 “呦,鹿帮主来了!” 贝小贝推开门瞧见发呆的人儿,立刻殷勤地走出来,在她面前打了个千儿。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整洁的衣衫,发髻梳得一丝不,甚至连笑容都一成不变。 潇湘别馆的人还真是训练有素啊!鹿宁佩服之余,也对自己手下的散漫而惭愧。 鹿宁向他一拱手,笑道:“小哥,我是来找……” “殿下已经嘱咐过了,小的特地出门来迎接您,您随我进去吧!”还未等鹿宁说完,贝小贝已经抢白,并躬身引她入门。 果然周到!鹿宁心中再次感慨,便随他走进门去。 二人在名叫“缥缃醉”的包厢前驻足,贝小贝挑起珠帘指引鹿宁入内落座。 桌上早已摆着两个琉璃盏、一壶琼酿、中间还支上了一个铜锅——看来翊王知道鹿宁从南疆而来,便特地准备了南疆人最喜欢的涮锅! 鹿宁心中连连苦笑着:明明是自己爽约在先,他却仍然诚心以待!相较之下,自己只带了茶叶过来,倒是显得十分不体面了! 叹了口气,鹿宁款款坐在桌子一侧,贝小贝走来为她斟酒一杯,赔笑道:“鹿帮主先尝尝我们的桂花酿,殿下稍后就到!” 鹿宁温和有礼地说道:“无妨,殿下不必着急,我多等一会儿也不碍事的!” “那您先喝着,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行!”说罢,贝小贝就恭敬地挑帘走了出去。 喝了一口桂花酿,便唇齿留香。然佳酿虽好,鹿宁却无心品尝。此时,她只顾看着手中两个精致的茶叶罐发呆——这是她特地从西域找来的罕见茶叶。 其实出门前,她为了这个见面礼,着实苦恼了许久:古董花瓶、金银瓷器总觉得太过俗气。人家贵为王爷,什么珍宝没见过! 想着带些名人字画,却被慕容先生制止——他说每个人欣赏的大不相同,万一自己带的并不是对方所好,反而好心办了坏事,于是她又作罢! 想来想去,她便拎着两坛陈酿前来赴宴,可刚走出门,门口的守卫就笑问道:这是不是别馆中的美酒? 鹿宁才恍然觉悟:潇湘别馆的美酒甲天下,自己还带着酒去,岂不是献丑? 一番抓耳挠腮之后,她只好带着一罐茶叶,硬着头皮前来。 环顾着富丽堂皇的别馆,再看看自己手中的茶叶,顿时显得寒酸和不称。 鹿宁实在没脸将这交给王爷,便随手将它从桌上拿下,放在一旁的窗台上。心想着,如果翊王不小心看到,就说这是自己买来喝的;如果他喜欢,就顺势送给他,也好过直接当做礼物送出去,倒叫人嫌弃! 下了决定,她才又和一口桂花酿,不觉微微叹了口气——方才没带着酒过来,着实是明智之举!和人家的佳酿相比,自己带来的简直不值一提!虽然她带来的也是进贡的御酒。 连饮了三杯,看到桌边放着几碟下酒的小菜,鹿宁便提起筷子吃了几口。 放下筷子,她支颐望着窗外的山茶花红艳似火、杨柳青翠欲滴,花草之上蝶舞蜂忙、鸟啼莺啭,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老帮主鬼力赤一生勇猛、天下无敌,怎奈膝下无儿无女,便收养了她和托托。 本来这马帮的少帮主,应该是托托担任,可托托虽然孔武有力却头脑简单,胸中更无半分点墨,实在难堪大任。 她只好临危受命,担了这少帮主之职! 虽然来京之前,鹿宁对义父鬼力赤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他失望! 可她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自己资历不足、又无功劳在身,在帮中本就没有威望。却突然天降大任当了一帮之主,想必帮中不服之辈比比皆是。 她只把自己的担忧和慕容先生提过,可慕容先生却说:即便对自己没信心,也要相信老帮主的眼光!他这一辈子从未看错过任何一人! 这句话,竟激起鹿宁一阵盲目的自信心。 可那点可怜的自信心,却在入京后被各种纷至沓来的状况击个粉碎! 盛京的复杂程度,已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秉承着“不惹祸”的原则,谨小慎微、低调行事、步步为营,却步步皆殇! 在她还没摸清这些盘根错杂的关系前,各种糟心事儿就接二连三地砸向自己,她怎么处理似乎都稍欠妥当——不但没有解决外患,还接连引起帮内的内讧! 万万没想到,从她将寒烟姑娘送入京城那一刻起,从此就陷入一些列麻烦之中:首先来自雇主翊王的拉拢自不必说;接着是两位皇亲国戚张亨和刘容的上门威胁;再加上来自刑部侍郎顾之礼,一个莫名其妙额委托,简直让她如履薄冰。 不过才刚一个开头,鹿宁已经理解义父鬼力赤不肯再踏入京城半步,不愿再涉足朝政的心情了! 一想到连一向智勇双全的义父都觉得难以应对,鹿宁更失去了信心。更何况,除了外患她还有始终无法摆平的内患:风长老带着一些资历深的兄弟,在帮里处处和自己明里暗里地较劲,动辄就以自己能力不足,逼着自己让出帮主之位! 虽然,只要她给义父写一封信,就能瞬间摆平此事。可她不想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事事都要家长来善后。那样帮里的兄弟更加看她不起!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一点点解决。 想到此处,鹿宁深深地叹了口气,顿觉心烦意乱,脑袋里面混沌成一团浆糊。既感到深深的无力,又对自己很失望! 想着以前在南疆,自己是多么洒脱豪迈的一个人!整日和托托一起骑马打猎,和帮内的兄弟喝酒聊天!路遇不平,便拔刀相助!从不畏惧任何恶势力!若有不怕死的男子敢对自己轻浮,她必要那男子好看! 可如今的自己是怎么了?一坐上帮主之位,竟开始畏首畏尾、多愁善感了! 忽然听见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便传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鹿宁支着腮暗忖道:这么大的脚步声,真是和托托有的一比! 没想到,她刚一这么想,托托震耳欲聋的声音就传入耳:“小鹿,你快点回去吧!帮里出事儿了!” “怎么了?”鹿宁猛然一惊,嚯地站起身来。 托托一步走进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风宝南那老贼竟背着你,偷偷和张亨、刘容两厮勾结,被慕容老头儿发现了!” “师傅是怎么发现的?”鹿宁震惊之余更是大惑不解。 托托嚷道:“慕容老头儿让平四监视他,就看到他偷偷宴请那两个人!” 鹿宁闻罢顿时脸色一沉,也顾不得和翊王之约,便与托托急匆匆返回庄楼。二人刚走到大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风长老和平四的争执之声: “风宝南!你身为马帮长老,怎能私自和张亨联系?你明知道少帮主不想和他们有所牵连,你这样做将少帮主置于何地?”这是来自平四的质问。 风长老轻哼一声,不屑道:“我风宝南只听老帮主的,其余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平四怒道:“当着少帮主的面,你也敢说出这样的话吗?” 风长老大笑一声,挑衅道:“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你就当着我的面说罢!”鹿宁一脚踢开大门,一步跨进院中。她放眼一望,帮中百十个兄弟已分成了两个阵营,近三分之一的人站在了风长老的身后,其余的则站在平四和慕容先生的身后。 平四及身旁的人见到鹿宁,立刻抱拳拱手,恭敬地说道:“少帮主!” 而风长老一方的人则一言不发,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不忿。鹿宁沉默地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径自走到正厅中,萧然坐在主座之上。 平四看向风长老,冷笑道:“既然少帮主都回来了,你有种的话,就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吧!” 风长老冷哼一声,怒道:“我正有此意!”说罢,便带着身后的弟兄,昂首阔步地走进厅内。平四等人也紧随其后跟进门去。 见众人都到齐了,鹿宁冷眸扫过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风长老的脸上,问道:“风长老,听说你背着我私自与张亨、刘容见面了?” 风长老讥诮地冷笑着:“哼,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我堂堂马帮长老,想要见谁何须背着你?” 鹿宁的脸上已然没了表情,只道:“如果风长老找他们是为了私事,我自然不必过问。但如果你是以马帮的名义前去巴结,就必须要过我这一关才行!不知风长老找他们,是因公还是因私呢?” 风长老昂着头睨着鹿宁,声音尖厉地说道:“我风宝南一生为公,若不是为了马帮,我才不屑于攀附权贵呢!” “你的意思是老帮主或帮内其他兄弟,让你恬不知耻地去攀附那两个恶霸了?”鹿宁阴冷的语气让在座弟兄都一惊。 风长老瞪着她,凶恶地指责道:“既然你知道他们是恶霸,还敢招惹?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弥补你犯下的过失罢了!如今,二人愿意与马帮冰释前嫌是老朽的功劳,你少帮主除了动动嘴皮子又做了什么?!” 鹿宁心中暗叫不好,忙又问道:“那两个人可不是善茬!若他们把你打一顿我信,你说他们就此放过马帮,我断然不信。除非,你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风长老眯着眼睛,捻着胡须道:“什么叫交易!马帮既然要与二位大人相交,自然要彼此相帮!” 鹿宁心头一沉,冷声问道:“还算你坦诚!既然如此,请你坦诚地和大家说说,都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风长老得意地笑了笑,洋洋自得道:“老朽答应了他们,要帮他们找到一位女子!一位被少帮主藏起来的女子!”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一章 惊鸿一瞥春意荡(二) 鹿宁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嘲弄道:“虽然我早对风长老的品行有所耳闻,却没想到你能卑劣到这种地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帮中兄弟着想,才屈身去攀附恶霸的!实则,你一面煽动帮内兄弟的情绪,从而获得他们的支持,一面巴结张、刘二人,为自己找个靠山和后路!说来说去,你都是为了帮主之位!如此狼子野心,又何必装得道貌岸然!真是可笑!” 云长老被她说得脸上阵青阵白,干脆撕破了脸面:“哼,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妨把话说开了!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是老帮主的义女,才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一个小女子想强出头,你觉得众兄弟们会服你吗?马帮应该让更有能力和威望的人来领导,你——不配!”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让平四和托托等人都瞪红了眼,握紧的双拳已青筋暴起。 鹿宁却怒极反笑,讥讽道:“风长老,你真是白长了一副聪明的样子!子承父业的道理都不懂啊!马帮是我义父一手创办起来的,我虽然只是他的义女,可他说我能继承,那少帮主就是我来坐。你这么想当少帮主,不如也认老帮主为义父吧!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还真把帮主之位传给你了呢!” 托托也在一旁半真半假地插了一句:“凭什么!这老头儿年纪这么大,认了鬼力赤老儿做爹,那俺岂不是得叫他哥,俺可不干!” 慕容先生摇着羽扇,幽幽笑道:“托托愚钝。又不是亲生的儿女,自然不看年纪。风长老那么喜欢论资排辈,如此说来,他得喊你‘兄长’!” 话音甫落,平四等人便登时哄堂大笑。 几个人的戏弄,把风长老气得脸色发白,指着鹿宁火冒三丈地骂道: “你、你这个牙尖嘴利、一无是处的小丫头!虽然你是老帮主的义女,可我是马帮的元老!盛京分号有我在,就轮不到你来说话!今日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要么交出那个女子,要么主动退出少帮主之位!省得闹到最后,大家几十年来的脸面也全都没有了!” 鹿宁摆弄着胸前的小辫子,漫不经心地问道:“如果我两样都不选,你又能奈我何?” 风长老一怔,微微眯着眼冷声道:“这么说,你非要和兄弟们对着干了?”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那些兄弟一个个都咬紧了牙关,看样子是决定和鹿宁等人大干一场,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了! 鹿宁却昂着头缓缓站起身,看向各怀心思的众人,扬声质问道: “我的确年轻也没什么建树!可我之所以敢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义父信任我!他这一辈子从未看错过任何人,包括在场各位!所以,他觉得我行,我就敢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们现在要反我,是要反老帮主吗!” 这一番质问让风长老身后的人有些动摇,却也只是动摇而已,他们依旧站在风长老的阵营没有退去。 “真该让义父好好瞧瞧,这一张张叛徒的脸!”鹿宁从主座上下来,走向风长老身后的那些人。每经过一个人的身边她都会停下来,用鄙夷的目光将其审视一番,愤怒地指责道: “你们现在一个个都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敢站起来反抗老帮主了!可曾记得未加入马帮前,自己是什么样子?你们当中有罪犯,有乞丐,有得罪了权贵被人追杀的,有背了高利贷企图轻生的……若没有老帮主出手相帮,替你们解决了困境,又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现在怕是坟头草都老高了吧!不,你们谁不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想必给你们收尸的人都没有吧!” 这些男人虽然一个个都比鹿宁高,年纪也都是她叔叔辈的,可不知是被她凌厉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还是被她的话戳到了痛处。一个个都皱着眉别过脸去,额头上渐渐渗出冷汗。 顿了顿,鹿宁又道:“世人只看到我义父名扬四海、功成名就,可有看到他付出过多少代价?以前他老人家带领千军万马的时候,全家老小几乎都被敌人所杀。成立马帮之后,他只顾让兄弟们丰衣足食,自己却再也没有成家,膝下更无一儿半女。每次马帮有难他都挺身而出,哪怕自己受伤、吃亏,却从不会亏待兄弟!如果在座各位谁敢保证能做到这些,我鹿宁便立刻将帮主之位拱手相让!” 一席话铿锵有力,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不由得低下头去,面现愧色。已有一些人默默退出了风长老的阵营,站到了鹿宁的身后。 留下的一些人除了几个坚定的拥趸者,其余的人也开始犹豫,却迟迟未行动,似乎是在挣扎和观察。 风长老见自己风头再次被压下,立刻反驳道:“哼,漂亮的话谁不会说!老朽的确没有你会蛊惑人心,老朽不过是看到了马帮即将遇到的风险,所以必须要出手制止,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帮中兄弟,也能守护住老帮主打下来的基业!” 听他说得振振有词,鹿宁立刻戳穿他:“风长老究竟是为公还是为己,我不知道。我只知你轻虑浅谋、寒腹短识!整件事错综复杂,我宁可得罪张亨、刘容等人,是因为这背后有个我们更不能得罪的人。你只为了挑拨离间来逼走我,就巴结不该巴结的人。你真以为张亨是真心与你合作吗?小心到时候你两头得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风长老捻着胡须眼珠一转,继而逼问道:“哼,什么得罪不起的人物,我看你不过是随便胡诌罢了!你敢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吗?” 鹿宁知道他在诈自己,便看着他笑道:“只怕风长老不配知道此人的名讳。” 随即,她美眸一扫众人,言之凿凿地说道:“我请众位兄弟放心,有这位贵人在,一定会力保马帮众人的平安!不过,若有人再擅自联络张、刘二人,就休怪我不再顾及颜面,按帮规处置了!” 说罢,她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注视中昂然离开,平四和托托等人也连忙追了出去。不过一会儿,大厅内只余下风长老及其拥趸者了。 “长老,少帮主方才的话是真是假?这背后真有一个不能得罪的人吗?” 一个兄弟担忧地问道。 风长老捻须沉吟片刻,方冷笑道:“即使有这样一个人又有何妨?我们只不过是想通过张亨之手,来除掉少帮主罢了!至于谁和张亨过不去,就不是咱们能管的事了!” “可是……”另一个兄弟又惶恐地问道:“敢和张亨作对的人,想必身份也不简单。如果少帮主真有这样的人撑腰,那对我们很不利啊……” 风长老眼珠一转,阴阴地冷哼道:“怕什么!我们只要将此事透露给张亨,他要怎么做就和咱们无关了。如此一来,张亨欠我们一个人情,自会帮我们解决这个麻烦,而少帮主少了一个撑腰的,也就没有死皮赖脸的底气了!” “但我们现在还不知那人的身份啊!”风长老的一个亲信又问。 风长老稍作思忖,忽然话锋一转:“我听闻最近少帮主和翊王身旁的燕荣走得很近?” “没错。”众人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风长老阴冷地笑了起来:“少帮主果然还是少不更事,如此不会藏匿自己的心思和行踪!这么快就将一切暴露给我了!很好,我知道该如何对张亨说了!” 与马帮庄楼内的尔虞我诈相比。此时,潇湘别馆内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羽枫瑾站在空无一人的包厢里,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半杯残酒。 贝小贝搔着脑袋,诚惶诚恐地说道:“殿下,这……这本来鹿帮主很早就来了,一直在这里坐等着,小的只不过是离开了一下而已……她就不见了。小的……小的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芳仪“噗嗤”一声笑出来,忍不住讥讽道:“呵,又不是第一次放殿下鸽子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说着,她款步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铜锅叹息着:“哎,只是枉费了殿下的一番苦心,说不定鹿帮主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也压根儿不想与您合作呢!” 羽枫瑾从窗台上拿起那罐被遗落的茶叶,忽然微微勾起嘴角:“鹿帮主一定是被什么要不得的事牵绊住了!她还特地打听了本王的喜好,带来了见面礼!” 花芳仪盯着那罐茶叶,酸溜溜地嘟囔道:“不就是一罐破茶叶吗,就能抵得了她屡次三番地触怒您、戏弄您啊!” 羽枫瑾也不争辩,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罐茶叶,眼中满是笑意。他虽然仅仅见过鹿宁的一个背影,可他就是觉得——这个女子很有趣! “殿下?”花芳仪发现他正看着茶叶罐出神,不由得担忧起来:“您怎么了?” “没什么。”羽枫瑾收起茶叶罐,风轻云淡地说道:“这次错过了,大不了再约一次好了,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罢,他在花芳仪幽怨又不甘的目光中,转身走出包厢。正好瞧见一位又高又瘦、脸色铁灰,鹅帽锦衣、腰佩绣刀的男子,面沉似水地走进门来。 羽枫瑾不由得站住脚,因为他认出,此人正是上次跟在王璟身旁的男子,好像叫阮浪。而阮浪进门后一打眼瞧见他,便直奔他走过来。 “翊王殿下!卑职阮浪,御守司的衙役!”阮浪抱拳拱手,态度恭敬。 羽枫瑾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见过你。一直跟在王璟身边来着。” 阮浪低垂着眼眸,正色道:“圣上宣殿下入宫,卑职便前往您府上通传,可府上人说您在此处,卑职便直接过来了。请殿下挪尊步,随卑职入宫面圣!” 羽枫瑾微微一怔,狐疑地问道:“为何皇上会差遣你来,王璟呢?” 阮浪迟疑了一下,方拱手道:“回殿下,王指挥使……前几日受了风寒在家养病,由卑职暂代其职务。”因为王璟嘱咐过他:自己被人毒打一顿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阮浪只好编个理由骗过去。 羽枫瑾没有说话,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茶叶罐,心想着:今日怕是见不成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二章 焦头烂额步皆殇(一) 日光渐暗,暮霭沉沉,一阵东风忽然吹起,路边青翠的柳条随风袅娜起舞。 考虑到羽枫瑾的身体,阮浪特地驾着马车前来,这一点让羽枫瑾有些意外,也多了几分好感——毕竟从来都是众人巴结御守司,可没见御守司巴结过谁。 阮浪撑着门让羽枫瑾登上马车,他刚一坐上车,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般,从大街上刮过。一个浑厚粗犷的声音随即震痛了耳膜: “小鹿,你等等我!” 羽枫瑾神情一震:小鹿?莫非是……鹿帮主? 他连忙挑起窗帘向外望去,只见一位骑着白马的红衣少女,卷着一阵淡淡的香风,英姿飒飒地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可她精灵俊秀的容貌、潇洒飘逸的风姿,却让他眼前一亮,忍不住笑叹道:“京城中真是很少见到,这种潇洒而漂亮的女子!” 听见羽枫瑾说话,与马车并辔而行的阮浪立刻催马走过来,恭敬地问道: “翊王殿下,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羽枫瑾淡笑着摇了摇头,幽幽说道:“没什么。不过,这一路上有些无聊,不如你陪本王说说话吧,如何?” 阮浪微微一怔,不知他是何意也不敢违背,只好拱手问道:“是!能陪殿下说话解闷儿是卑职的荣幸!不知殿下想要说什么?” 羽枫瑾偏过头来端看着他,忽然说道:“不如……就说说你吧!” 阮浪又是一怔,不由得心中顿生疑窦,他不知这是羽枫瑾在有意试探,还是真的为了消磨时光,便也不敢答话。 “你是怎么进入御守司的?”羽枫瑾看似漫不经心地展开了话题。 阮浪拱一拱手,恭声答道:“回殿下,因为御守司一向考核严格,卑职二十岁时考中武举人,可等了八年才得以被招募。” 羽枫瑾的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别有深意地说道:“嗯,你还是很幸运的。才等了八年就等来此等美差。有些人等到死,也等不到一个九品芝麻官。不过,御守司这种一向靠裙带关系进入的体系,能平白无故招一个外来人,也实属罕见啊!”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瞄了阮浪一眼。 阮浪目光一闪,脸上顿现一抹愧色,连忙垂下眼帘,拱手道:“殿下英明!卑职是因为和王指挥使是同乡,经过他的引荐才得以进入御守司!可王指挥使又吩咐要对此保密,所以卑职才不得不向您隐瞒,还望殿下恕罪!” 羽枫瑾淡笑着没有说话,心中却暗忖着:阮浪是个刚入官场的新人,还没有那么多心思。估计王璟正是看中他淳朴的这一点才提携他,好帮着王氏父子在朝中暗箱操作、为非作歹。 这便是王肃父子的高明之处——这么多年父子二人只手遮天、肆意妄为,却始终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那是因为他们会以重利许诺,引诱许多有本事的人前来投奔,充当他们的打手和眼线。 因此,他们永远都不会弄脏自己的手,而那些人感念王肃父子,给他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富贵,宁死也不肯出卖主人。所以这么多年,王肃父子二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始终高枕无忧! 只不过,像阮浪这样的人也有些能耐却少了高人点拨。若能遇到一个伯乐,或许能成为一匹良骏。倘若落在王璟的手中,那过不了多久,就成了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可不知为何,即便知道阮浪是王璟的人,羽枫瑾对他竟莫名地心生好感。 笔直的街道上,两匹骏马昂首缓步而行,马车上的銮铃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阮浪骑着马并排行在马车旁,和马车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又往前走了段路,抬头已能看到紫微城的巍峨楼宇。羽枫瑾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阮浪,皇上叫你找来本王可有说是何事?” 阮浪略一沉吟,踟蹰道:“回殿下,皇上说殿下一直称病在家,他多日不曾见到殿下甚是担忧,才会想要与殿下见上一面。” “担忧?”羽枫瑾微微挑起眉头,别有深意地说道:“你们御守司不是整天盯着本王,随时将本王的行踪汇报给皇上吗。皇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莫不是近日来朝中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阮浪虽不明他话中之意,却能听出他是在试探自己。沉吟少许,他只好如实道道:“回殿下,这几日朝中一直在为平阳侯的事争论不休,皇上饱受困扰已经多日没有上朝,也不接见任何人了……” “好,本王知道了。”羽枫瑾淡淡地应了一句随即放下窗帘。他往后靠在软垫上,缓缓闭上双目养精蓄锐,心中却暗自揣摩着: 看来自己预估的不错,平阳侯这件事的确让渝帝头疼。哪怕他再想偏袒这个皇亲国戚,想用置之不理的方式,慢慢压下这件事的风头。可性如烈火的夏首辅,外加那些所向披靡的言官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羽枫瑾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也能想象得到:国仗刘炳文一党和首辅夏云卿一党,整日明里暗里是如何唇枪舌战、互不相让的。日夜被这些人围着,就算是再稳于泰山的人,也难免会情绪崩溃。 渝帝很聪明,他知道身边的大臣都各怀心思,所以他谁也不可信。此时,他一定急于想找个无关紧要的人询问意见。而羽枫瑾,恰好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羽枫瑾心中雪亮:渝帝找自己可不是为了询问意见这么简单,他更想多的是想试探——试探自己对朝政的看法,试探自己是不是还是那个傀儡,是否对江山还有野心! 二十年了,渝帝对江山的管理越来越松懈,可对自己的监视和试探,却从未松懈过半分。这让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稳稳地停了下来。羽枫瑾站在宣德门外驻足,抬头看了看巍峨的宫殿,心中却五味杂陈:每一次他踏进这里,都做好了再也无法活着离开的准备。 踏入紫微城,二人刚刚穿过掖门,迎面就横冲直闯地走来二人:一人满脸麻子,一人茶色胡子,正是国丈刘炳文之子刘容和平阳侯之子张亨两个穿着官袍的恶霸。 张、刘二人瞧见许久不见的羽枫瑾均是一怔,继而紧走了几步,拦住了去路。 张亨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出言讥讽道:“听闻殿下病了,可您看来气色还算不错!莫不是在装病躲清闲吧!” “真病也罢,躲清闲也好,本王一向对朝政不感兴趣。”羽枫瑾也不恼,只淡淡一笑。张亨仗着自己是已故孝康太后的外甥,而孝康太后又是羽枫瑾的养母,所以对他一向毫不客气。 张亨冷哼一声,咄咄逼人地问道:“如今我和我父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殿下却在此时躲清闲,难不成你要袖手旁观吗?莫非你忘了孝康太后之恩吗?” “哦?平阳侯出了什么事?”羽枫瑾满目诧异地看向他,目光甚是恳切。 张亨皱了皱眉仔细凝着他,试图找出他此话的真假。刘容忙在一旁解释道:“殿下,朝中一些有心之人弹劾平阳侯父子,污蔑他们霸占田地、屠杀村民。可他们又拿不出像样的证据,却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定要皇上处置平阳侯!您和平阳侯是一家人,这件事您可不能不管啊!” 虽然同样身为皇亲国戚,可国舅爷刘容的背后是不受宠的皇后,分量大大不如皇上的生身母亲,自然不敢在王爷面前太造次! 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羽枫瑾故作震惊地问道:“竟会有此事?本王还是头一次听到!那皇上怎么说?” 张亨冷哼一声,傲然道:“皇上自然不信这些胡言乱语,只是那些言官跟着夏首辅像一群疯狗一样,对此事纠缠不休,还试图把事情越闹越大!皇上也不好处置此事,只能暂且搁置!” 羽枫瑾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哎,本王对这些事情不甚明白,自然说不上什么话。不过以本王对皇上的了解,他是不会让平阳侯蒙受不白之冤的!” 张亨斜眼睨着他,突然逼问道:“翊王殿下,这件事该不是你在搞鬼吧?” 羽枫瑾故作吃惊地反问道:“你为何要怀疑本王?咱们是皇室宗亲,孝康太后对本王又有养育之恩!污蔑平阳侯这件事谁都有可能做,但绝不会是本王!” 张亨摸了摸下巴,却冷笑道:“污蔑这件事或许和你无关,不过我可听说了,殿下手中好像握有这件案子的唯一人证,不知殿下将她藏在何处了?” 羽枫瑾心中猛地一沉,脸上却故作惊怒:“本王不知你从何处听到这些鬼话的!你应该知道,皇上不许本王离开京城,是如何找到并带回证人的?再说,本王插手这件事又有什么好处?张亨,你我是血脉至亲,不该轻信这种谣言啊!” 张亨对他的话并不买账,继续逼问道:“我听闻殿下身旁的燕荣,近日来和马帮走得很近。这件事你是不能亲自动手,但是保不齐会找马帮这样的江湖门派来代劳,你说不是吗?” 羽枫瑾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本王明白,现在这种时刻,你们父子难免有些风声鹤唳,却实在不该怀疑到本王的头上!燕荣生性佻达,喜欢结交各路人士,他和谁走得近本王从不过问。不过,本王知道他没有理由陷害平阳侯!” 张亨目光一凛,凑到他跟前沉声恐吓道:“殿下,你别装了!这件事我已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你再这样装傻下去,可就没意思了!不如你把那女的交给我吧。我会念在孝康太后的面子上,在皇上面前替你多听说好话,让他不再如此监视您,也让您往后的日子也稍微舒心些,如何?”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三章 焦头烂额步皆殇(二) 羽枫瑾立刻板起脸,不悦地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现在的日子很舒心!皇上赐给本王最好的宅邸,平日里吃穿用都是最好的。你这样的话若被皇上听到了,还以为是本王在抱怨。被百姓听进耳朵里,还以为我们的兄弟情深是假的。你就不怕惹得龙颜大怒吗?” 张亨一怔,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刻收住话头。可他见羽枫瑾装傻到底,便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撕破脸冷喝道:“少给我来这套!我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翊王殿下,你可别不识抬举!识相的将那女的交出来,这件事我就既往不咎。否则,我就在皇上那里告你黑状,定叫你比现在难受十倍!” 见张亨已气急败坏,羽枫瑾反而平静下来,摇头轻叹着:“张亨,你说的人我没见过,你说的事我也没做过。你若真想对付我,我防不胜防。只不过,皇上会不会受你摆布你心中清楚。还有,我奉劝你一句:凡事收着点别太张扬!若真被皇上知道有人证在,你觉得他真会不顾众怒来保你们吗?” “你!”张亨撑圆了双目瞪着翊王,右边的拳头已慢慢抬起。 恰在此时,一只又瘦又大的手猛地按住他的手。张亨怒目转头,只见阮浪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警告之色。 阮浪始终盯着张亨,却向羽枫瑾说道:“殿下,咱们该走了。可别让皇上等急了!” “好!咱们走!”羽枫瑾扯起嘴角笑了笑,擦过张亨的身旁扬长而去。 瞪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张亨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本以为他是个软骨头,没想到这么狡猾!竟然软硬不吃!” 刘容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算了,宫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出宫再说吧!”说罢,他便硬拉着张亨,急匆匆往宣德门走去。 二人刚迈出皇门,张亨的随扈立刻走向前来,塞给他一个字条。 张亨疑惑地问道:“谁给的?” 随扈低声道:“马帮的风长老命人送来的!说叫您速看!” 听到风长老的名字,张亨连忙打开字条看了一眼。嘴角立刻浮起得意的笑容:“果然是那个翊王在搞鬼!” 刘容奇道:“字条上写了什么?” 张亨将那短笺塞给他,一拍他胸膛,沉声道:“想找的人找到了!告诉兄弟们,今晚可有事儿要干了!”说罢,他仰头大笑了几声,便得意地扬长而去。 另一边,一摆脱了刘容和张亨,羽枫瑾的脸色便倏地沉下来: 他知道寒烟的事早晚会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张亨这么快就挖到自己身上来。看来,是马帮泄露了秘密、出卖了自己! 难道鹿帮主两次爽约都是故意的?她不是被牵绊住了,而是不敢面对自己! 愤怒过后,羽枫瑾又很快平静下来。因为他忽然想起燕荣提及过顾氏父子来拜访时的情景。 这让他隐隐觉得:这个鹿帮主应该不是个出尔反尔、背后捅刀的小人。就算真是从马帮中泄露的,也一定事出有因,他绝不能武断以免误事! 羽枫瑾走到紫宸殿前稍稍驻足,待他稳了稳心神,整理了一下衣冠,才留下阮浪在门外,独自一人迈进殿去。 紫宸殿内肃静无声,青花乳足香炉中青烟袅袅。渝帝正斜卧在罗汉榻上,随意翻看着奏章。他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严肃,紧抿的双唇带着一抹不悦。 羽枫瑾稳步走到跟前,恭敬地拱手一揖,朗声说道:“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渝帝抬起眼帘,轻轻“嗯”了一声,向一旁的双喜公公一挥手,慵懒地说道: “双喜,赐座!” 双喜公公捧来一个绣墩放在他身后,羽枫瑾谢过隆恩,便一撩衣袍端正坐下。 渝帝没有在说话,仍继续看着奏章。羽枫瑾也安静地端坐着,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一个时辰转瞬而逝。门外的日头已渐渐偏西,夕阳的余晖洒进殿来,为一坐一卧的二人笼上一层金光。 双喜公公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躬身笑着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该去用晚膳了。” 渝帝又“嗯”了一声才放下奏折。他一抬眼,见到雕塑一般的羽枫瑾,才恍然道:“翊王来这里多久了?” 未等翊王答话,双喜公公忙躬身笑道:“回陛下,殿下来了一个时辰。” 渝帝揉了揉太阳穴,疲倦地说道:“朕看奏折看到忘了时辰!还是你会办事,知道给翊王拿个绣墩!” 双喜公公连忙陪笑道:“这功劳奴才可不敢领!翊王殿下刚进来时,是陛下让奴才送来的绣墩。” 渝帝故作恍然的样子,看着羽枫瑾苦笑道:“你瞧朕,刚说的话转眼就忘了!” 羽枫瑾微笑着拱手说道:“陛下日理万机,自然有许多公务要处理。臣弟平日里本就是闲散人,能陪陛下多坐一会儿,是臣弟的荣幸。” 渝帝缓缓站起身,羽枫瑾也连忙站起身来。 渝帝背着手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嗯,的确是比前些日子清瘦了些,气色却还不错。怎么,病得很重?” 羽枫瑾连忙欠身答道:“劳烦皇兄记挂。不过是因为季节的变化,让臣弟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前几日一直咳嗽,大夫说这容易过给别人,劝我将病彻底养好再来上朝。” 渝帝微微颔首,长叹道:“大夫说得对!小病不养好,慢慢就成了大病,那就更难治了。正如这人一样,平时犯个小错,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晚都会闯下大祸!” 羽枫瑾明白他意有所指却不搭茬,只拱手道:“皇兄说得极是!” 渝帝见他装傻,便开门见山道:“你养病的这段日子里,宫中发生了大事,你可知道?” “方才入宫时,臣弟碰到了张亨和刘容,他们已将平阳侯的事和臣弟说了。时间匆忙,臣弟也是听了个大概。只闻是有人弹劾平阳侯,朝中大臣为此争论不休。”羽枫瑾想着今日碰到二人之事,阮浪一定不会瞒着皇上,强行装傻反而是自讨苦吃,还不如直接坦白。 渝帝皱起眉头,沉声道:“夏首辅和刘国仗整日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互不相让,一人要朕严惩平阳侯,一人替平阳侯开脱。真是吵得朕无一日安宁!” 羽枫瑾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却没有答话。只要皇上没有提问,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态度。他深谙这个道理! 更何况,对于此事,他唯恐避之不及,更不愿多说。 渝帝见他一如既往的谨慎小心,心中有些不悦,干脆直接问道:“翊王,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羽枫瑾深思熟虑了片刻,才谨慎地答道:“回陛下,此事的来龙去脉臣弟尚不清楚,实在不敢妄下结论!” 渝帝不肯轻易放过他,又道:“无妨。有什么想法,你可以随便说一说。朕就当个参考,不会当真的!” 对于皇上抛出来的诱饵,羽枫瑾心如明镜:虽然他嘴上劝自己随便一说,却会把自己说的字字句句都听进耳朵里,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拿出来算旧账。 不过,如今皇上既然开口问了自己的想法,就不能不回答。 思忖了良久,他才慎言答道:“回皇上,臣弟愚钝,一向对朝政之事没什么见解。平日里有文武群臣帮衬着,倒还说得过去。此时,臣弟对此事一知半解,就真的是相形见绌了。不过,方才张亨和刘容反复和臣弟说,平阳侯着实冤枉。这件事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做的,和他并无关系。臣弟想着这其中或许真有误会,还是应该查清真相再做定夺。” 渝帝的脸色一沉,进一步又问道:“他们这样说,你就信吗?依你对平阳侯的了解,这件事会是他做的,还是另有其人?” 羽枫瑾思忖再三,沉着地应对道:“回皇上,臣弟不喜欢热闹,平日里与皇亲国戚没什么交往,对平阳侯的人品不是很了解。不过,臣弟见张亨说得诚恳,倒也不似作假。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和臣弟撒谎。” 渝帝眯起眼睛看向他,沉声问道:“那你可信张亨?” 一抹忧伤在羽枫瑾脸上一闪而逝,他悲切地说道:“皇上息怒。孝康太后是臣弟的养母,臣弟一直感念其养育之恩。平阳侯是孝康太后的兄长,因此在情感上,臣弟难免会有所偏向……” 话说至此,他停顿了下来,声音已在微微发颤,似乎不忍再说下去。 提及孝康太后,渝帝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柔情。沉默许久,他叹了口气,才幽幽道:“朕竟忘了,你对孝康太后情感深厚,这件事的确不该问你……” 羽枫瑾垂眸拱手,感激地说道:“多谢皇兄体谅!” 这是他的杀手锏——无论皇上说什么,只要他最后搬出孝康太后,便能顺利逃过此劫。因为,渝帝再狠心也不能无视自己的母亲。 同时,渝帝心中也澄亮:只要羽枫瑾提到孝康太后,他便无法再逼问下去。这次的试探也只能到此为止! 渝帝返身坐在罗汉榻上,微微一抬手,示意羽枫瑾也坐下。二人随即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似乎都在揣摩对方的心思。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渝帝微微抬起眼皮,见到来者脸色顿时一沉,眉头霎时拧在一起。 羽枫瑾循声望去,瞧见一脸正气的首辅夏云卿,正昂首阔步地走进门来,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看来皇上又要头疼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四章 焦头烂额步皆殇(三) 首辅夏云卿阔步走到殿中,恭敬地拱手作揖,中气十足地说道:“臣夏云卿叩见皇上,叩见翊王殿下!” 羽枫瑾微笑着拱手回敬。渝帝却只“嗯”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 夏云卿却不管不顾,他眉头一扬,字正腔圆地说道:“皇上,平阳侯的案子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现在不仅是宫内,连民间都传得沸沸扬扬,若再不能给百姓和朝臣一个交代,怕是这件事最后会难以收场!” 渝帝仍是不抬眸,只冷冷问道:“究竟是百姓和群臣想要个结果,还是夏首辅急于要个结果?” 夏云卿不卑不亢地答道:“陛下,想着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枉死,臣就寝食难安!臣一定要为百姓们讨要一个公道!” 渝帝终于抬起眼皮,瞥他一眼,沉声说道:“那些恶奴都已认罪伏法,被当众斩首。这件事朕已经给众人交代了,可爱卿似乎还不满意?” 夏云卿双眉一竖,疾言厉色地说道:“陛下,这件事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您觉得处死几个恶奴,就能将事情平息吗?臣知道平阳侯是国戚,可越是国戚犯了滔天大祸,百姓们就越愤怒。如果草草了结此事,怕是难以平息悠悠众口!还望陛下三思!” 渝帝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道:“那爱卿以为,要怎样才能平息这场闹剧?” 夏云卿抱拳拱手,铿锵有力地说道:“百姓和朝臣们都希望陛下,能够尽快将平阳侯父子抓捕归案并按律惩处,以平民愤!” 渝帝不动声色地听完他的诉求,不悦地问道:“夏爱卿,你口口声声说刘炳文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颠倒是非黑白。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夏云卿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陛下此话何意?恕臣愚钝!” 渝帝狡猾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笑道:“夏首辅,你一向公正无私。不过,这件事情你似乎急了些。你一直催着朕处理此事,朕始终置之不理,是因为你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是平阳侯父子所为。那些恶奴早已认下这些罪名,你若此时想翻案,就得拿出更有利的证据。否则,朕只能按照当下的证据,秉公处理了!” 夏云卿一怔,情绪立刻激动起来:“陛下,那些恶奴都是平阳侯的人,想让他们认罪,还不是平阳侯一句话的事吗!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陛下想不到吗?” 渝帝脸色一沉,一字字冷冷说道:“朕说了,想要处置平阳侯就要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朕只能如此处理!” 夏云卿眼珠一转,立刻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请陛下授予臣审讯之职。臣愿意日夜不眠,查清这件事的事实,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渝帝却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朕不会轻易处罚一个国戚,更不会让一个国戚被拉到衙门中受审。这件案子可以调查,却只能在暗中调查,不过……这调查的人,却不能是夏爱卿。” 夏云卿双眉一竖,急忙问道:“敢问皇上,为何不能是臣?” 渝帝勾了勾唇角,略有深意地说道:“因为朕知道,如果是你来查案,无论真相如何,平阳侯父子都必死无疑!正如让刘炳文来调查此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平阳侯父子无罪。你们双方都与此案牵连太深,朕无法相信你们的审讯结果。所以你和刘炳文,都不能插手此案的调查!” 夏云卿立刻心领神会,沉声反问道:“莫非,陛下想让王肃来调查此案?” 渝帝没有说话,他沉吟片刻,目光瞥见绣墩上端坐的羽枫瑾,忽然笑道: “此案涉及皇室,又需要秘密查证,所以其中定会受到重重阻碍。朝中的大臣怕是都不妥。翊王,不如你来审理此案。你是皇室中人,又和平阳侯没有什么利益关系,你来审理才最为合适!” 羽枫瑾一怔,连忙惶恐地站起身来,拱手道:“皇上,臣弟才疏学浅、又不洞朝政之事,怕难以担此重任!此案关系重大,还望皇上另选贤明之人!” “天子一言既出,怎可轻易收回!”渝帝的语气生硬起来,神色也愈加严厉:“若让朝臣审讯一个皇室宗亲?岂不让皇室颜面尽失!此事由你去才最合适!” 夏云卿也立刻一揖,道:“臣也以为,由翊王殿下审理此案最为妥帖!” 羽枫瑾侧目瞄了夏云卿一眼,只好顺水推舟道:“既然陛下信任臣弟,那臣弟定当尽心竭力查清此事!绝不辜负陛下的嘱托!” 言念及此,渝帝神色难辨地看向夏云卿,问道:“夏爱卿对这个处置结果,可还算满意?” 夏云卿躬身施礼,恭敬地说道:“陛下英明!” 渝帝随即叹了口气,向二人摆一摆手,略带倦意地说道:“朕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夏云卿和羽枫瑾连忙齐齐一拱手,慢慢躬身退出殿去。二人相伴着一直走到宣德门外,夏云卿忽然站住脚,转过身来向羽枫瑾拱手道:“请殿下留步!老夫有话要说!” 羽枫瑾微微一笑,抬手说道:“夏首辅不必客气,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好!”夏云卿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臣知道孝康太后对殿下有养育之恩。臣敢问殿下,如果您来审理此案,是否会因顾念旧情而刻意包庇平阳侯父子,却不顾百姓的死活?” 一怔过后,羽枫瑾看着他温和地反问道:“既然夏首辅信不过本王,方才又为何同意皇上的提议呢?” 夏云卿眼神有些摇摆,沉吟了许久,也没有说话。 羽枫瑾轻声笑了笑,不得不戳破他的心思:“夏首辅信不过本王,怕本王会徇私枉法。可夏首辅又不得不选择本王,因为朝中其他人更让您信不过,可是如此?” 夏云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捻须说道:“殿下说的不错,臣确实有这样的担忧!所以,还望殿下多想想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尽快查明真相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啊!” 羽枫瑾的眸光暗了暗,沉吟道:“既然这是皇上的指派,本王定当尽心竭力去做好。只不过,首辅大人也明白这件事的错综复杂,既然有人想要掩盖事实,那证据一定早被销毁。所以,本王能不能查到首辅大人想要的真相,可不敢保证了。还望到时,首辅大人别冤枉本王是故意徇私枉法就好!” 听他言尽于此,夏云卿也只好拱一拱手,无奈道:“殿下说的不无道理!是臣失言了,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羽枫瑾向他一拱手,笑道:“无妨,本王知道夏首辅虽性子急躁却为人公正。你放心,这件案子,本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告辞!” 待夏云卿的轿子走开,燕荣才从马车上下来,上下打量他一番,关切地问道:“兄长,你没事吧?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芳芳发疯了似地来找我,说御守司的人把你带进宫了,我就赶紧追过来了。可没有皇上的宣召我进不去,就只能一直在这里等你!” 羽枫瑾心中一暖,一拍他肩膀,温言道:“别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皇上不过是担心我的病情,想见见我罢了!” 燕荣听到这话,立时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搀扶着羽枫瑾坐上马车后,燕荣飞身上马调转马头赶回翊王府。 羽枫瑾却打开了马车前的小窗,吩咐道:“不要回府。现在立刻去潇湘别馆!” “怎么了?”燕荣一边操控着缰绳,一边问道。 “今日在宫中,我碰到了张亨和刘容,他们威胁我交出人证,看来他已经知道人证在我们手中了!我们一定要在他们有所行动前做好防范!” 燕荣一皱眉头,疑惑地问道:“张亨的手段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查到我们头上了!不过,我们是哪里暴露了吗?” 羽枫瑾目光一凛,冷道:“呵,你忘了吗?除了咱们,还有一些人也知道此事!” 燕荣沉吟片刻,顿时惊觉道:“莫非是马帮泄密?” 羽枫瑾沉着脸,寒声道:“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了。不过,咱们先别打草惊蛇。等有了证据,本王再去向他们讨要个说法!” 二人正匆忙赶往潇湘别馆时,张亨和刘容却抢先一步,带着金甲卫堵在别馆门外将其团团围住。 在门外负责接待的贝小贝见来者不善,立刻迎上去陪笑道:“张爷今日带着兄弟们来喝酒啊?小的给您带路!” 张亨一抬手“啪”地给他一耳光,怒骂道:“给老子滚开!喝什么酒,老子今日是来办正事儿的!” 说着,他向身后众人一挥手,厉声道:“给我进去挨个房间搜!一个角落都不可放过!” 话音刚落,身后数十名金甲卫便气势汹汹地冲进门去。门内顿时传来大呼小叫的吵闹之声。 许多酒客和歌姬吓得转身就往门外跑,却被守在门外的金甲卫拦住,一个都不肯放过。 酒客们被扫了兴致,一个个开始对这些不速之客骂骂咧咧,张亨和刘容带着金甲卫将他们狠狠踢了一顿,叫骂声立刻停歇。所有人都不敢再造次,只能缩在角落中胆战心惊地,看着金甲卫如蝗虫过境一般,一边找人一边搜刮着潇湘别馆。 有小厮偷偷去通报花芳仪,她从楼上姗姗来迟地走下来,一见到眼前的阵仗,立刻就明白了张亨此行的目的。 “呦,张爷如此声势浩大,应该不是来喝酒听曲儿的吧?”花芳仪翩然走到他跟前向他嫣然一笑,说话软声细语,姿态千娇百媚。 张亨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怀好意地说道:“不好意思了,老板娘!有人举报你这里窝藏了逃犯,我奉命前来抓人。打扰之处,你可要多担待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五章 针锋相对夜未央(一) 花芳仪心中冷笑,脸上却故作风情,娇嗔道:“张爷,奴家记得这抓逃犯的事儿归人家御守司管啊。怎么守卫京城的金甲卫,也管上这档子事儿了?” 张亨一根手指抬起她下巴,冷哼道:“小娘们儿,知道的还挺多啊!怎么,不是御守司的人就不能搜捕犯人了?” 花芳仪看见他的眼中满是杀意,便收起了笑容,温顺地说道:“张爷这是哪儿的话,你要搜便搜,奴家怎么敢反对呢。” 花芳仪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有些慌了:她知道张亨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明目张胆地大闹翊王的地方。若自己再挑衅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见到花芳仪眸中的惧色,张亨得意地冷冷一笑, 故意向手下高声喝道:“给我好好地搜、仔细地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今日老子定要搜到那名逃犯!” 花芳仪连连退了几步,一直退到较远的地方,才稳了稳心神,立刻向站在不远处的贝小贝使了个眼色。 贝小贝趁人不备忙跑过来,小声问道:“老板娘,您没事吧?可有什么吩咐?” 花芳仪勉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遂轻声道:“没事儿!我可是翊王的人,他不敢杀我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殿下了,想必他很快就到。你速去让雪雁为寒烟姑娘装扮一下,将她混入检查过的歌姬中。让她撑到殿下回来,切不能自乱阵脚!否则,谁也保不了她!” 贝小贝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金甲卫,担忧地问道:“可是……如今让她出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花芳仪冷声道:“眼下的情况,想要藏一个人已是不可能!看张亨这架势,今天不搜出人来誓不罢休。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好!小的这就去!”贝小贝人小鬼大、十分机灵,拿着一个酒坛装作给众人斟酒的模样,在金甲卫的人群中窜来窜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夜风刮来一片云遮住了皎月。别馆门外两排大红的灯笼,在幽暗的夜色中散发着清冷的光。照例前来寻欢的客人,马车还未停稳,就被堵在门外虎视眈眈的金甲卫,吓得调头仓皇离去。 几声马儿的嘶鸣催走了云朵,冷月重现清辉。一辆华贵雅致的青盖玉路马车,在威风凛凛的金甲卫面前稳稳停下。 一身白袍的燕荣飞身跳下马背,一扫众人凶恶的脸庞,转身打开车门将羽枫瑾从马车上扶下来。 “殿下,别馆出事了!应该是张亨来找人了!”他嘴唇微动,用腹语向对方禀报眼前的状况。羽枫瑾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语不发地走进门去。 “站住!金甲卫在办事,任何人都不许进!”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不知死活的金甲卫拦下。 羽枫瑾沉着脸,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燕荣则一步抢过去,指着二人大骂道:“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翊王殿下你也敢拦着,你们的狗头还要不要了?” 两位金甲卫听到翊王的名讳,踟蹰地相互看了一眼,才不情愿地让出一条路,让燕荣护着羽枫瑾走进去。 别馆内被金甲卫搞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哭喊声响成一片。 羽枫瑾刚一迈进门,花芳仪便如蝴蝶般翩然飞过来,泪眼中漾着幽怨般嗔道:“殿下!您可算来了!咱们别馆都要被张统领给拆了!” 说着,她的玉指跟着眼神向旁轻轻一点,给他们指了指,正坐在大厅中翘着二郎腿喝着酒,一脸得意的张亨。 燕荣一把将花芳仪拉到身后,故意扬声喝道:“芳芳,你说!谁有那么大的狗胆,竟敢在王爷的地盘上撒野?今日定有王爷给你做主!” 这句话飞进张亨的耳中。他放下酒杯缓缓起身,大摇大摆地走到二人面前拱一拱手,挑衅般笑道:“殿下,真是不好意思。牢中跑了两个犯人,有人见到他躲到这里来了,所以我便带人过来搜一搜。失礼之处,还望殿下多担待了!” 燕荣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地斥道:“监狱的逃犯,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金甲卫管了?张亨,我看你就是故意来闹的!” 张亨却斜眸睨着他,洋洋自得道:“燕荣,我知道你功夫不错!不过,今日我可是带着金甲卫来的。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再好的功夫,也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若真伤了殿下,可别怪我了!” 燕荣逼近他身旁,寒声问道:“张亨,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亨冷冷一笑,毫不遮掩地说道:“我要干什么,你们心里明白得很。人证的事既然我好说好商量,你们却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燕荣脸色骤变,咬牙怒喝道:“张亨,你如此胆大包天,就不怕我们告诉皇上吗?你可知今日皇上已经……” “燕荣。”一直沉默不语的羽枫瑾,忽然出声制止:“既然人家公事公办,咱们再拦着就不合适了。芳仪,准备一壶茶,本王要在这里看着他们搜人。” 说完,他找了一间还算整齐的包厢坐了下来。燕荣冷冷瞪了张亨一眼,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不过一会儿,花芳仪端着一壶茶和几盘点心挑帘而入。她身后紧跟着一位满头珠翠的歌姬。进门后在花芳仪的眼色下,歌姬战战兢兢地走到羽枫瑾身旁坐下,然后怯生生地为他斟了杯茶。 羽枫瑾稍稍抬起眼帘,看到歌姬的面孔先是一怔。随即他微微勾起唇角,从她颤抖的手中接过茶杯,又安慰似地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见他明白了自己的安排,花芳仪顿时嫣然一笑:“既然殿下满意,那今日就让她陪您吧。”说罢,她轻轻捏了捏歌姬的肩膀,然后挑帘而出。 与外面的人仰马翻相比,这间名叫“忘尘谷”的包厢内,却洋溢着闲适又宁静的气氛。扮做歌姬的寒烟姑娘,一语不发地为羽枫瑾斟茶,她斟一杯羽枫瑾就喝一杯,两个人虽然没说一句话,却配合地十分默契。 别馆中的金甲卫忙活了半天,才气喘吁吁地跑到张亨面前禀报:并没有找到可疑的女子! 张亨顿时脸色一沉,忍不住在大厅中插着腰跺脚大骂,吓得歌姬和客人们都抱成团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他一怒之下会大开杀戒! 一瞥之间,怒火中烧的张亨瞥见包厢内闲云雅致的二人,狐疑的目光便立刻黏在羽枫瑾身旁的寒烟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随后,他的脚步也跟着目光追了过去。他大步冲进包厢内,一把抓住寒烟的肩膀,冷道:“转过来让我瞧瞧!” 寒烟全身一颤,死死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哭出来,目光瞥向一旁的羽枫瑾。 羽枫瑾轻轻啜了口茶,一字字沉声道:“松——手——!” “你说什么?”张亨侧目看向他咬牙问道,手中的力道却并没减弱。 羽枫瑾也不看他,只不辩情绪地说道:“今天这位歌姬被本王包下了。你若想看她,明日请早!” 张亨咧着嘴冷笑道:“我若不肯松手呢?你又能拿我怎样?” “你可知皇上今日宣本王入宫,是所谓何事?”羽枫瑾缓缓抬眸睨着他,微微一笑。 张亨皱眉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羽枫瑾放下茶杯,继续说道:“皇上已命我调查平阳侯的案子。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切人证、物证均由本王看管。若有人在调查过程中企图阻挡,本王有先斩后奏之权。你要试试吗?” 张亨猛然一惊,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撒谎!这……这怎么可能!皇上怎么会让你这个废物调查我们的案子!” 羽枫瑾不理他的辱骂,只轻声笑道:“张亨,搜索完了吗?” 张亨咬了咬牙,却没有说话。 羽枫瑾又笑了笑,继续问道:“可有搜到那名逃犯?” 张亨死死盯着他身旁的寒烟姑娘,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目前、还没有。” “很好。”羽枫瑾淡淡应了一句,随即脸色突然一沉,立时拍案而起,声音蓦地增大:“张亨!你竟敢假借搜捕逃犯的由头私闯民宅、欺压无辜百姓!天子脚下岂容你胡来!念在孝康太后的面子上,本王姑且饶你这次。你若再胡作非为,本王定将你就地正法!” “翊王,你是疯了吗?你以为这样说,我会怕你吗?”张亨脸上毫无惧色,一只手抓着寒烟的肩膀不放,另一只手已摸向腰间的刀柄。 “不许动,小心小命不保!”电光火石之间,燕荣已如鬼影般窜到他身旁,抵在他脖子上的宝剑,闪着瘆人的寒光。 张亨大惊,却不敢动一下,只厉声问道:“燕荣,你要干嘛?” 燕荣紧握着刀柄,冷笑道:“张亨,我明白什么是双拳难敌四手,你却忘了擒贼先擒王了!” 一滴冷汗从鬓间落下,喉结在刀柄前滑动了一下,割破了一点皮肤。张亨看向羽枫瑾,神色竟有些紧张:“翊王!若燕荣杀了我,皇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羽枫瑾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本王为何要杀你?本王可握着你们父子的生杀大权,可以大大方方地玩死你们,又何须背地里使阴招?本王不过是想让你手下的人,把他们弄乱的别馆,给我恢复成原样。还得劳烦张统领告诉本王,究竟是谁在背后污蔑,说潇湘别馆藏匿逃犯的。” 张亨圆撑双目瞪着他,腮帮子不服气地往外鼓着,态度依旧强硬。 羽枫瑾向燕荣递了个眼色,燕荣便立刻翻转手腕,以极快的速度在张亨腿上划了一刀。这速到快到等张亨反应过来,并感觉到剧痛时,燕荣手中的刀又重新抵在他脖子上了。 鲜血从一指宽的刀口中流出,已染红了他半边的裤子。张亨此时面白如纸、冷汗涔涔,却不敢弯腰去查看伤口。巨大的惊恐和疼痛,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燕荣凑在张亨耳边,一字一字咬着牙说道:“张亨,王爷有顾虑不杀你,我可不一样!我只是一名随扈罢了,杀了你我大不了出去躲几年!所以,你再不听王爷的吩咐,我下次划的可就是你颈子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六章 针锋相对夜未央(二) 张亨脸色一变,强忍着剧痛颤声质问道:“你敢如此对我,就不怕孝康太后泉下有知,迁怒于你吗?你对得起她的养育之恩吗?若不是孝康太后,你还能活到现在,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羽枫瑾却笑了笑,摇着头叹道:“如果孝康太后现在还活着,以她的深明大义,怕是你们父子早被关入大牢,哪儿还能到本王这里来胡作非为呢?” 张亨说不过他,腿上的疼痛让他已全无锐气。迟疑了许久,他才大喝了一声:“全体金甲卫听令——” 随着金甲卫聚集完毕,张亨深吸口气,才费力地喊道:“已经查明是有人诬陷潇湘别馆,今夜就到此为止!你们将方才弄乱的地方都恢复原样!还有,今晚的事谁也不许透露出一个字,否则格杀勿论!” 他的一声令下,让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金甲卫,立刻变成了温顺的小绵羊,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残局。很快,潇湘别馆便恢复了往昔的风光。 “现在你满意了吧?”张亨瞪着羽枫瑾喘着粗气问道。此时的他已经失血过多,惨白的脸色隐隐透着一抹青色。身体微微有些摇晃,似乎就要站不住了。 可燕荣手中的力道并没有减轻,而是厉声逼问道:“张亨,少给我打太极!殿下要的是那个告密者的名字!你若不说,今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张亨咬了咬牙,愤懑道:“知道这个名字,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羽枫瑾惋惜地叹了口气,用悲伤的语调说道:“我当然要知道是谁在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皇亲之间的关系!” 张亨双眉一竖,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羽枫瑾走到他面前,口吻和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张亨你想想,若本王真藏匿了那犯人,何不直接交给皇上?举报者给你通风报信,可有出示确凿的证据?他一定知道你我二人的关系,却硬要诬陷我,这不是挑拨又是什么?如果本王猜得不错,此人背后一定另有目的!说不定,犯人就在他手中,他却要引得你我鹬蚌相争,他好能渔翁得利!” 他的话让张亨也有些动摇,越细想越觉得自己中计了: 马帮既然帮翊王护送人质,却反过来向自己告密,得罪翊王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看来这背后令有高人指使,目的或许不是翊王,而是自己! 当然,身为金甲卫统领的张亨,勇猛有余却智力欠佳,羽枫瑾的几句话就让他乖乖交出了风长老的字条。而燕荣也终于松开了手里剑。一时精神的松懈,险些让张亨晕过去,幸好副统领一步抢过来扶住他,才让他勉强撑住自己。 虽然眼下是他报仇的绝佳机会,可张亨此时已深信自己被人利用了,再加上羽枫瑾现在受皇命审理他们父子的案件,他便顿时没了争强好胜的心。 如暴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的金甲卫,又如一阵风般快速退去。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别馆中的小厮和歌姬们,才终于松了口气。而一直神经紧绷的寒烟,也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丫鬟雪雁和小厮贝小贝连忙跑过去将她搀扶起。 花芳仪款款走到羽枫瑾身旁,心有余悸地说道:“殿下,怕是张亨已经怀疑寒烟姑娘了,要不要将她转移?” “不必。”羽枫瑾走到寒烟跟前,微笑着说道:“你今天表现得很好。记住,想要活下去就要听我们的安排。今日张亨已经搜过这里,而且相信了本王的话,他暂时不会再来找麻烦了,你安心呆下去便可。” 寒烟拼命忍住眼泪,咬着唇问道:“可是……我究竟要呆到什么时候?今日我看到那恶人的脸,就想起漂在水田里的那些尸体,就恨不得……恨不得……”说着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扑簌簌落下。 羽枫瑾虽然脸上还是一片和煦,口吻却略微有些严厉:“别忘了你要对付的人是皇亲国戚,想要复仇就必须学会忍耐,否则将前功尽弃!” 寒烟低头不语,被雪雁带回楼上。 花芳仪瞧见羽枫瑾正看着手中的字条出神,她已没有了戏谑的心,只关切地问道:“殿下,看来是马帮出卖了您。您有什么打算吗?” 羽枫瑾沉思着没有说话。 燕荣在一旁却说道:“兄长,我觉得鹿帮主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是她手下走漏了风声,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充马帮。总之,这件事还是仔细查查比较好,以免误伤友军啊!” 二人均盯着羽枫瑾,在等他做出最后的抉择。羽枫瑾仔细收好字条,平静地说道:“真相到底如何,不如就由当事人亲自告诉我们吧!” “你是说……”燕荣和花芳仪相视一怔,即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尽管我很不想以这种方式见面,却到了我们不得不见的时候了。”羽枫瑾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推开别馆的大门走了出去。 又一片云遮住了月,夜色显得更浓。原本喧哗的街道,随着潇湘别馆门前灯笼的熄灭,而渐渐沉寂下去。 因密切关注别馆的动静而紧张了一宿的庄楼,在城楼上敲响了三更的钟声后,才平稳地睡去。怎奈被窝还没焐热,就被一个突兀的敲门声再次吵醒。 马帮中女人甚少,所以鹿宁住在庄楼第五进院的绣楼里,这里远离其他男子的居所,安静又隐秘。与帮中其他人不同,得知张亨带人突击潇湘别馆后,鹿宁便在绣楼里坐立不安。 她猜到张亨一定是去抓寒烟的。可她担心的不是寒烟的安危,而是究竟谁向张亨泄的密!直到慕容先生通知她,翊王羽枫瑾正等在大厅中要见她,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前院的气氛有些凝滞。数十名马帮兄弟,恭敬地垂立在正厅门外两侧,似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见到鹿宁走来,大家齐齐拱手,朗声道:“少帮主!” 话音甫落,一袭白袍的燕荣大步走出门来,向她一拱手,客气地说道:“鹿帮主,殿下正在厅里等着您呢。” 鹿宁深深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皮上都是笑意,看不出一丝愤怒。这让她心中反而更紧张——看来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得罪了王爷这样的人物,马帮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可她强装镇定地走到门口,在灯笼的阴影里驻足,不由得细细打量着屋内那位,久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男子。 羽枫瑾侧向门口,坐在近门的位置。身旁灯罩中的烛光,将他颀长的影子投在地上,一直蔓延到鹿宁的脚边。 他一袭华贵雍容的紫袍玉带,发墨如漆被束在一个羊脂玉的华冠中。他就静静地坐在灯火下,用杯盖轻轻拔弄着水面上的茶叶,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散发着温和的光泽。微微上扬的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虽然他只有二十五岁的年纪,却透露出超越年纪的成熟和稳重。俊雅的眉宇之间,流荡着温润的神采。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番高贵清华的气度,无一丝世家子弟的傲慢狷狂之气。 鹿宁自小长在男人堆里,身旁的汉子大多都是托托之辈——一个个孔武有力、鲁莽粗狂。偶有慕容先生这种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也绝非良善之辈。 这是她此生头一遭,碰到这样一位翩翩公子,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一路走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一套,应付流氓恶霸的对策。 可看到羽枫瑾的第一眼,她便知道——这些招数都不好使了。 鹿宁怔怔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神色有些窘迫。 燕荣瞧出她的失态,连忙轻咳一声,向羽枫瑾提醒道:“殿下,鹿帮主来了!” 当羽枫瑾缓缓偏过头来,柔和的目光与她四目相对时,鹿宁竟慌乱地躲开目光,连忙向他拱一拱手:“马帮少帮主鹿宁,见过翊王殿下!” 借着微弱的灯光,羽枫瑾第一次定睛端详鹿宁的面孔:她十八岁的年纪,生得花容至艳、俏而不俗、媚而不妖、娇而不嫩。她一袭红装十分考究,为她更添了几分活力。妩媚端庄的气质中,还有一股异于其他女子的英气。 “久闻鹿帮主大名,没想到今日才得见一面。”羽枫瑾将她慌张的神色尽收眼底,便向她微微点了点头,唇边的笑意更深。 这样风轻云淡的语调,听在鹿宁耳中,似乎是在刻意调侃她那两次爽约。 她款款走进门去,有些心虚地解释着:“前两次因帮中有事脱不开身,我才错过了与殿下的见面,并非故意爽约。不过,毕竟是我的错,我应该亲自登门道歉的。失礼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本王不是小气之人。鹿帮主还是坐下说话吧。”羽枫瑾淡淡一笑,用主人的口吻说道。 鹿宁在他的注视下,走到主位上坐下,待稳了稳心神,才重新迎上羽枫瑾的目光,客气地问道:“不知殿下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羽枫瑾缓缓啜了口茶,放下茶杯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芳仪说,鹿帮主上次道歉可是很大的手笔。怎么今日却不见鹿帮主的诚意啊?” 鹿宁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羽枫瑾竟说得如此直白。 不过,这样的开场白,虽然让她初见时的好感消失殆尽。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能用金钱解决的,总好过欠下还不起的人情! 她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客气地问道:“不知殿下觉得,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过错呢?” 羽枫瑾向燕荣一伸手,燕荣立刻呈过来一张纸,摊放在鹿宁面前。鹿宁狐疑地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这是一张账单,上面罗列了桌椅板凳、古董瓷器等物件的数量和价钱。 “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鹿宁偏过头看向羽枫瑾,一脸的不解。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仿佛有烛火一般忽明忽暗,十分引人注目。 羽枫瑾强迫自己从她身上收回注意力,平静地说道:“鹿帮主,这是张亨带人冲进别馆砸坏的东西。本王知道马帮一向财大气粗,还望鹿帮主照这个账单赔付,或者买来一模一样的均可。”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七章 针锋相对夜未央(三) 鹿宁心中一沉——果然!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她可不打算这么平白无故地担了干系。 她放下账单又推了回去,莞尔道:“翊王殿下,咱们凡事都得讲理!上次是我们的兄弟失手伤了人命,马帮拿钱赔偿死难者,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可今日这张统领做下的事,为何要我们马帮来善后?我们可与这位张爷不熟。” “不熟?”羽枫瑾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略有不悦:“张亨今日闯馆搜人,搜的人你也认识。这件事只有你我双方知道,如果不是马帮泄密,本王还真想不出消息是如何走露的!” 说罢,他目光一转,锐利的眸光仿若两道闪电,打在鹿宁身上。鹿宁不禁全身一个激灵,对眼前这个看似温润的男子,瞬间有了敬畏之心。 定了定神,她依旧谨慎地说道:“翊王殿下,我们马帮一向以诚信、忠义立足于江湖!这么多年来,只要我们接下了客户的委托,便会负责到底。出卖客户机密的事,我们是不会做的!殿下还是查一查身边的人为好。” 见鹿宁如此维护马帮,不像是在故意装傻,羽枫瑾沉默了半晌,方道:“鹿帮主不过是刚刚上任,就对你手下之人如此信任吗?” 听到这话,鹿宁忽然板着脸,一字字正色道:“信任这件事,与我上任多久毫无关系。我们马帮里的兄弟,都是义薄云天、话的口气没有平常那般傲慢。 鹿宁终于抬起眼眸,可里面所有的情绪,都被一把怒火焚烧殆尽。 “风长老,身为马帮的元老,您对帮规应该烂熟于心吧?不如,你提醒一下各位兄弟,咱们的帮规第四条,说的是什么?” 风长老一脸诧异地看着她,愤怒地问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半夜叫老夫过来,就是为了给你背诵帮规?” “不是我要听,是这位想要听!”鹿宁抬手指了指羽枫瑾,面无表情地说道。 风长老终于得着机会打量起这位不速之客,故作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他半夜而来,就是想听风长老背诵帮规,你是背还是不背!”鹿宁一拍桌案,疾言厉色地冷喝道。 果然来者就是翊王!确认了对方的身份,风长老捻须沉吟着:怎么回事?翊王现在应该被张亨缠住才对啊!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莫非……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快背!”未等他细想明白,鹿宁又是一声大喝,怒火仿佛要窜上屋顶。 风长老只好清了清喉咙,朗声道:“马帮第四条帮规规定,任何情况下,都不可泄露客户的身份和信息,如有违背者则革去舌头,逐出马帮。” “很好!”鹿宁嚯地站起身来,冷声喝道:“来人!将风宝南割去舌头,逐出马帮!如有人敢求情,与此人一并受罚!” 话音刚落,平四二话不说抬起脚,朝着他膝盖窝踹下去。风宝南一声惨呼,重重地跪在地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平四便钳住他双臂往背后一扭,随即,托托走过来,左手揪住他的发髻往后一拽,右手已抽出了匕首。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马帮的长老,你们对我动手就不怕引起众怒吗!”看着托托脸上诡异的笑,和匕首锋利的刀刃,风宝南的惨呼声已经变了调。 鹿宁也不废话,她拿起那张告密的字条,怼到他眼前,厉声道:“看清楚了吗?这下子没话可说了吧!” 看到字条的那一刻,风长老已慌了神,也明白了张亨已将自己出卖,而翊王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凭着一张前言不搭后语的字条,就要处罚我吗?”风长老依旧在垂死挣扎,毕竟一旦认下,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你还在嘴硬!”鹿宁对她大失所望,有些怒不可遏:“为了和我争权夺利,你竟丧心病狂到与张亨、刘容暗通款曲、泄露机密。我再三警告过你,这件事非同小可,可你还是一意孤行!既然你心中只有名利,为达目的不惜毁掉马帮的声誉,那马帮便留不得你了。” 说罢,她向托托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负手而立,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而风长老则彻底慌了,生死关头之际,他终于扯破了脸皮,冲着鹿宁大骂道:“好你个鹿宁!我看你才是为了权利不择手段!我风宝南在马帮兢兢业业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不管不顾对我下狠手,就不怕帮中其他弟兄不服吗?就不怕有人告到老帮主那里,你少帮主的位置不保吗?” 托托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钳住风长老的下巴,一把扯出他的舌头,利落地一刀下去,大厅内便再没有了叫骂声——风长老已经因为剧痛而昏死过去。 平四用一方手帕捡起半截血淋淋的舌头,捧到鹿宁面前,鹿宁看也不看一眼,只一挥手让平四交给羽枫瑾,面无表情地问道:“翊王殿下,这样的处罚您可还满意?” “鹿帮主如此公正无私,本王自然满意。”羽枫瑾缓缓站起身,向她笑着一拱手:“今天耽误得时间太久了,本王这就告辞了!” 慕容先生将他和燕荣送到门口,他却忽然站住脚,转过身问道:“虽然今天有了点误会,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不知鹿帮主哪日有空见面?” 鹿宁强打精神,略有倦意地说道:“以防再被意外的事缠身而爽约,不如等我处理好帮内的事务,我定当登门拜访!” “好!那本王等鹿帮主消息。”羽枫瑾微微一笑,便带着燕荣扬长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八章 请君入瓮舌如簧(一) 一辆豪华的马车稳稳地停在马帮庄楼门前时,天空还没有大亮,只微微地扫了一抹鱼肚白。马车停好后,一位黄面病容、眼珠乱转的年轻男子,从容地下了马车,向守门的四位壮汉客气地报上自己的姓名。 来者正是刑部侍郎顾之礼的儿子——顾纪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鹿宁才姗姗推门而出。倒不是她有意怠慢,而是她一直在思考如何拒绝顾氏父子才比较妥当。 自从上次听过他们二人的委托后,她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不安:因为此事涉及朝堂机密,又触及了皇上的底线。她担心参与其中会给马帮带来危险。再加上经历了张亨和翊王之间的事,她对朝堂的官员更是心有戚戚焉。不过,直到她走出门时,也没有想到比较妥帖的婉拒之词。 看到门口负手而立的男子,黄色面皮上依旧是满脸病容,她只好微笑着拱手道:“顾公子!” 顾纪昀闻声转身,忙拱手回礼:“鹿帮主,这么早来叨扰真是过意不去!不过,家父想请您到府上一叙,不知您现在是否方便?” “这……”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鹿宁面现为难之色:“是这样的,顾公子。这段日子我考虑了一下上次令尊的委托,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的确超出了马帮的能力,所以……” “鹿帮主别急。”顾纪昀笑着打断她,似乎早有准备地说道:“今日我父亲只是有些话想和你私下聊聊。如果听完这些话,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们绝不勉强!” 听他已经如此说了,鹿宁也不好再推辞,只能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现在就随你过去。” 顾纪昀大喜,忙侧过身指着身旁的马车,恭请道:“那就请鹿帮主上马车吧。” “不必了。”鹿宁却微微一笑,对守卫之一的胡来吩咐道:“去将我的雪绒马牵来。” 顾纪昀笑了一下也不再坚持。很快,胡来就把通体雪白的小马牵过来,鹿宁轻盈跃上马背,对顾纪昀说道:“劳烦顾公子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着你。” 顾纪昀跳上马车,二人正欲离开。却见燕荣醉醺醺地从对面的别馆走出来。见到二人他顿生疑窦,立刻走过去。 “鹿帮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燕荣看了看顾纪昀,又向鹿宁笑着问道。 还未等鹿宁说话,顾纪昀已抢先拱手答道:“燕爷,家父有些私事,要请鹿帮主过府相商。我们就先不陪您说话了!” “等等。”燕荣强行拦下他们二人。他深深地看了顾纪昀一眼,顾纪昀被他看得心里一慌,连忙缩回了身子。 随即,他走到鹿宁的马前,一边摸着雪绒的鬃毛,一边压低声音问道:“鹿帮主,刑部侍郎能邀你去府上,你与他熟吗?” 鹿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熟,却有推脱不开的理由。” 燕荣沉吟了一下,一拍雪绒马的脖子,别有深意德说道:“盛京可不比别的地方,鹿帮主初来乍到,还是万事小心为好啊!” 鹿宁微笑着向他拱一拱手,便双腿轻轻一挟,跟在马车身后缓缓前行。 燕荣凝眸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狐疑渐深:这方向明明是往城外走,哪儿是去顾府的路啊?想至此处,他立刻转身回到别馆。 天气刚刚变暖,时而还透着微寒。小溪里的流水涨满河槽,岸边的野草繁茂,野花在肆意开放。堤岸旁的柳阴里,一位小牧童躺在草地上,睡梦正酣。他身旁的牛只管埋头吃草,越走越远,直到柳林深处。 顾纪昀带着鹿宁离开庄楼,却往城门的方向驶去。鹿宁越走心中愈加疑惑,她催马行至顾纪昀身旁,忍不住问道:“顾公子,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府上吗,可这不是正往城外走呢吗?” 顾纪昀笑了笑,温言解释道:“鹿帮主别担心,我们现在正前往父亲做官前一直居住的老宅。出城之后,再走一会儿就能到了。” 鹿宁思忖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顾公子,令尊找我究竟是要说些什么?” 顾纪昀瞥她一眼,微笑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等到了那里,家父自然会给你解释清楚!” 见鹿宁脸上仍有不安的神色,顾纪昀便柔声安抚着:“鹿帮主不必担忧。这里是京城,不会有土匪恶霸的!你的一切疑问,等到了那里,我父亲自会一一给你解释清楚。放心,事后我会平安将你送回来的!” 鹿宁勾了勾唇角,心中却叹道:若真是土匪恶霸她倒不怕!可有时反倒是一些阴险诡计,倒比那些土匪恶霸还要可怕,让人防不胜防呢! 一车一马出了城又走了不到十里,就看到一片萧疏清冷的竹林:竹林深幽处,空气轻漫、清神怡情。鹿宁控马徜徉在林海之中,顿觉神清气爽。盛京城内的喧哗浮躁,和马帮中的勾心斗角,在这一瞬间,都被统统抛诸于脑后,淹没在林海深处。 二人又走了不久,一个错落有致的院落,就豁然出现在眼前。顾纪昀将马车停在院子前面,自己跳下马车,撑着院门抬手比了个请。鹿宁忙飞身下马,将雪绒在门外拴好,才缓步走进门去。 顾纪昀引着鹿宁走进院子,抬眼处,一身玄色长袍的顾之礼,神情落寞的坐在石桌旁。他看到鹿宁前来,双眸顿时一亮,脸上霎时有了笑容,连忙起身相迎。 鹿宁翩然走向前去,抱拳拱手笑道:“顾大人!您久等了!” 顾之礼微笑着拱手回礼,赶紧抬手示意让她坐下,又提起茶壶为她斟茶。方柔声道:“老夫将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路途有些远,还望鹿帮主别介意。您先喝口水,歇息一下吧。” 鹿宁端起杯一边浅饮,一边打量着院中的景致:这里茂林修竹、小桥流水、桃红柳绿,一个秋千随风轻摆,处处都透着幽静和雅致。 鹿宁放下茶杯,寒暄道:“没想到繁华喧闹的盛京城外,竟然还有这样一处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若不是亲眼一见,还真是很难相信。听顾公子说,顾大人曾经住在这里?” 顾之礼捻须笑道:“实不相瞒,这里便是老夫那表妹入宫前一直住的宅子。表妹过世后,老夫就命人留守在这里,闲暇时就过来坐一坐,缅怀一下过去。” 听他说得有些惆怅,鹿宁却沉声不语,只自顾自地喝着茶,心中甚是鄙夷: 好一番漂亮的话!说得如此难忘旧情、痴心不已!这表妹深居在这竹林之中,若非有意安排,那紫微城中的天子,又如何能见到她? 况且两人既然有婚约在先,天子又非昏庸。如果顾之礼事先说明,天子就算再喜欢这女子,又怎会冒着天下大不为而强抢民女呢! 他在自己面前说一番这样的话,无非是觉得自己年纪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必然好骗。所以才说一些粉饰太平的话,来掩饰他的冷漠和虚荣! 想到此处,鹿宁忍不住轻嘲道:“既然顾大人与那位表妹如此情义深重,为何还要送她入宫为妃,导致她最后惨死宫中呐?” 顾之礼一怔,没有接话,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哎,皇命不可违啊!” “那顾大人约我到此处见面,不知是否另有深意?”鹿宁干脆开门见山。 顾之礼呵呵一笑,幽幽叹道:“在这里坐着,那些陈年往事就会不由自主地浮上心头。” 见他始终顾左右而言他,鹿宁决定不再和他纠缠下去,便温言道:“我知道顾大人请我来,还是为了上次所托之事。我已和师傅商议了一番,既然知道当年秘密的人,都已不知所踪。那女婴当初被送往何处,是否还在人世也无从得知!我们马帮虽然在江湖上有些虚名,也都是凡人而已,实在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这件事,恕马帮无力相帮了!” 对此顾之礼似乎并不惊讶,他没有责备,只微微叹了口气:“老夫这次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切真相的。不过,看你的样子,对老夫表妹的事情似乎并不关心。若是表妹泉下有知,怕是会伤心的……” 鹿宁黛眉微蹙看向他,,不解地问道:“顾大人这话说的奇怪!这位娘娘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不关心她的事情,她会为此伤心?” 顾之礼摇着头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你对老夫当年所作所为十分不齿,所以今日才会百般推诿。老夫也不怪你,实不相瞒,老夫为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如今是真心后悔当年之事,不过怕是没人会相信了……” 一直侍立在侧的顾纪昀,连忙轻拍着他的背心,柔声安抚道:“父亲,您别难过了!就算天下的人都误会您,相信萤妃娘娘心中也明白,您当年的无可奈何和,和您现在的刻骨相思!” 二人的一唱一和让鹿宁一时摸不着头脑。可她念在对方与义父相识的面子上,又抱着无论如何都不接受这个委托的信念上,还是退了一步,说道: “既然我来都来了,顾大人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我洗耳恭听!” 没想到,顾之礼缓缓喝了口茶,旋即话锋一转,问道:“老夫知道鹿帮主是老帮主的义女,你可曾找寻过自己的身世?” 鹿宁被问得一怔,不知他为何突发此问,就没有开口应道。 顾之礼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老夫可是调查过鹿帮主的身世。你十岁才被你义父收养加入马帮,在此之前你是被人贩子从你的养父母身边拐走……” 鹿宁戒备之心顿起,皱着眉头问道:“顾大人为何要打听我的身世?” 顾之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下去:“鹿帮主只记得自己被一对农家夫妇收养,可曾追问过你生身父母的消息?难道你对此一点都不好奇吗?” 看着他别有深意的表情,鹿宁冷哼道:“我的确不知道,不过看样子顾大人知道。” “老夫当然知道。”顾之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十九章 请君入瓮舌如簧(二) 鹿宁轻声笑了笑,说道:“看来今天顾大人不是来给我讲您的故事的,而是来讲我的故事的。既然如此,我更得好好听了。” 她身子往后一靠,将右腿叠在左腿上,端着茶杯准备好好听听,这个顾之礼将如何对自己胡说八道。 顾之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捻须道:“鹿帮主果然要听吗?老夫劝你还是慎重!因为有些真相不知道,这一辈子反而会更快乐。真相带来的苦恼,鹿帮主真的准备好了吗?” 鹿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顾大人将我叫来不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我人都来了,您就别客气了。否则就枉费您这一番大费周章了!” “好!”顾之礼拍了一下扶手,大笑道:“鹿帮主果然是侠女风范!那老夫可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鹿宁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抬手比了个请。 顾之礼随即长叹一声,黯然道:“哎,此事说来话长。当初鬼力赤让老夫直接来见你时,老夫还以为,他早就将一切告诉你了呢!却没想到,他还是没有忍心将你的身世告知。不过,既然你想知道,老夫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至于信与不信,就看你的了……” 听到这话,鹿宁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语气却有了些冷意:“顾大人但说无妨,真与假我自有分辨!” 顾之礼深深看了她一眼,怅然道:“还记得老夫上次问你,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某人?” 鹿宁点了点头,问道:“我长得究竟像谁?” 顾之礼笑道:“傻孩子,你长得自然像你娘啊。” 鹿宁蹙起眉头,狐疑道:“我娘?你认识我娘吗?” 顾之礼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道:“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啊……” 鹿宁一怔,略一沉吟后脸色骤变,喃喃道:“莫非……你说的我娘……是你的那位表妹?” 顾之礼沉重地点点头,叹息道:“不错,你的生身母亲正是老夫的表妹,也就是宫中的那位萤妃娘娘!” 听到这话,鹿宁的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她紧紧盯着顾之礼,冷道:“顾大人这种玩笑还是不要乱开,可是会死人的!” 顾之礼深深凝着她,痛心疾首地问道:“玩笑?你觉得老夫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再说,老夫欺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是呀,鹿帮主。”顾纪昀连忙在一旁帮腔:“家父找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与你血脉相认。可这么多年,他得到了太多假消息了,本来这次他也不抱什么希望,当他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知道他当时有多么激动吗?可他怕吓到你,所以当时没敢相认。这么多天来,他始终为了此事而烦忧,思虑再三才决定要将真相告诉你。” 听他说得情真意切,鹿宁却更觉得可笑,又问道:“好呀,就算如你所说,我真是你表妹的孩子。可你的表妹是在入宫后才生下孩子,那必将是龙嗣。敢问顾大人,皇上会让一个龙嗣流落民间吗?” 顾之礼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的表情,闷声道:“你自然不是龙嗣!否则,南烟她也不会死,咱们顾家……更不会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最后几个字,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脸上的表情也因此变得有些狰狞。 鹿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好,既然你连如此隐秘的事都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孩子父亲的身份吧。” 顾之礼摇了摇头,叹息道:“不知道,南烟到死都没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鹿宁忽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顾之礼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有一丝悲哀,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南烟是老夫最小的表妹,若活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八九岁。她从小就失去双亲,被寄养在我家,与我从小一同长大。因为感激我父母对她的养育之恩,南烟便要嫁给我,照顾二老来报答养育之恩。 后来,老夫入京为官,她为了相伴左右,就带着父母搬到盛京居住。可南烟不喜欢喧哗,我便在这里给她盖了个宅邸,让她能安心住下。南烟才貌双全,美名早已传遍盛京。一次圣上外出打猎,偶然见到她就动了心思,执意将她接入宫中,我们便从此失去了联系……” 鹿宁冷笑着讥讽道:“顾大人可真会说话啊!既然你们当时有了婚约,为何不向皇上禀明?我看你就是趁机为自己搏个前程吧!” 听到这话,顾纪昀忍不住怒道:“你怎能这样说你舅舅呢?” 鹿宁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难道不是吗?这里如此远离尘嚣,皇上打猎怎么会在此处?我看是顾大人故意让皇上看到她的吧!” 顾纪昀紧握双拳怒瞪着鹿宁,鹿宁也毫无惧色地回瞪着他。 顾之礼叹口气,说道:“你的怀疑没有错,当初也有很多人是这样怀疑老夫的。老夫百口莫辩!不过你想想,如果老夫果真有此心,当初就不会答应下这门亲事,给自己找麻烦! 说实话,老夫也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处。老夫只能猜测,也许南烟的美名,早已传入皇帝的耳中,他是特地奔着南烟而来的。至于老夫当时没有说出婚约之事,这点确实是老夫的错。因为老夫害怕,皇上若知道他看上的女人有了婚约,就会下狠手!老夫那时年轻也胆小,所以便什么都没说……” 鹿宁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冷道:“继续讲,后来又如何了?” 顾之礼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娘入宫后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很快便晋升为萤妃。可不到一年的时间,皇上却又突然将她打入冷宫,连个理由都没给!紧接着,皇上就把我贬出京城做官。我就彻底失去了有关你娘的消息…… 直到一年多后,宫中派人告诉我,你娘病死宫中并已安葬,我想细问却见那人神色有异不肯多说。后来我派人去调查,派出去的人不是消失了,就是回来一问三不知。 这么多年我几经辗转,到处暗暗打听你娘的事情,才得知,当初你娘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杀死的。而且她有一个女儿,刚出生就被抱出宫,送到了寺庙里。可惜那个寺庙中的和尚被烧死,线索全部断掉,我才不得不放弃。却没想到,你义父突然找到我,我才知道原来你尚在人间……” 提起义父鬼力赤,便犹如晴天中一个霹雳,让鹿宁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相信,她却拼命在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强忍住内心的惊诧,又追问道:“那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到孩子父亲的身份吗?” 顾之礼再叹口气,沉声道:“你娘将你送出宫时,就说明你并非皇嗣,而是她与旁人私通所生。如此说来,一切不合理的事也能解释得通了!不过……一个皇妃与人私通,本来就是宫中丑闻,谁敢问?谁又敢说?想必知道真相的人,早就被皇上秘密处决了,也许这永远都会是个迷……” 鹿宁失神地看着他,讷讷地问道:“她……会有可能……是皇上杀的吗?” 顾之礼略一沉吟,平静地说道:“即便是他杀的你娘,那也是情理之中!这种事情,连寻常男子都难以忍受,更何况那是天子!他盛怒起来,杀人算什么?灭门都有可能!” 鹿宁脸上的愤怒和惊诧慢慢消退,许久,她凄然一笑,又道:“顾大人,你的故事讲得很动听,不过还缺最关键的一样!” 顾之礼奇道:“缺什么?” “证据啊!”鹿宁摊开手,冷笑道:“既然母亲有心将孩子送走,必然会在孩子身上放着一个信物,以便日后相认用。难道萤妃娘娘没有留下信物吗?” 顾之礼捻须沉吟片刻,才缓缓道:“你娘当初自知死罪难逃,你们自然再无相见之日。而且,她也不希望你被人找到……” “这么说就没有信物了。”鹿宁忽然松了口气,笑道:“那这件事就无从查起,恕我无法相信您的故事……” “不过……”顾之礼打断她的话,缓缓说道:“不,为了让寺庙的和尚收留你,她在你身上放了一粒佛珠……” “佛珠?”鹿宁下意识得摸了摸颈子,她的确带着一个从小形影不离的佛珠,养父母说那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物件。因为是贴身之物,所以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义父和师傅。顾之礼能知道此事,莫非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大人,你如此辛苦找到我,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让我认祖归宗吗?你对我说那些悔恨的话,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你以为逝者就会原谅你了吗?”鹿宁终于有些动摇了,她看着顾氏父子的眼中,多了一些悲愤和不平。 顾之礼沉沉地叹了口气,无比懊恼地说道:“老夫犯下的错,老夫自己承担!在知道你下落前,老夫真的很担心你,迫切地想让你认祖归宗,也不过是希望能让你过上平安富足的生活。这样,老夫的心里能好受些。可后来,当老夫知道你身份之后也很犹豫。老夫既不想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却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真相,只是不想让你娘,在黄泉之下伤心罢了……” 鹿宁只觉得满怀酸痛、难以自制,她冷眸睨着父子二人,咬着牙一字字道:“顾大人今日的故事很好听,只可惜我一个字都不信。我可攀不起什么达官显贵,我在马帮生活得很快乐!就算是皇上送我一个公主当,我都不稀罕!顾大人,我有事先走了,改日咱们再续!告辞!” 说罢,她翩然转身奔出院子,跃上雪绒马疾出竹林去。 “等等!”顾纪昀刚要拔步追上去,却被顾之礼拦下了脚步。他不甘心地说道:“爹,就让她这么走了吗?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望着鹿宁渐行渐远的背影,顾之礼捻须沉吟道:“她此时心意已决,你再追上去只会适得其反。放心,这件事才刚刚开始,我们和她来日方长呢。”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章 请君入瓮舌如簧(三) 鹿宁浑浑噩噩、失魂落魄地打马往回奔去。一路上,雪绒马四踢腾空跑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城门前,鹿宁赶紧勒马止步,抬头看着城门楼上“盛京”二字,只觉得心绪难平: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到这里之前,自己过了十多年的安稳日子,一直无忧无虑的。可到了这里之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和和美美、亲如手足的兄弟们,竟然开始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曾经洒脱自由、侠骨柔情的自己,也变得谨小慎微、瞻前顾后。 最可恨的是,今日顾之礼的一个故事,竟让她发现,自己十八年来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原来身上还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往事! 她开始有些憎恶这个地方了! 不过,今日这事来得太突然,顾之礼的话她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还是要给义父写封信问一问,再做打算。 鹿宁一蹬马镫,雪绒听话的往城门里走去。恰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哭喊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鹿宁闻声一惊,立刻停下马来凝神细听,却发现那声音已忽远忽近、时隐时现,十分模糊不清。 她心中暗惊:莫非盛京这种地方,也有恶霸在为非作歹吗? 想至此处,她连忙调转马头,循着声音往西走去。不久便缓缓爬上一个小山坡,远远瞧见到五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在鬼鬼祟祟的围着一个大箱子忙活。 此刻,他们正合力将那箱子搬上马车。随即,几人四下环顾了一番,才跳上车去,马车载着几个人和那个沉重的箱子,徐徐往前驶动。 鹿宁瞧着他们几人,举止打扮都透着古怪: 五人皆是皮肤黝黑、精壮结实、虎虎有威。虽然穿着朴素的蓝衫,却高高挽起两条裤腿,露出壮实、满是青筋的小腿,足下光着脚丫子穿着一双草鞋,腰间别了一把三尺来长的钢刀。怎么看,这几个人都不像好人! 鹿宁心生疑窦之时,忽然听见箱子里发出几下撞击声。坐在一旁的汉子猛然一惊,立刻狠狠拍了两下箱子,里面的撞击声才停下来。 鹿宁立刻就明白了:这箱子里藏着一个人,这五个人应该就是人贩子! 果不其然,坐在箱子旁的大汉,一拍箱子,大声调笑道:“娘们儿,你最好老实点!好少受点苦!反正,待会儿就将你卖到牙公手里了,我们能换几个钱花花,你从此也能荣华富贵。如此两全其美的事儿,你有啥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鹿宁脸色顿时大变,眼中带上了寒霜,手握得骨头几乎碎掉。因为这勾起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立刻抽出九节鞭,缠鞭在腕。随即,她催马上前,掠过了五人的马车,又兜马回过头来,威风凛凛地拦在当路。 她手指着一帮满脸横肉的人贩子,咬着牙冷声呵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那箱子里是否绑了人?” 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待他们定睛一看,瞧见拦路者竟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五人不禁心领神会地淫笑起来。 驾车的大汉头罢,你们将我骗来此处,究竟有何目的?” 张亨却像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道:“目的?目的很简单啊!我——想——要——你——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一章 血雨腥风满山冈(一) 对于这个答案,鹿宁早有准备并不意外。她平静地看着张亨,泰然自若地问道:“我死也得死的明白,你因何要杀我?” 张亨狞笑着瞪向她,一字字咬牙说道:“你们马帮合起伙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我耍得团团转!不但让我没有找到那女的,还反被翊王摆了一道!你胆敢招惹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鹿宁强打着精神,继续问道:“好,既然我都要死了。那在我临时前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马帮里的谁出卖了我?我也好死而瞑目了!” “哼,死都死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张亨不理她的请求,向身旁的那个女刺客使了个眼色,冷声道:“别让她死得那么痛快!” 女刺客听到这话十分兴奋,她丢下手中的长剑,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走到鹿宁面前,用刀子在她脸上比来比去,狞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会慢慢玩死你的!我会先划花你的脸,然后将你的鼻子、耳朵一一割下来,最后再将你碎尸万段!” 鹿宁死死地看着她,语气有一丝发颤:“听你的手法,好像一个屠夫!” 女刺客提起匕首,一字字说道:“对,你现在就是我手中待宰的羔羊!”说罢,她提着匕首就往鹿宁的脸上划去,鹿宁仍死瞪着双眼不肯服输。 就在那女刺客脸上笑容越来越狰狞,手中的寒光渐近之时,一只银枪突然划破长空刺过来,将那女刺客穿胸而过,女刺客只痛吟了一身便倒地断气。这突如其来的一杆银枪,吓得刘容和张亨纷纷后退,躲得远远的。 鹿宁稳了稳心神才骋目远眺,只见一辆华贵雅致的青盖玉路马车疾驰而来,御车的白袍男子正是燕荣。 她终于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平日里不怎么待见这个燕荣,今日里见到他,还真是有些开心!看来,今日她算是躲过一劫! 马车奔到跟前稳稳停下,燕荣飞身跃下马车,立刻前去打开车门,一袭紫袍玉带、灿烂华贵的翊王羽枫瑾款款走下马车,径自疾步走向鹿宁。 “鹿帮主没受伤吧?”羽枫瑾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去,关切地轻声询问着。 鹿宁勉强摇了摇头,她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没什么力气,一时间有些窘迫。 羽枫瑾看出她的力不从心,连忙伸出手柔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鹿宁看着他白皙干燥、骨节分明的手一怔,迟疑了片刻,才将右臂递了过去。 羽枫瑾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轻声问道:“还能走路吗?” 鹿宁苦笑着说道:“现在还不能,不过这种迷烟的效力不会很久,相信很快就能走路了!” 羽枫瑾松了口气,温言道:“好,那你先等等,咱们还有些事要处理!” 鹿宁咬着牙点了点头,她已经看到张亨和刘容二人从不远处走回来了。 张亨看清来者,冷冷一笑,一边拍掌一边讥讽道:“好一个英雄救美啊!翊王殿下!看来您和这位帮主关系匪浅呢!” 燕荣一步挡在二人身前,拔剑出鞘剑指二人,冷声喝道:“张亨、刘容,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草菅人命!” 张亨大步走过去,鄙夷地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骂道:“燕荣,我劝你少管闲事!你燕荣在别人眼中是老将军后代,在我眼里屁也不是!只不过是翊王府上的一条狗罢了!你算是什么东西,胆敢管我!” 羽枫瑾拨开燕荣,冷眼瞧着张亨,口气严峻:“张亨!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你非但不知收敛,还屡屡惹下事端!你再如此嚣张下去,小心皇上也不会保你!” 张亨却不以为意地冷笑道:“我说翊王殿下,现在是谁搞不清自己的处境?我说过和我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看来你的记性也不太好!” 羽枫瑾勾起唇角笑了笑,问道:“瞧你这意思,是想连我也一起干掉了?” 张亨此时正气焰嚣张,不假思索地说道:“翊王殿下,我劝你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当个不问世事的闲散宗室吧!休要管闲事,尤其是我的闲事!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羽枫瑾淡淡一笑,慢悠悠地问道:“如果本王非要管这件事呢?” 张亨顿时脸色一变,森然道:“翊王,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我劝你赶紧让开,把那女的交给我,否则就休怪拳脚无眼了!”说罢,他连拍了三掌。 声音甫落,数十名黑衣人忽然从天而降,将羽枫瑾、燕荣和鹿宁围在中间。这些黑衣人均蒙着面,手持着开山板斧,凶神恶煞地瞪着三人,一个个圆撑双目、跃跃欲试。 燕荣大惊,立刻剑指张亨,怒喝道:“张亨,你疯了吗?你要对翊王下手?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张亨仰天哈哈一笑,挑衅地看向三人,幽幽叹道:“燕荣,你还真是蠢!眼下这情形,任谁来看都是你们二人出城约会佳人,结果路遇歹徒惨遭毒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皇上又因何要怪我啊?” 燕荣警惕地盯着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咬牙骂道:“看来你早就有所准备!” 张亨插着腰,纵声大笑道:“这事儿你还真是冤枉我了!这些黑衣人,本不是给你们准备的!我知道会有人来救这个小娘们儿,本来以为等来的是马帮的人,却不料竟等来了你们!不过看现在这架势,看来你们和马帮早有勾结!那女的果然是被你们藏起来了!你们这是合起伙来耍我!” 张亨眼中的疯狂,让鹿宁开始有些紧张,不由得身子一僵。她知道一个疯狂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可是自己此时身上的迷药未解,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燕荣一人对付这些黑衣人,或许可以应付。可如果要保护两个人,会很吃力。而翊王的样子怕是根本不会功夫。她心中着急,额上不禁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别担心!”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鹿宁抬头看去,只看到羽枫瑾棱角分明的侧颜。他虽然没有看自己,可一股温暖的力量,从他的双手传来,让鹿宁迅速平静了心绪。 羽枫瑾能感到鹿宁的紧张,亦能明白她的担忧。他笑看着张亨,淡淡问道:“张亨,你可别忘了,现在本王是你那案子的主审。本来本王还想念着孝康太后的面子上,对你们父子手下留情。可如今,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人证,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大开杀戒。看来本王也不必再顾及颜面了!” “那又怎样?”张亨狂悖地笑着,厉声嚷着:“翊王,本来方才我还想,只要你交出那女的,我放你一条生路。可我现在有一条更好的路,那便是只要我将你们三个知情人都杀了,就算那女的还在人世也无法威胁到我了,我岂不是从此高枕无忧了!你们说,这个主意好不好?” 羽枫瑾笑了笑,言语中按时讥讽:“你杀了我们三人,就能高枕无忧了吗?你似乎忘了在朝中,紧追此案不放的夏云卿和那些言官,莫非你还能将他们都杀了灭口吗?” “哈哈哈!”张亨放声大笑着,满不在乎地说道:“他们不过是假把式罢了,折腾了这么久,皇上可曾动我们父子一根汗毛啊!我何时将他们放在眼中过!不过,如果那夏云卿将我逼急了,我也不在乎再多干掉几个多管闲事的人!” 听到这话,鹿宁已经十分确信:眼前这个人已经疯了!她偷偷拉了拉羽枫瑾的袖子,羽枫瑾侧过头去看向她,温柔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鹿宁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翊王殿下,待会儿我会引开他的注意,然后你赶紧带着燕荣跑到我的雪绒马上,雪绒跑得很快,他们追不上的。” 羽枫瑾微微一怔,他望着鹿宁的眼神有些复杂,沉默了片刻,柔声问道:“我们走了,那你呢?” 鹿宁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叹道:“今日之祸,错都在我!是我被帮里的兄弟出卖了。可我不能连累你们二人。只要您回去,将我的事告知慕容先生便好,拜托了!”说罢,她便拱一拱手,松脱开羽枫瑾的搀扶,却被羽枫瑾一把又拉回到身旁。 鹿宁诧异地看向他,却见他的笑容是清雅温和、目光如水,似乎毫不在意当下的处境。 “你再等等。”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过头去看向张亨。可是抓着鹿宁的力道却重了几分,似乎很怕她挣脱开冲出去。 羽枫瑾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疯子,眸光深处有一层淡淡的冷意:“张亨,你真的以为,本王会这样草率的过来救人吗?在燕荣看到鹿帮主和顾纪昀离开时,我们就开始部署了。一切准备妥当,我们才会过来救人!” 张亨一怔,连忙看向一直缩在身后的刘容,刘容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张亨眼珠一转,忽而哈哈大笑道:“翊王啊,翊王!死到临头了,你还敢诈我。不觉得难看吗?既然你早有部署,怎么你们现在被困,却不见有人来救?” 羽枫瑾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本王始终念着孝康太后的面子,不忍对你出手,只希望你能见好就收,咱们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可你执迷不悟,那本王也没有办法了!” 张亨始终不信,他指着羽枫瑾大声喝道:“好啊,既然你早有准备,叫他们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还能救得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身后却传来刘容惊恐的惊呼声:“别……别动手!”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二章 血雨腥风满山冈(二) 张亨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脸色铁灰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绣刀早已抵在刘容的颈子上。男子身穿着御守司的飞鱼服,手中拿着绣刀,却长得却有些面生。 张亨慌得一怔,不由得冷声问道:“你是谁?” 来者看也不看他一眼,只一字字沉静地说道:“御守司衙役——阮浪。” “阮浪?”张亨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没听过御守司有你这样一号人物!” 一旁的羽枫瑾漫不经心地插口说道:“此人虽然是御守司的新人,却是王璟的心腹,你可不要小看他啊!他一身的功夫,对付你这几个货色,可是绰绰有余,更何况我们还有燕荣!” 张亨却不以为地冷笑道:“你们真的以为,就凭借一个阮浪和一个燕荣,就能击败我培养多年的杀手吗?” 阮浪没有说话,只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便高喝一声:“出来吧!” 话音刚落,十多名御守司的衙役突然从道两旁窜出来,提着绣刀便向那些黑衣人冲过去。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乱了阵脚,只能慌忙抵抗。燕荣护着羽枫瑾和鹿宁退到远处,稍微安全的地方观战。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还未等张亨和刘容反应过来,战斗刚开始便已结束,方才还嚣张的黑衣人,此时已被御守司的人全部生擒。 张亨和刘容顿时脸色大变,他愤恨地瞪着羽枫瑾,语气森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耍我?到底要干什么?” 羽枫瑾淡淡一笑,抬手指着阮浪,说道:“若是方才你放我们离开,就不会闹到现在这般田地了。如今,事情闹到御守司那里,你可问不着本王了,还得问问阮大人,准备如何处置你。” 张亨闻言立刻转过头去,向阮浪怒目而视,冷声道:“区区一个御守司而已,敢拿我怎样?别说是你了,就算王璟来我也不怕!” 阮浪面无表情,平静地说道:“这话张统领还是说得太轻松了!别忘了,我们御守司可以无诏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张统领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张亨脸色一变,眯起眼凝着他,咬牙道:“你敢逮捕我?” 阮浪面色一正,淡淡道:“逮不逮捕你,那就要看张统领如何选择了!是要随我去御守司接受审讯,还是就此罢手,速速离去?” 张亨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忽然冷笑道:“我还真不信,你敢对我动手!” 阮浪不卑不亢地说道:“张统领怕是忘了,我们御守司直接听从陛下指挥,也只需向他回复。你是威胁不到我的!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亲自到皇上面前解释一下,你为何要杀死负责审理你案件的翊王殿下!想必皇上很有兴趣听你讲一讲!” 张亨没想到阮浪的态度如此强硬,顿时怔住了。刘容躲在一旁听了半天,看到眼下的局势,心中有些慌了——他担心事情败露,他们父子二人也会被牵连。 他连忙走过去,拉住张亨压低声音,温言劝道:“张统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今日就算了吧!若真闹到皇上那里,可就不好收场了!” 张亨咬着牙纠结了半天,虽然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却不敢继续和御守司纠缠,从而惹怒皇上。 思忖再三,他冷哼一声,怒道:“可以,我现在就带人离开!咱们今日就当做,谁也没有见过谁!” “不行!”阮浪立时拦下了他,口吻生硬地说道:“张统领和刘大人可以离开,这些黑衣人可一个都走不了!” “你!”张亨气急败坏的瞪着阮浪。 却见阮浪只一挥手,一阵哀嚎声传来,他连忙转头看去。那些御守司利落地手起刀落,将十多位黑衣人全部斩于刀下,立时毙命。方才还嚣张的张亨,此时彻底傻了眼。 阮浪收刀入鞘,一抬手,恭敬地说道:“二位大人可以走了!” 张亨却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难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捏得青筋暴露,双目喷火地瞪着阮浪。 刘容惊魂未定地跑过来,拉住张亨低声劝道:“现在咱们落了下风,赶紧走吧!”说罢,便强行拉着张亨跳上马背,速速打马离开。 张亨一步三回首,恶狠狠地瞪着身后一众人,扬声喊道:“翊王,阮浪,臭娘们儿,你们给我记住,我一定不会就此罢手的!” 这句凶狠的话,随着二人的离开,迅速消失在空中。鹿宁也终于松了口气。 羽枫瑾看了她一眼,浅笑道:“鹿帮主受惊了。” 鹿宁莞尔一笑,轻声道:“多谢殿下出手搭救,不然我今日定命丧于此了!” 羽枫瑾却轻声叹了口气,柔声道:“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本王将你和马帮牵连在内的,这也是本王该做的。” 鹿宁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松脱开羽枫瑾的搀扶,试图往前走两步,却发现自己步履虚浮,还是用不上力气。 羽枫瑾轻轻扶住她,温和地劝着:“不必这么勉强自己了,坐本王的马车回去,好好休养几日就无碍了。” 鹿宁点了点头也不再拒绝,便任凭他扶着自己送入马车中,羽枫瑾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阮浪向手下的人嘱咐了几句,那些御守司便开始,就地掩埋黑衣人的尸体。他转身走到马车前,向羽枫瑾一拱手,说道:“殿下,我送你们回去吧!” 燕荣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阮浪,好奇地问道:“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阮大人怎么会带着御守司,恰好出现在此处?” 阮浪一怔,目光有些闪躲,却闭口不言。 羽枫瑾瞥了阮浪一眼,向燕荣解释道:“不是他恰好在此处,而是他一直在跟着咱们!看到咱们被张亨围住后,才叫来御守司的人援助!” 燕荣一怔,立刻盯着阮浪,冷声哼道:“原来,你就是王璟放在殿下身旁的眼线啊!真没想到,我们竟会被一个盯着我们的人给救了!” 听到这话,阮浪眉头蹙了起来,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 羽枫瑾接口幽幽笑道:“他们的任务的确是看着咱们,并没有保护的职责。只不过,若是他们看着的人忽然死了,皇上怪罪下来他们难辞其咎。所以,他才冒着宁可暴露,也要救人的原则现身相救的。” 一切真相被揭开,阮浪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他也不做解释,立刻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抱拳拱手道:“卑职但凭殿下处罚!” 羽枫瑾却淡淡一笑,说道:“你出手救了本王,本王怎会再罚你呢!走吧,送我们回去。”说罢,便轻轻关上了车门。 燕荣笑着看了阮浪一眼,一拍他胸膛,叫道:“走吧!你驾车,我骑马。”说着,便飞身跨上雪绒的马背。 可方才一直十分温顺的雪绒,立刻变得狂躁起来,它不停地跳跃着,拼命得弓着背,企图将燕荣甩下去。 燕荣紧紧抓着缰绳,抱着它的脖子,惊呼道:“喂,你要把我摔下去,你可就要被扔在这里了!你的主人现在可骑不了你!” 手忙脚乱之际,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马车中传出来,雪绒立刻安静下来,变得异常温顺。惊吓过后的燕荣,看着胯下这匹判若两马的雪绒,忽然大笑了一声,便轻轻摸了摸它的脖子,控马跟在马车的一旁。 阮浪即刻跳上马车,一扥缰绳,马车便朝着城门缓缓前行。似乎是考虑到鹿宁身上的不适,马车走得很缓,车厢晃动的幅度让人想要昏昏欲睡,鹿宁很想和羽枫瑾寒暄几句,却还是抵不住身心的疲惫,便靠在车厢上慢慢合上了眼睛。 狭小的车厢内,充斥着鹿宁身上淡淡的幽香。羽枫瑾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少女,但见她雪白的脸颊上漾着点点红晕,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整个人不施脂粉却美若海棠,他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荡。 他忽然觉得,这样打量着一个女子十分失礼,便即刻收回了目光,随手掀开窗帘一角,骋目眺望着马车外的风光。鹿宁不过睡了片刻便醒来,她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正在渐渐恢复,迷药的效力已经慢慢褪去。她握了握双拳试力,终于放心地笑了起来。 一抬眼眸,看到羽枫瑾正望着窗外发呆,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她心中有话想说,却不知该不该打扰他。 却是羽枫瑾先开口,关切地问道:“鹿帮主醒了?迷药的效力可是过去了?” 鹿宁双颊微微泛红,抱拳拱手柔声道:“多谢殿下今日出手相救。这份恩情我鹿宁记下了,日后一定竭力相报!”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鹿帮主方才已经谢过了。” 鹿宁抬眼看着他,迟疑地问道:“殿下是如何知道张亨要对我动手的?你们……该不是恰巧来的吧?” 羽枫瑾微微一笑,平和地说道:“是因为顾纪昀明明和燕荣说,要带你入府面见顾之礼,却将你带往了出城的方向。而就在你和顾纪昀离开不久后,你的几个兄弟却偷偷摸摸地从庄楼里溜出来。燕荣觉得事情蹊跷,便回来通知本王。” 听到此话,鹿宁面带愧色,咬着牙愤愤道:“真没想到,竟被身边的人出卖!” 羽枫瑾沉吟稍许,宽慰道:“这件事也不能听张亨的一面之词,或许通风报信的不是马帮的人而是顾氏父子。” 鹿宁一怔,忙问道:“殿下觉得顾纪昀和张亨早有勾结,所以特地将我引诱出城吗?” “只是本王的猜想罢了。”羽枫瑾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又问道:“对了,顾氏父子找鹿帮主是什么事?” 鹿宁想起方才顾之礼的话,眼神立刻暗淡下去,忙敷衍道:“没什么,只说了一些无聊的话罢了。” 她心里明镜:不管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羽枫瑾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不过,当他看着鹿宁那张与萤妃相差无几的脸,又想到燕荣上次偷听到的对话时,心中便已经有了分晓。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三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 “殿下,顾之礼此人……值得信任吗?”鹿宁始终想着顾之礼的故事,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羽枫瑾没觉得唐突,反而斟酌再三后答道:“顾氏父子在朝中的名声一向不好。二人看上去一脸和善,却是利欲熏心、不择手段之徒。而且二人冷漠且无情,过河拆桥、倒打一耙之事常有。鹿帮主和他们合作要小心些,不要被他们利用了。” “多谢殿下提醒,不过我早已拒绝他们了。”从他口中得到确认后,鹿宁看着窗外更觉失神: 如果顾之礼说的故事是真,那二人用此来拉拢自己的目的何在?被皇上发现了他们就是死路一条,难道真有让他们不顾性命的巨大利益吗? 如果故事是假。顾氏父子又为何会找到自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自己究竟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 “如果想不通的话,也不必太过勉强。事情早晚会露出眉目的。鹿帮主还关注身边的人吧,别让他们背着你再与张刘二人勾结。下次或许就没这么幸运了。”或许是看出鹿宁的困惑,羽枫瑾心有不忍地劝诫了一番。 鹿宁脸上扫过一抹愧色,轻声叹道:“殿下说得极是!我这个少帮主御下无方,才会屡屡出岔子,不但害了自己还险些连累了殿下,真是过意不去……” 看着她失落又指责的样子,羽枫瑾不知怎么了,竟脱口说道:“那不如这样吧。如果鹿帮主肯立下誓约,下次不管下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你都不会再突然消失。那本王这一趟也不算白来,你我往日的恩怨也算两清了,如何?” 鹿宁猛地一怔,看到他一脸善意,也终于有了笑意:“好,一言为定!这次,就算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再离开了!”说着,她向羽枫瑾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指。 看着她纤细白腻的小指,饱满的指甲莹莹如玉,羽枫瑾不觉心中一荡。继而,他也伸出自己右手的小指,与她的小指用力地勾了勾。 这一举动让马车中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二人也开始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羽枫瑾如东道主一样,为她介绍着盛京。又贴心地向鹿宁询问着南疆的人土风情。 而一提及南疆和以往自由自在的日子,鹿宁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滔滔不绝、妙语连珠,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闪闪发亮。此时的她和平日里端庄威严的少帮主不一样,俨然恢复成一位天真娇憨的十八岁少女。光是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羽枫瑾的唇角已不知不觉地微微扬起。 马车不紧不慢地到了庄楼门口。燕荣刚一打开车门,鹿宁就从车上跳下来,从燕荣手中接过雪绒马的缰绳并道了谢,就往庄楼里走去。 “鹿帮主。”羽枫瑾忽然挑帘探出半个身子,在她背后叫道:“鹿帮主,如果你方便的话,明日正午在潇湘别馆见,咱们不见不散!” 鹿宁翩然转过身来,嫣然一笑:“好,不见不散!”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朱门里,一身红色的骑装好似一团火,在羽枫瑾的心里灼烧。仿佛她是从梦里走出来,如今又要走回梦中去了。 而羽枫瑾却被尴尬地留在现实,不得不细细回想今日的所作所为:听到鹿宁跟着顾纪昀出城时,自己什么都没想便跟燕荣追了出去。现在想想,这些行为实在有些欠妥,他后怕之余还有些自责。 “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卑职先告辞了!”阮浪跳下马来,向羽枫瑾抱拳拱手作别,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不是在监视本王吗?既如此,你若现在离开,王璟岂不会怪你失职?”羽枫瑾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阮浪垂首敛眸,拱手道:“身为御守司衙役,卑职唯有听命而已。有触怒殿下的地方,请殿下责罚!” 羽枫瑾却淡淡一笑:“既然是奉命行事,本王就怪不到你头上。”说着,他从马车上款款走下,指了指身后的潇湘别馆,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你也别走了。本王会在这里休息,你要继续监视到里面坐坐吧。” 这话让阮浪猛地怔住,他呆呆地目送着羽枫瑾离去,却不知是不是该把他的话当真而进退两难。 幸好燕荣一步跳过来,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笑道:“走吧,我请你喝酒,顺便介绍几个美女给你认识。” 阮浪心中万般犹豫,不知燕荣是在调侃还另有意图。 燕荣继续劝道:“放心吧,我燕荣虽然是个浪子,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喝酒就是喝酒,绝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听燕荣这样一说,阮浪稍稍放下心来,也不再推辞:“既然如此,我再推辞下去便不识抬举。不过家中妻子管得紧,咱们只管喝酒美女就免了吧!” 燕荣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威风凛凛的阮大人,竟还是个惧内的。好!就听你的!咱们今天只喝酒,不看美女!” 贝小贝将二人引到包厢内,在燕荣的招呼下,一桌丰盛的酒菜很快就摆满了桌子。对于如此盛情款待,阮浪有些傻眼。燕荣起身为他倒酒,他也忙起身举杯去接。二人执杯互敬,对饮了三杯才作罢。 几杯酒下肚,阮浪一抹嘴,脱口赞道:“都说潇湘别馆的酒天下一绝,今日才有幸尝到,果然名不虚传!” 燕荣好奇地问道:“平日没少见你陪着王璟来啊。他没请你喝过酒吗?” 阮浪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打圆场:“平日我们陪着指挥使来都是公事公办,需得打起精神必须滴酒不沾。” 理由有些牵强,阮浪自己都有些心虚。好在燕荣识趣地转过了话题:“那不当值的时候怎么不来?这里对寻常百姓来说,自然是望尘莫及,对御守司来说应该不贵吧!” 阮浪喝了一口酒,尴尬地笑了笑:“俸禄还行,可妻子为人比较仔细,我也不敢花钱大手大脚!” 燕荣听得连连点头,忍不住举起酒杯赞道:“真是难得的好男人!来,我再敬你一杯!” 也不知是酒的效力发挥了作用,还是被燕荣的热情所感染。阮浪很快就卸下了钢铁般的心房,与他执杯相敬、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五味后,燕荣却忽然叹了口气:“哎,真是可惜啊!” 阮浪一怔,笑着问道:“像您这样在王爷面前是红人,又有诸多红颜知己,不知燕爷在可惜什么?” 燕荣将一条腿放在凳子上,大剌剌地说道:“我不是为自己可惜,而是为阮大人可惜呢!” 阮浪心中更奇,便放下酒杯继续问道:“哦?不知燕爷为我可惜什么?” 燕荣醉眼看着他,故作惋惜地叹道:“一想到阮大人一身好功夫,为人正直忠义、又痴情专一,却跟着王璟那种人,就觉得甚是可惜啊!” 阮浪脸色微变,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解释道:“王璟在外人眼里可能是个纨绔子弟。可他不但是我的同乡,还是命中的贵人、救命的恩人!若没有他,我根本不会进大名鼎鼎的御守司……” 燕荣细细琢磨着他的话,忽然哈哈一笑:“阮大人果然懂得知恩图报。不过,你可知上一任监视翊王殿下的衙役,下场是如何?” 阮浪立刻绷紧神经,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知道,他……下落不明。”他思忖了一下,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 燕荣仰头喝干一杯酒,又话锋一转:“既然你知道那人的下落,还听从王璟的派遣继续跟踪殿下,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阮浪缓缓地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燕荣一拍他肩膀,借着酒意叹道:“如果你与王璟只是普通的上下级,他这样做无可厚非。可你们既然是同乡又是发小,他这样对你可就不厚道了!” 阮浪低垂着眼睑,脸色有些难看。缄默了许久,他才说道:“这件事我和燕爷倒有些不同看法。越是艰难的事交给我,越说明他信任我。如果翊王殿下碰到这样的事,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你而是旁人,你不会觉得失落吗?” 燕荣摸着鼻子略一沉吟,然后笑道:“艰难和要命可不一样!如果殿下知道这件事可能会送命,他绝不会让我去做。对他来说,没什么比兄弟的命更重要!” 说完,他自斟自饮一杯,看着阮浪脸上的表情甚是得意。阮浪一怔,细细琢磨着燕荣的话,猛然呆住了:燕荣的这句话,好像一根鱼刺,让他如鲠在喉。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着:自己在王璟那里算是兄弟吗?不,更确切的说,自己只是他的一个跟班吧!虽然自己视他为兄弟,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从始至终都明白这个事实,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阮浪沉默着连喝了几杯闷酒,脸上有了微微的醉意。珠帘被挑开,几个花枝招展的歌姬走进来,和燕荣打情骂俏了一番,又陪着他喝了几杯才翩然离去。 阮浪抬起醉眼看向燕荣,提壶为他斟酒一杯,忍不住问道:“燕爷,有一事我也没想明白,还请燕爷指教!” 燕荣双手执杯回敬他,呵呵笑道:“好说,好说,阮大人但讲无妨!” 阮浪蓦地抬头看他,忽然正色问道:“既然殿下早知道我在监视他,为何他迟迟没有对我下手?” 燕荣勾起嘴角,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我了。我不是殿下,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不过,你日后监视的日子多了,大可以自己去体会,或者也可以亲自去问他,我想他一定会告诉你的!” 阮浪皱起眉头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既然殿下知道我在监视他,为何还继续纵容我?可之前的人却早早被下手除掉了?” 燕荣抱着酒壶猛灌一口,幽幽说道:“或许因为阮大人和那些人不一样,所以殿下对你也与别不同吧!总之,殿下的问题我一概回答不了,如果你对我有疑问,我倒十分乐意解疑!” 阮浪苦笑着看他,觉得这个燕荣虽然有些不羁可为人豪爽,和他喝酒倒也十分惬意,便摆摆手不再问下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四章 心绪如潮夜色茫(一) 夕阳已西斜,天上开始飘落细细的春雨,将院中的泥土润湿,把绣楼的鸳鸯瓦洗得干干净净,阵阵香风扑面而来。 鹿宁独坐在门前的小院中发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一幕幕在她眼前又过了一遍,却始终觉得有些不真实。 也不知是心乱还是脑子乱,她觉得心中烦闷,忽然很想喝酒。 一瞥之间,一坛酒递竟递到了自己跟前,她心中一喜忙接过酒坛。慕容先生不知何时已坐在身旁,正抱着一小坛酒不紧不慢地喝着。 “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慕容先生总是漫不经心地表示着自己的关心。 鹿宁捧着酒坛豪饮了一番,才一抹嘴,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她知道此事应该保密,可她实在无法一个人承受这些,必须要找个人倾诉。而慕容先生来得正是时候。听完了她的故事,慕容先生的脸上始终平静,许久都没有说话,或许他是在消化这个离奇的故事。 “这件事,师傅怎么看?”鹿宁期待地看着他,小心地试探着,希望能从他口中解开身世之谜。 “看来是时候该清理门户了!马帮绝对不能容下这样吃里扒外、出卖兄弟的败类!”慕容先生猛灌了一口酒,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想个办法一次性解决此事。” 显然,他对身世之事闭口不谈,而是将重点放在出卖鹿宁的人身上。 “师傅……”鹿宁打断他的话,试图将话题再次引到身世上。 “可让我比较在意的是翊王和燕荣的出现,他们果真是担心你的安危,还是……他们在利用张、刘二人的计谋,来彻底拉拢你的心!”慕容先生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地说下去,又将话题引到翊王和燕荣二人身上。 “师傅!”鹿宁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顾氏父子的故事我该信吗?” “这酒可真不禁喝,这么快就喝没了!我再去拿几坛吧。”慕容先生看了看手中的空酒坛,起身就要离开。 “师傅!”鹿宁嚯地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一下情急将所有疑问都抛出来:“我的身世义父和师傅一点都不知吗?义父一直生活在南疆,是如何认识京城官员?他要顾之礼直接找我,为何不提前和我说?你们是不是在隐瞒些什么?” 慕容先生随声站住脚,背影似乎与暮色凝固成一体,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仿佛风一吹就整个人就会化掉。 沉默许久,他才有些赌气般地说道:“这个故事你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在马帮中的日子你若过够了,就借此去过千金小姐的生活。如果你还不想离开马帮,就当他是放屁好了!”说罢,慕容先生便一甩袖子,愤愤地扬长而去。 这一番话让鹿宁如遭雷击:是呀,故事是真是假又如何?关键是自己怎么看待!十八年前,她无法左右自己的人生。可现在,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就算故事都是真的又怎样?难道真的要投靠那对狼子野心的父子,去当受人摆布的大小姐吗?指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被当成礼物,送到哪位贵人的床上去。 “师傅,我……”等她回过神时,慕容先生已经飘然远去,早已不见踪迹。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坛有些自责:自己是怎么了,竟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对身边最亲近的人乱发脾气! “小鹿?你和老头儿吵架了?他怎么气呼呼地走了?”托托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呲着一口大白牙,露出一脸纯真的微笑。 “没什么。我累了,先去休息了。”鹿宁现在心情很乱,只想好好大醉一场再睡上一觉。所以,她敷衍了几句便转身回了绣楼。 看到鹿宁反常的神态,托托想了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带着美酒要和鹿宁畅饮一番,也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开。 他刚走出绣楼院子的大门,就被一直等在外面的平四拦下:“怎么样?少帮主说了什么?” 和托托的迟钝不同,细心敏感的平四更能看出,鹿宁的苦闷和慕容先生的心不在焉。 托托却插着腰说道:“俺怎么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搭理俺。俺有什么办法!” 平四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还挺严重的,难道是帮内的事吗?” 见平四也自言自语不搭理自己,托托烦躁地搔了搔脑袋,嘟囔着:“哎,怎么这几天大家总在吵架啊!” 忽然,他眼珠一转,用手肘捅了捅平四,嘻嘻笑道:“平四,要不咱俩也打一架吧!” “什么?”平四被他没有来的一句,说得猛地一愣。 “嘿嘿,俺以前在南疆得天天出去打架,自从来了这里后只能天天呆在屋里,可憋坏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俩打一架就当是练功了,怎么样?”托托紧紧握了握双拳,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听到这话,平四气不打一处来,本想责备他几句,可见他脸上孩子一般的表情也只好作罢。只能摇头叹了口气,便负手大步离去。 “平四,你去哪儿啊!你要是害怕打不过俺,那俺让你三拳好不好?”托托以为平四是怕了自己才逃走,立刻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斑驳的夕照染红了暮色,街对面潇湘别馆门前的华灯,也一盏又一盏地亮了起来。街上渐渐变得喧嚣杂乱,唯有三楼的一扇窗前,一抹孤单落寞的人影仿若遗世独立般矗立着,久久未动。 屋内没有开灯,羽枫瑾身上的直襟白袍,在略显浊污的昏暗中也染上了一抹黯然。正在他出神之际时,房门却被猛地推开,燕荣抱着酒坛步履踉跄地撞进屋内。 羽枫瑾顺手关上了窗子,坐下来为他斟了一杯热茶:“看样子方才和阮浪谈得不错?” 燕荣大剌剌地往他对面一坐,笑道:“不错!兄长果然看得没错,阮浪此人值得交!” “此话怎讲?”羽枫瑾打开鎏金香炉的盖子,往里面丢了一块香料。很快,屋内就被一阵清新馥郁的奇楠香所笼罩。 燕荣喝了一口茶醒了醒酒,笑道:“阮浪这个人知恩图报、心思单纯,还有点惧内。这样的人在朝中可不多见了。不过,这是因为他初入官场,才能保持这样赤子之心,若一直和王璟那群乌合之众待在一块儿,往后可就难说了。” 羽枫瑾抬眼看着他,问道:“该说的话都说了?” 燕荣拍了拍胸脯,笑道:“放心吧,不多不少!” 羽枫瑾微微勾起嘴角,又问道:“他是如何回应的?” 燕荣放下茶杯,深深叹息道:“说来还真是冥顽不灵啊!阮浪明知道王璟在利用自己,却还在替他说好话,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羽枫瑾淡淡一笑,接过话头解释道:“你不是刚夸他知恩图报吗。王璟对他有提携之恩,他自然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命!” “那可就难办了!”燕荣又喝了一口茶,可砸么咂么嘴觉得不对味,便放下茶杯,换了个杯子倒了杯酒又喝了一口,方才露出心满意足地笑容:“他这个人有点轴,一旦认定的事是很难轻易改变的。除非王璟做了他难以原谅的事,否则,他是铁了心地跟着王璟那个混蛋!” 羽枫瑾看着他的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燕荣的父亲燕衡,是渝帝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也是北渝开过百年来唯一一个,被授予镇国大将军的人。 怎奈老将军燕衡他英年早逝,膝下又仅有燕荣一子,而燕荣好死不死地又跟了不受待见的自己,燕氏一门才渐渐凋零。到了现在,连王璟也不将其放在眼里的地步。 说来,老将军燕衡从未像其他人那样,对羽枫瑾“另眼相待”,还是他在军事上的启蒙之师。而羽枫瑾只能让他儿子,跟着自己做一名整日混迹在风月场所的浪子,一身的本领却无施展之处。 每每想到此处,羽枫瑾都觉得愧对已逝的老将军。 所以他对燕荣一向是有求必应的。对外他是自己的侍卫,可是在府内,大家都把他当二老爷看待! 羽枫瑾与燕荣之间,是愿意为舍去性命的交情,那是因为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这份感情单纯没有被利益熏陶过。 而阮浪就不同了。他和王璟只是同乡而已,情面或许有的,情感却谈不上了。 阮浪此人有些才能、也有些功名,可惜他命不逢时,始终郁郁不得志。这么多年的等待和冷落,让他慢慢变得自卑而绝望。 此时,王璟给了他一个翻身的机会,他定然会万般感恩、紧抓不放。就好像溺水的人一样,明知道飘过来的不过是稻草,也不肯放弃一丝丝生的希望。 所以,让阮浪彻底背叛王璟为自己所用,这的确有些困难! 羽枫瑾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燕荣还以为他在为今日的事烦恼,也不免担忧起来:“兄长,我真没想到张亨竟会对你下手。若不是你急中生智,引阮浪出来相救,怕是今日咱们都难逃一劫!不过,既然咱们和他撕破了脸,想必他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我看,不如就将寒烟交给皇上处置,这样咱们也省了好些麻烦。” 羽枫瑾面有忧思,沉吟许久才道:“即便现在将寒烟交上去也于事无补,此事的关键还在皇上——他根本不想处置平阳侯父子!让我来审理此案,就是因为他确信我会手下留情,所以交上去也是于事无补。” 燕荣一拍大腿,不满地嘟囔着:“如此说来,平阳侯父子岂不是就要逍遥法外了?那咱们费劲心力将寒烟救回来,又有什么用?” 羽枫瑾缓缓啜了口茶,幽幽叹道:“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最后还得落在夏云卿身上。这朝中唯有他,敢逼着皇上处理此事。不过此事不能心急,必须步步为营。眼下张亨虽已无所顾忌,却也不敢随意对咱们下手,你倒不必担心。” 话音落下许久见无人应答,羽枫瑾再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燕荣早已睡着,此时正鼾声大作。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拿来自己的软被轻轻盖在他身上。却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贝小贝和雪雁的说话声,间或夹杂着一阵阵干呕。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五章 心绪如潮夜色茫(二) “她怎么了?”羽枫瑾走出门,看到走廊里贝小贝和雪雁,正搀扶着醉醺醺的花芳仪。 “殿下。”雪雁忙作了个揖,担忧地说道:“今天有几个熟客缠着老板娘陪酒,她多喝了几杯就这样了……” “呕……”花芳仪一手扶着贝小贝,一手扶着胸口在干呕,雪雁听到连忙跑过去为她拍背。 羽枫瑾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她的胳膊,责备道:“不过是一些酒鬼而已,你做做样子便好,何必如此拼命!” “殿下,你回来了……”花芳仪醉眼惺忪地看向他,稍稍屈膝刚要行礼,却身子一软跌在他怀里。 雪雁眼珠一转,忙趁机说道:“殿下,还是赶快扶老板娘回去休息吧,奴婢这就去准备醒酒汤!”说着,她向贝小贝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识趣地匆匆离去。 “殿下,我头疼。”花芳仪瘫软在羽枫瑾的怀中,轻轻阖着眼,喃喃细语着。 羽枫瑾见四下无人相帮,只好将她拦腰抱起,打开她卧房的房门,将她轻放在熏好的帐子里。 “你好好休息吧。”羽枫瑾安顿好她转身欲走,右手手腕却被死死拉住。 “殿下,别走!” 花芳仪婉言哀求着,可一张口酒意就上涌,她又不得不跑到窗边呕了起来。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弄花了她脸上精致的妆容。 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羽枫瑾终是于心不忍,便添了一杯清茶送到她面前:“喝点茶解解酒吧。” 呕吐渐渐止歇,花芳仪半遮着自己的面,接过茶水来漱了漱口,才贴着墙壁疲软地坐在软榻上。她随手掀开身旁的琉璃灯盏,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忽明忽暗的火光,跳跃在她苍白的双颊上,那表情像是在笑,可眼角却又挂着几滴泪珠。 “我失态了,让殿下见笑了。”她说话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却自带一种蛊惑的味道。 “你以前从不这样。不是你说的,万事不需过心吗?”羽枫瑾一甩长袍在她对面坐下,责备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呀。”花芳仪好似无聊似的漫应了一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才软洋洋地说道:“别听雪雁胡说,大家不过是想和王爷的女人喝一杯罢了,都是别馆的老主顾了,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本王的女人?”羽枫瑾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意。 “能让王爷一掷千金盘下这座销金窝的女人,自然该是王爷看中的女人——世人总是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惜我啊,平白担了这个头衔,倒有些名不副实了。”花芳仪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声音里含混着自弃的味道。 “何必在乎世人的眼光。”羽枫瑾斟了一杯茶,浅抿了一口,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就送你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花芳仪用一根手指沿着玉杯的边缘慢慢划着,将沾在上面的胭脂一点点晕开。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浅笑:“我出身风尘,就只会做这个。真叫我闲下来像普通女人那样,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我未必能受得了。能为殿下守在这里,寻觅你要找到的人,才是我最想做的事。” “辛苦你了。”除了这句话,羽枫瑾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当他可以离宫建府时,就准备建立一个这样的地方:能够自由地和各路人马见面,却不会引起渝帝的怀疑,甚至不被他发现。 于是,在出身风尘的花芳仪的建议下,潇湘别馆便落成了。而富有美貌和智慧又擅长酿酒的花芳仪,自然而然就成了这个别馆的老板娘。 不知她是真的热爱这个身份,还是深爱着羽枫瑾。总之,她从此便一心扑在别馆的经营上。 在钻研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后,她研究出了数十种独一无二的美酒,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潇湘别馆也随之成了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 而有关花芳仪和羽枫瑾之间的暧昧传言,也从此甚嚣尘上。从未被证实过,也从未被否认过。燕荣“风流浪子”的名号,也是从那时起才传开的。因为燕荣需要变成这样的人,在与别人交往时,才不会引起渝帝的注意。 因此,羽枫瑾感激花芳仪付出的同时,也对无法回应她的感情而觉得亏欠。 “殿下,你还记得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吗?”花芳仪抬眸看着他,神色迷蒙而幽暗。 “当然。”羽枫瑾垂眸浅抿了一口清茶,幽幽叹道:“怎么可能忘了呢。” 断断续续的思绪,随着铜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一路飘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奉渝帝之命,他负责清理京城周边几个乡镇猖獗的地下赌坊。当他和燕荣踹开一家赌坊的大门时,看到一位惊恐万分、梨花带雨的少女,正被当做赌注一样放在赌桌上。 所有赌徒都兴致勃勃地围了过来,虎视眈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开始下注:赢的人便可以撕去她身上的一片衣衫,也可以抚摸一下她的肌肤。 不知道赌局已经进行了多久,当羽枫瑾和燕荣冲进去的时候,花芳仪已是衣不蔽体,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满是罪恶又肮脏的黑爪印。 当羽枫瑾一声令下,燕荣便带着护卫将里面的人全部逮捕,他则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花芳仪的身上,抱着她离开了那座魔窟。 后来,在得知她从小无父无母已无处可去时,羽枫瑾便将她留在身边,做了一名贴身照顾自己的婢女。再后来,他盘下了这个潇湘别馆,花芳仪又成了这里的老板娘。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芳仪对他有了异样的感情,可他因无法回应所以只能一直故作不知。 “殿下。”花芳仪星眼流波,神情妩媚:“我自幼被卖入青楼,十七岁那年,老鸨因为烂赌,便将我放在赌桌上当作赌注。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我哪有今日的安稳生活?所以当下我就下定决心,此生此世要侍奉在殿下左右,不离不弃!虽然我知道,殿下对我这么好只是可怜我……” 可怜?仅仅是可怜吗?或许还有些别的,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她所有真相。 羽枫瑾黯然叹了口气,声音也柔和下来:“当初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了你,可这么多年下来,终究是我亏欠了你……” 花芳仪缓缓伸出手,试探着触碰羽枫瑾放在桌上的手。可羽枫瑾却先知先觉似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让花芳仪扑了个空,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殿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风尘女子,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有所不同?”一双盈盈妙目盯着他,可花芳仪的心中却又悲又怕。 悲的是她知道答案,怕的是亲耳从羽枫瑾的口中听到。 羽枫瑾的眉间微微抽动了两下,才缓缓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与身份无关。” “果真如此吗?”花芳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垂眸轻声笑道:“如果我的义父也是一名大将军,殿下就会对我与别不同吧。说不定,还会因此喜结连理呢!” 羽枫瑾的表情有些莫测,对于这个问题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当他喝完了半杯残酒,才缓缓站起身来,淡淡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前脚刚迈出门,花芳仪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羽枫瑾回到自己的睡房时,燕荣还在熟睡中。他本就一身疲惫,却被花芳仪搅乱了心思,一时还难以入睡。觉得屋内有些闷热,便随手打开了窗子,又拿了一杯热茶凭窗远眺。 潇湘别馆已经结束了营业,门口的灯笼也被熄灭。四下里一片漆黑,整条街都好像消失了一般,让他恍若身置在梦境之中。 唯有一株微弱的灯光,从街对面一个窗子里传出。随后一抹纤细的身影,也抱着酒坛走到了窗前,对月独酌起来。 是她! 虽然光线不明亮,可好在距离不远。居高临下的羽枫瑾还是一眼就认出,窗前的那抹倩影正是鹿宁。 这么晚了,她也没睡?难道也是在为什么事烦忧吗? 羽枫瑾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对街对面的一切产生了兴致…… 而另一边,鹿宁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干脆起来喝两杯。她离开绣楼走到第四进院,被一阵呼和之声吸引了注意。 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吗? 她怀着好奇心寻声走过去,正瞧见一个瘦高的男子正赤膊在月下练武。月光照在他精壮的身躯上,手中的朴刀在暗夜中画出点点银花。 “平四?”鹿宁认出院中人,试探着叫出声。 “少帮主?”平四又惊又喜,连忙收起朴刀,迅速捡起地上的衣衫穿了起来。 “您……您怎么在这里?”他慌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汗,一时有些窘迫。 “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打扰你吧!”鹿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冒失。 “没、没打扰。”平四挠了挠头皮,神色有些不安。 “如果你练完了,我请你喝酒吧!”鹿宁拍了拍手中的酒坛,向他莞尔一笑。 平四猛地一怔,然后抱拳拱手道:“平四愿意陪少帮主小酌几杯。” 二人走到小花园中在石桌两侧坐下,平四找来两个碗,分别倒满了酒,将一碗递给了鹿宁。 “好、痛快!”鹿宁满饮了一碗,由衷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少帮主,你这么晚也睡不着,是不是……有心事?”平四小心观察着鹿宁的神色,轻声问道。 “嗯。”鹿宁点点头,说出来的声音有些缥缈:“刚接下帮主之职时我还信心满满,可现在我却有些迷茫了。我在想或许就不该来当这个少帮主,因为我的到来才让本来团结的马帮,弄得现在四分五裂,兄弟间反目成仇了……” “这不是少帮主的错!”平四急忙解释道:“这话或许我不该说。不过,勾心斗角、争名逐利的症结在马帮早就存在了,只是老帮主一直没来盛京,才不知道真相罢了。就算今天来的不是少帮主而是其他人,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的。”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六章 满园蔷薇一院香(一) 知道平四是在安慰自己,鹿宁苦涩一笑,拿起酒碗碰了碰他手中的碗,却什么都没说,显然平四的话并没让她宽心。 看着她一碗又一碗地喝着闷酒,平四几番斟酌后,才道:“少帮主,恕我直言!马帮虽然现在仍是江湖第一,却已到了日薄西山之时。如果再不力挽狂澜,怕是日后也只能和鬼神部队一样,成为江湖传说了……” “此话怎讲?”这句话成功引起了鹿宁的注意,她已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平四喝了一口酒稳了稳心神,才正色道:“因为老帮主的缘故,马帮这么多年都远离朝堂,始终游走于江湖之上。可今日不同往昔,无论士农工商,哪怕是佛寺和道观,都离不开朝廷的庇佑。说句实在的,现在江湖上哪个商号的背后,没有朝廷中人的支持?马帮本就树大招风,如果再不为自己找个靠山,怕是早晚会被其他商号吞并甚至消灭啊!”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朝廷关系错综复杂,我现在还一时难以抉择。而且……”鹿宁又猛灌了一口,才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担心这样做……会违背义父的初衷……” “少帮主不能这样想。”平四急忙说道:“时移世易,少帮主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不落窠臼才行!” 鹿宁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你说得不错!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翊王殿下!”平四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无论是身份背景还是人品,他都是万中无一的选择!更何况,他现在向咱们投来了橄榄枝,我们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只要有了他的支持,马帮从此便能在盛京站住脚!” 听平四分析得头头是道,鹿宁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番话不但打消了她的所有顾虑,还让她对盛京分号的未来,有了新的打算。 一直郁结在心的问题被解决,鹿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她与平四在月色下豪饮了一番,才各自睡去。 下了一夜的春雨,一觉醒来时,红日照着窗纱,街上已有人在叫卖杏花。院中红花多姿、绿荫繁茂。黄莺闪动着翅膀迅速穿梭在园林之间,清脆的啼鸣声不绝于耳。 鹿宁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连忙起来梳洗打扮。今日,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再爽约了。 先把帮内的事务都安排妥当,她赶往潇湘别馆。中午时分,别馆内的人大多都在睡觉,灯也没有点起来,整个别馆黑洞洞的安静极了。 唯有贝小贝早早守在门口,看到鹿宁前来,他立刻摆出招牌式的笑脸,一边打着千儿,一边殷勤地将她迎进门去。 鹿宁在桌前翩然落座,贝小贝满面堆笑地问道:“鹿帮主,中午想吃点什么?” 鹿宁微微一怔,反问道:“怎么,不等着殿下来了再安排吗?” 贝小贝欠着身子,笑道:“殿下说,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鹿宁微微一笑,干脆地说道:“那就支个锅子吧,你们也省事儿!酒的话,就来你们的那个羊羔酒吧!” “好嘞,您稍坐!酒菜马上就好!”贝小贝打了个千儿,便躬身挑帘退出。 鹿宁双手支着腮,悠然望着窗外的美景:这里连着一个小花园,桃花开满了庭院,桃花桃叶相互交杂乱纷纷的,花儿吐出了新红的叶儿,翠绿如碧。 艳阳高照,透过如火似荼的桃花,映红了她的芙蓉面。她心中霎时愉悦起来,唇边慢慢绽开一抹笑意,双颊上嵌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殊不知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也在看着她,眸光中竟漾出春水般的温柔。羽枫瑾在楼梯上驻足,不忍去打扰这迤逦之景。 很快,几个小厮端着铜锅回来小心地放在桌上,又将菜码和美酒一样样送了过来。 一桌子的美酒美食,让鹿宁将目光从春光中收回。食物还好说,可美酒的香味让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实在受不住诱惑,她还是端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连连惊呼道:“好酒!” 站在楼梯上观望的羽枫瑾会心一笑,终于迈开了步子走下去。他是怕自己再不出现,鹿宁会一杯又一杯将自己灌醉了。 一串清脆的珠帘声响起,鹿宁侧目望去,只见羽枫瑾身着一袭淡雅宜人的青色锦袍,风度翩翩地挑帘而入。 鹿宁脸泛红霞、微带酒晕,眼波流转之际轻唤了一声:“殿下,今日我可没爽约,您却来迟了”。 羽枫瑾撩袍在她对面落座,温柔的一笑,说道:“方才看了会儿美景,看得呆住了,竟忘了过来赴约,抱歉、抱歉!” 鹿宁径自斟了两杯酒,端起一杯递给他,笑吟吟地说道:“我们江湖中人个性豪爽,既然来迟了,就要自罚三杯!殿下,请吧!” 羽枫瑾微微一笑,随即伸手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好,殿下爽快!”鹿宁嫣然一笑,立刻端起酒壶,又为他斟酒一杯。 珠帘又被挑起,一抹紫色的倩影翩然而入,瞧见羽枫瑾正与鹿宁举杯共饮,不由得大吃一惊。 “殿下!”她扶着珠帘站在门口,瞪着二人惊呼出口。 “老板娘来了,不如一起坐下喝一杯吧。”鹿宁喝得有些上头,瞧见她来了便立刻招了招手。 花芳仪刚要走过去,却发现羽枫瑾正在极慢地喝着杯中酒,始终没看自己一眼,也没说一个字。 她咬了咬唇,识趣地说道:“鹿帮主是殿下的客人,你有什么需求随时吩咐,奴家就在外面伺候着。” 她微微欠身刚要离开,一直不说话的羽枫瑾终于开口了:“芳仪,把今年的新酒再送来几坛。今日,本王陪鹿帮主喝个痛快!” 花芳仪手上微微用力,差点把珠帘上的珠子拽下来,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确定……是要酒吗?” 羽枫瑾偏过头看着她,淡淡笑道:“今天本王高兴,自然要不醉不归,去拿酒吧。” 花芳仪没再说什么,而是愤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珠帘相撞之声。 望着花芳仪离去的背影,鹿宁觉得有些尴尬,便试探道:“芳仪姑娘如此放心不下,为何殿下不叫她一起过来坐,我不介意殿下带着红粉佳人一起赴约。” 羽枫瑾却神色未动,提起酒壶缓缓斟了杯酒,淡淡道:“鹿帮主误会了,芳仪和本王只是朋友,不是什么粉红知己。” 这句话让鹿宁微微一怔,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咕嘟咕嘟,铜锅里的水开了,恰好掩饰了当下的尴尬。 鹿宁暗暗松了口气,忙笑道:“离开南疆后,好久没吃过锅子了,今日既然是殿下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她夹起一块羊肉拨到沸腾的水中,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沸水中的红肉渐渐变白。 羽枫瑾见她目光炯炯、浅笑盈盈,唇边不禁浮起一抹微笑,也夹起一块肉放进锅里,柔声道:“都是特地为你准备的,鹿帮主千万别客气!” 羊肉很快浮了上来,鹿宁也不客气,直接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嚼了几下,然后从胃里发出了一声赞叹:“天啊!真是太好吃了!” 吃了几口,鹿宁放下筷子,再举杯敬向他:“前两次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我爽约,小女子自罚三杯,请殿下见谅!”说着,她端起杯一饮而尽,随后向他盈盈一笑。 或许是肚子里暖了,鹿宁也活跃起来,她看到羽枫瑾只是在慢慢地喝着酒,连忙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催促道:“殿下您也吃啊!如果您不喜欢吃羊肉,可以放些别的!春天吃锅子最舒服了!” 羽枫瑾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亏是江湖中人,经历了昨日那么性命攸关的事,鹿帮主今日还如此精神矍铄,果然不简单!” 听到夸奖,鹿宁粉颊微微一红,羞涩地说道:“昨天的事的确九死一生,实在太过惊险了!说来,我还没有谢过殿下呢!” 说着,她斟了一杯酒敬向他,恭敬地说道:“殿下,我还得敬您一杯,昨日多亏您的机敏和临危不乱,才能让大家平安脱险。说来惭愧,我身为江湖中人应该更警觉才对,没想到昨天竟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羽枫瑾轻轻抿了一口酒,轻叹道:“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从昨天的行动设计来看,背后主使应该是很了解鹿帮主的人,才会利用你的善良来诱捕你。所以无论你多小心,最后还是会上当的。” “哎!说来说去,还是我御下无方啊!”鹿宁倒了一杯酒猛灌下肚,突然低垂了目光,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我常常在想,如果不是我来当这个少帮主,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也许我当时就不该接下来这个重任,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羽枫瑾沉吟少许,又问道:“恕在下唐突。既然老帮主还在世,为何急于要将帮主之位交于你?鹿帮主身为女子年纪又轻,要管理这么大一个摊子,未免辛苦了些。” 鹿宁垂下眼睑,面露难色地轻声说道:“我本来对权力富贵,都没什么野心。可义父对我不但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情。他老人家如今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再管理帮中事务,更不适合长期奔波。所以,我唯有硬着头皮顶上来了!” 羽枫瑾的眸光一闪,又道:“如果老帮主没有早早归隐,想必此时早已飞黄腾达了。” 鹿宁浅饮了一杯,幽幽笑道:“许是对朝廷寒了心吧,这其中的恩恩怨怨,也难说得很。义父不曾提起,我也不敢去问。” 羽枫瑾话锋一转,又道:“本王久闻老帮主的威名,心中甚是敬佩,可惜至今无缘见上一面。” 鹿宁托腮望着窗外的桃花,神色间漾起淡淡的哀伤:“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羽枫瑾刚要进一步询问老帮主鬼力赤的事,没想到一阵珠帘之声响起,花芳仪抱着一坛酒,再次挑帘而入。 “这是我私藏的桃花酿。今日既然鹿帮主肯赏脸前来,这坛就算我请客。” 说着,她敲开了酒坛的泥封,一阵浓郁的酒香迅速弥漫了整个包厢。 羽枫瑾眉毛一动,淡淡道:“芳仪有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七章 满园蔷薇一院香(二) 鹿宁听到是私藏的酒,立刻双眼放光:“多谢老板娘美意!不如你也坐下来喝几杯吧!人多一些才更热闹啊!” 她再次发出邀请,却发现花芳仪一直瞥向羽枫瑾,而羽枫瑾则沉声不语地坐着,紧抿的唇线有些紧绷。 花芳仪的眸中闪过一丝苦闷,不甚在意地说道:“待会儿别馆就要开门营业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忙,这次就算了吧。” 鹿宁觉得有些尴尬,昂斟了一杯酒敬向她:“多次受到老板娘的款待,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我敬你一杯,聊表谢意!”说罢,她便端起杯来,仰头而尽。 花芳仪淡淡一笑,拿过一个杯子,也自斟自饮了一杯:“像鹿帮主这般豪气、爽快的女子,还真是世间少有。难怪殿下会对您另眼相看。若我是男子,说不定也会为鹿帮主着迷呢!” 说罢,她有意无意地瞥向翊王,却见他容色逐渐冷峻。鹿宁放下酒杯,双颊已染上两片红晕,有些手足无措。 “芳仪,本王和鹿帮主还有事要说,你先退下去吧。”羽枫瑾的声音还是如此温和,可口吻却透着一股威严。 花芳仪知他就要动怒了,便翩翩一福身立刻转身离去。 待她走远,鹿宁才端详着羽枫瑾,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芳仪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我怎么觉得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好像就在对我生气?莫不是我哪里得罪过她?” “鹿帮主别放在心上,芳仪喜欢使小性儿却没有恶意。有时,她对我也会冷嘲热讽一番。”羽枫瑾漫不经心地解释着,又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她碗中,又道:“说了那么多老帮主的事,不如说说少帮主你自己吧!” “我?”鹿宁微微一怔,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我有什么可说的?” 羽枫瑾淡淡一笑,开口问道:“不知鹿帮主此次在盛京能呆多久?” 鹿宁想了一下,才说道:“身为少帮主,又是上任之初,自然要去每个分号巡视一番。盛京分号是第一站,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做盛京总管,就该启程去下一站了!” 她说得很轻松,也十分合理。可不知为何,羽枫瑾的表情却有几分僵硬,一股焦躁的情感涌上胸口,他忍不住追问道:“那你现在可找到合适的人选?” 平四的脸一下子跳出来,鹿宁莞尔一笑:“已经有些眉目了。” “这样也好,即便再伶俐的人第一次做事也难免手忙脚乱,有人能从旁协助自然就会好得多。”羽枫瑾觉得这话有些言不由心。 “但不知,鹿帮主的下一站会去哪里?日后可还会再回来?”话一出口,羽枫瑾就有些自责:这是什么冒失又愚蠢的问题! 鹿宁似乎并不觉得唐突,认真思考了一下,才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回来了吧。我自幼长在南疆,对京城纷乱复杂的时局实在力不从心。所以才决定将这里交给更适合的人。” 羽枫瑾细细咀嚼着她的话,见她神色不定,便温柔一笑:“本王倒觉得,鹿帮主比别人更适合。你所缺的无非是经验罢了,不过这一点不足却很容易弥补。” “哦?如何弥补?”鹿宁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嘴角嵌笑。 “只要鹿帮主能找到志同道合者并肩协作,你在马帮内的地位将无可动摇,马帮也前途可期。”羽枫瑾面带淡淡的笑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聪慧如鹿宁,立刻明白这是羽枫瑾在向自己抛来橄榄枝。她不疾不徐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沉吟着说道:“殿下说的道理我懂。实不相瞒,入京之后一直有朝中的官员前来拉拢,却都被我一一推辞了。” 羽枫瑾诧异地扬了扬眉,问道:“哦?鹿帮主明知道此事的重要,为何又要将那些示好的人拒之门外?” 鹿宁把玩着手中的空杯,略有深意地说道:“我们江湖中人,骨子里都有些傲气。虽然知道在京城中,有个照应才是万全之策,却也不愿随意攀附权贵。而且,江湖人都是真性情,讲究以心相交。若朋友对我们真心相待,我们便能豁出命去。可放眼盛京城中,却再也找不到像殿下这般,真心看重马帮,愿意在危难时候出手相帮的朋友了!”说罢,她一双妙目凝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复。 羽枫瑾登时会意,他双眸中闪过一抹喜色,举起酒杯敬向她:“能和马帮成为朋友,是本王的荣幸!” 听到这话,鹿宁双眸放光,她连忙举杯回敬:“能与殿下并肩作战才是马帮的荣幸!往后殿下有什么事需要马帮做的,马帮一定鼎力相助,只要殿下能保马帮一方平安!” 羽枫瑾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好,一言为定!只要马帮不犯下谋逆这样的滔天大罪,本王一定保你平安。” 说罢,二人纷纷仰头一饮而尽。随即,端着空杯相望了片刻,便畅快一笑。话说开了,加上鹿宁的豪爽和开朗,酒席间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 鹿宁的酒量很好,几乎每一杯都是一饮而尽。喝了半天的酒,她粉颊晕红却只有浅浅的醉意。羽枫瑾喝得很慢很慢,还未等喝醉酒意便散了。 两个人推杯换盏、交谈甚欢,从日头高照一直到日落西山,不知不觉中已在别馆中坐了大半天。 包厢外渐渐喧嚣起来,酒客们络绎不绝地进门来,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即将拉开序幕,二人在包间内说说笑笑,浑然忘却了时间。 直到珠帘再次响起一阵碰撞之声,一抹紫色的身影飘进门来,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殿下,还要再添酒菜吗?外面的客人渐渐多了,我怕下面的人忙起来会照顾不周,所以现在来问问。”花芳仪向羽枫瑾欠了欠身,柔声问着,幽怨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一旁的鹿宁。 羽枫瑾望着鹿宁,微笑着问道:“鹿帮主还想添些什么吗?千万别客气!” 被花芳仪盯得有些不自在,鹿宁忙说道:“不必了,我已经吃饱喝足了。”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来,向二人抱拳拱手道:“多谢殿下款待!今日出来得太久了,我这便回去了,告辞!” 羽枫瑾看出她的局促,也连忙站起身来,柔声道:“夜已深了,我送鹿帮主回去罢。” “这就不必了吧。”听到这话,鹿宁明显感到花芳仪脸色一黯,便连忙推辞道:“不过就是对街而已,我走两步就到了!就不劳烦殿下了!” “无妨。”羽枫瑾走到门口一手挑起珠帘,一手比了个请:“今晚夜色正好,本王正好要去散散步,顺便就将你送到门口吧。” 听到这话,鹿宁也不好再推辞,只能向花芳仪抱歉地拱一拱手,便逃也似地钻出包厢,急匆匆地走出门去。就在她刚踏出门时,忽然听到背后飘来一句话:“殿下,这么晚了还去散步吗?要不要我陪您……” 随后便是羽枫瑾当断则断的声音:“不必了。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别馆吧。” 鹿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传来。短短几次相处,她已经摸清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她不明白花芳仪对自己的敌意因何而来,却不愿意被卷入这段感情旋涡之中。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盛京城被映得一片平静与祥和。一阵夜风袭来,仍带着微微的寒意。 “殿下!”一声轻唤从背后传来,羽枫瑾驻足回眸,只见花芳仪抱着一件银丝斗篷,莲步依依地跟出来。她将斗篷仔细地披在羽枫瑾的肩上,娇声嘱咐道: “虽然是春天,可夜露寒重,还是披上一件斗篷为好,以免着了夜间的寒气。” 羽枫瑾轻声一笑,说道:“不过是一条街而已,哪就那么娇气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待花芳仪为自己穿好斗篷后,才转身将鹿宁送到庄楼门口。 “殿下请留步吧!”鹿宁在门外驻足,向他拱手拜别。 羽枫瑾抬头看了看夜色,忽然微笑道:“今晚夜色如此撩人,想必逐光湖的景色一定极美。鹿帮主来京这么久,应该没见过逐光湖的夜景吧?” 鹿宁微微一怔,她明白这是翊王在邀请自己同游。她迟疑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穿过羽枫瑾看向街对面,见那里已不见花芳仪的身影,才稍稍松口气。 她唇边浮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听殿下说得我都心动了。既然如此,不知殿下是否介意我与您同行?一起去瞧瞧这座‘不夜之城’的夜景。” 羽枫瑾微微一笑,拱手为礼:“能与鹿帮主同游是本王的荣幸。请!” 鹿宁再次确认了街对面才与他转身离去。她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没有旁的心思,却像做贼一样防着花芳仪。不过,她接受翊王的邀约并非单纯为了赏月,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确认。 二人并肩沿着喧嚣的大街往逐光湖边走去,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入夜后的气温骤降,却仍挡不住百姓们在晚饭后,走出门赏月的心情。 一阵冷风吹过,鹿宁搓着手苦笑道:“还是芳仪姑娘想的周到,早知我也该回庄楼里,取件披风再出来的。”刚说完,她就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羽枫瑾立刻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柔声道:“一会儿到了湖边会更冷,小心别着凉了。” 一阵温暖的幽香袭来,鹿宁停下脚步,抬眸望着他温暖的眼睛,还有唇边真诚的笑意,顿时觉得如沐春风般,心也跟着暖和起来。 她抓着斗篷上华贵的狐狸毛,微微低垂着眼睑遮住眼中的慌乱,轻声喃喃道:“殿下将斗篷给了我,您就不怕着凉吗?而且……芳仪姑娘若是知道了,怕又该生我的气了……” 羽枫瑾温柔地笑了笑,轻声道:“本王是男子本就不怕冷,穿不穿的也不打紧。你是女子,要多加注意保暖才是。” “谢谢。”鹿宁也不再推辞,继续和他并肩往前走去,此时她倒是很庆幸,夜月无光,羽枫瑾看不到她脸上娇羞的红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八章 满园蔷薇一院香(三) 逐光湖边杨柳依依、芳草萋萋,几艘渔船停歇在岸边,船头上的灯火如豆,水中的圆月好似一颗明珠般剔透。 岸边并排着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看着湖面上粼粼的波影,心中平静得没有一丝褶皱,倍感惬意。 鹿宁骋目远眺,不觉由衷地叹道:“在南疆生活的时候,就常听人提及盛京的繁华。可真到了这里才发觉,自己的想象有多么贫瘠!” 随即,她伸开双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而我更想不到的是,这样繁华美好的背面,也是我意想不到的危险和腐朽。盛京!还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啊!” “盛京城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有些人拼命地想挤进来,有些人却拼命地想逃出去……”羽枫瑾幽幽的盯着远方,清澈的眼眸忽然有些浑浊。 “繁花之下,落花成冢。”鹿宁白净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莫名的忧愁:“京城的盛名常常伴随着秽闻,总是勾着人们的好奇心,让人忍不住想来一探究竟。” “秽闻?”羽枫瑾回了神,脸上浮出一个笑容。 看出他被自己勾起兴趣,鹿宁盈盈一笑,继续说道:“在南疆闲来无事常与兄长去茶馆听书,偶尔有些说书先生会提起盛京的秽闻,心中一直十分好奇,却不知这秽闻是真是假。” 羽枫瑾挑了挑眉,微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鹿宁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徐徐说道:“我就听过一个离奇的故事:听说渝帝登基之初便迎娶了北渝第一美女柳南烟。不过,据说这位美女曾有婚约在身,渝帝为了安抚她的未婚夫,便以功名相许才得以平息……” 说到这里,她特地顿了顿,小心地观察着羽枫瑾,却见他眼神微微一敛,表情有些异样。可他没有开口阻止,鹿宁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这个柳南烟入宫后被封为萤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谓荣光无限。可故事往往都会峰回路转,就在她最受宠的时候却被突然打入冷宫。渝帝不但赐死了所有服侍过她的宫人,还将有关她的一切都从史册中抹去,仿佛此人从未存在过。有人说柳南烟最后病死在冷宫,也有人说她被渝帝亲手杀害,还有人说……她损毁了自己的容貌,和一个老嬷嬷调换身份,带着一个女婴逃离了宫中……” 说完,她再次看向羽枫瑾,他此时的眼神已有些冷,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 “鹿帮主,盛京不比外面,这里处处都布满了皇上的眼线,随意提及这样的秽闻,会找来杀身之祸的。”许久,他的薄唇间才吐出这句话。 鹿宁蹙了蹙眉,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略感失望:自从听过顾之礼那个“故事”之后,尽管她拼命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相信这样的信口开河,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探索得更深。本想着既然和翊王羽枫瑾结成同盟,便能从其口中探听一二。没想到,羽枫瑾竟如此讳莫如深。看来,她还得另辟蹊径了。 “本王……见过她。”羽枫瑾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刺破了湖边凝滞的空气。 “什么?”鹿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谁?” 羽枫瑾眺望着湖面月色的倒影,从侧面看过去神色有些冷漠和怅然:“本王还是孩童的时候,一直生活在紫微城里,有幸见过那位娘娘。” “她……是什么样的人?”鹿宁的语气有些迫切。 羽枫瑾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她的脸,淡淡一笑:“她性子很安静,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甚至连给太后请安都不愿意出现。本王也是偶尔在御花园见过她,在湖边呆坐着喂鱼。不过,她看上去清冷却是个温柔的人,每次见到本王都会拿来糕点给我吃。” “还有吗?”鹿宁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脑海中已有了些许画面。 “她很美。”羽枫瑾的声音渐渐温柔起来:“是本王见过最美的女人。可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总是穿着素色的衣裙,带着简单的发誓,在那个百花争艳的后宫里有些特立独行。而且她很痴迷佛教,本王每次见到她,她的手中都拿着一本佛经,看得如痴如醉……” “佛经……”鹿宁喃喃自语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颈间的那颗佛珠。心中不觉诧异:难道仅仅是因为萤妃笃信佛教,才会把一颗佛珠放在自己的身上吗?还是说,这颗佛珠本身另有含义? “总之,她是个让人见之不忘的女人,是一位活在宫中的仙女。皇帝的宠爱、妃嫔的嫉妒、宫中的寂寞、亲人的背叛,她统统都选择视而不见。仿佛这世上,没什么能让她哭,也没什么能让她笑……”羽枫瑾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发出一声轻轻的赞叹。 鹿宁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叹道:“原来,那些说书先生的故事都是真的,那后来呢?她果真死在冷宫了吗?” 羽枫瑾的眼神忽然一闪,沉吟稍许,才道:“她的确是在一夜之间失宠的。可具体的原因渝帝始终没有透露过。她被打入冷宫后,本王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毕竟冷宫那种地方人人避之不及,又有谁会去看她呢!不过,她的死讯是在入冷宫后一年才传出。渝帝一点悲伤都没表现出来,反而不耐烦地命人将她草草下葬。一代美人就此陨落,世间只留她的些许传说……” “那她……可有生过孩子?”鹿宁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羽枫瑾顿了顿,才开口道:“渝帝膝下仅有一子,其母却不是萤妃。如果萤妃果真如传言那般诞下过婴孩,这个孩子却没有出现在宫中,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孩子或许就是害死她的原因!” 鹿宁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双拳也暗暗捏紧。此时她的心情十分复杂:顾之礼的话她可以不信,可翊王的话又让她不得不信——自己和这个萤妃是血脉至亲。 萤妃的故事凄美得令人叹惋,她知道自己应该为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而痛哭流涕,可她整个人都是麻麻的,没有痛苦也没有悲伤,心里乱糟糟的,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发脾气却没有一点脾气。 “说来也很巧。”羽枫瑾紧紧盯着鹿宁的脸,忽然意味深长地说道:“本王第一次见鹿帮主时,就觉得你与萤妃有几分相像。当时,本王还真以为,鹿帮主与萤妃有血缘关系呢。” 鹿宁猝然一怔,继而假笑道:“是……是吗?天下长得相似的人比比皆是。我哪有那个荣幸,能和萤妃娘娘攀上亲呢。” 她的神色慌乱被羽枫瑾尽收眼底,却没有急于揭穿,而是别有深意地说道:“不过,鹿帮主还是小心为好。你的这张脸若被皇上瞧了去,怕是会大祸临头了!” 鹿宁微微打了个寒颤,低声问道:“整个盛京城中,见过萤妃的人多吗?” “不多。”羽枫瑾话锋一转,又道:“皇上的妃子他人怎会轻易见到,所以只要不被皇上瞧见,鹿帮主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鹿宁淡淡一笑,拱手道:“既然咱们日后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就没什么话是不能讲的。殿下但讲无妨!” 羽枫瑾深深看她一眼,沉声说道:“毕竟是宫中的秘密,鹿帮主对这个故事的好奇心要适可而止,切不可随意与旁人提及,即便是马帮中的人也不可。这件事若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马帮就要大祸临头了,你明白吗?” 鹿宁咬了咬唇,温顺地点了点头:“多谢殿下提醒。我记下了。” 一阵夜风刮过,湖面上月亮碎成一盘珠玉,风过后,珠玉又聚在一起凝成冷月,却比方才缺了一角。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二人在微有月明的路上折返回去,可回去的脚步却比来时要慢了许多,也不知是舍不得凄美的月色,还是不舍这岁月静好。 冷风比方才还大了一些,羽枫瑾的斗篷很大,恰好将身材苗条的鹿宁裹在里面,她倒也不觉得冷,可羽枫瑾却传来几声隐隐的咳嗽。 鹿宁故意擦了擦脸上的喊,一边解开斗篷,一边说道:“走了一路我现在热得很。还是殿下披上斗篷吧,免得着凉!” 谁知,羽枫瑾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臂,沉声道:“好好穿着,听话!” 这句话仿佛有种魔力,让一向豪爽的鹿宁竟不敢再反抗,又重新系好了斗篷。 自己这是怎么了?鹿宁心中也有些诧异,她总觉得在羽枫瑾的温文尔雅之下,藏着一种说不出的霸道和强势,会让她常常不明觉厉。 月亮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或许是不想让鹿宁听到自己的咳嗽声,羽枫瑾加快了步子走在了前头。 鹿宁裹着温暖的斗篷,在泛白的路上踩着他的影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二人回去的一路上,也没说上几句话。只有断断续续的几声咳嗽,随风传入鹿宁的耳中,她的心中似乎有一股复杂的情绪,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不知走了多久,街上又开始喧闹起来,原来是回到了潇湘别馆,二人一前一后在庄楼门口驻足。 “多谢殿下今日的邀约,盛京的夜色果然名不虚传!”鹿宁解开身上的斗篷递给他,向他莞尔道别。 羽枫瑾接过斗篷,微微笑道:“既然鹿帮主说了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咱们日后可要常来常往。别馆中的酒随时欢迎鹿帮主来品尝!” 鹿宁向他眨了眨眼,笑道:“有殿下这句话在,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九章 狼狈为奸暗陈仓(一) 天气渐渐转暖,河边杨柳依依,燕子掠过河面带起一圈圈涟漪,蝴蝶伴着落花在树下翩翩起舞,盛京城好一派暮春之景。 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正沿街缓缓而行。看到马上趾高气昂的人,正是一脸麻子的平阳侯之子张亨,街上的百姓纷纷避让、唯恐不及。 盛京城内人烟稠密,大街上青石平铺,市肆繁华。穿过几条街道,眼前便是两条石路,因其笔直交叉所以人称“十字街”。 街的对面,耸着一座黄瓦粉墙的大院。艳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令人炫目......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十九章 狼狈为奸暗陈仓(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章 狼狈为奸暗陈仓(二) 他的傲慢让张亨立刻拉长了脸,却只能暂时隐忍不发:“宫中的秀女大选就要开始了,这一批的女子可真是环肥燕瘦、各领风骚,是历届中最优质的!” 王璟忽然来了兴致,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笑问道:“哦,张统领是如何知道如此私密之事的?” 张亨得意洋洋地轻哼道:“因为这次是我负责送秀女入宫,而且检视这些秀女的都是我的人,所以我自然一清二楚!” 王璟放着光的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又笑着问道:“不知张统领方才说的美事,可与此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章 狼狈为奸暗陈仓(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一章 狼狈为奸暗陈仓(三) 王璟得意地理了理唇边的狗油胡子,一脸得意之色:“张统领考虑得如何了?但凡投奔我们的,我们都愿意给他们锦衣玉食、高枕无忧!但凡和我们作对的,都是被剥皮的下场。你、还要继续与我合作吗?” 张亨眯着眼略一沉吟,还是向他伸出了右手,幽幽笑道:“今日王指挥使的一番话,让我张亨心服口服!从今儿起,咱们就是朝中最坚不可摧的联盟!” 王璟没有握手,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张统领将秀女送来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一章 狼狈为奸暗陈仓(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二章 袖中日月混潇湘(一) 月色溶溶,满天繁星熠熠生辉。潇湘别馆和平日一样的拥挤,舞姬们曼妙的舞姿配合着靡靡的歌声,撩拨着每一个酒客的心扉。 燕荣和阮浪被小厮引到一个包厢中坐下,在燕荣的安排下酒菜很快被送上来。燕荣立刻敲开泥封为阮浪斟酒,却发现他正盯着舞台发呆。 燕荣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光落处,是舞台上正拨动琵琶的花芳仪。他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芳芳真是好大的魅力!连我们惧内的阮大人,也被迷得晕头转向了!” 阮浪立刻回过神......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二章 袖中日月混潇湘(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三章 袖中日月混潇湘(二) 燕荣一把推开羽枫瑾的房门,但见屋内烛火明亮,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羽枫瑾已换上一袭宽大的睡袍,斜卧在榻上看书。 瞧见燕荣神色冷峻地走出门来,他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燕荣探头到门外四下看看,才关好房门大步走过来,将袖中的奏折递给他。 羽枫瑾拿过奏折打开看了一眼,却神色未动的又将它合上,淡淡道:“从哪里来的?” 燕荣蹙着眉头,沉声道:“今日我在门外看到阮浪,便拉他一起喝酒,这是被他落在包厢里的。” 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三章 袖中日月混潇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四章 袖中日月混潇湘(三) 淡淡的月华映入窗帘,一只鸿雁向银河飞去,窗外的草丛中传来阵阵蝉声。后院的绣楼中,灯火早已被熄灭,楼内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里面的人早已睡去。树后一直藏匿着的几个人,探出头来看了看绣楼的窗子,等了许久许久,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不一会儿便各自散去。他们刚刚离开,绣楼的窗子就被打开,鹿宁面沉似水地凝着几个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用这样的手段,去测试兄弟们的忠贞实......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四章 袖中日月混潇湘(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五章 八尺之躯落平阳(一) 条条绿柳在晨光中轻摆曼舞,粉红的杏花开满了枝头,满城的新春分外妖娆。一辆素雅的马车从兵部尚书满庭芳的府邸驶出,往紫微城走去。早上,皇上派来小太监命他奉旨入宫。虽然他不知道皇上找自己是什么事儿,可心中却不知为何一直惴惴不安,觉得好像总有大事要发生。 也不知是心情焦虑,还是马车里憋闷,满庭芳将窗帘掀开准备透透风。一人一骑恰好速度极快地迎面而来,车马相错之际,一个暗器从窗外被丢进马车中。满庭芳下意识地往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五章 八尺之躯落平阳(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六章 八尺之躯落平阳(二) 渝帝留下几个老头儿,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自己则在双喜公公的搀扶下退去偏殿。几个朝臣心有不甘,他们都憋着劲儿要齐心协力,将夏云卿拉下去的目的而来,却不料话才说了一半就草草结束了。 可渝帝心意已决,众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散去。满庭芳跟着众人离开紫宸殿,王肃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 “满大人请留步!” 满庭芳刚走出去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他听出这是王肃的声音也不甚在意,只缓缓回过头去,笑看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六章 八尺之躯落平阳(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七章 八尺之躯落平阳(三) 听到这话,满庭芳捻须笑了笑,温言道:“哎,这些事既然首辅大人能想到,那我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您也知道,首辅这个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所以,趁火打劫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不过,夏首辅也别担心,他们怎么折腾也没用!依我看啊,您这首辅之位是不可撼动的!” 夏云卿忽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呆,好奇地问道:“满大人为何如此自信?” 满庭芳喝了口茶,笑道:“您想啊,您是首辅,是百官之首。能决定您的去留,那是皇上的事儿,......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七章 八尺之躯落平阳(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八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一) 夏云卿鄙夷地俯视他,轻蔑地说道:“刘炳文,你如果没有老糊涂,就好好回想一下,平阳侯的案子,皇上何时下过旨说不追查此案?他前几日还命令翊王重新审查此案,怎么,难道你也敢去指责翊王、指责皇上吗?” 刘炳文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喊道:“夏云卿,你如此不知好歹,就不怕得罪了平阳侯,日后没有你好果子吃吗?就不怕,今日之祸会再次发生吗?” “我怕什么!我夏云卿一生光明磊落,就算死也会在百姓心中永垂不朽”夏云卿一拍胸......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八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九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二) 春雨从窄窄的屋檐上掉下,将宽敞的马路变得泥泞,马车穿行在东区的大街小巷,缓缓向西区行使去。 兵部尚书满庭芳靠在车厢上,微微阖着双眸,只觉得这一天过得身心俱疲: 在紫宸殿力挽狂澜、在夏府左右逢源、在刘炳文和王肃之间挑拨离间,这一番作为虽然有效阻止了惨剧的发生,却着实让他费了好大的力气。 深深叹了口气,他从袖中拿出早上被丢进来的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晚上见面的地点。看到这个地点他便猜到了写信之人的身份,可是他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十九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三) 第五十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三) 慕容先生向后面的人一挥手,高声说道:“大中午的,太阳太热了。大家就在这里稍事休息,再继续赶路吧!” 众人听到这话,连忙放下了轿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稍事休息。虎子和泥鳅仍是一左一右,坐在慕容先生的身旁,二人为他拿过水壶,又为他扇扇子,伺候得十分周到、甚是殷勤。 慕容先生心照不宣地闭着眼,享受着这份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虎子上下打量着慕容先生,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章 忠孝仁义莫能当(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一章 披荆斩棘治马帮 恰在此时,一旁的树丛中,忽然窜出来数十名身着官府的士兵,手持兵刃将这些逃跑的人虎视眈眈地团团围住。 看到从天而降的士兵,众人倍感错愕,不敢再轻举妄动。 泥鳅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转过身来,剑指鹿宁大喝道:“好呀,你一边指责我们勾结官府、结党营私,另一面却带着官兵来围剿自己的兄弟!我看你早有打算,想要干掉我们这些老人,好招纳效忠你的新人!” 鹿宁看着这个冥顽不灵,还栽赃自己的人也不辩驳,只高声喊道:“殿下,您......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一章 披荆斩棘治马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二章 翩翩公子世无双(一) 已是潇湘别馆最热闹的时候,时不时会有喝醉的女郎冲进包厢内,对兵部尚书满庭芳纠缠一番。若不是羽枫瑾和燕荣及时出现,满庭芳早已逃之夭夭了。 “抱歉,抱歉,有点事耽搁了,让尚书大人久等了。”羽枫瑾十分谦逊地向他连连道歉。 “殿下这样说可是折煞卑职了!”满庭芳连忙向他深施一礼,神色惶恐。 “快坐,咱们坐下说!”羽枫瑾抬手引着他重新坐下,看到他立刻掏出帕子,擦了擦满头大汗,又看到桌子上的酒菜他一口未动,便知他方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二章 翩翩公子世无双(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三章 翩翩公子世无双(二) 暖融融的阳光,穿过漫天的白云,照射着大地上的万物。鹿宁牵着雪绒马站在翊王府的门外,抬头望着庄严肃穆的牌匾发呆。 收到燕荣的口信后,她立刻赶来了,可到了门前她却有些踟蹰:翊王究竟要和自己说什么要事?为何这一次不在潇湘别馆见面,反而会选在王府? 还没等她理清思路,一个守门侍卫已大步走过来,拱手问道:“您可是马帮鹿帮主?” 鹿宁微微一怔,连忙拱手回礼:“正是在下,我是受殿下邀约而来,请问殿下可在?” “请鹿帮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三章 翩翩公子世无双(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四章 翩翩公子世无双(三) 鹿宁和羽枫瑾并肩走出花海,在梅台的亭子中坐下休息。很快,便有侍卫过来为二人送来茶点。 “鹿帮主方才‘咦’了一声,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吗?”羽枫瑾为她斟了一杯热茶,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鹿宁慌忙摇了摇头,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本王不是小气之人。”看出她的顾虑,羽枫瑾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鹿宁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才鼓起勇气问道:“殿下,我听闻您没有娶亲,可为何这里来回走的也都是男子,却不见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四章 翩翩公子世无双(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五章 思绕情止枕上窗(一) 二十年来,羽枫瑾都尝试着将那段惨痛而剧烈的回忆,紧紧锁在脑海深处,让它沉入一片漆黑的深渊里。 可鹿宁的提问,却让他不得不把手伸进深渊中,把那些血淋淋的记忆重新拾起,将那些被岁月剪断的碎片,又一片片缝合起来,仿佛又活了一次。 二十年前——北渝——盛京城。 一道响雷劈开了笼罩着紫微城的夜幕,巍峨肃穆的皇宫今日更显阴森。寝宫内烛火昏暗、气氛压抑,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年轻的小玉皇后带着年幼的太子跪在先皇床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五章 思绕情止枕上窗(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六章 思绕情止枕上窗(二) 已过二更,外面的夜色更深了,大雨夹着大雪拍打着红墙绿瓦,冷风嚎叫着穿堂而过。小玉皇后一身素服跪在先皇的床前,红肿的双眸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与痛苦。 兵部尚书满江红迈着沉痛的脚步走进殿内,颤颤巍巍地跪在她身后,俯首叩头:“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睿王和沛王联手,不但策反了金甲卫还拿下了御守司,现在他们完全是逼宫的形势,臣等手中没有兵权已无力阻挡!不过,臣等愿意拼死一搏,将您和太子送出城去!” “不必了。”小......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六章 思绕情止枕上窗(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七章 思绕情止枕上窗(三) 榴花院落、细柳庭轩,乍见引雏之燕,市井焕然一新。 四月初八乃是佛诞日,街对面开始售卖,潇湘别馆去年年底酿出的新酒。小贩们推着车,走到街上售卖新杏、樱桃和御桃等时令鲜果。 刚过正午,庄楼门前就热闹起来。马帮兄弟围在门前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原来是托托昨天连夜用艾草扎了一个草人,钉在了朱红的大门上。 慕容先生推开人群走过去,诧异地问道:“托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托托回头咧嘴一笑,嘿嘿说道:“俺看他们每个家门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七章 思绕情止枕上窗(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八章 兰若春始碧泱泱(一) 肃穆庄严的大雄宝殿内漂浮着淡淡的檀香,石砌佛台上观音大士身披雪白细纱,面容丰腴、神态端庄。她的脚下堆着十多盘瓜果点心,和一个长方形的镀金香炉,里面插了三只烧到一般的香。 不过,在她脚边放了一个被黑布蒙住的物件,看外形大小像是一个牌位,只是不知是谁的,又为何要蒙着黑布。 翊王羽枫瑾身着一身霜色长袍,端正地跪在蒲团上,捻着佛珠默默诵读着经文。金色的阳光照在佛祖身上,又折射在他的额上。眉间皱起的几道刀刻般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八章 兰若春始碧泱泱(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九章 兰若春始碧泱泱(二) 羽枫瑾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款款站起身来,径自走到鹿宁身前,上下打量了光头道士一眼:他约莫六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着一身油腻腻的黑色道袍,却留着和尚的光头还有九个戒疤。 他长得面黄干瘦、一个油亮亮的酒糟鼻子,一双倒三角眼里布满血丝,活像一只喝醉酒的病虎。 羽枫瑾虽然觉得来者不善,仍客气地问道:“听方丈的话,似乎是冲着我们二人而来,你可知我们是何人?” 光头道士即刻仰天大笑起来,笑了好一阵儿,才中气十足地说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十九章 兰若春始碧泱泱(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章 兰若春始碧泱泱(三) “那我现在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羽枫瑾的语气十分热烈,与往日大相径庭。 “嗯……是……是个好人……”或许是受到他的气势所迫,鹿宁垂下了头。 “好人?哈哈哈,这个词……我听上去怎么有些敷衍。”羽枫瑾见她眉间眼角皆是娇羞嗔怒,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嚏。”山风一阵阵吹来,鹿宁衣衫单薄渐渐抵受不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子也开始发抖。 羽枫瑾连忙脱下身上的长袍,仔细地披在她身上,柔声道:“虽然是春天了,可山中......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章 兰若春始碧泱泱(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一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一) 恍惚间,羽枫瑾只觉得一只滑腻的小手,用力地将自己拉了一把,他便倒在了地上。待一阵幽香扑鼻,他看到怀中趴着的女子,此时脸上已变了颜色,喊杀声从马车外传来,他才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 眼睁睁看着两支利箭从她身后穿过,鹿宁却毫不迟疑地趴在自己的身上,用她娇小的身躯为自己抵挡伤害。方才在兰若寺也是,每每遇到危险,她似乎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前。一想到此,他的胸口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动, “鹿......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一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二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二) 最后的晚霞慢慢地往远方飘去,孤月无星的天空渐渐染上了厚重的夜色。 潇湘别馆三楼的窗子上,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羽枫瑾负手立在窗前,定定地看着街对面已经熟睡的庄楼,一股莫名的焦躁感搅得他睡不着,兰若寺那个光头道士一张宛若病虎的脸,始终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究竟是谁?他说的那些话听上去有些疯癫,却是句句属实。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是他果真能掐会算,还是有人派他来试探自己? 这件事他必须要弄明白,否则就像一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二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三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三) 五更天刚过,渝帝还在娴妃的寝殿内休息,双喜公公便急匆匆入殿来禀报: 安南国大臣裴心隐突然出现在御守司门口,声称有急禀奏请求面圣!在御守司值班的阮浪,在确认其身份后,亲自将其送入宫内等待面圣! 听到这个急报,渝帝并没有急于回应。过了许久,他才不紧不慢地起床梳洗。一直拖到上朝的时间,他才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下,稳稳地迈进万岁殿。 殿内安静肃穆,青烟缭绕,满朝文武列立两侧,内阁首辅夏云卿和次辅王肃,也各分左右地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三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四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三) “来人,将礼部侍郎抓起来关入诏狱严加审问!” 渝帝的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争论。不过他是一个政治经验丰富的老手,对这种峰回路转、极具戏剧性的故事始终将信将疑。 思忖片刻,渝帝看向裴心隐,缓缓说道:“一时之间,朕也难辨这其中的真假!不如朕先将你安置在瞻云馆,待朕查明真相再与你商讨对策,如何?” 裴心隐双眼望着渝帝,目光中尽是哀求之意:“陛下,老臣不堪国主惨死,国家陷入奸人之手,更不忍心看到陛下受到蒙骗,所以只身......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四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五章 裙裾飞扬理霓裳(一) 春风和煦轻柔,鹅黄嫩绿、如丝如缕的杨柳依偎着栏杆,在风中款款摆动着腰肢摇曳生姿。 羽枫瑾站在窗前凭窗远眺,放眼望去尽是落絮纷纷,窗前盛开的杏花,也经不住春季的细雨而渐渐凋零。 他看着桌上那件华美无比的留仙裙,神色有些茫然。 “兄长,这裙子这么好看吗?你都看半天了!”燕荣突然出现在他背后,调笑着看他发呆。 羽枫瑾吓了一跳,却很快平静如常,薄斥道:“看来我得给这道门加个锁,省得你整日神出鬼没的吓唬人!” 燕荣从......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五章 裙裾飞扬理霓裳(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六章 裙裾飞扬理霓裳(二)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忽闻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从河面上传来。 岸边的二人顺着声音望去,但见碧波粼粼的水面上,一叶扁舟沿着河岸顺流缓缓而来。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负手立于船头,胸前的美髯随风微微飘起。 鹿宁盯着小舟上,随口问道:“船上那人穿着官服,殿下可认识?” 羽枫瑾定定地看着小舟上的人,忽而微微笑道:“能有此胸襟和气魄的人,除了咱们盛名天下的夏首辅,还会有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六章 裙裾飞扬理霓裳(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七章 裙裾飞扬理霓裳(三) 三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见夕阳似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数十只寒鸦兀自飞离枝头,在几人头顶徘徊不去,啾啾哀鸣着。 周围的可疑之人渐渐散去,鹿宁却愈加不安。突然之间,一个凶狠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夏狗贼休走!留下命来!” 话音未落,七八个身材魁梧的黑衣蒙面人,从四周猛地窜出,手持尖刀将几人团团围住。 鹿宁暗叫不好,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随手用力一扬。数十颗小石子瞬间如暴雨般飞出,砸在黑衣人的脸上、身上,黑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七章 裙裾飞扬理霓裳(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八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一) 一片阴云飘过,笼罩着紫微城。五更天刚过,双喜公公就带着自己的新徒儿,迈着方步往紫宸殿走去。 这个徒儿刚入宫不久,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粉妆玉琢、唇红齿白,眉间的一颗黑痣,添了几分阴柔之气。双喜公公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得紧,便立刻收他为徒。 “你父母给你取了个什么名儿?”双喜公公满心欢喜地端看着徒弟。 小太监细声细语地说道:“回公公,徒儿名叫王十三。” 双喜公公一撇嘴,嗔道:“忒俗了,师傅给你改个名儿,叫铭......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八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九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二) 满庭芳看了夏云卿一眼,在他微微颔首后,才躬身道:“臣不敢欺瞒圣上,现在臣手上的确有证据,能够指正平阳侯父子的罪行!” “为何你的手上会有证据?”渝帝皱了皱眉,颇有些意外。 满庭芳低目垂眉,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皇上,翊王殿下虽然人未到,却已将所有人证、物证都转交到臣手上,命臣今日呈报给陛下。” 渝帝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呵,他倒是挺会推脱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明镜:羽枫瑾知道无论是把这证据交给夏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十九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三) 寒烟又拜了一拜,才将平阳侯案子的始末,如字字泣血般向渝帝娓娓道来: 她所居住的稻花村有一大片水田,因为村民们目不识丁,世代都住在这里,除了种田什么都不会,所以那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全部。 有一次,平阳侯父子出门游玩时路过稻花村,便一眼就瞧上了那片靠山面水的田地。不知是因为景色宜人,还是因为算命的说那里风水好,总之,平阳侯坚持要将水田拿下,为自己盖一间豪宅。 他派人找到村子的里长表达了意愿,却被深明大义的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章 壮士之姿何昂昂(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一章 寒鸦月冷满庭霜(一) 众人的目光霎时落在他身上,只见他走到殿中,擦了擦额上的汗,道: “启禀陛下,万岁殿内都是言官!臣虽再三劝退,可他们表示见不到陛下就誓不退出!就连阮大人说话,他们也毫不畏惧!老奴无可奈何,便回来请示!” 渝帝霎时沉下脸来,冷冷道:“好一群不怕死的人啊!去把那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都长了个铁胆!” “是!”双喜公公低目垂眉,匆匆躬身退出。他走到万岁殿门前,将渝帝的吩咐告知阮浪。阮浪叹了口气......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一章 寒鸦月冷满庭霜(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二章 寒鸦月冷满庭霜(二) 阮浪很少侍奉在皇帝跟前,此时也吓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他低垂着脑袋站在殿中,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夏云卿却始终沉着冷静、不卑不亢,眼中丝毫没有惧意。 渝帝气得脸色由白转绿,心里无端端就冒出一股邪火:他自然知道平阳侯父子的罪过,可身为天子,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自古以来,君有过则谏,此为臣之道也。眼下这些大臣摆出这样大的阵仗示威,显然是觉得自己在此事上有过失,硬要逼迫自己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渝帝自诩是北渝开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二章 寒鸦月冷满庭霜(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三章 寒鸦月冷满庭霜(三) 阮浪的脸骤然一沉,冷声道:“这件事皇上交由我们御守司办,就不劳张统领费心了!” 张亨不屑地看向他,狞笑道:“既然如此,阮大人为何还不动手?莫非你要抗旨不尊吗?” 阮浪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阮浪不敢抗旨不尊,而是在等待皇上最后的指令!兵部尚书已前去求情,皇上很快就会回心转意放过诸位大人!” “呵”张亨讥讽地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回心转意?莫非你在同情这群该死的言官,还是觉得我张亨必败无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三章 寒鸦月冷满庭霜(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四章 残梦尽断悲鸣响(一) 一夜春风,吹开了紫微城的繁花,紫宸殿内弥漫着一片袅袅的烟霞。 双喜公公搀扶着渝帝刚迈进殿内,就瞧见龙书案上堆成小山的奏章。渝帝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双喜公公。 双喜公公连忙欠身,陪笑道:“陛下,这是一大早文武百官们送来的。” 渝帝走到龙椅前缓缓坐下,随口问道:“那些受伤的人可有请太医去瞧瞧?” 双喜公公欠着身,笑道:“皇上放心吧,老奴已就将太医院的人,都送到各个府邸上去医治了。如今看来,他们都能送来奏章,想必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四章 残梦尽断悲鸣响(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五章 残梦尽断悲鸣响(二) “哼。”张亨根本不买他们的账:“别以为我那么好糊弄!我为你做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们父子所做,不过是举手之劳。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地应承下来,现在你却百般推脱!别怪我没警告你,出狱之后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们父子!” 王璟抠了抠耳朵,一脸无赖之色:“我说张统领,你可别忘了,这里是诏狱,不是你那豪宅!虽然皇上下令,要好好照顾你们。可诏狱的恶劣环境早已臭名远扬,若你们的金贵之躯在这里有个小病小灾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五章 残梦尽断悲鸣响(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六章 残梦尽断悲鸣响(三) 鹿宁静静地看着他,面容冷竣,一语不发,似乎很不想和他说话。 顾纪昀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因为有了强有力的人证,所以皇上已经下旨,将平阳侯父子关入大牢。你和翊王殿下这次赢得很漂亮!” 鹿宁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问道:“你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顾纪昀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道:“看来,张亨不该小瞧翊王,更不该与他为敌。如今他非但没有拿下翊王,反而被他反将一军。当然,这也离不开你这个红颜知己的相助!” 鹿宁冷冷看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六章 残梦尽断悲鸣响(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七章 醉中闲坐叹春芳(一) 一辆青盖玉路的马车,缓缓停在庄楼门前,御车的男子白衣白袍,正是燕荣。他轻盈地跳下车来,走到门前向四人拱手寒暄:“几位大哥,鹿帮主在吗?殿下前来拜访!” 四个人立刻走到马车门前,恭敬的躬身一揖,齐声喊道:“小的给翊王殿下问安!” 马车内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鹿帮主可在?” 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胡来揽过其他三人,立刻转过身密谈。 苏丙低声说道:“方才少帮主可是吩咐了,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那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七章 醉中闲坐叹春芳(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八章 醉中闲坐叹春芳(二) “少帮主!有人在大厅等候,希望见你一面!”慕容先生突然出现在后院。 鹿宁皱着眉头,嘟囔道:“我不是说了,今日谁也不见吗?” 慕容先生瞥了羽枫瑾一眼,沉声道:“这个人……你还是见一见比较好。” 鹿宁听到他这样说,只好向羽枫瑾说道:“殿下稍等,我去去就回。” “等等。”羽枫瑾忽然出声叫住她,然后伸手轻轻拂去她右颊上一小块污渍。 他的手指触碰到鹿宁柔滑而饱满的脸颊,不禁心中一动。他垂眸看向鹿宁,见她粉颊微红,目露......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八章 醉中闲坐叹春芳(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九章 醉中闲坐叹春芳(三) 五月是石榴花开的季节,街边的杨柳被蒙蒙细雨润湿,翠绿的枝叶低低沉沉地垂着。刚过中午,潇湘别馆就打开了大门,贝小贝端着盆走出门来。 “小贝!现在开门卖酒吗?”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街上响起。 一位又高又瘦、脸色铁灰、凤目朝天的男子,正携着一位高挑纤细、清逸如仙的女子站在潇湘别馆门口,正是御守司的阮浪。 贝小贝连忙躬身笑道:“呦,阮爷,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阮浪扬起嘴角,笑道:“我今日休假,晚上要和夫人小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七十九章 醉中闲坐叹春芳(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章 卿卿佳人冤魂荡(一) 夕阳临照着轩窗,渐渐沉落到地平线下,归鸟直朝着窝巢陆续的飞还。王璟的马车,在这相谈甚欢的二人,从御守司直奔回阮浪的宅院。车上的二人,从儿时旧事,谈到当今国事,说得不亦乐乎。 听到门外马车声响,阮夫人连忙提着灯笼出门相迎。看到马车上跳下来两人,阮夫人颇有些意外。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提着灯笼一照,轻声唤道:“相公?” 只这一声娇滴滴的呼唤,王璟顿觉全身酸麻,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连忙寻声看过去。只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章 卿卿佳人冤魂荡(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一章 卿卿佳人冤魂荡(二) 阮浪强忍怒气,冷声道:“王兄这玩笑开得大了,怕是喝醉了吧?” 王璟遭到拒绝,立刻撕破脸:“你可知这朝中,有多少人抢着将女人送于我,好博得一个大好的前程!今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却不识抬举!” 阮浪胸口顿时无名火起,眼中怒火灼灼,却依旧好言相劝:“君子不夺人所好,王兄就算是要尽这天下的宝物,阮某都愿舍命为你取来。但家中夫人却是我终生所爱,还请王兄顾念旧情,能够网开一面!” 阮浪的隐忍在王璟眼中却成了窝囊,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一章 卿卿佳人冤魂荡(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二章 卿卿佳人冤魂荡(二) 雾中袅袅走来,两个身穿夜行衣的女子。她们走到门口,四下看了一眼,便一闪身迅速迈进门来,大门随即在她们身后落了锁。 平四向鹿宁躬身一揖,低声说道:“少帮主,衙役们已被迷倒。沿途的囚犯也都被我用迷烟迷晕,没有一个时辰,他们是不会醒的。平阳侯父子因为是皇亲国戚,所以被单独关押在最里面的牢房。在那里直接动手,不管他们叫得多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鹿宁点点头,一抬手,低声道:“甚好,前面带路吧。” 平四带着二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二章 卿卿佳人冤魂荡(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三章 浮生清梦已黄粱(一) 众多星星像棋子排列,使夜空显得非常幽深。尚未西沉的月亮像一盏孤灯在山崖上点亮。 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四下里万籁俱静,王璟的府邸中,却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惊得倦鸟离巢,院中鸡鸣狗吠之声响起。 阮夫人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而那个面目猥琐的王璟,正趴在自己身上行着苟且之事! 她当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吓得面无血色、魂飞天外,忍不住惊叫道:“救命!救命!谁能救救我!相......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三章 浮生清梦已黄粱(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四章 浮生清梦已黄粱(二) 空中的黑幕渐渐被拉开,太阳射出了一天中第一道光芒。光辉透过窗纸,射到平四昏睡的脸上,他的睫毛动了动,还未等睁开眼,便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你……你是谁?”就在平四揉着屁股缓神之际,床上忽然传来一个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平四一惊,立刻跑过去,惊喜地叫道:“阮大人,您醒了?我是平四啊!” “平四?”阮浪扶着沉甸甸的头,撑着床板缓缓坐起身来。 平四搀扶着他坐起,连忙拿过一碗水递过去。 阮浪接过水碗喝了好几口,缓了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四章 浮生清梦已黄粱(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五章 浮生清梦已黄粱(三) “阮大人,我平四上无三亲、下无四顾,有一个房子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只有我一人住在那里。您若不嫌弃,就去我那里吧。” 平四是个粗人,不会安慰人也不太会说话。 阮浪皱着眉看向他,颇有些不解:“平四,你我平日里素无往来,你念在同僚之情救了我已是大恩。现在对我这般关照,又是为何?” “平四素日里十分敬重您的为人,所以看到您有难,理应出手相帮!”虽然有翊王的吩咐,可他的确对阮浪十分仰慕。 “别费心了!你从我这里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五章 浮生清梦已黄粱(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六章 风烟袅袅满夕阳(一) 在王肃的授意下,浑身是伤的王璟,再次声情并茂地给渝帝讲了,那个他反复背了很多遍的虚构故事: 端午节那日是王璟沐休,御守司内阮浪等人当值。阮浪将王璟的嘱托全然忘在脑后,怂恿大家喝酒赌博。大家喝得酩酊大醉,等醒来时就发现平阳侯父子出事了…… “皇上,臣已将阮浪以渎职之罪缉捕归案,就等皇上令下便让他为平阳侯之死偿命!”王璟一说完,王肃立刻乘胜追击般地补充了一句。 “将阮浪带来!”渝帝心中很清楚,王璟这话不尽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六章 风烟袅袅满夕阳(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七章 风烟袅袅满夕阳(二) “一群混蛋!竟把朕耍得团团转!”渝帝前脚刚迈进偏殿,就一脚踹倒了立在门旁的铜香炉。堆积了几日的香灰洒了一地,腾起一阵呛人的尘雾。 “皇上息怒!”双喜公公和满庭芳吓得忙齐齐跪下,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满庭芳!给朕好好查这个案子!一定要把平阳侯父子的真正死因,和幕后的黑手查个水落石出!”渝帝绷着脸向满庭芳下达了指令。 “是,臣遵旨!”满庭芳回答得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皇上,龙体要紧,您消消气吧!”双喜公公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七章 风烟袅袅满夕阳(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八章 风烟袅袅满夕阳(三) “这件事朕会仔细斟酌的。”渝帝的眼睛眯了一下,忽然换了个话题:“你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是渝帝第一次和大皇子谈及朝政,也是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大皇子受宠若惊,却不忘皇后的教导,先推辞了一番:“儿臣才疏学浅,也从未参与过朝政,怕是难以为父皇分忧!” “放轻松点,这不过是父子间的闲谈,不必紧张。”渝帝向他一努嘴,示意大皇子在绣墩上坐下。 “那儿臣洗耳恭听。”大......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八章 风烟袅袅满夕阳(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九章 空杯对坐明月光(一) 正值日头当空,门外头树上的蝉燥得厉害,却仍盖不住双喜公公尖细又得意的说话声。听着他如数家珍般介绍完皇上的赏赐品,羽枫瑾暗自酝酿的情绪也已到位,连忙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朝天连连拱手答谢——谢天子的皇恩浩荡! 双喜公公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才又回到客座上缓缓坐下。身旁的两位小太监连忙为主、客二人斟茶。 这一次,羽枫瑾特地仔细观察着身旁的小太监:除了白皙的双手,和从领口袖口喷出的栀子花香外。玲珑的小翘......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八十九章 空杯对坐明月光(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章 空杯对坐明月光(二)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劈啪作响的板子声。五尺长的青竹板沾了水后更加柔韧,两板子下来屁股就会皮开肉绽。即便如此,燕荣却始终骂不绝口。 羽枫瑾像没事人一般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品着茶,似乎很享受外面的声音。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双喜公公有些看不透其中的名堂,只能先劝解一番:“燕荣喝多了酒一时说了醉话,殿下可别放在心上。你们毕竟情同手足,不如这次就饶了他吧!” “虽然亲如兄弟,毕竟尊卑有别。今日他敢顶撞公公,本王若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章 空杯对坐明月光(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一章 空杯对坐明月光(三) “报!”门外突然响起铁霖急促的声音,刚好打断了鹿宁的话。 “进来说。”羽枫瑾淡淡道。 铁霖面沉似水地推门而入,将一张密函递给他:“殿下,平四送来的——阮浪出事了!” 羽枫瑾立刻拿过密函匆匆扫了一眼,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阮浪危,速救! “速速备车,我得出去一趟!”羽枫瑾匆匆点燃字条,脸色有些紧绷。 “马车送燕荣去了,还没回来。”铁霖搔了搔头,有些着急。 “我送你去吧!”鹿宁忙毛遂自荐。 事态紧急,羽枫瑾也没推辞,......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一章 空杯对坐明月光(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二章 还愁重空明日床(一) “呵,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了!”王璟厌恶地撇了撇嘴:“审讯罪犯可是御守司的职责,殿下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有趣,你竟把圣旨当鸡毛,这个说话还真新颖,只是不知皇上喜不喜欢。”羽枫瑾掸了掸衣摆,轻描淡写地回击了一句。 王璟自知失言,连忙猛灌了一口酒,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要不你派人去皇上那里问问,看本王是否有权过问此案!”羽枫瑾扫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来人!”王璟来了精神,立马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 “哦......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二章 还愁重空明日床(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三章 还愁重空明日床(二) 蓝钰寻声看过来,皱着眉将来者仔细打量了一番:“你是……翊王?” “打狗也要看主人!御守司是皇上最重视的部门,将军且不可鲁莽啊!”羽枫瑾微笑着走了过去,假意安抚着。 “哼!”蓝鈺昂着头,一脸的不屑:“杀人偿命是王法也是天理!我管龟儿背后的靠山是谁!他既然杀了人,老夫今日定要向他血债血偿!” “将军说的不错。既然王法和天理都在你这边,不如到皇上面前说个清楚,讨要个公道!如果您这样当街将人打死,皇上怪罪下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三章 还愁重空明日床(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四章 还愁重空明日床(三) 金甲卫去传唤阮浪前来的时间不算短,可对王肃来说还不够长:一滴冷汗从乌纱帽边缘沿着精明的双眸和高耸的颧骨淌进口中,满嘴又苦又涩。 随着一阵铁链声叮当作响。全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阮浪被两名金甲卫架着进门来。走到殿中二人一松手,阮浪像没有骨头一般跌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勉强跪起来。 “臣阮浪……拜见皇上……”堂堂一个八尺男儿,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好像随时要断气。 “王璟给你用刑了?”渝帝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得皱......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四章 还愁重空明日床(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五章 天理昭彰终须偿(一) 羽枫瑾脸上神色未动,迟疑了一下,才淡淡启唇:“虽说虎父无犬子!老燕将军是何等威风凛凛的人物,可燕荣的身上却毫无乃父之风范。老将军威风凛凛、为人刚正,燕荣却好逸恶劳、贪恋酒色。平日里王府中的事务,他能推脱便推脱,若不是臣弟与他一起长大,也难以容忍他的行为。金甲卫统领这样的重任,他是绝对做不来的,还望陛下考虑再三!” 渝帝露出沉思的表情:“朕知道你们一向亲如手足,听到你这样评价燕荣倒有些意外。不过,这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五章 天理昭彰终须偿(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六章 天理昭彰终须偿(二) 燕荣怀着一颗好奇心,被人背进了大门。这座宅子坐北朝南,五进三门楼,大小房屋共有数十间,位于盛京东区最“富贵”的白虎街上。 说它“富贵”,是因为它的左右两个邻居,分别是礼部尚书刘炳文、和兵部尚书满庭芳的宅邸。而他背后靠着的豪宅则属于老东家翊王,也不知渝帝是不是故意的。 整座宅邸以居中的正厅为中轴线,左右两侧的建筑像镜面一样对称而立。虽然里花园里百花齐放、香气宜人,却仍能闻到明柱花窗上散发出来崭新的油漆味......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六章 天理昭彰终须偿(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七章 天理昭彰终须偿(三)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潇湘别馆中管乐丝竹不绝于耳。酒过数巡,双眼朦胧,举杯醉看绝代佳人舞转回红袖。 阮浪带着平四和几个衙役找了一间稍大的包厢落座,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叫一桌酒席,而是把这里每样酒都叫了一坛来品尝。小厮们见来者不善,也不敢多问, 很快,酒坛堆满了整张八仙桌,阮浪敲开一个个泥封,倒出两碗给身旁的两个衙役品尝。可几碗喝下去,两个人均砸吧砸吧嘴,然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平四明白阮浪要从酒开始查起,这是个......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七章 天理昭彰终须偿(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八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一) 天幕四垂,灯火阑珊,盛京处处满目繁华。 潇湘别馆门外,宝马香车载着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们翩翩而至。往来出入的酒客们醒的醒、醉的醉,相互招呼、喧哗不已。 花芳仪正在别馆中忙着招呼几位熟客。抬眸间,瞧见四位身着飞鱼服的男子,威风凛凛迈进门,往门两边一站。一名身材甚高的灰脸男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看来他们昨天无功而返,今日又来纠缠不休!花芳仪心中恼火,脸上却不得不摆出招......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八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九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二) 夏日里白昼漫长,暑热蒸得每个人都心如汤煮。大地被炙烤得发烫,人走在地上都觉得烫脚。街上叫卖的小贩等到太阳偏西才会出门,来往的百姓都躲在凉亭中避暑。御守司衙门百步开外,更是静得能听见蟋蟀在草丛里打瞌睡,唯有阮浪独自站在门外,看着头顶红彤彤的火球发呆。 “阮大人,你在看什么?”平四从身后走过来,也抬头看了看天。 阮浪指着头顶的大火球,冷笑着:“你看这日头好大的本事!晒得百姓无精打采,晒得庄稼都低了头。可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九十九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三) 听到对方清脆柔和的声音,花芳仪更加困惑:怎么会是女子?! 还未及细想,那人已靠过来,隔着铁栏低语:“芳仪姑娘,别怕!我是鹿宁!” “鹿帮主?”花芳仪立刻坐直了身子,忍痛理了理凌乱的碎发,“你怎么会在这儿?” 鹿宁又凑近了一些:“看到你被御守司抓走,我就潜进来了。不过,现在没时间说这些,阮浪为何抓你?” “他怀疑我和平阳侯的死有关,就抓我来审讯。”花芳仪一撩头发,故作漫不经心。 鹿宁瞥见她的十指,忙惊呼:“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章 心如煮沸身已僵(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一章 佳人破窗曳烛光(一) 夜已过半,潇湘馆里仍有靡靡之音袅袅传出。积攒了一晚上的酒香,随着一阵阵香风从门里窜出,一个又一个面红耳赤的酒客被送出门来,扶上了回家的马车。 忙得脚不沾地的贝小贝刚送走一位客人,就看到怒朗杀气腾腾地向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七八个贼眉鼠眼、横行霸道的衙役。 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敌意,想着老板娘正被关在诏狱,贝小贝的态度比以往更殷勤了些:“呦,阮大人!今儿你们可来着了!本季限量的荔枝酒可特地给您留了好几坛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一章 佳人破窗曳烛光(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二章 佳人破窗曳烛光(二) “男女授受不亲,阮大人的要求未免太放肆!”鹿宁躲在帷幔内,冷言相对。 “御守司办事,还望鹿帮主配合!只要确认姑娘手臂上没有伤,阮某速速离去绝不纠缠!”帷幔外的人也不肯退让一步。 鹿宁捂着伤口咬了咬牙,吐出几个字:“阮大人的要求,我恕难从命!” “那阮某就得罪了!”阮浪一步走向前,将手伸向帷幔。 “够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钳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下一步的行动。愤怒的目光顺着手上移,看到了羽枫瑾那张紧绷凛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二章 佳人破窗曳烛光(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三章 佳人破窗曳烛光(三) 难得惬意的睡眠,却被一阵低低的哭声吵醒。鹿宁倏地睁开眼,坐起身,这一下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一阵钻心的酸疼感,让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低头一看,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裙子。四下环顾着陌生的环境,想起昨晚和翊王的种种,她脑子“嗡”的一声,整张脸立刻烧了起来。 该不会是他帮我换的衣服吧? 她忙不迭地拉开帷幔,冲下床,险些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才赫然发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三章 佳人破窗曳烛光(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四章 漠漠花落草木凉(一) 满庭芳走出诏狱时,头顶上的日头半晴半阴,微凉的风迎面吹来,是难得的一个爽朗天气。 “满大人请留步!”阮浪从诏狱里匆匆追了出来,向他弯下了高大的身躯,深施一礼。 “阮大人这是作何?”满庭芳连忙将其扶起。 “满大人,不知我亡妻的案子如何了?”阮浪收起方才的气焰,态度毕恭毕敬,语气谦卑平和。 满庭芳却捻着花白的胡须,沉沉叹了口气,似有很多难言之隐不知如何开口。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阮浪心头一紧,连忙追问。 满庭芳......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四章 漠漠花落草木凉(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五章 漠漠花落草木凉(二) “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看不惯小霸王王璟的恶行,将他打得跪地求饶,认下累累罪状,还占了他的宅子用来劫富济贫!” 再一次,蓝钰成了盛京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这样的英雄故事,是老百们姓最喜闻乐道的,几乎每个人都对蓝钰的“壮举”交口称赞、大肆宣扬! 可同样的故事,到了朝廷官员口中,却成了:“边将蓝钰好大喜功、功高盖主、目中无人,一直不满皇上重文轻武。所以当街重伤朝中大臣,借此打压文官势力,向皇上示威!” 很快,这些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五章 漠漠花落草木凉(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六章 暗中之箭最难防(一) 八月的骄阳似火球,强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芭蕉叶射下来,却还是那么刺眼,看得人心烦。 一个尖嘴塌腮、五短身材的老人,披散着头发躺卧在幽静宽敞的厢房里小憩,正是礼部尚书刘炳文。香炉中的熏烟轻轻袅袅,他端起身旁的琉璃小碗,快速吃了两口冰糖燕窝。放下碗,又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父亲因何事叹气?”说话之人是一位茶色胡子、满脸戾气、下垂眼角的中年男子,正是其子刘容。 刘炳文一拍大腿,恨恨道:“失策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六章 暗中之箭最难防(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七章 暗中之箭最难防(二) 几只乌鸦栖息在佝偻的老树上,远处一只大雁飞掠而下,划过天际。 一位单眉细眼、面似银盆、皮肤白净的年轻男子走进紫宸殿的门。入殿后,他端正地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行人司司正谢吉安觐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上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谢吉安缓缓抬起脸,却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天颜。 一道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又一个冷峻的声音传来:“朕听闻你有封奏折要呈报?” 谢吉安恭敬一揖,朗声应......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七章 暗中之箭最难防(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八章 暗中之箭最难防(三) 刘炳文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被谢吉安这一招破釜沉舟,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稳了稳心神,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指着谢吉安跳脚骂道:“你……你信口雌黄,竟敢污蔑老夫!你可知这是重罪?来人,掌他的嘴,看他还乱不乱说话!” “慢着!”就在衙役要动手时,羽枫瑾突然出声制止:“刘大人,皇上要的是真相,你现在把他打死了,如何向皇上交代?” “翊王殿下,你还看不明白吗?”刘炳文见羽枫瑾不向着自己,立刻气得直跳脚:“谢吉安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八章 暗中之箭最难防(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九章 人言可畏鬓飞霜(一) 万岁殿内霎时间陷入一片静谧,所有人都顺着声音望去,看到顾之礼手捧着一封奏折缓步走出。 “什么事非要现在禀报吗?”渝帝看到来人是他,不悦地皱了皱眉。 “启禀圣上!刑部这几天审理了一个案子,此案涉及安南内乱之事,事情紧急,臣不得不报!这是涉案者的口供,请皇上过目!” 渝帝从双喜公公手中接过奏章翻看起来。合上奏折,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刘炳文的身上:“礼部尚书。” 刘炳文立刻手持笏板走出来:“臣在!”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零九章 人言可畏鬓飞霜(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章 今夜还如昨夜长(一) 仲夏的飞花落去,天亮得越来越晚,白日也变得越来越短。别馆格子窗的竹帘被挑开,露出一张艳丽又清冷的脸。 “他们在干什么?”花芳仪指着楼下,在大街小巷粘贴告示的衙役问道。 “哦,是皇上要选秀女了。全国十四到十八岁没有婚约的女子都要去参加。”雪雁一边整理桌上的首饰盒,一边答应着。 “又要采选秀女?去年不是刚采选完吗?下次应该在两年后啊。”花芳仪下意识地将身子往窗子后缩了缩,生怕被楼下人看到似的。 “听说是皇上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章 今夜还如昨夜长(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夜还如昨夜长(二) “你说什么?”羽枫瑾似乎没听清,遂又问了一遍。 鹿宁瞧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深不见底,突然觉得双颊发烫、心跳加速,再没有勇气将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我、我是说,殿下可知皇上正在采选秀女?”鹿宁低头摆弄着发梢,声音比刚才大不了多少。 “嗯,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羽枫瑾表情淡淡的,有些漠不关心。 “我的名字……也在名单上……”鹿宁咬了咬唇,声音里满是苦涩。 羽枫瑾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没有说话。放下茶杯时手抖了一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夜还如昨夜长(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今夜还如昨夜长(三)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清早的空气清新又凉爽。潇湘别馆三楼的一扇格子窗前,倚着一抹挺拔却孤寂的身影。 清风回旋,吹起他的衣袖,屋檐下的铃铛轻轻摇摆,发出动听的声响,羽枫瑾正望着墙上斑驳的竹影出神。 一阵喧嚣打断了思绪,他挑眉望去:对面庄楼门前不知何时,竟围拢了一群披红挂彩的马车和翘首期盼的人们。他们井然有序地站在门外,等待被请进门去。 难道马帮有喜事吗?他听不清人物的说话内容,只能凭空猜测。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今夜还如昨夜长(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树桃花半缕香(一) 这个女子身高六尺,身宽也六尺,下身穿着一条大红的裙子,上身着水绿色的短衫,微微敞开的胸脯露出桃红色的抹胸。她长着一双男人的脚,却穿着粉色的绣花鞋。钢髯般直愣愣的发髻上缀满钗環,鬓边还插着黄白两色的野花。一张土黄色的脸上满是斑点,斗鸡眼、蒜头鼻、双唇外翻,十根手指头宛若棒槌。 “这位就是我们的少帮主。”慕容先生向大家介绍了一下。 假帮主看着屋内各色的男子,忽然咧嘴一笑,然后迈着地动山摇般的步伐走进大厅。......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树桃花半缕香(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树桃花半缕香(二) “纳命来!”就在三人正自得意,以为反败为胜时,托托突然窜起身来,高举着金钉狼牙棒向三人砸去。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危险的到来,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硕大的狼牙棒照着自己脑袋落下。幸亏一旁的慕容先生眼疾手快,他立刻抽出腰间铁尺用力一挥。只见三道银光乍现,随即三根银针齐发,正中托托小腿。 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一旁栽下去,狼牙棒从三人面前划过,将面前硕大的檀木八仙桌一劈两半。杯盘碎裂的声音,......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树桃花半缕香(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树桃花半缕香(三) 一场比试结束,蒙面男子以一骑绝尘之势胜出。他的功夫让在场所有江湖人士大开眼界,神秘感又让假帮主痴心不已。 慕容先生大笑一声,即刻起身:“我宣布,武义比试的胜出者是——” “且慢!”鹿宁当即出声将其打断,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的确武艺超群,可惜我们早已立下规则:必须要通过前一关,才能加入下一关的比试。由于这位公子错失文试,即便他武义再优秀,也无法继续参加招亲比试。” 听到这话,在场其他竞争者都纷纷点头,表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树桃花半缕香(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一) “你等等!”羽枫瑾紧追了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拽:“婚姻大事,是随便开玩笑的吗?” 鹿宁猝然转身,抬眼望着他:“你究竟要干什么?” 羽枫瑾定定地凝着她,唇角噙起淡淡的笑意:“是我让燕荣去参加招亲的,但不是为了给你捣乱,而是希望赢了所有人。” 鹿宁咬着牙,一字字问道:“莫非你想让我嫁给燕荣?” “当然不是。”羽枫瑾听得眉头蹙了起来,口气也有些急迫:“我是王爷,不能随便出现在那种场合。所以就派燕荣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二) “抱歉,我走得太着急了所以没有看到,着实不是故意的。”鹿宁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小心扶起。 花芳仪起身后立刻推开她的手,掸了掸被碰过的衣服,冷道:“鹿帮主这是要去见情郎吗?如此急不可耐?” 明知她在讥讽自己,鹿宁只是沉默地咬了咬唇,没有和她争辩。 “你果然是要去见王爷!”花芳仪抱着双臂,阴阳怪气地说道:“婚礼前新娘见新郎,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呵,我倒是不信这些的。”鹿宁知道她心情不好,只能小心应付着。 她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三) 夜很静,月色宜人,繁星点点。回来的路上鹿宁一直心事重重,一眨眼才发现他们竟走到王府门口了。 “怎么到这儿了?”鹿宁倏地站住脚,一脸茫然。 羽枫瑾诧异地看着她:“方才我让你陪我回来坐坐,你不是点头答应了吗?” 对此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她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有心事,便敷衍了几句和他走进门去。 虽然夏日的热情早已退却,可王府的院子里鸟语花香、落英缤纷,仍旧是一派盎然的勃勃生机。 一路上,忙着装饰府邸的侍卫,看到鹿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各两端尽相忘(一) 顾之礼不紧不慢地说道:“鹿宁,不管你愿不愿意,一旦你嫁给翊王,咱们就是拴在一起的蚂蚱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鹿宁冷眸斜睨,声音十分低沉。 顾之礼放下茶杯,立刻变了脸:“鹿宁,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世。一旦皇上发现你还活着,那不止王爷,就连马帮也会遭受牵连!你这么在乎这些人,应该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吧!” 鹿宁阴沉着脸,怒道:“顾之礼,你是在威胁我吗?” 顾之礼捻须呵呵笑道:“不敢、不敢!毕竟你的身份暴露出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各两端尽相忘(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章 天各两端尽相忘(二) “少帮主莫急!”许道澄又喝了一口茶,目光看向窗外的远方,继续说道: “师傅!” 几个人正说话间,一阵清脆朗朗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一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年轻和尚,背着竹篓轻盈地走了过来。 年轻和尚走近众人,向觉远方丈一揖,朗声道:“师傅,此次入宫讲经所需的经文已备好,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这便下山去了!” 觉远方丈慈爱地看着他,轻声道:“去吧,天要黑了,路上小心些!” 年轻和尚合掌一揖,刚要转身离开,许......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章 天各两端尽相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各两端尽相忘(三) “阿弥陀佛!”觉远方丈面色依旧平静:“出家人不打诳语!那女婴确实已不在寺中!如果施主不信尽可以搜查。” 张亨向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将寺院搜个底儿朝天,却一无所获。 “妈的!”张亨啐了一口:“来晚一步,被这个老秃驴摆了一道!” 觉远方丈面不改色,冷冷道:“庙中的其他僧人与此事无关,一切由老衲承担,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们下山去吧!” “师傅!”一众僧人见方丈命在旦夕,顿时哭做一团。 张亨却丝毫不为动容,反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各两端尽相忘(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往事如梦散无烟(一) 灵州,死囚牢中,处处都笼罩着绝望而死亡的气息。 这里虽然被骚臭的浊气覆盖,却听不到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因为在死囚中的人,已经不需要再动用任何刑罚,他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来临。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狭长幽闭的走廊中响起,一抹蓝色的身影停在一个牢房外。一双淡漠的眸子,盯着里面浑身血迹斑斑、蓬头垢面、垂死挣扎的犯人。 “你找我?”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这既不是男子的声音,也不像女子的声音,它属于一位太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往事如梦散无烟(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往事如梦散无烟(二) 耳旁山风呼啸狂躁,一人一马疾驰一阵,身旁古树林中一个人影快速闪过。 一个爽朗的笑声远远抛来:“哈哈哈!既然殿下已经接纳贫道!那贫道就先行一步了!” 羽枫瑾立刻勒马急停,眯起眼看向乌朦朦的空中,只见一个黑影在树梢间轻盈悦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羽枫瑾淡淡一笑:“道长真是好身手!” “殿下、殿下?”许道澄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羽枫瑾抬眸看他一眼:“怎么?” 许道澄笑着问道:“殿下,那封血书您就这样按......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往事如梦散无烟(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缕牵挂情缱绻(一) 黑漆漆的夜里,虽有满天星子相伴,却只能隐约看清五步之外。幸而阮浪的马是一匹识途老马,二人同乘一骑摸着黑往山下走去。 阮浪坐在花芳仪身后掌着缰绳,晚风猎猎,花芳仪身上的香气幽幽,柔软的发拍打着他的脸。他心中怦怦直跳,双颊在微微发烫,却逼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只专心探路。 “阮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若尊夫人若泉下有知,一定不想看到你如此颓废的模样。”一个温柔的声音入耳,让阮浪心防骤然崩塌。 明明是他最不想听的安......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缕牵挂情缱绻(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缕牵挂情缱绻(二) 玉儿走过去剪了剪灯花,幽幽笑道:“官人,既然皇上已将奴婢赐给您,这辈子就是您的人了。若让皇上知道,每晚让官人独自入睡,是会怪罪奴婢的……” 可恶!燕荣心中暗暗骂道:这女人竟拿出皇上逼自己与她同房。这明摆着在告诉自己——今晚她定是要拿下自己! 燕荣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顿觉呼吸一滞:玉儿那双饱含秋水的眼眸,脉脉含情地凝着自己,身着一袭雪白的曳地纱裙,一头漆黑光亮的青丝披散在双肩,头上没有任何装饰,脸上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缕牵挂情缱绻(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晌贪欢空嗟叹(一) 初秋的夜里,稍稍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气。出得楼去,街上人烟稀少,唯有燕荣一人,在街上如鬼魅般晃来晃去。 到了家门口,他抬手刚要敲门,却又颓然放下。 他靠着大门仰望苍穹,心中不禁苦笑:自打出娘胎以来,似乎从来没有哪一次,会如此忐忑地去面对一个女人。 可翊王交代的事还要去做,该面对的也还是要面对! 深吸一口气,燕荣打起精神抬起手刚要敲门,大门竟再次毫无意外地被推开。 玉儿提着灯笼俏立在月色之下,目光如水般凝着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晌贪欢空嗟叹(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晌贪欢空嗟叹(二) 燕荣洗漱妥当刚在桌边坐下,热气腾腾、色香俱全的饭菜就被端上桌。玉儿面带微笑地坐在对面,一会儿为他添茶,一会儿为他布菜。 燕荣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一句话都没说,眼神却不住地观察着她。可她除了殷勤服侍,根本看不出别的心思。 越是这样,燕荣就越是不安。 吃罢饭,待下人收拾好碗盘,玉儿为燕荣倒了一杯茶,便拿过他的衣衫,在灯火下缝补着。 燕荣放翻自己,斜躺在竹榻上,拿起一本《春秋》百无聊赖地翻起来。 “官人,今日怎么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晌贪欢空嗟叹(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醉酒当歌芳春晚(一) 燕荣怔怔看着泰然自若的玉儿,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你说什么?” 玉儿嫣然一笑,贝齿轻启:“我想要见翊王殿下!”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更没在做梦,燕荣极怒反笑:“简直痴人说梦!堂堂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玉儿嘴角微扬起一个弧度:“奴婢一介草民,自然是见不成的。但有燕统领的引荐就不一样了。毕竟,官人可是殿下昔日的好兄弟呢!” 见她终于露出真实目的,燕荣立刻警觉起来:“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以前的确是翊王的兄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八章 醉酒当歌芳春晚(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九章 醉酒当歌芳春晚(二) 黄昏将至,兰若寺中疏朗开阔,隐隐有紫薇花的清香细细。一伦红日已偏斜在山头一侧,只余一抹金色。镶了薄辉的寺庙,愈加显得不真实起来。 许道澄站在寺门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忽然笑了笑:“他们来了,咱们分别的日子也到了。” 站在一旁的羽枫瑾早已换上了一贯的紫袍玉带,也眺望着盘山而来的一队人马。 他转过身抱拳拱手:“许道长,多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本王这便下山了,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的。” 许道澄单手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二十九章 醉酒当歌芳春晚(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章 日照庭花落绮纨(一) 明月皎皎,残星点点。萧萧北风吹打着窗棂,发出低沉的悲鸣。 温暖的屋内,丁香的香气缭绕。暖帐内,床上的人儿睡得却并不安稳。他的梦中,是一副迤逦隽永的画卷: 红柱绿顶的亭子,雪色的帷幔,白玉的台阶,澄澈碧绿的湖水,红艳似火的海棠花,尽显天地间的诗情画意。 他与一名红衣少女欢笑着在画卷中穿梭,相互追逐着。紫袍翩迁、红裙飞扬、黑发如丝,欢声笑语荡漾在青山绿水之间。 少女艳丽的裙裾在风中飞旋,他一把拉住少女的藕臂,......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章 日照庭花落绮纨(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日照庭花落绮纨(二) 铁霖离开后,燕荣呆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出神。他拿起桌上的茶,一口灌进喉咙才稍稍缓神。 玉儿! 就知道她不怀好意!自己怎么还是着了她的道儿?! 可恶!自己险些犯下大错! 可是,她如果真会武功,平日里怎会隐藏得这么好?更何况,她既然要刺杀翊王,为何非要在见面后才动手?她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燕荣叹了口气! 看来,他果然不了解这个“枕边人”! 正出神间,玉儿端着茶点翩然走进来。 “官人,昨天晚上你喝了那么多酒,先吃点东......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日照庭花落绮纨(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芙蓉脂肉绿云鬟(一) 这一坐,便从日上三竿到百鸟归林。 一阵秋风吹过,天边挂的斜阳又淡了几分。暮色渐渐笼罩大地,羽枫瑾面对着满园的萧肃和苍茫,心情也愈加沉重起来。 他倏地想起,鹿宁以前在这个院子里埋过许多酒。便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拿起树下的铁锨,随便翻了翻树下松软的土地。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果然在树下挖出一坛封好的酒! 他虽然不喝酒,可看着这坛酒,心情竟豁然开朗起来。也不知是因为挖到酒的幸运,还是因为鹿宁曾给他讲起,那些在南疆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芙蓉脂肉绿云鬟(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三章 芙蓉脂肉绿云鬟(二) 羽枫瑾心事重重地走进潇湘别馆。看着里面无比熟悉的陈设,心中却有一丝怅然: 曾经这里是他与燕荣一起谈笑古今、喝茶对弈的地方。鹿宁也常到这里,与自己吃着锅子、喝酒谈心。 而如今,这里空荡荡的,独留下他一人。再无兄弟的陪伴,和爱人的笑颜。他一步一步踱到桌前盘膝坐下,瞪眼瞧着窗外的半轮残月,正自出神。 一阵风吹开窗户,深沉的夜色已笼罩大地。桌上还有一杯温热的茶水,他却连端起来喝一口的心情都没有。 一整晚的狂风大作......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三章 芙蓉脂肉绿云鬟(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梅山狼群救少年(一) 夏去秋来,鸿雁南飞,四下里的蝉鸣早已销声匿迹。鹿宁在大婚之前逃离盛京,至今也不过一个月。 好像生怕自己会变卦一般,她一人一骑,马不停蹄、昼夜不停地直奔灵州,一直行至梅山前才放慢脚步。 头顶上的云却像墨一样黑,只隐约可见,半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山前。 面对着一重又一重的高山,鹿宁飞身下马。过了梅山就是灵州,今晚怕要在这荒山野岭里过夜了。 回头遥望来时的路,鹿宁心中隐隐作痛: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无法再回头了,只能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四章 梅山狼群救少年(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梅山狼群救少年(二) 次日一早,天高气爽,晴空万里,一只白鹤推开云层直冲天际。满山的枝叶已经红黄相交,寒冷的山野变得更加苍翠欲滴。 早起的飞鸟,站在枝头上欢快的唱着歌。林间的喧嚣之声,惊扰了昏睡中的男子。他挣扎了许久,才撑开沉重的眼皮。 清晨的阳光,对他来说格外刺眼。他不得不重新闭上眼,难受得呻吟了一声。 “你醒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男子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艳丽非凡、肤嫩胜雪、俏而不俗的红衣少女,正关切地看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梅山狼群救少年(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梅山狼群救少年(三) 鹿宁瞧他慌乱无措的样子,心中顿生疑窦。 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胡七拖到树后安置好,又安抚道:“你在这里藏好,我出去看看!” 胡七却一把拉住她:“鹿姑娘,我知道你身手不凡,可我现在身负重伤本来就拖累你,咱们还是不要招惹麻烦为好。” 鹿宁温言劝道:“胡-公子,这里虽是山岭,却是马帮和许多商号常走的路,很少有土匪在白日里经过这里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说罢,她捧来一堆树叶,洒在胡七身上作为掩饰,便独自离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梅山狼群救少年(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逢一醉是前缘(一) 日暮时分,山脚下一片寂静,只剩斜照的落日,和家家户户升起的缕缕炊烟。 鹿宁领着马帮兄弟,下了梅山又走了一会儿便进了灵州城。 灵州三面环山,南濒仙湖。 整座城镇虽没有盛京城里那些笔直宽敞的青石路,车水如龙的行人,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可这里风光绮丽、百花齐放,别有一番风味,丝毫不比盛京逊色。 与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鹿宁不同,与托托共乘一骑的胡七,却觉得神困力乏、昏昏沉沉,他趴在托托的后背上,东倒西歪得......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逢一醉是前缘(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相逢一醉是前缘(二) 鹿宁也敬向叶孤鸣,莞尔道:“叶伯伯,多谢您准备得这么周到。我敬您一杯!”说着,也举杯痛饮一番。 叶孤鸣却有些赧然,叹了口气:“不怕你笑话!我是个粗人,一向不懂应酬。是云长老收到慕容先生的信,得知你要来灵州,所以早早就准备起来了。” 鹿宁转头看向云长老,举杯敬向他:“看来我还要敬云长老一杯。叶伯伯说得不错,云长老果然细心周到、做事妥帖、堪称大任。” 云长老忙举杯回敬:“少帮主客气了,这些都是老朽该做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八章 相逢一醉是前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桂林蒲萄新吐蔓(一) 见鹿宁来了,胡七顿时松了口气:“鹿姑娘,你进来吧!”这喊声中,隐隐充斥着喜悦和期待。 鹿宁推门而入,瞧见马慧兰也在此,不由得一怔。 马慧兰笑着走过去,解释道:“少帮主,胡兄弟的伤无碍,这几日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既然你来看他,那我去瞧瞧你叶伯伯,说不定他又喝多了。” 说罢,她转身袅娜离开,随手带上了房门。 见马慧兰离开,胡七才彻底松了口气。 “胡-公子,你感觉怎么样了?刚才真不该让你出席的。”鹿宁走过来坐在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三十九章 桂林蒲萄新吐蔓(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章 桂林蒲萄新吐蔓(二) “好吧,那你先和叶夫人稍等一下,我去梳洗一下就出来,很快的!” 鹿宁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马慧兰却突然叫住她:“等等!” 鹿宁陡然驻足,诧异的看着她。 马慧兰走过去,拉过鹿宁的袖子,苦笑道:“少帮主就算是日理万机,也要顾及一下自己啊。你瞧瞧,裙子都破了,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补一补吧!” 鹿宁看了看袖子上的破洞,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她连忙捂住破洞,尴尬地笑道:“不必了,我回来自己补吧,你们等等我,马上就......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章 桂林蒲萄新吐蔓(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一) 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马慧兰方笑着介绍道:“你们吃饱喝足了,我带你们去看戏。最近我们这里来了个戏班子,唱得可好听了!尤其那位叫肖玉楼的台柱子,虽然身为男子,却专唱旦角。他的嗓音清丽婉转、宛若天籁,真是无与伦比!” 听到有大戏可以听,胡七立刻来了兴致:“哦,竟有如此妙处,那我一定要去看上一看。实不相瞒,胡某对各地的戏曲都略有研究。” 马慧兰支腮望着他,目光灼灼:“不知胡兄弟还有什么其他喜好?” 胡七自斟自饮......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二) “兄长不可冲动!”鹿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托托,连忙温言劝着。 她心下暗叫不好: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还真是不怕死! 托托是个头脑简单却性情暴烈的人,一旦发起疯来便会大开杀戒! 五年前,托托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可呆头呆脑的他受到耻笑,竟一怒之下,几乎灭了一个寨子的人! 一想起那遍地残缺不全、脑浆迸裂的尸体,还有托托满脸的血迹和狰狞的笑容。鹿宁到现在,还是会浑身战栗不止。 她死死拉住托托,硬把他推回酒楼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弦轻拨语喃喃(一) 四个人很快人群冲散,被涌动的人群挤来挤。鹿宁被几个男人堵住,她能看到不远处的胡七和托托,却始终无法拨开人群走过去。 “托托!”鹿宁一边推搡着身旁的人,一边要和托托会和。 托托本就力气大,应该很容易摆脱束缚,可他此时却受了周围人的影响,全然忘了其他三人,也被楼上的热闹吸引住了目光。 鹿宁的喊叫声,很快被周围高亢的喊声淹没。她喉咙喊到沙哑,托托也没有听到,她个子又比较娇小,被周围的人挤得有些晕头转向,就快喘......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四弦轻拨语喃喃(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四弦轻拨语喃喃(二) “快看,快看!那边好像又有热闹了!”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群人立刻往前方跑去。 “我们往前找找看吧!兄长最喜欢看热闹了!”几人四下找不见托托,鹿宁提议他们继续前行。 果然,他们在人群当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鹿宁和胡七相视一眼,连忙拨开重重人群走到里面去。 人群当中,是一位身披孝袍的女子,跪在一张破败不堪的席子上。她耷拉着脑袋,双肩微微颤抖着,时不时用一双肮脏的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托托就站在她面前,忍不住向身......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四弦轻拨语喃喃(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历历心酸难下咽(一) 鹿宁和胡七对看一眼,心中有些诧异,不知该如何作答。 马慧兰却容色甚悦,一步走到前面,笑着说道:“太好了,肖老板有请,是我们的荣幸!劳烦你在前面带路吧,我们这就随你过去!” 说着,她紧随着小厮往前走去,其余三人不好拒绝,也只好跟上去。 四人随着小厮走到一座二层的馆驿前。 鹿宁抬头,瞧见招牌上写着“凤阳楼”三个金漆大字。 小厮引着他们,走到二楼一个最大的厢房前,方躬身说道:“几位客官请进去吧,这间厢房已被肖老板......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历历心酸难下咽(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历历心酸难下咽(二) 没有行头、没有置景、甚至没有胡琴锣鼓在一旁助兴。二人却唱腔婉转、表演细腻、舞姿飘逸。 十分完美地展现了,杜丽娘悠然入梦后,与柳梦梅相会在牡丹亭前,并坠入爱河。待她梦醒之后,才发现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罢了。最后杜丽娘因为苦苦思念梦中之人,落得抑郁而亡这一幕。 戏曲缓缓落幕,戏中的假假真真,虽然演得是别人的爱恨情仇,可演戏的人、看戏的人,却往往会入戏太深、难以自拔。 肖玉楼目光灼灼地望着胡七,动情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历历心酸难下咽(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昏风雨黑如磐(一) 三个人望着天边的星月发呆,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胡七忽然拿出紫玉笛放在唇下,缓缓吹奏起来。 悠悠笛声在冰凉的月色中飘荡,笛音清凉悠扬,传入鹿宁耳中,顿觉心神俱静,有一种洗尽纤尘、超凡脱俗之感。 她托着腮,慢慢沉浸在笛声中,仿若置身于方才的梦境之中,一扫心中的不快,眼前又浮现一片绚烂多姿的花海。 胡七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小心的观察着鹿宁的神色。见她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边浮出芊芊的梨涡,他也随之微微扬起嘴角。 “阿嚏......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昏风雨黑如磐(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黄昏风雨黑如磐(二) 其实,闹到现在这个程度,鹿宁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叶孤鸣竟如此爱面子,又如此固执。 不过反过来想,这帮中的事,他果然是一无所知,想必计算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 好在,今日这一番话,让敲山震虎的效果已达到。自己只要暗中静观其变就好了。 等众兄弟散去开始各司其职,鹿宁才心事重重地从议事厅走出来。 “鹿姑娘!”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鹿宁猝然抬眸,撞进胡七清澈的眼波,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不由得一怔。 “胡-公子,可有......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黄昏风雨黑如磐(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刀光剑影染黄昏(一) 院中草地一片葱茏,云朵低垂,飞雁哀鸣。 叶孤鸣赤裸着上身坐在屋内,将墙上的兵器拿下来,仔细的擦拭着,他紫红色的面皮上怒气腾腾。 一阵敲门声响起,叶孤鸣沉声道:“进来。” “吱呀呀”大门被打开,托托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笑嘻嘻地坐在他对面。 “你和义父还真像,没事儿就擦兵器!” 叶孤鸣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我们都酷爱武学,所以兵器就是我们的心头所好,甚至比自己的妻儿,更让我们珍视!” 托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挠了......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刀光剑影染黄昏(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章 刀光剑影染黄昏(二) 鹿宁盯着他,一字一字缓缓道:“既然明知道灵州秋季多雨,为何不再雨季来临前翻修屋顶。还有,所有屋顶都完好无损,为何偏偏账房的屋顶却一下子破了那么多洞?再者,我来时,账房的门是虚掩的。难道你们不晓得账房的重要性,从来都不锁门的吗?” 云长老微微一怔,忙问道:“莫非少帮主觉得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鹿宁冷冷一笑,说道:“这件事是否有人刻意为之,究竟是出自谁之手!还请云长老和叶总管尽快给我一个交代吧!我可不想......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章 刀光剑影染黄昏(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郎误入花深处(一) 新月如钩,星河璀璨。 粉红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将铜镜前的女子,映得如海棠花般芳艳无比。她将满头青丝都披散在胸前,一丝一缕梳得甚是仔细。 她脉脉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赛雪的鹅蛋脸上,眉间的黑痣显得妖娆妩媚。 她抬起玉手,将青丝撩在身后,一颗一颗松开领子上的扣子,露出雪白的项颈,隐隐还能看到一条红缎子的抹胸。 这风情万种的女子,正是叶孤鸣的夫人——马蕙兰。 她陶醉在自己的容美貌之中,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铜镜中那张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情郎误入花深处(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郎误入花深处(二) 鹿宁刚要走进门去,却又忍不住转身问道:“胡-公子,方才……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胡七凝神静思片刻,转而不答反问:“鹿姑娘,我记得叶夫人脚踝处,系着一串铃铛,对吗?” 鹿宁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胡七面现难色,又嗫喏着问道:“鹿姑娘,我且问你,叶夫人平日里为人怎么样?她与叶伯伯的关系又当如何?” 鹿宁垂眸想了一下,轻声道:“我对她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她与叶伯伯成婚多年,两个人恩爱有加,也算是一对神仙眷......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郎误入花深处(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童言无忌惹祸根(一) 虽然鹿宁还有很多问题,欲向叶孤鸣请教一番。可马慧兰一直在旁服侍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且叶孤鸣似乎也并不欢迎自己,想着他有伤在身,鹿宁便识趣地离开了。 一阵寒风刮过,备觉衣透体寒。 鹿宁从袖中拿出刺客留下的暗器,正自出神: 怎么会这样? 放眼整个灵州分号,除了托托之外她谁都无法信任。就连看着她长大的叶伯伯,在她眼中,也成了同流合污的嫌疑犯。 难道成为少帮主的第一关,就是要经历众叛亲离吗? 她又想起了云长老的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童言无忌惹祸根(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童言无忌惹祸根(二) 马慧兰听到这话一步抢冲过去,扭住牛小乙的耳朵,硬生生将他拎了出来。 牛小乙疼得一边哇哇大叫,一边伸脚踢她。可他因为个子太过矮小,所以始终踢不着。张牙舞爪的样子,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小鸡。 胡七见状,连忙走上去劝阻:“叶夫人,小孩子无心说错话,您这是干什么!” 叶夫人被牛小乙骂得一肚子气,哪里还顾得上平日的端庄贤淑,只恨恨道:“这小兔崽子真是被惯坏了,总是满嘴污言秽语!看我今儿怎么收拾他!” 胡七连忙拦下马慧......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四章 童言无忌惹祸根(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满园春色遮不住(一) 午后的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银杏叶,散落在窗棂上,晃动着模糊的光斑。 鹿宁在床上翻了个身才幽幽转醒。 阳光透过帷幔落在脸上,她神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忽然一阵敲窗声传来,鹿宁缓了缓神,才撩开层层叠叠的帷幔,慢悠悠地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鹿姑娘,我吵醒你了吗?”胡七俊美无俦的脸出现在窗外。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闪闪发亮。 “胡-公子,有事吗?”一看到胡七,鹿宁又想起早上的莽撞,脸上顿现一片绯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满园春色遮不住(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六章 满园春色遮不住(二) 马慧兰却推搡着他的身子,眼底涌现出浓浓的厌恶:“你等等,先别这样!” 说着,她灵活的从云长老怀中溜出来,迅速站起身来,向他啐了一口:“呸,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想干这事儿的时候才想起我,平日怎么不见你来看我一眼?我托你去做的事,你怎么总是推三阻四的?” 云长老没看出马慧兰的心思,只当她在和自己使小性儿。 他支着脑袋,盯着马蕙兰婀娜的纤腰、高高隆起的胸脯垂涎三尺。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妩媚得让他消魂。 云长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六章 满园春色遮不住(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黄烟滚滚掩情仇(一) 二人小心翼翼地将叶孤鸣扶到床上,马蕙兰一边脱掉他的靴子,一边嗔道:“那你就不能少练点武吗,又不要你上战场打仗,你就算连到天下第一又能如何?”说着,她幽怨的白了叶孤鸣一眼。 托托在一旁不假思索地傻笑道:“叶伯功夫这么好,俺们兄弟都佩服得分,怎能说荒废就荒废啊!” 马蕙兰斜眼瞥了他,薄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日夜练武也不碍事。他如今年近五十,该是保养的时候,怎能还像年轻人这般不顾惜身体!” 托托被批评得......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黄烟滚滚掩情仇(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黄烟滚滚掩情仇(二) 夜晚的劲风吹个不停,稻草堆上的星星之火,很快便连成一片火海。滚滚浓烟被大风吹进屋内,很快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睡梦中的叶孤鸣被呛醒,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 浓烟呛得他胸中憋闷、呼吸不畅、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 听着窗外劈啪作响的声音,看着通红的窗子,他才悚然觉悟:着火了! “蕙兰……蕙兰!”他心下一惊,虽然剧烈地咳嗽着,却不忘向身旁摸......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黄烟滚滚掩情仇(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前路漫漫步维艰(一) “鹿宁!” 一声惊呼出口,羽枫瑾从噩梦中猝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黑暗。 “殿下,出什么事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随即一簇微弱的光芒被点燃,照亮了铁霖惊慌失措的脸。 “我在哪儿?”羽枫瑾双目无神、气喘吁吁地问道。 “殿下,您在王府啊!您忘了吗?”铁霖贴心地为他照了照周围的环境。 看清的周遭的一切,羽枫瑾才长舒了口气:“看来我又做噩梦了。” 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已将亵衣浸透。 “您梦到鹿帮......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前路漫漫步维艰(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章 前路漫漫步维艰(二) “呦?生气啦?”王璟看到他的脸色,心中更加兴奋:“你就算有一身功夫,又考了个武举人,又有何用?别说升官发财,你连自己的夫人都保护不了。所以,你不但不配做男人,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说完,他一口口水喷到阮浪脸上,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阮浪扯过袖子,擦掉脸上的口水,一手抬起了绣刀,冷喝道:“王璟,你给我站住!” 王璟站住脚缓缓转过身来,睥睨着他:“呵,你敢把我怎样?” 说时迟那时快。 王璟话音刚落,阮浪手中只......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章 前路漫漫步维艰(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一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一) 秋季过半,夜晚已有白霜降下,枯枝上也有了新的颜色,寒意更是深透入骨。 可寒冷抵挡不了酒客的热情,潇湘别馆门前车水马龙,几乎从来没有断过。尤其一到了冬季,花芳仪的秘制佳酿——长春法酒,就变得十分抢手。 酿造长春法酒,要用到三十多种名贵中药,不但滋阴补阳,还能让人全身发热,能很好抵御冬季的寒冷。 一个又高又瘦的人影,沿着长安街慢慢往前走去。寒风刺骨,他紧紧抱着双臂、缩着脖子,只希望快点走到别馆,好喝几口酒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一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二) 阮浪却不依不饶,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追问道:“既然如此,你将我赶出去好了,何必对我说这么多掏心掏肺的话?” 花芳仪无奈地看着他,苦笑道:“阮大人,我经营一个酒楼,每日接触三教九流,如果我连这点安抚人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会有那么多人日日前来呢?你不会真把这种逢场作戏,当做是我对你的与别不同了吧?” 阮浪一把搂过她的纤腰,深深凝着她的眼眸,沉声道:“芳仪,跟我吧!我会对你很好的!” 花芳仪看着阮浪通红的眼中,......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二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月下孤影不自暖(一) 阮浪慢慢走出潇湘别馆,面沉似水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翊王方才的一番话,让他醍醐灌顶:想要打倒仇人,鱼死网破是最愚蠢的方法。只有超过他、彻底毁灭他,才能真正的胜利! 而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真正的做到这一切。别人的给予,永远都是施舍和利用!只不过,翊王指的这条路异常凶险,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注。 如果,他选择走这条路,或者会飞黄腾达,或者会死无全尸! 虽然他心中汹涌澎湃,对翊王的指点跃跃欲试,可最后的理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月下孤影不自暖(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月下孤影不自暖(二) 刘容立刻谄媚一笑:“如今您在皇上面前,那真是红得发紫,多少人都排着队巴结您呢!这点薄礼根本不成敬意,王大人别嫌弃就好!” “刘大人没说实话!这册子我不能收!”王璟挑了挑眉毛,似乎不为所动。 刘容深吸了口气,只好如实道:“听闻最近皇上最近要提拔一些朝臣入阁,而王首辅正是决定谁能入阁的关键人物,所以……” “哈哈哈哈!”未等他说完,王璟便拍腿大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只是我不明白,你......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月下孤影不自暖(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逆水行舟进退难(一) 顾之礼却气得咬牙跺脚:“王肃当了首辅之后,就要废掉前一任首辅的朝政举措,推广他自己的新政!他声称谁能让京城周边州县,在五天内废旧法、立新法,便能被考虑入阁。” 翊王缓缓抬眸,无奈地一笑:“政治即人事。要在高官遍布的京城附近,避开所有障碍和皇上的眼线,迅速搞定全部办事人,五天内废旧法、立新法。如果能有这样的政治手腕,的确非同一般。” “这次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可放眼满朝文武,想必能做到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逆水行舟进退难(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逆水行舟进退难(二) 打累了,花芳仪就伏在他胸膛上哭得歇斯底里。 羽枫瑾想伸手拍拍她的后背,却又怕她怨自己,只能任她用苦涩的泪水打湿衣襟。 哭累了,花芳仪再次抬眸望着他,声音已沙哑:“真么多年,你对我只有悔恨和愧疚,对吗?你对我这么好只是为了弥补,对吗?” 羽枫瑾地垂下眼眸,缄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可这个答案,却将花芳仪心中所有的幻想统统打破。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终其一生也触碰不到的男子,依旧挤出一抹凄然的笑,才转身离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逆水行舟进退难(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浴血峥嵘能屈伸(一) 早上还是万里无云、秋高气爽的天气,才过了正午,就开始刮起了大风,天也阴沉下来。 街道两旁的树木被卷走了一半的树叶,或黄或绿的叶子在地上被风携裹着,打着转儿。路边的树又枯黄了几棵,转眼间,阮浪入狱已有五日。 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急停在御守司的门口,马上的人跃下马背,便推开前来询问的守门人往里走去。从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也没给过一个好脸色。 御守司的看门人不敢有任何怨言,因为如今的燕荣早已不是翊王身旁的小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七章 浴血峥嵘能屈伸(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浴血峥嵘能屈伸(二) 燕荣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听闻蓝钰在边疆又立了战功,皇上刚刚对他大嘉封赏。阮浪毕竟曾是蓝将军的亲戚,你这样对待阮浪,若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不高兴了!更何况,蓝钰可不是个善茬,他若知道你对阮浪下死手,说不准又该杀回来了!” 说着,他向王璟拱手拜别,便跳上马背扬长而去。 王璟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连连变幻。 他对阮浪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折磨致死。可蓝钰手中紫玉鞭的滋味,他每每一想起,身上每一道已经愈合......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浴血峥嵘能屈伸(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潮汹涌多事秋(一) 双喜公公大惑不解,继续往下展开,直到整幅卷轴全部展开,才发现在卷轴的末尾,夏云卿写了三个大字:你也配! 双喜公公脸色霎时大变,身旁的太监们心下偷笑,却都不敢表现出来。大家表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当做了笑谈,让双喜公公成了一时的笑柄! 从此,双喜公公便和夏云卿结下了梁子…… 听完这个故事,管家浑身打了个激灵,战战兢兢道:“那王指挥使送您这幅墨宝是……” 双喜公公冷笑一声,咬牙道:“自然是在嘲讽咱家!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潮汹涌多事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章 暗潮汹涌多事秋(二) 入了城门,王肃的轿子却没有回到府邸,而是直奔潇湘别馆。 王璟带着数十名御守司衙役,站在别馆门前翘首期盼。今日,他包下别馆,备下一场豪宴为父亲接风洗尘。 王肃的轿子稳稳停在门口,王璟整了整衣冠,连忙迎了上去。 他带着百十号人,在轿子前恭恭敬敬地施一礼:“首辅大人,一路上辛苦了!” 王肃在两位小童的搀扶下缓缓下轿,微微一抬手,道:“嗯,璟儿有心了。这次你官复原职后,进步了不少!” “多谢父亲夸奖,孩儿会再接再厉......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章 暗潮汹涌多事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浮生不过一片草(一) 灵州,马帮分号——枕雪楼。 胡七在鹿宁的床边照顾了一夜,累到迷迷糊糊睡着,自己却浑然不知。 毫无支撑的身子,在椅子上要来晃去、摇摇欲坠。晃了几下,一个恍神险些跌落到地上,他才猛地惊醒。 为了不让自己再睡去,他连忙喝了一口冷茶。干涸的喉咙被苦涩冰凉的茶水呛了一下,胃中一阵阵反酸,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一抬眼,发现鹿宁苍白的双颊上,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胡七心下一惊,连忙伸手摸了摸鹿宁的额头,又摸了下自己的额......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浮生不过一片草(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浮生不过一片草(二) 一场大火之后,似乎每个人都没有睡好,尤其是马慧兰。 她睡了醒,醒了睡,断断续续的,却始终被同一个噩梦吓醒: 在梦中,受腿伤拖累的叶孤鸣,未能逃得出去,被大火活活吞噬。临死前,他冲着自己怒吼,说化成厉鬼,也会找自己来算账的! 也不知道是马慧兰心虚,还是被大火吓到了。 翻来覆去的浅眠,非但没让她休息好,反而更加疲惫,还吓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是受到良心的谴责,她一起床,就去厨房亲手做了几道叶孤鸣爱吃的菜,又买了两......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浮生不过一片草(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腔热血烫红尘(一) 托托也挤过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昨天那么大的火,该不会牛小乙困在火场里了吧?”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骇然一惊。 方才还撒泼的牛大嫂,猛地弹起身子,一张胖脸变得煞白,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胡七见气氛有些凝重,忙宽慰道:“不会的,大家别担心!着火的两间屋子都有人住,小乙是不敢进屋子里去玩的。” 听胡七说得有理有据,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均表示赞同,心中的大石头也瞬间落了地。 可谁曾想,牛大嫂得知儿子没有死在......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腔热血烫红尘(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腔热血烫红尘(二) 小厮一边为胡七斟茶,一边赔着笑脸问道:“敢问这位爷,不知道您带的是什么东西,可否让小的开开眼?” 胡七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解下扇坠放在桌上:“就是这个,你们看着给,可别委屈了它的价值!” 小厮小心拿起扇坠,仔细端详起来:这个扇坠上串着,两颗鸽子蛋一般大的珍珠,两颗珍珠一样大小,一样圆润饱满,看上去便是珍品。 小厮虽然满心欢喜,却仍旧装模作样地砸了咂嘴:“珍珠的确是好珍珠,但却卖不上什么价啊!” 胡七端起茶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腔热血烫红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绵江风拂罗衫(一) 帕子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鹿宁才恍然惊醒。 她连忙从胡七手中接过帕子,将脸上的汗水擦了擦。 “鹿姑娘,你还好吗?”胡七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心。 鹿宁咬着下唇,仍然有些失神:“如果第一次跌落马背是个意外的话,那么这次呢?怎么就这么巧,我们要来这里调查,这里就被灭门了?” 胡七也蹙起眉头,沉声道:“的确很难相信这是巧合,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小鹿,方才门缝里窜出来的青烟,是屋内一个还未燃尽的火堆!”托托此事掩......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绵江风拂罗衫(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绵江风拂罗衫(二)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让一向能言善辩的夏云卿,也霎时沉默下来。看得出他有些动摇,却又不好意思马上接受。 鹿宁继续温言劝道:“我知道夏大人还有顾虑。不如这样吧!我派几个武义好的兄弟过来,帮您处理府衙的事情。再派两个勤快利落的小厮,帮您处理家中之事。每日就叁个时辰,您只需为他们供一顿饭食即可,如何?” 到了此刻,夏云卿已深然其意,只好叹道:“好吧,既然鹿帮主话说至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鹿宁终于松了口气,感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绵江风拂罗衫(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伪面君子腹藏剑(一) 鹿宁岔开话题,试探道:“叶伯伯,帮里兄弟那么多,怎么不找个人来侍奉左右?” 叶孤鸣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这个病也不严重,只需要养着便好。兄弟们都很忙,不必为我这个废人耗着。再说,现在峰儿回来了,有他照顾就够了。” 鹿宁垂眸斟酌了片刻,才小心问道:“那……叶夫人呢,她又没什么事,怎么也没来照顾您吗?” 叶孤鸣笑了笑,解释道:“蕙兰她身体本就不好。这几日又要帮我分担一些帮里的事,我不想让她太劳累,就不麻烦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七章 伪面君子腹藏剑(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伪面君子腹藏剑(二) 突然,马慧兰一把抓过胡七的手臂,又是揉又是捏,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胡兄弟,你瞧你这细皮嫩肉、身娇肉贵的,若是伤了、病了可着实让人心疼呢!” 胡七身子一震,立刻抽回手臂,顿时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他终于忍不住怒喝道:“叶夫人!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您自重!” 马慧兰却也不恼,反而掩着嘴,咯咯笑道:“胡兄弟,我看你对少帮主可没有这般疏远,怎么偏偏在我面前,你就害羞了呢?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少帮主啊?要不你和我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八章 伪面君子腹藏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何处春风种蕙兰(一) 鹿宁垂下眼眸,轻声道:“鹿宁不敢,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马慧兰走到她身旁,高傲地说道:“你说的不错,鬼力赤将这把刀视为珍宝,若不是重要的人,他必不会轻易相赠!我想也许是他自己没有儿子,见到峰儿便十分喜爱,一高兴就将刀送给他了!怎么,还有疑问吗?” 鹿宁淡淡一笑,说道:“没有了。是我唐突了。” 马慧兰狠狠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扬长离开。 鹿宁缓缓侧过头,看着她的身影,眼中出现了几分朦朦胧胧的忧思。 她转身推......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何处春风种蕙兰(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章 何处春风种蕙兰(二) 伙计一边给鹿宁倒茶,一边问道:“乔老八应该还没起,我这就给姑娘叫去。但不知,姑娘芳名如何,小的好和他说啊?” 鹿宁接过茶水,眼珠一转,笑道:“免贵姓鹿,是乔老八的一个朋友。” “哦,好好,我这就去叫他!”伙计频频点头,立刻转身跑到后院。 不一会儿,一位皮肤黝黑、双眼突出、微微驼背的男子,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鹿宁看到来者,连忙放下茶杯,拱手道:“想必你就是乔老八吧?” 鹿宁又娇又嫩的声音,让乔老八顿时清醒。 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章 何处春风种蕙兰(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人将袖染尘寰(一) 放下玉箫,亭中的男子缓缓转过身,盯着鹿宁幽幽笑道:“既然都来了,又何必藏着呢?不如出来见见吧!” 鹿宁觉得这声音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出自何人。她略一迟疑,才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缓步往亭子中走去。 刚走几步,亭中男子的面容逐渐清晰:外貌俊美、皮肤白皙、美若好女,这天底下除了肖玉楼之外,还会有哪个男子,会有如此一副令女子汗颜的容貌? 鹿宁稍稍放下戒备,稳步走入亭中,拱手道:“没想到竟在此遇见肖老板!” 肖玉楼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人将袖染尘寰(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人将袖染尘寰(二) 胡七一怔,忙问道:“是托托吗?还是叶伯伯?还是……那个叶青峰?” 鹿宁微微一笑,道:“都不是,是那个视你为知己的人,肖老板!” 胡七有些瞠目结舌:“肖老板?他怎么也来了?”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外面,远远便瞧见肖玉楼正靠在墙上,虚弱地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十分已奄奄一息。 胡七一惊,赶紧跑过去,蹲在他身前,轻唤道:“肖老板,肖老板?” 听到胡七的声音,肖玉楼撑开眼皮。 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待他看清来者的脸,双眼放出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人将袖染尘寰(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黯乡悠悠索孤魂(一) 牛大嫂伤心欲绝的模样,让堂内众人无不惨然、暗自垂泪。 堂外忽然传来轻轻的雷鸣,不一会儿便细雨蒙蒙。雨儿飘飘洒洒,又下不大,却又不肯停下。 雨声淅淅沥沥,滴在树叶上发出细碎之声。每一滴雨,都能让人感到浓浓的秋意,和来自心底的冰凉。 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牛小乙的面庞,牛大嫂将儿子的尸体,紧紧的抱在怀里,失声连连唤着“儿子”。 “威——武——”一声堂威传来,众人立刻抖擞起精神,恭敬站好。 夏云卿身着官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三章 黯乡悠悠索孤魂(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黯乡悠悠索孤魂(二) 马蕙兰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泪水扑簌簌落下。 “的确,她儿子前几日对民妇出言不逊。我作为长辈,不过是训了他几句,可我也不可能,因为几句孩子的话,就杀害一个人吧!况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顶撞我!” 牛大嫂也连忙哭诉道:“大老爷,马蕙兰一向看我们三口人不顺眼,总是找茬训斥我们!一定是她动的手,她想要除掉我们!” 马蕙兰转过头,怒视着牛大嫂,怒斥道:“牛大嫂,你这话说的不尽不实。我的确和你们多有冲突,那也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黯乡悠悠索孤魂(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柘枝一曲试春衫(一) 托托走过来:“哎,你们几个人,站在这里说话干甚,俺在叶伯那里找了几坛好酒。咱们坐下来边喝边聊吧!” 听到有酒喝,鹿宁立刻兴奋起来:“太好了,刚刚经历完这么多糟心的事儿。现在总算能轻松一下了,有酒喝还等什么!” 胡七连忙凑过去,笑道:“有酒喝,算我一个!” 叶青峰见大家都跃跃欲试,便道:“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到我的房间来吧。咱们今日喝个尽兴!” 说罢,几个人便说说笑笑,一起走向叶青峰的房间。 * 日头西沉,微风......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五章 柘枝一曲试春衫(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柘枝一曲试春衫(二) 胡七痴痴看着被子里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又怕惊扰了美梦。 突然之间,他被一阵呼噜声打断。 胡七张口结舌怔了许久,苦笑道:“没、没想到,你竟会打呼噜,还、还挺可爱的……” 话音刚落,被子里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被子掀开一角,露出一张青涩俊秀的面庞,和一个赤裸着精瘦的身体。 看清被子里的人,胡七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几步撞到了桌角,险些跌落在地上。 因为被子里的身体和脸并不属于鹿宁,甚至不属于任何一名女子! 让胡七万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柘枝一曲试春衫(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七章 便无风雪也摧残(一) 叶青峰思忖再三,压低声音说道:“少帮主,我从托托兄长那里得知,你在调查内奸之事。” 鹿宁脸上笑容一窒,黛眉微蹙,显然已是不悦。 叶青峰鉴颜辨色,忙道:“少帮主勿恼!是托托兄长说的醉话被我听到了,他不是故意的!也请少帮主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提及,包括我父母!” 这一番话让鹿宁有些诧异,她迟疑了一下,正色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叶青峰轻叹一声,怅然道:“我虽然年纪小,还未掌管分号中的事,可我旁观一切,也隐隐......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七章 便无风雪也摧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八章 便无风雪也摧残(二) “哦,是吗?”马慧兰一步一步逼近他,娇声说道:“胡兄弟别急啊,这药效就快要发作了~等药效发作时,你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思想,只想尽快找个女子交-合。到时候,你会迫不及待地爬到我身上来。你瞧你,现在大汗淋漓的样子,是不是忍得很难受啊?” 说罢,她脱掉上衣,露出圆润的肩膀。 她抚摸着自己的肩膀,魅惑地看着胡七,柔声道:“胡兄弟,你现在是不是意识有些不清啊,是不是看到我这个样子,有些蠢蠢欲动啊!” 胡七......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八章 便无风雪也摧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仇旧恨两难安(一) 叶青峰一言未毕,鹿宁已向腰间摸去,瞬间数根闪闪发光的飞针如雨般飞出。 只听得“叮叮叮”三声,身后的三支暗镖被击落在地,随即一个沉闷的声音一闪而逝在树林里。 鹿宁心下松了口气——看来是刺客中了自己的飞针! 趁着刺客中针缓神之际,鹿宁一把将叶青峰拉上马背,然后一拍马鞍,纵马便奔。 山路崎岖难走,她竭力勒缰控马,却忍不住转头瞧去,忽见树丛中一个身高膀宽的黑衣人一闪而过! 雪绒马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他们已听不见飞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仇旧恨两难安(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章 新仇旧恨两难安(二) 离开托托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屋内,鹿宁直奔床榻就躺了上去,摸着柔软的被子、温暖的被窝,她才稍稍松口气。 可她闭着眼躺了许久,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脑中不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幕幕:方才在山上一闪而过的那个身影,其功夫之高,远在她和托托之上,看来下次决不可再莽撞行事。 原本她以为幕后黑手是马帮中人,应该很容易被查出来,可今日这个黑衣人的出现,却似乎让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可她更担心的是,若今晚的黑衣人,仅仅是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章 新仇旧恨两难安(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微霜凄凄妾心寒(一) 马蕙兰刚一迈出门,一抬眼便瞧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呆呆看着自己的牛甲。 她脸上一红,随即宁定,还来不及说句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便连忙转过身去扶住墙,剧烈地吐了起来。 牛甲不善应变,见此情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脸现迷惘之色。 不过片刻,马蕙兰的胃已被掏空,直到吐出黄水来,才渐渐止住。 她虚脱地转过身来,脸颊雪白,没半分血色,两行珠泪从腮边滚了下来。 她忍不住向牛甲怒目而视,面上的神情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微霜凄凄妾心寒(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微霜凄凄妾心寒(二) 马蕙兰瞧她那副没见过世面的窘样,忍不住出言讥讽:“怎么样啊?牛大嫂,你可看得仔细了吗?你丈夫牛甲可藏在这里?” 牛大嫂狠狠瞪她一眼,四下呼喊道:“当家的?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啊!” 她仔细地将屋内查看一遍,见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才垂头丧气的走出屋去。 经过她身旁,马蕙兰低低地说了句:“我知道你嫉妒我,可就你男人那副模样,也配进我屋子?他只配和你这种泼妇,在马棚里滚草垛!” 牛大嫂死死瞪着马蕙兰,恨得牙根直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微霜凄凄妾心寒(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梦中清明雨纷纷(一) 马蕙兰转过身,轻轻敲了三下门。 见无人来开门,便柔声喊道:“胡兄弟,我们有事找您,劳烦您开下门!” 可还是没人回应她。 马蕙兰转头看向叶孤鸣,纳闷儿为问道:“莫非胡兄弟出门了?” 叶孤鸣对胡七这种文弱公子一向没好感,他眉头一皱,沉声道:“既然他不在,那咱们就进去看一下倒也无妨!若他回来怪罪,我再去和他解释。” 马蕙兰微一沉吟,点了点头,便打开房门,和牛大嫂一起走进门去。 不过片刻,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三章 梦中清明雨纷纷(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梦中清明雨纷纷(二) 鹿宁转身跑出院子,刚刚跃上雪绒马,身后便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少帮主,你要去哪儿?” 鹿宁转过身,看到一个青衫少年站在不远处,正满脸通红地看着自己。 鹿宁一怔,迟疑道:“我能信你吗?” 少年也是一怔,随即点点头。 鹿宁淡淡一笑,说道:“我不放心胡七,我要去找他!” 少年脸上一红,喃喃道:“他杀了人,你还信他吗?” 鹿宁轻叹口气,道:“我不信他会杀人,也找不到他杀人的理由!” 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眸微微一黯,随即应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梦中清明雨纷纷(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步步皆殇惊乾坤(一) 或许这个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如夏云卿这般,能够彻底了解什么叫黄粱一梦、什么叫世事无常:那便是一夜之间,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跌落到一个地方上的推官。 何为推官? 是朝廷正七品地方官员,掌理刑名、赞计典,为基层专门的司法官员。除了要审理百姓递交的案件、上级各机构批发下来的案件,还要进行州县案件的复核。 自从夏云卿到灵州担任推官之后,似乎就丢掉了那些,当日贵为首辅时的锐气和锋芒。 他的头上有一个蔡知府,......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五章 步步皆殇惊乾坤(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步步皆殇惊乾坤(二) 话音刚落,一个年级轻轻、蓬头垢面的青年,微微抬起头看向夏云卿。 一双干涸的嘴唇,颤颤巍巍地张开,似乎想要说话,却被身旁一个长者一把按下,低声吼了几句。 少年便悻悻然坐了回去,耷拉着脑袋再不敢抬头。 马武性子急,忍不住大声疾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藐视大老爷!若你们还不说话,就拖出来先打几十板子,打到你们说为止!” 鹿宁怒目斜睨,低声斥道:“这里有夏大人在,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让你过来帮忙,还真把自己当成......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步步皆殇惊乾坤(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霖须救苍生旱(一) 叶孤鸣好面子,被夏云卿这般责问,面上立刻就挂不住了。 “回大老爷,这里有些人名,草民确实有些印象。现在仔细回忆起来,他们当初在马帮不曾作奸犯科。所以,他们为何被关进来……草民实在不知情!” 夏云卿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话之间颇为诚恳,心下立刻有了预判:叶孤鸣应该没有撒谎,他一直被人蒙在鼓里,而云长老定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脸上未动声色,只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只能深入调查此事了!希望叶总管能带领......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为霖须救苍生旱(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霖须救苍生旱(二) 夏东阳看着父亲手中的银子,目光立刻亮了起来,他一把拿过银子仔细瞧了半天,兴奋地说道:“父亲,那不如多挖出来一些,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一点吧!” 夏云卿摇了摇头,正色道:“为父之所以不愿早早告诉你,就怕你好逸恶劳、坐享其成,提早花光了这些钱。这是为父留给你的东西,你要答应我,我入棺材的那日,你才能取出来用!” 夏东阳终于破涕为笑,连连点头,应承道:“父亲的苦心,儿子明白了!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抱怨了!我会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为霖须救苍生旱(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九章 阮肠暗与孤鸿断(一) 云长老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我……我其实就过来看看,帮中这些兄弟可有好好帮忙……” 夏云卿面无表情地说道:“嗯,贵帮的兄弟一向勤勤恳恳,从无差池。” 云长老拱一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放心了。夏大人留步,我先回去了。” 一转过身来,云长老的神色立刻阴冷起来。 他气愤地暗骂道:好你个小婵,竟然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弄到我身边,你看我怎么折磨你! 刚走了两步,竟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一百九十九章 阮肠暗与孤鸿断(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章 阮肠暗与孤鸿断(二) 胡七恍然一怔,继而莞尔道:“是!我对鹿姑娘的确十分欣赏!因为她是个特别的女子。在她身上看不到矫情、柔弱和虚伪!她比江湖侠女多了一份柔情和睿智,又比大家闺秀多了一份潇洒和担当!” 肖玉楼怔怔的听着他的话,呆了许久许久,才凄然一笑:“真没想到,你这么痛快的承认了。看来……我是拦不住你的……” 胡七微微一笑:“你最好不要!”说罢,他便迫不及待地冲出门去。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章 阮肠暗与孤鸿断(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一章 步步为营杀气频(一) 提到小婵,牛大嫂也是一声叹息:“她是个命苦的好孩子!本来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却碰上了云长老那个老色鬼,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如今她走了,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也算是摆脱了……” “看来……小婵的死果然和云长老有关。”鹿宁心中有了判断,却没有说出来。 “那个……”牛大嫂忽然脸色有异,竟吞吞吐吐起来:“还、还有件事……也在马帮传得沸沸扬扬,不知……该不该说……” “牛大嫂今日说的话,在我这里会很安全,请不要顾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一章 步步为营杀气频(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一章 步步为营杀气频(二) “夏大人勿动,我去看看!”鹿宁将夏云卿安置在一处安全之地,便猫着腰奔到窗前,用手指捅开窗纸,凝神往外瞧去。 方才还将屋子团团围住的官兵,此刻已乱作一团:许多人受伤倒地,正捂着流血不止的腿,不住地哀嚎着。看样子,他们是刚刚被人偷袭了。 “果然是奸计!竟想将我们一网打尽!”鹿宁躲在窗子后,气得咬牙切齿。 说话间,三支飞镖朝她扑过去。 鹿宁轻盈一闪身,三支飞镖深深钉在窗棂上。 她一轱辘翻下土炕,回到夏云卿的身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一章 步步为营杀气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三章 三尺剑横双水岸(一) “你怎知我在装睡?”鹿宁捂着伤臂,慢慢坐起身。 肖玉楼淡淡一笑,将一套新的衣裙放在床头:“鹿帮主武艺不错,演戏差了些。” “若论演技,我自然是比不过肖老板的。给胡七下蒙汗药时还面不改色。”鹿宁微笑着还击道。 肖玉楼面色讪讪:“他为了你忙前忙后、不眠不休,我只是怕他累垮了。” 鹿宁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样也好,省着接下来你要说的话被他听去,会坏了你在他心中的形象。” 肖玉楼脸色微变,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三章 三尺剑横双水岸(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四章 三尺剑横双水岸(二) 秋风先瘦异乡人。 胡七和鹿宁并辔走在夜色中,再次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风吹着树叶,沙沙地响起来。 鹿宁心里此时也在狂风大作,她尽量屏住呼吸,凝视着浓雾慢慢聚拢,模糊了前路。 “我刚到灵州,就发现叶夫人对我格外的热情。起初,我也并不在意,只觉得这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平定思绪后,胡七再次打破了沉默。 估计他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说出这些话的。鹿宁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去看他的脸,只是安静地倾听。 “其实上一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四章 三尺剑横双水岸(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五章 偷龙转凤闹新婚(一) 秋风紧,星夜垂,流云缓。秋空上阴云连日不散,霜飞的时节也来迟了。 今日是云长老的长孙成亲之日。从清晨起,他家门前来吃喜酒、送彩礼的人已经排成长龙,延伸十数丈有余。 以云长老在马帮中的地位,以及马帮在灵州的势力,前来的客人中多数为本地的乡绅富户。 有钱的人大多是聪明的人,聪明的人通常会花钱买个平安,谁也不愿意得罪马帮,给自己惹麻烦。 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队伍中,忽然传来两声嘶鸣。 正自无聊的人们纷纷循声望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五章 偷龙转凤闹新婚(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六章 偷龙转凤闹新婚(二) 此言一出,四座皆哗然,在下面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鹿宁和托托脸色煞白,惊出一身汗: 今日这场戏究竟是闹得哪一出,新郎也是说换就能换的吗? 莫非这本就是他们一开始,就以云长老孙子结婚为由头,邀请大家前来,好大肆敛财的骗局吗? 见众人议论纷纷、异常吵闹,那少年连忙高声喝道:“大家不必诧异!请大家继续观看婚礼!”话说完,便转身退开。 独留下一个耄耋老人和一个花季少女,极不般配的一对新人,正各执红绸的一端,在众人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六章 偷龙转凤闹新婚(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七章 红缕玉盘金镂盏(一) “好,既如此,我成全你!你脱下衣衫来,咱俩交换!”见对方终于松口,鹿宁连忙提出条件。 新娘子不疑有他,刚脱下凤冠,却忽然迟疑起来:“可是……姑娘待会儿又如何脱身呢?” 鹿宁笑着向她眨眨眼:“不用担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新娘子释然地松了口气,刚要褪下衣衫,突然又叫道:“不行,即便我换上你的衣衫,可那个喜婆就在外面,她要是认出我来,我还是走不掉的!” 鹿宁眼珠一转,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新娘子的脸上终于露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七章 红缕玉盘金镂盏(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八章 红缕玉盘金镂盏(二)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等到毒发再服下解药也没救了!”鹿宁又剥了一颗花生米丢入口中,脸上挂着一抹看戏的讥诮。 云长老终于下定了决定,抬头看向她:“好!只要你给我解药,你问什么我都说!” “你老奸巨猾,我可不信你会说实话!”鹿宁忽然露出狐疑的神色,撇了撇嘴角。 “那要怎样你才会信?”云长老似乎等不及了,声音有些尖锐,表情狰狞。 鹿宁淡然一笑,试问道:“先说说吧,你与马蕙兰是什么关系?” 云长老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八章 红缕玉盘金镂盏(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九章 一壶春酒且醺酣(一) 怒放的菊花开满了紫微城,纵横交错的青石路两旁。红彤彤的枫叶映照着雕花的窗棂,树叶间窸窸窣窣发出秋天的声音。 潇湘别官门前车水马龙,一如往常。 一辆奢华的马车,张扬地停在大门正中。几名精神抖擞的随扈走过来,打开车门后,端正地列里两侧。 两位身穿五彩锦袍的年轻男子,得意洋洋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一位茶色胡子、垂下眼角、短小精悍的男子正是刘容。他身边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眉间一颗美人痣的年轻男子。 贝小贝见到来者,立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零九章 一壶春酒且醺酣(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章 一壶春酒且醺酣(二) 方才二人来时,日头还尚明亮。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日头一落,秋季最后的残热完全褪去,天气已经冷下来。盛京夜晚的繁华,也随之淡了几分。 寒烟与大皇子所在的忘川居里,传出阵阵悠扬婉转,又略带沧桑的曲调。 这曲调动人心魄,仿佛有魔力般,让每个路过此处的人,都为之泫然而泣。 大皇子斜倚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抱着半壶酒,一双好看的醉眼盯着面前的少女,眼底蕴起浅浅的情愫。 一曲毕,寒烟将琵琶放倒在腿上,垂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章 一壶春酒且醺酣(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春风得意顶上尊(一) 夕阳西下,霞辉万丈,一轮弯月初升,雕梁画栋的潇湘别馆,笼着一抹朦胧夜色。 紫华斋内,一袭紫裙曳地的绝色女郎,正端坐在矮桌前。 她拿起酒壶的一双玉手纤纤、保养得甚好,指甲修得整齐,一个个圆滚滚的十分饱满。 女郎对面斜倚着一个雪白长袍、白纱蒙眼的英气男子。 他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一列样式相同的酒杯,每一个酒杯中盛着色泽不同的琼酿。 男子伸出手不偏不倚拿起一杯,又准确送入口中。 随即,他砸么咂么嘴,笑道:“这是去年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一章 春风得意顶上尊(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春风得意顶上尊(二) “你在这里做什么?”燕荣一踏出门,几步就奔到街对面。 “官人……”轻柔的目光紧盯着他,对于他的突然出现既惊又喜。 “你是在跟踪我吗?”燕荣的口吻很严厉,像是在批评手下的将士。 玉儿望着他,盈盈笑道:“官人误会了,奴婢知道你最讨厌被人纠缠,又怎会如此不识趣。只是官人多日不曾归家,所以玉儿想过来看看。只要确定官人平安无虞,玉儿这便走了。” 说罢,她微笑着一福身,才转身缓缓离开。 看着她婀娜玲珑的背影,燕荣紧抿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春风得意顶上尊(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影侵棋局助清欢(一) 殿外秋风凛冽,殿内的温度却比门外更低。 渝帝不说话,玉儿更不敢说话。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自己的鞋面,四下里安静得让她觉得自己呼吸,都是一种罪过。 忽然间,渝帝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说!你还查出什么了?” 玉儿深吸口气,清晰地说道:“除了王肃,刑部尚书顾之礼似乎也在拉拢燕荣……” “如何拉拢?”渝帝再次打断她的话,似乎有些不耐烦。 玉儿字斟句酌地说道:“顾之礼不但频频登门送礼,还三番五次的找借口邀请燕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三章 影侵棋局助清欢(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影侵棋局助清欢(二) 顾之礼扯起袖子放在刘炳文脸庞,煞有介事地说道:“好说没生气!瞧瞧,脸色都和我这衣裳一样了!” 他就是要故意火上浇油。一来是要向王肃表现一下,二来也是报曾经刘炳文不肯接纳自己之仇。 刘炳文一把拨开他的手,瞪着眼怒斥道:“我警告你,顾之礼,少来招惹我!连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首辅,老夫都没放在眼里,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狗仗人势罢了!” 听他故意提及“夏首辅”,王肃脸色一沉,也忍不住开口:“有人依仗就是本事!就怕有......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四章 影侵棋局助清欢(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御制本多推玉案(一) 夜色清淡,如绸缎般的皎月挂在天边,银河的烁烁闪光直垂大地。 潇湘别馆内张灯结彩、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喜气洋洋。桌上各种特色菜肴琳琅满目,时鲜瓜果堆积如山,独家酿造的美酒溢出扑鼻的清香。 三楼的紫华斋内,一盏孤灯、一壶温酒、三碟小菜和一双同样落寞的男女。 烛影摇红,沉香袅袅。 双颊微红,有些微醺的花芳仪,一口气连饮了三杯,却还再往杯中倒酒。 燕荣知她因何伤感,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御制本多推玉案(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御制本多推玉案(二) 眼看着大皇子就要走到屏风后,燕容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就在此危机时刻,房门突然被打开。 随即,花芳仪软绵绵的声音响起:“抱歉,让殿下久等了!” 花芳仪及时解了围,屏风后的人才松了口气。 大皇子立刻迎上去,殷勤地问道:“寒烟什么时候能和我走?” 花芳仪忽然哀叹一声,黯然道:“我真是不忍辜负殿下的美意!可能寒烟这丫头没福气。我苦口婆心劝了她半天,她竟死也不肯与您离去,更是扬言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我见她情绪太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御制本多推玉案(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七章 羽毛如翦色如染(一) 秋风断断续续地拍打着窗棂。窸窸窣窣的风声,似乎没有停住的意思。 屋外听上去一片肃杀和凄凉,而屋内的气氛却是一片祥和。 燕荣披着狐裘盘膝坐在榻上,捧着《孙子兵法》看得津津有味。 桌案上放着一壶刚烫好的酒,还冒着热气。酒碗中还剩半碗残酒,他时不时喝上一口。 玉儿坐在油灯前,为燕荣仔细的缝着冬日的棉衣。 她停下来抬头看着窗外一片凋零,不由得感慨道:“今年的冬季,似乎来得很早!” 燕荣没有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算......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七章 羽毛如翦色如染(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羽毛如翦色如染(二) 果然,几杯酒下肚,酒气上了头,燕荣才擦了擦嘴,说了句:“她怀有孕了……” 羽枫瑾微微一怔,淡淡笑道:“这是好事啊。” 说着,便提起酒壶,给他填满了酒。 燕荣将一杯酒猛灌进喉咙,沉声道:“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了,对于我和玉儿这种关系来说,我们有个孩子,不是喜事而是祸事!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你们有了肌肤之亲,她自然会有孩子,这有什么意外的。你太敏感了。”羽枫瑾 “兄长,你可知我这几个月,是如何过来的?”燕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羽毛如翦色如染(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梦觉醒醉中身(一) 渝帝在紫宸殿等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满庭芳便带着许道澄去而复返。 渝帝第一眼看到许道澄时并不喜欢他,他没见过长相如此古怪的人:满脸凶相,一双三角眼犹如病虎。 许道澄虽为道士却光着头,穿着一身黑袍,脖子上却挂着一串佛珠。整个人打扮得僧不僧道不道,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怪异。 许道澄手抱太极,向朝渝帝行了个礼:“贫道许道澄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渝帝紧盯着他,突然脸色一凝:“许道士,听说你早就算到,朕今日会......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梦觉醒醉中身(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章 大梦觉醒醉中身(二) 羽枫瑾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问道:“那你何时入宫?” 许道澄笑道:“明日!皇上要贫道亲自监造道观!” 羽枫瑾拿过一个杯子,斟茶一杯送到他面前:“真想好了吗?伴君如伴虎!皇帝未必比本王的心胸更宽大。” “贫道敢入宫去伴驾,自然有保命的方法,殿下不必担心!”许道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神色依旧豪爽不羁。 “大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羽枫瑾问道。 “毕竟是年轻气盛,他是第一个按捺不住的!想必已经预料到,他地未来会......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章 大梦觉醒醉中身(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黄粱骤醒难忠贞(一) 皇后却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么多年来,本宫虽然表面上按照皇位继承人来培养他。可私下却看着他与朝臣的交往。就是以防有这一天的发生!” 此时,门外的人苍白的脸上全无表情,但双手上的青筋却已凸起。 他透过门缝看着殿内的两个人,忽然觉得好陌生:原来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是个傀儡!是他们用来巩固权势,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 原来自己赖以生存的父慈母爱,都只不过是迷惑他的假象! 想着皇后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假的,每个笑容后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一章 黄粱骤醒难忠贞(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黄粱骤醒难忠贞(二) 大皇子微微一笑,却暗暗叹道:是呀!天子赏赐的东西,自然是趋之若鹜的!尤其对于君恩甚少的皇后来说,为了讨得一次君恩,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收起神思,大皇子向月秀微微一笑,双拳一抱:“父皇今日要来,母后一定会很忙。这样吧,我就在门外给母后请个安,还请姑姑行个方便!” 月秀见他如此说,也不敢拒绝,只好一福身:“殿下,请!” 大皇子走到门口,隔着门帘躬身一揖,朗声说道:“母后,儿臣前来问安!” 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二章 黄粱骤醒难忠贞(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三章 珍重别拈香一瓣 大皇子松开他的领子,冷声喝道:“我现在的处境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找我作甚?” 许道澄阴沉地一笑,道:“殿下何须烦恼!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雨过天晴。皇后那边是生不下嫡子的,她最后别无选择,只能依靠您……” “等等!”大皇子立时打断了他,皱眉道:“皇后的丹药不是你亲手奉上的吗?为何她生不下嫡子?莫非你真是个骗子?” 许道澄哈哈大笑道:“你那个相好的不是给你出了主意了吗?而且,方才殿下不是已经让皇上,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三章 珍重别拈香一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四章 微霜凄凄妾心寒 许道澄愣了半天,继而恭敬一揖:“贫道遵旨!” “记住,这后宫中谁都可以怀有龙嗣,唯有皇后不可以!”渝帝缓缓睁眼,眸中精光一闪。 许道澄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圣上的意思,贫道已了解。只不过,如此以往,贫道怕是命不久矣!” 渝帝一扬眉,冷笑道:“哦?此话怎讲?” 许道澄躬身一揖,无奈叹道:“回陛下,若贫道的丹药,让别的娘娘都顺利怀孕,唯独皇后娘娘不能怀孕,她一定会发现其中有诈,定会要了贫道的命啊!” 渝帝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四章 微霜凄凄妾心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别两宽红尘倦 星光灿烂,夜很深了,城门外的灯笼已熄灭。 王肃拜别渝帝,匆匆离开宣德门,跳上自家的马车,低声吩咐道:“往前走,过两个路口往里拐。那里停着另一辆马车。” 车夫一扥缰绳,马车缓缓启动,奔跑在寂静无人的黑夜中。 穿过两个路口,马车往一个漆黑的胡同拐进去。一盏油灯,在夜里若隐若现地闪着光。 王肃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夫打开车门,搀扶着王肃跳下马车。 他整理了一下仪容,大步走向另一辆马车,拱手低声道:“殿下,卑职已经按你......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别两宽红尘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黑云压城北风舞 夜,太静了!静到只能听到,两匹马杂乱的马蹄声。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 鹿宁再回头时,云长老的宅子,早已被远远抛在脑后。再也听不到人声鼎沸,和官兵手中明晃晃的火把。 马蹄的速度慢了下来,鹿宁疲惫地控马缓行。托托的小黑马,紧紧跟在后面,时不时发出悲伤的呜咽之声。 不知不觉,竟走回到了灵州分号。 是呀,她和托托大闹云长老的喜宴,云长老死在自己面前,托托成了替罪羊被抓。 无论如何,夏云卿的家她已不能再回去了。 可是,想必......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六章 黑云压城北风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众叛亲离解逆鳞 云风面红耳赤、羞愤交加,忍不住大声呼叱:“你……你撒谎!那天本就是祖父娶小妾的日子!我真是没想到,堂堂马帮少帮主,竟污蔑一个德高望重、无辜惨死的长辈!你是何居心?” 鹿宁横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烫金的喜帖,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撒谎?难道这喜帖上的名字也撒谎了吗?死到临头了,还敢撒谎!” 众人看向地上被摊开的喜帖,不由得都羞红了脸。 云风涨红了脸,紧握着双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孤鸣拿起地上的请柬看了一眼,......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众叛亲离解逆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往情深始见真 鹿宁脸色大变,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持九节鞭,挡在胡七的背后。 叶孤鸣仿若杀红了眼,火冒三丈地嘶吼道:“好你个鹿宁,现在看谁能救你!”说着,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落下。 鞭子将未落之际,胡七忍着痛楚,转过身来紧紧抱着鹿宁,用自己受伤的后背再次迎上叶孤鸣的鞭子。 此刻,他容色平静、毫无惧色,只死死的咬着嘴唇,用力保护着怀中的少女! 然而,胡七等了很久,可鞭子却始终没有落下,却陡然传来,马蕙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胡七......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往情深始见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 夜色深沉,晚风吹打着窗棂。窗外,繁星满天,风中有了些寒意,草丛中时不时传来一阵阵蝉鸣虫语。 胡七在床上睡得十分安详,脸上却多了一片不正常的潮红。 鬓角的青丝被汗水打湿,紧紧贴着双颊。一双薄薄的唇一张一翕,似乎在说些什么,却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鹿宁坐在他床边,正自支着脑袋小憩。忽然之间,她昏昏沉沉自己,脑袋一沉,一个落空,便猛然惊醒。 她勉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又闭上眼睛。 不过一会儿,她重新睁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章 浴血峥嵘能屈伸 心急如焚的鹿宁已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斥道:“我说你们几个!刚才要不是夏大人鼎力相救,你们早就被带走了!此时你们还不肯说出真相,下次夏大人怎么帮你们?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只有夏大人才能保护你们,明白吗?” 人群沉默了片刻,一个黑脸阔腮的大汉走过来,深深一揖:“夏大人莫恼,我们不是不肯配合您。我们只是想自保!那些官兵是本地驻军,平日里就横行霸道、欺压百姓。被他们抓走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夏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章 浴血峥嵘能屈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剑指天涯正疏狂 蔡知府轻哼一声,冷喝道:“这些人大多是因为活不下去,犯了点错被关进去的,都罪不至死!能在监狱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谁愿意去当苦力呢?即便被放走了也是朝不保夕,还不如呆在牢里!本官听闻你以前做京官的,自然是不了解这些刁民的心思!” 夏云卿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他狡猾异常,比王肃还要难对付,再和他争辩下去也是无果。 他转而又问道:“我听闻在灵州城外五里处,有一个秘密驻军地,那里究竟有什么秘密?马三宝又是何许人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一章 剑指天涯正疏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派水清疑见胆 这个马三宝,如此好的身手,却异常冰冷的心肠! 方才砍了这么多条胳膊时,他动作利落、却一眼不眨、表情甚至有些庄严。 而他说那句“生死有命”时,语气波澜不惊、不辩喜怒,说得甚是风轻云淡、置身事外! 可夏云卿气得浑身发抖。 他怒瞪着马三宝,胸膛一起一伏: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目无法纪、草菅人命的恶人!还将杀人,说得如此轻松! 面对这样心肠狠毒、冷血无情的人,夏云卿决定铤而走险,试他一试!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暗镖,丢在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一派水清疑见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三章 衣为眠云惹碧岚 托托双眼放光,看样子已被激起了好奇心。 他跟着鹿宁小心翼翼、敏捷灵巧地躲过一路上的官兵,来到了山洞前。 可是进出洞口的囚犯太多,洞外又有重兵把守,他们无法再靠近些。 守在洞口的官兵,一个个凶神恶煞、身形魁梧、满身的怒气。 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根鞭子,看到谁行动慢了或半路停下,就会走上去狠狠抽上几鞭子。 那些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囚犯们,一个个被抽得遍体鳞伤、衣不蔽体,却始终不敢求饶、不敢喊叫,只是咬着牙任凭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三章 衣为眠云惹碧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四章 晴天欲照盆难反 意料之中的事,鹿宁并没有惊讶。 当她第一次听到马三宝的名字时,就想到了马慧兰。 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强忍不适,勉强转过头来。 果然,马三宝的身旁,站着一位风韵犹存、衣衫不整的少妇,正是马蕙兰。 她手里拿着一件男子衣服,正仔细地帮马三宝穿上。随即,又挽起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继而,她掩嘴娇笑,马三宝一把将她揽腰抱起,转身大步走回营帐之中。 鹿宁转过身来,愤懑地骂道:“马蕙兰这个女人真够不要脸的!连自己......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四章 晴天欲照盆难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少年如故血未凉 话音刚落,从四周突然窜出数十位手持兵刃、目露凶光的官兵,将夏云卿等几人团团围住。 他们像一群狼般,眼睛里冒着凛然的杀气。 面对生命的威胁,夏云卿毫不畏惧,挺胸高声喝道:“你如此做,就不怕惹怒了朝廷,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吗?” 马三宝抽出宝刀,擦了擦锋利的刀刃,淡定地说道:“我没怕过!” 话音甫落,他朝右使了个眼色,四五名官兵立刻提着刀逼近几人。 “夏大人暂且退下!”忽然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 夏云卿登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少年如故血未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道每吟秋月澹 潇湘的静夜里,皎洁的月光洒满房,一串清脆的铃铛声叮当作响,一阵甜腻的香气幽幽传来。 蔡知府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不用睁开眼睛,也知道是谁来了。 不过一会儿,一双保养甚好的纤纤玉手,搭在他的双肩上,轻柔而有力地为他按摩起来。 蔡知府深深吸了口气,觉得通体舒畅,终于开口说道:“本官有那么多女人,只有你是最会服侍人,总是知道男人需要什么!” 耳边一个温柔甜腻的声音,缓缓传来:“只要大人不嫌弃奴家粗手笨脚的,奴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六章 真道每吟秋月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七章 香气氛氲百和然 鹿宁指着那三人身上的切口,说道:“大人您看,他们的伤口十分平整,这明明就是被刀切的,并非被野兽撕咬所致!而且,他们的四肢均有被捆绑的痕迹,想必是有人将他们绑来此处残害的!” 说罢,她又看了看,那两个尚且能辨出面目的头颅,突然黛眉一蹙:“大人,这两个人……我在矿中也见过……” 听到这话,夏云卿心头一震,一股凉气登时从顶门上直扑下来。 呆立了许久,他魂飞天外般喃喃道:“莫非……他们也是刚被放出来,就惨遭毒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七章 香气氛氲百和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八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 胡七目光炯炯的凝着她,笑容温和:“小鹿,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咱们是时候该回去马帮,和马慧兰做个决断了!” 鹿宁略一沉吟,坚定地点了点头:“是呀,本来我还想顾及叶伯伯的面子,不愿将事情闹得太难看!可如今他们将事情做绝,咱们也不必再客气了!” 二人正说话间,夏云卿的房门被打开,夏夫人容色憔悴地走出门来。 她看到院中的男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们起的好早啊!” 鹿宁循声转过身去看到夏夫人,连忙跑过去:“我本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八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三十九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二) 狂风嘶吼,将每个人柔嫩的双颊都吹得通红。风停了,天上的云,却像墨一样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叶孤鸣的出现,及时制止了无法挽回的冲突,却也让在场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马蕙兰。 只见她袅袅娜娜走到叶孤鸣身边,柔声问道:「老爷,不是说今日要去办事吗。您这是还没出门?还是已经回来了?」 叶孤鸣充耳不闻,与她擦肩而过,径直来到鹿宁的马前,沉声道:「少帮主可是前来要人的?」 鹿宁面色如恒,昂然道:「我们正帮着夏大人,找寻马三宝这个贼人!」 叶孤鸣迟疑道:「如今我叶孤鸣的话,不知在少帮主那里,可还愿意相信?」 当日在灵堂之事,让鹿宁对他多了一层戒备之心。马蕙兰之事又让她对叶孤鸣心生鄙夷。 她正要斥退,却转念一想:叶孤鸣虽然糊涂,有时还是非不分、矫枉过正,却也并非一个恶人,不如先听他要说些什么,再另做打算! 心念甫定,鹿宁淡淡一笑:「叶总管是我的长辈!吾辈愿悉听指教!」 叶孤鸣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近日来待在帮中,每日都四处巡视,并未见过马三宝出现在此!」 鹿宁微一迟疑,又问道:「那叶总管可知,马三宝如今身在何处?」 叶孤鸣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确实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但若是我发现了此人的藏身之处,定会亲自绑了他去见夏大人,绝不会藏私!」 鹿宁听他说得不像有假,便不再追问下去。 鹿宁勒紧缰绳,悠悠道:「叶总管,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还有,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便不会再贸然打搅了!告辞!」 「等等!」叶孤鸣喊住她,略一迟疑,又问道:「当日前去暗访的还有谁?」 鹿宁一怔,深明其意,便道:「托托随我一起去的,当日之事,他看得清楚!」 说完,她也不回头,一扬马鞭向外急奔。 叶孤鸣转过身来,环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她无论何时都是咱们的少帮主,下次与她说话都要客气一些!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如释重负,连忙拱手一揖,纷纷退离这个是非之地。 待人散去,叶孤鸣走到马蕙兰身旁,也不去看她,只冷声说道:「看来,咱们该好好谈谈了!」说罢,便提步走进门去。 马蕙兰面如死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卧房,随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 正在屋内养伤的叶青峰,听到院外的嘈杂之中,还夹杂着鹿宁清脆悦耳的声音,便立刻披上大氅匆匆走出屋去。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位黑漆脸皮、满脸浓髯的男子,正在院中埋头铲雪。 叶青峰疾步走过去,拱手问道:「许叔,方才门外喧闹,可是少帮主回来了?」 许姓男子一抬头,看到一张惨白稚嫩的脸,慌忙低下头:「方才是少帮主回来了!不过,她被总管拦在门外,吵了几句又离开了。」 叶青峰一双漆黑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又立刻暗淡下去。 几日不见,他对鹿宁甚是思念。可他尚不能懂,这种抓耳挠腮、茶饭不思的感觉是什么。 他低低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让少帮主进来?」 许姓男子回想起方才门口的一幕,立时抓耳挠腮,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半天,他只能敷衍道:「还不是因为云长老的事,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所以双方一言不合,就又吵起来了!」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去铲雪,企图掩盖此刻的慌乱。 叶青峰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又恭敬问道:「许叔,少帮主可有说……她现在居住在何处?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许姓男子直起身子,尴尬地笑了笑:「时间仓促,没来得及问少帮主。不过,她今天是和胡七一起过来的。」 听到鹿宁与胡七在一起,叶青峰不由得心中一酸。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才问道:「许叔,我父母呢?」 提到叶氏夫妇,许姓男子全身一僵,随口敷衍道:「他们可能……可能是回屋了吧……」 叶青峰并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只恭敬地拱手道谢,转身往马蕙兰的屋子缓步走去。 待叶青峰离开,许姓男子才缓缓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哎,可怜的孩子!」 门外的人群渐渐散去,叶孤鸣和马慧兰一前一后,回到马蕙兰那间馥郁芬芳、暖意融融的闺房中。 叶孤鸣茫然四顾,看着这里陌生且熟悉的一切,心下五味杂陈:他为了保持习武之人的一口真气,已经很少进到这个屋子里了。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上次来这里与自己的妻子温存,是何年何月的事! 心神愧疚的同时,却又不由得想到——即便如此,妻子应该也不会寂寞吧! 在每一个她独眠的长夜,当自己在院内精进刀法之时,她也应该正在与其他男子,在这屋里偷欢恩爱吧! 想到此处,叶孤鸣心中悲愤交加、妒火中烧: 虽然是自己冷落了她在先!可她也不该玷污这张,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床榻!她不该如此羞辱自己、羞辱马帮,更不该羞辱自己的孩子! 先到此处,叶孤鸣愤然转过身来,目光森然的瞪着自己曾深爱的妻子。 他宽厚的嘴角在微微颤动,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唯有手中那把从未离身的宝刀,却不曾放下半分。 马蕙兰俏立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的大雪,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对叶孤鸣凌厉的目光视若无睹。 看不出她此时有任何的畏惧或慌张,已那一抹无澜的平静,似乎在等着这一刻已久。 叶孤鸣深深盯着她许久,才开口问道:「兰妹,方才鹿宁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此刻,他虽然故作镇定,可内心却在滴血: 事到如今,他更加希望,方才胡七和鹿宁只是为了逼问她而造谣。马慧兰那些香艳的故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马蕙兰忽然眼眶一红、珠泪欲滴。 她转过身来,幽怨的看着叶孤鸣,哽咽道:「叶大哥,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那胡七本就是个油滑的浪荡公子,他说的话你怎可信?」 屋外,叶青峰已走到门口。他刚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下不由得骇然,立时收住了手脚,忍不住站在门口屏息聆听。 看着马慧兰此时的神色言行,叶孤鸣竟心下惶恐: 凭借自己对她的了解,若她此时又哭又闹、大喊冤枉,这事或许就是假的。 可她此时明明神色淡定,却还在演戏,故作楚楚可怜。那就说明,她是在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想要死撑到底。 他无比痛苦地望着妻子,沉声道:「好,胡七是外人,我们不了解他,自然可以不信。可鹿宁呢,她与你无冤无仇,莫非她也在冤枉你吗?」 马蕙兰一怔,继而轻轻啜泣了几声,哀婉地说道:「叶大哥,你还真是个糊涂人!上次你与鹿宁在灵堂中撕破脸,她肯定是一时气不过才会污蔑我!」 马慧兰愈试图遮掩,叶孤鸣的心就愈加沉痛。 他本就不善言辞,自知和马慧兰辩解不过,索性单刀直入:「兰妹,鹿宁不是这样的人,她方才一句话便诈出你的实话。你是走投无路,才要与她动手的。我在一旁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吗?」 马蕙兰蹙起纤纤眉梢,掩着面轻声哽咽道:「叶大哥,你也知道,我与三宝自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一起长大,自然情感深厚。平日里,我们二人是比寻常的姐弟更亲近了些,却绝无她说的那般不堪!这一点,旁人不理解,难道你也不能理解吗?」 说完,她泪珠莹然地望着叶孤鸣,轻咬着下唇,似有满腹委屈,却无处可说。 门外的叶青峰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大概。他双手撑着墙壁,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全身上下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看着马慧兰此时的满目酸楚、苍白惨淡的脸,又听她提及自己悲苦的身世,叶孤鸣心下一颤,霎时回忆起二人往昔的一幕幕。 他的心忽然柔软起来,想着此时她若肯坦白,并诚心认错,自己就不会再去责备她。 而且这件事,他以后一定一字不提,还会加倍爱她,弥补过往的一切! 想到此,叶孤鸣一步步走到马慧兰跟前,呆立片刻,才沉声开口:「蕙兰,我虽然不会说话,却也不是个傻子。你我成婚已有十余年,又育有一子,今日我叶孤鸣立刀在此,要问你一句实话!倘若真是那鹿宁胡说八道,我宁可与鬼力赤撕破脸,也要去砍了她。但若你骗我,我便杀了你!」 马蕙兰瞧见他手中大刀陡立,突然收起哭声,涩然一笑:「叶大哥,你要是这样说,我百口莫辩!就当我这么多年的情感,算是错付了……!」 她嘴上说得坦然,实则心中早有打算:事到如今,肖玉楼失踪、云长老已死,马三则是自己人。蔡知府他不敢得罪,即便想查,又该从何查起呢! 叶孤鸣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隔了半晌,才缓缓道:「兰妹,鹿宁说,当时在矿场有许多人,都看到你们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若我能找出一人来询问,便能证明是你撒谎!」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三十九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三) 马蕙兰却不以为意地狡黠一笑,挑衅般说道:「叶大哥,莫不是你都忘了?那些人全死了,你上哪儿找人去?」 叶孤鸣见她仍旧执迷不悟,不由得沉沉叹口气:「兰妹,你难道忘了托托也在现场吗?就算这天下的人都会撒谎,托托也绝不会!你若不肯承认,咱俩现在就去问他,只要他说的与鹿宁说的一般无二,我立刻杀了你!」 听到这里,马蕙兰顿时脸色大变。 怔然片刻,她忽然仰头大笑,咬牙道:「叶孤鸣啊,叶孤鸣!你说你,当一辈子傻子不好吗?凡事非要问个清楚,那咱们……可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此言一出,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的男子,皆心下一片冰凉! 叶青峰一时情急,想推门而入,因为他怕父亲会一时冲动杀了母亲。可他又怕母亲看到自己,会羞愤自尽。 迟疑许久,他只能无力的靠在墙上,独自悲切。 叶孤鸣深深望着挚爱的妻子,语调甚是苦涩:「兰妹,今日之事,就算你不肯承认,难道你我二人……还能回到从前吗?你还想让瞒我多久?」 说到这里,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如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疼痛难忍。 马蕙兰却突然凄厉一笑,冷冷瞪着他,凛声问道:「从前?你说的从前,可是你将我从鬼力赤身边带走那时吗?」 叶孤鸣骇然怔住,细细回味良久,才知其意,不由得惊诧道:「莫非、莫非你当初……喜欢的人是……是我大哥?」 马蕙兰的眼中无限凄凉,冷然说道:「没错,我当初对鬼力赤一见倾心,并已与他私定终身。可你却在此时告诉他,你喜欢我。他一向最看重兄弟之情,不忍推辞,便只能忍痛将我拱手相让!」 这个事实让叶孤鸣震骇得全身冰凉,他望住马慧兰,喃喃道:「都怪我生性木讷,竟不知你与兄长早已在一起!可我是无心的,我看你第一面就喜欢你,所以才想让大哥帮我做媒!难道我做错了吗?」 马蕙兰含泪瞪着他,咬着牙失声质问道:「对,你错了!你错在因喜欢我,就要将我娶到手!而且你知道吗,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打心眼里讨厌你!」 叶孤鸣全身一僵,脸颊微微颤动,顿觉喉头发紧:「兰妹,你……你为何会讨厌我?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 马蕙兰蹙眉等着他,面现厌烦之色:「对,你从来没有得罪过我!你喜欢我、宠爱我,对我百依百顺、无比信任!可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的木讷、讨厌你的自以为是、讨厌你的不解风情、更讨厌你的独断霸道!」 叶孤鸣身子晃了晃,踉跄退了两步,色然问道:「既然你如此讨厌我,为何还要嫁给我?」 马蕙兰仰起头来,怅然一笑,泪水再度滚落:「当初我答应嫁给你,不过是在和鬼力赤赌气……只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在乎……」 拼命尘封的往事再度被提及,她痛苦地捂着胸口,放任眼泪恣意汹涌而出。 看到她如此伤心欲绝,叶孤鸣只觉得心下窒闷,双手拄着大刀才能勉力站定。 颓然呆立了良久,他才颤声问道:「即便我当初无心拆散了你的姻缘,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又何必要羞辱我?」 马蕙兰渐渐止住哭泣,继而纵声大笑起来,笑声甚是凄凉。 「叶孤鸣,我从嫁你那日起,就没有一日是快活的!你整天板着脸不善言辞,可我需要丈夫的温柔体贴,能时而与我调情说笑。你为了武功常常让我独守空房,我是个女人,我想要与丈夫相拥而眠、耳鬓厮磨!」 马慧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冷冷一笑:「没错!你在别人眼里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可你永远都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你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伴你左右!」 或许没料到,一向温柔得体的妻子,会对自己说出如此残忍、不留情面的话,叶孤鸣半张着嘴,双眼瞪得浑圆,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如你所说……那咱们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叶孤鸣耷拉着脑袋,这句话不知是问对方,还是在问自己。 「是呀,咱们这么多年,究竟算什么呢?」马蕙兰推开窗子,望着窗外皑皑白雪,语气荒凉:「你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但我想要的你一样都给不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垂头丧气的丈夫,幽幽说道:「你可知我嫁给你之后,有多少个孤枕难眠的夜晚?这屋顶上的每一条纹路,地上的每一块青砖,我都数过许多遍。我累了想要安慰,病了想要人陪,可身边却总是空荡荡的……」 叶孤鸣愕然,妻子说的这些,是他从未想过的!更无法理解这种寂寞: 他每天晚上躲起来练武,只是知道她不喜欢武功,怕惹她心烦。却不料,这样的体贴,竟无意伤了她! 他哑着嗓子问道:「鬼力赤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嫁他就会幸福吗?」 马蕙兰轻蔑地笑了笑:「你总是这样,心里佩服着他,却也嫉妒着他。你终其一生想超过他!可你知道吗,我虽然不懂武功,却也明白:你永远都比不上他!他是个大英雄,你只不过是个可怜虫!」 听她如此贬低自己,叶孤鸣气得手足冰冷、全身发颤,忍不住大声喝道:「你说我比不过他,难道你的那些情人就比他好吗?」 马蕙兰轻轻看了他一眼,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胡七也好,肖玉楼也罢,他们不但长相俊美,又是个懂得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妙人!但凡是女子,谁不喜欢这样一个俊俏,又会讨好人的郎君?谁又会喜欢身边,躺着一块木头呢?」 她随手掐断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腊梅,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又道:「至于三宝,他不但武艺超群,还是个会疼人的。对我百般柔情、痴心不已,深得我意。」 亲耳听着自己的妻子,当着自己的面,如痴如醉地仰慕着别的男子,这是怎样的羞辱!换做任何男人,可能都会因一时冲动来个手起刀落! 可叶孤鸣虽然因羞愤而满脸紫胀,却仍紧握着双拳,强忍怒火:「难道云长老也长相英俊、才华横溢,十分懂得风月吗?」 他本不该问的,可他不甘心!不甘心落于所有人之后! 提及云长老,马蕙兰登时脸色一沉,转过偷来怒瞪着他:「结婚之时,我虽然不爱你,却也没想要背叛你!尤其当儿子出世之后,我更想要与你好好过日子!可将我彻底改变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和那该死的云长老!」 叶孤鸣胸口陡然怒火上升,失去理智地大叫道:「是你自己不知检点、行为放荡,何故将错推到我身上?」 马蕙兰咬着牙,满目悲愤:「就在我生下孩子不久,有一日你外出未归,云长老前来家里帮忙。我好心留他吃晚饭,却不知他在饭菜里下了百媚春,当夜就骗了我的身子……」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鼻子一酸,泪水又流了下来。 叶孤鸣悚然一惊,突然大叫一声:「那为何你当初不和我说?你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马蕙兰冷冷瞪着他,幽怨道:「你说得轻松!且不说我一个女子被人骗了身子,如何对自己的丈夫说得出口?那云长老与蔡知府是远方亲戚,又岂是我们能得罪得起的!」 叶孤鸣猝然一惊,几乎站立不稳,痛心问道:「兰妹,那你就这般委身与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吗?」 马蕙兰蓄愤已久,忍不住失声叫道:「难道你忘了,我当初屡次三番劝你赶走云长老。我说过此人奸险,不能留用!可你是怎么回应我的?你说他德高望重、为人正直,说什么也不肯赶他走!你可知,每日你在院中耍刀之时,他都会摸进我房内对我无礼!这么多年了,你可曾有半分察觉?这难道还不是你的错吗?」 一番发自肺腑的质问,问得叶孤鸣面如死灰、无言以对。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所以才……」 沉默了许久,他才惭愧地说出这句话。 马蕙兰眼泛泪花,忽然勾起一抹凄然的笑:「说来说去,还是三宝对我最好。他自幼与我相伴,对我十分了解。虽然他也是习武之人,却很会讨我欢心,对我更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着实是个贴心之人……」 「够了!」叶孤鸣顿觉心如刀绞:方才妻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目光中露出款款深情,这一切都是对他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瞧见妻子有这样的笑容,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叶孤鸣此时已血灌瞳仁,显然是失去了理智,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马蕙兰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此时她脸色平和,既无伤心之色,亦无惧怕之意,嘴角还噙着一丝泰然的笑意。 叶孤鸣见她视死如归的模样,凝刀不动,黯然开口:「你难道不怕死吗?」 马蕙兰嫣然一笑,柔声道:「怕什么?是我只顾自己快活,对你不住,所以我的确该死!你动手吧!」说着,她缓缓抬头,准备迎接死亡。 叶孤鸣举着刀的手在微微发颤,尽管他心中万分悲痛,却仍下不去手。 忽然之间,大门被推开。 叶青峰泪流满面地冲进来,张开双臂挡在母亲身前。 「爹,不管娘做错了什么,她都是我娘啊!你不能杀了她!」 叶孤鸣看到自己的儿子突然出现,竟忽然松口气。 随即,他凄然一笑,缓缓收刀,慢慢转过身去,踉跄地推门而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四十章 泪雨霖铃终不怨(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一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一) 风色寒厉,雪花狂舞,大地一片雪白。 屋外北风萧萧,屋内炉火正旺。三个人围坐在炉火边,一边烘烤着身子,一边喝着烧酒,好不惬意。 托托仰头喝干杯中酒,砸吧砸吧嘴:「痛快!」 鹿宁双颊微微泛红,低头把玩着酒杯,轻声叹息道:「也不知我们离开之后,他们怎样了?」 胡七饮尽一杯,向她眨了眨眼,坏笑道:「想必今日咱们一闹,他们定有一场大乱!」 托托放下酒杯,看向鹿宁:「小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鹿宁用手心托着下巴,微微一沉吟,才道:「现在我们得从长计议。整件事是由我开始调查马帮内鬼而起。当我看完花名册,又要看账本时,云长老就百般阻拦。后来,账房竟突然起火,我们要去救火时,却被一群刺客放暗箭拦下……」 托托凝着劈啪作响的火炉,努力回忆着当夜的场景:「俺记得当时,咱们都在暗处躲避弓箭。叶孤鸣担心叶夫人要去查看,却被一只暗镖袭击。幸好俺及时将他推到,躲过了第一支。可他还是被紧随其后的第二只飞镖,射中了大腿。」 胡七也皱着长眉,插口道:「也就是那一晚,我和小鹿去查看叶夫人安危时,我发现叶夫人竟在和其他男人偷欢,心中也开始对她警惕起来。」 鹿宁咬了咬唇,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当晚在她屋子里的人……会是谁?」 胡七微微思忖,才试着分析道:「当晚云长老在叶孤鸣身旁,如果这飞镖是马三宝的,他当时应该是守在暗处,牵制接近屋子的人。那屋子里的人……就只有肖玉楼了。也难怪他对此事三缄其口了……」 鹿宁默然颔首,又缓缓道:「这件事过后,我和叶孤鸣险些被烧死,同一晚牛小乙无故失踪。后来证实,他当晚就被人害死并弃尸在山洞之中。可马三宝和马慧兰,究竟为何要杀了他?难道紧紧是因为,他言语上冲撞了马慧兰?」 胡七摇了摇头,提出了不同意见:「我倒不这么觉得!当日的情形我看得很清楚。虽然牛小乙对马慧兰出言不逊,却看得出他十分惧怕马慧兰,说明他们三口人平日没少被欺负。我倒是觉得,如果牛大嫂没有撒谎,那牛小乙的死就只能怪,他要放火烧死马慧兰了!」 鹿宁听罢,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不无道理!如此说来,牛小乙的死只是个意外,和整件事并无关联。」 托托猛灌一口酒,愤愤骂道:「谁说没关联?牛小乙为啥要放火烧小鹿?」 胡七和鹿宁相视一怔,纷纷陷入了沉默。 思忖再三,胡七才开口:「我倒是觉得,小鹿房前的火未必是牛小乙放的。也许是马三宝放的火,目的是阻止小鹿继续查下去……」 托托和鹿宁相互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似乎都被这个猜想说服了。 鹿宁忽然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说道:「他想烧死我未果,就在花名册上的人身上下手。典当行和镖局的人,在我们到之前先后遇害,米铺的伙计对马帮的事又闭口不谈,小七……又突然之间不辞而别……」 说罢,她抬眸看着胡七,面露困惑之色。 胡七低垂下眼眸,似乎挣扎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其实……就在你独自出去那日,叶夫人借着为我上药之际,对我百般勾引。我几番劝说无果,一怒之下将她赶出门去。后来小鹿进来询问,我不好意思将这种事说出口,便一赌气离家出走了。现在想想,还真是莽撞。如果不是我擅自离开,就不会牵扯上命案了……」 「这事儿不能怪你。」托托拍了拍他肩膀:「是马慧兰不知廉耻、不择手段!要换成是俺,早就一棍子打出她鸟屎来了!」 「是呀。」鹿宁拿起烧火棍,捅了捅火炉,又道:「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你是躲不掉的。就像我们一直被人追着打却毫无头绪。直到那一日,我无意间拿着飞镖询问叶青峰,一切的目光才集中到铁矿上。马三宝也正是发现我得知铁矿之事,便用一张字条引我去山上企图灭口。」 托托突然插口问道:「那晚你走之前,让俺紧紧盯着帮里的人。可除了叶青峰之外,没进来过一个人,也没有离开过一个人!那马三宝是如何给你送纸条的?又是如何知道你的行踪?」 胡七眼珠微微一转,喃喃道:「该不会是叶青峰的苦肉计吧……」 「不可能!」鹿宁即可否决,出言力挺叶青峰:「青峰当晚为我挡下飞镖,险些丧命!他一定是不知情的。如果他是同谋,也不会告诉我矿场之事。我想,和马三宝里应外合的非马慧兰莫属!」 听她如此说,胡七也不好再说什么。 又喝了一口酒,他才幽幽叹了口气:「当晚,我被马慧兰的药灌得七荤八素,险些把持不住。竟不知,当天晚上竟发生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事。不过,马慧兰也着实可恶,为了勾引我竟无所不用其极!幸好,我及时逃走,却不料在院中竟碰到了云长老,引发了后面的事……」 提及云长老,鹿宁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难免怒容中微带羞涩:「云长老这个卑鄙小人!看到马慧兰在胡七房内毫无防备,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托托接过话头来,继续问道:「胡七,那日你走了之后,为何会被当成杀人犯?又是怎么遇到肖玉楼的?」 胡七满肚子苦水无处宣泄,他猛灌了几口酒,擦了擦嘴,才道:「那日,我刚出大门就晕了过去,幸好肖玉楼路过将我救起。然后,我就一直躲藏在他的住处。确实不知,牛甲为何会死在我的房里……」 鹿宁支腮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那日你走后,牛大嫂吵闹着要找丈夫。马慧兰为了在叶孤鸣面前自证清白,就带着牛大嫂大搜索。最后,大家胡七的房内发现了牛甲的尸体。如果说牛小乙的死,因为他要放火烧死马慧兰,牛大嫂的死,是因为她说出了马慧兰的奸情。那牛甲的死,就真的是个谜团了。」 此言一出,三个人苦苦思索,又陷入沉默。一时间,谁也梳理不出头绪来。 一声叹息后,鹿宁又道:「事情再往后发展,就越来越不可控了。夏大人查到案卷有问题,可所有囚犯都不配合。服侍夏大人的小婵,又突然自缢身亡。就连他们的同党云长老,也被马三宝灭口了……」 托托猛灌一口酒,大骂道:「那个马三宝,不但杀人灭口,还明目张胆去狱中带走犯人!本来以为有夏大人的阻止,那些囚犯能活命。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有逃过马三宝的毒手!」 「还有一个谜团未解!」胡七面色一凛,插口问道:「既然云长老和蔡知府是亲戚,那云长老遇难,为何蔡知府不闻不问?难道说,马三宝能给他的好处,甚至比云长老这个亲戚更重要?还是说……蔡知府有什么把柄在马三宝手中,所以不敢造次?」 「这其中缘由,目前还不得而知。」鹿宁叹了口气:「不过,如今马三宝在走投无路之下,杀死了所有活口,就说明我们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一提到此事,托托立刻拍案而起:「妈的,那个马三宝着实可恨!俺一定要亲自宰了他!小鹿,你快下命令吧!俺都要等不及了!」 「兄长先别急!」鹿宁将他按在椅子上,温言道:「我觉得,那铁矿中定然还有很多证据,马三宝未来得及转移。所以,他必会在附近埋伏下暗线看守!不如我们就直接进去探索一番。一来可以看看,他们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二来,也可以引马三宝主动来找我们!」 托托闻言立刻拍手叫好,一瞥间却发现胡七正自出神。 他猛拍了胡七的肩膀一下:「想什么呢?」 胡七被拍得咳嗽了几声,拧眉说道:「我在想,如果所有推测都是真的话,那肖玉楼此刻不是很危险吗?看他遮遮掩掩的样子,显然他知道马三宝和马慧兰的秘密……」 「糟了!你说得对!」鹿宁心中一寒,立刻吩咐道:「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兄长带着小七去看肖玉楼,我去铁矿——」 「不行!」托托和胡七异口同声地将她打断。 「铁矿那么危险,马三宝又随时都会出现,你绝对不能一人去!」托托一拍桌子,坚决道:「俺要陪你一起去!」 胡七也站起身来,急于表态:「我只是去看一眼肖玉楼,不会有危险的!一个人就可以的,让托托陪你一起去吧!」 鹿宁却抬手制止他,沉声道:「马三宝现在走投无路、穷凶极恶,若他真对肖老板出手了,你能见死不救吗?可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所以托托必须和你一起去!」 「不行!」托托和胡七异口同声、不依不饶。 鹿宁蓦地一愣,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起行动吧!先去看肖老板,若他安然无虞,我们再一起去铁矿,如何?」 「好,就这么定了!」见鹿宁退让,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由得相互击掌,开怀大笑起来 鹿宁看着颇有默契的二人,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下却倍感温暖。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四十一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一)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二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二) 雪花在空中回旋乱舞。 三人骑着马踩着皑皑白雪,道:「这门只是普通的石门,既没有上锁,也没有暗器,不如让托托推一推试试?」 托托应声走了过来,脱下狐裘,挽起袖子,两只大脚稳稳地抓住地面。 他将双手推在门上,立刻气沉丹田,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双臂上。随着两只手不断地发力,纵声一吼后,石门竟真的被推开了! 看到机关被轻易破解,三人相视而笑,立刻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火光映亮洞穴,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映入眼帘的不是恐怖的场景,反而是布置奢华的一间方厅! 大厅四周有八根雕龙刻凤、朱红金漆的立柱,地面是光洁无暇的大理石。四面墙上均有烛台,方厅的正中有一个纯金的龙椅,四周堆放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樟木箱子。 鹿宁走进去将墙上的烛台一一点亮,方厅里顿时亮如白昼。 胡七率先跑过去,一连打开了十多个樟木箱子,惊呼道:「这里面都是金银珠宝,一看就知价值非凡!」 鹿宁走到另一侧,打开了墙边几个檀木的箱子,往里一瞧,喊道:「这里面都是刚刚打造好的兵器,数量可不少!」 托托一眼就瞧见了龙椅旁最大个的箱子,顿时欣喜若狂,他觉得里面一定有更大的宝贝,便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掀开箱子。 看着里面的东西,他「咦」了一声,将箱子里金光闪闪的东西拿出来,抖了抖,将其展开,怔然喊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鹿宁和胡七抬头望去,登时脸色大变:「龙袍?」 ------------------------------------- 雪后初晴,林间闪烁着夕阳的余晖,到了傍晚时分,城中又添了几分积寒。 蔡知府和小妾在卧房中正准备就寝。屋内炉火生得甚旺,二人只着中衣却仍感到全身微微发汗。 一阵脚步声在门外传来,随即,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蔡知府面有不悦,喊道:「这么晚了,谁呀?」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旁酥胸半露的小妾。小妾会意,立刻转身爬上床去,放下两旁的帷幔。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东家,矿场那边出事了!」 蔡知府心中一沉,连忙披上貂裘,前去开门。 师爷躬身一揖,低声说道:「东家,方才守在银矿旁的暗哨来报,有人闯入银矿,已经发现了暗道的秘密!」 蔡知府大惊,忙问道:「这么快?是夏云卿的人,还是马帮的人?」 师爷捻须低语道:「是马帮的人!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出手?」 蔡知府一抬手止住他的话头,负着手在门口踱来踱去。 思忖再三,他才沉声说道:「目前我们并不知晓,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或许他们只是顺藤摸瓜,找出了马三宝。若此时咱们贸然出手,反而会暴露身份!」 师爷一怔,忙道:「可您若不出手,马三宝真的被他们抓到,他还是会供出您的!到时候,不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您也难逃罪责啊!我们现在出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蔡知府斟酌再三,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此时出手,我们进可攻退可守!看情势对我们有利,我们则可继续完成大业。若情势对我们不利,我们还有时间,将所有事情掩盖起来!」 师爷一拱手,朗声附和道:「东家英明啊!」 蔡知府一挑眉头,又问道:「他们有几个人?」 师爷略一沉吟,回答道:「好像只有三人,但是否还有帮手,还不得而知!」 蔡知府眯着眼,微一思索,又问道:「马三宝现人在何处?是否已得到消息?」 师爷一拱手,低声说道:「他的眼线也在矿场附近,想必早就得到消息!此事他最是难逃干系,今晚一定会出手的!」 蔡知府点了点头,硬声道:「嗯,这样甚好!那你去点好人马,即刻就出发!」 「我这就去安排!」师爷一拱手,便急忙要退下。 恰在此时,守门的兵丁匆匆跑过来,躬身一揖:「蔡大人,肖老板求见!」 蔡知府眼睛一亮,脱口惊呼道:「玉楼?他怎么来了?快,快让他进来!」 师爷立在一旁面色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蔡大人,那我……」 蔡知府瞪了他一眼,斥道:「你先稍等一下,等我见完他,再做定夺!」 师爷微一迟疑,见蔡知府此刻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戏子,唯有先躬身退下。 蔡知府站在门口背着手踱来踱去,时不时停下脚来翘首张望。 不过一会儿,在茫茫夜色中,一个长身玉立、窈窕多姿的身影,顶着寒风款款走来。 肖玉楼翩然走到跟前,抬手摘下风帽,露出一张美若好女的脸庞。 他向蔡知府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大人!玉楼深夜打搅,还望恕罪!」 说着,便拱手一揖。 蔡知府连忙扶住他,顺势一把抓过他的手:「玉楼,我就知道你会回心转意的!果然不出所料.快,快进来说话!」 说着,便拉着肖玉楼的手,转身迈进门去,紧紧关上le房门。 等在床上的小妾,听到蔡知府的声音,从帷幔里探出头来,见蔡知府正拉着一个男子的手,不禁一愣。 蔡知府脸色一沉,厉声斥道:「没眼的东西,还不快滚!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床上的女子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从床上跳下来,抱起椅子上的衣服,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去。 蔡知府凝着肖玉楼白里透红的脸,yin笑道:「玉楼,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肖玉楼微微一笑,随手解开狐裘,蔡知府立刻接过来,搭在火炉旁边烘烤,又抬手扶他坐下。 肖玉楼淡淡说道:「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是有事想求大人帮忙!」 蔡知府挨着他坐下,谄媚道:「只要你肯跟我好,任何要求随便你提!」 肖玉楼瞧见桌案上有茶壶茶碗,用手一摸还是温的,便添了两杯茶。 他拿了一杯端给蔡知府,说道:「这一杯茶,是给大人赔罪的!还望大人能不记前嫌,原谅玉楼的不识抬举!」 蔡知府大喜过望,连忙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我怎么舍得怪你呢!不过玉楼,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本官啊?」 肖玉楼拿起另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口,叹息道:「哎,都怪玉楼当初妄自清高!大人您百般抬举,我却不识好歹,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闹到如今,我得罪了马慧兰,被人到处追杀,弄得好不狼狈!如今玉楼想知错改错,不知道蔡大人对玉楼是否还有意呢?」 蔡大人心中大喜,立刻抓住肖玉楼的手揉捏:「改就好,改就好!你放心,马慧兰那个荡妇,我早晚会收拾她的!」 肖玉楼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大人心疼玉楼,定不会放过她的!可是我今日来是有别的事情相求,不知道大人是否能帮玉楼?」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四十二章 砌下落梅如雪乱(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雾塞苍天百卉殚 蔡大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心中不免激荡“你不妨说说看,能帮的本官一定帮!” 肖玉楼倏地眼眶一红,喉头开始哽咽:“我有一个表弟,几个月前来灵州投奔我。他因不肯委身与马慧兰,而得罪了她。后来表弟与马帮少帮主在一起,误闯了铁矿又得罪了马三宝!我求大人去救他一命!” 蔡知府心下一惊,脸上的笑容僵了几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 “不知你这表弟姓甚名谁啊?” 肖玉楼擦了擦眼角,说道:“姓胡,因在家里排行老七,所以叫胡七......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三章 雾塞苍天百卉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四章 雾塞苍天百卉殚(二) “后手?哈哈哈!”马慧兰一眼就识破鹿宁的虚张声势:“府衙的一场大火,将夏云卿烧得只剩下光杆司令,你指望他能来救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鹿宁见她不好对付,眼珠一转,又笑道:“谁说我们只有夏大人这一个援军!你可别忘了,我是马帮少帮主,我手下的人对付你们那是轻而易举!” 听到这话,马慧兰掩嘴一笑,脸上得色更甚:“你指望叶孤鸣那个木头,能够有所察觉,然后来救你?你也是天真啊!别说他一向不管帮中之事,就算他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四章 雾塞苍天百卉殚(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五章 缘尽此生空余梦 他转眼再看另一角落,鹿宁手中九节鞭,银花乱舞,黑衣人根本无法近身,她也无法冲出重围。 以一敌十本就悬殊,更何况对手是十个顶尖的高手。 她斗得满身大汗、神色紧张,显然是已陷入苦战。 胡七暗道不好:鹿宁虽已将那些黑衣人死死缠住,她自己却也被他们拖住,此时脱身无计,根本无法援助托托。 胡七再也忍耐不住,纵身而出,向马蕙兰喊道:“你方才说得话可当真?” 马蕙兰伸手抿住了嘴,嘻的一笑:“这是自然!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愿......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五章 缘尽此生空余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六章 缘尽此生空余梦(二) 马蕙兰站在马三宝的身旁,眼角带泪、嘴角上扬,报复的快感已跃然脸上。 她冷冷凝着眼前这个,自己曾不顾廉耻去讨好的男人。 看到他即将被斩首,自己心中只觉得畅快淋漓:她希望这刀快点落下,要亲眼看到他血溅当场才觉得痛快! 躲在乱石堆的三人,紧握着手中的兵刃,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中早已无惧无畏、时刻准备舍生取义: 这一刀落下的一瞬,便是他们最后逃生之际,恐怕三人中难免会有人牺牲! 三人在心中均默默念叨:如果......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六章 缘尽此生空余梦(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七章 满堂风雨不胜寒 马蕙兰心下黯然,轻声道:“叶大哥,你这又何必呢?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你不必这般对我?咱俩在一处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不如都放手吧!” 叶孤鸣红着脸,挣扎了半天,那个“爱”字却始终说不出口。 “兰妹,我们还有峰儿!我需要你,峰儿需要你!你别走吧!” 马蕙兰心下更歉仄:“叶大哥,如果峰儿不是你的孩儿,你可会杀了我?” 叶孤鸣耸然一惊,踉跄地退了一步,颤声道:“兰妹,你若恼我,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这事情可不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七章 满堂风雨不胜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八章 满堂风雨不胜寒(二) 似乎是看穿了鹿宁的心事,胡七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有些人要成长,就必须要经历一些痛苦的,你我不都是如此吗?对此,我们谁都无能为力。” 鹿宁转过眼深深盯着他。 此时,斑斓的霞光在他脸上晕开,显得格外沉静和成熟,与以往大有不同。 鹿宁不禁暗自揣度着他脱口而出的话。 他这样一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难道也有会痛苦地经历吗? “听说马三宝过世的次日,马蕙兰就与叶孤鸣分道扬镳了。她本想带着青峰一起走,青峰却主动要求留下来照......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八章 满堂风雨不胜寒(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此时此刻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 鹿宁转身走到叶孤鸣身旁,踟蹰了一下,还是斥责了几句:“叶总管,你虽然是我见过最差的总管!不过我希望这次,你能好好保护这些兄弟,不要再让我义父失望了!” 叶孤鸣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只能拱一拱手,算是回应。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鹿宁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到那武官面前,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口气说道:“好了,咱们走吧!” 那武官一挥手,立刻走来几个兵丁,给鹿宁带......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四十九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二) 夜,静得出奇。 巡逻的狱卒们都已前去休息,换班的狱卒正坐在外面喝酒烤火。 监狱里到处都是呼噜声和咳嗽声。 鹿宁紧紧的裹着貂裘,蜷缩在薄薄的草席上,仍抵不住四处而来的寒风,顺着义父的每一个缝隙,钻进她的身体里,她禁不住寒气,开始咳嗽起来。 只听得甬道中脚步声响,接着是开铁门的声音,鹿宁此刻却不想离开还算温暖的貂裘,前去行礼。 一个声音冷冷的从头顶砸下来:“哼!还敢睡觉!来人,把她给我拖出来!” 两个狱卒立刻跑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章 匣里金刀血未干(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一章 露华凉人怯衣单 蔡知府看到肖玉楼进来,低声斥道:“胡闹!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肖玉楼连忙向他介绍胡七:“大人,这位就是我的表弟胡七。他得知马帮的少帮主被捕入狱,便央求我带他来看看。我实在拗他不过啊……” 蔡知府忍不住瞥了胡七几眼,立刻眼前一亮: 本以为肖玉楼已经是难得的人间绝色!没想到,竟还有胡七这般标致、俊俏的人儿! 他贪婪的目光在胡七和肖玉楼的身上扫了扫,不由得开始怀疑起二人的关系。 他们果真是亲戚吗? 此时也来不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一章 露华凉人怯衣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二章 露华凉人怯衣单(二) 二人肩并肩,坐在破旧又潮湿的稻草堆上。 虽然这里没有床,也没有被子,可二人这样也算是同衾共寝。 这还是第一次,鹿宁与一个男子共眠! 想到这里,鹿宁的脸已红到了耳根。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胡七笑吟吟地看着她,笑容中有些讥诮。 “没……没什么。有点热罢了。”鹿宁忙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慌张。 胡七看到她的窘迫,又故意逗她:“你方才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不睡觉?” 鹿宁轻咬着下唇,心里恨恨地想着:二人离得这么近,她怎么......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二章 露华凉人怯衣单(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三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 师爷思索良久,才阴阴地笑道:“东家莫急!我倒是有一妙计,不但能逼得他们现身,还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蔡知府一挑眉,忙问道:“哦?什么计谋,快说来听听!” 师爷即刻凑到蔡知府耳边,低语了一番。 蔡知府听罢双眸一亮,不由得拍案大叫:“良策、真是良策啊!” ------------------------------------- 大雪纷飞,掩蔽重门。 灵州城附近的一座孤屋外,积雪笼罩着冷冽的寒光,屋内炉中的沉香早......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三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四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二) 蔡知府狡黠一笑,说道:“有这两个诱饵在这里,肯定能钓上来许多,咱们意料不到的鱼来,今日必定十分热闹!” 师爷连忙躬身,为他斟茶一杯,奉承道:“是!那小的就陪东家好好看戏!” ------------------------------------- 因两位死刑犯身份的特殊,今日灵州城的四个城门都加派了人手,戒备十分森严——任何神色有异、动机不明、奇装异服的人皆不准入城。 此时,南城门外,来了一支披麻戴孝、......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四章 依然一笑作春温(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改写生死逆穹苍 他拿出一个毫不起眼的木棍,忽然朝着木棍喷了一口水,一条火龙突然蹿出来,差点烧了李老大的眉毛。 等待进城的百姓们见到热闹,立刻围过来观看,忍不住连连拍手喝彩。 又有一个男子,提着一把三尺长的大刀走来,站定在四兄弟面前。 他扬起头张开嘴,气沉丹田,提起大刀缓缓放进口中。并绕着众人走了一圈,才将大刀慢慢拿了出来,刀刃锋利上竟没有一丝血迹。 围观百姓再次拍掌欢呼,立刻就有几人上来,往他们的簸箕中放了几个铜板。 四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改写生死逆穹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改写生死逆穹苍(二) 蔡知府捻须沉吟,又问道:“那他为何要承认,自己是马帮反贼?” 肖玉楼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痛吟道:“蔡大人糊涂啊,他是为了那个女子才撒谎的。您想想,他一个安南世子怎会是反贼!您要贸然杀了他,怕是会引起两国的战争。到时候,皇上必不会放过您的!” 蔡知府稍加思索,便高声喊道:“此案还有疑点,先将胡七拖走,待日后再发落!” 肖玉楼松了口气,回过头深情地看向胡七。 胡七却惊慌失措,失声大叫道:“为什么?我不走,要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改写生死逆穹苍(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七章 豪情葬魂身已碎 鹿宁摇了摇头,叹道:“眼下情势,咱们谁也走不掉啦!唯有一拼到底!托托,放我下来!” 托托应声,解开绳索,将她放下。 她见街两旁堆有柴火,灵光一闪,高声叫道:“快点火!截断追兵!” 几个人立刻将柴火都搬了出来,堆在道中,发火燃烧。 风干物燥,片刻间烈火冲天而起,形成一道火墙。 追兵胯下的群马,被吓得悲嘶惊叫、四下乱窜,追兵登时一团大乱,四人趁机甩掉追兵。 紫面大汉霍思明带着数十名弟兄一路厮杀,一路向北门逃窜。众......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七章 豪情葬魂身已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八章 豪情葬魂身已碎(二) 落魄而逃的官兵失去了马匹,又进入了九曲十八弯的巷中,难免人心惶惶。 他们三人为一组,背靠后背、紧紧相依,警惕的缓步前行。 忽听得一声怒喝,众人一惊,停下脚来,只见一个壮汉手持双刀神威凛凛、容色冷峻的走了出来,挡在前方。正是叶孤鸣。 见他双目赤红、杀气腾腾。 众兵心中发憷,立时缩作一团,各挺兵刃,负隅顽抗。 带头的官兵叫道:“我们人多,不怕你,你若现在受缚,就饶你……” 话未说完,叶孤鸣便纵身而起。 落地之际,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八章 豪情葬魂身已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九章 霜落雪散见君颜 父子二人手中的刀法神出鬼没、相辅相成,一路全力搏杀、万夫莫当,很快就抵达东门前。 二人各执一扇门,拼尽全力,将门打开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缝。 叶青峰忙向周围高呼:“兄弟们,快快出城,莫要恋战了!” 众人大喜,迅速摆脱追兵的纠缠,拼了命地冲出城去。 鹿宁和托托各执兵刃,背对着背,奋勇杀敌,将追兵截在门前,无法前行。 鹿宁瞥了一眼略带倦容的托托,心下颇为不忍:“兄长,都怪我拖累了你……” 托托哈哈一笑,喊道:“别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五十九章 霜落雪散见君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章 霜落雪散见君颜(二) 鹿宁手指着胡七等人,朗声说道:「放他们出城去,我便饶你一条狗命!」 蔡知府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这个要求就算你要杀了本官,也是不能答应你的!事关重大,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放不得!不如换一个吧!」 鹿宁似乎早有预料一样,黛眉一挑,挑衅般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我当众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全说出来吗?我就不信,你还能杀了在场所有的人灭口不成!」 蔡知府微一吃惊,继而哈哈笑道:「真是笑话!本官一向清正廉洁、堂堂正正,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鹿宁却幽幽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大人可听闻过一个秘闻,在盛京流传许久,说大皇子的生母是个风尘女子。当初,那女子把孩子送入宫后,就被皇帝赶了出去。事发至今也有十八年了!」 蔡知府不解地看着她,一脸的苦笑:「你要说的秘密就是这个?这与本官有什么干系?」 鹿宁微微勾唇,气定神闲地说道:「云长老死之前曾和我说过,马蕙兰有一个隐藏了十八年的大秘密,因为怕惹祸上身,所以从不敢和别人说起……」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瞥了蔡知府一眼。 蔡知府心下一惊,却故作镇定,继续试探道:「马蕙兰的秘密,与本官又有甚么关系?」 鹿宁目光如电,冷然反问道:「蔡知府,话说至此,你还不肯放人吗?若我真把所有事挑明,这场面可就收不住了。」 蔡知府负着双手,眯起双眼,紧抿着唇,显然是还在犹豫。 鹿宁冷冷一笑,锐利的目光紧逼蔡知府:「上次蔡知府问我,和夏大人是什么关系,我说是忘年之交,蔡大人却不信。实不相瞒,我能结识夏大人,还要多亏一位贵人。这位贵人想必大人也十分熟悉,因为你曾私自占用他的矿山,发了一大笔横财呢!」 这句话让蔡知府目光一凛,却明知故问:「你说的话本官听不明白,不过你说得这位贵人是谁?」 鹿宁嫣然一笑,一字字缓缓道:「自然是大名鼎鼎的翊王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蔡知府骤变,唇边的胡须抖了几下。 看到他情绪上终于有了波动,鹿宁不等他开口,继续诈他:「翊王曾与我说过,他在灵州有一处铁矿,因其无法离开盛京,所以疏于管理,想委托马帮照料。你说,如果他知道,有人不但用他的财产敛财,还私造兵器、意图谋反,他会如何对付这个人?」 蔡知府迟疑片刻,依旧冷笑道:「你的虚张声势够多了,本官一概不信!」 「好吧,那咱们就走着瞧。」鹿宁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早已写信将这边的情况说与翊王听。所以,我今日若是死了,你也是逃不掉的!到时,不但翊王会找你麻烦,我义父更会号令江湖对你展开追杀。想必你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呢!」 她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合情合理,蔡知府也不由得不信了。 想着她手里握有自己的秘密,又似有暗器傍身,还有夏云卿和翊王以及一个马帮做靠山,方方面面都与自己不利! 若她所言非虚,真是一刀杀了她,怕是自己也会后患无穷。可若这样放了她,又觉得不甘心!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鹿宁已不耐烦地催促着:「狗官,你到底放还是不放,给句痛快话!你若放他们走,我便写下认罪书,替你担下罪名!你若不肯放,等待你的绝对比死还难受!」 说着,她一翻手腕,提刀直指蔡知府。 蔡知府捻须沉吟,幽幽道:「若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本官倒是可以放了他们!只不过,你可是走不了的……」 鹿宁不以为意地呵呵而笑:「早知道你会说这话!实话告诉你,我来了就没打算走!快将他们放了!」. 蔡知府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我放了他们,你留下!不过,到时候若是你的手下还想把你劫走!本官定将他们当场诛杀!」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鹿宁挺起胸脯,说得信誓旦旦。 蔡知府终于点了头,抬手向下面的人轻轻一挥手。 那些官兵得令后,松开了马帮众人。 鹿宁立刻跑到他们跟前,低声嘱咐道:「待会儿出了城,你们赶紧离开,切勿停留!叶总管他们已经顺利出城去,你们去与他们会合后,再做打算!」 将二人对话全数听进去的马帮众弟兄,却紧握着双拳,齐齐喊道:「少帮主不走!我们也不走!」 鹿宁脸色立时一沉,疾言厉色地呵斥道:「这是我的命令!不容反抗!咱们斗不过他们,你们还想搭进多少弟兄的性命,才肯罢休?难道非得逼着我自刎谢罪才甘心吗?」 几个人闻言低下了头去,都暗暗握着拳头,不再说话。 鹿宁又起身走到胡七和肖玉楼跟前,低声道:「小七,肖老板以命相搏要换你相安无事。他如今气若游丝、危在旦夕,你快带他走吧,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胡七惨然一笑,将怀中的男子送到马帮兄弟手中,斩钉截铁地说道:「让他们带肖玉楼去疗伤,我陪你留下!我说过,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鹿宁嫣然一笑,突然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他。 胡七欣喜若狂,欢喜地叫道:「小鹿!被你这样一抱,我死而无……」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他只觉得后颈一个吃痛,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霍思明一步抢过来,扶住胡七瘫软下坠的身子,诧异地看向鹿宁。 鹿宁却淡淡说道:「把他带走吧,别再回来了!」 霍思明咬着牙点了点头,一把将胡七扛在了肩上。 马帮兄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没有人下令,却向鹿宁齐齐跪下,拱手叩拜:「多谢少帮主救命之恩!」 鹿宁心中难过,却只能淡然一笑。素白染血的手轻轻一挥,沉默地与他们告别。只怕再多说一句,便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 灵州城上,黄云遮天蔽日,天气阴沉。漫天的大雪纷飞扬,北风怒号刮来透骨的冰凉。 在一众官兵的看守下,鹿宁将弟兄们送至东城门口,却只能憾然止步于门前。 眼睁睁瞧着城门缓缓打开,一条平坦的逃生之路,赫然映入眼帘。 霍思明带着一众兄弟,转过头来向鹿宁拱手深揖:「少帮主,我们这就走了!您……多保重!」 话说到最后两字时,声音已哽咽沙哑。 鹿宁深深看了每个人一眼,又望了望趴在马背上,昏迷不醒的胡七。 才无声地叹了口气,再次嘱咐道:「你们出城后,若遇到了托托和叶青峰,定要拦着他们闯进来救我!此外,蔡知府为人诡诈,必在路上设下埋伏!你们要另寻一条路离去,还要在半途中换个装扮,以躲过他们的追捕!」 霍思明一拱手,朗声道:「请少帮主放心!我们一定谨遵吩咐!」 说完,他再次拱手作别,才凛然带着一众人疾步走出城去。 亲眼看到所有人都离开,城门再一次在她面前重重关上,鹿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四周的官兵立刻挺刃将她层层围住,鹿宁淡然扫视他们一圈,镇定地说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自会回去找那狗官!」 众官兵没有继续逼近,却不敢放下手中兵刃,只是亦步亦趋,紧盯着鹿宁走回刑场。 一众人出了城门,便挑了一条只有他们知道的小路急奔。 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大家谨记少帮主的叮嘱,一路上谨小慎微、时刻关注周遭的风吹草动。 一行人走到一半,路上突然窜出两个人影,挡在路中。 霍思明霎时横刀身前、蓄势待发,却听见其中一人惊呼道:「崔叔?你们……你们出来了?」 霍思明一怔,定睛一看,来者竟是叶青峰和托托。 他欣喜若狂,立刻丢下兵刃,迎上前去,激动的叫道:「原来是你俩啊!咱们还能活着再见,真是太好了!」 叶青峰一喜过后,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心下一凉:「少帮主呢?莫非你们真把她一人留下了?」 霍思明垂首赧然道:「是少帮主自己要留下的,为了换我们活着出来……」 托托面色一沉,二话不说就提起狼牙棒往城门走去。 霍思明登时横刀相拦,怒斥道:「你不能回去!这是少帮主的命令!」 托托挥舞着狼牙棒,高声喝道:「快让开!俺要去救小鹿!俺才不像你们这么怕死,竟把她一个人丢下等死!还算什么男人?」 众兄弟听到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却紧咬着牙不做分辩。 霍思明死死拉着他,勃然怒斥:「我们这帮人甘愿前去劫法场,有哪一个是怕死的?你竟敢这么说自己的兄弟!」 托托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既然你们都不怕死,为何要让小鹿一人去送死,你们自己却逃出来?」 霍思明横眉怒视着他,嘶声怒吼道:「这是少帮主的命令!帮中所有的人都必须遵守,包括你!」 托托怒极,一把甩开紫面大汉的手:「俺不管什么命令!俺要救小鹿!」 霍思明扔下手中兵刃,挺胸踏前一步拦在当前:「少帮主让我拦住你们不许前去找她。既然我拦不住你,已然有负少帮主的嘱托,你想去的话就先杀了我吧!」 托托高举狼牙棒,疯狂地叫嚣着:「你真以为俺不敢吗?」 霍思明冷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为了二闯法场,你连少帮主的命令都不顾,杀一个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其余兄弟闻言,也丢掉手中兵刃,纷纷挡在托托面前:「我们都有负少帮主的嘱托,你要杀就连我们一起杀了吧!」 托托大吃一惊,连退了几步:「你、你们……」 话未说完,忽觉背心一个巨痛袭来。 他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叶青峰高举单刀,手腕一翻,用刀背狠狠砸向他。 托托还来不及骂出口,便双眼一翻,轰然倒地。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章 霜落雪散见君颜(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赤心雪魄见青山 霍思明一怔,狐疑地看向叶青峰,却听他说道:「既然是少帮主的命令,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霍思明点了点头,几人合力将托托放到马上,便继续赶路。 众人行出数丈,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大家立刻停下脚步,迅速躲在两旁的草丛中隐藏起来。 叶青峰小心扒开草丛,放目往外看去。 林间小路上尘土飞扬,人喧马嘶之声越来越近,听上去人数甚众。 他转头看向霍思明:「会不会是狗官派来的追兵?」 霍思明已提刀在手:「如果是追兵的话,咱们就和他们拼了!」 叶青峰看了看身后的兄弟,微一沉吟:「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眨眼之间,群马飞驰而过。 马上的人身着金色铠甲,威风凛凛、闪闪发光。 最前面的男子白盔白甲、腰悬宝剑、背负弯弓,长得星眉剑目、英气逼人。 众人行色护送着一辆华盖宝顶的马车,匆匆往灵州城的方向奔去。 霍思明年纪稍长,见过些世面,立刻低声叫道:「看来是盛京来人了!这些人是皇城的禁军,因为身负金甲,所以人称金甲卫!那个马车里坐的应该是大官!」 叶青峰双眸雪亮,喜道:「少帮主有救了!咱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一行人霎时间来了精神,待那支队伍驶过,便迅速从树丛里走出来。 望着金甲卫威风凛凛地背影,叶青峰略一思忖,吩咐道:「崔叔,您带着几个兄弟,先护送马上的人前去医治。其余的人,随我返回去打探情况!」 霍思明挠了挠头想了一下,才咬着牙说了声「好」。便带着几个人打马离去。 叶青峰则带着剩下的兄弟急奔回城。 ------------------------------------- 落日时分,北风呼呼地吹着,天气寒冷、气氛肃杀,初冬的寒霜又厚又密,一抹晚烟萦绕在荒凉的灵州城上。 鹿宁被一众官兵押送到法场之上,被团团围住,众人皆惧怕她腰间的飞针,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蔡知府眯眼睨着她,冷声喝道:「你的要求本官已经做到,还不束手就缚吗?」 鹿宁却瞪圆杏目,气忿忿骂道:「狗官!我是否有罪,你心知肚明!我清清白白的,如果就此束手就缚,欺负承认了自己有罪?!」 蔡知府的态度和方才截然不同了:「事情今日必须要有了了结!到了此时此刻,你再耍花招,也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说着,他向左右使个眼色。 站在鹿宁身后的官兵,开始挺着兵刃,慢慢向她逼近。 鹿宁并没发觉背后的异动,只瞪着蔡知府,继续反抗:「即便是垂死挣扎,我也绝不如你这狗官的意愿!大不了,我和你玉石俱焚!」 话音还未落,一众官兵从她身后一拥而上。 几人迅速夺下她手中的大刀,几人迅速束住她的手脚。 鹿宁拼命挣扎了半天,见挣脱不开,便愤然骂道:「卑鄙狗官,总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蔡知府对她的咒骂视若无睹,只顾向众官兵喊道:「快快收走她的暗器!」 一名官兵立刻走向前去,摸向她的腰间,鹿宁一面躲避,一面红着脸大骂。 可官兵只搜出一个空空的针袋子,便恹恹地向蔡知府禀报:「回禀大人,她身上并无暗器!」 蔡知府意识到被骗了,脸色登时大变:「什么!你可有仔细找了?果真没有暗器?」 那官兵又搜索了一番,只能战战兢兢地摇了摇头,不敢作答。 蔡知府彻底怒了,整张脸被气得涨成了猪肝色。 瞧见他此刻的样子,鹿宁开始纵声笑道:「狗官,我只是在吓唬你,没想到你竟那么听话!一点都没怀疑地将我的手下全放了!好笑!别人都说你诡计多端,我却觉得你真够蠢的!」 「可恶!竟然又被给她耍了,赶快她宰了,今日本官定饶她不得!」蔡知府勃然大怒,一把将桌案上的签筒全数摔到地上,恶狠狠地跳着脚大呼大叫。 束缚鹿宁的几个官兵应声,即刻将鹿宁按跪在地上。随即,一个扛着大刀的官兵,阔步走过来,在鹿宁的身后高高举起了屠刀。 鹿宁却努力昂起头,目光如炬,厉声骂道:「狗官!你杀了我也没用,你意图谋反的罪名早已落实!今日你杀了我抵罪,明日京城中人一到,你也会人头落地!咱们之间的债,黄泉路上我会向你讨要!」 蔡知府却捻须轻哧道:「臭丫头!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快!给本官砍了她!」 鹿宁昂着头,看着大刀缓缓落下,颓然闭眼,心中默默念叨:羽枫瑾,此生无缘再见,只望你能有朝一日为我报仇,便不负我对你的一番深情! 众人屏息凝神,皆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刀。 刀将落未落之际,一声嘹亮的怒吼声远远传来:「圣上口谕!刀下留人!」 话音刚落,四下震惊。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盔白甲的将军,领着一众金盔金甲的士兵,神威凛凛地急奔而来。 鹿宁一下便听出这声音来自燕荣,她猛地睁开眼,朝着远处叫道:「燕荣,快救我!」 师爷一转眼珠,即刻走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不好!京城中来人了,那些是宫中的禁军金甲卫!」 蔡知府微一沉吟,暗道:绝对不能让她活着指认自己!只要她一死,自己想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心念甫动,他厉声催促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杀了这个反贼?」 举刀的士兵微微迟疑,抬头见蔡知府面色阴沉、不容抗拒,便又举起大刀。 却闻「嗖」的一声,一支白羽箭携风射来,正中那刽子手的颈部。 大刀哐当一声跌落在地,刽子手倒地气绝。 蔡知府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反应,燕荣转眼间,已策马奔到他面前。 马还未停稳,燕荣便飞身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地上,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向他大踏步走来。 周围的士兵见来者身份不低,纷纷往后退去,不敢贸然靠近。 燕荣径直走到鹿宁面前,向桎梏她的官兵吼道:「还不快放开?想找死吗?」 几个官兵吓了一跳,立刻缩回手,放开了鹿宁。 鹿宁感激涕零,不由得喜极而泣:「燕荣,怎么是你?」 燕荣凝眉打量着她,轻声问道:「鹿帮主,你没事吧?」 鹿宁此时脸色惨白,身上新伤加旧患,已让她筋疲力尽,仅凭着一口怒气,才勉强撑到现在。 见到燕荣赶到,自知已安全,这口气松懈下来,却再也撑不住。 她只觉眼前一黑、开始天旋地转起来,身子如柳絮般轻飘飘地坠了下来。 幸而燕荣眼疾手快,立即扶住她的身子,提刀指向蔡知府,怒喝道:「蔡友德,你好大的胆,竟敢为了脱罪而乱杀无辜!方才我让你停手,你还敢无视圣谕,继续行刑!这是犯上作乱,你可知罪?」 蔡知府却无动于衷,反而趾高气昂起来:「呵,犯上作乱,好大的罪名!你又是谁?胆敢阻止本官处置反贼?」 燕荣声色俱厉地喝道:「我是金甲卫统领燕荣!是皇上派来抓你的!」 蔡知府眯着眼打量着燕荣,见他两手空空,便笑道:「你方才说是奉旨前来,我怎不见你手中有圣旨呢?我看你才是假传圣旨,胆大包天呢!来人,将他拿下!」 话一出口,官兵们面面相觑,虽然手持兵刃,却无人敢靠近。 燕荣咧嘴一笑,冷冷说道:「早就听闻蔡知府诡计多端,今日一见,果然是只老狐狸!你休要嚣张,我倒要看看,你待会儿死得多难看!」 话音方落,一辆华盖宝顶的马车,在众人面前稳稳停下。 马车旁一位唇红齿白、身着锦服的公公胯下马来,恭敬地掀开轿帘。 一位紫袍玉带、雍容华贵的男子阔步走出来。 那位公公细声细气地喊道:「翊王殿下驾到,众人跪!」 一众官兵闻声一惊。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再做怀疑,立刻丢下手中兵刃,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 众人俯首帖耳,高呼千岁。 连气焰嚣张的蔡知府,也被师爷拉着跪下,连连叩首,不敢再造次。 翊王径直走到燕荣身边,一把将鹿宁拦腰抱起,搂在怀中。 鹿宁微微睁开双眼,一怔之后,苦笑道:「我是死了吗?竟看到殿下了!」 羽枫瑾看着憔悴不堪的少女,心中一痛:「有本王在,你不会死的!」 鹿宁扯出一丝笑容,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蔡知府见鹿宁与堂堂王爷竟如此亲密,想到她方才说的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叹道:自己竟碰了不该碰的人!看来要大祸临头了! 羽枫瑾瞪向蔡知府,冷呵道:「本王在此!你还敢放肆,真是胆大包天!你如此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莫不是想造反不成?」 蔡知府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俯身叩拜:「下官不敢!方才下官只顾专心惩处反贼,没有听到燕统领的喊声!并非有意违抗圣意,望殿下恕罪!」 羽枫瑾长眉一挑,冷道:「反贼?哼!她是不是反贼,你心中有数。蔡友德,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逆天之事,皇上真不知吗?」 蔡知府心下一颤,却继续装傻:「下官着实冤枉,还望圣上明察!至于此女子的罪名乃是她本人招供。若有冤枉,下官愿意重新彻查,为她翻案!」 羽枫瑾懒得再和他争辩下去,只冷斥道:「你不必再狡辩了,也没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开口!本王只是警告你,她若有事,本王定灭你十族!」 蔡知府深深埋下头去,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羽枫瑾转头对燕荣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记住!一个人都别放过!」 燕荣躬身拱手,朗声道:「是,属下遵命!」 羽枫瑾即刻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立刻转身回到轿中,匆匆离去。 燕荣与德喜公公躬身目送翊王离开,继而转过身来,睨着跪在地上的蔡知府。 德喜公公突然捏着嗓子,大声喊道:「皇上口谕:灵州知府蔡友德,勾结地方驻军、私开银矿、招兵买马、私造兵器,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罢免其所有官职,关入大牢,听候发落!」 话音一落,蔡知府颓然跌坐在地,自知大限已至。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赤心雪魄见青山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二章 赤心雪魄见青山(二) 已至黄昏,霜雪满地,艳红的霞光缓缓流淌进轩窗之内。 羽枫瑾独自端坐在灯前,一瞬不瞬地望着床上面无血色、昏迷不醒的少女,只觉得心痛如绞: 大夫告诉他,鹿宁十指和双腿皆骨裂。若不好好将养,日后会留有残疾。 一双腿即便养好了,也是要落下病根儿的。 鹿宁迷迷糊糊的发着烧,一时唤着:「王爷!」,一时又叫着:「小七!」 接连一天一夜,她都一直神智不清,无论是吃药还是吃饭,都没吃过一口。 羽枫瑾端着药碗面沉似水、心急如焚。 屋门被推开,燕荣轻手轻脚走进屋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看到羽枫瑾端着药碗发呆,便问道:「还是吃不下药吗?」 羽枫瑾铁青着脸,没有即答,而是问道:「这段日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弄得这一身的伤!」 燕荣剑眉微蹙,拱手道:「兄长,那该死的狗官已被抓入监牢。那些狱卒、士兵我也都严加拷问过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都已经核查清楚,静听兄长发落!」 羽枫瑾星眸带怒,森然道:「那个该死的蔡友德,可有招供是如何对付她的?」 燕荣面有难色,沉吟半晌,才喃喃道:「蔡友德的确该死!这些话……不如兄长当面问个清楚。他哪句话说得不中听,兄长就毒打他一顿,方能解气!」 听燕荣这样一说,羽枫瑾登时猜到了几分,他眸光一凛,冷声道:「只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他!」 燕荣咧嘴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兄长想杀便杀,我来给你善后!」 羽枫瑾闭了闭眼,幽幽叹了口气:「真不敢想象,咱们若晚来半步,我们已是天人永隔。即便将蔡友德碎尸万段,也换不回她的芳魂了……」 燕荣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想必你们二经历过此番风浪,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羽枫瑾看了看手中的碗,皱眉道:「哎,她现在连药都喝不进去,怎么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燕荣眼珠一转,立刻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一番。 羽枫瑾星眸斜睨,疑惑地问道:「这种方法……真的可行?」 燕荣揉了揉鼻子,嘻嘻笑道:「兄长但试无妨,保管你百试百灵!」 说罢,他眨了眨眼,便往门外走去,随手关上了房门。一转身间,撞到一位白衣翩翩、丰姿如玉的少年。 他微微一怔,惊声问道:「你……你是?」 少年向燕荣一拱手,客气地问道:「我听说鹿姑娘在里面养病,她好些了吗?」 听他提及鹿宁,满面焦急的样子,燕荣心一沉,忍不住打量着来者: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风流个傥、一表人才,其风度丝毫不输自己。 燕荣警惕起来:「你问鹿帮主?你又是何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岂是你能乱闯的?」 少年再施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胡七,是鹿姑娘的朋友。听闻她从法场上被人救下,甚是担忧,所以想过来探望。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燕荣心中疑惑更甚:「这里是专翊王下榻的驿站,你是如何进来的?」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年轻的丫鬟从身后急急走来,向胡七翩然福身:「世子殿下,您要的礼物都备好了,还请您清点一下!」 胡七微微颔首,轻声道:「不必清点了,这些是送给鹿姑娘的!」 「世子?」燕荣蹙眉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世子?」 胡七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地一拱手:「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安南世子胡七。方才已经得到陛下的准许,特地前来探视鹿姑娘,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燕荣见胡七虽然说话客气,然而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此时又搬出皇上压自己,也不好再阻拦。 他闪身让出一条路来,恭敬拱手:「既如此,那世子请吧!」 胡七向他拱一拱手,刚要进门,却又驻足。 他转过身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燕荣:他一身白盔白甲、剑眉入鬓、相貌轩昂。看样子是个武官,且官阶不低。 此人对鹿宁称呼很亲昵,且刚从她房内出来。他究竟是鹿宁的什么人? 略一沉吟,他拦下燕荣问道:「看到阁下方才从鹿姑娘房中走出,不知阁下和鹿姑娘是什么关系?」 看到胡七眼中的敌意,燕荣摸了摸鼻子,笑道:「别多想,我们只是朋友。」 说罢,他也不多解释,只拱一拱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屋外,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屋内,烛光微微摇动,映着羽枫瑾微泛红光的面孔。 他端着药碗,反复琢磨着燕荣的话,迟疑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 随后,他挪过身子,坐到鹿宁的床头。 伸出左臂将她搂在怀中,右手端着药碗,喝一口药汤含在嘴里,又慢慢俯下身去,贴住少女那柔软的樱唇,将药缓缓送进她口中。 鹿宁昏昏沉沉,只觉得一股暖流注入喉中。她皱着眉头嘤咛一声,勉强撑开双眼,眼前竟浮现出一张眉目俊雅的脸。 她脑袋昏昏沉沉、糊里糊涂,已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在屠刀之下等待死亡。可为何再睁开眼,却是在明亮温暖、馥郁芬芳的屋内。 她呆呆的看向眼前的男子,意识不清地喃喃着:「殿下……我竟又梦到你了」 看到鹿宁苏醒过来,羽枫瑾心中一喜。 迎上鹿宁迷茫却缠绵的目光,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轻声唤道:「宁儿,这不是梦,你还活着。」 说着,便将她软绵绵的手,握在自己的掌中,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目光渐渐聚拢,眼前的人影慢慢重合,鹿宁恍然觉醒: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男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却又避之不及的男子。 她猛地抽回手,慌张地看着他,过往的一切,在这一刻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 她不由得垂下眼睫,轻咬着下唇,心下惶惶而不知所措。 手中的温暖不再,羽枫瑾心里空荡荡的。 他将手中的药碗放在她手上,轻叹道:「看来你是彻底清醒了,那喝药吧!」 鹿宁端起药碗喝了两口,却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羽枫瑾连忙为她顺了顺后背。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鹿宁下意识地躲开,却撞上羽枫瑾困惑的眼神。 他身子一僵,忍不住微嘲道:「一句话不说就跑到了这里,你怎么忍心呢。」 鹿宁低垂着眼眸,微微沉吟,才艰涩地说道:「殿下,上次的不告而别,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旁人皆无关。我对你不住,但凭您责罚,请不要迁怒马帮!」 她双手抱拳,态度甚是谦卑,语气中却透着疏离。 羽枫瑾心中一窒:好厉害的女人呵!根本不给自己质问的机会! 轻轻的一句「对不住」,就让自己挤压已久的愧疚和思念,全部憋在心里,根本无处宣泄!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久别重逢会是怎样的场景、怎样的心情! 鹿宁的不告而别、偷换新娘,他是该生气的。但当他得知鹿宁的身世后,对她的遭遇又十分心疼,不忍再苛责。 可眼前的女子,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她想快刀斩乱麻!哪有那么容易! 「但凭我责罚?」羽枫瑾忽然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抹讥诮。 他微微抬起鹿宁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鹿宁却始终垂着眼睑,内心扑通扑通乱跳,双颊红得发烫。 羽枫瑾的眼神渐渐深了,低低地说道:「好!既然你毁了我的洞房花烛,我就罚你赔我一个!」 说着,他一把搂住鹿宁的腰肢,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鹿宁的脑中炸开。手中的药碗跌落在地,她无意识的嘤咛一声,一时不知所措…… 房门忽然被推开,门外的白衣少年刚要冲进来,却陡然止步。 眼睁睁看着拥吻的二人,他心中一窒,宛若刀割。 胡七的一颗心沉了下去,随即,他转过身去,失魂落魄的推门离开,甚至不敢转过身再看一眼,只觉得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 屋内二人的吻变得炽热。 羽枫瑾收紧双臂,将她轻轻推倒。 鹿宁脱口低呼一声,一把推开他,一张俏脸因剧痛而变了颜色。 羽枫瑾眼中的情欲退去,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身上有伤?」 鹿宁咬着牙关,强忍剧痛,淡淡道:「没什么,背上受了一点小伤罢了……」 「让我看看!」羽枫瑾突然拉住她,伸手就去解她的衣带。 「不用了!」鹿宁拉起被衾挡在胸前,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羽枫瑾眸光一凛,不容分说地扯下被子,转过她的身子,脱下上衣,露出雪白的后背。 背上有一条不浅的刀伤,伤口皮肉外翻,还在渗着血。 羽枫瑾心头一颤,忙掏出帕子,轻轻擦去伤口旁的血迹,心疼地说道:「这么深的刀口,就算是养好了,还会留下疤痕的……」 自己赤裸的背部,坦然呈现在男子的眼前,鹿宁不由得双颊发烫,身子也因为紧张而冰凉发抖。 她咬着唇,低低地说道:「无碍,反正在背后也看不见……」 羽枫瑾慢慢拉上她的衣衫,转过她的身子,沉声问道:「怎么弄的?可是蔡友德给你动刑了?」 鹿宁始终低垂着眼睑,缓缓摇头:「在刑场上被偷袭的……」 羽枫瑾轻抚着她的脸,用尽量平和的口吻问着:「那蔡友德除了对你用刑,可有欺负过你?你别怕,告诉我,我会为你报仇的。」 这句话让鹿宁立刻想起,监牢中险些被人欺辱的场景。 她突然紧咬牙关、目光如霜,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眼中满是悲愤。 羽枫瑾心中一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强忍怒意,扶着鹿宁的身子慢慢躺下,又为她盖好被子:「你身上的伤等我回来帮你上药,你再好好睡会儿吧。」 鹿宁顺从地躺在床上,因为羽枫瑾目光中的杀意,让她不寒而栗。 她清楚翊王因何生气,也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谢谢。」鹿宁轻轻启唇,没有阻止他的离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二章 赤心雪魄见青山(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赤心雪魄见青山(三) 灵州府衙的死囚牢是每个囚犯的噩梦:里面的牢房又骚又臭、又潮又冷。 地上仅有一张破草席,让犯人委身休息。 每日两餐都是馊了的泔水,看一眼都觉得反胃,就算饿死也不想咽下去。 再加上凶神恶煞的狱卒们,每日的咒骂和虐待,里面的囚犯们都盼望着,能早一日被拉出去处斩,好快一点脱离这无边的苦海! 可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的蔡知府,竟有一身囚服、身负镣铐被人推搡着,押送进来的一日。 每个牢房中的犯人,都抓着铁栏兴奋地向外张望。甚至,整个死囚牢中拍手欢呼之声、破口大骂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甚者,将攒了一夜的粪水,隔着铁栏兜头泼在蔡友德身上。 经过一路上狱友们的「热情」招待,蔡友德走进牢房中时,已面目全非、全身臭不可闻。 他十分聪明,深深明白:既然京中已派人前来,说明自己的罪名无需再辩解。 如此一来,他为了少受点苦,倒十分配合审讯,全程无半句谎言。 可那些受过他欺负的人,怎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自然是百般手段统统用上。 就在他入狱的第五日,突然天降大雪,北风呼啸。 茫茫天地间,只见一道:「记住,蔡友德等人的口供中,要将铁矿之事,和马帮劫狱之事,全部隐去!」 「明白!」燕荣朗声应道,继而又道:「兄长,不知为何!我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大皇子的生母、安南的世子都不约而同出现在这里,怕不是又有一番血雨腥风,在前头等着我们呢!」 羽枫瑾起身走到窗前,抬眸望着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幽幽说道:「这京城中的风雨,何时停过呢……」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三章 赤心雪魄见青山(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来无梦醉酒醒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 渝帝抱着一个手炉,端坐在榻上,德喜公公面色平静地侍立在侧。 大门打开,羽枫瑾垂首敛眸走进屋来,恭敬一揖:「臣弟恭迎陛下大驾!」 渝帝抬眸看他一眼,慵懒地问道:「灵州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羽枫瑾双手奉上一封认罪书,恭敬说道:「陛下,所有事情均已核实清楚。蔡友德及其手下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陛下,已在狱中自裁谢罪!」 渝帝接过认罪书,淡淡扫了一眼,便放在一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蔡友德怎么就意图谋反了?和本地驻军又是如何勾结上的?这其中为何又参进了江湖组织?」 羽枫瑾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回皇上,经过臣弟一番详细调查,蔡友德只是收受贿赂、知情不报,并未有任何谋反的举动。实际操控这一切的,是马慧兰和她堂弟马三宝。」 他避重就轻,没有提及马帮和铁矿的事。 渝帝却面无表情的说道:「朕怎么听说,马三宝的驻军基地中似乎还有一个铁矿。他不但在暗中打造兵器,还私造龙袍,此事可当真?」 翊王微微一怔,看向一旁的德喜公公,他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是有人将这边的事说给渝帝听了。 羽枫瑾也不慌不忙,拱手说道:「启禀陛下,因驻军基地中所有人均被灭口,铁矿又发生了一场大火引起了爆炸,所以并没有找到龙袍和兵器。此事的主谋马三宝已身亡,所以这件事无从查证。」 渝帝看了他一眼,问道:「蔡友德也没提及此事?」 羽枫瑾略一沉吟,谨慎地说道:「经过几番审讯,他对此缄默不言。想必是知道贪污事小,谋反事大,他害怕株连九族,才果断写下了认罪书并自裁。」 渝帝微微皱眉,略显不悦:「这么说,知道真相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羽枫瑾迟疑了一下,小心说道:「不,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全部真相,只是臣弟害怕打草惊蛇,就没有提审此人,希望陛下恕罪!」 「此人是谁?」渝帝一挑眉头,深感诧异。 「马慧兰!」羽枫瑾缓缓说出这三个字,便垂下眼睫。 渝帝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他拿起一旁的茶杯,用杯盖拔弄着水面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羽枫瑾看准时机,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拱手一揖:「臣弟有一请求,希望陛下恩准!」 渝帝微微一怔,扯了扯嘴角:「什么事,让你行这么大的礼?」 羽枫瑾郑重其事地说道:「这铁矿的开采权到了臣弟手中后,臣弟一次都未来过,手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帮忙打理。正是因为臣弟的疏于管理,才险些酿成大祸!请陛下收回臣弟手中的开采权!」 羽枫瑾提出这个要求,渝帝丝毫不感到意外。 因为羽枫瑾就是这样一个,不喜欢沾染是非,凡事都置身事外的人。 「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渝帝淡淡一笑,对他的表现甚是满意。 羽枫瑾款款起身,小心的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渝帝长叹一声,说道:「铁矿的事先放在一旁。现在是时候,该去见见那个女人了!」 ------------------------------------- 拜别渝帝,羽枫瑾匆匆赶到鹿宁的房间。 服侍的婢女说,她醒来之后吃了些东西,又睡了过去。 羽枫瑾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床边,看着沉睡的少女,轻声叹息:看她此刻安详而踏实的样子,想必已经有许久没这样睡过了。 他为她掩好被子,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脸。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鹿宁猛地睁开眼,挣扎着要坐起身。 羽枫瑾连忙扶起她,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大夫说你寒气入体,需要调养段时间。」 咳嗽声渐渐止歇,鹿宁斜倚床柱,轻阖双眼,气息还有些不稳:「殿下,怎么是你在这里?婢女呢?」 羽枫瑾拿过一旁的药碗,送到她唇边:「怎么,看到我让你如此不安吗?赶快喝药吧!」 鹿宁脸一红,心中一慌,几口就将药喝光。 雪花飘舞着飞入窗户时,鹿宁与羽枫瑾正对坐在床上,千言万语却相对无言。 羽枫瑾看了她一眼,浅笑道:「这段日子,可有想过我?」 鹿宁抱着双膝,坐在角落中,莞尔道:「嗯。常常会梦到殿下,可我们……总是相顾无言。」 羽枫瑾见她神色不定、有些局促,温柔的一笑:「和现在一样吗?你坐在床里,我坐在床边,我们之间,犹似隔着万水千山!」 鹿宁咬着下唇,喃喃问道:「殿下,这段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羽枫瑾笑了笑,揶揄道:「婚礼上新娘逃走,还临时换人,你觉得呢?」 鹿宁神色局促不安,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殿下,这次的事情,背后主谋虽然是马帮的人,可马帮其余人并不知情,也没有参与其中,还望殿下能宽恕他们……擅闯法场之罪!」 羽枫瑾深深看着她,幽幽一叹:「其实这次皇上也过来了,所以这件事,现在我也做不了主,一切得听从皇上发落。」 鹿宁心头一沉,面色忧愁:「皇上来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这该如何是好……」 羽枫瑾微微勾起嘴角,轻轻拉过她的手:「别担心,皇上那边有我呢。我会尽量斡旋的。让他们无罪不可能,但起码会保住他们的性命!」 「真的吗?」鹿宁脸现喜色,一把拉住翊王的袖子,激动地问道:「殿下真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羽枫瑾笑了笑,轻抚着她的面,柔声道:「你为了我险些搭上性命,我又怎会对你的事袖手旁观。」 他的温柔让鹿宁不安,她别过脸垂下眼眸,轻声问道:「皇上……他可知道铁矿之事?」 温柔的声音在头顶想起:「嗯,这世上没什么能瞒得了皇上。不过,他不是为这件事而来,有一段陈年旧事等着他去解决,也算是为我挡下了铁矿之事。」◥..▃▂ 「陈年旧事?」鹿宁抬头望着他:「可是与马慧兰和大皇子有关?」 羽枫瑾猛然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鹿宁目光一闪,压低声音说道:「那日在矿场中,马慧兰亲口承认她和马三宝,要扶植大皇子登基坐殿。云长老死之前,说马慧兰有一个隐藏了十八年的秘密,和皇室有关,所以我猜她可能是大皇子的生母……」 羽枫瑾脸色突变,沉声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竟如此不避讳自己的野心!这件事还有谁听到了?」 鹿宁迟疑地说道:「当时在场的官兵都听到了,还有蔡知府、托托和胡七……」 听到胡七的名字,羽枫瑾目光渐渐幽深:「这件事是皇上的秘密,你要嘱咐托托和那个胡七,将这一切都忘掉,不要和任何人再提及。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鹿宁看到他的神色,自己也紧张起:「皇上究竟是怎样的人?他……真的杀人如麻吗?」 羽枫瑾眼中的神色复杂:「哪一位皇帝的手上,没沾满过鲜血?但凡有人想要挑衅皇权,那便是自寻死路。渝帝只是比一般的皇帝,更加聪明、更加多疑、更加冷酷罢了。」 ------------------------------------- 一个月前,凤鸣山半腰处多了一座农家小院。 院中有三间农舍,还种着两棵红艳似火的腊梅。 后院的山坡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座新坟,石碑上刻着「马三宝之墓」。 坟前每日,都会放着一束开得正艳的腊梅。 大雪漫天飘坠、扑地飞舞,山上的积雪已没过膝盖。 山脚下一高一矮两人穿着蓑衣、头戴斗笠、背着竹篓,手中拄着一根木棍,踩着大雪,一脚深一脚浅的缓上山来,二人正是叶氏父子。 父子二人停在院子前,见大雪已将院门埋了一半,便动手将积雪全部铲走。 两人推开大门,走到房前,叶青峰抬手敲了敲门:「娘,我来了!」 片刻之后,大门被推开。 一袭红袄绿裙、发髻梳得光洁的女子,推门走了出来。 见到门外的二人,她嫣然一笑:「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还过来了!快些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说着,便拉着父子走进屋去。 许久没看到马蕙兰,叶孤鸣见到她风采依旧,心中不禁怦怦而动。 关门时,他瞥了一眼门外怒放的梅花,脸上竟洋溢着欢欣的笑意。 屋内的炉火烧得很旺,父子二人纷纷褪去厚重的外衣,盘膝坐在炕上烤身子。 马蕙兰取来一壶烫好的烧酒,为二人倒满两碗,又端来几碟下酒小菜。 「赶快喝口酒暖暖身子吧!一会儿吃过饭,你们再赶回去!」 叶孤鸣端起碗来一口喝干,擦了擦嘴:「不忙,我们今日来就是帮你多干点活再走!」 叶青峰也喝了一碗酒,才从炕上一跃而起,拿过地上两个篮子:「娘,我们特地去集市上,买了一些吃的用的!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说着,他一样样把篮中的东西拿出来。 马蕙兰没看那些东西,而是扯过袖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用忙了!峰儿买的东西娘都喜欢!」 叶青峰娇憨地笑了笑:「娘要是开心,峰儿以后常常来看你,可好?」 说着,他朝叶孤鸣眨了眨眼睛。 马蕙兰欣然笑道:「当然好了,峰儿想要在我这里住多久都可以!」 叶孤鸣见到儿子的暗示,嚯地从炕上跃起,走到马蕙兰身后。 一张红色的面皮,因紧张而涨成了紫色,他从怀中掏出一支凤钗,轻轻戴在马蕙兰的发髻间。 马蕙兰一怔,抬手摸了摸凤钗:「叶大哥,这是什么?」 叶孤鸣局促不安地说道:「这……这是……是峰儿,不、不,是我……」 叶青峰连忙插口道:「娘,这是父亲挑中的凤钗,他觉得很适合你,便买了下来想要送给你!」 马蕙兰霞飞双颊,盈盈笑道:「谢谢叶大哥!我的确很喜欢!」 叶青峰看着父母之间气氛融洽,不由得喜上眉梢,心中只盼再加一把劲,让二人能尽快重归于好。 马蕙兰转身去做饭,父子二人都抢过去帮忙。 不一会儿,几个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被端上了桌。 一家三口人盘膝在炕上围桌而座。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来无梦醉酒醒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夜来无梦醉酒醒(二) 叶青峰端起酒碗来,敬向双亲:「今日难得我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孩儿先敬父亲母亲一碗!」 叶孤鸣满脸春风,也端起碗,说道:「好久没吃到兰妹做的菜了,今日我很高兴!我不会说话,也干了这碗!」 说罢,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马蕙兰笑意盈盈,却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碗就口喝干。 屋外虽然寒风呼啸。 屋内的三口人却喜乐融融、说说笑笑的吃完了一顿饭。 叶青峰瞥了一眼桌上一碗未动的饭,上面还插着两根筷子,不禁奇道:「娘,这碗饭是给谁吃的?」 马蕙兰神色一黯,幽幽叹道:「那是给你舅舅的。我一会儿给他端过去!」 叶青峰也敛起笑容,沉吟半晌,低声说道:「我送去吧,顺便看他一眼!」 说着,他端着碗跳下炕,大踏步走出门去。 叶孤鸣望着马蕙兰,欲言又止。 又连喝三碗酒,才一把抓过她的手,颤声道:「兰妹,和我们回去吧!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 马蕙兰微微一怔,抽回了手,低低地说道:「叶大哥,我们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俩之间再无可能,我想要留在这里陪着三宝!」 叶孤鸣红着眼,急忙说道:「那我留下来陪着你——」 「叶大哥。」马蕙兰柔声打断他:「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与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开心。而且我不想让峰儿希望过后,却要再次失望!」 叶孤鸣颓然垂下双手,又苦苦哀求道:「那今晚……我留下来……行吗?」 马蕙兰望向他那双受伤的眼神,想着自己曾无数个夜晚,期盼着他能留下来陪自己,可他却仍捧着宝刀转身离去。 事到如今,他的身旁已无宝刀,却也再无她。 马蕙兰不由得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说下去,而是起身离开了屋子。 她走出门去,转过院子来到后山,瞧见叶青峰正跪在坟前,凝视着落满雪的石碑。 马蕙兰踩着大雪艰难地走过去,静立在他身旁,仔细拂去石碑上的落雪,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柔情。 叶青峰看着母亲此时的神情,心中难过,忍不住问道:「娘,您还是不肯随我们回去,还是不肯原谅父亲……失手杀了舅舅吗?」 这是叶氏夫妇对儿子撒的谎。 所以叶青峰一直以为父母是因此才分开的,对此始终没有怀疑过。 马蕙兰慈爱地看着他,轻声道:「峰儿,好多事情,娘说了,你未必能懂!娘只能说,无论娘在哪里都会关心你、爱护你!你的父亲亦会如此!娘不想回去,不是不肯原谅你父亲,是好多事情想明白了:既然不能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也不能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边,将就一辈子!」 叶青峰紧握着双拳,愤愤问道:「孩儿不懂,母亲既然不喜欢父亲,当初为何要嫁给他?」 马蕙兰轻叹一声,反问道:「峰儿可是喜欢少帮主?」 叶青峰双颊微红,垂下头去,良久良久,才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嗯」。 马蕙兰微微一笑,又问道:「那你为何不敢向她表白心事?」 叶青峰垂下眼眸,低声说道:「那是因为她是少帮主,我只是她的下属……而且,她不喜欢我……」 马蕙兰接口说道:「如果有一天,你俩身份调过来,你是帮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你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还会逼她嫁给你吗?」 叶青峰愣了许久,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马蕙兰敛起那抹柔情,忽然正色道:「峰儿,如果有一天,你将一个不爱你的女子,强行留在身边。这不但会害了她,也会害了自己!这个女子会因一辈子得不到自己所爱,而深深地恨着你!这种蚀骨之恨,会让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来报复你,你能明白吗?」 叶青峰沉思良久,才点了点头:「娘,孩儿……好像可以明白。」 马蕙兰看着他似懂非懂,依旧稚嫩的脸,忽然展颜一笑,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峰儿真懂事!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说罢,叶青峰连忙起身,扶起马蕙兰踏雪回行。 二人刚到门口,远远就瞧见,一队身负铠甲的士兵,正手挺兵刃,缓上山来。 叶青峰反应极快,立刻横刀身前挡住母亲,沉声道:「娘,来者不善!你快去通知父亲,我们二人护你下山!」 马蕙兰却神态自若,风淡云轻的说道:「该来的总会来,是躲不开的!」 说完,她不慌不忙地绕过叶青峰,款款走向那群士兵。 叶青峰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回屋。 不过一会儿,父子二人纷纷提刀冲出屋来。 却见一,面对这么多金甲卫,单枪匹马来刺杀皇上,简直就是找死! 他转念一想:莫非有人探听皇上的秘密? 想到此处,为了不惊动皇上,燕荣双足轻轻踏地,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一眼就瞧见了,趴在屋顶上透过缝隙观察屋内的少女。 燕荣猛然一惊,刚要出声却止住。 少女也看到了燕荣,她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便继续看着屋内的情况。 燕荣蹲在屋顶上迟疑了许久,才轻轻跃下屋顶,不动声色的站在树下,一边注意屋顶的动静,一边警惕的四下查看着。 屋外突然飘起了漫天的雪花,屋内却炉火融融。炉子上的锡壶咕咕作响,一掀开壶盖,便满室的酒香。 小桌上还残留着三口人吃罢饭的碗筷,马慧兰很快将他们收拾好,擦干净桌子,又拿出酒盏斟了一杯酒。 渝帝笑了笑,盘膝坐在榻上,他没有去喝酒,却仔细打量着屋中的陈设,和马慧兰忙前忙后的身影。 他忍不住叹道:「寻常夫妻之间的生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自由温馨。是多少红墙中的女子,都可望而不可求的!既然有如此安稳又美好的生活,又何必要苦苦追求,那高不可攀的幻想!」 马蕙兰翩然走过来,坐在渝帝的对面,自斟了一杯酒,盈盈笑道:「红墙外的人拼了命想进去,红墙内的人,又拼了命的想出来!人活着,不过是为了心中的一口气吗,这无可厚非!」 渝帝掏出一个小瓶放在桌上,轻声叹息道:「蕙兰,不要怪朕无情,是你想要的太多、野心太大!朕不得不考虑朕的江山……」 他说得似有万般不忍,可这份情意却未及眼底,那里只余一片冷漠和无情。 马蕙兰呆呆盯着那个精致的小瓶,喃喃道:「他还好吗?可有怪我?」 渝帝微微笑着,声音却毫无感情:「他是朕唯一的皇子,其母又是身份尊贵的皇后。他从小锦衣玉食、受万千宠爱,怕是不能再好了。」 马蕙兰心中既欢喜又难过,不住地叹道:「是呀,我身份卑微,哪配得起他唤我一声娘亲呢!」 说着,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渝帝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淡漠的说道:「大皇子不记得你无妨,你是北渝社稷的功臣,你的功劳朕会一直记得。」 马蕙兰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记不记得又能如何?你我相识的时候,我还是个懵懂少女!如今我已是半老徐娘!我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再也找不回来了。」 渝帝看了看那个瓶子,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马蕙兰拿起瓶子,放在手中把玩,淡淡道:「没什么好不好的,陛下找了我多少年,我就躲了多少年!幸好,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她温柔的语气中,满是辛酸和悲凉之意。 渝帝叹口气,淡漠的一字字说道:「你放心,朕会念在你诞下皇子的面上,放过你的家人,绝不为难他们!」 马蕙兰缓缓抬眸,望向渝帝的眼。 那里除了冷漠,没有一丝情感,甚至连悲悯都荡然无存。 她打开了瓶盖,略略闻了一下瓶口,皱了下眉头:「那蕙兰就谢谢陛下了。」 放下瓶子,她抬头看着渝帝,幽幽笑道:「陛下,蕙兰还能再提个要求吗?」 渝帝沉下脸来,懒懒地嗔道:「嗯,只要不过分,朕可以满足你!」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夜来无梦醉酒醒(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涯望断渺无影 蕙兰想让陛下再抱抱我!」马慧兰苦涩一笑,心中一阵阵抽痛。 渝帝微微一怔,随即张开双臂,淡淡道:「过来吧,让朕再抱抱你!」 马蕙兰凄然一笑,走过去坐在他腿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将头轻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渝帝也顺势搂住她依旧纤细的腰肢,轻嗅着她身上早已陌生的香气,仍觉心中一动。 暮色苍茫,山村孤寂,寒风肆虐,呼啸四野。 温暖的火炉映着马蕙兰姣好的脸面,她软洋洋靠着渝帝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龙涎香,内心平静如水。 沉吟片刻,她把玩着那个瓶子,幽幽问道:「陛下,您还记得二十年前,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吗?」 渝帝的眼眸有些晦暗,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十九年前,朕带兵打仗身负重伤,路过你住的村子,却突然晕倒了。是你把朕救起,照顾了许多时日。那时候朕觉得你漂亮、善良又活泼,没过多久,咱们就私定终身了。」 马蕙兰拔出瓶塞,浅抿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那时我只是个懵懂少女,对外面一无所知。当时我觉得您见过世面、优雅得体,不但对我体贴入微,还会送我各种稀奇玩意。在您的糖衣炮弹之下,我就把自己给了您!那时,我还以为您对我是认真的,会带我回宫!现在想想,自己太幼稚了!」 渝帝目光一闪,唇边的笑意隐去:「身为帝王,有许多寻常百姓无法理解的苦衷。朕就算再喜欢你,也只能委屈你、牺牲你了……」 马蕙兰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凄然笑道:「呵,还真是冠冕堂皇啊!因为您有苦衷,就向天下宣告,大皇子的生母是个风尘女子!说白了,您不过是想保住皇家的颜面,不想让人说您是个负心汉,所以宁可让我背负这个骂名!不仅如此,您还狠心的命人来抓我、杀我灭口!陛下,您真是好狠的心啊!」.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只觉得全身犹如火烧、腹痛难忍,她知道这是毒药开始发作了。 渝帝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帝王的心一向遥不可及,本就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只能说,你想要的太多了……」 马蕙兰此时气若游丝,眼前已是一片黑暗。 她颤抖着双手,摸了摸渝帝的脸庞,声音变得有气无力:「我一生的悲剧,都是从认识您开始……若还有下辈子,我宁可出家为尼,也不愿再遇到您……陛下……蕙兰……恨您……」 话音还未落,她已慢慢合上了双眼。一双手颓然垂下,口角边流出一条细细的血丝。发髻上的凤钗,陡然坠落在地。 渝帝看着怀中的女子,呆坐了片刻,便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才慢慢站起身来。 他仔细理了理发皱的龙袍,脸上没有丝毫悲伤之情,仿佛床上躺着的死尸,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他昂首阔步地迈出门去,始终再没回过头来看一眼,床上那个曾为他生育龙嗣的女人…… 推开大门,渝帝走出屋去,迎面而来的竟是满面尘霜、呆若木鸡的叶孤鸣。 他焦急地望向屋内,满腔愤恨,却只能隐忍不发。 渝帝淡淡看他一眼,毫无表情地说道:「这件事情,不会再牵连你们了!」 叶孤鸣怔了半天,不知他所说何意,只觉胸口忽然一痛,隐隐感到不妙。 他突然挣扎着奔向屋内,拼命嘶吼着:「兰妹!兰妹!」 身旁的金甲卫见状,连忙紧紧抓着他,丝毫不理会他此时的悲痛和紧张。、 渝帝在他痛彻心扉的嘶喊声中扬长而去。 燕荣走过来,看到父子二人的满目伤痛,有些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一抬手,那些束缚他们的金甲卫,才松开束缚。 叶氏父子一个箭步抢进屋内,一眼就瞥见了床上毫无生气的女子。 她紧闭双目、脸色发青,一只手无力地垂在床边,唇边还挂着一丝浅浅的血迹。 叶青峰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他捂着嘴,惊恐地圆撑双目,发不出一个声音。 叶孤鸣踉跄地跑过去,一把将马蕙兰抱在怀中,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她已没了呼吸。 「兰妹!你醒醒啊!你丢下我,我该怎么活?」 他无力地跪到地上,失声痛哭,浑身不住的发抖。 可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那个风情万种、貌美如花的女子,却再不能回应他了…… 炉火上的黄酒还热着,窗外的梅花也开得正艳。屋内屋外的一切,都曾因为这个女子,而欣欣向荣、生机勃发。 可怜可叹她热爱着周遭的一切,却迟迟等不到自己所爱之人! 等来的,唯有一次次的被伤害、被辜负,还有周遭人对她的唾弃! 叶孤鸣泪眼婆娑地看着马蕙兰,期盼着下一刻,她还会睁开眼来,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轻声唤着「叶大哥」。 他颤抖的双手,从地上捡起那支凤钗,重新帮她戴在发髻间。拉起袖子为她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又将她缓缓放回床上,整理好身上的衣衫。 他知道,马蕙兰一生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哪怕是离开这个人世间,她也希望自己是光彩照人的! 叶孤鸣痴望着那张栩栩如生、明艳无双的面庞,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然死去,不再有任何意义。 叶孤鸣也曾恨过马蕙兰,觉得自己对她这么多年的一往情深,却换来她对自己无情的背叛! 尽管自己有错,可马慧兰仍然羞辱了自己,背叛了他们父子! 可自从马蕙兰彻底从他的生活中离开,他才赫然发现: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已习惯马蕙兰的照顾,已说不清这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 一瞥之间,叶孤鸣看到身旁那柄光洁如新的大刀。 此时此刻,他无比懊恼。 他恨自己这十多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都弃她于不顾,反而与刀为伴。 如今纵有万般的后悔,却再没有机会弥补她了! 叶孤鸣愤然提起大刀,架在脖子上。 呆若木鸡的叶青峰刚要惊呼出口,还未来得及前去阻拦。 叶孤鸣已经毅然决然地割断了喉咙,趴在马蕙兰的身上,断了气…… 「父亲!」叶青峰纵声嘶吼,连滚带爬的奔过去。 他迅速脱下衣服,手忙脚乱地去堵父亲脖子上的伤口。可鲜血毫不留情地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衫、双手、甚至他的整片天地,直至再无一滴血流出…… 叶青峰呆坐在父母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马慧兰的身体僵硬,叶孤鸣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 他才擦了擦眼泪和鼻涕,一把提起父亲身旁的大刀,猛地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去。 白茫茫的天地间,俏丽着一抹大红的身影。 她悲悯地看着满面泪痕、悲愤填膺的少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不许去!」 叶青峰站住脚,一字字冷冷道:「别拦着我!我要替父母报仇!」 鹿宁蹙眉看着他,温柔地劝道:「报仇?刺王杀驾是死罪!你若死了,你父母就白白牺牲!」 叶青峰看着她的目光,犹如两道闪电:「你拦得住我吗?」 鹿宁勾起嘴角,淡淡笑道:「我拦不住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叶青峰眼带寒霜,他将刀架在鹿宁肩上,厉声喝道:「今天谁也别想拦我!」 鹿宁昂起下巴,毫无惧色地迎上他失魂的眼神,右边袖中银光一闪,九节鞭已绕在手腕。 「少帮主!」叶青峰满目刺痛,颤声问道:「青峰对你不薄,你果真要与我为敌吗?」 「青峰,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鹿宁满嘴苦涩,眉间在微微颤动。 「既如此,那没什么可说的了!青峰得罪了!」叶青峰已被悲愤冲昏了头,他高高举起了鬼力赤的宝刀,准备砍向自己的心爱之人。 恰在此时,一个白袍将军突然出现在叶青峰身后。未等他回头,只觉得后颈一个吃痛,即刻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手中的大刀咣当落地,发出一声悲凉的巨响。 鹿宁怔了片刻,意识到眼下发生了什么,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着从天而降的燕荣,她收起九节鞭,拱一拱手:「多谢燕统领及时出手相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拦住他!」 燕荣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沉声道:「我只能暂时制止他,接下来还得你想办法了。不过,下次他若真敢对皇上动手,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我会想办法的。」鹿宁有些神色不定。 燕荣皱眉看着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鹿帮助今日为何在房顶上偷听?如果当初不是我先上去看,而是直接叫人围攻。屋里的尸体,可就不止两具了!」 鹿宁垂下眼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有些莽撞,可我对皇上充满好奇。我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人,能让那么多人对他望而生畏、谈之色变!」 燕荣略一沉吟,沉声问道:「那你现在亲眼看到了?」 鹿宁面容一凛,缓缓点了点头:「看到了。果然是个冷漠、绝情的人。」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甚至是和自己相关的人。就如十八年前,他用一场屠杀抹掉了属于萤妃的一切。 燕荣不知鹿宁的心事,只能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对殿下也会如此绝情吗?」鹿宁突然望定他,声音中带着一丝痛楚。 燕荣皱了皱眉,怅然道:「皇上对殿下的态度,一直徘徊在杀与不杀之间。多亏殿下这么多年始终本分、听话,才能偏安一隅。」 听到这话,鹿宁心中万般惆怅:「我明白了。」 说罢,她向燕荣拱手道:「多谢燕统领今日没有揭穿我,又出手救了青峰!」 燕荣看到鹿宁眼中的失望,唯有一声叹息。 他帮忙将叶青峰扛到鹿宁的马上,鹿宁也飞身跨上马背。 她拨转马头,轻轻拍了拍马屁股,雪绒马放开四蹄,载着二人很快消失在荒芜的大雪中……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涯望断渺无影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涯望断渺无影(二) 北风萧萧,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这是灵州罕见的一个冷天。 空荡荡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整座城市仿若一座死城般,没有一丝生气。 可马帮就在最冷的这一天,要送走两位举足轻重的人。 鹿宁不知道翊王如何说服皇上的,不过,赦免令很快就颁布下来。 那些出逃的兄弟,在得知叶孤鸣离世之后,相继返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天阴沉沉的,风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地,天上的云朵好像脏了的抹布,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院子里四处挂着白色的灵幔,门前两盏硕大的白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芒。门外的地上,洒满了黄色的纸钱,看上去有些阴森瘆人。 灵州分号的大厅,再一次被布置成灵堂的样子。灵堂中并排放着两樽楠木棺材,前面立了一块牌位,上面写着「叶氏夫妇」四字。 叶青峰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椁前,神情悲切、泣不成声。 他本该作为家属,来答谢吊唁者。 可自从灵州分号出事后,江湖上曾经的朋友,均断绝了往来、唯恐避之不及。 此时,马帮的大门虽大敞四开,却没有一人前来吊唁。 大厅中,唯有鹿宁带着众兄弟们,身穿素服、神情肃穆地在棺椁前,连拜了三拜才缓缓起身。 身为马帮的元老、老帮主的兄弟、灵州分号的总管。 身为天下第一刀法的创始人,堂堂男儿叶孤鸣,本该有个盛大而庄重的葬礼。让他很有尊严的和众人拜别,离开这个红尘间。 可眼前的葬礼,草草地开始,落寞地结束。 这位想做英雄豪杰的男子,到死也只是如鸿毛一般,轻飘飘地拜别了人间。 与他爱了一辈子,却始终爱而不得的女子,一起携手而去。 留下了一位他一直引以为豪,却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儿子。和一对任人评价的如烟往事…… 鹿宁站在牌位前,想着往事一幕幕,徒留无限唏嘘。 转头看向满腔悲愤、无声落泪的叶青峰,想安抚几句,却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的…… 一想到这个善良正直、腼腆害羞的少年,本该和父母享受天伦之乐,却在不到一个时辰内,目睹双亲接连惨亡。 任谁也无法接受这个打击。 虽然,经过马帮兄弟的轮番开导和看护,叶青峰终于没有再提刀冲出门,去刺杀皇上,可他的眼中杀意未减分毫。 鹿宁知道,他要去报仇只是时间的问题。 看着叶青峰惨白的脸色,肿如核桃的双眼,鹿宁心有不忍。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峰,我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我想你父母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做什么傻事!」 叶青峰捏着双拳,沙哑的声音想起:「少帮主,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母为何会死?那日皇上为何会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想起翊王的嘱托,和渝帝毒死马慧兰时,冰冷无情的眼神。 鹿宁不由得悲从中来:「青峰,我也不知其中原委。只不过逝者已逝,你不要再纠结真相如何了,这会害了你的……」 叶青峰冷眼睨着她,愤然问道:「你是怕我杀了皇上,为父母报仇吗?」 鹿宁蹲下身来,抓着他的肩膀,温言道:「你的父母不希望你那么做!那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而且你知道,我怕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你的!」 叶青峰面沉如水,冷冷道:「你早晚会离开这里,又能看着我到何时!我现在无牵无挂、孤苦一人,已没什么可怕的了!」 鹿宁拿出叶孤鸣的腰牌,放在他手上:「青峰,这是你父亲的腰牌,日后你要代替他守着灵州分号,与我一起管理马帮。你知道,我初任帮主,能信任的人不多。所以,你现在肩负重任,绝不能做傻事!」 叶青峰紧紧攥着父亲的腰牌,神色凝重而悲切。 他想起父亲虽然平日里有些严厉,尤其在武义上,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可现在他却十分怀念,每一个和父亲一起练武的时刻。 他悲从中来,咬着牙说道:「承蒙少帮主抬举了!青峰无意做灵州分号的总管,也无能帮你管理马帮。父母的血海深仇不报,我此生妄为男儿!」 见他如此固执,心意已决,鹿宁心中踟蹰不已。 现在也许只有义父才能劝阻叶青峰。 可她担心一旦说出所有真相,叶青峰会一时难以接受,怕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看到他此时无亲无故、孤苦伶仃,一心只想报仇的样子,鹿宁又于心不忍。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如果叶青峰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亲人在,或许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心念至此,鹿宁幽幽叹口气,缓缓开口:「青峰,你并不是孤苦一人啊!你的生身父亲一直在你身旁,默默地关注你。你若前去送死,他一定会难过的!」 叶青峰全身一颤,瞠目结舌地问道:「少帮主,你在说什么?」 鹿宁款款起身,娓娓说道:「逝者已逝,我本该遵守他们的遗愿,不应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可现在我别无选择,希望你知道身世之后,能回到生父身旁好好生活,打消报仇的念头。」 叶青峰缓缓起身,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鹿宁缓了口气,平静地说道:「青峰,其实你的生父不是叶孤鸣,而是我的义父鬼力赤!你是他与你母亲的孩子,也是义父唯一的亲生儿子。」 「你……你在说什么?」一听之下,叶青峰惊得面如土色,身子颤了几颤。 鹿宁抬眸望着他,浮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我没有骗你,你母亲当年和义父日久生情、私定终身,却不料被叶孤鸣看中。义父最看重兄弟情义,只好及时抽身,并撮合二人成亲。 你母亲成亲后,就发现自己早有身孕。她不忍放弃这个孩子,便一直隐瞒下来,没有告诉叶孤鸣。可她把这件事告诉我义父了,两个人都决定,把这个秘密隐瞒下来。」 叶青峰讷讷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惘然半晌,他才如梦初醒,喃喃道:「你说……你说我是老帮主的儿子!那为何这么多年,他从来不认我,也不来看我?」 鹿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认你,而是不能认你!他要保护你和叶孤鸣,不忍破坏你们现在的生活。其实他在心里……早就认了你!」 叶青峰长眉一扬,冷冷问道:「早就认了我?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认我?」 鹿宁指了指叶青的宝刀,盈盈笑道:「这把鸣鸿刀是义父的祖传之物,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他没有将这刀传给托托,而是给了你,还将他的刀法全部教给你!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叶青峰恍然惊觉:忽然想起几年前,鬼力赤特地到灵州来看自己。 当时鬼力赤放下手边所有事情,日日伴在自己身旁。白天里他教自己刀法,陪自己上山打猎,夜里他们二人就围在桌边喝酒谈心。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被人视作战神的男子,对自己竟如此和蔼可亲、关怀备至,不由得感动不已。 现在想来,原来他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叶青峰心中悲喜交加,声音已哽咽:「原来这世上还有我的亲人!我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可是为什么,这个真相竟如此残忍……」 他忽然想起叶孤鸣,胸口蓦地感到一丝心疼。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鹿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义父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他很快就会过来!所以,你要振作起来,不能做傻事啊!」 叶青峰擦了擦眼泪,低垂着脑袋,喃喃道:「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吗?」 鹿宁莞尔道:「我和托托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都能将我们视若己出。你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会对你关怀备至。你要对他有信心!」 叶青峰的脸色稍霁,抬眸看向鹿宁,迟疑地问道:「那少帮主……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鹿宁咬了咬唇,轻声道:「嗯,这里的事已经解决了,是时候离开了。」 「那……」叶青峰把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嗫喏道:「你还会再来看我们吗?」 「当然。」鹿宁嫣然笑道:「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看你和义父的!」 叶青峰看着鹿宁,终于展颜,羞涩地笑了笑。 安抚好叶青峰,鹿宁才疲惫的走出灵堂。 一抬眼间,就看见那位眉目俊雅、温润如玉的男子,笔挺地立于院中,凝神瞧着几株迎着寒风,昂然盛开的腊梅,正自出神。 凛冽的北风,吹拂着他鬓边的青丝,貂裘的风帽上落了一层细密的雪花。 他却视天地与无物,一双清澈深邃的双眸中,满是疏离和淡漠。 鹿宁陡然停步,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痴痴的望着他。 狂风的呼啸声中,她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忍不住痴想着: 花芳仪说的没错! 这样雍容温和、如诗如画的男子,任谁一旦爱上他,都会难以自拔。 或许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对谁都不在意。 这几个月的分别,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惜思念反而蚀骨钻心。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回到他身边,做一个自私而快乐的傻瓜。 可惜她还是冷静得可怕,执拗得不可理喻! 一想到马慧兰的结局,随时会发生在翊王的身上。想到自己的爱会毁掉他的一切,她就不寒而栗、心痛如绞。 鹿宁捂着胸口,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去。 听到叹息声,羽枫瑾翩翩转过身来,轻声唤道:「宁儿!」 鹿宁猝然驻足,努力挤出笑容,才转过身莞尔道:「殿下。」 羽枫瑾大步走过去,抬手拂去她肩膀的落雪:「我知今日你心里不好受,又要打起精神强撑着自己,就想来陪陪你。怎么样,事情都办完了吗?」 看着眼前柔情似水、体贴入微的男子,鹿宁心中苦叹:如果自己不是萤妃之女,他也不是翊王殿下,该有多好啊!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点缓缓了点头。 羽枫瑾轻轻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屋去说说话吧。」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天涯望断渺无影(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涯望断渺无影(三) 燃起炭盆、点燃炉灶,温上一壶屠苏酒,冰冷的屋内,很快就温暖起来。 二人对桌而坐,鹿宁提起银壶,为二人各斟了一杯酒。 她刚要举杯,却忽然失笑道:「我忘了殿下不喜欢酒,我还是去为你煮茶吧!」 说着,便站起身来。 「不用了。」羽枫瑾一把拉住她的手,温言道:「你我久别重逢,怎少得了酒呢。」 鹿宁只好乖乖坐下,举杯敬他:「好!那这一杯,我谢殿下在刑场救下了我!」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 羽枫瑾会心一笑,也端起酒杯就唇浅饮。 还未等他喝干,鹿宁却再斟一杯,敬向他:「这一杯,我要谢谢殿下,保住灵州分号众兄弟!不,一杯不够,要三杯才行!」 说着,她毫不迟疑地连饮了三杯才作罢。 看着她此时自弃般的模样,羽枫瑾微微蹙起眉心:「为何急着灌醉自己?许久不见,我们应该好好说说话。」 鹿宁又斟了一杯,淡淡笑道:「殿下,有些话,不喝酒我怕是说不出口。」 羽枫瑾一怔,浅抿了一口酒,苦笑道:「你这话听起来……似乎想要和我诀别。」 鹿宁没有说话,还是一杯一杯喝着闷酒,仿佛有满腹辛酸,却无处可说。 直到一坛酒见底。 她已粉颊通红、双眼迷离,眼前的男子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羽枫瑾一把抓住她的手,沉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要这般灌醉自己?」 鹿宁醉眼凝着他,莞尔一笑:「殿下,我们不能这样,假装一切没发生过。不,确切的说,是我无法再假装下去了……」 羽枫瑾沉默着慢慢喝了一口酒,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鹿宁定定地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殿下,其实那封信……是我拜托师傅给您的。想必您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羽枫瑾眸色渐深,沉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弃我而去的理由?」 「抱歉。」鹿宁目光闪闪,声音娇柔婉转,带有一种无力感:「当时我也是刚确认自己的身世,由于太过震惊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才不辞而别。如果殿下心中有气,我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羽枫瑾听得眉头蹙了起来,他深深凝着鹿宁,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住。 沉默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了句:「本来我心中是怪你的。怪你太过任性。可得知你身世后,心中对你便只有同情和心疼,又怎会忍心责怪。」 这句话让鹿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连忙仰头干了一杯酒,烈酒呛得她红了眼眶。 放下酒杯,她看了羽枫瑾一眼,强颜欢笑:「殿下还是这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惜,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害了您。这辈子,我们注定做不成夫妻。可您对我和马帮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从今往后,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唯命是从!」 说着,她举杯碰了碰翊王手中的酒杯,就着心酸和眼泪一饮而尽。 羽枫瑾静静地看着她,胸口倏地一震,一丝痛楚缓缓蔓延开。 「会有办法的。」除了这句话,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不要!」鹿宁抬起睫,看进他的眼,一字字艰难说道:「我已经看到了渝帝的残忍和绝情,我不能用您和兄弟的命去赌!」 羽枫瑾心中一痛,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 鹿宁凄然一笑,慢慢抽出手:「殿下,放手吧!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我不想十八年前的事重新上演……你也不想吧……」 说着说着,两行清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下。 一滴落在酒里,泛起一小片涟漪,一滴落在他手上,烫得他彷徨无措。 「对不起。」羽枫瑾抬手轻拭去她的泪,翻来覆去的,除了这句话,他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暮色至,夕阳下,北风残。墙角的腊梅抖落了一片红色的雪。 鹿宁趴在桌上,已醉醺醺地睡去。晕红的双颊上,扔还挂着两串清晰的泪痕。 羽枫瑾缓缓起身,伸手想抚摸她的头。 想了想,却还是缩回了手。 叹了口气,他拿起一旁的狐裘,轻披在她消瘦的肩上,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起身推门而去。 凛冽的北风,吹散了他一怀愁绪。 漆黑的眼眸中,柔情退去,徒留理智和疏离。 看到德喜公公带着轿子,恭敬地站在门口。他紧走了几步,行至跟前。 德喜公公欠身施礼:「殿下,皇上吩咐,事情都办完了,该回京了!」 羽枫瑾微微颔首,低声道:「这次的事,公公功不可没。本王得好好想想,该如何赏你?」 德喜公公微微一笑,恭敬地说道:「老奴只不过是找到了马慧兰的藏身之处而已,还是没能拦下蔡友德,险些害了鹿帮主的性命。殿下不降罪已是开恩,老奴不敢奢求奖赏。」 「此事不怪你。」羽枫瑾轻声喟叹:「走吧,是时候该回去了!」 说罢,德喜公公掀开轿帘,羽枫瑾抬步钻进轿子。 余光却见白茫茫的风雪之中,一位白衣胜雪、身披火红狐裘的年轻男子,骑着一匹白马,踏着皑皑白雪疾奔而来。 他眉目如画、清俊隽永,似乎走到哪里,都会吸走所有人的目光。 羽枫瑾蹙眉喃喃着:「我记得他是……」 德喜公公淡淡笑道:「回殿下,他叫胡七,是安南落难的世子。皇上已经召见过他了,这次他也会随着咱们一起回京。」 说话间,胡七勒马停下,也定定地看着一袭紫袍玉带的翊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羽枫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默默相望,良久,他才挑帘钻入轿子。轿子盯着风雪缓缓离去。 胡七转身推开门,急奔到灵堂中。 他淡漠地扫了一眼守灵的人,便立刻转身跑向鹿宁的屋子。 一推开屋门,一股浓烈的酒气,伴随着淡淡的丁香扑面而来。 隔着珠帘,看到醉倒在桌上的少女,胡七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坐在鹿宁身旁。 看到鹿宁垂在桌边的手,胡七迟疑了一下,将它轻轻握在手里。 掌心传来一片冰凉滑腻,胡七转过看去,才发现鹿宁的双颊上,隐隐可见两道浅浅的泪痕。 胡七轻声一叹,心疼地抚着她柔然的发丝。 一声无意识的嘤咛响起,鹿宁从酒醉中幽幽转醒。 撑开朦胧的眼,瞧见对面的人早已不再,而身旁却突然出现,是胡七难过而忧伤的脸。 鹿宁苦笑了一下,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提起酒壶晃了晃,才发现无论是酒壶还是酒坛中,一滴酒都未剩下。 她有些懊恼和烦躁,醉酒让她头疼不已。 胡七轻声道:「你还想喝的话,我陪你!」 说罢,便起身离去。 鹿宁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呆,若不是羽枫瑾留下的半杯残酒,她还真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胡七去而复返,带着两坛美酒走进屋,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他砸开泥封,拿过两个碗倒满酒,递给鹿宁:「你想喝酒,我陪你!咱们用碗,喝到你开心为止!」 鹿宁接过酒碗,扯出一丝笑容:「谢谢你,小七。」 说着,二人畅快对饮了一碗。 放下碗,看着鹿宁失魂落魄的样子,胡七轻声问道:「莫非,那个王爷……是你的心上人?」 鹿宁拿过酒坛又倒了一碗,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索性缄默不语。 胡七眉心微蹙,又问道:「你们……可是吵架了?还是他欺负你了?」 鹿宁咬着唇摇了摇头,干脆抱起酒坛,猛灌一口。 胡七见她什么都不肯说,便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需要的时候,我的肩膀永远让你依靠。」 鹿宁看了看他瘦弱的肩膀,会心一笑,却不置一言。因为她怕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犹如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 说得太多了,终归对翊王不利。凡是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事,她都不愿做。 胡七见她轻咬下唇、眼眶泛红的样子,甚是委屈,可她半点心扉也不愿向自己敞开。他也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随即,胡七从腰带上取下紫玉笛,放在唇下轻轻吹奏起来。 初时,笛声悠扬动听、温柔雅致,到最后回旋婉转、情致缠绵,可曲中苍凉之意却终究未改。 不知为何,鹿宁突然悲从中来,鼻子蓦地一酸。 放下笛子,胡七目光幽幽看向远处:「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满腹心酸被他这么戳破,鹿宁忍不住轻轻靠在他肩上,泪水喷涌而出,却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胡七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抚着她柔弱无骨的后背。任凭她将全部的悲愤发泄出来,泪水早已打湿了肩头的衣衫。 过了许久,哭声渐止。 胡七掏出一块帕子,仔细为她擦干泪水:「心里舒服点了吗?」 鹿宁凄然一笑,幽幽叹着:「小七,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都恰好被你看到!」 胡七浅浅一笑,欣喜地说道:「那我真是荣幸啊!竟能看到最真实的你,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冰冰的马帮少帮主!你都不知道,你哭泣的样子有多可爱!」 「噗嗤」一声,鹿宁忍不住破涕为笑:「小七,你还真是个乐观的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总能找到让自己快乐的方式。」 「那你有快乐一些吗?」胡七清澈的双眸在熠熠发光。 鹿宁微笑着点了点头:「喝了太多酒,胸口有些闷,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胡七扶着她站起身来,为她仔细披上狐裘,二人并肩走出门去。 一泻千里的瑞雪覆盖着院子,着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唯有几株傲梅顶破落雪,吐出一抹嫣红。 可一阵北风刮过,梅花被吹得四下飘零,馥郁的香气在黄昏的庭院中慢慢扩散开来。 鹿宁与胡七踩着厚厚的积雪,并肩缓行。远远看去,好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 天边,日头从西边缓缓坠下,朝霞洒落在鹿宁欺霜赛雪的脸颊上,泛出阵阵红光,若桃花般芳艳。 胡七痴痴地看着她,柔声道:「小鹿,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希望你能原谅我瞒了你这么久!」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天涯望断渺无影(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明月有光人有情 日落溪谷,风雪千山。鹿宁与胡七并肩站在一起,好似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不,我应该先向你道歉。」胡七想了一下,修改了一下自己的话。 「道歉?」鹿宁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胡七轻轻叹了口气,娓娓说道:「其实……我就是你们马帮找了许久的是安南世子……」. 「什么?」鹿宁大惊失色地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是呀。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朝夕相处这么久的人,竟是他们找寻许久的安南世子! 「抱歉,我是有苦衷的。」胡七满面愧色,谨小慎微地解释着:「安南突发内乱,所有皇室子孙都惨遭叛党的屠戮。所幸,当时我正在云游四海,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鹿宁满腹狐疑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胡七知她在生气,垂下眼帘,继续解释道:「后来,一些忠贞之士找到我,并拼了命将我送出安南,又扮做难民委托马帮将我送往北渝……」 「既然如此,为何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是来到了北渝?」鹿宁别过头去,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胡七微微蹙着眉,表情有些悲愤:「我非嫡非长,从小只当做普通的闲散宗室来培养。从未想过皇位会落在我头上,自然就少了些责任心。可突如其来的变故,眼睁睁看到了族人的惨死,我突然意识到肩负的责任。」 他顿了顿,额头突然青筋暴起:「我要铲除叛党、重振山河!可我如今势单力薄,唯有请渝帝出手帮忙方可。所以,我才冒死前来!」 「后来呢?」或许是受到了感染,鹿宁的口气缓和了许多。 「没想到,那些贼人很快就找到了我的行踪,并派出杀手来斩草除根!」胡七咬着牙,双眼布满了血丝:「若不是马帮兄弟和那些壮士舍命相救,我怕是早就客死他乡。只可惜,我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摆脱了刺客,却在梅山上遭遇了狼群。幸而得你相救,我才能苟活至今。」 「那为什么,你对我隐瞒至今?」鹿宁望定他,冷声质问着。 「抱歉。那时我对你还不了解,为了自保,我只能暂时隐瞒了身份。而且,当初我也怀疑……」胡七的头稍稍下垂,每个字听来都像是在认罪。 「你怀疑马帮有内鬼,不但看破了你的身份,还暴露了你的行踪,对吗?」鹿宁冰雪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胡七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却是在默认了她的猜测。 鹿宁眺望着远方,许久都不说一句话。 久到胡七以为她会转身离去,再也不会再搭理自己时,她才轻吐出一口气。 「这件事你做的没错,我不怪你。」 是呀,她不是也对自己的身世严防死守,生怕任何人知道吗。那又何必为难同样有苦难言的人呢? 「真的?你果真不生气?」胡七双眸一亮,顿现惊喜之色。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鹿宁淡淡一笑,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想必你已经和渝帝说明了情况,他会帮你吗?」 胡七摇了摇头,苦笑道:「渝帝向来多疑,他自然是不会信我的一面之词。看来只能回到盛京,与裴心隐当面对质后,再与他商议此事了。」 鹿宁微微一笑,温言安抚道:「那不是很好嘛?与皇上同行,还有金甲卫的护送,你就再无性命之忧了!而且,如果渝帝肯出面,想必你能很快重返安南,夺回属于胡氏一族的荣耀!」 「那你呢?」胡七目光炯炯地盯住鹿宁,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继续下一站呗。」鹿宁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 「可皇榜怎么办?」胡七低着头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鹿宁的脸色:「我听说紫微城里来了个道法高深的道士,炼丹能让后宫妃嫔怀上男嗣。所以渝帝加大了选秀的力度,扩宽了选秀的年纪,你……应该还在选秀之列……」 「这个问题……我还没想好……」鹿宁的脸上再度罩上严霜。 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 她不愿为了躲避选秀而选择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可她喜欢的人,又注定不能在一起。 「小鹿。」胡七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声音有些发抖:「不如我们成亲吧!」 「什么?」鹿宁瞪圆了双眼,惊讶地微张了嘴。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胡七紧张地搓着手,开始张口结舌:「我是说,不如我们先定下婚约,等事情风头一过,再找个由头解除婚约,这样一来,你就不必为了选秀之事烦心了。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看着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鹿宁不由得莞尔:「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身为安南的世子,婚姻乃是大事容不得草率,我不能连累了你——」 「不连累。」胡七忽然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甘之如饴,又怎么能说是连累呢!」 「可是……」鹿宁皱起眉头,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小鹿。」胡七却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将心理的话一吐为快:「我已经想好了,你随我一起回盛京去,我们用一纸婚约暂时糊弄过关。一旦渝帝下旨帮助安南,你就随我一起去安南。等到这边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也不迟。这样,你既可以躲开选秀,也不耽误你日后嫁人,岂不是一举两得?」 看着他那无忧无虑的笑脸,令鹿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许久,才用力抽回了手,随口敷衍道:「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我再好好想想吧。」 「你已经没时间了。」胡七的语气忽然急迫起来:「难道你就如此讨厌我吗?宁可入宫去服侍老皇上,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鹿宁定定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多年,子嗣都是渝帝的心病。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生子的灵丹妙药,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让皇室枝繁叶茂的机会。在全国大肆选拔秀女入宫,已是不可避免的事了。 自己想要躲开选秀,除了嫁人之外就只有出家了,两者似乎都没有回头路。 如此一来,倒不如试试胡七的方法。 胡七不是个猥琐好色的伪君子,鹿宁对他也并不反感。 而且,经过与翊王的一段情后,她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那还不如选择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来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好吧。」鹿宁思忖良久,终于松口:「我同意你的提议。」 「真的?」胡脸的不可置信。 见鹿宁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他终于展颜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 「小七!」二人正说话间,一个温柔婉转的声音传来。 二人循声望去,见到一个身姿妖娆、美若好女的男子婀娜站在门口。 看到来者,胡七惊呼道:「玉楼,你怎么来了?」 肖玉楼莲步迎过去,微微笑道:「小七,几日不见,我甚是想念!」 鹿宁看到肖玉楼情意绵绵的眼神,便识趣地转身离去。 胡七走过去,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肖玉楼盈盈笑道:「嗯,已好了七八分!只要不太用力,就牵扯不到伤口。只是近日却不能再唱戏了!」 胡七面带愧色,赧然道:「玉楼,多谢你在狱中多方打点,又在刑场上舍身相救!要不是你,我与小鹿活不到现在的!这份恩情,只怕我无以为报!」 肖玉楼一把握住胡七的手,动情道:「小七,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这番心意你还不懂吗?我不要你报答,只希望能与你以心相交!」 胡七慢慢抽回了手,歉然道:「我懂!我也将你视为此生的知己。」 肖玉楼面露失望之色,幽幽一叹:「小七,你明知我不要做你的知己,我想做你的杜丽娘。当初你我唱那出折子戏时,我就觉得你我便是戏中人!」 胡七淡淡一笑,婉言道:「玉楼,你入戏太深了!你明知,咱们永远变不成杜丽娘和柳梦梅!」 肖玉楼心中一颤,立时泪盈于框:「难道你就这么在乎世俗的眼光?」 胡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玉楼,这与世俗无关!我的心里已住了他人,你又何必苦苦强求呢?」 肖玉楼惨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是呀,这世上唯有感情强求不来!我只是没想到,你明知道她不爱你,却依然深情无悔……」 胡七扯了扯嘴角:「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肖玉楼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把刀身镀金,白玉做柄的匕首,和一串七宝念珠,放在胡七手上。 胡七看着手上二物,奇道:「玉楼,这是何意?」 肖玉楼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是我的随身之物,我现在把他们赠予你!你可别嫌弃。这把白玉嵌宝匕首是一位故人送我的,它的刀身用特殊材质制成,可以刺穿这世间的万物。你带着它防身,则性命无忧!」 胡七又拿起那串佛珠,问道:「难道你平时也参禅打坐、诵读佛经吗?」 肖玉楼笑道:「我难道不可以念经吗?你以为我平日里只喜欢抚琴、唱曲?」 胡七脸一红,忙道:「不,不!我只是好奇。」 肖玉楼意味深长的说道:「在面对烦恼、喧嚣时,只要持珠诵读一段经文,便可以不尤不饰、不骄不躁,这送与你不是刚好吗?」 胡七捧着佛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接下来是要离开灵州,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唱戏?」 肖玉楼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这里有太多不堪的回忆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至于接下来要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有钱的时候,我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没钱的时候,再出来唱些日子,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说这话时,他眼中似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地看不清。 胡七有些伤感,轻声说道:「希望我们日后还有再见的那日!」 肖玉楼目光如水的望向胡七,动容道:「会的!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明月有光人有情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章 鹬蚌相争近利轻 北渝,盛京。 渝帝离开盛京前,向满朝文武宣布:自己要闭关修道一段日子。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前去打扰、探视! 他闭关的这段日子,朝中事务由内阁首辅王肃全权接管。 当然,这只是他的托词,他此次的灵州之行是最高机密,除了几个心腹之外无人知晓。 为保朝堂的平稳,他只能这样说。 可圣旨一出,满朝文武各怀心思:有的人欢喜鼓舞,有的人咬牙切齿,也有人在暗中观望。 王肃一时间风光无限、极度膨胀,决心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然而,没想到的是,又一道圣旨紧随而至:礼部尚书刘炳文被加封太子太傅,作为内阁次辅,协助王肃处理朝政。 这道圣旨一出,众人哗然:要知道最高的文官不是尚书,而是三个名誉称号——太师、太傅、太保。 在内阁中,王肃是首辅、刘炳文是次辅。 可在朝中,曾经的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却又被太子太傅压了下去。 渝帝虽然再次避免了朝中一家独大的局面,却也将王、刘两派的怒火拱到了最大! 双方此时更加觉得:只要把对方踢出去,自己就能独揽朝政。 关键就在于「太子」二字! 从不表明己为人的渝帝,竟破天荒的加封了一个「太子太傅」! 这让满朝文武不由得想到:没权渝帝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这个「太子」自然就是指大皇子! 很多人开始偷偷算账:如果皇上真的决定立大皇子为太子,那皇后是大皇子的养母,刘炳文又是皇后的父亲。他日后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 而王肃再厉害,也不过只能呼风唤雨几十年而已! 一旦新皇登基,作为刘炳文的对头,王肃必死无疑! 想到此,一时间,朝廷中的风向大变,来巴结刘炳文的人,竟空前绝后! 是夜,月明星稀,风雪交加。 整个京城陷入一片黑暗而幽静的寒冷之中。严冬还未到,寒意却早早走进了一些人的心中。 一条幽深静谧的小巷子中,几位男子冒着寒风已等候多时。 他们站在原地,虽然不停地跺着脚、呼着气。不过一会儿,就被风雪沾满身,俨然变成一个雪人。 片刻之后,一阵碾压雪地的声音幽幽传来。 浓雾弥漫之中,只见一位一袭黑袍、头戴风帽的人缓缓走来。 行至几人面前,那几名男子立刻站直了身子,深施一礼:「王大人!」 那人站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低沉的声音响起:「按照这封信上的内容去做就行了!记住,闹得越大越好!」 几人不疑有他地接过信封,躬身一揖,迅速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个黑袍男子也赶快离开,直到一个无人之处,才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个锃亮的光头。 深秋的大雪,足足下了两日,才渐渐停息。 一大清早,刘炳文从迈进宣德门到都堂这一路上,所有遇到的人,表面上对他都万分恭敬,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一把推开都堂大门,气势汹汹地踏进门,插着腰四下环顾着。 都堂内六部尚书几乎都在,每个人都在忙着手头的事儿,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到来。 愤怒的目光,最后落在正审阅奏折的顾之礼身上。 刘炳文大步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案几,冷声讥讽道:「呦,这奏章平时不都是王肃自己看吗,今日你怎么看上了?不怕被他说你想要夺权吗?」 这突入起来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又纷纷看向一旁的王肃。 王肃轻轻瞥他一眼,知他不服气自己、又有诸多不满,是刻意来找茬的,也懒得理他,便不动声色。 大家见王肃不接茬,就都埋头忙活起来,谁也不敢惹现在炙手可热的二人。 顾之礼却不得不站起身来,拱手道:「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来不及看的奏折便让我先过目了,不知太傅大人有什么赐教?」 他自知刘炳文的火不是冲着自己,所以态度十分恭敬,更是一口一个「太傅」让刘炳文洋洋得意。 刘炳文虽然看着顾之礼,鼻子尖却指着王肃:「老夫哪敢指教你啊!你现在可是首辅大人眼前的红人。现在皇帝闭关,首辅大人便只手遮天,堪比第二个皇帝。你们王氏一党现在风生水起,怎会把别人放在眼中呢!」 刘炳文还是一贯的不管不顾、口不择言,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王肃更是脸色微变,却还是不搭理他。 顾之礼微微一笑,拱手道:「刘大人言重了!您现在可是文官之首,谁又能比您更风光呢!按理来说,您高升之后不该这么大火气啊,这是怎么了?」 刘炳文见他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我只是来提醒一下,聪明绝话,他估摸着王璟又不知去哪儿鬼混了,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刘炳文趁机嘲讽道:「哈哈!真是报应啊!当年你想当首辅,半路杀出个夏云卿!如今你想只手遮天,又有老夫挡路!就连你想找儿子撑腰,你儿子都不给你面子!」 王肃气得脸上阵青阵白,指着刘炳文愤愤道:「你刘炳文整日撒泼打滚,和泼妇有何区别!真是有辱斯文!」 阮浪沉着脸,冷斥道:「二位大人不要吵了,皇上今早刚刚出关,你们这般吵闹,若被皇上知道了,怕是难免要责罚二位了!」 王肃一怔:没想到渝帝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炳文却立刻来了兴致。 他一把推开所有人,一手拉住王肃的袖子,不依不饶道:「好啊!真是天助我也!皇上既然出关了,就让皇上给咱们评评理!」 说着,他不顾王肃的不情不愿,拉着他大摇大摆的往紫宸殿走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章 鹬蚌相争近利轻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一章 鹬蚌相争近利轻(二) 雪后初霁,万里无云。紫薇城在晨曦的光辉中,显得更加宏伟壮丽。 紫宸殿内,渝帝支颐斜倚在龙椅闭目养神。他一直养尊处优,这一路上的奔波,让他的容色有些憔悴。 双喜公公面带微笑,谨小慎微的势力侍立在侧。他向一旁的铭恩使了个眼色,铭恩立刻转身离开。 不过一会儿,他端来一个精致的金碗放在龙书案上。 双喜公公一边掀开碗盖,一边陪笑道:「皇上,这是大皇子特地奉上的参汤,您尝一下吧。听说这汤十分滋补。」 渝帝缓缓撑开眼睛,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微微颔首:「大皇子有心了。」 双喜公公顺势说道:「皇上,您闭关的这段日子,大皇子可是日日都送来参汤,一日未曾断过啊!他对您可真是十分孝顺呢。」 渝帝点了点头,慵懒地说道:「嗯,看来大皇子这段时间,倒是恪守本分。那其他人呢,朝中可是风平浪静?」 渝帝漫不经心的一问,正中双喜公公下怀。 他面带难色,故意吞吞吐吐起来:「朝中的事……有太傅大人和首辅大人共同协理,一切……还算平顺吧。」 渝帝挑起眼皮,打量他一眼,不动声色道:「那这段期间可有什么紧要的奏章?安南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双喜公公略一沉吟,陪笑道:「这个……老奴不不知!」 「你不知?」渝帝一挑眉头,没好气地说道:「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负责审核盖印。那些参予批红的秉笔太监,又多是你的徒弟。你若不知奏章内容,这朝中还有谁会知?」 「这……」双喜公公故作慌乱无措,一双眼不安地乱转,额上也渗出细细的冷汗。 他低着头不敢看渝帝,只讷讷道:「皇上息怒,您闭关后这段期间的奏折,老奴并没有审阅过,请您明鉴!」 「大胆!」渝帝立时怒瞪双眸,拍案怒喝道:「双喜,你身居内监中最重要的职位,侍奉了两朝帝王,本应该在朕闭关这段日子,替朕更加仔细来往奏折。可你却如此失职!朕看你是这位置呆得久了,该换人坐一坐了!」 「皇上息怒!奴才知错!」一声龙吟虎啸,吓得双喜公公「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俯身叩拜道:「请皇上明鉴,老奴并非失职,实在是事出有因啊!」 渝帝指着他鼻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若说不清,朕今日定重罚你!」 双喜公公扯过袖子擦了擦汗,故作为难地说道:「回皇上,王首辅已将老奴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位……给撤了!不仅如此,司礼监、御马监中所有重要的职位,他也都换成了人……」 「岂有此理!」渝帝拍案而起,气得脸色煞白:「宫中的宦官机构,最重要的就是司礼监和手握兵权的御马监。这些人都是朕的亲自指派,他王肃有什么权利,替换朕身边的人!你说,那新上来的掌印太监是何人?」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双喜公公急忙安抚了一番,又叹息着说道:「新的掌印太监……以前是个资历尚浅的……管仓库的御用监……」 说到最后,他低下头去,却挑起眼角仔细打量着渝帝的表情。 「御用监?」渝帝紧皱眉头,顿时血气上涌:「宦官升职,是要论资排辈的!若按职务资历,整个紫微城恕你资历最老!那个御用监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接触奏折这种机密文件!」 「皇上息怒啊!」双喜公公痛心疾首地劝道:「老奴年纪大了,平日里又不像那些年轻人,和首辅大人走得近。首辅大人对老奴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这话时,他悲切的擦了擦眼角,又瞥了渝帝一眼。 「皇上,臣有事禀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渝帝一抬眸,见到是御守司的阮浪,正笔直地站在门口,恭敬地抱拳行礼。 而他身后,正站着一脸得意的刘炳文,和神色不定的王肃。 渝帝面沉似水、缄默不言,只微微一抬手。 刘炳文即刻拉着王肃,气势汹汹地跟在阮浪身后走进殿中。 三个人躬身行礼,朗声道:「微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渝帝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刘、王二人,却紧抿双唇不发一言。 王肃看出渝帝脸色难堪,便垂首敛眸地站着,不敢说一个字,态度甚是恭敬。 刘炳文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陛下,您闭关的这段时间里,王肃他独掌朝政、一手遮天、排挤重臣!您若再不管,怕是这北渝就要变天了!」 听到刘炳文这话,渝帝眉头微微颤抖,却仍没有说话。 随即,他转过目光,审视着一旁的王肃,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王肃不疾不徐的深施一礼,自信满满地解释道:「皇上,刘大人是因为受到言官的弹劾,一时怒起,便冤枉是臣指使这些人弹劾他。」 渝帝强忍怒气,平静地问道:「那你可有指使过言官?」 王肃一怔,连忙躬身道:「请皇上明鉴,臣不曾指使任何人弹劾太傅大人!」 渝帝淡漠地问道:「既然如此,太傅为何会这样想?」 王肃眼珠一转,恭敬地说道:「陛下,臣身为内阁首辅,需要为大局考量,有时难免与太傅大人有不同意见。不过,这些绝无个人恩怨,臣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太傅大人的!」 「你这虚伪的小人!你放屁!」听到这话,还未等渝帝开口,刘炳文已然暴跳如雷。 他跪在渝帝面前,指着王肃痛诉道:「陛下,您闭关当日,王肃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他规定下面的大臣,不许议论朝政,不准教授学生!不仅如此,他还在明堂里放了一只大陶壶,只要他看不顺眼的奏章,他就扔到陶壶里。等到陶壶快满了,他就一把火将所有奏章都烧了,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陛下,他这样做,是彻底断了各级官员给您上疏的通道啊!」 渝帝面色一变,冷冷盯着王肃。 王肃听他将自己的老底全都揭露出来,赶紧抢过话头说道:「陛下,莫听他胡言,这都是谣传啊,陛下!」 「谣传?哼!」刘炳文冷哼一声,继续指责道:「你还将宫中重要的职位,都彻底清洗了一遍,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就连皇上身边的双喜公公,也被他夺去了掌印太监的职位!现在,他是内阁首辅,御守司的指挥使是王璟!你这样做莫非是要架空皇上吗?」 刘炳文的口不择言,却如青天中一个响雷,在渝帝心中炸裂开来。 他脸色大变,阴鸷的双眸更添一抹狠绝。 王肃全身一颤,连忙拜了三拜,神色开始慌张起来:「陛下莫要听太傅大人的片面之词啊!首辅之位和王璟的指挥使之位,乃是陛下钦点。而其他官员的调换,也有臣身为吏部尚书的考量,并非如太傅大人所说,有任何结党营私之嫌!」 渝帝沉着脸,冷声问道:「朕听说你还将宫中重要职位的宦官,都彻底清洗了一遍,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可有其事?」 王肃心中一沉,转过头去瞪着二人。 待他看到双喜公公得意洋洋的脸时,心中顿时醒悟:想必他因为失去掌印太监之职,要和自己彻底决裂,所以早在皇上面前,告了自己一状。 他立刻拱手垂眸,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因为,无论他现在说些什么,已经动怒的皇上,显然都不会再信自己,反而会愈加反感!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诚惶诚恐地说道:「是臣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渝帝目光深沉,盯着王肃若有所思,心里揣摩着方才刘炳文那句「架空皇帝」而久久不能释怀。 恰在此时,铭恩从门外小跑着进来,恭恭敬敬的施一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方才太医院的御医来报,娴妃娘娘有喜了,她已怀有身孕两个月有余!」 从天而降的喜讯,让殿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脸上立刻有了各自的心思:刘炳文心里一沉,方才将了王肃一车的喜悦,冲淡了许多。 王肃则暗暗松了口气:这个喜讯真是不早不晚,恰好救了自己。 皇上大喜之下,一时半会儿让不会找自己麻烦了! 双喜公公则立刻跪了下来,向渝帝连磕了三个响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可是大喜啊!」 龙颜大悦,渝帝嚯地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这个许道澄果然厉害!娴妃刚刚服用丹药不久,竟真的身怀有孕了!」 双喜公公陪笑道:陛下,如此一来,想必用不了多久,这后宫诞生的孩子会越来越多,您就要子孙满堂了!」 「赏!给娴妃重赏,还有那个许道澄也要重赏!」渝帝难得露出了笑脸,连同方才的愤怒一扫而空。 双喜公公满面堆笑,不忘提醒道:「这道士果然厉害,当初能让满大人老来得子,现在能让皇家开枝散叶,可真是立了大功一件啊!」 渝帝心情愉悦,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嗯,你提醒得不错1这件事满庭芳也功不可没,要重重有赏!双喜,替朕拟旨:即日起,让满庭芳入阁,并加封一各太保头衔!」 双喜公公拱手笑道:「是!老奴这就去拟旨!」 此言一出,王肃和刘炳文都变了脸色。 二人谁也没想到,今日的一番争斗,谁也没有占到风头,反而让一直闷声不响的满庭芳,随手捡了一个大便宜! 和王肃的铁青脸色想必,双喜公公则面带得色: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就让双喜公公重获掌印太监之职。而王肃的一番心血,竟是统统白费了! 王肃和刘炳文虽然心情并不愉悦,却仍要满面堆欢的,向渝帝躬身施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龙子!」 渝帝看了二人一眼,敛起方才的喜悦,摆了摆手:「罢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二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渝帝,只好顺从地退出殿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一章 鹬蚌相争近利轻(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二章 鹬蚌相争近利轻(三) 离开紫宸殿,刘炳文得意洋洋地瞥了王肃一眼,讥讽道:「看来首辅大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你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要将我从内阁赶走,哼,看来咱俩谁先被赶走,还真是不一定呢!」 王肃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风淡云轻地说道:「老夫倒是不怕皇上责罚,即便我被赶出内阁,早晚也还会回来的!可现在后宫中子嗣不断增多,太傅大人的好日子,才是要到头了!」 刘炳文被一语道破心事,一时怔然,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句话。 「哼,咱们走着瞧!」 良久,他憋出一句话,便一甩袖扬长而去。 气走了一个,王肃立刻转头看向另一个:「双喜公公如果不忙的话,可否陪老夫走一走啊?」 双喜公公脸上带着微笑,缓缓一抬手,细声细气道:「首辅大人请吧!」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肩并着肩,不紧不慢地往城外走去。 一阵秋风吹过,二人忽然觉得冷得要命。 眼瞧着,现已进入残秋,日头早早的就往西移去。 王肃忽然站住了脚,抬头望着半轮残日,喟叹道:「公公,咱们曾经可是关系密切的同盟,你如今却舍弃了老夫。这可不太明智啊!」 双喜公公也站住了脚,插着手笑道:「首辅大人的话,咱家怎么听不明白!」 王肃斜眼睨着他,冷哼道:「京城中谁不知,你双喜公公的手中,握有每个人的黑材料,从出生到读书到成亲,可谓是巨细靡遗啊!你撺掇一些言官,拿这些黑材料弹劾刘炳文,撺掇他和老夫大闹一场。一旦闹到皇上面前去,你不就趁机夺回了掌印太监之位吗?」 双喜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能在这个皇城中占有一席之地,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咱家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只想安心养老罢了!王大人说的事,咱家没做过,不过属于咱家的东西,咱家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王肃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呵,公公真是好大的口气啊!掌印太监这个位置,你坐得太久了,也该换人坐坐了!」 听他说得如此嚣张,双喜公公脸色一沉,轻哧道:「事到如今,王大人惹怒了皇上,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首辅的位置吧!咱家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王肃斜挑着眉,冷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还想夺走老夫的位置?」 双喜公公轻轻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以为,只有你夺走别人东西的份儿,你手中的东西,别人却夺不得吗?」 王肃即刻仰天大笑,语带嘲讽:「哈哈,这是老夫听过最愚蠢的笑话!公公不会还真以为,有人能动的了老夫吧?哼,别忘了,你不过阉人而已,一辈子只能做奴才!老夫才是皇上不可或缺的重臣!」 双喜公公望着他的眼露出凶光,笑容有些阴森:「首辅大人可切莫掉以轻心!咱家是做不了首辅,可刘炳文虽老迈昏庸,却是皇亲国戚,背后不但有皇后的支持,手中还有一个大皇子!他要做首辅……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肃一怔过后,捧腹大笑起来:「刘炳文那个蠢货?就凭他想做首辅?下辈子吧!」 可双喜公公却不急不躁,幽幽笑道:「哎,刘炳文的确差点!那不知曾经的首辅大人,是否有资格再做回首辅呢?」 王肃立刻脸色一沉,警惕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皇上透露了什么口风? 还是说最近夏党死而复生,又准备折腾了? 双喜公公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忽然叹道:「哎,你说皇上今日听了刘炳文的话,会不会开始想念,那个对皇权没有威胁的夏云卿呢?」 说完,他留下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便转身慢悠悠地离去。 冬至——寓意着阴极阳升、万物生长。 冬至的祭天礼则寓意着国家复兴、与民同乐。 这一年的冬至,盛京城突降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 这雪铺天盖地下了整整一夜,风搅着雪,雪裹着风,天地之间,一片混沌。整座城镇中空无一人,所有的老百姓都猫在屋子里,不愿出门。jj.br> 然而,天将亮未亮时,紫微宫前已聚集了朝中所有身着官服的文武官员。 巳时刚过,随着一声「启扉……」,释奠雅乐奏响,左右长庆门和大庆门缓缓开启。 满朝文武官员,在文舞生和武舞生的引领下,顶风冒雪,肃穆端重地步入门内,行至大庆殿前端正站好。 此时,天寒地冻,风雪弥漫,大庆殿前却彩旗猎猎、礼乐悠扬。 北渝最神威的金甲卫列队入场。 走在最前面的燕荣昂首挺胸、神威凛凛,脸上带着几分高傲和轻蔑的冷峻。 他身后近千名卫兵步伐整齐、神气活现。 渝帝和皇后相携而来,缓步迈入大庆殿内行礼如仪。 渝帝领着众人分别向正位、各配位、各从位行三跪九叩之礼,在暴风雪中苦苦捱了两个时辰才结束。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每个大臣抬头看着这暗无天日的风雪,皆忍不住暗自揣测——来年是否会风调雨顺尚未可知,但朝中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祭祀大典结束,按照惯例要赦免一些有罪犯错的官员,特殊情况的还有些恩裳,以示皇恩浩荡。 双喜公公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了一步,缓缓展开明黄色的圣旨,细声细气地宣读起赦免官员的名单。 底下众官员凝神屏息的听着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时而面露喜色,时而咬牙切齿。 长达百人的名单念毕,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了各自的心思。 听完赦免名单,王肃心生一计,立刻跨出一步,躬身一揖:「启禀陛下,臣对这份名单有异议!」 众臣皆惊,大家虽然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却纷纷斜着眼角瞧向王肃,不禁揣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渝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哦?不知首辅大人有何高见啊?」 王肃一喜,立刻笑着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夏云卿的官职有点低,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应该给他升职,以彰显皇恩浩荡。」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均心生疑窦:王肃与夏云卿一向是死对头,夏云卿如今被贬,按照王肃的性格,应该一脚将他踩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才对! 如今,他却要为夏云卿说话,建议皇上给他升职,这着实反常!想必王肃定是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夏云卿到来! 事实也是如此:王肃自知当上首辅之后,有些太过张扬,惹怒了皇帝。 近日来他备受冷落! 思来想去,他想趁机提拔一下曾经的死对头,一来可以彰显自己的大度和无私;二来也是想提醒皇上:和那个顽固倔强、让皇帝头疼的夏云卿相比,自己才是皇上的心腹宠臣! 渝帝的目光锐利,盯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夏云卿被贬职不是因为有罪,为什么要赦免复官?朕若是真答应了你,他岂不是就成了罪人?」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纷纷看向脸色惨白的王肃。 只见他深深一揖,忙赔笑道:「臣并不知这其中原委,实属无心之失,还望皇上恕罪!」 渝帝的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只是轻轻地说道:「爱卿说的不错,朕当然要恕你无罪!如你所言,夏云卿如今的职位的确太低了,不如就让他官复原职吧!」 这一句天子之言,宛如晴天中一个霹雳,将在场所有人都烧了个外焦里嫩、错愕不已。 王肃更是身子晃了几晃才勉强站稳,却面白如纸、冷汗淋漓,张着大嘴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谁都知道,夏云卿离京之前贵为首辅,而现在的首辅之职却是王肃! 内阁之中不可能有两个首辅,若是夏云卿回来继续担任首辅,那王肃又该何去何从? 双喜公公暗自欢喜,满面得色。 他即刻拱手一揖,细声问道:「陛下,您忘了吗?现在的内给首辅是王肃王大人,若是夏大人回来继续担任首辅,那内阁中岂不是有两个首辅大人了?」 说这话时,他故意挑起眼皮得意地看向呆若木鸡的王肃,满脸的嘲讽之色。 渝帝眉头一挑,笑呵呵地说道:「既然夏云卿已经官复原职了,王肃也官复原职吧!」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立刻各见颜色: 王肃的党羽们一个个面如土色、惊惶不安,倒吸了口凉气。 那些仰慕夏云卿为人的朝臣们,一个个却欢欣鼓舞、喜上眉梢,无不翘首期盼着夏首辅的归来。 王肃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任凭暴风雪阵阵狂飙,却始终一动不动,仿佛已冻结在风雪之中,变成了一座石像。 ------------------------------------- 入冬后的天气愈加严寒、冷冽。鹅毛般的大雪铺满大地,洁白无瑕的山路上印着两条清晰的车胤。 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只有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艰难的在雪地上前行。 四下里除了车轮碾压积雪发出的响动声,万籁俱寂。 灰白的天空中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唯有一堆挤在一起如棉絮般的云彩。 驭马人蜷缩在车前面,他虽然穿着厚重的棉衣,却仍被霜寒冻僵。 手中那条挂着冰霜的缰绳,牵引着两匹呼吸沉重的识途老马,步伐极慢的缓步前行。 这辆马车从幽州出来,一路往南疆赶去。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刚刚被升为知府的夏云卿。 他抱着一个暖融融的手炉,靠在马车中,闭目慢吟:「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忽然,他将车门打开一条缝,朝外面喊道:「老张,你把马车停在一旁,进来暖和一会儿吧!」 老张呼着白气,道:「这个鬼天气得赶快进城去!在外面多待一会儿,马都有可能被冻死!这回您高升,估计在门口接您的人会很多,咱们还是再忍忍吧!」 暮色降临、山色苍茫。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抵达城门口,却在很远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下车来。 车门被打开,夏云卿探出头来,问道:「老张,到了吗?」 老张满目诧异、张口结舌的道:「嗯……那个……大人,您看城门口……」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二章 鹬蚌相争近利轻(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三章 孤蓬一去万里行 夏云卿从马车中提灯出来,往前照去。 只见城门前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将城门口的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马车根本无法前行。 老张张口结舌地惊叫道:「夏大人,这些人……这些人都是府衙上派来迎接您的吗?」 夏云卿摇了摇头,皱眉道:「安全起见,你将车停在这里,跑过去问问吧!」 老张壮着胆子,接过灯来,战战兢兢地跳下马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提着灯,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拍了拍车门,高声叫道:「夏大人,您快开开门!」 夏云卿探出头来,瞧着老张通红的脸,问道:「怎么了?可有打听出什么?」 老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夏大人,门口的这些人都是主动出城来迎接您的老百姓啊!这里没有府衙的人,都是百姓啊!」 夏云卿捋着长髯,低声沉吟道:「他们如此大张旗鼓都堵在门口,可是有什么冤案要诉?」 老张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还不是因为您夏青天的美名远扬!他们说,城中的百姓知道您来了,农民和商人都不做生意、不种地了。凌晨就抱着被子,跑到城外您的必经之路上,想抢占一个靠前的位置好一睹您的风采!看来是同样想法的人太多,几乎所有人都占据了最靠前的位置,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拥堵!」 夏云卿却微微皱眉,曼声道:「可是,如此拥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进不去城啊!」 老张为难地搔了搔头,说道:「我刚才也和他们商量着让路,可人实在太多了,不能一下子就让出一条路来。而且百姓们都很兴奋,这要是一下子冲上来,马惊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二人正左右为难之际,忽闻一阵人喧马嘶,听上去人数众多。 夏云卿和老张转身望去。 只见数百匹威风凛凛、气势磅礴的战马,踏着厚厚的积雪纷至沓来。 马上的士兵高举着火把,一身气派的金漆山文甲熠熠生辉。 为首的将军体貌奇伟、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一边打马而来,一边高呼道:「夏大人莫慌!老夫来也!」 夏云卿听到这个沉稳有力的声音,顿时大喜:「蓝钰将军!」 话音方落,千军万马从二人面前呼啸而过。 不多时,就将围堵在城门前的老百姓驱散至两侧。 随即,蓝钰带着士兵护送着夏云卿的马车进城。 夏青天的突然而至,让在寒风中守了一天的老百姓不顾严寒,在道路两旁高声呐喊、夹道欢迎。 其中一些百姓竟跪倒在地,连连叩拜,激动得热泪盈眶。 夏云卿打开车窗,看着百姓们被冻得发青,却依旧朴实无华的脸,心中备受感动,本想伸出手来招招手,可双手却抖得厉害。 又想着开口说几句话,告慰一下期待已久的百姓,却发现自己鼻子发酸、喉咙发紧,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蓝钰看到夏云卿目光深沉地看着两旁的百姓,情绪有些激动,便哈哈笑道:「百姓如此激动是有原因的!你的调任书一到这里,整个府衙里就乱了!衙门里没人办公了,所有人如临大敌,凡贪污受贿过的官员都辞去官职、连夜出逃!」 夏云卿稳了稳心神,勉强开口道:「这些贪官做贼心虚,自然是惧怕老夫的!也好,省得老夫日后一一收拾他们,他们一走了之,也让这里的百姓早点过上安稳的日子!」 蓝钰不羁地大笑道:「还不止如此!那些平日里挤满了富商的妓院和赌坊也都空无一人。大户人家也纷纷闭户,他们连昂贵的衣服都不敢穿了,全换上带着补丁的粗布衣服,生怕别人说自己有钱。现在城里一片狼藉:地主恶霸不见了,满街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一点都看不出是那个富得流油的南疆!」 夏云卿哑然失笑道:「如此甚好!老夫一来,贪官恶霸都统统不见了!若是老夫日后多去几个地方做官,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北渝就真的是一片乐土了!」 蓝钰朗声大笑道:「你在幽州上任才不到一个月,就被调任至此。说不准你在这里也会很快就能得到调任呢!升职如此之快,放眼整个北渝,除了您夏青天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夏云卿却面现愁色,不由得叹道:「老夫为官数十年,向来都是任满才会调离。像这样频繁的调动,老夫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蓝钰也敛起笑容,冷然道:「自从渝帝夺得江山之后,就越来越懒散!只顾在朝中勾心斗角、排除异己,如此不思进取!我看这北渝的江山也未必能长久!反正,只要你不再回到盛京去做那众矢之的的首辅,老夫保你性命无忧!」 夏云卿连忙出声制止他,沉声道:「有些话将军不该说的!若被人听去了,可要坏了将军性命的!」 蓝钰忽然狂笑起来:「我蓝钰可不怕皇帝老儿!他若是重用我、尊敬我,我就为他守着边疆,保他一方平安!若某一天他将心眼用到老夫身上,老夫大不了一走了之,绝对不会任他摆布!」 夏云卿对这个狂妄自大、眼中容不得沙子,却无人敢碰的硬角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 折腾了一天,夏云卿抵达府衙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他还来不及收拾,便上床休息了。 直至次日天光大亮,还在床上熟睡的夏云卿,却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迷迷糊糊中,夏云卿还以为是百姓击鼓喊冤,便披了件衣服焦急地跑了出去。 一打开门,只见漫天风雪中站着一个宛若雪人般的男子。 他个子不高,全身都覆盖着一层白雪,连眉毛、睫毛和头发都是冰霜,已经看不清他原本的模样了。 夏云卿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你找老夫有何事?」 那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夏云卿,上下打量了半晌,又恭恭敬敬地行个礼,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夏云卿怔了怔,不明所以,连忙叫住他:「你且等等!」 那个人站住脚步,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夏云卿。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一个被莫名拦住去路的行人一般。 夏云卿不解道:「你为何行了个礼就走了?难道你不是来伸冤告状的吗?」 那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颤着声音说道:「都闻这世上有青天,我却一直不信!大老远过来,就想着若能死之前有幸看一眼青天,此生便无憾了!」 夏云卿一怔,动容道:「你这般满身风雪,必是走了很久的路吧!不如进来坐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那个人却摆摆手,说道:「不了,我是从千里之外走路过来的,穿坏了十多双鞋才走到这里。看一眼青天大老爷,还得赶回去呢!回去晚了就错过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说罢,他再一次恭敬地行了个礼,便踉跄远去。 夏云卿站在原地,手指在微微颤抖,一行清泪忍不住落下。 他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如今须发花白的耄耋老人,却自始至终没有背弃自己最初的誓言和理想!.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这么多年自己坚持的结果!原来这种子早已遍洒人间! 夏云卿回到房内,坐在椅子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连蓝钰大步流星的走进门来,都丝毫没有发觉。直到蓝钰大剌剌坐在他的身旁,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一大早就失魂落魄的,莫非这么快就遇到棘手的案子吗?」 夏云卿仰天长叹道:「你能想象一个人,只为了看一眼这世上是否真有青天大老爷,便徒步走了近千里路来见一面吗?」 蓝钰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看来今天早上你就是碰到了这样一个奇人,才会如此感动吧!」 夏云卿重重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才能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 蓝钰淡淡笑道:「人一旦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感动!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夏云卿叹道:「是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经垂垂老矣!他也不曾想到自己要用这一生,来印证最初的信念!只不过,这信念能得以印证,说明这么多年的路没有白走,老夫也是死而无憾了!」 蓝钰幽幽笑道:「是真的无憾吗?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多!你希望凭一己之力就能制止整个朝廷的腐败,改变那个无可救药的皇帝,挽救这大厦将倾的局势吧!」 夏云卿脸沉了下来,冷冷地道:「圣上本不是这样的人,只因他受到奸臣的蒙蔽,才会变成现这样!只要老夫将那些奸臣一一清理干净,一切都会好的!」 蓝钰望着他,冷笑道:「什么样的君主,身边就有什么样的朝臣!你觉得他不了解王肃吗?他聪明得很,是他有意要留下这样的人!所以就算你杀了一个王肃,也会有下一个王肃被扶植起来的!你永远都无法杀光这些人!」 夏云卿却正色道:「即便面前是深渊,也不能轻易放弃!老夫相信,想拯救北渝的不仅仅是我一人,一定有更多有志之士,因怀有同样的梦想而读书!」 蓝钰扬声大笑,这笑声中有几分嘲讽还有几分不削。笑了好久,这瘆人的声音才渐止。 他望向夏云卿,不以为意地说道:「也罢!既然如今贪官污吏和财主恶霸都逃离了这里!对内有你这个青天坐镇,对外有我这个将军保驾护航!想必在这个地方,你很快就能实现你的理想!」 夏云卿捻须笑了笑,抱拳说道:「借将军吉言!」 蓝钰站起身来,笑道:「你从昨晚回来还没吃饭吧,不如待会儿我请你下馆子吃一顿,然后再带你去我那里看士兵操练。晚上我们就在军营里一边烤肉,一边小酌几杯,如何?」 夏云卿大笑道:「如此甚好啊!早就听闻西南铁骑的赫赫威名,却始终没有机会看上一眼,今日有幸能见见将军亲自训练出来的军队,老夫又怎会错过!」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三章 孤蓬一去万里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四章 孤蓬一去万里行(二) 二人正说笑间,忽闻门外传来一阵铜锣的声响。 二人一怔,相视一眼,暗道:莫不是圣上派人来传旨了? 没时间多想,二人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大步跨出门去。 恰在此时,一位细皮嫩肉、面白无须的小公公手捧着一个托盘走进门来,托盘中盛放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夏云卿与蓝钰对视一眼,立刻跪地俯身。 小公公缓缓展开卷轴,掐着嗓子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夏云卿奉公执法、勤勉谨慎,深受百姓爱戴。即日起官复原职,即刻返京上任,钦此!」 夏云卿深施一礼,朗声道:「微臣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公公将圣旨放在夏云卿高举过头的双手上,笑道:「恭喜首辅大人,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官复原职了!迎接您回京的马车已经在门口,还请您尽快收拾好东西,随老奴一起走吧!」 夏云卿慢慢站起身子,问道:「这圣旨与老夫差不多同时到了这里,莫非皇上在老夫刚刚提为知府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旨意?」 小公公掩嘴笑道:「首辅大人还不知道吧,冬至祭典的时候,王肃大人劝皇上给您升职。皇上仁慈,当着众人的面,说您离京的原因并非是因为犯错!所以便让您官复原职了!」 夏云卿看着手中的圣旨,倍感欣慰:「那就请公公在外堂稍事休息,老夫暂且交代一下就随你走!」 小公公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蓝钰朝着夏云卿一拱手,笑道:「看来老夫一语成谶,要恭喜你心愿达成了!」 夏云卿笑道:「圣上还是明辨是非、知道忠奸的!他还是信任老夫的,如此看来,老夫的坚持和付出是值得的!」. 蓝钰却叹息道:「看来你还是不甘心做一个地方官,更愿意回到那个尔虞我诈的朝政中心去!」 夏云卿勉强笑道:「不从根上解决问题,有多少清廉的地方官也是无用的!只有将王肃那样的奸臣铲除掉,老夫才对得起那些苦苦守候在城外,还抱有希望的百姓们!」 蓝钰点了点头,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老夫就送你出城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走去。 夏云卿坐在马车中,打开窗子看着道路两旁目送他的城中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不舍,他心中五味杂陈。 忽然,他发现每家每户的门上都贴着自己的画像,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为何家家户户都贴上老夫的画像?」 蓝钰笑道:「城中的百姓知道您要走了都十分伤心!他们害怕那些贪官污吏再回来祸害他们,便找来许多画功不错的人,照着你的样子画像,并贴在门口当做门神,想以此来震慑那些贪官污吏!」 夏云卿的眸中有些湿润,他看着马车外百姓们一张张质朴的脸,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愤愤说道:「他们不用担心,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不再用老夫来镇宅,这北渝将不再有贪官污吏来欺负他们了!」 蓝钰眸中的神色忽明忽暗,他没有回答夏云卿的话,只是幽幽的说了句:「出了城门,咱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再见面也不知会是何时!老夫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凡事太过认真,就难免会不如意的!」 夏云卿望着马车外缥缈的大雪,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蓝钰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可是当他知道皇帝需要自己的那一刻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忽然闭起眼睛,仰面向天,慢声而吟: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 岁末时节,天亮的越来越晚。 盛京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厚厚一层的积雪压在松枝上,青松却依然挺拔如旧。 胡七身着安南的朝服,一大早就被召入宫中面圣。 他刚迈入万岁殿,就见北渝的文武官员早已恭敬的列立两侧。 渝帝端坐在龙椅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胡七跪倒便拜,朗声说道:「微臣胡七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来迟了,还请圣上赎罪!」 半晌之后,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头道:「臣只是担心,安南那些乱臣贼子已渗透北渝。担心裴大人对他们不利,所以才下次毒手!毕竟,当初他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颠覆安南皇室的!」 渝帝脸色稍缓,淡淡道:「此事朕会派人彻查。只不过,现在唯一的证人猝死,无人再能证明你的身份了——」 「皇上!」胡七再次激动起来:「臣字字属实,绝无虚言!臣可以等陛下派人回安南验明正身,可安南的百姓等不了那么久。一想到那些乱臣贼子要祸乱超纲、鱼肉百姓,微臣就心痛如绞!还望陛下能及早派兵,平息这场内乱!」 渝帝刚要说话,却见王肃疾步走出来,高声说道:「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安南的家事!无论谁当安南的国主,只要肯继续对北渝进贡,就与北渝无关。陛下实在不必为了此事大动干戈!」 话音刚落,顾之礼也手持笏板走了出来,附和道:「臣附议!北渝国泰民安已久,是在不该再动兵刃!」 胡七顿时气血上涌:「这位大人此言差矣!安南之所以愿意用民脂民膏来进贡,就是想要在危难之际得以庇佑。若此时北渝袖手旁观,敢问其他的附属国,明年可还愿意前来进贡?谁又会将北渝放在眼里?」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四章 孤蓬一去万里行(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斜倚薰笼坐到明 顾之礼冷冷一笑,立刻反讥道:「你们这些国家每年给我们点特产,就要北渝什么都管!你可知道,打仗就要花钱,要花钱就要征税!为了让你们自己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就要压榨北渝的百姓,这公平吗?」 胡七怒目斜视,说得义正言辞:「我斗胆问这位大人,乱臣贼子如此不把北渝放在眼里!您敢保证,他们不会对北渝兵戎相向吗?」 顾之礼昂首挺胸,不屑地冷哼道:「哼!不过弹丸之地,哪有那个胆子!」 胡七不再理会顾之礼,转而向渝帝深施一礼,深施一礼:「皇上圣明!莫要等到乱臣贼子羽翼丰满,再转过头来针对北渝,那就为时已晚!」 「可现在谁能证明你的身份?」顾之礼忽然凝定他,目光狡黠:「如果你不是安南世子,而是敌国派来挑拨离间的,那北渝贸然出兵岂不是上当了?」 胡七脸色一沉,凛然问道:「那大人以为,如何能证明我的身份?」 顾之礼插着手,呵呵笑道:「这句话得问你啊!究竟如何才能证明你是安南世子呢?」 胡七一时哑言。 从几人争论到现在,渝帝的脸上一丝变化都没有。 他沉吟片刻,看向不动声色的夏云卿,开口问道:「夏首辅,对于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次的官复原职,夏云卿似乎变了许多。 从以前的他,遇到了相同的情况,一定会一马当先、不管不顾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抨击所有意见相左者。 其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强硬,曾征服了一众朝臣,包括渝帝。 可自从他经历了这一遭后,态度似乎不再强硬,也嫌少主动出头发表言论了。 也许有人认为他在故弄玄虚,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也有人认为,这次贬职让夏云卿长了记性,开始学会收敛气焰了。 却没有人能想到,也许只是夏云卿心中的那团火焰,没有以前烧得那般旺了。 只见他手持笏板走出,深深一揖道:「启禀陛下,臣与胡七在机缘巧合之下相处过数月!他本人秉性纯良、天真无邪,并非大奸大恶、口出妄言之徒。但臣确实不曾听他说过自己的身世!所以这件事,臣也不敢妄言!眼下,臣以为不如先将胡七安置在瞻云馆,陛下亲自写封书信给安南国主一探真假,再做商议!」 王肃忽然在一旁冷笑道:「呵,一个是乱臣贼子,一个是跳梁小丑!谁的口中都没有实话。区区一封信若是试不出真假,又当如何?」 夏云卿脸色未变,不疾不徐地说道:「那也好办!大朝会那日,各国使臣都会前来进贡,到时候让胡七与安南使臣当面对质,一样能试出真假。」 顾之礼在另一旁呵呵而笑:「只怕安南使臣届时,会不会又意外猝死啊!」 夏云卿终于板起脸,冷哼道:「安南前来朝贺的使团多达百人,胡七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将几百人都灭口吧。再说,若真是整个使团都被灭口,陛下也不必再问,直接将胡七拿下便是!」 胡七即刻拱手一揖,高声附和道:「只要能证明臣的清白,臣愿做任何事!」 渝帝稍作思忖才点头:「朕以为夏爱卿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就将胡七暂时安顿在瞻云馆。等大朝会那日,双方当面对质之后,再做定夺!」 胡七喜极而泣,立刻撩袍跪下,连连叩拜。 早朝散去,待渝帝离开文德殿后,一众文武群臣才逐一散去。 胡七快步追上夏云卿,感激地拜了一拜:「首辅大人请留步!方才多谢夏大人帮我说话!」 夏云卿停下脚步,轻轻点了点头:「老夫也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安南的事不可操之过急!你必须要等到皇上完全信任你方可!」 胡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段日子我几次死里逃生,只为了能救安南与水火。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皇上,却还是一波三折。看来,前路漫漫啊。」 夏云卿微微一笑,道:「出兵征讨的确是件大事,若逼得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先去瞻云馆暂时安顿下来。等一切真相大白后,皇上自有定论。」 话说至此,胡七只能再次拱手:「首辅大人所言我明白了。待我安顿好了,一定前去登门拜访!」 说罢,胡七便欠着身,目送着夏云卿离开。 夏云卿才走出去没多远,就被王肃拦住了去路。 旧敌重逢,彼此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王肃,他把自己的贬职和夏云卿的升职联系在一起。 再想起这么多年,无论自己怎么做,都被夏云卿压下一头,心中怒火则更胜。 「没想到首辅大人被贬职的这段日子也不消停啊,竟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安南世子!只不过老夫要奉劝首辅大人一句:千万别和这小子走得太近,小心信错了人,首辅这个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看出来者不善,夏云卿也没客气。 「老夫这个首辅的位置稳不稳,还轮不到王大人来操心!倒是王大人现在处境堪忧。你现在再稍有差池,小心连次辅的位置都没有了!」 以他对王肃的了解,这句话可谓是一语中的。 王肃登时脸色大变,气哼哼地说道:「只要圣上对我信任,你再厉害也无法将我赶走!所以,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夏云卿捋着长髯,仰天大笑道:「说来这个世道也着实可笑!老夫这样一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却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而你这个皇帝的心腹,竟才当了几个月就被撤下来!看来,谁忠谁奸,咱们的圣上心中有数!」 「你!」王肃气得火冒三丈,瞪着夏云卿,阴恻恻的说道:「呵!夏首辅,咱们来日方长!我倒要看看,最后能活下来的究竟是忠还是奸!说实话,这个首辅的位置,老夫还真不稀罕!因为不管老夫是什么职位,老夫的话在皇上那里都比你的话要有用!」 夏云卿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次辅大人这样说了,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说罢,夏云卿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 瞻云馆是北渝用来专门接待安南使臣的馆驿,这里从住宿的厢房、接待的小厮以及吃的食物都是根据安南人的习惯,特地安排的,不会让远道而来的使臣有什么不适。 这里距皇宫大内和御守司不远,又离盛京最繁华的地段很近。既可以方便使臣入宫觐见,又可以让他们在闲暇之余,一览北渝的繁华之景。 阮浪带着御守司的人帮胡七安顿好时,已经将近傍晚。 然而,御守司的人却守在门外,并没有离开。 胡七见状,连忙拦下阮浪,不解地问道:「指挥使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想要软禁我吗?」 阮浪向他一拱手,解释道:「世子放心,皇上并没有此意!这些衙役只是来负责你的安全。毕竟刚刚出了裴大人的事,圣上这样做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放心吧,你平日生活和出入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你不必在意门口这些人!」 胡七冷冷一笑,拱手回礼到:「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圣上的好意了!想必有大名鼎鼎的御守司为我守门,想要害我的人,也不敢进来了吧!」 阮浪淡淡一笑,朝着胡七一抬手:「那世子就好好休息吧!卑职这就告辞了!你有什么需求,尽管和这里的人吩咐!他们都来自安南,随时听后差遣。」 胡七身为世子,却受到如此待遇,自然是满腔怒火。 可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选择隐忍。 现在虽然已到年尾,却还不是各国入供的时候。所以瞻云馆里只住了胡七一人。 他本想去裴心隐的房里看一看,可当他路过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站着两名御守司在把守,严防任何人靠近,便只好作罢。 他立刻调转方向,往中庭走去。 一路之上,与他擦肩而过的婢女皆是一愣,随即便满脸娇羞地掩面跑开。 对此,胡七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早就习惯女子看到自己容貌之后的失态。 黄昏时的庭院,纤月当空,红日满窗。梅花孤单地绽开了花苞,却无人过问。 胡七信步行至中庭,站在梅树之下,望着漫天瑰丽的霞光,拿出一柄通体莹白的玉笛,轻轻地吹奏起来。 笛声凄侧、如泣如诉。缥缈回荡在瞻云馆的上空,久久不肯散去。 瞻云馆中的婢女都驻足在长廊之中,如痴如醉地望着万点红梅中,那位白衣胜雪、眉清目秀的少年。 来者皆沉浸在他的笛声中,久久不能自拔。 忽然之间,一阵清脆的拍掌声,从角落中响起,打断了这天籁之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长廊的尽头,俏丽着一位红衣似火、嫣然浅笑的少女。 胡七放下笛子,也忘了过去,顿时脸现喜色:「小鹿,你怎么来了?」 鹿宁浅笑盈盈地走向他:「果然有小七的地方,就有美妙的乐声!你瞧瞧,这瞻云馆里的人,都要为你醉了!」 胡七抬手扫去她身上的落雪,轻声道:「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我只在乎,小鹿可有为我心醉?」 鹿宁粉颊一红,淡淡道:「这么多人被你迷倒还不够吗,你可太贪心了。」 胡七引着她在廊下落座,从红泥小火炉上取下温好的酒,先温了温杯子,又为她斟了一杯酒,才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我还想着待会儿去庄楼找你呢。」 鹿宁喝了一口,顿觉四肢都暖了起来。jj.br> 放下酒杯,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今天还顺利吗?我听说裴大人突然暴毙,所以特地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七慢慢喝光了杯中的酒,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哎,真是没想到,我刚到盛京,还没和裴大人见个面,裴大人竟突然离世了。我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一时间茫然无措……」 鹿宁见他满面失色,自然猜到了事情并不顺利:「如今裴大人过世,无人能证实你的身份,皇上那边怎么说?他肯相信你吗?肯出兵帮安南啊?」 「小鹿,你信我吗?」胡七忽然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定她。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五章 斜倚薰笼坐到明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怅望不如河鼓星 鹿宁微微一怔,继而莞尔道:「我当然信你。你有什么理由要撒谎骗我。」 「小鹿……」胡七感激地看着她,开心地像个孩子。 「可是皇上不信你,安南之祸还是不能解决啊。」鹿宁担忧地提醒他。 「可恶。」胡七重新皱起眉头,咬了咬牙床:「等安南使团前来进贡,当面确认我的身份后,我看皇上还怎么推脱!!」 鹿宁见他愁眉不展,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既然如此,你也别着急了!安心在盛京过个年吧!」 胡七忽然正色道:「小鹿,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能帮忙!」 鹿宁一挑眉头,奇道:「什么事?」 胡七惴惴不安地说道:「裴大人的死,让我觉得很不安!我怀疑朝中有人收受了安南贼君的贿赂,不但隐瞒了安南内乱之事,还在暗地里铲除隐患!」 鹿宁点了点头,赞同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胡七忽然抓着鹿宁的双肩,言辞恳切:「现在,我谁也不敢相信,唯一能信的人只有你!所以,我能否暂住到庄楼去?」 鹿宁猛然一怔,迟疑道:「可是,瞻云馆是皇上特地招待安南使团的,你若就这样离开了,皇上那边该如何交代?」 胡七站起身,神色有些焦急:「现在我保命要紧,其他的也顾不了许多了!我今日面圣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身份。想必那些内鬼很快就会杀过来,我只怕还没等皇上确认我的身份,就没命了!」 「你说得对!」鹿宁想起灵州的几次死里逃生,不由得后怕:「这应该不成问题。待我回去安排一下,会尽快让你搬进庄楼的!」 「太好了,小鹿,谢谢你!」胡七终于展颜,一边拉起鹿宁的手,脸上笑容灿烂。 掌心传来一阵暖意,看到胡七眼中缓缓流淌的情谊,鹿宁双颊倏地一红,心跳加速。 「对了,这个给你。」胡七从怀中拿出一个大红色滚金的帖子,放在鹿宁的手中:「想必你从今往后再也不必担心,会再登上选秀的名单了。」 看着帖子上喜气洋洋的「合婚庚帖」四个字,鹿宁心情千回百转。 几个月前,她也拿到过这样一张合婚庚帖。彼时的她,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成为新娘。 没想到,几个月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可她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心境。 「翊王殿下,大皇子殿下到访!」 门外忽然传来御守司衙役的喊声,惊扰了二人。 鹿宁还来不及收好合婚庚帖,一辆精致的马车已在门口停了下来。 随即,马车上走下来两名男子:一位鹅黄色蜀锦,一位紫袍玉带。 鹿宁看到来者,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将合婚庚帖藏在了身后…… ------------------------------------- 屋外风雪潇潇,荒芜的夜色中弥漫着浓雾,繁华的盛京城中,家家户户的烟囱中,都腾起了袅袅青烟。 渝帝对从天而降的胡七、以及突然暴毙的裴心隐,心存狐疑。所以,他任命翊王和大皇子,以探望、慰问安南世子为由,前来试探其身份及目的。 他只所以选择翊王和大皇子,而非朝臣,正是因为他们和胡七一样,都是皇室子嗣,这是让胡七放下戒心。 四人来到馆驿的待客厅中,围坐在暖炉旁烘烤着身子。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好半天谁也没说一句话,屋里陷入一种十分诡异的气氛。 胡七与大皇子相对而坐。 这两位天之骄子,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胡七盯着大皇子的眉眼,觉得有些熟悉,尤其他眉间的一颗美人痣,更让他心头一沉。 而翊王与鹿宁面对面,打横坐在方桌两侧。 鹿宁始终低垂着眼睫,不敢去看他。虽然上次,自己借着酒意,已经挥泪斩情丝。可如今看到他,心中仍有些抽痛和慌乱。 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好捧着茶杯,闷头喝茶。 她的神色的行为,在翊王的眼中,皆是心虚的表现。 他现在脑中,都是适才胡七与鹿宁的亲昵举动,脸上的眼色有些难看,心中更是酸溜溜的,有些难受。 大皇子不知道鹿宁与翊王的过往,只觉得二人的神色有异,却也没多想。 见四人沉默良久,他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世子初来北渝,这边气候与安南大为不同,不知你可还习惯?」 胡七望向大皇子,微微笑道:「多谢殿下关怀,其实我在灵州已住了几个月,虽然那里与盛京还是有所差别,却也习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 大皇子又试探着问道:「听闻世子是逃难至此,来寻求帮助的。既然如此,世子为何没有立刻入京面圣?」 胡七无奈地叹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是被刺客追杀至梅山,遇到狼群围攻,性命攸关之际,幸得鹿姑娘相救,便暂时但在灵州养伤。本来,我也打算求助灵州府衙,可阴差阳错下出了些意外,就将此事搁置了……」 翊王忽然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嘴:「想来是马帮将你照顾得很好,看世子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出门游山玩水的富贵公子,倒看不出是个逃难之人。」 胡七却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从小锦衣玉食,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允许自己失了风度。」 这一番话丝毫没有打动翊王,他端起茶杯,继续问道:「当初在刑场上,那样危急时刻,世子因何不肯表明身份?甚至就连你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样不是很冒险吗?」 胡七歉然地看向鹿宁:「这件事……我的确有苦衷!一路上,刺客追得紧,下手狠绝,我既不想连累旁人,同时也害怕被有心人泄露秘密。」 翊王轻轻啜了口茶,不再说话,又转头看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会意,接过话头来,继续问道:「我听裴大人说,安南皇室的继承人全部遇难,不知世子是如何逃出升天的?」 胡七长眉一皱,黯然道:「真是天不亡我!没想到,关键的时候,竟是贪玩儿救了我!平安侯造反当日,正赶上我在外云游四海。如果当初不是我离开了,想必也活不到今日……」 说到这里,他低垂下眼帘,拿起茶杯猛灌一口。喝进去的虽然是茶,却仍刺痛了他的喉咙。 大皇子和翊王对看一眼,又道:「没想到,安南的内乱,逃出生天的竟只有世子和裴大人!只可惜,你们二人如此没有缘分,你刚刚到盛京他就去世了……」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胡七一眼。 胡七慢慢收紧双拳,申请悲切:「裴大人一向忠心耿耿,若不是他逃出来,向渝帝禀报了一切,想必到现在,安南之乱都无人知晓!只可惜,他却不能亲眼看到乱臣贼子被惩治的那天了!」 叹了口气,他又继续说道:「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会请求皇上,让我带着裴大人的尸身一起回家,好落叶归根。我想他也一定想这样做……」 翊王和大皇子相视一眼,见一番试探未果,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翊王连忙掩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看上去好像身体抱恙。 大皇子趁机站起身来,向大皇子一拱手:「皇叔前几日感染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世子今天也忙了一天,咱们就莫再打扰了!」 翊王也随即站起身来,轻声道:「也罢,世子早些休息,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胡七也连忙起身,向二人一拱手。 「我知道皇上对我这个从天而降的世子,定然有很多疑问。无妨,等到安南使团前来时,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今日多谢二位殿下来探望,改日胡七定一一拜访致谢!来吧,我送二位出去!」 看到翊王要离开,鹿宁立刻松了口气。 她忙站起身要与二人拜别,没想到一直藏在身后的合婚庚帖,却掉了下来。 「呦,这是什么啊?」大皇子眼尖,一眼瞧见了大红的帖子。 「没、没什么。」鹿宁红着脸,忙不迭地弯腰去拾帖子。 然而,翊王却抢先一步弯腰拾起了帖子。 「合婚庚帖?」翊王的脸色微微一变,神色审慎:「难不成世子要成亲了?」 莫名其妙的心虚,让鹿宁微垂着头,轻咬着下唇不敢搭话。一缕香汗顺着鬓角缓缓垂下。 「没错。我与鹿姑娘已经订婚了!」胡七却一把拉住鹿宁的手,当着二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鹿宁猛地抬头瞪着胡七,一脸的震惊。她没有回头,自然不知道翊王此时的脸色,不比她好看。 因为他已经忍不住打开了帖子,看到鹿宁的名字赫然在上面,一颗心猛地坠了下去,脸色也由青转白,一双眸子渐染了怒色。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下定了决心要与鹿宁共度余生,也曾亲手写下了一份合婚庚帖。 可她却在新婚之夜不辞而别。 在得知鹿宁的身世后,他好不容易放下隔阂,选择原谅她。 只是没想到,二人再见面时,她却斩钉截铁地要与自己划清界限。 本来还体谅她的苦衷,对这段感情颇感惋惜和不舍。 如今看来,也许事情并非如自己所想。 「没想到,你们相识的这短短几个月,竟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看来,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啊!」羽枫瑾盯着鹿宁,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殿下,不是你想的——」鹿宁见羽枫瑾已动怒,连忙开口要解释。.. 可胡七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鹿宁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想起胡七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要自己摆脱入宫选秀。一旦自己承认这份婚书是假的,那便是翻了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尤其大皇子在场,她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 想至此,她又垂下了头,死死咬住了牙关。 大皇子见几人神色有异,想了许久却没猜到其中因果。 他只好向胡七一拱手,寒暄道:「那就恭喜世子了!」 羽枫瑾将那份合婚庚帖放在了桌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鹿宁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脸上落寞神色一览无余。 「翊王殿下,请留步!」胡七一步当先,竟拦下了一脚迈出门的翊王。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怅望不如河鼓星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怅望不如河鼓星(二) 所有人都把惊奇的目光投向胡七。 可他却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听闻殿下的酒馆与庄楼相邻。眼下天色已完,不知殿下可否帮我送鹿姑娘回去?」 他到底要做什么? 鹿宁瞠目结舌地盯着他,却受到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能为世子做些什么,是本王的荣幸。」未等鹿宁回答,翊王已经欣然接受。 此时的鹿宁仿若被架在火上。 如果接受与翊王一路同行,其尴尬和别扭可想而知。 如果自己决绝世子和翊王的好意,不但驳了二人的面子,还显得自己有些矫情和自以为是。 暗暗咬了咬牙,鹿宁只好跟着翊王登上了马车。 一阵马嘶之后,马车在月色的掩映下,缓缓驶离瞻云馆。胡七微笑着目送马车离开,当马车渐渐融入月色,他脸上的笑容也被落寞替代。 ------------------------------------- 夜色阑珊,星光璀璨。浓雾已经散开,冷风还在呼啸,马车里却十分温暖。 可鹿宁却依旧脸色苍白,双唇在微微发抖。 「你觉得冷吗?」羽枫瑾温柔的声音响起。 随即一件温暖的狐裘,被披在了鹿宁的肩上。 「多谢殿下关心,马车里很暖。」鹿宁心虚地别开眼去。 羽枫瑾凝着她,苦笑道:「你我之间……似乎生疏了些。」 鹿宁低目垂眉,轻声道:「殿下多心了。」◥..▃▂ 「你和胡七……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羽枫瑾还忍不住问出口。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鹿宁急忙辩解,可话一出口,却又暗恼:自己为何急于解释? 她和翊王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哦,那事情是怎样的?」显然羽枫瑾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鹿宁深吸一口气,干脆豁出去了:「殿下,是我拜托胡七定下婚约,以此来躲避渝帝的选秀。等风头过去,我们就会解除婚约。」 说完这些话,她心虚地低下了头。 听到她这一番话,羽枫瑾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板起脸:「上次你也是和我说了同样的话。难道这世上还有这一种办法,来摆脱选秀吗?」 鹿宁双手紧张地抓着裙摆,低着头没有说话。 「而且,胡七这个人看似纯良,却不可轻信。你这样轻易与他许下婚约,就不怕他日后出尔反尔,你难以抽身吗?」羽枫瑾一改往日的温柔,有些咄咄逼人。 「多谢殿下提醒。不过,我相信,胡七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鹿宁忽然抬头凝定他,口气十分笃定。 见她如此袒护胡七,羽枫瑾心中更气。 他倚着车厢,望着车窗外的鹅毛大雪,冷声问道:「本来被杀的安南世子凭空而降,这件事本就多有蹊跷。你与他相识不过短短几月,他对你又多有隐瞒,你因何如此信他?」 鹿宁目光闪动,轻声叹道:「朝政的事我不懂。我只是知道,他没有骗我的必要。」 「你真是天真!」羽枫瑾冷笑着反驳道:「如果他世子的身份是假,只是一个混迹江湖的骗子,你这种身份显赫、性格单纯的女子,便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只要他能入赘马帮,不但骗了你的财还骗了你的身,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殿下也说了,前提是胡七不是世子,而是个骗子!可您至今并不能证明,他的世子身份是假!」鹿宁微微蹙起眉头,觉得他今天有些无理取闹。 「只怕确认他是骗子后,一切都太晚了!」羽枫瑾眸光冷清,面色不悦。 「我自己的选择,自己会负责。就不劳殿下费心了!」鹿宁赌气地说出这番话,便半转过身去面向窗外,不再去看他。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严厉,羽枫瑾放缓了口气,继续问道:「话说回来,你与胡七相处这么久,他可有和你说过身世,或者,什么可疑的言行?」 鹿宁别开脸,冷冷敷衍道:「这几个月,我们一直在调查马帮的事,鲜有聊天的时候。而且,胡七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举动。殿下怕是问错人了。」 她还在生羽枫的气——她一向视胡七为知己,不愿无缘无故地怀疑朋友,更不想在背后说朋友的坏话。 羽枫瑾看出她的抗拒,心中莫名有些难过:「你对胡七……似乎很信任。」 「在灵州大狱中,我险些被狱卒羞辱之际,是胡七拼死护住我的清白。后来,他明明有机会脱身,却留下来陪我赴死。所以,我不愿怀疑他!更不信他会骗我!」鹿宁说得铿锵有力,态度十分坚决。 羽枫瑾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叹了叹,却什么都没有说。 ------------------------------------- 道上的积雪已冻成坚冰,马拉着车行在冰上,纵使是宝马良驹也是步履维艰。缓行了一路,马车终于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风猛地灌进来,将鹿宁身上的热气瞬间驱散。她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牙齿开始咯咯作响。 羽枫瑾拿过一个紫铜手炉,放在她手中,叮咛道:「天气寒冷,回去之后要喝碗姜汤,去去寒气!」 「嗯。」 鹿宁接过手炉,便头也不回地跳下马车。 这一段路走了好久,鹿宁双脚沾地时,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转过身向羽枫瑾一拱手:「多谢殿下相送。」 说罢,便转身往庄楼走去。 「等等!」羽枫瑾忽然出声叫住她。 鹿宁驻足回眸,诧异道:「殿下还有事?」 羽枫瑾凝着她默然半晌,才沉吟道:「我只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胡七真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一定要来告诉我,明白吗?」 鹿宁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庄楼走去。 一抹红色的倩影,渐渐消失在狂风暴雪里…… ——新的结盟—— 大皇子从瞻云馆离开,坐着马车往往府邸走去。 一路上他心事重重,不知为何许道澄上次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始终萦绕在心头,让他这几日寝食难安,竟有些心动。 那道士说得不错,自己若想彻底摆脱刘炳文和皇后,一来要有自己的势力,二来要博得帝心! 这两样说得轻松,做起来确实千难万难! 自己的背后站着两座搬不动的大山:皇后和刘炳文! 所以刘氏一党不敢主动接近自己。王党和夏党的更不会拉拢自己。 至于博得皇帝的心爱,简直是难于登天! 且不说帝心难测,渝帝薄凉、多疑!就算是服侍他多年的双喜公公,和常年荣宠不衰的王肃,渝帝也说翻脸就翻脸,丝毫情面不留! 正叹息间,马车缓缓停下。 随扈走过来打开车门,躬身道:「殿下,府门前有一顶轿子,似乎等待已久!」 大皇子一怔,诧异道:「会是谁来拜访我?去问问!」 不一会儿,随扈去而复返。身旁跟着一位八字眉、杏子眼、五柳俘须的男子。 那人走过来向大皇子深施一礼,笑吟吟地道:「殿下,您回来了。」 「顾大人?」看到来者,大皇子更为诧异:「听守卫说你等了许久,可是找我有事?」 顾之礼捻须笑道:「也不算久,老臣听说殿下前段日子病了,所以特地来探望。听到守卫说,您去了瞻云馆,便等了一会儿!」 大皇子对顾之礼此人略有耳闻,知他吃饭前来一定不是探病这么简单。 他款款下车,一抬手:「既然如此,那咱们进去说吧!」 随后,顾之礼跟在大皇子的身后,走进府邸,穿过院子径自来到书房中。一路上的景致,让顾之礼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二人迈进书房大门,顾之礼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这个陋室吓了一跳: 房中既没有精致的摆设,也没有华丽的装饰,简陋朴实的环境,还不如普通人家的房子。 二人刚刚落座,便有左右前来奉茶。 顾之礼看着面前这杯浑浊的茶汤,迟疑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便立刻放下茶杯。 大皇子看出他的嫌弃,默然道:「顾大人一定喝不惯这种茶吧!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您,因为母后不许我奢侈浪费!」 顾之礼叹了口气,唏嘘道:「臣还真没想到,堂堂北渝皇子,竟住在这样的陋室中,喝着这样的涩茶!皇后对您实在太过苛刻了!」 大皇子苦笑道:「我早就习惯了!毕竟她不是我的生身母亲,能将我抚养成人,已是她最大的仁慈了!我怎么还敢再提要求呢!」 顾之礼眼珠一转,又问道:「那刘尚书呢,难道他也不对您施以援手吗?」 大皇子肃然一笑,道:「刘炳文和母后才是一家人,自然不会将我这个外人放在眼中,又怎会管我的死活呢!」 顾之礼忽然容色一正,皱眉问道:「他们如此对殿下,殿下就甘心一辈子这样委曲求全吗?」 大皇子微微一怔,叹息道:「不甘心又能怎样?我虽然身为皇子,却不受父皇的器重,在朝中也没有人脉,所以,除了选择依仗他们,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说完,他垂下眼眸沉沉一叹。 顾之礼却义愤填膺地说道:「殿下此言差矣!不是老夫在挑拨离间,而是老夫实在看不得,殿下受到如此委屈啊! 那刘炳文鲁莽无知、愚蠢至极,完全是凭借着皇后,才能身居高位。皇后虽贵为国母,在圣上心中却毫无分量,若不是念在她抚养殿下的功劳上,皇后这个位子怕早已换人! 所以,他们二人能有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因为他们有您啊!他们应该对您百依百顺、有求必应!殿下又何须自怨自艾、自轻自贱啊!」 顾之礼的一番慷慨陈词,让大皇子突然怔住,心中竟渐渐澄明起来。 还未等他细想,只见顾之礼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恭敬地递给他。 大皇子狐疑地接过纸,展开只瞥了一眼,便惊呼道:「房契?顾大人,您这是何意?」 顾之礼深深叹口气,言辞恳切:「这是老夫新买的一座宅邸,虽然比不上皇宫大内,却也是假山花园,应有尽有!本来老夫买下宅子,也是为了日后养老所用,可今日见到殿下住得如此寒酸,又听您说了这样的话,实在是于心不忍,便想将这宅子赠予殿下,殿下可莫要推辞啊!」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怅望不如河鼓星(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怅望不如河鼓星(三) 大皇子直勾勾的盯着那张房契,忍不住叹道:「顾大人这份礼实在太贵重了,我如何受得起?」 顾之礼捻须笑道:「殿下不必担忧,这区区薄礼只是聊表心意。日后殿下若是有其他的需要,和老夫但说无妨!」◥..▃▂ 大皇子放下房契,正色问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顾大人今日等候多时,又献上如此大礼,想必定是有事相求吧。」 顾之礼笑了笑,故作疑惑道:「殿下多心了!臣只是一番好意啊。」 大皇子嘴角微微抽动,沉着脸说道:「顾大人,开诚布公的说,我虽为皇子,可手中并无实权,在父皇那里没什么分量,母后又盯得很紧。如果你果真有事相求,那你这礼我不能收!您还是请回吧。」 顾之礼不以为意,却呵呵笑道:「殿下,臣今日来只是来探病,顺便关心殿下,并无他意啊!臣只求殿下,日后能记得臣这片心意就够了。」 大皇子紧紧盯着那张房契,反复咀嚼着他的话,才道:「既然顾大人都这样说了,我再推辞下去,就显得见外了,那我便收下吧。」 顾之礼扯起嘴角,向他躬身施礼:「殿下不必忧虑。臣今日诚心而来,并没有其他的心思!不过,殿下日后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一定义不容辞!」 大皇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喝着茶,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顾之礼识趣,向他拱手一揖:「今日时候不早了,老夫臣多加打扰了!新的府邸里一应俱全,上千名仆役任您差遣,殿下可随时搬过去!」 大皇子放下茶杯,向他拱手回礼:「有劳顾大人费心了!」 顾之礼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大皇子则看着手中的房契,心中既欣喜又有些忐忑: 欣喜的是,方才苦于没有自己的党羽,这顾之礼就送上门来。 忐忑的是,这么多年,他始终受控于皇后和刘炳文,对于这样从天而降的喜事,他拿捏不准。 想必等皇后知道此时之后,会和自己彻底翻脸,到时候,前面的路就得靠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 但无论怎样,他都下定决心,要快点成长起来!好彻底摆脱,被人操控的命运! ——新的危机—— 庄楼沐浴着正午的煦阳,皑皑的白雪静静的落积在院中。风吹过后,雪花在空中飘动飞舞。 马帮要在年前将最后一批货物送出京城,送往各地的分号。 托托正带着兄弟们在院中清点。 院子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一片安详与和谐,似乎已被这个尔虞我诈的盛京城,隔绝在红尘之外。 看着满院堆积的货物,鹿宁皱了皱眉头:「今年各个分号索要的货物,似乎比往年少了许多。」 慕容军师捻须叹道:「上次青龙镖局、白虎商行和朱雀钱庄在咱们这里没有讨到便宜,便抱起团来拼命打压马帮。他们从咱们的老客户那里,得知了咱们的经营之道,于是朱雀钱庄出了大量的货款,由白虎商行和各地供应商洽谈,以更高的预付金争取到了更多更好的货物,再由青龙镖局专属运送。 你离开盛京的这段日子,他们已经在盛京占有一席之地。你也知道,一些时令的鲜货,如果他们能更早拿到,并送入京城,他们就能以更高的价格卖出。还有一些江南知名的绸缎庄,和酒庄他们已经取得了独家经销权!」 鹿宁黛眉微蹙,冷声道:「马帮树大招风。怕是他们早就眼红了,筹谋这么多年,就趁马帮更换帮主之际,帮内人心涣散,他们好趁机抢占先机,站稳脚跟!」 慕容军师冷哼道:「若是公平竞争也罢!他们先用卑劣的手段,在江湖上败坏马帮的名声,趁机夺走咱们的客户。不但知道了咱们的经营模式,还趁机拿下了咱们的供应商,着实可恶!」 鹿宁心中焦急,可当着弟兄的面前,却只能故作平静:「无妨,等我过几天去他们的商号看一眼,再商讨出一个计策。」 「少帮主!」二人正说话之际,高要匆匆走过来,拱手道:「顾氏父子前来拜访,我让他们等在大厅了!」 听到二人大名,鹿宁脸上顿生厌恶之色:「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我刚回盛京,他们就立刻赶过来了!」 慕容军师提醒道:「看来是上次你逃婚,让他们的巴结梦碎,所以这次便又来拉拢你了!要不,我去打发他们吧!」 「不必!」鹿宁眉头紧锁,怒冲冲地说道:「我倒要听听,他们还要说些什么鬼话!」说罢,便转身往大厅走去。 鹿宁刚迈进门,就看到遍地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物。 她微微一怔,还未开口,顾纪昀就大步迎上来,寒暄道:「表妹,听闻你回京城了!我们特地来瞧瞧你。」 鹿宁抬手指了指椅子,淡淡地道:「二位大人有什么事,还是坐下说吧!」 说罢,她走到正中间的主位上,一挥衣袖也端坐下来。 鹿宁撇了一眼地上的礼物,开门见山道:「非年非节的前来送礼,该是有事相求吧?」 她对这父子二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也懒得与他们兜圈子。 对鹿宁的直来直往,父子儿子似乎已习以为常,并不以为忤。 顾之礼慈祥的目光凝着她,呵呵笑道:「自你上次不辞而别,老夫对你十分惦念。得知你回来了,就过来瞧瞧你!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可快要过年了,便从皇上赏赐的礼物中,挑了些你可能会喜欢的。」 鹿宁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果然,二人是为了上次,自己逃婚之事而来。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和翊王的婚事告吹,想必顾大人一定很失望吧。不过,我已经因为此事得罪了殿下,你们希望的事是不可能了,二位若想再劝,还是省省吧。」 顾氏父子相视一眼。 顾纪昀连忙温言道:「表妹你误会了。我们是听闻了你在灵州的遭遇,所以对你十分担心,便想着过来看看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听到这话,鹿宁支着头狐疑地看着他,仍是满脸怀疑。 顾之礼接过话头说道:「哎,你离开的这段日子,老夫也一直在想,的确是我想错了。你一直长在草莽,自由自在惯了,不似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长在深闺中。所以,的确不该给你过多的要求。」 顾之礼一番掏心肺的话,让鹿宁微微一惊:「顾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纪昀也和颜悦色地说道:「表妹,你不必担心!你上次的不辞而别,虽然刚开始大家都很生气。可后来我们想了想,你这般不管不顾地离去,定然是有自己的苦衷,后来我们听说了你在灵州的遭遇,便更加心疼担心你,不再怪你!不仅如此,就连翊王殿下,也不曾真正怪过你啊!」 顾氏父子态度的突然转变,让鹿宁有些措手不及。 她端起茶杯,一边慢慢喝了口茶,一边苦苦思索,这二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转性了?莫不是还有后手? 她不动声色,决定再往下听一听。 没想到,顾氏父子却缓缓站起身来,向她客气地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你一直在院子里忙碌,既然我们也看了你,又把东西送来了,就不打扰你了!」 鹿宁见他们今日竟没有纠缠,颇感意外。 她也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又问道:「你们果真没有其他事了?」 顾之礼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气,以前是我不对,我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弥补。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去府上看我。」 说着,顾纪昀便搀扶着顾之礼往门外走去,鹿宁也跟在二人身后,将他们送到门外。 苏丙牵来二人的马车,鹿宁目送二人登上马车,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临行前,顾之礼看着鹿宁,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大家没有责怪你,可翊王殿下确实很受打击。你离开之后,他便躲在山上的寺院中闭关。若不是后来皇上有事叫他回来,怕是到现在他还把自己关在寺院呢。你应该好好向他道个歉!」 听到翊王的事情,鹿宁终于有所动容,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说罢,便目送着二人离去,才转身走回院子。 看到鹿宁心事重重地走回来,慕容军师心下一沉,连忙迎上去:「怎么了?可是顾氏父子又纠缠你了?」 鹿宁抬眸看向慕容军师,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对父子今天有些出乎意料,他们非但没有纠缠我,而且还主动关心我,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慕容军师捻须沉吟道:「这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鹿宁迟疑地问道:「师傅,你说是他们真的转性了,还是说他们还留有后招?」 慕容军师略一思忖,说道:「如此利欲熏心的人会转性,我是不信!不过,前段时间顾之礼不但入了阁,还攀附上王肃,想必他现在也不需要再利用你,去攀附翊王殿下了。」 鹿宁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我还真是高看他们了!」 慕容军师一拍她肩膀,劝道:「不管怎么说,只要对他们始终保持警惕,就不会被他们利用的!」 鹿宁咬着唇,略一沉吟,犹豫着问道:「师傅,方才他们还说……我离开后,殿下在寺庙中躲了很久,可是真的?」 慕容军师淡淡一笑,喟叹道:「的确如此。殿下的确躲了许久,听说连燕荣和铁霖都不轻易见。」 听到这里,鹿宁心中一窒。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伤害了许多人。所以,总是心虚的不敢去想,不敢去问。 直到今日,听到顾之礼提及那件事,一切都如洪水一般涌出来,她自知再也无法逃避下去了。 「师傅,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鹿宁终于还是问出口。 慕容军师叹了口气,娓娓说道:「大婚当日,新婚夫妇入洞房之后,我们正喝得尽兴。却不料翊王突然怒气冲冲地走出门来,大声宣布,一切都不作数!说完,便骑上马离开。正当我们困惑时,却见花芳仪泪流满面的,从洞房中走出来,在我们几番询问下,才将你让她替你出嫁的事情和盘托出。」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怅望不如河鼓星(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七十九章 俏女贼大闹盛京 鹿宁面露奇色:「老板娘?她因何会出现在洞房?」 「这件事翊王没说,我们也不得而知。」慕容延钊摇了摇头,又道:「只是这件事过后,翊王殿下和老板娘的关系大不如从前了。」 鹿宁蹙着眉沉吟了许久,忽然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来,当初我给翊王殿下的信,被花芳仪拿去了。她看到了信的内容,便趁机想要将生米做成熟饭。」 「呵,可惜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将殿下越推越远了。」慕容延钊鄙夷地哼了哼。 鹿宁却叹了口气,有些自责:「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欠考虑,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我又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呢?」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慕容延钊问道:「我是指你和殿下。」 鹿宁没说话,而是负手往院中走去,慕容延钊静静等在一旁。 看着被白雪覆盖的景致,良久,他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沉静地说到:「身世已然如此,我与殿下再无可能了。」 「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吗?」慕容延钊又问道。 鹿宁抿抿嘴唇,轻轻地呼了一ロ气:「他是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在灵州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现在我是我、他是他。再无任何牵扯。」 「你这样做,是不是和那个胡七有关?」慕容延钊沉吟着开口,声调压得比较低沉,措辞也更慎重。 一怔过后,鹿宁从怀中拿出那份合婚庚帖,放在慕容延钊的手上:「忘记说了,我和胡七已经定下婚约。劳烦师傅将这件事尽快告诉兄弟们。不过,婚约虽然定下,我们却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所以大家也不必操之过急,只要都知道这件事便好。」 慕容延钊看着大红的合婚庚帖,眉头微微一抖,似乎看穿了鹿宁的心事,便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鹿宁松了口气,找了块平坦的石块坐下,从树下又挖出一坛酒,立刻敲开泥封迫不及待地喝了两口。 「你知道吗?」慕容军师也一撩袍子坐下,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当我收到你的信件之后,立刻交给了翊王。他担心你的安危,便一手策划了这次的远行,才能及时出现在灵州。所以,他心中还是在乎你的。」 鹿宁喝酒的手顿了一下,却还是一语不发地给自己灌酒。 他能及时出现并英雄救美,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但此时此刻,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除了感动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为由沉默。 鹿宁抱着双膝,仰望湛蓝无比的天空,幽幽叹道:「走了那么多地方,为由盛京的天总是灰蒙蒙的,越看越让人心烦。」 「既然不喜欢这里,又何必回来?」慕容延钊问道。 鹿宁抱着酒坛,苦笑道:「是胡七央求我回来的。」 「胡七?」慕容延钊笑了笑,问道:「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你动摇,看来他在你心中的位置,比你自己想的要重。既然如此,为何不试着和他交往一下?这世上可不是只有翊王一个男人,值得你托付。」 听到这话,她脸上瞬间闪过抗拒的表情,随后,她转过话题:「有件事我要和师傅商量。胡七他想到马帮来暂住一段日子,你觉得如何?」. 慕容军师微微蹙眉,却轻声笑道:「你是少帮主,这件事你来定吧。」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鹿宁见此时风雪已停、艳阳普照。便站起身来,骑着雪绒,打马往瞻云馆跑去。 然而,瞻云馆内却空无一人,胡七并不在他的厢房中,可门口的御守司却说,并未见到他离开过。 鹿宁以为,他定是又找了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吹笛子,便在馆驿里四下寻找。 瞻云馆的后花园连着一座低矮的山坡,山上有一片茂密的松林,早已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雪地上有一串清晰新鲜的脚印,一直延伸至树林深处。 鹿宁顺着脚印往里面走去,才走了一会儿,脚印就消失了,可是四周却不见一个人。 正纳闷儿之际,她忽然瞥见不远处胡七的身影,他在和一位青衫男子密谈着什么,两个人皆是神色凝重。 鹿宁想要走过去,却还是止住了脚步。她微微一迟疑,便悄然无声的离开了瞻云馆。 ------------------------------------- 天边的晨星才刚刚消隐,雄鸡就开始啼唱,大路上洒满黎明的寒光。 睡梦中的少女迷迷糊糊中,被院中的说笑声吵醒。鹿宁慵懒地睁开双眼,随手披上狐裘走到窗边,探出身子往外看去。 一场大雪突然而至,外面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她伸出手接住轻舞飞扬的雪花,冰凉的寒意直逼心底。 可一大堆人堆在院子里,说说笑笑,他们中间还围着一位白衣胜雪的青年。 「胡七?」看到来访者,鹿宁有些诧异。 正巧胡七说话间一抬头,瞧见窗口探出的半个身子,向她挥了挥手:「小鹿,早!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院子里的人也纷纷向鹿宁招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鹿宁心下愈加好奇,扬声问道:「你们这么早,围在这里干什么?」 胡七抬眸看向鹿宁,脉脉一笑:「快过年了,我带了些礼物来看望马帮兄弟!大家对我们的相识过程好奇,我就给他们讲讲,你当初是如何-勇斗狼群的……」 「没错!」胡来兴致勃勃地接过话题:「少帮主一个人和狼群斗智斗勇,救出了世子,让兄弟们都十分佩服!」 范统也兴奋地附和道:「世子正和我们讲,灵州大闹法场的事迹呢!没想到,当时的场面如此惊心动魄!」 鹿宁斜倚窗棂,薄斥道:「你们别听他说,哪有那么夸张!再说了,你们在院子里不冷吗,怎么不进去说?」 高要向她一挥手,扬声笑道:「少帮主放心吧!世子带了许多东西过来,我们搬了好几趟,出了一身汗,一点都不冷了!」 鹿宁见大家正兴致勃勃,也没有多说,便关上了窗子。不过一会儿,她梳洗完毕后,才翩翩走出门来。 胡七见她要出门,便立刻迎上去:「小鹿,你要去哪儿啊?」 鹿宁一边命人去牵马,一边说道:「我今日要出去办点事儿。」 胡七朝她眨眨眼,笑道:「那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在瞻云馆整日闲着也无事,和你出去还能看看盛京的景致。」 鹿宁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行吧,那咱们一起走吧。」 ------------------------------------- 绚烂的日光,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和色彩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 鹿宁和胡七信步走在,盛京最繁华热闹的街上,路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华丽的人们,携着一股香风奔驰而过。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频频传出悦耳的歌声和肆意的笑声,间或夹杂着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 二人如鱼儿般欢快的穿梭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东看西看,胡七脸上神采飞扬,看到什么新鲜的,都忍不住停下脚来看两眼。 「那是卖什么的?怎么围了那么多人?」胡七在一个彩棚前驻足。 「你等着。」鹿宁拍了拍他肩膀,便挤开人群冲进去。 不一会儿,她抱着一袋光彩鲜明、饱满圆润的柑橘,心满意足地走出来。 胡七拿过一个柑橘把玩,奇道:「不就是普通的柑橘吗,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买?」 鹿宁纤手剥开一个橘子递给他:「他家的橘子,可是每天现摘现卖的,不但新鲜,而且滋味很足。」 一股香甜的气味直冲口鼻,胡七赞不绝口:「果然好吃!」 鹿宁将手中的橘子、吞了下去:「每到冬季我就忍不住想吃橘子,而且一吃就停不下来。以前,我义父为了让我冬季能吃到最新鲜的橘子,还特地在院子中种了一棵橘子树!」 胡七笑吟吟的看着她,打趣道:「真看不出来,你会这么贪吃!」 鹿宁又掰了一块橘子塞进口中,嗔道:「贪吃的是托托,一个冬天结的果实,他能偷吃一大半!每年冬天,我俩都会为橘子打一架!」 看着她此时脸上神采飞扬、心满意足的样子,胡七恨不得将她喜欢的东西,统统找来都送给她。 「咕噜」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鹿宁微微一怔,看了胡七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胡七摸着肚子,尴尬地笑道:「一大早就跑去庄楼,我还没吃东西呢!」 鹿宁几口吃完橘子,指着不远处说道:「前面有一家八仙酒楼,他家的酒菜很有名。走,我请你吃饭!」 说罢,二人便走进路旁的一家二层酒肆,楼上的招牌上写着「八仙楼」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还没进门去,就能闻到浓郁酒香,混合着肉香之气扑面而来。 二人临窗而坐,要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耳边传来身旁酒客们,市井粗鄙的调笑声。眼望着大门外,悠闲来去的行人,心中顿觉惬意。 三碗酒下肚,二人眼中已有了朦胧的醉意。 胡七放下酒碗,啧啧赞叹道:「难怪世人都向往能到盛京来,这里物产富庶、人丁兴旺,好一派泱泱盛世之景!我看每个百姓,都挂着一张惬意的笑脸!估计我再呆段时间,也会迷上这里而舍不得走了!」 鹿宁剥一瓣橘子放在酒中,幽幽叹道:「所以,虽然皇帝富有天下,他却只能呆在十里见方的红墙之中。要我说,百姓才是真正富有天下!」 「说得好!我敬你一杯!」胡七双眸一亮,举杯碰了下她的杯子。 放下酒杯,胡七意味深长地说道:「红墙中的日子看上去很美,事实上却残忍冷漠。尤其这次灵州一行,虽然险象环生,却让我对自由更加渴望。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摆脱开朝堂的一切,随你们一起闯荡江湖、游历天下!」 鹿宁托着腮,深深盯着他,心中忽然想起翊王说的话。 虽然她很不想怀疑身边的朋友,觉得这样很不仗义。可翊王的话,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横亘在心头。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七十九章 俏女贼大闹盛京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章 俏女贼大闹盛京(二) 鹿宁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这个世子倒是挺有意思!有了别人望尘莫及的尊荣,却拼命地想要挣脱这一切。」 胡七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自小衣食无忧自然是好事,却也有常人无法理解的烦恼。我不想像那些为了皇位,整日谨小慎微、步步惊心的人一般活着!那样的日子多无趣啊,像我现在这样快乐自在,才有趣!」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鹿宁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鹿宁心头一颤:不知为何,她心中的那根刺,让她忽然觉得,胡七这话里有话,似乎在指向翊王。 她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换个话题问道:「对了,你今天怎么突然带着这么多礼物过来?我看你不止是探望这么简单吧?」 胡七微微一笑,向她眨了眨眼:「过几天,我就要搬进这个院子了。一个陌生人突然过来,想必大家都会有些不习惯。所以,我今天就给兄弟们带来些礼物来,和他们提前热络一下。」 鹿宁会心一笑。打趣道:「原来是来贿赂他们,给他留个好印象啊。」 与胡七说话时,她总是不时地看向街对面,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白虎商行。 胡七也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便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奇道:「小鹿,你方才一直在往街对面看,你究竟在看什么?」 「白虎商行。」鹿宁放下酒杯,低声说道:「他是我们的死对头,我听说他们为了和马帮抗衡,在有马帮分号的城镇,都开了他们自己的分号,所以我就来看看,他们究竟藏着什么名堂!」 胡七看了眼对面的商号,轻声问道:「坐在这里看能看出什么来,要不我陪你进去探一探?」 鹿宁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可我怕他们有人能认出我来,毕竟我们曾有过矛盾,所以一时不敢冒进……」 胡七轻摇折扇,笑道:「那不如我替你去吧!」 「你?」鹿宁上下打量他一眼,继而笑道:「嗯,他们这些商号,一向看人下菜碟。你这一身富贵的,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胡七微微一笑,说道:「说罢,我该怎么做。」 鹿宁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铺陈在桌面上,又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你需要冒充一名大官的随扈,假借着要给渝帝以及朝中重臣送礼的由头,将这份礼单给他们看。并让他们尽快确认下来,这单子上哪些他们能弄到、哪些弄不到。记住,你一定要反复强调,自己急用、却不差钱,催促他们确认交付的时间、结账的方式……总之,要尽量多打听一些他们的消息!」 「放心吧!」胡七折好礼单贴身而放,向她笑了笑:「装别的我没经验,装我身旁的侍从,绝对没问题!」 「小七!」鹿宁嚯地站起身来,担忧地凝着他,嘱咐道:「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千万别和他们发生冲突!不管发生了任何问题,你立刻抽身跑出来,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胡七脉脉看着她,唇角一勾:「有你这么关心我,我是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 鹿宁紧张的盯着胡七,看着他从二楼走到一楼,出了大门往街对面走去。 刚走到白虎商号门口,胡七忽然驻足,回眸看向鹿宁,向她灿然一笑,才潇洒的迈进门去。 鹿宁的一颗心悬紧,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大门,生怕胡七出了什么差池,而被自己错过。 看得久了,双目有些酸涩,她转过头来喝了一口酒,又再次望过去。 忽然之间,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她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看上去甚是眼熟。 那位器宇轩昂、英气逼人的男子,正在悠悠逛逛。 一身做工精美的雪白锦袍,看上去非富即贵,腰间的别着一柄长剑,看得出他是个习武之人。 他侧过脸时,鹿宁看清来者面目,终于会心一笑。 她站在栏杆处,刚要高声叫住燕荣。 却见不远处一个少年,慌慌张张的冲开人群跑来,竟一把抱住燕荣的大腿。 燕荣站住了脚,皱着眉头俯视着这个一脸稚嫩、眼神惶恐的少年。 少年战战兢兢地叫道:「大爷,救救我!有人要打死我!」 燕荣转过身去,只见一个满身富贵、肥头大耳的男子拿着一条皮鞭,气喘吁吁的推开人群走过来。 男子站在燕荣的身边,指着他脚边的少年,怒骂道:「你个小贼,竟然敢偷我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便挥起鞭子,径自往少年身上抽去。 少年躲闪不及,只顾护着头,大敞四开的后背,被那男人狠抽了几鞭子,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周围的百姓方才还在可怜这个少年,听到他是小偷之后,便是满脸的鄙夷,纷纷闪身退了几步,生怕被鞭子抽到,谁也不想管这闲事。 那少年泪流满面,不停地求饶道:「大爷,您别打了,我真没偷东西啊!」 胖子似乎也打不动了,便插着腰,喘着粗气骂道:「小贼,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撒谎!我亲眼看到,你拿走我的钱袋跑掉,我可没冤枉你!」 说着,他又举起鞭子,朝着那少年劈下去。 燕荣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够了!这里是天子脚下,岂容你当街伤人?」 胖子瞥了一眼燕荣,不屑地叫道:「你是谁啊?竟敢多管本大爷的闲事?」 燕荣一字字冷冷说道:「大内金甲卫统领,燕荣!」 胖子显然一怔,张口结舌道:「既然你是当官的,那可得为我做主!」 少年躲在燕荣身后,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这位大老爷,我真没偷东西,您要相信我啊!」 燕荣看了看身后的少年,又抬眼看向胖子:「你们各说各话,都难以服众!如果你有证据,能证明他偷了你的东西,我就替你做主!如果不能的话,我就治你一个无故伤人的罪名!」 那胖子眼珠一转,指着少年叫道:「搜他身!他身上肯定有我的钱袋!」 燕荣看着他,不以为意地问道:「你钱袋里有多少银子?」 胖子张开一只手,昂然道:「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 燕荣看着胖子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冷冷一笑。 随即,他一把拎起少年,便当众开始搜他的身。 少年虽然满脸不情愿,却又惧怕燕荣的威严,只好扭扭捏捏的任他搜身。 不过一会儿,燕荣搜出一个空的钱袋子,他煞有介事地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转头向胖子说道:「他身上只有这个空钱袋子,里面没有银子!」 胖子立刻指着钱袋子,大声叫道:「对,对!那钱袋子就是我的!不信你看看它里面绣着一个王字,我姓王!」 燕荣翻了翻钱袋子,点点头道:「确实有个王字!」 围观的百姓见真相大白,开始不假掩饰地指责起那个少年。 「不过……」燕荣摸了摸鼻子,忽而笑道:「这钱袋子里并没有银子,所以你不能证明他偷了你的银子!只能证明他偷了你的钱袋子!」 围观的人中只有少数几个跟着点点头,大多数人如胖子一般,顿觉义愤填胸,纷纷指责燕荣有失偏颇。 「你!」那个胖子指着燕荣的鼻子,嚷嚷着:「你想包庇小偷吗?别以为你是金甲卫统领就了不起!这里可是天子的脚下,我可不怕你!」 顿了顿,胖子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和这小贼一伙的!你们一个负责吸引我的注意力,一个负责转移财务!走,咱们去见官!」 说着,胖子一把抓过燕荣的手就往外拉。 燕荣但笑不语的站在原地,任凭胖子拽了半天,大冷天里出了一身臭汗,可燕荣却纹丝未动。 胖子火冒三丈,撒泼似地向周围人大喊道:「有哪位好心人去请官府的人,来逮捕这个冒充官爷的小偷!」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已蠢蠢欲动,准备前去报官。 可燕荣却依旧风轻云淡,丝毫不觉慌乱,似笑非笑的瞧着盛气凌人的胖子。 正当众人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得理不饶人的胖子身上时,燕荣却一把拎起一旁鬼鬼祟祟的少年,哈哈大笑道:「你们真以为我那么好骗吗!就凭这套老把戏,还想偷本大爷的银子!」 少年猛地一惊,连忙将手缩进袖子里,惊恐地说道:「官爷,您这话我可听不懂!我……我不是小偷啊!是……是那个胖子!」 少年一直支支吾吾,却突然指着一旁的胖子。 燕荣和所有围观者的目光,立刻转头看向胖子,那胖子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就跑。 燕荣反应极快,一抬脚踹向胖子腰窝,那胖子痛吟一声,一屁股摔到在地。燕荣这一脚用了十分的力气,胖子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再也站不起来了。 少年趁机连忙挣脱开燕荣的手,拔腿就跑。 却不料燕荣眼疾手快,这边刚刚放倒胖子,转身就一把揪住少年,另一只手钳住他缩进袖中的手,狠狠一用力。 少年「哎呀」一声,立刻松开手,一个黑色金边的钱袋子忽然掉落在地。 围观的百姓登时大悟,一拍脑袋,开始纷纷唾骂起两个贼人。 「小贼!」燕荣弯腰拾起钱袋子,塞进腰带里,得意地讥讽道:「这点伎俩也敢骗爷的钱!」 二人见逃脱不掉,终于放弃挣扎,立刻跪下来,连连磕头认罪:「爷饶命啊!是我们两个有眼不识泰山!求您饶我们这次!」 燕荣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着两个人,眼中满是嫌弃:「你们这种小贼,竟敢在天子脚下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还瞎了狗眼,偷到本大爷头上!今日若是饶了你,岂不是天下贼子都心存侥幸?今日爷爷定将你们尝尝诏狱的厉害!」 说着,燕荣也不顾二人求饶,便连拉带拽,带着二人拨开人群,直奔御守司。 好戏落幕,围观的百姓骂了几句,也随之悻悻散去。 原地却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望着燕荣挺拔的背影,眼中满满的不服气。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章 俏女贼大闹盛京(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一章 俏女贼大闹盛京(三) 一场大雪突然而至,才刚过正午,天色已渐渐凉了下去。街上驻足的那位少女,撑起一把油纸伞举步前行。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陡然从头着,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沐芊芊目光炯炯的看着鹿宁,兴奋地问道:「鹿宁,听说你做了少帮主!怎么样,好玩儿吗?你是不是整日号令群雄、叱咤风云?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听从你的吩咐、任你差遣?」 「我是少帮主,又不是皇帝!哪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鹿宁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你呀,真是一点都没变!」 沐芊芊撇撇嘴,一脸地不屑:「什么都不能做,那当这少帮主有什么意思!」 鹿宁笑了笑,为她斟了杯酒,轻声问道:「对了,你怎么来盛京了?你是来这里玩儿,还是……做你老本行呢?」 沐芊芊脸色忽然黯了一下,又嘻嘻笑道:「天下之大,我这个侠女自然是四海为家啦!有钱就多玩玩,没钱就做回老本行呗!」 鹿宁迟疑了一下,问道:「对了,你师兄呢?以前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怎么今日不见他陪着你?」 这个问题,一下子吹散了沐芊芊眼中的神采。 她闪躲的目光中,似有一丝伤感却转瞬即逝,又换上没心没肺的笑容:「以前那是他总缠着我!现在我能自己闯荡江湖了,自然就不需要他了!」 说话间,桌上的酒坛已空,鹿宁立刻叫酒博士又送来一坛酒。 两个小姐妹一边畅谈,一边对饮。二人酒量不相上下,接连豪饮了五碗,才放下酒碗,脸上却没有一丝醉态。 过往的小厮,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心中油然升起莫名的佩服:这样的酒量,可是连男子都少有的! 沐芊芊酒足饭饱,看了看桌上的杯盘狼藉,忽然「咦」了一声:「这怎么还有一个杯碗,莫非你和别人一起来的吗?」 「糟了!」鹿宁嚯的站起身来,抓着栏杆,紧锁眉头往对面瞧去。 正在此时,白衣如雪的胡七恰好走出门来。 他遥望着街对面,撞上凭栏而立的少女,担忧而焦虑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粲然一笑。 随即,他接过身后小厮递来的油伞,披上银色的狐裘,大踏步走过来。 鹿宁看到安然无恙的胡七,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一瞥之间,却发现沐芊芊也凑了过来,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你……你在看什么?」鹿宁被看得有些心虚。 沐芊芊眼珠一转,笑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看上去好不一般哦。」 鹿宁白了她一眼,嗔道:「你瞎想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沐芊芊满面失色,扁着嘴嘟囔着:「好可惜哦!害得我白期待了!」 鹿宁有些诧异:「你期待什么?」 沐芊芊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盈盈笑道:「我可听说了你的江湖招亲令,还以为这位公子,就是你选的夫君呢!」◥..▃▂ 鹿宁双颊火辣辣的,急忙解释道:「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二人正说话间,胡七已经款款走上楼来,他瞧见说说笑笑的二人,微微一怔。 继而,他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小鹿,这位姑娘是哪位啊?」 鹿宁和少女这才安静下来,齐齐看向胡七。 未等鹿宁开口,少女先主动介绍道:「我叫沐芊芊,天下第一侠女!」 见面前的少女全身充满朝气,胡七一拱手,彬彬有礼地介绍道:「在下胡七。今日能见到天下第一侠女,是胡某的荣幸!」 「算你会说话!」沐芊芊听到赞扬,立刻眯起眼一笑,一脸的得意。 鹿宁拉过椅子,向二人笑道:「别站着说话了,快点坐下吧!」 胡七识趣地打横坐在一旁,让鹿宁和沐芊芊对面而坐。 刚一坐下来,鹿宁连忙问道:「小七,事情办得如何?」 胡七殷勤的为二人添酒,徐徐说道:「我一踏进门去,他们就十分热情地过来招待我。待我表明身份之后,他们更是满面堆欢,立刻让掌柜的亲自来接待。」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那张礼单,笑道:「一番交谈下来,他们并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反而十分配合地回答了我的许多问题!」 鹿宁急忙拿过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惊叹道:「礼单上的东西,他们竟全能找到?」 胡七喝了一口酒,点点头:「没错,我甚至提了一些礼单上没有的东西,掌柜的都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他们不但向我保证了交货的时间,还承诺可以只交部分定金。我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前去找他们的客人不在少数!」 放下礼单,鹿宁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在灵州呆的这段时间,他们竟进展得如此迅速!这件事还真是有些棘手了!」 沐芊芊滴溜溜的双眼,在二人脸上跳来跳去,听得云里雾里。 听了半晌,她一拍桌子,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鹿宁停下来,忧虑的看着沐芊芊,低声说道:「哎,马帮现在……怕是摊上大事了!」 沐芊芊一怔,压低声音说道:「哦,我在江湖上,也听闻一些关于马帮不好的传言!我本来还想着在盛京办完事儿,就去南疆看看你们呢!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你了!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鹿宁喝了一口闷酒,皱眉叹道:「哎,此时说来话长,改日我再和你详细说说!不过,你方才不是说到盛京来游玩吗?怎么又改口说办事了?」 沐芊芊一惊,立刻捂住了嘴,连连摇头:「没……没什么事!」 鹿宁见她神色慌张,无奈地摇摇头:「罢了,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和你师兄有关?」 「你怎么知道?」沐芊芊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失言,又连忙捂住嘴。 鹿宁苦笑着摇摇头,浅抿了一口,却垂眸不语:对于沐芊芊师兄的事,她不想问,也不想管。 因为她对那个男人,没有一丝好感! 沐芊芊为鹿宁倒了一杯酒,娇声道:「对了,你在盛京呆得日子也不短了,可认识一些朝廷的大官啊?」 鹿宁一怔,狐疑的问道:「你问这个干吗?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沐芊芊撅起嘴,嘟囔着:「你当了少帮主之后,怎么疑心这么重啊!我只是很好奇,所以问问你啊!」 鹿宁支腮沉吟着:「嗯,算是认识几个,不过交情不深。」 沐芊芊双眸一亮,立刻问道:「那你可认识御守司的人?」 鹿宁猛然一怔,脑中立刻想起了色胆包天的王璟,和不苟言笑的阮浪。 她心下思忖着:以自己对沐芊芊的了解,她这样问,肯定是遇到了麻烦的事儿,想让自己帮忙。 可王璟和自己仇深似海!那阮浪和自己交情不深,上次夜探诏狱又被他一路追杀,自己着实也帮不上。 想至此,她垂下眼眸,淡淡道:「御守司位高权重,岂是我能结识的!」 沐芊芊失望地叹了口气,又立刻问道:「方才在街上的热闹你看到了吗?」 鹿宁端起酒杯点了点头。 沐芊芊笑靥如花:「那你可认识那个当官的?」 鹿宁轻蹙眉头,狐疑道:「你是说燕统领?」 「你果然认识!」沐芊芊开心地一拍手:「快给我讲讲他!」 鹿宁一挑眉头,奇道:「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沐芊芊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宁儿,你就和我讲讲那个燕统领吧!我觉得他很有意思,想要结识他嘛!」 「有意思?」鹿宁一扯嘴角,哂笑着:「你该会不会是看上燕统领了吧?」 沐芊芊一怔,立刻洋洋得意道:「哼!我可是天下第一侠女,怎会看上他呢!我只是对他比较好奇,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罢了!」 鹿宁一挑黛眉,轻声笑道:「如果你想结识他,我可以帮你引荐啊!不过若是你有别的心思,燕统领是我的朋友,你可别打他主意哦!」 对于这个沐芊芊,鹿宁太了解了:她想打听一个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沐芊芊瞪着圆圆的眼睛,骨碌碌一转,怒道:「好你个鹿宁!他是你朋友,我就不是你朋友了吗?你重色轻友!」 鹿宁支着腮,玩味地笑道:「芊芊,我猜他方才说的话,或许激怒你了。不过我告诉你,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是不能拿他怎么样的!你还是死心吧!」 沐芊芊立刻板起脸,气哼哼地道:「鹿宁!你竟然欺负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她站起身,一脚跨过栏杆,朝着下面纵身一跃。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一章 俏女贼大闹盛京(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将良缘众蛰惊 芊芊姑娘!」胡七一声惊呼,立刻探出身子去抓。 可除了一阵香风,却什么都没有捉住。 等他再往下看时,熙攘的人群中,哪儿还能见到沐芊芊的身影。 胡七跌坐在一起上,缓了好半天,才道:「这位芊芊姑娘真是像风一般的女子,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鹿宁嗤的一笑,幽幽道:「这是自然!芊芊若没有天下一绝的轻功,怎敢自夸天下第一侠女!」 胡七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方幽幽叹道:「这位姑娘真是长得像只猫咪,性格也是极像!前一刻还在撒娇,下一刻就立刻翻脸不认人!不过还是十分天真可爱!」 鹿宁歪着脑袋,打趣地说道:「看来,小七对芊芊很有好感啊!」 胡七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不仅仅是芊芊姑娘,这江湖中的女子,果然都各有各的滋味,比沉闷的大家闺秀,要有趣鲜活得多!」 鹿宁把玩着手中的额就别,轻声笑道:「看来小七果真对江湖情有独钟!」 胡七喝了一口酒,忽然又问道:「小鹿,既然芊芊姑娘是你的朋友,你方才这样对她,她会不会真和你生气?」 鹿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吧,芊芊的性格像个孩子,不会和我真生气的。而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她好!」 胡七挑了挑眉头,诧异地问道:「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都说了,以芊芊姑娘的功夫,根本不是燕统领的对手,为何还要拦着她?」 鹿宁苦笑着摇了摇头:「芊芊根本不是想结识燕统领,只是想捉弄他而已。她捉弄人,只要逃得快、行动快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好功夫啊!」 胡七此时更加好奇,忙追问道:「芊芊姑娘究竟要对燕统领做什么,会让你这么紧张?」 鹿宁沉吟了一下,才自嘲道:「她的故事,我日后再说给你吧。不过,其实我告不告诉她根本不重要。芊芊想要找的人,从来没有找不到的!只是燕统领对咱们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纵容芊芊这么做!」 胡七转头看了看日头,便道:「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往回走吧!」 说着,二人便掏出几个碎银子放在桌上,便起身离去。 走出八仙楼,刚刚转过街角,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锣鼓喧嚣之声。不过一会儿,就有上百名官兵,将过往的百姓拦至道路两旁。 百姓们以为是有天子出行,便纷纷驻足观望。 胡七和鹿宁被挤在人群中进退不得,只好也站在原地看热闹。 只见一行官兵,护送着数十个大箱子,浩浩荡荡的从路中间经过。 胡七忍不住问道:「这么大阵仗,是在干什么呢?可是天子出行?」 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立刻转过头来,得意洋洋地说道:「不是天子出行!是皇子乔迁新居!前几日刑部侍郎送给大皇子一栋宅子!今日是良辰吉时,大皇子正忙着搬家呢。听说,那顾大人不但送了宅子,还送了几十箱金银珠宝,庆贺乔迁之喜呢!」 话音刚落,只见队伍的末尾,跟了一顶豪华精致的轿子,跟在轿子旁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靛色锦袍的正是顾纪昀。 他如帝王般,傲视着身旁如蝼蚁般的百姓,脸上难掩得意。 目光落处,他忽然瞥见挤在人群中的鹿宁和安南世子,不由得微微一怔。 随即,他向鹿宁微微颔首,便昂起头颅扬长而去。 胡七凝着鹿宁,试探道:「马上的那个男子,与你相识?」 鹿宁垂眸沉吟了一下,淡淡道:「算是吧,有过几面之缘,不过不太熟悉。」 看到顾氏父子与大皇子走近,她心中反而十分释然:难怪父子二人不再纠缠自己了。看来如今不但攀附上了王肃,还有了大皇子撑腰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和自己过不去,自己也不必再费心和他们周旋了。 ------------------------------------- 红日高悬,残云如席。 新宅邸里搬家的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大皇子闲闲端坐在花厅中,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御赐的龙团胜雪,满面的喜色毫不遮掩。 搁下茶,他得意的举目四顾:这偌大的府邸,比他以前的府邸,要大上两倍有余。整座府邸被装修得金碧辉煌、宏伟壮观。 院子里修筑了数不清的亭台楼阁,不但名称雅致、富于诗意,屋子里面更是装修得富丽堂皇、幽雅舒适。 府邸内还修建了一个巧夺天工、宛若仙境的花园,园内人工堆土叠山,各地的花竹奇石,都聚于此山。 山上建有一殿二亭,还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成的湖,湖中作堤接亭,又于堤上架一道桥梁入湖。 看着眼前的景致,大皇子忍不住啧啧赞叹:顾之礼说得没错,这里与紫微宫相比,虽然稍显逊色,却是天下无二的豪宅! 正在此时,顾之礼满脸堆笑的走来,向他深施一礼:「殿下,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大皇子连忙站起身来,向他一拱手,客气地笑道:「顾大人不但赠送宅邸,竟还拨冗前来帮忙,真是太辛苦你了!」 顾之礼躬身一揖,态度谦卑:「能为殿下略尽绵力是微臣的荣幸,殿下千万别客气!只是不知,您对这座府邸是否还满意?」 大皇子哈哈一笑,脱口赞叹道:「顾大人眼光如此好,您选的府邸,我怎会不喜欢呢!」 顾之礼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放在厅内十多个大箱子,殷勤地说道:「殿下,微臣略备了一些薄礼,以庆贺您的乔迁之喜。」 大皇子会意,提步走过去。 顾之礼立刻的将箱子一一打开,放眼望去,箱子里面清一色的,都是昂贵精致的珠宝和瓷器。 大皇子净白的脸上,堆满掩不住的笑意,不由得频频点头:「顾大人真是有心了!有了这些,想必这宅子更能增色几分!」 顾之礼连忙躬身一揖,逢迎道:「殿下能满意,微臣就知足了!日后殿下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微臣即可,您千万别客气!」 大皇子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说道:「顾大人的心意,我记在心里了,必不会忘记的!」 顾之礼打开门,恭敬地说道:「殿下,要不要臣陪着您四处转转。您若有哪里觉得不满意的,臣好派人来修改一番!」 大皇子走到门口,抬手笑道:「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说罢,顾之礼便跟在大皇子的身后走出门去。 二人信步在偌大的府邸闲游,说着不咸不淡、言不由衷的客套话。 大皇子站定在假山上,一览如诗如画的美景,深深吸口气,顿觉心情舒畅: 他长大到现在,似乎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似乎这个新的宅邸,便是一个新的开始。是他摆脱皇后和刘炳文,自力更生的新开始! 顾之礼见他此时心情愉悦,望着眼前的美景,故意叹了口气:「只可惜,殿下一个人住着实有点孤独,若能有几位美眷相伴,那才是天上人间啊!」 大皇子一怔,忽然想起了潇湘别馆的寒烟,不由得畅想着:他说的没错!如果能把寒烟接进来,二人就在此生活,那岂不是神仙美眷般的生活! 可只一瞬间,他想到了渝帝和皇后,目光渐渐变凉:「这样的生活只能想想罢了,父皇和母后都不曾将我的婚事放在心上。怕是我也会像翊王那般,到了而立之年,却还是孤家寡人吧!」 顾之礼瞧出大皇子似有心事,他微微勾起嘴角,试探道:「翊王怎能和殿下相比呢!想必是皇上太过繁忙,没顾得上此事,不知殿下可否有中意的女子,或许臣可以帮您,向皇上提及一下!」 「果真如此吗?」大皇子立刻双眸一亮,此刻的他对顾之礼已十分信任。 顾之礼捻须呵呵笑道:「若能替殿下解忧,老臣一定尽力!」 大皇子不疑有他,立刻掏心掏肺的将寒烟之事,向他和盘托出。 可故事讲完,顾之礼并没有给他期待中的回应,反而是将眉头微皱起来。 他心下一沉,急忙问道:「果然是太为难了吗?」 顾之礼捻须沉吟许久,才平和地说道:「殿下的烦恼臣知晓了。恕臣直言,您身份尊贵,将来又极有可能是皇位继承人,您的妻子便是将来的国母。可这位女子出生风尘,皇上和皇后必不会同意的!」 大皇子神色黯然,喃喃道:「果然如此!倒是我妄想了!」 「殿下莫急!」顾之礼语调一转,又道:「您想让她当正室那是难上加难,可若只是将她接进门来,做一方妾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皇子一怔,却面色有些为难:「妾室?这样做不是太委屈她了?我是一心想让她做正室的……」 「殿下!」顾之礼连忙劝道:「您若执意而为之,别说是臣,就算是首辅大人帮您说话,怕也是迎来雷霆大怒,这对您可十分不利啊。不如您退一步,先将她接进门来,日后再做打算!」 大皇子思忖再三,终究还是被他说服:「顾大人所言极是!目前来说,还是将她接过来才最重要,至于名分的事,就等日后再说吧。只是……父皇和母后,会同意让她进门做妾室吗?」 顾之礼呵呵一笑,捻须道:「如果您这样直接去提,他们非但不肯,或许还会一怒之下,将那女子赶出京城!不过,臣说过愿意替殿下解忧,所以臣有一策,或许可以一试!」 「哦?什么计策,大人快快讲来!」大皇子立刻神色一震,甚是急切。 顾之礼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让这个风尘女子入门,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过,若是让殿下先娶一位名门闺秀做正室,倒是有可能的。」 大皇子一惊,皱眉道:「娶别的女子?那我喜欢的人怎么办?这办法,并不能解决我的难题啊!」 「您先别急!」顾之礼温和的继续劝着:「哪位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您是皇室宗亲,身边日后也必然少不了女子。自然是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您可以先娶一房正室,日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名女子接进门。到那时,皇上皇后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将良缘众蛰惊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将良缘众蛰惊(三) 大皇子背着手来回缓缓踱步,面色十分纠结,看上去心中似乎仍有迟疑。 顾之礼也不急,趁机继续说道:「殿下,让您娶名门之女可是为了您好!这事往俗了说,您妻子身后的势力,日后便是殿下身后的势力啊。这对您来说有益无害。能让您迅速在朝中站稳脚跟,而不再受刘炳文的牵制啊!」 听到这一番话,让大皇子彻底活分了心思。 一想到日后能和皇后、刘炳文等人分庭抗礼,便将寒烟抛诸脑后了。 他连忙向顾之礼一拱手,低声下气地问道:「顾大人说得极有道理,可我平日里与大臣们甚少走动,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不知顾大人可有什么建议?」 见时机成熟,顾之礼终于开口道:「老夫一女名唤思思,刚刚年满十八,还待字闺中。容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端庄秀丽。夫人自小就精心培养,所以小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略懂一二。若殿下不嫌弃,臣愿意将女儿奉上!您放心,婚后臣一定叮咛女儿,绝对不与殿下的心上人争宠,也会尽快将那名叫寒烟的女子送进门来!」 说话时,他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事到此时,尽管大皇子再稚嫩,却也明白了顾之礼的心思。 他没有即刻答复,而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算计:顾之礼先是献上豪宅,又献出女儿,想要讨好自己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虽然他没有见过顾思思,顾之礼在朝中的势力,也绝对比不上刘炳文和王肃。 目前来说,他是唯一向自己主动示好的大臣,更是自己唯一的可能了。 想到此处,他释然一笑:「顾大人如此有心,我又怎能不接受!只是,我还是担心,父皇和母后是否能够同意这一桩婚事?你也知道,母后一直希望我能娶刘氏之女……」 「殿下不必担心!」顾之礼拱手而道:「只要臣能说服皇上同意这门亲事,那皇后自然不敢多言!臣这边有王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想必皇上也不好拒绝!」 大皇子大笑着说道:「好!如果你能让父皇同意这桩婚事,我便让你的女儿做王妃!」 顾之礼大喜,连忙深深一揖:「还请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办成此事!」 大皇子志得意满的点点头,他抬眸看着面前这座美轮美奂的豪宅,又想到自己日后将羽翼渐丰,心中自是一片歌舞升平…… ——表明立场—— 薄暮的余晖,淡淡的洒在金光灿灿的琉璃瓦上,显得紫微城格外的恢弘。 大皇子满面春风、踩着轻快的脚步,往承欢殿走去。 因为就在刚刚,顾之礼前来传话——他和王肃今日便会去面圣,说服皇上为他和顾思思赐婚! 对他来说,这是件天大的喜事: 有王肃在,想必皇上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一旦婚事达成,他不但能通过顾之礼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日后他想将寒烟娶过门,也不是件难事! 今天虽然时辰不早了,可他还是如往常那样,入宫给皇后请安。 因为今日,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一件他很早就想做的事情: 他要当着皇后的面,将这个重磅消息告诉她!要让她所有的幻想彻底破灭! 还要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懦弱,不会任他们一直摆布! 一想到能亲眼看见,皇后一脸的神色,他浑身的血液,霎时沸腾起来! 承欢殿内,月秀姑姑带着一帮婢女,从寝宫里鱼贯而出。 大皇子走过去,向月秀问道:「母后用完晚膳了吗?我想去给她请安!」 月秀盈盈一拜,笑容满面的说道:「呦,殿下来的可真不凑巧!娘娘若是知道您今天会来,定会等着与您一起用晚膳的!」 大皇子却从容地说道:「无妨,我已经吃过了,只是进去瞧瞧她便走!」 月秀微微一笑,立刻让开一条路,欠身让他进门去。 殿内烛火通明,皇后正端坐在桌旁喝茶。 她瞧见大皇子进门来,立刻笑着招了招手,唤着:「祯儿,你来了!快过来陪本宫坐坐!」 大皇子恭敬地行个礼,才走过去坐到她身旁,恭敬地说道:「母后今日气色很好,可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吗?」qδ.o 皇后慈爱地看着他,微微笑道:「本宫有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 大皇子长眉一扬,忙问道:「哦?可是母后身怀有孕,难道我要做兄长了?」 他明知道皇上不会再来,可偏要问出来,就是想看到皇后的难堪。 皇后先是一怔,果然神色暗淡下来:「哎,你父皇平日里繁忙,本来就很少来这儿。而且,本宫年纪大了,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有身孕呢!」 大皇子得逞般在心中冷笑,脸上却故作惋惜:「母后也不必心急!听说那道士的丹药灵得很。您只要好好调理身体,相信用不多久,就能心愿达成了!」 大皇子的话,让皇后顿时一惊。 她微微眯起眼,审视着大皇子,试探道:「祯儿,你……真的希望,本宫再有一个孩子吗?」 大皇子面带微笑,甚是恭敬:「母后慈悲,为了将孩儿养大,因此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孩儿大了,母后也该为自己着想了!再说,您只有生育嫡子,才能保住您的中宫之位啊,孩儿又怎么会生气呢!」 听到这话,皇后不由得心下动容。 她拉过大皇子的手,柔声说道:「看来本宫这么多年,没有白白辛苦!祯儿现在真是懂事!不过,本宫今日找你,是有件你的事要和你商量!」 大皇子心中不以为意,却恭敬的笑道:「孩儿的事情都由母后做主,孩儿绝无异议!母亲不必与孩儿商议!」 皇后心中更喜,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别的事情,本宫能帮你做主!可这件事,本宫还是觉得,先和你商量一下比较好!」 大皇子乖巧地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母后但说无妨!儿臣洗耳恭听!」 皇后笑吟吟地看着他,柔声道:「如今你年纪不小了,你父皇像你这般大的年纪早已成亲。前几日,本宫和刘尚书商量了一下,想让你早点成亲生子。」 大皇子着实一怔,他没料到皇后竟然突然提及婚事,莫非她已经知道,皇上赐婚的事了吗? 他不动声色,听皇后继续说道:「刘尚书有个侄女,本宫见过几面,那孩子真是生得花容月貌、端庄舒雅。又谈吐得体、蕙质兰心。本宫对她甚是喜欢,便想将她许配给你,你意如何啊?」 听到这话,大皇子登时神色大变,心中更是愤愤: 果然他们贼心不死,对自己所有的温情都是假象,到头来还是利用自己而已! 皇后看出他脸色有异,忙问道:「怎么,祯儿不满意这庄婚事吗?」 大皇子忍着满腔怒火,迟疑道:「母后,孩儿的婚事……父皇怎么说,他会批准吗?」 皇后释然一笑,温言道:「放心吧,只要你点头,母后和刘尚书立刻去劝皇上,他一定不会不准的!」 「可是……」大皇子目光闪躲,吞吞吐吐起来:「孩儿已经应承了顾大人,要娶他的女儿为妻,怕是此时……顾大人和王大人……已经向父皇禀明了……」 「你说什么?」皇后陡然大惊,竟嚯的站起身来,惊呼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宫怎么一点都不知?」 看到皇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大皇子心中窃喜。 他站起身来,恭敬的施一礼,谨小慎微的说道:「母后息怒!当初顾大人赠送孩儿宅邸时,向孩儿推荐自家的女儿。孩儿只当是戏言,便应承下来。却不料,顾大人竟当真了!方才孩儿看到他和王肃前去面圣,想必定是为了此事……」 「糊涂!」皇后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方才还一副慈母的样子,只一瞬,就变得凌厉起来: 「寻常百姓的婚事,尚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堂堂皇子,婚姻大事竟敢自己做主!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母后!」 「母后息怒!」大皇子立刻「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拱手拜道:「孩儿一时高兴说错了话,还请母后责罚!」 他表面上的温顺,不过是为了安抚住皇后,心中却暗暗高兴。 看着大皇子还算温顺的样子,皇后虽然气得脸色煞白,却强忍怒气:「祯儿,本宫平日里不让你与朝臣相交,是为了保护你!朝中之事错综复杂、人心叵测,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深渊!如今,你一句戏言却被人当真,你可了解本宫的苦心?」 大皇子低着头,诚惶诚恐的说道:「是,孩儿知错了!」 皇后眸光清冷,娥眉微蹙:「不过还好,你父皇如此厌恶顾之礼,是不会将他的女儿指婚给你的,所以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难不成王肃出马,皇上还会不答应吗? 「可是母后……」大皇子微微挑起眼皮,偷觑着皇后:「儿臣已经应下这门婚事了,难不成……父皇会不同意吗?那儿臣岂不是得罪了顾之礼?」 皇后白了他一眼,森然道:「你是皇子,他不过是臣子,你担心什么!他们竟敢把算盘打在你的头上,让他们吃点苦头,也是他们应得的!」 说罢,她转头看向月秀,口气稍缓:「去请刘尚书过来!」 「是。」月秀得令立刻转身离开承欢殿。 「母后!」大皇子开始惊惶起来:「您这是要对顾大人下手吗?」 皇后冷冷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顾之礼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就算他如今攀附上了王肃,也改变不了皇上心中的成见。本宫犯不着和他动手,因为皇上一定不会准了这门婚事的!」 听到这话,大皇子耷拉着脑袋,双手在袖中紧握,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真是棋差一着啊! 自己还是太年轻、太沉不住气了。竟然在事情定下之前,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如果皇上真的不准这门婚事,皇后又从中作梗,自己就要娶刘炳文的侄女了! 皇后凝视着大皇子,见他眼神慌乱、冷汗涔涔,忽然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和顾之礼、王肃等人走近的?」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将良缘众蛰惊(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 大皇子故作委屈地说道:「母后息怒!是顾大人主动找上儿臣的!您知道,儿臣从不敢主动结交朝臣……」 皇后板着脸,冷声问道:「那这件事你为何没有和本宫说?是将本宫平日里的话,都抛诸脑后了是吗?」 大皇子双手抓着衣襟,张口结舌地答道:「儿臣也没多想,只是想多结交些朝中重臣,学习朝中之事……」 他说得谨小慎微,看上去甚是委屈。 然而皇后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惜:「你父皇何时需要你来分忧了?难道你真不知,你父皇最忌惮别人拉帮结派吗?」 说这话时,她目光如刀,冷冷盯着大皇子。 大皇子不敢当面忤逆她,只好顺从的说道:「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并无他心!如果母后觉得不合适,那儿臣日后与顾大人再无往来!」 皇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漠然道:「本宫念你是初犯,这件事就此作罢!日后你不得再与朝臣相交。还有……你的婚事,本宫自有主张,你就不要再费心了!」 大皇子毕恭毕敬地答道:「是,儿臣但凭母后吩咐!」 皇后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只向他摆了摆手。大皇子慢慢站起身来,向皇后深施一礼后,缓缓退出了殿去。 ——当面对质—— 年终岁寒,冬雪消融。 一年中最后一天的夜里,北斗星的斗柄转向东方,凛冽的北风携来一场大雪,一阵阵爆竹声给人间带来了崭新的一年。 天色刚蒙蒙亮,天地之间一片空旷,早有百姓推开门,站在晶莹的雪地中尽情欢呼:好一个瑞雪兆丰年! 每年的正月初一,渝帝都要举行大朝会,迎接各国使臣前来朝贺、进贡。 宣德门楼辉映着春色,恢弘的大庆殿沐浴着灿烂的朝阳,暖洋洋的宫闱里也吹进了和煦的春风。 红色的宫墙内飞舞着彩色的饰旗,四位身形魁伟的镇殿将军,举着森森戟戈立在殿内四角,长廊里回荡着悠扬喜庆的丝竹乐声。 身着燕弁服的渝帝,在金甲卫护卫下,气势昂扬的驾临大庆殿,稳稳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仪式正式开始。 各国的使臣逐一进入殿庭觐见,高声诵读拜贺的贺词,并报告其进贡的奇珍异宝。 每一个国家参拜恭贺之后,渝帝都会赏赐给他们许多回礼,并将来者安排在相应的馆驿中下榻。 龙椅上的渝帝俯视着,这数十个对北渝俯首称臣的附属国,看着锦绣般的大好山河,心中泛起涟漪,不觉慷慨激昂。 数十个附属国一一入殿觐见,最后一个使团进来时,殿外已近黄昏。 安南的正使头带一不出一句话来。 渝帝看穿他的心思,淡然说道:「世子不必担忧!如今既然已经确认你的身份,朕就会为你做主的!朕会命人先给安南国主写信,劝他主动交出皇位。他若依从,朕会派人将你送回去。他若再不从,朕也绝不会饶了他!眼下,你就暂且安心住在瞻云馆,过年时,这盛京可是热闹的很啊!」 胡七深施一礼,沉声说道:「臣代表安南皇室,数百条枉死的性命,谢陛下隆恩!」 说完,他才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退出殿去。 ——心生疑惑—— 日暮苍茫,大雪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鹿宁骑着雪绒马,停在瞻云馆门口时,大红的貂裘上也落满了雪花。 她飞身跃下马背,径自往里面走去,胡七嘱咐过守门的衙役:只要是鹿宁前来,就不必通传,可让她随意进出! 鹿宁进门后,御守司的衙役窃窃私语了一番:这女子姿形秀丽、容光照人,安南世子丰姿如玉、潇洒飘逸,可真是端的好一双璧人! 鹿宁雪白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她却迫不及待往胡七的房间跑去。 因为此时此刻,她要知道今早朝会的结果。 这个结果会打消翊王的疑心,也能让自己不再充满罪恶感! 推开厢房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火盆里的炭火还在劈啪作响,茶杯中的茶汤还冒着热气,看来胡七没走多远! 鹿宁微微迟疑:自己是留下来等他,还是出去寻他!她在屋里背着手踱来踱去,实在坐立难安,便干脆走出门去,四下找寻胡七的身影。 忽然间,她猛地想起上次来这里,看到胡七和一个青衫男子在密谈,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莫非这次他又如上次那般,在密见那个男子? 心理这样想着,脚就不听使唤的来到瞻云馆的后山。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二) 这里只有一个极小又极缓的山坡,山上长满了密林,林中豢养着一些飞禽走兽,供住在这里的使团打猎消遣。 大雪过后,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片密林,天地间一片苍茫荒芜。雪地上能看到两串清晰的足印,往林中深处延伸。 瞻云馆仅供安南的使团下榻,今日两名使者被关押起来,整座馆驿只有胡七一人居住,所以这串脚印之一定是他的。 鹿宁忐忑不安的跟着脚印往林中深处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就颤抖一次。 她期盼着胡七此时只是正在林中打猎而已,当自己出现他面前时,他会拿着猎物如往常那般,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炫耀一番。 林子并不大,鹿宁走着走着便站住了脚,一阵窸窣的低语声已经传来,她藏在一棵粗大的松柏后面,稍稍探出头瞧去。 胡七一袭银色的狐裘,是冬季里最好的保护色,已和天地融为一体,却还是被鹿宁一眼就捕捉到。 胡七面前站着一位黑衣男子,大概是因为他有些驼背,让他的个子看上去比胡七稍矮。 他们故意压低声音,鹿宁根本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只能看到黑衣男子说几句话就会咳嗽几下,看样子应该是病了。 两人挨得很近,神色严肃,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时不时的四顾,十分警惕。 鹿宁想再靠得近些,听清他们的谈话,当她偏过头去,却恰好看到黑衣人也转过脸来,望向她这边。 那人虽然遮住口鼻,辨不清面容,可他裸露的皮肤却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惨白。 最可怕的是,那人有一双毒蛇般的眼睛,闪烁着寒光,似有一种恐怖的穿透力,仿佛随时要把眼前的人囫囵吞掉。 一种说不出的寒意腾的升起,鹿宁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襟。她不知为何,不敢再待下去,竟转过身去落荒而逃。 积雪被碾压的声音,惊扰了密谈中的二人,他们立刻往外奔去,只见雪地上又多了一串足迹。二人相视一眼,立刻奔向瞻云馆门口。 鹿宁忙不迭的跑出馆驿,飞身跃上马背,一提马缰,在马臀上抽了一鞭,雪绒马长嘶一声,放开四蹄,急驰而去。 雪绒马刚离开,胡七也跑至门口,他四下张望,却不见人影。 略一沉吟,胡七转身向门口的御守司问道:「刚才是否有人进来找过我?」 几个衙役相视一笑,说道:「还不是一位俏丽的小娘子来了,可不知为何,方才却匆匆跑了!」 胡七大吃一惊,却强颜欢笑敷衍着:「她和我赌气,竟这么就跑了!」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回房里。 一关上门,那黑衣人便走了出来,低声问道:「可有抓到人?」 胡七心事重重的坐下,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黑衣人又问道:「需要我出手解决吗?」 胡七摇了摇头,神色淡定:「目前的局面我还能掌控,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知道了。」黑衣人始终面无表情:「不过,她是什么人?你对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件事与你无关。」胡七露出不悦的神色。 黑衣人无言可辩,只好问道:「若刚才她听到了什么,你要怎么办?」 胡七沉吟片刻,才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 黑衣人皱起眉头,忍不住叮嘱道:「虽然她救过你,可你千万不能感情用事——」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胡七望着鹿宁离开的方向,清澈的眼眸中,隐有一丝怅然。 「好吧,那一切就按照计划来吧。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黑衣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 数九寒冬,天寒地冻,温暖似乎还很遥远。 尤其是年终时,遍地吹着飒飒的北风,天空一直都是阴沉沉的,整座盛京城都沉浸在白皑皑的飞雪之中。 巍峨的凤凰山,笼罩着一层影影绰绰的轻纱。 一双红鞋,放轻脚步,慢慢踏进松林,踩在松软的松枝上,震得松果从高高的松树上跌落下来,滚落到一旁。 高耸入云的林间,一位黑衣少女背着双手,哼着轻快的小曲,在林间盈盈前行,往林深之处走去。 这片松林的地底下奔涌着烈火,松林深处被人工开凿出一个温泉,温泉四周环绕着巨大的山石和高大的树木,所以位置及其隐秘,罕有人知。 青绿色的温泉水弥漫着白色的雾气,翻腾的水池如同明月一样皎洁,好像天空悬挂的明镜。 水面上撒满了雪白的木兰花瓣,人浮在水中,鼻内充满了兰花的芳香,丝毫嗅不到硫磺那刺鼻的臭味。 羽枫瑾悠然的坐在水中的白玉床上,将胸部以下都浸泡在温泉水中,满头的青丝高高的束在头顶。 他昂着头,阖着双眼,尽情的享受着温滑清澈的泉水,亲吻全身的亲切之感。 「噗通」一声响,泉水泛起阵阵涟漪,推着大堆的花瓣,贴近他的身体。 他不用睁开眼,也知道来者是谁。 紧接着,一个痛快的声音响起:「啊!好真舒服啊!这里的温泉水真是没话说!如此良辰美景,兄长也小酌一杯吧。」 羽枫瑾睁开双眼,瞧见一个托盘缓缓向自己飘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琉璃酒壶和一支夜光杯,酒壶中红褐色的琼酿,闪着妖冶的光芒。 燕荣慢慢喝了一口,畅快地赞叹道:「兄长当初一眼就看上这块风水宝地,命人开凿成温泉,可真是会享受啊!」 羽枫瑾拿起酒杯浅抿一口,淡淡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你也不错啊!」 放下酒杯,他不住的赞道:「如此美酒,定是出自芳仪之手!看来你这张嘴愈加刁钻了,除了芳仪的酒,怕是别的酒,都入不了你的口吧!」 燕荣咧嘴一笑,道:「那是自然!有这样一位酿酒高手在身旁,又不用花钱,谁还出去喝酒啊!」 羽枫瑾又阖上双眼,幽幽说道:「谁说你不用花钱了!芳仪已经找我抱怨过很多次,说你总是赊账!她不主动要,你也从不主动给。她向你要,你就装醉!我可告诉你,你欠下的酒债和风流债,我可是不会管的,你要自己想办法还!」 燕荣不以为意,将双手枕在头后,闭上双目,慵懒地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想,反正我现在是债多了不愁!等债主找上门来再说!」 羽枫瑾斜眸睨着他,无奈的笑了笑,也闭上眼睛享受这宁静的时光。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翊王慢慢睁开眼,抬头仰望天空。 天空很蓝,只有几丝云在飘荡。泉雾在四周缭绕,漫天的雪花飞舞,阵阵的幽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格外温馨。.. 他苍白的双颊也因为热气,红得好像三月里的桃花,艳丽欲滴。 羽枫瑾忽然失神般叹道:「这里真是好地方,能让人忘却凡尘往事,做到心中无物、心中无我的境界!」 燕荣将全身都浸在热泉里,只有头露在外面。 他睁开双眸看向翊王,咯咯笑着道:「兄长这突如其来的感叹,看来是最近烦心事颇多啊!是不是和那个鹿帮主有关啊?」 羽枫瑾失笑着摇摇头,叹道:「我现在可是彻底得罪了她,几次在庄楼门口看到她,她也只是打个招呼边离开了,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燕荣大笑了几声,叹道:「哈哈!果然是个敢爱敢恨的江湖女子!情感上的事,说断就断,绝不拖泥带水!」 说着,他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打趣道:「看来兄长这次欠下的情债,也着实不小啊!」 羽枫瑾垂眸看着杯中之物,苦笑道:「都说欠债还债,可这笔情债……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还。」 燕荣笑了笑,举杯道:「兄长,像这样固执、任性、敢爱敢恨的江湖女子。要么就敬而远之,千万别染指。要么就做好,与她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准备。她们可绝不容许谎言和三妻四妾的存在。」 羽枫瑾举着酒杯,脸上挂着一抹狡黠:「那也祝你早日找到那个,把你折磨个半死的女子!」 说着,二人相视大笑,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个不停。 热气蒸腾,清气氛氲。 二人从水中上来,在岸边坐了一会儿,又慢慢的踱回池中,小心翼翼地躺下。他们看着大千世界、山景海趣,格外的逍遥自在。 燕荣忽然撑开眼睛,看向翊王,问道:「对了,兄长。上次你和我说,要我多加留意和打探安南世子,你是怀疑他身份可疑吗?」 羽枫瑾阖着双眸,淡淡道:「不仅是我怀疑,皇上也并不信任他的话。」 「可是……」燕荣摸了摸鼻子,沉吟道:「胡七身上有什么可疑的吗?为何你们会突然对他产生怀疑?」 羽枫瑾微蹙眉头,沉声道:「这个胡七身上有太多疑点,虽然他也解释过,却不能为他洗脱嫌疑!你想想,他在灵州呆了那么久,若不是咱们及时出现,他很有可能被斩首,这种情况下,他都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而得知皇上抵达灵州后,他就立刻表明身份。而他刚到盛京,裴心隐却突然暴毙,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燕荣转过头看着他,讶然道:「可胡七不是已经和安南使团,当面对质了吗?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他的身份?」 羽枫瑾勾唇冷笑道:「谁能知道哪些安南使团,是不是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毕竟,现在裴心隐一死,礼部也没带回任何有价值的消息,那所有的事实,就只能听胡七一面之词了。」 燕荣略一思忖,不禁奇道:「兄长,我想不明白,这胡七冒充安南世子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是假的,那他真是身份是谁,怎么会布下如此大的局?」 羽枫瑾深沉一笑,冷冷道:「他有什么目的,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他如果真是假冒世子,那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燕荣沉吟片刻,沉声道:「那这样说来,鹿帮主和他走得近,岂不是很危险?你要不要去提醒她一下?」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五章 人生看得几清明(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六章 欢喜冤家斗不停 羽枫瑾将水撩在身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也尝试着和她说了。不过,她似乎很排斥这件事,也并不相信我的怀疑,总觉得我在有意针对胡七。可能这就是所为的江湖义气吧。」 燕荣看向他,思忖着问道:「兄长,那我能做些什么?」 羽枫瑾拿起酒杯浅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你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定有许多人来巴结讨好你。适当地和礼部走近些,多方面打探一下,他们在安南查到的真实情况,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燕荣点了点头,干脆地说道:「好,我明白了,交给我吧!」 浅酌了一杯,他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兄长,你可听说了件趣事?前几日,顾之礼和王肃去求皇上,给大皇子和顾思思赐婚。却不料,被刘炳文从中作梗,大闹了一番,此事便作罢。现在,顾、王和刘炳文可算是成了死对头!」 羽枫瑾靠在白玉的台阶上,微微合上双眸,语气淡淡:「有萤妃的事在先,顾家的女儿想嫁入天家,怕是难上加难。就算没有刘炳文的阻挠,皇上也不会应允的。顾之礼和王肃这一步棋,可是走错了。」 燕荣仰头喝干一杯酒,喟叹道:「可能顾之礼觉得,有王肃作保,皇上不会不给这个面子!不过,王肃对皇上揣摩得如此透彻,怎会答应顾之礼这件事的?」 羽枫瑾弯了弯嘴角,徐徐说道:「看来是夏云卿回来之后,王肃的突然失势,逼得他不得不拉拢大皇子。只可惜他没有女儿,只能让顾之礼这只老狐狸,趁机淌了浑水。如今只有攀附上大皇子,他们二人才会有出路!」 燕荣摸了摸鼻子,冷笑道:「要我说,顾之礼这人还真执着!明知道皇上厌恶他,却仍然绞尽脑汁,要把自家女儿送过去。皇上几次将他的女儿,从入宫的秀女名单中剔除,他就把主意打在大皇子的头上了!」 羽枫瑾拿过帕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水,讥讽道:「的确,顾之礼这一辈子,都执着于一件事!我只担心,虽然皇上否决了这个婚事,可顾之礼哪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必定有所筹谋!」 燕荣自斟自饮了一杯,笑道:「兄长,你有没有觉得,大皇子先是接受了顾之礼的宅子,又决意要娶顾之礼的女儿。他好像有意在和刘炳文与皇后划清界限?难不成,他们之间出了什么嫌隙?」 羽枫瑾抬起头望向天空,幽幽叹道:「是许道澄的出现,让大皇子和皇后之间,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皇后想要嫡子,便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大皇子。大皇子趁机也急于单飞,所以必然会选择势力强大的王肃!」 燕荣勾起嘴角,轻声笑了笑:「或许大皇子早已经意识到,皇后和刘炳文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只是一时无法摆脱而已。不过,这个许道澄凶风作浪的本事,还真是不能小觑。对了,兄长,如今大皇子和王肃联手,那我们要不要出手? 羽枫瑾低温热的泉水中捻起一片洁白的花瓣,微笑道:「鹬蚌相争,鱼翁得利!任他们闹去,咱们先静观其变,也许我们会在这其中找到转机,也说不定呢!」 「你说得对!」燕荣点了点头,抓起酒壶,将剩下的酒全都灌了下去。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迈出温泉池。 不过一会儿,忽然听到他大骂了一声:「这是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羽枫瑾闻声也站起身来,迈出池外,走到燕荣身旁,怔怔的看着地上。 他的衣物整齐的叠放在一侧,而燕荣的衣服则被乱丢在地上。 所有的衣服、鞋袜都在,却唯有裤子不见了。一堆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放着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羽枫瑾穿好衣服,看着光屁股的燕荣蹲在地上,愤然地看着那支玫瑰花发呆,不由得笑出声来。 燕荣恨恨地骂道:「该死的小偷,竟然专偷裤子!」 羽枫瑾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的债主来讨债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玫瑰,浑身都是刺!」 燕荣指着玫瑰花,叫道:「她留下朵花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威胁?」 羽枫瑾笑着摇摇头:「那可就要问问你了,究竟招惹了哪位女侠!竟能找到这里,还狠心到让你光着屁股走回家去!」 燕荣扯过衣服遮住身体,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真光着屁股回去吧!」 羽枫瑾笑着摇了摇头,揶揄道:「这我可没办法了!我说了,你的酒债和风流债,我一概不管!这荒山野岭的,店铺是没有,野兽倒是不少!堂堂的盛京浪子,穿上兽皮也挺好看的,要不你试试?」 燕荣一把将那朵玫瑰花折成两半,叉腰骂道:「这该死的恶贼,待我抓住她,一定饶不了她!」 羽枫瑾大笑着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挥手笑道:「哈哈!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这是哪位女侠做的吧!这次她偷你裤子,下次可不知她会偷什么了!」 空中飞雪不断,笑声渐渐远去。唯留下燕荣一人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雪地上那朵折断的黑玫瑰发呆。 ——不速之客—— 月色的光华穿过雕花的窗棂,照进粉色的帐子里,惨淡的灯光,一明一暗的跳动着,映照着花芳仪憔悴的容颜。 桌上的灯芯快烧完了,一壶酒已空,另一壶中还有些残酒。 她一把推开窗子,冷冽的寒风呼啸着冲进屋来,将所有的温暖一股脑吹散了。她紧了紧大氅,连打了两个喷嚏,却觉得舒爽许多。 斜倚窗棂远眺,惨淡的月光映着门前的雪地。影影绰绰中似有一个人倒在门口,半天却动也不动一下,好像已经死去。 花芳仪一怔,连忙穿好衣服,叫上贝小贝拎着一根棍子,提着灯笼走出门去。 果然,有一人倒在台阶上。二人站在不远处,却迟疑着不敢上前。 贝小贝打着哆嗦,低声劝道:「老板娘,冬天冻死的流浪汉常有!咱们还是别管了,明天早上自有官府的人来收尸!」 花芳仪不理他,而是鼓足了勇气,提步走向前去。 她警惕地蹲在那人身旁,上下打量着。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他极瘦,身上还散发着腐败的味道,似乎是旧伤未愈引发的溃烂,散发出来的味道。 花芳仪壮着胆子,伸手去探他鼻息,继而松了口气:「太好了,他还活着!」 她转过头去,向贝小贝喊道:「去拿几个馒头、一壶酒来,估计他饿晕了!对了,再拿件棉衣!」 贝小贝讷讷应声,立刻转身返回别馆。 花芳仪温柔的声音,将流浪汉从昏迷中唤醒。 他艰难地撑开双眼,竟看到一张绝世出尘、倾国倾城的面孔。恍然间,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菩萨。 他张着嘴,支支吾吾的,半天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恰在此时,贝小贝带着东西又跑了出来,提灯照清这个人的脸: 只见他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看上去狰狞可怕。蓬乱油腻的长发散在身后,已经发出臭味。 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衣,脚上踩着一双露出脚趾的破草鞋。 花芳仪被他吓得一声惊呼,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灯笼也跌落在地上。 她这一叫,也吓到了流浪汉。 他看到花芳仪惊恐的眼神,连忙转过身去,双手挡住脸,口中发出呜呜的悲鸣之声。 花芳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馒头和酒,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道:「你是不是饿了?这里有吃的!」 说罢,她后退了几步,只远远地观望着。 流浪汉看到软白的馒头,如饿狼般扑过去,一口一个吞进。 又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几口就喝个精光。 花芳仪将棉衣推到他面前,轻声道:「这里有御寒的衣物,你可以拿走!」 流浪汉捧起棉衣抱在怀中,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眼中的光芒好像他从未见过一般。 花芳仪才注意到,他满手都是大大小小、已经化脓的伤口。 她试探着问道:「你为何会昏倒在此?」 流浪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着急的发出呜呜之声,却说不出一个字。 花芳仪才明白:这个人是个哑巴!便不由得心生怜悯。 忽然,一阵马蹄声逼近,惊到了门口的三人。 花芳仪还没反应过来,流浪汉就抱着棉衣,双足点地,纵身跃上屋脊,逃之夭夭了。 花芳仪望着夜空怔然出神,不由得叹道:流浪汉竟是个高手! 几匹马急停在她的面前,为首的人鹅帽锦衣、腰配绣刀,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她,沉声道:「可有看见一个可疑的男子,从这里经过?」 花芳仪回过神来,看到来者是阮浪,便冷冷道:「最可疑的人不就是你吗!」 阮浪脸色难看,皱着眉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你看好了,这个人是从诏狱逃走的要犯。他十分危险,如果你见到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花芳仪提着灯笼照亮画像,不由得心中一颤:这上面画的人,不就是方才那个流浪汉吗!真不敢相信,他那副模样,居然是朝廷要犯! 花芳仪强装镇定,冷冷说道:「我没见过!」 阮浪狐疑地看着她,问道:「那这么晚了,你们在外面做什么?」 花芳仪斜睨着他,冷笑道:「怎么,大晚上出来散步也犯法啊?阮大人要不要再把我抓进去关几天?」 阮浪一怔,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既然在外面,会不会碰巧看到了那人,却受到威胁不肯说出来。所以才……」 花芳仪对他的关心不予理睬,而是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睡了!」 说着,她领着宝儿转身走进门去,重重的关上大门。 将面色尴尬的阮浪,挡在屋外的狂风暴雪之中。 忽然,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屋脊上一闪而过。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阮浪已手提绣刀,纵身跃上屋脊追了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六章 欢喜冤家斗不停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七章 欢喜冤家斗不停(二) ——偷袭失败—— 夜已过半,雪将住,风未定。 院中的梅树,终于被最后一层积雪压断了枝丫,一支怒放的梅花被埋进雪中,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娇小的黑影轻落在雪上,一双莹白的玉手,拨开同样莹白的积雪,将冻僵的梅花拾起,提步往屋内走去。 红鞋碾过积雪发出的轻微响声,竟惊扰了屋内男子的梦乡。 门被打开一道缝隙,一个黑影迅速窜了进来,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缓慢慢站起。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伸出两根手指挑起帷幔,却见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脖颈。 一个男子讥讽的笑声响起:「好个小毛贼,连本大爷你也敢偷!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着,男子便要去燃灯。 黑衣人瞧准时机,闪身后退。 男子见来者动作灵巧,便知这是个偷窃的老手。 他立刻一跃而起,俯身前冲,右手握着匕首挟着劲风,朝黑衣人背心刺去。 哪知黑衣人反应极快,只左足一点,便倏地向旁一跃,再次敏捷的躲过匕首。 燕荣笑笑,左手突从身后抽出,向黑衣人肩头抓去,临到肩头却手一沉,抓住其左腕。 那人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 燕荣顺势轻送,猛地松开手。 那黑衣人立足不稳,摇摇晃晃几下,眼见要仰跌下去。 燕荣则顺势抄去右臂,将其一把紧抱在怀里。 一阵幽香扑鼻而来,燕荣一怔,不由得戏谑道:「好香!没想到擅闯本大爷房内的小毛贼,竟是个女子!」 一个娇嫩的轻嗤声陡然传来:「卑鄙!」 随即,「啪」的一声,燕荣的左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燕荣一个愣神,女子趁机从他怀中逃脱,转身便抬脚向他太阳穴踢去。 燕荣回过神来,下意识举手一挡,反腕钩出,一把拿住了她踢过来的右脚。 长裙落下,露出一双小巧的红鞋。 燕荣笑意更深,说道:「好小的脚,好美的鞋子!想必你容貌更美,今日我定要看上一看!」 说着,又要去点桌上的灯。 少女娇声怒骂道:「yin贼!你想得美!」 说完,她奋力抽足,脱掉鞋子,离开燕荣的束缚。 忽地,她一把钳住燕荣点灯的手,又右手立掌,掌风呼呼,自往他胸口袭去。 只听得燕荣轻笑一声,接着双臂一沉,右手擒住少女的左腕,左手擒住她的右腕,左右手一交错,女子便不由自主的转了个圈,再次被他抱入怀中。 燕荣一手紧抓女子,一手迅速燃灯,漆黑的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女子一皱眉头,忍不住闭上眼眸,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在耳边响起:「哈哈!果然是个美人!」 少女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张剑眉星目、丰神隽朗的脸,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炯炯发亮。 少女「呸」了一声,骂道:「yin贼!快松手!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燕荣哈哈大笑道:「你是毛贼,我是yin贼,咱们正好凑成一对!再说,我就不松手,你能奈我何?」 少女星眸一转,嫣然笑道:「那就试试喽!」 说着,她猛地一抬脚,狠狠地踩在燕荣的脚上。 燕荣猝不及防,痛吟一声,少女又用额头,猛地撞向他的鼻子。 燕荣低呼一声,立刻松开手,捂着发酸的鼻子,连连后退几步。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中流出,燕荣摊开手掌,见掌上一片腥红,便骂道:「好狠的丫头,竟下此毒手!」 没想到少女没有逃跑,反而插着腰,得意洋洋的笑道:「哼!让你惹我!」 燕荣揉了揉鼻子,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她一双烈焰红唇、眉梢下一点黑痣。长着一双猫一般的眸子。 身上虽然穿着一袭黑裙,足下却踩着一只红色绣鞋,乌黑发亮的鬓间,插着一朵妖艳的黑玫瑰。 燕荣看到那朵花,先是一怔,转而笑道:「黑玫瑰!就是你在荒山野岭偷了我的裤子,害我光着屁股回家的!」 少女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怎么样啊,燕统领,你服不服?」 燕荣一怔,骂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就是针对我而来的!可盗亦有道,小偷从来没有偷人裤子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冬天,不穿裤子是很冷的!」 少女一想到,一个大男人大冬天里,光着屁股在荒山野岭中艰难奔走,就忍俊不禁,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飞出来了。 燕荣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花枝乱颤的少女,忽然觉得她十分可爱,心中竟连半分怒气都没有了。 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等着少女的笑声渐渐停止,好奇的问道:「我说黑玫瑰小姐,我好像不认识你,你为何要针对我?」 少女得意洋洋说道:「yin贼,你难道没听说过,天下大名鼎鼎的侠盗黑玫瑰吗,就是本小姐我!」 燕荣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才叫你黑玫瑰。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不要叫我yin贼!你可别忘了,是你自己闯进我屋子送上门来的,可不是我闯了你的屋子!」 少女脸呈怒色、柳眉双竖,插着腰怒道:「我偏要叫你yin贼!yin贼!yin贼!」 燕荣哈哈大笑,摇了摇头:「想不到,偷遍天下从未走空的侠盗黑玫瑰,竟是如此泼辣任性的少女!不过,听说你有五不偷、三不抢,你怎能轻易坏了自己的规矩?」 少女挑眉看着他,嘻嘻笑道:「哦,我如何坏了自己的规矩?」 燕荣抱着双臂,煞有介事的说道:「你不抢老翁、不抢幼-童、不抢求医者!冬日不偷棉、夏日不偷蚊帐!不偷农民种子、不偷商人算盘,还有你不偷人家裤子!如今你偷了我的裤子,便是坏了自己的规矩,这要是传出去,黑玫瑰侠盗的侠字可就要丢了!」 少女啧啧轻嗤了两声,摇摇头,笑道:「我这五不偷、三不抢可是有个前提的,就是针对老百姓!对你这种狗官、恶人,我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我虽然偷了你的裤子,却给了没有裤子的乞丐!劫富济贫,我还是个侠盗!」 燕荣吃惊的看着她,苦笑道:「你说我是yin贼,我还能勉强接受。可你说我是狗官、恶人,这可是冤枉好人了!黑玫瑰小姐,我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你先偷我裤子,又闯我屋子,现在又将我骂一顿,我能问问是因为什么吗?」 少女皱起眉头,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他,骂道:「怎么,你忘了那日在大街上你是怎么欺负别人的?你出言不逊,得罪了天下的小偷。所以,我就代表全天下的小偷,过来教训教训你!」 燕荣蹙着眉,凝思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你说过的,该不会是那对惯使苦肉计的骗子吧!我身为朝廷官员,遇到小偷不管,难道还要放任他们继续行窃不成?你就因为这个报复我?你的小脑袋在想什么?」 少女白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说道:「哼!你现在知道了吧,你欺负我的同行,就是得罪本小姐了!」 燕荣摇摇头,苦笑道:「都说同行是冤家,怎么你还向着同行说话?你们小偷偷人东西,还挺理直气壮的!难道你真的以为,你名字中带个侠字,你就真的是个侠女了?当日,百姓们对小偷的厌恶,你难道没看出来?」 少女气得脸色雪白,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他叫道:「你……你这yin贼,你彻底惹怒我了!我今天就要和你一决高下!」 燕荣摆摆手,好不在意的说道:「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最后还不是被我白白占了便宜?」 少女大怒,继而星眸一转,忽而笑道:「好!我打不过你,那我就天天过来,每天偷你一条裤子,让你天天光屁股!你防的了我一时,却防不了我一世!」qδ.o 燕荣皱着眉看她,不解的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少女掩嘴一笑,得意的叫声道:「除非你肯认错,承认我们很厉害!我就放过你的裤子!」 燕荣霎时愕然,不由得愤愤道:「我认错?我凭什么向小偷认错!再说了,你上次虽然成功偷了我的裤子,可这次你还没动手,就被我发现了,不但没有得逞还反手被我擒住,你哪里厉害了?」 少女娇声怒叱,指着他喊道:「好!既然如此,你说一个东西,我去偷!如果偷到了就算我赢,你要在盛京城中大大小小的茶馆中,连续说书一个月,就说我黑玫瑰女侠有多么厉害!如果我没偷到算我输,我就再也不骚扰你!如何?」 胡七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不公平,我毕竟是堂堂的禁军统领,哪能那么轻易向你屈服!」 少女美眸一转,噘着嘴娇嗔道:「那你要怎样?我说会来偷你裤子,就一定会来的,你难道不怕吗?」 燕荣瞧着她如春花初绽的俏脸,心下一软,便道:「这样吧,我说三样东西,如果你能偷到且不被抓到,我就在盛京大小茶馆里,连续说书一个月,为你歌功颂德!不过若你偷不到,你曾偷我一条裤子让我难堪,就要你用的裤子来偿还!」 少女双颊微微一红,连忙啐道:「呸!yin贼,你好不知羞耻!」 燕荣双眉一扬,故意挑衅道:「怎么,你怕了吗?方才不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吗?」 少女咬着嘴唇,沉吟半晌,才斩钉截铁的说道:「好!我就依你!说罢,你要我偷什么?」 燕荣摸了摸鼻子,想起那日羽枫瑾将自己丢在野外,大笑而去的样子,就决定戏弄他一番。 「那天和我一起泡温泉的人,他大拇指上有一枚羊脂玉的扳指,从来不会脱下,我要你将它偷来……」 少女得意洋洋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燕荣一抬手打断她,又插口道:「先听我说完!这还不算完!潇湘别馆对面的庄楼是马帮的地盘,你还要偷他们少帮主的一件贴身之物……」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七章 欢喜冤家斗不停(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欢喜冤家斗不停(三) 少女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鹿宁的贴身之物?」 燕荣一怔,奇道:「你认识鹿帮主?」 少女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燕荣即刻哈哈一笑,说道:「那对你来说更不是难事了,你偷到这两个人的东西,再将二人的东西相互交换,放在对方的身上,就算你完成!」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头,笑道:「这算两样东西,还有一样呢?」 燕荣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只算一样!你偷到了,我再告诉你下一样东西!」 少女噘着嘴,插着腰气呼呼的骂道:「小yin贼,你赖皮!」 燕荣心中一阵激荡,连忙朗声笑道:「鹿帮主是你朋友,这对你来说没有难度,当然不能算一样了!」 少女心中纳罕,呆立片刻,又问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这么做是为什么!」 燕荣仰面大笑,说道:「生活太过无聊了,想捉弄他们二人一下,仅供消遣!」 少女一双眼睛乌溜溜的一转,忍不住拍掌笑道:「果然有趣!好,就这么定了!那你等我的消息吧!」 说着,便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摊在燕荣的面前。 燕荣看着她莹白如玉的小手,讶异的问道:「干什么?」 少女指了指他手中的鞋子,傲然道:「还我鞋子!」 燕荣看了看手中的鞋子,放在鼻边作势一闻,笑道:「这鞋子好香,我拿来熏熏屋子也好,怎么舍得还给你呢!」 少女羞得满脸通红,一跺脚怒道:「你不但是好色的yin贼,还是个无赖!」 燕荣紧握着绣鞋,笑吟吟的说道:「呵呵,这不过一会儿,竟又被你扣了个帽子!不过,我倒是不介意。这只鞋子嘛,就先放在我这里熏屋子,待你偷到第一样东西,我就将它还给你!」 少女又急又气,双手立掌挡在身前,骂道:「我偏不依你!看招!」 话音未落,她便如闪电般扑了过来。 恰在此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听上去是来自大门外。 燕荣立时一把将她揽在怀中,捂住嘴巴,沉声道:「嘘,别出声,我去看看!」 说完,便阔步走出门去。 推开大门,就看到了大红灯笼的映照下,阮浪那张铁青色的脸。 燕荣颇不以为然,愠道:「阮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敲门,有什么事?」 阮浪抱拳拱手,恭敬地说道:「方才我在追一个黑衣人,追到这附近便跟丢了。想着这里是燕统领的宅邸,就过来问一下!」 燕荣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什么黑衣人,没见过!」 阮浪的目光落在燕荣手中的鞋上,不由得一怔:方才黑衣人飞身跃下屋慕容延钊只教了她一些皮毛,却足够她在赌场上叱咤风云了。 「如此甚好!」羽枫瑾微微一笑,随手一掷铜板,竟得了一个字。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将铜板放在手掌心,伸到鹿宁的面前。 鹿宁看着他苍白修长的手,只迟疑了片刻。 却见胡七眼疾手快,一把拿过铜板放在鹿宁面前,向她得意的笑了笑。 羽枫瑾心中微愠,脸上却不动声色。 而鹿宁的脸上,却隐隐透着一抹笑意。 她拿过铜板,往上一掷。铜板恰好落在掌心,她喜得一个花。 这第一局,鹿宁赢了! 她抬眸笑吟吟的看向羽枫瑾,却见他脸色有些微变,似有不悦,不由得心下一紧。 这是羽枫瑾第一次赌博,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赌博。 若真是让他输了,他岂不是太没面子。 自己输了无非就陪他看个灯而已,又何必这般认真。 想到此,她恭敬的将铜板递给羽枫瑾。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八章 欢喜冤家斗不停(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执子入局斗双赢 羽枫瑾接过铜板看也不看,直接掷起,铜板恰巧落在掌心。 他摊开手来一看,竟是个花! 他脸上露出喜色,再次将手掌摊开,伸到鹿宁面前。 这一次,胡七还是抢先去拿铜板。 羽枫瑾却立刻合上手掌,让他扑了个空。 胡七愠怒的瞪向羽枫瑾,羽枫瑾却微笑着凝视鹿宁。 鹿宁及时从他手掌拿过铜板,才结束了二人的对峙。 而周围围观的弟兄,在相互挤眉弄眼,每个人都笑而不语,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戏。 鹿宁略施小计,掷起铜板,将铜板扣在桌上。 她微笑着看了羽枫瑾一眼,缓缓挪开手,直接说道:「是字,这一局我输了。」 看着羽枫瑾的嘴角微微扬起,鹿宁也随之松了口气。 胡七瞧出鹿宁是在故意让着羽枫瑾,便趁机揶揄道:「小鹿,虽然王爷是第一次玩儿,你也不必这样故意让着。王爷大人有大量,就算是今日输了,也必不会和你计较的。」 「您说是不是,翊王殿下?」胡七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羽枫瑾。 鹿宁却瞥了胡七一眼,有些责备他戳穿自己。 而羽枫瑾看也不看胡七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这么抬举本王,本王的心胸也不大。」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鹿宁,随手一掷铜板,铜板落在手心,又是个花。 如果鹿宁是花,就是二人平局;如果鹿宁是字,那羽枫瑾就赢了。 鹿宁咬了咬下唇,心中愤愤不已——翊王这是故意的! 就是要自己让着他,无非就是要和自己去看花灯。 可是,她现在心中更加犯难: 胡七已戳穿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再作弊下去,大家会忍不住想,这是她想与羽枫瑾去约会。 可如果自己真赢了羽枫瑾,那羽枫瑾就彻底折了面子。 她纠结的从羽枫瑾手中拿过铜板,立刻抛向空中。 随即,她一把接住铜板,趁人不备时,自己只瞥了一眼,便道:「这场赌局是我输了。」 她嘴上说着,可始终没有摊开手,让别人看到铜板。 弟兄们心中了然,谁会开口戳穿,胡七方才被鹿宁眼神警告,此时也敢怒不敢言。 而羽枫瑾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很满意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羽枫瑾缓缓起身,笑道:「那鹿帮主要愿赌服输,上元夜那天,本王会亲自来接你!」 「等等!」胡七突然开口道:「我们玩儿都是五局三胜,殿下贵为王爷,虽然是第一次玩儿,却也不能有失公允!」 羽枫瑾刚站起身,又款款坐下,一抬手道:「世子说得有理,那不然咱们再来两局!」 鹿宁不想再纠缠下去。 她觉得不就是看个灯吗,也不是过分的要求,就算答应他又如何。何必还在这里闹下去,让兄弟们看笑话。 「改日吧,今天我玩了一天,有些累了。」鹿宁捶了捶肩膀,故意推脱起来。 羽枫瑾转头看向胡七,戏谑的笑了笑。 胡七暗暗吃醋,他一拍赌桌,凝着羽枫瑾,问道:「既然如此,不知殿下有兴致和我玩几局吗?」 羽枫瑾睨着胡七的脸,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淡淡道:「世子这是想替鹿帮主出头?」 胡七摇晃着骰盅,呵呵笑道:「怎么,王爷不敢和胡某玩一把吗?莫非你怕胡某赢了你,你丢了面子?」 羽枫瑾唇角浮出得意的笑容:「世子这话说得太早,你就不怕最后丢了面子的人是你吗?本王可是一向运气很好的!」 胡七搁下骰盅,似笑非笑道:「巧了,胡某也是运气一向好得很!既然如此,咱来就比试一下,看看究竟是谁的运气更好!」 一时间,庄楼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两个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二人都是大家惹不起的人物,马帮的兄弟,谁也不敢随意插话。 鹿宁本来想借着推脱,快点结束此时的尴尬,却没想到会有眼前的局面。 她此时如坐针毡,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羽枫瑾看出她的不安,忙温言安抚道:「鹿帮主别担心,我们就是简单切磋一下,你若还有兴致,不妨再坐一会儿。」 说着,便瞧了一眼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胡七看出他的心思,也拿过一张椅子放在身旁,向她招了招手:「小鹿,坐过来,看我如何赢了王爷!」 所有人的目光,都霎时投到鹿宁身上。 她左右看了看针锋相对的二人,便拿过一把椅子坐在树下,低声说道:「不了,我现在这里歇息一会儿,二位殿下尽兴就好。」 羽枫瑾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微微笑道:「不知世子拿什么来做赌注?」 胡七一挑眉,笑道:「我知道殿下看不上一般的俗物,那不如就让殿下选一样,您感兴趣的东西如何?不过胡某现在落难在此处,可谓是身无长物,能被你看重的东西着实不多。」 羽枫瑾目光幽深的凝着他,一字字淡淡道:「世子的东西,本王都不稀罕。不如这样吧,咱们既然要玩,就玩些刺激的。如果本王每赢一局,你都要如实回答本王一个问题如何?」 胡七一怔,羽枫瑾的要求显然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明白他的目的。 他笑了笑,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不过我没想到,殿下对我如此感兴趣。」 羽枫瑾勾了勾嘴角,表情淡淡的睨着胡七:「本王对你的确有些兴趣,所以想了解一下。说不定,咱们日后还能成为朋友。」 胡七哈哈一笑,连忙摆手道:「罢了罢了,胡某只不过是一个落难世子,能不能恢复身份还未可知,怎敢高攀堂堂翊王殿下呢!所以,胡某也没那么贪心,如果侥幸胜了你,那方才小鹿和殿下约会可就不做数了!」 「这可不行。」羽枫瑾直截了当的拒绝他:「鹿帮主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没有权利替她做决定。」 说着,他转头看向躲在树下假寐的少女。 少女微微阖着双目,粉颊上却略染红晕。 胡七目光锐利的瞪着他,怒道:「殿下说得对,那就这样吧!如果胡某侥幸赢了殿下,那殿下也答应胡某一个要求,可好?」 羽枫瑾一挑眉头,问道:「什么要求?」 「这个……我还没想好。」胡七狡黠一笑,脸上洋洋自得。 羽枫瑾摸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一时缄默不语。 胡七却得意一笑,略带挑衅的问道:「怎么,王爷输不起了?还是说……王爷怕赢不了胡某?」 羽枫瑾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本王可没那么玩不起!而且,你也不一定能赢!」 胡七一拍掌,叫道:「好,殿下爽快!那咱们五局三胜,还是猜字面,你是客,你先来吧!」 羽枫瑾目不转睛的瞧着他,自信的笑道:「如此甚好!这场赌局,本王赢定了!」 庄楼前原本歌舞升平的气氛,因为羽枫瑾的加入,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众人见安南世子与翊王明争暗斗,都屏气凝神围坐在一起看热闹。 原本大家以为,这不过是两个富有天下的赌徒之间,一场恢弘壮丽、大开大合的赌博。 可是,当羽枫瑾向鹿宁提出,要用她来做筹码时,众人才意识到:这场赌博无论输赢如何,一定会是惊心动魄、惨烈无比的! 兄弟们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世面,却也没见过两个身份如此高贵的男子,为了同一名女子争风吃醋的场景。jj.br> 更何况这名女子还是他们的少帮主! 这样大张旗鼓的追求,大家还是喜闻乐见的,甚至有些洋洋自得。 赌局开始,羽枫瑾淡定的掷起铜板,扣在桌子上。 他缓缓挪开手,竟如第一局一样,是字! 这一局是羽枫瑾输了。 可他不慌不忙的,将铜板放在桌上,轻轻一推,铜板顺势滑到胡七面前。 胡七一掌按住铜板,往上一掷,喜得一个花。 第一局,胡七赢了! 他昂起头来,挑衅的看向羽枫瑾,将铜板又推回给他。 羽枫瑾的脸色依旧,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 他接过铜板看也不看,直接掷起,铜板恰巧落在掌心。 他摊开手来一看,竟又是字! 第二局,他又输了! 可他却不慌不忙的,将铜板推到胡七面前,抬手示意个请。 所有围观者,都紧张的快不能呼吸:任谁也没想到,这场争风吃醋的赌局,刚刚开始下注,就已经如此激烈! 胡七得意一笑,一手掷起铜板,另一手去接,让铜板稳稳落在手心,也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自信的看向羽枫瑾。 身旁围观的人,急不可耐的凑过去看,立马兴奋的叫了一声:「是花!还是花!第二局,还是胡七胜!」 两局过去了,第三局是关键节点。 若是胡七再胜一局,那羽枫瑾就彻底输了! 众人开始暗暗捏把汗:这样的赌局果真还是太过刺激了! 大家心里有些承受不起——因为无论是哪一边输,恐怕都会给马帮惹来麻烦! 众人悄悄看向鹿宁,却见鹿宁面不改色的坐在树下躲清闲,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惴惴不安,却心情激荡的继续看下去。 胡七已是胸有成竹,他将手中的铜板,递给身旁的兄弟,并使个眼色。 那人会意,立刻双手捧着铜板,恭敬的送到羽枫瑾面前。 胡七抱起双臂,睥睨一笑,道:「再赢一局,殿下可就彻底输了!胡某还真得好好想想,得向殿下要些什么了!」 羽枫瑾淡笑道:「急什么,如果这局是本王赢了,赌局就还得继续!」 也不等胡七说话,他拿过铜板往上一抛。 待铜板落下,他双手合十,将铜板稳稳的夹在中间。 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急于打开双手,而是侧过头去,看向鹿宁,柔声请求道:「看来本王今日运气不太好,不如你来帮我转转运吧!」 鹿宁终于缓缓睁开眼,她沉吟片刻,才款款起身走到羽枫瑾身旁,再慢慢俯身凑近,噘起樱唇在羽枫瑾的双掌间,轻柔地吹了口气。 温暖香甜的气息,轻抚着羽枫瑾的手,他不由得心头一颤,笑道:「吐气如兰、心香如惠!看来本王这把赢定了!」 说着,他将铜板扣在桌面上,缓缓挪开手,掌心下果然是鲜花初绽。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八十九章 执子入局斗双赢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章 执子入局斗双赢(二) 这个结果,让方才提心吊胆的围观者,竟莫名松口气,却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这样一个跌宕起伏的局面,谁看了不血脉喷张、心惊肉跳。 因为谁赢谁负已经不重要了。大家只盼着,还会出现怎样的反转! 鹿宁也没想到,自己这样轻轻一吹,竟真的让翊王掷出了花。 她看向胡七,满目的歉意。 羽枫瑾却微微一笑,随手将铜板抛给胡七,抬手又示意一个请,脸上依旧笑如春风。 胡七板着脸,一把抓住铜板,攥在手掌心。 这一次,他直接摊开掌心,目光落下,却突然怔住,因为掌心里铜板竟是字! 「一语成谶,果然是本王赢了!看来赌局还得继续!」羽枫瑾看着他的表情,便知分晓,心情愉悦的同时,还不忘讥讽几句。 胡七虽然有些火气,却还是故作大方地笑了笑:「急什么!我连赢两局,你不过就胜了一局,现在就开始得意,未免太轻敌了吧!」 说着,他一脸不屑地将铜板丢了回去。 胡七的动作有些粗鲁不恭,带着深深的怒意。 羽枫瑾没有伸手去接,任凭铜板从桌面滑落在自己脚边,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弄弄的敌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羽枫瑾也只是瞥了铜板一眼,并没有弯腰去捡。 身旁的兄弟见状,立刻俯身下去,捡起那枚铜板,在衣服上蹭了蹭,才递给他。 羽枫瑾皱着眉头,不留情面地说道:「这枚铜板脏了,换一个吧!」 那弟兄一怔,连忙往身上摸去,大叫了一声:「糟了!今天把所有的钱都输光了!」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搜着自己的口袋。可惜,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是空空如也、一穷二白。 鹿宁掏出一枚铜板,放在羽枫瑾地手中:「给你,用我的吧。」 不顾其他人在场,羽枫瑾温柔的看了她一眼,将铜板轻轻抛向空中,又反手扣在桌上。 他看向稍显烦躁的胡七,挑衅般得意一笑:「鹿帮主的铜板,一定会给本王带来好运!」 说完,他缓缓挪开了手。 众人紧张的望过去,一个人忽然惊叫道:「是花,又是花!殿下这次又赢了!」 「看来本王时来运转,世子可要小心了!」羽枫瑾轻轻推了一把铜板,铜板准确地滑到胡七面前。 胡七一手按住铜板,冷笑道:「偶尔赢一次,未必是时来运转!偶尔输一次,也未必就要倒大霉!」 说着,他重新掷起铜板。 可惜,此时因他心绪不稳,导致手上力道不足,铜板刚飞到一半,就跌落下来,落在桌面上叮当作响。 众人探过头看去,不由得唏嘘——还是个字! 看来,胡七这次又输了! 胡七不可思议地瞪着桌上的铜板,耳边传来羽枫瑾好整以暇的声音:「这场赌局,似乎变得有趣了!」 周围的人此时呆若木鸡:谁也没想到一场因争风吃醋而起的赌局,竟会如此峰回路转、出人意料! 从一面倒的局势,到现在成了平局。现在谁也无法预料其结果,就不由得更加期待结果! 胡七终于怒火中烧,他一把抓起铜板,气急败坏地想狠狠丢向对面。 却听到羽枫瑾的轻嗤声:「小心点,别弄脏了宁儿的铜板,她会不高兴的!」 胡七瞥见围观者隐忍的笑意,还有鹿宁难堪的脸色。 他立刻稳住了心神,瞬间恢复了以往的风度。 随后,他将铜板在桌上打个转,铜板像陀螺般旋转起来,随着他轻轻一弹,铜板恰好慢慢转到羽枫瑾面前。 羽枫瑾淡淡一笑,一把将旋转中的铜板按在手心,却没有急于挪开手。 他目光愉悦的看向胡七,声音却沉稳如常:「世子,前四局你我皆是两胜两负,这是最后一局,你可做好准备,回答本王的问题了?」 胡七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喉咙在「咯咯」的响,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无比,一滴冷汗倏地滑了下来。 忽然间,他诡异一笑,沉声道:「既然王爷喜欢刺激,那不如咱们加注!如果胡某侥幸赢了最后一局,那殿下不但要答应胡某一个要求——胡某在庄楼住一日,殿下就不可踏进庄楼一步。若殿下赢了胡某,那胡某愿意回答你五个问题!」 羽枫瑾几乎没有思索,顺口应道:「好!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他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着羽枫瑾慢慢挪开手,众人相互推搡着探头看去。 也不知是谁,竟拍着掌大笑起来:「是花,是花!殿下胜啦!」 羽枫瑾但笑不语,学着胡七的样子,将铜板在桌面轻轻转起。随着他轻轻一弹,铜板如陀螺般准确无误地转到胡七面前。 胡七决定孤注一掷,他紧盯着渐渐减缓的铜板,准备适时按住。 恰在他聚精会神之际,羽枫瑾忽然幽幽问了一句:「不如本王先问你一个问题好了,那就是……」 他一字一字说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枚旋转的铜板,突然开口:「本王一向以为人不能忘本,但不知世子的真实姓氏……可愿据实已告?」 胡七一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一时方寸大乱。他下意识一把按住旋转中的铜板。 掌心的触觉让他霎时心凉如水,那只手仿佛被钉在桌上,动也不能动。 羽枫瑾一眼看破,只叹了口气,淡淡说道:「胜负已分,世子也不用藏着了,咱们都是孤注一掷,就要愿赌服输!」 胡七终于颤抖着挪开了手,桌上的结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他输了! 却是被羽枫瑾耍心机、玩手段,才会输的! 胡七愤愤然,有些不甘心! 他垂下眼眸,刻意躲闪着羽枫瑾审视的目光,并不想就此愿赌服输! 对于这个结果和胡七此时的反应,羽枫瑾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仿佛这一切早在他掌握之中。 他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先这样吧!世子欠了本王四个问题,本王好好想想,日后定来向世子讨教!」 胡七目光如刀,皮笑肉不笑的应道:「胡某愿赌服输,必不敢忘!不过,今日殿下的手段,让胡某真是刮目相看啊!」 对于胡七的怒意,羽枫瑾并不以为意。 他走到胡七身旁,幽幽笑道:「本王赌术不精,不过却懂得人情,所以本王这叫心理战术,可不算是抽老千!」 一场惊心动魄、峰回路转的赌局结束。众人虽然意犹未尽,却也只能长长的叹口气,纷纷散去。 胡七却依旧呆坐在桌旁,反复咀嚼着翊王方才提出的问题,他总觉得羽枫瑾话里有话。 鹿宁看到他的失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久赌无胜家!这是常事,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胡七抬头看向鹿宁,却见她表情平静,似乎并没有要质问他的意思。 反而,羽枫瑾走到鹿宁身旁,低声说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鹿宁看了一眼胡七,沉吟着点了点头:「那殿下随我来吧,咱们屋里说话。」 说着,便带着翊王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恰在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鹿宁,你们在干什么呢?」 鹿宁愕然驻足,转身望去,待看清来者,脸上漾起笑容:「芊芊?你怎么来了?」 沐芊芊撅起嘴巴,嘟囔着:「我来找你玩儿,门口的几位壮汉说什么都不让进!我在雪地里站了半天,手都冻僵了!」 鹿宁一把拉过她的手,软语哄道:「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告诉他们,以后只要是你来就不许拦着,让你随意进出,好不好?」 沐芊芊立刻转怒为喜,转过身嘻嘻笑道:「这还差不多!我有话和你,走咱们进屋去!」 鹿宁回头看了看翊王,面带歉意的说道:「芊芊,你先在客房里等我一会儿可好,我现在还有客人要接待。」 沐芊芊看向她身后,瞧见一位紫袍玉带、银色貂裘的男子,她觉着这人十分面熟,便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儿,霎时间,一双猫眼中竟露出一丝狡黠。 羽枫瑾一眼就看到沐芊芊头上那朵黑玫瑰,他微微一怔,却笑笑没有说话。 ------------------------------------- 小楼上的灯光很柔和,雪花轻轻的滴在窗上,宛如情人的细语。 绚丽的晚霞透过窗纸,映在少女明媚的脸颊上,更显艳丽不可方物。 桌案上的茶壶中热气袅袅,鹿宁执壶为羽枫瑾斟茶,浅浅笑道:「我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殿下可别介意!」 羽枫瑾轻啜一口,淡淡笑着:「还不错!而且……我并没有那么挑剔。」 鹿宁抬眸瞧着他,细声问道:「这里无旁人,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羽枫瑾目光如水的凝着她,柔声道:「难道我没事,就不能和你说说话吗?」 鹿宁脸上晕红,垂眸浅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羽枫瑾放下茶杯,转而问道:「方才那位女子,是你的朋友吗?」 鹿宁微微颔首,徐徐道:「她叫沐芊芊。我们是在南疆认识的!」 羽枫瑾笑了笑,接着道:「她头上的那朵黑玫瑰……有些眼熟。前几日,我与燕荣去泡温泉,燕荣的裤子被偷,现场就留下了那样一朵黑玫瑰!」 鹿宁撑圆双目凝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忽然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羽枫瑾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敢问这位女侠……究竟是何方神圣?」 鹿宁忍俊不禁道:「不知殿下可曾听过,闻名一时的侠盗黑玫瑰?」 羽枫瑾略一沉吟,点点头道:「大名鼎鼎的女飞贼,本王略有耳闻。」 鹿宁微蹙眉头,迟疑道:「实不相瞒,芊芊就是侠盗黑玫瑰!只是盗亦有道,她曾立下三不抢,五不偷的规矩。我也不知她为何,会去偷燕统领的裤子!」.. 羽枫瑾双目弯弯,轻声笑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让她能狠心到让燕荣在大冷天里,光着屁股从荒郊野岭走回家去。」 听到这话,鹿宁再也忍不住,掩着嘴笑了许久。泛红的双颊,犹如鲜花初绽。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章 执子入局斗双赢(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执子入局斗双赢(三) 笑了好一会儿,鹿宁才叹道:「燕统领定是得罪过芊芊,才会被她捉弄!不过……想必他当时的样子一定很狼狈,殿下难道就没有帮他一下吗?」 羽枫瑾双眉一挑,幽幽说道:「当时我只觉得有趣,本想就让他那个样子多走一会儿。可后来又觉得实在有碍观瞻,就帮了他一把!」 话音方落,鹿宁又忍不住娇笑连连。 羽枫瑾亦觉得有趣,竟也笑出声来。 欢快的笑声,在屋里漾起一片温暖之意。这满室的旖旎,让二人心头都泛起涟漪。 羽枫瑾抬眸凝注着鹿宁,忽然问道:「其实我今天前来拜访,是想确认一下,那天的赌约……是否作数?上元夜那天,你可愿陪我一天?」 鹿宁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怔住,继而嫣然笑道:「愿赌服输!殿下不必担心,我不会反悔的!」 羽枫瑾微微一笑,轻声叹道:「那便好了!」 鹿宁略作沉吟,忽然想起那日在瞻云馆,看到的黑衣人,便低声问道:「殿下,那日的大朝会……可有确认胡七的身份?」 羽枫瑾一怔,看出她心有疑惑,便微笑着问道:「你怎么没去问胡七?」 鹿宁垂下眼眸,嗫喏道:「帮中事务繁杂,我……我一时忘了去问……」 羽枫瑾轻轻转动扳指,幽幽笑道:「那世子也没来告诉你吗?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啊!」 鹿宁目光闪动,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亦不知该不该,将见到胡七与黑衣人密谈的事情说出来。 羽枫瑾见她心事重重,默然半晌,方长叹道:「今日的大朝会上,胡七在安南的使团面前突然现身,让他们乱了阵脚。双方当面一对质,逼得安南使臣,不但确认了胡七世子的身份,还承认了他们狼狈为奸、弑君篡位之事!皇上大怒,已将使臣关进诏狱。想必用不了多久,世子就能重返家园、继承大位了。」 鹿宁终于松了口气,一边把玩着茶杯,一边喃喃说道:「太好了,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看来,胡七很快就能重返家园了。」 羽枫瑾忽然敛起笑容,沉声问道:「你为何如此的相信他?方才赌局中他的失态,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鹿宁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殿下,我们江湖中人,对朋友一向是以心相交。朝廷中的事……我不想管,也不懂。我不否认,或许他有事瞒着我,但这又能怎样,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 羽枫瑾一挑眉,问道:「哦?难道你就不怕他在利用你吗?」 鹿宁认真的看着他,娓娓说道:「骗人的目的无非两种,骗财或骗色!他平日里锦衣玉食、出手大方,一看就是家世极好,所以他不是奔着财来的!至于骗色嘛,我们相识至今,他从未做过什么越举之事。所以,他骗我的目的何在?」 羽枫瑾深深凝着她,仍是不死心的问道:「鹿宁,我对胡七并没有敌意,不过,经验告诉我,胡七一定有问题。你再仔细想想,真的没发现胡七的疑点吗?」 鹿宁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双毒蛇般的双眸。 可她却仍是坚决摇了摇头:「殿下,我从来没有监视过他。所以,我察觉不到他有什么异常。也请殿下不要再为难我,做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羽枫瑾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凄凉之意。 他无法理解鹿宁的江湖义气,正如鹿宁不能理解,他政治的敏感性,以及对江山的担忧。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恰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一个悦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鹿宁,你们谈完了吗?我等得好无聊啊!」 鹿宁一惊,歉意地看向羽枫瑾。 羽枫瑾款款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鹿宁连忙起身,将他送出门去。 羽枫瑾路过沐芊芊的身旁,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便扬长而去。 ——姐妹斗法—— 街上的积雪,似乎留不到天放新晴,早就消融成水,打湿了泥土。唯有少许的雪,在车轮的反复碾压下,已化成冰。 二人目送着羽枫瑾翩翩离开,才转身进门。 沐芊芊兴致勃勃的,打量着鹿宁的闺房,又蹦跳着走到桌边落座。 她不等鹿宁邀请,便拿过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鹿宁笑笑没有说话,也翩然坐在她对面。 沐芊芊滴溜溜的眼睛一转,拿起翊王在桌上的杯子,甜甜笑道:「鹿大帮主,方才那人,怎么也不给我引荐一下啊?」 鹿宁幽幽瞥她一眼,哂道:「大名鼎鼎的黑玫瑰,不是连人家去哪儿泡温泉都摸清了,还用得着我介绍吗!」 沐芊芊打量着鹿宁,娇声笑道:「我们的鹿帮主好大本事!一会儿是安南的世子,一会儿是北渝王爷!下次会不会是皇上了?」 鹿宁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才嗔道:「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脑袋里整日在想什么!」 沐芊芊眨了眨眼睛,口无遮拦的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你们没有奸情,谁会信啊!」 鹿宁皱起眉头,抓起一把瓜子丢向她,嗔道:「爱信不信!没有奸情!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说话毫无顾忌!」 沐芊芊一撇嘴,嘟囔着:「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花心啊!这一边是王爷,一边是世子的,也真不嫌累!」 鹿宁白了她一眼,一边剥瓜子,一边轻嗤道:「我也没想到,一向以侠义自居的黑玫瑰,竟然坏了自己的规矩,去偷男人的裤子!」 沐芊芊噘着嘴,气愤愤道:「哼,那是他活该!谁让他瞧不起我们小偷了!就该让他吃些苦头!」 说着,便伸手去偷桌上剥好的瓜子仁。 鹿宁一把打掉她的手,笑着揶揄道:「燕统领可不是一般人!小心最后吃苦头的人是你!」 鹿宁话音刚落,就发现一向不善掩饰的沐芊芊,竟突然安静下来。 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以往清澈眼眸中,染上了厚重的忧愁。 鹿宁用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笑道:「怎么了?莫非被我说中了?你想教训燕统领,却反被他教训了,是吗?」 沐芊芊噘着嘴,轻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鹿宁,实不相瞒,我惹上麻烦了!那个该死的燕荣,为了要捉弄当初见死不救的王爷,所以要我去偷他东西!你帮帮我好不好!」 鹿宁黛眉一挑,讥诮道:「这怎么可能嘛!就凭你那绝世的轻功,谁能抓到你!再说,你鬼灵精怪的那么多心眼儿,谁还能逼你就范啊?你不理他,他还能拿你如何?」 沐芊芊一扁嘴,委屈巴巴的说道:「我真没骗你!因为我偷了他的裤子,让他丢了面子,所以他要我去这么做,说不做就杀了我!可王爷的东西哪有那么好偷啊?说不定,他早已和王爷通风报信,就等我自投罗网,将我斩草除根呢!」 鹿宁压根儿不信,轻哼道:「以我对燕荣的了解,他轻薄你我信,他扬言要杀你,我怎么都不会信!」 沐芊芊见骗不过她,便眼珠一转,低声嗫喏道:「其实,是我和燕荣打了赌,如果我偷到了翊王的东西,他就去茶馆替本女侠扬名!」 鹿宁一挑黛眉,问道:「那如果你偷不到呢?又会怎样?」 沐芊芊一跺脚,不满的说道:「那小yin贼就要我以身相许!」 「噗嗤」一声,鹿宁忍不住捧腹大笑:「我就说大名鼎鼎的京城浪子,怎么会舍得你这么个美人不调戏,而要狠心杀了你呢!不过也挺好,浪子和侠女,你们倒是般配!既然你偷不到,不如就从了他吧!」 说着,她走到柜子旁,搬过一小坛酒,又坐了回来。脸上戏谑的笑容,却始终未减。 沐芊芊拉住她的手,正儿八经的说道:「好鹿宁,我看得出来,你和那位王爷的关系不一般!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拿到他的东西,让我去交差。我一定尽快还给你,不会让你为难的!你不会真的想让我,委身给那样的yin贼吧!我可听说了,他整日流连花丛,可不是什么好人!」 鹿宁见她脸上委屈巴巴,态度稍缓:「你说说,他到底要你偷什么东西?」 沐芊芊眼珠乌溜溜一转,细声细气的说道:「他要我偷王爷手上的扳指……」 说着,她一边凿开泥封,一边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鹿宁想不出,燕荣为何要偷翊王的戒指,来戏弄他。 她始终对沐芊芊的话将信将疑,不由得调笑道:「殿下的戒指,可是从来不离身的。即便是我想帮你,也是无计可施。我看不如你就嫁给他算了!」 沐芊芊一口酒喷出,指着她嗔道:「好你个鹿宁,竟对你的姐妹见死不救!」 鹿宁幽幽一笑,喝了一口酒,又道:「要不然,我来出面让你和燕统领和解,就当做不打不相识,如何?」 「我不!」沐芊芊固执的说道:「那yin贼占我便宜,我才不要和那样的人交朋友呢!更不要和他和解!我一定要赢了他,让他到处为我歌功颂德去!」 鹿宁无奈的叹口气,把玩着窗前一朵梅花,轻声道:「芊芊,我知道你和他置气。我也不是不想帮你,要换做别人我一定为你两肋插刀,可我与翊王有些过节,这件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听到这话,沐芊芊立刻眼珠一转,咯咯笑道:「有过节?这句话……很有意思哦!你和我说说,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如果真有难处,我就不再为难你!」 看着她一张想看热闹的表情,鹿宁微微一怔,随即冷哼道:「你想知道,我却偏偏不告诉你!」 「那这样好不好。」沐芊芊满面堆欢道:「我不偷了,我借好不好?你只要帮我借过来几天,我就还给你!」 说着,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鹿宁。 鹿宁幽幽一叹,故作失望的说道:「哎,我还以为你今日是来探望我的!没想到你今天来,竟是为了让我帮你偷东西。」 「好姐妹!」沐芊芊眼珠一转,笑吟吟的说道:「那不如这样吧,你不帮我偷东西,但你借我一件你的贴身之物,总可以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一章 执子入局斗双赢(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独抱浓愁谁共情 看着沐欠钱眨了眨,那双无辜的眼睛,鹿宁终于明白了燕荣的诡计。 她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是好姐妹,说什么借那么见外!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好了!」 沐芊芊大喜过望,连忙上下打量起她来。 不一会儿,她却插着腰气鼓鼓的叫道:「你全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没有,哪有什么随身之物啊!」 鹿宁双手一摊,无奈道:「那我可爱莫能助了!」 沐芊芊高声抱怨着:「你好歹也是堂堂马帮帮主!帮里生意那么好,你又不缺钱!就不能给自己添几件首饰吗?干嘛搞得这么寒酸?」 鹿宁黛眉一挑,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一向不喜欢那些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全身上下,不也只有一朵乌漆嘛黑的玫瑰吗!」 沐芊芊噘着嘴,嘟囔道:「我有什么办法,要是带那些会发出响声的饰物,就不能偷东西啦!」 鹿宁右手托着下巴,微微笑道:「这样吧,你想让我帮你向翊王借扳指的话,就求我吧!」 沐芊芊立刻娇声央求道:「我的好姐妹!求求你了,帮我一次吧,好不好!」 鹿宁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沐芊芊的鼻尖「我绝对不会帮你的!你这个小笨蛋!」 说完,便咯咯娇笑起来。 ——再被捉弄—— 沐芊芊嚯的站起身来,指着她叫道:「好呀,你竟骗我!亏我求了你半天,你不但不帮我,还戏弄我!」 鹿宁翘起二郎腿,得意的笑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戏弄我一次,我当然要还回去!」 「你!」沐芊芊指着鹿宁,气得顿足道:「你变坏了!以前你都是让着我的!」 鹿宁呵呵笑道:「这还要拜黑玫瑰小姐所赐,教了我那么多骗人的把戏,还真是受益匪浅啊!」 沐芊芊眼珠一转,知她吃软不吃硬,便抓着她的袖子,央求道:「好姐妹,你就帮帮我吧!你总不愿眼睁睁看我被坏人欺负,拿走我侠盗的名声吧!」 鹿宁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板起脸:「我就不帮你!你侠盗的名声本来就名不符实,拿走也挺好的!以后正好可以改成——狡诈小贼黑玫瑰!」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 沐芊芊在她背后叫道:「喂!你要去哪里啊?」 鹿宁头也不回地喊道:「我洗澡去了!」 沐芊芊赌气地叫道:「你就不怕我一生气,将你这庄楼都搬空了吗?」 鹿宁扬声大笑道:「你要是能顺利走出这大门,就都送你好了!」 说罢,鹿宁苗条的身影连同她嘲弄的笑声,都消失在走廊尽头。 「可恶!」沐芊芊懊恼地嘟囔着。 突然,她眼珠一转,嚯的站起身来,娇笑道:「哼!你不肯出手帮我,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浴室里雾气朦朦、水汽氤氲,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的芬芳。 鹿宁坐在木桶里闭目养神。 温润的热水,洗涤着她白嫩的肌肤,热气将芙面一蒸,白皙无瑕的肌肤中,顿染一层柔亮蜜光,显得清美而稚雅。 浓密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她此时心事重重: 回到盛京之后,似乎没有一日是平静的! 瞻云馆中和胡七密谈的男子是谁? 大朝会之后,胡七为何没来找自己,和自己说明当时的情况? 还有,在赌局上,翊王为何提出那样的赌注?又为何要问那样的问题?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还有沐芊芊,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盛京? 与她形影不离的师兄又在哪里? 她为何对此绝口不提? 还有,她今日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她越想越烦躁,心中一团乱麻。索性将整个身子都沉入水中,闭目凝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之间,那双毒蛇一般的眸子映在眼前。 鹿宁猛的睁开双眼,却呛了口水。她赶紧钻出水面,咳嗽起来! 一股冷风吹来,屋门被打开了。 鹿宁打了个喷嚏,连忙拿起架子上的布裹着身体,走出浴盆查看:果然,房门大敞四开,一股股冷风不断钻入房中。 可衣架上空空如也,自己的衣服竟凭空消失了。 鹿宁立刻明白这是谁干得好事,她握紧拳头,气得叫道:「沐芊芊!你这个可恶的小贼!竟然又捉弄我!」 恰在此时,屋门外脚步声大作,胡七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鹿宁一声疾呼:「别进来!」 可胡七已经到了门口,听到鹿宁的呼声,以为出了什么事,便一把推开房门。 只见鹿宁裹着一条白布站在屋内,正双颊赤红的怒瞪着自己。 「对……对不起!」胡七脸上「腾」的一红,立刻转过身去,随手关上房门。 胡七呆呆的站在门外,隔着门张口结舌的喊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走廊碰到一个丫头,说是新来的婢女,和我说你在屋内等着我,找我有急事!我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了!」 鹿宁一边迅速穿上衣服,一边喊道:「那小丫头是不是抱着我的衣服?」 胡七略一思索,讷讷的答道:「是……是呀,她说要帮你去洗衣服!」 鹿宁气得咬着牙,暗暗骂道:可恶的沐芊芊!竟然如此捉弄自己!哪天看到她,一定要教训一下,也让她吃点苦头! 穿好衣服,鹿宁走过去打开房门,红着脸道:「进来吧!」 胡七慢慢转过身去,倏地心中一颤: 鹿宁身着一袭霜色长裙,紧紧的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垂在腰间,未施脂粉的清丽容貌,宛若月下的仙子。 胡七怔怔的走进去,局促不安的站在当中,始终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看鹿宁一眼。 鹿宁双颊发烫,便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子,让外面的冷气撞进屋内,将满室弥漫的水汽一吹而散。 胡七手足无措的问道:「方才那个丫头……究竟是谁?」 鹿宁心生疑窦,转过身去,皱眉问道:「你见过芊芊的,哪来的什么丫鬟啊?」 胡七一怔,连忙解释道:「走廊里那个丫头,黄脸小眼的丑得很,哪里是那天碰到的沐芊芊啊!」 鹿宁顿时恍然,忍不住咬着牙骂道:「那个该死的丫头!又作怪!」 胡七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鹿宁喝了一口酒,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看到的那丑丫头就是沐芊芊!因为她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 胡七笑了笑,感慨道:「芊芊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鹿宁斜倚窗棂,抱着酒坛问道:「对了,这么晚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胡七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那日……你去瞻云馆找过我,却又匆匆离开了,是吗?」 听到胡七的试探,鹿宁心头一颤:莫非翊王说得没错? 不然胡七若心中没鬼,怎么会来质问自己? 她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对方先开口。 胡七眉头微微一动,继续柔声问道:「那你为何又突然离开了?」 鹿宁转过身去,目光清冷的看向他,淡淡道:「那天我在后山看到你有客人到访,便没有打扰你,直接就走了。反正我也什么重要的事……」 她紧紧盯着胡七,希望能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胡七却十分坦然:「如果当时你留下就好了,我正要向你介绍呢。」 说着,他双掌一拍。一位束发纶巾、一袭宝蓝色锦袍,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从门外缓步走进门来。 「宝华见过鹿帮主!」少年向鹿宁拱手施礼,毕恭毕敬。 鹿宁瞪着眼打量起这个人:除了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和那一双毒蛇般地眸子外,他的眉眼间倒和胡七有几分相似。 不过,仅凭着那一双眼睛,她已认定——此人便是那日在瞻云馆与胡七密探的黑衣男子。 「这位是……」鹿宁向胡七询问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个人。 不知为什么,那双毒蛇般的眸子好像有种魔力,让人胆颤的同时,却又情不自禁被吸引。 「这位是我的随扈——宝华。」胡七大大方方地介绍道。 「你的随扈?」鹿宁看着眼前病恹恹的公子,心中更觉奇怪。 看到她一脸的怀疑,胡七和宝华相视一笑,随后将彼此的关系说给她听。 宝华是从安南的邻国——南诏逃出来的一名侠客,在安南得了重病将死之际,被云游四海的胡七救起。知恩图报的宝华从此就跟随胡七左右,成了他的随扈。 「那为何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他?」鹿宁心中还是将信将疑。 胡七叹了口气,歉然道:「因为当时我正在逃难,担心身份暴露,所以有关自己的一切都不敢提及,生怕引起有心人的猜忌。」 这话说得也合情合理,鹿宁又问道:「既然是你的随扈,为何没在你身边?」 胡七叹息道:「当初我被送出安南时,遭到了一些叛军的突袭。宝华为了让我安全离开,主动留下来抵抗叛军。从此,他就杳无音信了。当时我还以为他已经……」 说到这里,胡七停了下来。 「那你们又是如何相遇的?」鹿宁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次是宝华回答了问题:「属下侥幸逃脱后,一直在打听主子的下落,听闻他来了盛京,就立刻追了过来。」 鹿宁端详着他,又问道:「既然是主仆相遇,为何要偷偷摸摸的?」 她想起那日二人的行径,就觉得有些怪异。 胡七连忙解释道:「小鹿,这件事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想想,我刚到盛京裴大人就暴毙了。渝帝本就怀疑我的身份,又怀疑我与此事有关。如果再凭空冒出来一个身手不错的随扈。以渝帝多疑的心性,怕是又要明里暗里调查很久。那样,安南之祸何时能解啊!所以,我就让宝华偷偷潜入瞻云馆与我见面。」 「是呀。」宝华也帮腔说道:「主子一心想快点解安南之围,才不得已这样做。听闻鹿帮主侠义心肠、黑白分明,定能够理解他此番作为吧。」 话说至此,鹿宁虽然心中疑虑未消,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二人又说了几句,胡七才带着宝华离开。 鹿宁走到窗前,眺望着对面屋顶下的灯笼逐一亮起,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二章 独抱浓愁谁共情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三章 独抱浓愁谁共情(二) ——调查使团—— 夜色已深,天空中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一颗星星,月亮都懒洋洋的躲了起来。潇湘别馆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到处是笙箫管乐齐鸣。 妆容精致的女子们,穿着精美的服饰,个个都细腰如掐。半梦半酣的酒客们,在华灯璀璨之下,以夜为昼、纵情玩乐。 贝小贝引着阮浪进门来,便立刻殷勤的为他,扫了扫身上的雪,脱下了大氅挂了起来。 他放眼一看,这么冷的天,可别馆的生意却好得出奇。 贝小贝刻意引着他往里走,在路过一间包厢时,里面突然传出一个清越的声音:「阮大人!这么巧!」 阮浪侧目看出,原来是燕荣在一个包厢内,独自一人喝酒。 阮浪不疑有他,便挑帘走进去打招呼:「朕没想到,燕统领竟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燕荣哈哈一笑,说道:「你也看到了,今日的生意那么好,我的那些红颜知己都在忙着。不过,这不你来了嘛,如果你也没有约,那咱俩凑合凑合? 阮浪笑了笑,便大剌剌地盘膝坐下。 燕荣立刻将烫好的酒,为他倒了一杯,咧嘴一笑:「来,为咱们两位孤家寡人喝一杯!」 阮浪大笑着与他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燕荣为阮浪夹了片羊肉,漫不经心地问道:「似乎有段日子没瞧见阮大人了。这都年根儿了,御守司还那么忙吗?」 阮浪将羊肉塞入口中,无奈地摇摇头:「还不是因为安南使团闹的。那个多人同时被关入诏狱,就是一个个审问,也要好些日子呢!」 燕荣眼珠一转,忙问道:「那阮大人可问出什么可疑之处吗?」 阮浪又喝了一口酒,摇头道:「大朝会那日,安南世子已然和他们当面对质,这件事已然明了,我们只不过是照例询问,走个过场罢了!」 燕荣略一沉吟,煞有介事地说道:「阮大人,这件事我倒不这么认为!」 阮浪微微一怔,饶有兴致地说道:「没想到燕统领竟然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但不知道你是如何认为的?」 燕荣喝了一口酒,幽幽笑道:「毕竟当初是我从山上救下裴大人的,所以一直对安南的事比较关注。更何况,裴大人身体并无大碍,突然暴毙怎么苏红说,都未免太过蹊跷!」 阮浪沉吟着说道:「可大朝会上,不是已经通过当面对质,证实了世子的身份吗?难道那些使团,在配合他撒谎?那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燕荣放下酒杯,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朝中怀疑此事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连皇上也在暗自调查。所以,阮大人可不能走个过场啊!如果你能从这些使团人的口中,查到什么蛛丝马迹,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阮浪慢悠悠地喝了口酒,不解地问道:「如果这件事果真有异,可背后指使者会是谁?又会是什么目的,敢冒充世子愚弄皇上?」 燕荣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冷冷笑道:「果真如此的话,那背后之人一定势力强大,而且藏有一个惊天的阴谋。没准儿这阴谋会动摇国本啊!」 阮浪一惊,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一想到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些,竟听任王璟草草处置此案,险些酿出大祸,额头上霎时渗出细密的冷汗。 ------------------------------------- 天色渐晚,雪意也越来越浓了。死灰色的苍穹,沉重得好似要压下来。 羽枫瑾走到窗前,慢慢推开窗子。 但见月明依旧,对面的窗内,烛火通明。 他嘴角微微扬起,瞧着那扇窗子怔然出神。 自从鹿宁回来之后,他又像往常那样,总是找借口宿在潇湘别馆中。 已经记不起有多少个夜晚,他都这样站在窗前,眺望对面的那扇窗子,一直等到它一片漆黑,自己才肯睡去,仿佛这是另一种形势的陪伴。 可一想到鹿宁此时身边有另一人的陪伴,笑容便凝滞在脸上。 冷风袭来,引起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他刚要掩起窗子,却隐隐听到一声少女的尖叫,便连忙焦急的往对面望去。 见鹿宁忽然推开窗子,斜倚着窗棂观赏月色,他的一颗心竟怦然而动。 目光落处,忽见胡七出现在鹿宁身后,他顿时怒上心头,心中醋意翻涌。 他握着双拳,心中迟疑着要不要找个借口过去,可转念想想,自己怎么忽然会情绪失控?而且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干预她的生活! 想到此处,他暗叹了一声,缓缓关上了窗子,心中一片悲凉。 ------------------------------------- 所以,当平四推开房间的大门时,屋内乌漆嘛黑的,连一丝萤火都没有。黑暗中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正孤孤单单的坐着。 平四然辨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孤独和愤怒。 平四站在门外,掏出火折子刚要点燃,却听到黑暗中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别点火,过来坐!」 他的口吻不容抗拒,平四只得收起火折子,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过去。 不过须臾,他的双目已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加上那人的呼吸声渐重,平四不偏不倚正停在那人对面。他弯腰摸了摸面前的案几,才盘膝坐了下来。 一阵细细的流水声过后,那人开口说道:「喝点酒,暖暖身子!」 平四小心的探出手去,摸到桌案上的酒杯。 他端起杯,就着干裂的嘴唇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提起鼻子细细一闻,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看样子,翊王喝了不少酒。 平四迟疑片刻,才低声问道:「殿下,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这句话问出口,对面却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许久,才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平四,本王知道,整个马帮数你对少帮主最忠心!所以少帮主有事,你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 平四听到事关鹿宁,立刻变色道:「殿下,莫非是少帮主出了什么事?」 羽枫瑾轻轻「嗯」了一声,才一字字说道:「她现在身边有一个身份可疑的人,虽然本王几次提醒,可她却选择相信那个人。本王担心,那个人可能会让她,甚至整个马帮卷入一场大-麻烦……」 平四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什么人能如此迷惑少帮主?」 羽枫瑾冷冷说道:「是安南世子胡七,他现在已经住进了庄楼,整日和鹿宁呆在一起。可本王虽然怀疑,却还不知对方的底细,需要你去查一查,你可愿意?」 平四更是大惊:「有人敢冒充安南世子?这件事情皇上知道吗?少帮主就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问题,方才还冷冽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鹿宁也有她的考量,皇上也有他的顾忌。总之,我们要在他们离开盛京之前找出真相!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平四立刻双手抱拳,沉声道:「平四明白了!殿下,我该怎么做?」 羽枫瑾沉稳的声音,又缓缓的说着:「我要你去一趟安南,将安南内乱之事打听清楚,并将他们皇室宗亲都理个明白,查一查是否真有胡七这个人。」 平四嚯的站起身来,拱手一揖,义正言辞的说道:「请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清楚,尽快回来给您回信!」 羽枫瑾再次安静下来,沉吟良久,才道:「平四,这件事的水-很深!所以你这次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难道不怕吗?」 平四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道:「自从老帮主将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我这条烂命便是他的了!他那么宠爱少帮主,能为少帮主去赴死,平四义不容辞!」 又是一声叹息,这次听上去却有些苍凉:「好,那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平四再次抱拳拱手,慢慢退到门口,才转过身阔步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人仍是动也不动的坐在黑暗里,只听得窗外杜鹃凄凉的悲啼声,在夜空中飘来荡去。 ——巧施诡计—— 平四离开后,羽枫瑾披着貂裘依旧黯然危坐,满腹心事如潮。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看上去是那么沉静,那么温柔,那么孤独,又那么冷淡。他的目光慵懒而疏离,眼中却似有一把永不熄灭的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推开。一袭红衣似火的少女,跃然出现在门口。 她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灵动的目光,最后落在桌前盘膝而坐的男子身上。 羽枫瑾静静的呆看着,从天而降的少女,眸中忽然闪现出浅浅淡淡的笑意。 「宁儿,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少女轻快地「嗯」了一声,便蹦蹦跳跳的奔到他面前,紧盯着他的脸,笑眯眯的说道:「王爷,你在干嘛呢?」 羽枫瑾看到如此活泼的鹿宁,不禁有些恍然若梦。 随即,他淡淡笑道:「我一向都是闲来无事!倒是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鹿宁盈盈笑道:「我来看看你呀!怎么不欢迎吗?」 羽枫瑾会心一笑,叹道:「咱们不是才分开吗?」 鹿宁咯咯娇笑着,腻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咱们一刻都不分开。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羽枫瑾眼神中露出了奇特的光亮,他垂下眼眸,幽幽叹道:「今天的你……似乎有些不一样……」 鹿宁妩媚的撩着头发,娇笑道:「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得不好了?」 羽枫瑾凝着她的笑靥如花,苦笑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活泼可爱、纯洁天真!可当你离开盛京再回来时,却变得成熟许多!」 鹿宁支着腮,忽然问道:「王爷,你喜欢我吗?」 羽枫瑾垂眸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鹿宁噘着嘴,不满的嘟囔道:「那你再好好想一想嘛,人家想知道!」 羽枫瑾长长地叹息一声,轻声问道:「在灵州时,你不是已经和我说得很清楚了吗,何必还要徒增烦恼?」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三章 独抱浓愁谁共情(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四章 独抱浓愁谁共情(三) 鹿宁脉脉的望着他,娇声道:「王爷,难道你就不想做些什么事,挽回我的心吗?我对你可一直都很喜欢呢。」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羽枫瑾一挑眉头,笑道:「你不是一直敢爱敢恨吗?既然已经决定和我划清界限了,我再做什么也是无用……」 鹿宁嘻嘻一笑,说道:「哎,看来你还是不懂我!其实我只是在对你的考验啊!没想到,你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哦?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做些事情讨好你了?」羽枫瑾玩味地瞧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觉得很有趣。 鹿宁双手托着腮,兴奋地的说道:「是呀,意外吗?你现在只要做些让我开心的事,我们就重新和好,不错吧?」 羽枫瑾微微一笑,轻声问道:「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开心呢?」 鹿宁媚眼如波,指了指他的手,嫣然道:「我一直很喜欢你手上的那枚白玉扳指,能不能将它送给我啊!」 羽枫瑾看了看手上那枚莹莹发光的扳指,叹道:「这枚扳指是我一直佩戴的,从未摘下来过,已经习惯了。要不然我找来更好的玉送你,可好?」 鹿宁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撒娇道:「不要,那些玉再好都不是你的贴身之物,我拿来又有何意义?」 羽枫瑾微微沉吟,从腰间摘下一块晶莹剔透的九纹龙玉佩,递了过去:「这块玉佩也跟随我许多年了,要不你拿走这个吧!」 鹿宁急得一跺脚,娇嗔道:「不行,除了你那枚扳指,其余的我统统不要!」 羽枫瑾摸了摸大拇指上的扳指,苦笑道:「可这枚扳指,自我年幼带到现在,已经摘不下来了。就算我想给你,也是没法子。」 鹿宁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枚扳指,还是不甘心:「那我来试试!」 说完,她挽起袖子,一把抓过羽枫瑾苍白而修长的手。 随后,她轻轻转了转那枚扳指,试图脱下来,却发现无论她怎么拽,那枚扳指都会卡在大拇指的关节上。 羽枫瑾看着她认真而焦急的样子,忽然说道:「你不是鹿宁,究竟是谁让你来偷本王的扳指?」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鹿宁着实吓了一跳,拔腿就要逃走。 羽枫瑾却不急不慢的说道:「这周围都是本王的人,你是逃不走的……」 「鹿宁」忽然站住脚,转过头来,满面堆欢道:「王爷在说什么啊,您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怎么不是鹿宁呢?」 羽枫瑾冷眼睨着她,沉声道:「画虎画皮难画骨!除了那张脸和那身衣服,你哪儿都不像她!尤其是她的风韵,在你身上全无体现!你一出现,本王就知道你是假的。一直没有拆穿,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诡计!」 「鹿宁」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插着腰愤愤道:「好啊,难怪刚才你说话一直在绕弯弯,原来是在耍我!」 羽枫瑾淡然一笑,说道:「你一直在套我的话,本王岂能如你所愿!你既然喜欢玩,本王又闲来无事,就陪你玩一玩罢了!」 「鹿宁」气得牙齿咯咯作响,她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眼角下的黑痣更是妩媚。 她瞪着翊王,愤然道:「难怪鹿宁会看上你,你们真是一类人!喜欢捉弄人!」 羽枫瑾不疾不徐地淡笑道:「对付一个爱捉弄别人的人,就必须让他尝尝被人捉弄的滋味。你说是不是,黑玫瑰小姐?」 沐芊芊脸色登时大变,忙问道:「你认识我?还是鹿宁告诉你的?」 羽枫瑾幽幽盯着她,轻声笑道:「大名鼎鼎的黑玫瑰,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且,你刚刚偷了燕荣的裤子,这可是本王这段日子,见过最有趣、最难忘的事了!」 听到羽枫瑾表扬自己,沐芊芊忽然洋洋得意起来:「哼,算你有眼光!」 她的单纯可爱,让羽枫瑾会心一笑:「说罢,是谁让你来偷本王的扳指?」 沐芊芊一撇嘴巴,抱怨道:「还不是您那个好朋友燕荣!因为我偷了他的裤子,你笑话他,所以他也要我来偷你的东西,捉弄你一次!」 羽枫瑾支着腮,好奇的问道:「你既然当初要捉弄他,现在为何又要帮他?」 沐芊芊双颊一红,小声的说道:「因为,我……我打不过他!」 羽枫瑾朗声一笑,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问道:「如果我帮了你这次,你要怎么谢我?」 沐芊芊眼珠一转,笑道:「那我也帮你偷样东西,好不好?」 羽枫瑾微微一笑,将白玉扳指放在桌上,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沐芊芊怔了半天,欣喜若狂的拿起扳指,欢呼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费劲了!」 她将扳指放进袖中,看向羽枫瑾,盈盈笑道:「王爷,这份人情我沐芊芊记下啦!过几天我会有份大礼奉上,你一定会喜欢的!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她洒脱地一拱手,便蹦蹦跳跳地转身跑出门去。 羽枫瑾被沐芊芊这么一闹,原本抑郁的心情也豁然开朗来。他看着左手已经变形的大拇指,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一波三折—— 落日灿灿,暮云波蓝。 羽枫瑾早早就来到庄楼,才刚一进门,就被一阵喧哗声吸引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群马帮兄弟,正围着鹿宁和托托二人看热闹。 站在人群外的慕容延钊看到他,连忙迎上来深施一礼:「殿下是来接少帮主的吧!」 羽枫瑾笑了笑,指着人群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慕容延钊皱眉道:「托托这厮一直缠着少帮主,要跟着她一起出去。少帮主一时无法脱身被绊住了脚,怕是您得多等一会儿了!」 羽枫瑾满面春风,不以为意的笑道:「无妨,今晚有的是时间,我进去等她吧!」 慕容延钊连忙为他引路:「殿下这边请!我为您泡壶好茶,您稍坐片刻!」 羽枫瑾呵呵一笑,便随他一齐往里走去。 院子里,鹿宁顿足叫道:「托托!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托托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粗声抱怨道:「都说盛京的上元夜最热闹,你为啥不能带俺一起去?」 鹿宁进退不得,急得自跳脚:「托托,你可以和兄弟们去,还有师傅也在!为什么偏要和我凑热闹?我今日有约啊!」 托托大吵大嚷着:「俺不想和他们去,尤其是那个糟老头子!」 围观的兄弟大笑道:「托托,我们也不想带你去玩啊!现在,连少帮主也瞧不上你,你还是老实在家里呆着吧!」 众人的嘲笑声,让托托更下不来台,他乱吼乱叫道:「不管,俺今天一定要和你一起去!你不带俺去,俺也不让你走!」 说着,他横着躺在路上,将去路堵个严严实实。 「你!」鹿宁气得满脸通红:托托有时固执得像个孩子! 他就是不讲道理的,你不满足他的需求,就永远无法哄好他。 鹿宁深知这个道理,可她也清楚翊王并不喜欢托托。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托托兄弟,你与我一起去看灯如何?」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袭白衣胜雪的胡七,大踏步向他们走来。 到跟前,他一把扶起躺在地上的托托,为他扫去了身上的雪和土。 托托见到胡七,立刻义愤填膺地大叫道:「小七,小鹿出去玩儿不带俺,大家还都欺负俺!」 众人闻言,纷纷插口道:「喂,谁欺负你了!少帮主和王爷有约,你去凑什么热闹!而且,你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去!」 胡七搂着托托的肩膀,笑着安抚道:「托托兄,咱们愿赌服输!别那么小气!省得别人说咱们输不起!走,我带你出去玩个痛快!」 托托挠着脑袋,还是有些不情不愿。胡七好言劝了半天,他才勉强答应。 见吵闹平息,羽枫瑾也走出屋来,到鹿宁的身旁:「既然问题都解决了,那咱们走吧!」 鹿宁瞥了胡七和托托一眼,向翊王歉然道:「让殿下久等了,咱们这就走吧!」 二人并肩往外走去,路过胡七身旁,胡七忽然用每人都听得清的声音嘱咐道:「小鹿,早去早回。今天人多,别让人趁机占了便宜。」 羽枫瑾陡然驻足,侧目冷冷瞪着胡七,脸上一片阴云飘过。 鹿宁见二人剑拔弩张起来,立刻拉着羽枫瑾往外走:「殿下,咱们赶快走吧!再晚了,路上的人就推搡不开了。」.. 羽枫瑾没有说话,抬步和她一起往外走去。 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停在庄楼门前。 羽枫瑾走到车门旁,殷勤的打开车门,扶着鹿宁坐上车。 随即,他也登上马车,落座在鹿宁的对面。 门刚刚关上,车轮便缓缓启动,往最繁华的街道驶去。 狭小的车厢内,鹿宁有些局促不安,她抬眸凝着羽枫瑾,轻声道:「殿下,刚才的事情真不好意思,您别往心里去!」 羽枫瑾向她淡淡一笑:「如此浪漫热闹的一天,我只想与你好好玩个痛快!那些会破坏气氛的事,咱们就不要再提起了,好吗?」 鹿宁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盈盈笑道:「好,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二人的马车刚刚离开,胡七带着托托也走出了庄楼大门。 胡七虽然嘴上说着轻松,还是不放心鹿宁和翊王单独在一起共度一夜,便决定要偷偷跟在后面。 眨眼间,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下来,当街拦住二人。 车门打开,一位紫衫雪肤、娇美艳丽的女子,笑吟吟的看着二人:「看样子,二位公子是想要追上他们吧?那你们用走得怎么行!」 胡七打量着来者,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女子一挑黛眉,慵懒地说道:「呦,盛京还有不认识我花芳仪的男子,还真是稀奇。想必你就是安南世子吧?果真长得一表人才、风流个傥!」 胡七见她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情,又看了看她背后金碧辉煌的酒楼,顿时明白了她的身份。 他谦逊地拱手施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老板娘,恕胡某眼拙没有及时认出。您的鼎鼎大名,胡某早有耳闻,今日难得一见,是胡某的荣幸!」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四章 独抱浓愁谁共情(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 如此容貌姣好,又彬彬有礼的男子,任谁都会喜欢。 花芳仪顿时展颜,盈盈笑道:“哦?但不知安南世子听到的传闻,奴家是什么样子的呢?” 胡七低垂眼眸,态度和善:“素闻姑娘酿酒技术天下第一,又善于烹饪。就连诗词歌舞也少缝对手。胡某却不料,姑娘竟还有如此的倾城之貌,真是天下第一奇女子!” 花芳仪听够了无数男人的花言巧语,可她对胡七的逢迎,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有些心花怒放。 或许是因为胡七对自己始终有礼有节,没有丝毫亵渎之意。 她将车门彻底打开,淡淡笑道:“上车吧,我知道你不放心鹿帮主,我带你们过去。” 胡七看了一眼身旁的托托,向她躬身一礼:“多谢老板娘美意,可胡某今日要陪着兄长一起过节。” 花芳仪看也不看托托一眼,只道:“你今日说话我爱听,你们都是上来吧。殿下会带着鹿帮主去哪儿,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听到这话,未等胡七回答,托托一个箭步窜上马车,向胡七招手道:“快上来啊!还磨蹭什么?再晚一点儿,就看不到小鹿他们了!” 胡七也不再耽搁,立刻登上马车,与托托并排,坐在花芳仪的对面。 车门关上,马车缓缓前行。 胡七向花芳仪拱手道:“多谢姑娘相帮,只不过你为何要帮我?” 花芳仪打开车窗,望向窗外,脸上又恢复一贯的冷漠:“因为你我都是在这个热闹的日子里被抛弃的人,岂有不相帮的道理!” 只轻飘飘的一句话,胡七立刻明白了——这个艳名天下的女子,竟痴恋着翊王。 ——欢喜冤家—— 元宵时节,街上挤满了盛装打扮的游人,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小孩儿在舞弄着花灯。 满街出游的妇女,身上珠宝闪耀,仿若天边的银河。赛社神的小伙歌声嘹亮,引得妇女们频频驻足观望。 在御街前束马悬车,车夫打开门,羽枫瑾扶着鹿宁跃下马车。 看着大街小巷箫鼓喧腾、人影攒动、幽香阵阵,鹿宁一双明媚的眼波,真是瞧直了。 她脸上洋溢着愉悦的色彩,忍不住脱口赞道:“以前只是听闻盛京的上元夜十分热闹,今日有幸亲眼所见,真是超乎想象!” 见她这么开心,羽枫瑾也觉得身心愉悦:“饿吗?要不要吃一碗汤圆?马思远家的滴粉汤圆做得最好,桂花馅料里裹着核桃仁,吃上一口就香甜无比!” 鹿宁开心的拍掌笑道:“好啊!听你这么一说,我都馋了!” 羽枫瑾宠溺的看了她一眼,便带着她穿过人群,走到路边一间不起眼的彩棚前,找一张空桌对面而坐。 过了一会儿,小二才跑过来,满面堆欢道:“老爷、夫人,不好意思!今天生意太好了,有点忙不过来!您二位想吃点什么?” 鹿宁双颊绯红,娇声道:“店家,您误会啦!我们不是夫妻!” 小二嘿嘿一笑,说道:“哎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瞧着二位并肩出游,衣着华丽、郎才女貌的,还以为是哪个官宦家的老爷太太呢!不过,这上元夜可是男女的定情之日,没准二位过了今日,就真成了夫妻呢!” 说完,他朝着鹿宁挤眉弄眼、古里古怪的一笑。 被小二这样一打趣,鹿宁不禁满脸红晕,她垂下眼眸来,不敢看羽枫瑾一眼。 羽枫瑾从袖中掏出几个碎银子,放在桌上:“就来两碗你们的招牌滴粉汤圆吧!” 小二开心的收起银子,连忙打了个千,才小跑着转身走开。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就被端上桌来。 鹿宁舀起一颗圆滚滚的汤圆,放在唇下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的咬上一口,顿时双眼放光。 “甜而(本章未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 不腻、皮薄馅大、香糯可口!真是太好吃啦!” 羽枫瑾眼色温柔的凝着她,见她唇边沾着一粒核桃的细碎,不由自主的伸手将其摘下,柔声道:“后面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在天子登楼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四处逛。” 鹿宁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有些忸怩不安,便轻声问道:“殿下以前,都是和芳仪姑娘一起过节的吗?” 羽枫瑾吹了吹碗里的汤圆,悠然笑道:“以前我都是和燕荣一起过节的。有时芳仪会吵着我带她一起出来,那我们三人就一同过节。不过,每次我们只走了一半,燕荣就不知和哪位佳人幽会去了,我也只好悻悻而归!” 鹿宁听他说的一本正经,不禁噗哧一笑:“我身边有个托托,殿下身边有个燕荣!二位都是不拘一格、不受约束的人!我倒是能与殿下感同身受!” 羽枫瑾无奈的摇头叹道:“是呀,都是甜蜜的负担!也不知道,燕荣那小子,今晚又在和哪位佳人调情呢!不过,幸好今晚有你相伴,我才能好好过个节!” 鹿宁支腮凝着他,娇声问道:“那为何殿下不像燕荣一般,也选一位佳人同游上元之夜呢?就凭殿下这般的绝世风华,向您示好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吧!” 羽枫瑾凝眉深思,苦笑道:“在我的印象中,但凡前来搭讪的女子,都是奔着燕荣去的。毕竟他那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嘴巴又很会说话,甚是讨女子的喜欢。而且,那些女人……似乎都有些怕我。” 鹿宁莞尔一笑,脱口而道:“怎么会呢!殿下这样温柔的人,哪里可怕了?” 羽枫瑾脉脉看着她,柔声道:“我只有对你温柔,对别人都很凶!所以,她们都被吓跑了!” 鹿宁猛地一怔,双颊一直红到耳根。 她立刻垂下双眸,闷头吃着碗里的汤圆。可一颗心却如被浸在蜜水里。 羽枫瑾见她面露羞涩,也不再逗她,吃饱喝足的二人,忽然被人群中的喧哗声所吸引。 只见一位身材高大、英气逼人的男子,正紧紧抓着一位黑裙少女,吵得不可开交。 羽枫瑾和鹿宁相视一怔——他们没想到,竟在此处看到了燕荣和沐芊芊。 燕荣抓着沐芊芊的胳膊,笑道:“黑玫瑰小姐,又被我抓到你干坏事了吧!” 沐芊芊昂首挺胸,狡辩道:“小淫贼!***什么坏事了?你快放手!” 燕荣不肯撒手,笑道:“你偷人东西被我抓到了,人赃俱获,你还不认?” 沐芊芊急得一跺脚,义正言辞的说道:“那个男的到处调戏良家妇女,我看不惯就要教训他一下!我这是伸张正义!” 燕荣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今天是上元夜,男女之间看着喜欢,就会相互调情。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管人家的闲事?” 沐芊芊盈盈妙目一转,盈盈笑道:“因为我是侠盗啊!大侠就爱管闲事,大盗就要偷东西!所以我一边偷东西、一边管闲事,有错吗?” 燕荣见她娇媚可爱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激荡,便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大笑道:“好一张利嘴,最会巧言令色了!” 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沐芊芊红着脸,嗔怒道:“淫贼你快放手,不然我可喊非礼了!” 燕荣炯炯盯着她,坏笑道:“你都说我是淫贼了,淫贼非礼一个女子,不是很正常吗?” 沐芊芊一歪脑袋,微微一笑,挑衅的说道:“那咱们就试试呗!” 燕荣一挑眉头,笑道:“试什么?” 沐芊芊得意一笑,便立刻朝着人群,尖声叫道:“救命啊,非礼啊!有淫贼非礼良家妇女啊!” 周围路过的人大吃一惊,立刻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向二人迅速围拢。每个人都向燕荣投去愤怒和指责的目光。 燕荣一惊,立刻用手(本章未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 捂着她的嘴,向众人陪笑道:“误会误会!我娘子正和我闹脾气呢!惊扰大家了!” 听到这话,沐芊芊双颊滚烫,恨恨咬了他一口。 燕荣一声痛吟,立刻松开了手。 沐芊芊插着腰,指着他怒骂道:“呸,好不要脸!谁是你娘子!” 众人见到这情景,立刻心生疑惑,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一旁看热的鹿宁和羽枫瑾相视苦笑,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即,鹿宁朝二人大声喊道:“芊芊!燕统领!” 二人听到叫声,立刻循声望去。 见到坐在彩棚下的二人,燕荣刚要打招呼,突然感到右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啊”的一声惨叫,一眼就瞧见,一只穿着红绣鞋的小脚,正狠狠踩在自己的脚上。 而小脚的主人正红着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奔向鹿宁。. 沐芊芊一屁股坐到鹿宁身旁,拉着她胳膊,噘着嘴道:“好你个鹿宁,就知道看热闹,眼睁睁看我被欺负,却袖手旁观!算什么女中豪杰嘛!” 鹿宁本来喝了一口茶水,听到这话,险些喷出来。 她苦笑道:“黑玫瑰女侠,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女中豪杰了!你说燕统领欺负你,怎么他一身是伤,你却完好无损啊!” “那个淫贼,他活该!”说着,沐芊芊拿过鹿宁的杯子,猛灌了一口,又立刻吐出来,娇嗔道:“怎么是茶啊!你不是一向只喝酒吗?” 鹿宁抢过自己的杯子,白了她一眼:“今天我是出来看花灯的,现在就喝醉了,待会儿还看什么!” 听到这话,沐芊芊才注意到,对面竟还坐了一名男子。 她笑眯眯的看了看二人,阴阳怪气的问道:“今天可是上元夜啊,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啊,难不成是在约会吗?” 鹿宁粉颊一红,刚要解释,燕荣恰好走过来,坐在翊王身边。 他瞪着沐芊芊,龇牙咧嘴的叫道:“你怎么下死手啊?你看我手都出血了!脚都被你踩麻了!” 沐芊芊轻哼一声,警告道:“哼!活该!看你还敢不敢再惹我!” 一直看戏的羽枫瑾,终于开口:“你们俩可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沐芊芊和燕荣相视一怔,立刻嘟囔着:“死淫贼,谁和他是欢喜冤家的!下次再敢动手动脚的,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她挑衅的白了燕荣一眼。 燕荣恨恨的骂道:“从没见过你这么野蛮的女人,小心嫁不出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二) 沐芊芊抬手拍了她一下,嗔道:“你可是我的姐妹,怎么还伙同外人,一起欺负我呢!” 燕荣拿过一个茶杯,喝了口茶,立刻附和道:“她这么凶,只怕是偷来的夫婿,也会被吓跑吧!” 鹿宁掩着嘴,咯咯笑道:“那倒也是!以前她养的那些猫啊、狗啊都被她吓跑了!后来她一气之下,竟将那些动物统统用链子拴起来。可你说,这偌大的活人,总不能也用铁链拴着过日子吧!” 话音一落,三个人又相视大笑起来。 沐芊芊气得撅起嘴巴,狠拍了鹿宁三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三) 沐芊芊转过身来做个鬼脸:「哼!你管我呢!嫌我丢人,你倒是别跟着我啊!」 燕荣笑了笑,还嘴道:「奇了怪了!大家都在这条路上走,莫非都在跟着你不成?还真是自作多情!」 沐芊芊白了他一眼:「你才强词夺理呢!大路这么宽,你可以换一边走啊!从现在开始,谁跟在我后面,谁就是小狗!」 「你!」燕荣被她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好转头向羽枫瑾求助。 羽枫瑾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往年咱俩出来,都只是随便走走看看,也没什么意思!今年有了芊芊这么活泼的姑娘,倒是热闹了不少!」 沐芊芊心中一喜,用手肘碰了碰鹿宁,炫耀般说道:「喂!王爷是在说我可爱呢,他可没说你哦!」 鹿宁掩嘴一笑,讥诮道:「笨蛋!殿下那是不好意思说你闹腾,你还真以为是在夸你啊!」 燕荣连忙凑过来,随声附和着:「还是鹿姑娘明事理!这丫头连讥讽的话都听不出来,真是笨死了!」 沐芊芊撑圆双目,转过身来瞪着燕荣,高声提醒道:「燕统领,你那么聪明,怎么还被人偷了裤子?咱俩谁更笨?」 燕荣眯起眼睛,笑道:「你自称是天下第一大盗,怎么两次偷东西都被我抓到?而且你我的赌注过了这么久,你好像还没得手!如此看来,自然是你笨!」 沐芊芊满面得色,星眸斜睨着他,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得手?」、 燕荣长眉一挑,问道:「哦?你如何证明得手了?」 沐芊芊插着腰,洋洋得意道:「哼!你等着瞧吧!」 说罢,她挽着鹿宁的手臂继续往前走去。 突然之间,沐芊芊跳起脚来,夸张的高叫道:「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啊,硌死我了!」 说着,她就往鹿宁的身上摸去。 鹿宁有些怔然,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却见沐芊芊猛地摊开手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白璧无瑕的羊脂玉扳指。 看到扳指,鹿宁心头一沉:糟了!又被这丫头摆一道! 沐芊芊立刻回转过身,向燕荣和羽枫瑾挥了挥手中的扳指:「这扳指一看就是男子的,该不会是你心上人的吧?」 羽枫瑾别有深意的瞥了燕荣一眼,燕荣却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别开了眼。 鹿宁抓住沐芊芊的手腕,眼里充满警告:「沐芊芊,你又捉弄我!」、 燕荣在一旁开始煽风点火:「兄长,这枚扳指看着好像你的!」 说着,他一把举起羽枫瑾的手,笑道:「哈,果然是兄长的扳指!我就奇怪了,这枚扳指你从不离身,怎么如今竟将它送人了?」 沐芊芊接过话头来,调笑道:「好呀,鹿宁。还说你对人家没有意思,那你藏着人家的扳指做什么?」 鹿宁脸色一变,伸手去抢她手中的扳指。沐芊芊眼疾手快,将扳指快速传给了燕荣。 燕荣一把接过扳指,大笑着揶揄道:「如此私密的东西,必是定情信物,那应该是二人一人一个!」 说完,他回过身抓起羽枫瑾的手,惊呼道:「兄长,这是什么?」 他从羽枫瑾的袖中,竟抽出一块大红的绸布。 沐芊芊一把抢过来,展开一看,惊呼道:「呦,这不是女子的肚兜吗?」 燕荣一怔,继而哈哈笑道:「兄长,这不会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 鹿宁看着那个熟悉的肚兜,脸上红得能滴出水来,她怒目瞪着沐芊芊,一字字怒骂道:「你竟敢如此戏弄我!」 沐芊芊却躲在一溜烟儿,躲在燕荣的身后,笑嘻嘻的说道:「好呀小鹿,你才来盛京多久啊,竟然学坏了!不但与男人交换信物,还私定终身了!是不是再过几个月,连娃娃都有了!」 「你!」鹿宁双眉一皱,一个箭步冲过去,咬牙道:「你乱说话,我今日定不饶你!」 沐芊芊却一边挥舞着肚兜,一边和鹿宁围着燕荣跑来跑去。 羽枫瑾瞧准时机,一把从她手中抢过肚兜,瞥了燕荣一眼:「这是你的诡计吧!就因为上次我让你光着屁股下山!」 说着,他连忙将肚兜塞进袖中,平息了这场哄闹。 燕荣和沐芊芊再也忍不住,二人相视一眼,便捧腹大笑起来。 鹿宁要过去捉沐芊芊,却被羽枫瑾一把拉住,低声劝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改日你再教训她。」 鹿宁一怔,立刻纵目四顾,果然,周围的百姓都盯着自己,掩着嘴偷笑。 她低眉垂首,脸上愈增娇艳,咬着唇喃喃道:「殿下,您把那个……还是给我吧……」 说着,她便摊开了手掌。 却不料,沐芊芊悄悄走过来,猛地在她背后一推。 鹿宁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竟直直扑进羽枫瑾的怀里。 羽枫瑾一声低呼,立马顺势抱住她:「你没事吧?」 一阵龙涎香袭来,鹿宁撞进翊王结识的胸膛,撞了个七荤八素。 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竟被他紧紧抱着,不由得心头一颤。她双颊一红,立刻钻出他的怀抱,后退了几步,转过头去,愤懑的白了沐芊芊一眼。 然而,身后哪里还有沐芊芊的身影,就连方才还嬉笑打闹的燕荣,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只有她和羽枫瑾站在原地,看着身边的人川流不息。 鹿宁有些纳闷儿:「殿下,他们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羽枫瑾温和的望着她,柔声道:「不是和你说过,燕荣每次都会带着别的女子,一起跑掉吗?」 鹿宁站在原地,低垂着脑袋,讷讷问道:「那……那咱们呢?」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不管他们了,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待会儿到了宣德门,你就能看到圣上了!」 ------------------------------------- 渝帝命人从腊月起,就开始在宣德楼前搭建鳌山。 山上装饰着各地进献的宫廷御制花灯,鳌山左右两道门上,还各有一条五彩斑斓、金光闪闪的飞龙。 远远望去,整条御街上火树银花、花灯璀璨,宛若千树花开。 热闹的浮香河中,停靠着数十条灯火辉煌的彩船,在碧波中随风荡漾。 沿江十余里,灯火互相映照,岸边停着的彩船上喧响欢闹,舞灯的队伍也开始表演起来: 美如天仙的歌舞女子,扮成海上的仙山来客,在船舷上翩翩起舞。笙歌声声直飞上高楼,飞上云空。 出门赏灯的人们也愈加多起来,情绪几近达到高潮。 月上枝头,宣德楼上忽然传来高奏管弦、乐声鼎沸,仿佛从云外传来。 御街上的百姓,听到奏乐声,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来,围拢在宣德楼前翘首。 许多人早早就来到这里占好了位置,正是为了此刻,能够一睹天颜。 楼上垂挂的金色垂帘被缓缓卷起。身着红色朝服的天子和皇后,雍容端庄的出现在楼上,朝着下面热情洋溢的百姓,轻轻挥手致意。 得到天子的眷顾,楼下的百姓都情绪异常激动,连连高声山呼万岁。 羽枫瑾和鹿宁被人流推着,也来到了宣德楼前,挤在人群中仰望着天子。 鹿宁看不清天子的容颜,可她看着渝帝此时的威严,却忽然想起马慧兰被逼死的场景。 她蹙眉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羽枫瑾,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上的天子。 那清冷的目光中,情绪有些复杂——有羡慕更有憎恶。 鹿宁幽幽叹了口气,在自己眼中的几步之遥,对于他来说,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 想着马慧兰的惨死,又看着隐忍二十年的羽枫瑾,鹿宁心中动容,不由得脱口唤了声「殿下」。 羽枫瑾回过神,转头看向她,复杂的目光瞬间柔和起来:「怎么了?」 鹿宁讷然,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无意识的呼唤。 她连忙四下看看,指着左右朵楼下,皇室亲眷的帐篷,尴尬的问道:「殿下,为何不和这些皇亲国戚一起,在这里与民同乐呢?」 羽枫瑾看也不看那些亲戚,清冷的目光始终盯着宣德楼:「我在皇上那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这样喜庆的日子,他不希望看到我……」 短短几句话,却道出无尽的心酸。 鹿宁怔然间,自己的手却忽然被羽枫瑾紧握在掌心。 「殿下,这么多人看着,您别这样。」 鹿宁立刻恢复神智,连忙挣脱起来。 羽枫瑾却死死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今天晚上,盛京的百姓乎都聚集在这里了。我怕和你走散了,还是这样牵着你比较稳妥。」 说罢,他向鹿宁淡淡一笑,可鹿宁分明在他的笑容中,看到了苦涩和孤独。 鹿宁一时心软,心中竟泛起说不出的哀伤。 羽枫瑾的手有些凉,她鬼使神差的紧了紧自己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温度和力量,统统传给他。 「快看快看,那是潇湘别馆的花车!」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兴奋的呼喊声,二人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宣德楼前,突然出现一辆色彩艳丽的花车,车声隆隆,夹杂着仕女们的兰麝细香迎面而来。 花车行至正中,才缓缓停下。 镶嵌着彩灯的荷花瓣慢慢打开。几名衣裙华丽、妆容精致的歌姬,婀娜多姿的站在车上,开始翩翩起舞。惹得周围的百姓纷纷驻足、连连叫好。 站在花蕊处领舞,扮做花神的舞姬凤眼樱唇、细腰如掐、楚楚动人。 鹿宁眯起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忽然惊呼道:「殿下,您看扮做花神的姑娘,好像是寒烟?」 羽枫瑾似乎并不意外,他弯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眸光中闪过一丝精明。 鹿宁读不懂羽枫瑾的心思,却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从宣德楼上射来。 她猛的回眸望去,只见宣德楼上的天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花神。 渝帝方才正得意洋洋的俯视这繁华盛世,却忽然被那辆光彩夺目的花车吸引。 尤其是花车上,身姿妖娆的舞姬,让一向自持的他,突然心猿意马: 寒烟那张娇美艳丽的脸,真是难描难画,一颦一笑间霎是迷人。让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皇后一眼便看穿了天子的失神,妆容精致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月色灯山满帝京(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半衾轻梦寥落星 ——花神驾到—— 长袖中猛的收起双拳,却又无可奈何的慢慢松开,继续咬着牙强撑场面。 渝帝却丝毫不在意皇后的失落,立刻在双喜公公耳边低语一番。 双喜公公会意,立刻朝着下面高声喊道:「天子恩赐,赏金凤!」 楼下从容不迫赏灯的人,听到这话立刻沸腾起来。所有人皆举起双手,朝着天子和皇后拼命挥舞着,高声叫嚷着。 众人喧闹间,一只通体发光的金凤,倏地从选的楼上飞出。它拖着一条金光熠熠的长尾,缓缓向下随风飘落。 楼下的百姓跟着金凤一起左推右挤、相互争夺。 可金凤飘来荡去,最终竟落在潇湘别馆的花车上,惹得众人哗然。 金凤不偏不倚,恰好落在寒烟怀中。寒烟怔了怔,随即,昂起头向渝帝飘飘下拜谢恩。 渝帝俯身凝着寒烟,微笑颔首。 似乎在仔细看过寒烟的面容后,心中更加满意,不由得嘴角上扬。 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寒烟抱着那只象征幸运的金凤,转身走回马车中。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队鹅帽锦衣的御守司,忽然推开人群,昂首挺胸的走向花车。 为首的人又高又瘦、凤目朝天,一张铁青的脸不怒自威,正是阮浪。 他走到寒烟面前,板着脸向她双手抱拳。 寒烟一怔,立刻轻盈跃下马车,翩然福身道:「大人。」 阮浪低垂下眼眸,恭敬地说道:「姑娘请留步!接住金凤者,要去宫中向陛下亲自谢恩。」 寒烟淡淡一笑,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可抱着金凤的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人群中扬起清脆的马蹄声,一辆精致豪华的马车匆匆驶来,停在花车前。 阮浪走过去打开车门,向寒烟抬手示意。 寒烟深吸了口气,方提起裙摆,缓缓登上了马车。 随即,銮铃声响起,马车在飘香的街道上渐行渐远,唯有悠扬的凤箫声,在尘土飞洒中四处回荡…… 送走寒烟,阮浪松了口气。 他在人海中纵目四顾,忽然瞥见一位紫衫雪肤的女子正俏立在风中。 皎皎月光下,她衣袂飘飘,宛若仙子。 阮浪心中猛地掀起一阵悸动,竟身不由主的向她走去。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花芳仪耳边响起:「今天是上元夜,你怎么一人出来了?」 花芳仪微微一惊,回眸瞧见阮浪的脸,不由得脸色一沉:「今天是上元夜,阮大人怎么还在值守。」 她口气淡漠,表情有些不耐烦。 阮浪看不出她的不悦,只嗫喏的开口道:「要不、我陪你一起——」 「不必了!」未等阮浪说完,花芳仪便冷冷打断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阮浪面色尴尬的站在原地,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才意识到她并不欢迎自己。 他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默然的转身离去。 见阮浪走远,花芳仪才稍稍松了口气。然而,满目的笑语喧哗,却让她心中渐染忧伤。 她孤单的在人海中郁郁独行,隐隐感到一人似乎在跟着自己。可此时人群涌动,她突然驻足,猛地转身看去。 待看清背后之人,她霎时被惊得花容失色:那人一身黑袍、光脚穿着草鞋、身材极度瘦削,竟长着一张与翊王别无二致的脸…… 长长的御街平整而开阔,精致的马车络绎不绝,花枝招展的美人,笑语盈盈的走过,幽幽衣香犹在暗中慢慢飘散。 人群中呆立着两个人,许久许久,谁也不动一下,仿若已和天地隔绝。 花芳仪看着面前的男子,惊惶的喃喃道:「你……你是王爷?不,你不是他……那……你是谁?」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和翊王那种雍容华贵的气息不同,此人身上透着浓浓的危险与孤独,让人不寒而栗。 唯有那张脸,却和翊王如出一辙。 无论花芳仪如何试探,问了多少问题,黑衣男子仿佛没听见般,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看样子,他似乎迟疑了许久,才鼓足勇气,默默走到花芳仪身畔,向她指了指黑丝绒般的天幕。 似乎在告诉她——自己只想陪她看场烟火而已。 ——定情—— 天色阴沉,月亮隐在天边。 满城灯火中荡漾着一片春烟,映红了尘埃,迷漫着天地。御街上箫鼓沸腾、凤灯飞舞,气势恢宏而绝妙。 出门赏灯的人从容不迫、欢欣快乐,谁也没发现街两旁的屋脊上,有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黑影。 一个洋洋盈耳的声音叫着:「yin贼,你究竟要缠我到什么时候?」 说话的人,正是古灵精怪、泼辣任性的沐芊芊。 一个洪亮爽朗笑声响起:「今天晚上的人这么多,谁知道你这个小贼什么时候又技痒难耐!我作为金甲卫统领,自然要时时刻刻都盯着你!」 纠缠沐芊芊的人,是满脸得意的燕荣。 沐芊芊插着腰,气呼呼的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拉着我离开鹿宁他们?」 燕荣无奈笑了笑,轻嗤道:「你真是笨死了!我兄长好不容易约鹿姑娘出来,你就不能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吗!」 沐芊芊一双眸子滴溜溜的转,嘻嘻笑道:「看不出来啊,你个小yin贼还挺善解人意的!好吧,既然如此,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别再跟着我了!」 她转身便要走,却被燕荣再次拉住手腕:「今晚你休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沐芊芊使劲挣脱却毫无效果,她急得顿足:「yin贼!你到底要怎样啊?」 燕荣炯炯凝注着她,口吻忽然缓和下来:「别跑了,烟火要开始了,你坐下来陪我看一场烟火吧!」 沐芊芊一怔,不甘愿的说道:「你这人好奇怪,我为什么要陪你看烟火?」 燕荣不有分辨的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吐气息:「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虽然你有点闹,却着实讨人喜欢!」 燕荣的气息扑面而来,沐芊芊全身一颤。 她挣扎了几次,却无济于事,反而心跳加速,便不由得绯红了脸,妥协的说道:「好……好,我知道了,你快放开手,我陪你看烟火就是了!」 燕荣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终于松开了怀抱,拉着她的手,并肩坐在了屋脊上。 所有的百姓,都挤在御街上不动。 拥挤的人群,相互推搡着,将鹿宁推入羽枫瑾地怀中。 鹿宁红着脸,想要挣脱,却被羽枫瑾紧紧环住,用身体为她挡住四周的拥挤。 拥挤的人群,让相拥的人动弹不得。鹿宁认命的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她似乎感受到羽枫瑾的下巴,正在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头发,不由得双颊发烫。 她尝试着想要平稳情绪,却无能为力。她偷偷抬起眼眸,竟赫然发现,羽枫瑾的脸上,已微微渗出汗水。 她咬了咬唇,不忍地说道:「殿下,人实在太多了,要不我们回去吧。反正,我们都看得差不多了!」 「现在就算想走,怕也出是不去了!马上就要放烟火了,大家挤在这里,都是等着这一刻呢!既然来都来了,看不到烟火岂不是有些遗憾?」羽枫瑾紧拥着她,在左推右搡的人群中,勉力站定。 对于从未看过烟火的鹿宁来说,自然是满心期待,可她见到羽枫瑾此时隐忍的表情,心中又万般不忍。 羽枫瑾似乎看穿她的心思,便轻声安抚道:「再忍耐一下!而且,待会儿看烟火时,你就不觉得难受了。」 鹿宁心中动容,低低地说道:「殿下,其实您不必为了我如此……」 羽枫瑾心中苦涩,凄然笑道:「宁儿,今夜就让我们放肆一下吧!以后我就算再想这样抱着你,怕也是不能了……」 听到这话,鹿宁心下怅然,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好,那今天……我就陪殿下放肆一次吧!」 她缓缓抬眸,迎上羽枫瑾如水的目光,嫣然一笑。 翊王心中一动,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慢慢凑向她的唇。 看着翊王英俊的脸,在眼前越放越大,鹿宁心中一窒,心跳似乎已停止。她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忘记了躲避。 就在四片嘴唇要贴近时,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巨响。 鹿宁一声惊呼,立刻转头看向夜空:一束绚丽的礼花腾空而起,在空中四散开来,化成一朵朵缤纷夺目的烟花,璀璨了整个天际。 随即,万千礼花从天而降,犹如下了一场璀璨的星雨。 这一束还没散尽,另一束已腾空而起。一束接着一束,漫天的烟花,映着满街的花灯亮如白昼。 绚丽的火光掩映鹿宁的面庞,更显明媚娇艳,羽枫瑾哪顾得上抬头看烟火,只痴痴地瞧着怀中人儿,如梦似醉。 鹿宁的美眸虽看着烟火,余光却偏见羽枫瑾的深情注视。 她企图极力掩饰,不想让他看穿自己的心乱如麻。 此情此景,她有些感激这场烟火,让自己能彻底放下心结,不愿再去想那些煞风景的事,竟默默期盼着,这个如梦似幻的夜晚能慢点结束…… 然而,烟火巨大的响声,能吓得人纷纷堵上耳朵,却还是无法盖住沐芊芊激动的呐喊声。 她坐在屋檐边上,悬空的两只脚,不停的踢动着,手指着头顶的烟花,兴奋的叫道:「快看快看,那些烟火离我好近,会不会落在我身上啊!」 燕荣盘膝坐在一旁,痴痴的看着她笑靥生春,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沐芊芊半天没有听到回应,才转过头来,却发现燕荣的目光如火,不由得红着脸,娇声道:「你怎么不看烟花,傻傻的瞧着我做什么?」 燕荣笑了笑,款款说道:「我觉得你比烟火好看!」 沐芊芊白了他一眼,傲然道:「呸,油腔滑调的浪荡公子,指不定和多少女子说过这样的话呢!」 燕荣轻轻揽过她的细腰,笑道:「那些不过都是露水情缘!怎么,你吃醋了?」 沐芊芊一把推开他,轻哼道:「你少胡说八道!傻子才会吃一个yin贼的醋!」 燕荣又握住她的小手,打趣道:「嗯,你的确不傻!因为你成功偷到了翊王的东西,还顺便戏弄了他们二人!」 沐芊芊抽回自己的手,在他面前摊开手掌,得意地问道:「既然我成功了,那我的奖赏呢?你可不许耍赖啊!」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半衾轻梦寥落星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半衾轻梦寥落星(二) 燕荣抬起她的下巴,宠溺地问道:「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沐芊芊推开他的手,挑眉问道:「好大的口气!我要什么,你真的什么都给?」 燕荣拍了拍胸脯,说得信誓旦旦:「当然!我燕荣从不轻易许诺!不过,只要是你说得出口,我都会拿来送给你!」 沐芊芊眼珠一转,忽然指着头道:「你讨厌我,还和我亲了那么久!要是不讨厌我,岂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 沐芊芊打了他一巴掌,怒不可遏:「刚才是你欺负我!你还敢反咬一口!」 燕荣不以为意的大笑道:「赌约已下!你要么成功偷走我的心,要么将你自己输给我!怎么看,我都不吃亏!」 沐芊芊恍然大悟,指着他跺脚骂道:「好啊!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打好算盘,就等着我上钩呢,是不是?」 燕荣一掐她粉嘟嘟的脸蛋儿,打趣道:「小笨蛋,你才发现啊!」 沐芊芊一赌气,不再理他。 转头间,看到御街上相依相偎的二人,便嘟囔着:「我再也不理你了!我这就去找鹿宁他们!」 说着,她轻点足尖,如猫咪般轻盈的跃下屋顶。 燕荣微微一笑,也跟在她身后,飞了下去。 尘埃落定,欢乐的人们散去,街上如往常般寂静。 身边的温暖突然消失,花芳仪猛地转头看去,那男子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她抬手摸了摸鬓边的发簪,刚才的一切恍然若梦,她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世间所有的温暖,都是转瞬即逝的,她始终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孤零零的来,又孤零零的走! 过往的陌生人,除了被她的容颜所倾倒,似乎谁也不在乎她的情绪。 花芳仪落寞的转过身往回走去,目光却钉在不远处,一对相拥的男女身上。 那两人说说笑笑、眉目传情,眼中除了彼此,再也容不下世上任何一物。 花芳仪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原来……方才的一切,果然是梦呵……」 正伤感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我送你回去吧……」 花芳仪猛一回头,发现阮浪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后,面显局促。 她心中一惊:莫非刚才那个假扮翊王的人就是阮浪吗? 他是怕自己听出声音,才不肯开口说话吗? 想到此处,花芳仪再次打量着阮浪。疑惑却顿时散去:阮浪比那人高了许多,而且他身上的孤傲狂放,和那人身上的阴冷诡异,完全不一样! 她瞬间松了口气,淡淡问道:「怎么,阮大人不用回宫值守吗?」 阮浪深深凝着她,柔声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就转身回来找你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之后,再回宫中去值守!」 说着,他打开了身后马车的车门。 此时此刻,花芳仪看着面前并不英俊的男子,心中更觉悲凉: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真心关心自己。 虽然,她对阮浪毫无好感,却无法拒绝阮浪投递来的温暖,因为她亟需这样的温暖! 花芳仪又眺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才款款登上马车。 人潮慢慢散开,被羽枫瑾抱在怀中的鹿宁,轻咬着朱唇,轻声道:「殿下,大家都回去了,咱们也走吧!」 说着,便轻轻动了动身子,试图从他怀抱中出来。 「别动,再一下就好。」羽枫瑾紧紧圈着她,低低的说着。 鹿宁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许久许久,才呢喃道:「殿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还要站多久?」 羽枫瑾低头看向她,微微笑道:「上元之夜,大家都意犹未足,不喝个酩酊大醉又怎会回去?咱们去潇湘别馆吧。」 鹿宁忽然嫣然一笑:「好,那今天我就陪你不醉不归。」 其实,听到这个提议,她心中也无不欣喜。这样浪漫的夜晚,这样浓烈的情感,谁又舍得和它轻易作别呢! 「要喝酒的话,算我一个!」远处忽然传来一男一女的笑声。 二人纷纷转头看去,见燕荣亦步亦趋的跟在沐芊芊身后,向他们奔来。 鹿宁立刻从羽枫瑾怀中逃出来,神色有些慌张:「你们……刚才去哪儿了?」 沐芊芊此时双颊绯红,模样有些娇羞。燕荣始终目光如火的盯着她。 鹿宁打量着二人的神色,忽然抿嘴一笑:「瞧你们两个的样子有些不对头,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二人竟异口同声道:「什么都没发生!」 话音一落,二人相视一怔,都羞红了脸。 鹿宁与羽枫瑾相视一笑,瞬间了然于胸:看来,情感的花苞已经在燕荣和沐芊芊之间慢慢绽开。 二人又不约而同的想着:可自己的这颗铁树,究竟何时才能开花呢! 羽枫瑾迅速整理好情绪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走吧,去潇湘别馆好好喝一顿,我请客!」 听到有人请客,燕荣登时笑道:「难得兄长愿意陪我们喝酒,还主动请客,看来今晚定要不醉不归了!」 说罢,四个人纷纷坐上马车,说说笑笑的往潇湘别馆驶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半衾轻梦寥落星(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章 半衾轻梦寥落星(三) 五更的钟声响起,笙歌已散尽,月色皎皎而灯火稀疏。 潇湘别馆中明灯疏落,窗台上还留有几分残雪。小轩窗下,酒降酌尽、灯火将熄。地上倒着七八个空酒坛,桌上还有半壶残酒。 双颊晕红的沐芊芊趴在桌案上,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双眼迷离的燕荣打了一个酒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轻轻的将沐芊芊拦腰抱起。 四人中最清醒的唯有羽枫瑾。 一个晚上,他喝得酒并不少,却喝得极慢。所以,到了此时,他的醉意早已消散。 见燕荣起身,他连忙向燕荣抛去一个关切的眼神。 燕荣指了指怀中的少女,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兄长,芊芊困了。我给她找个厢房让她好好睡一觉。我该回宫中当值去了!」 羽枫瑾微微颔首,低声嘱咐道:「去吧!路上小心点!」 恰在此时,怀中的少女迷糊中忽然大喊道:「燕荣,你个小yin贼,亲我就要负责……负责……」 说完,她砸吧砸吧嘴,又睡了过去。 燕荣无奈的看向羽枫瑾,苦笑着摇摇头,便抱着沐芊芊,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走去。 沐芊芊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yin贼……yin贼……」 羽枫瑾瞧见鹿宁端着酒杯,还在一杯一杯往嘴里送。 她右手支着腮,眼神迷离,身形有些摇晃,似乎已然半酣。 羽枫瑾轻轻按住她的手,柔声道:「别喝了,今天数你喝得最多!」 鹿宁却推开他的手,嫣然道:「殿下忘了吗,我得酒量是很好的!」 说着,她拿起酒杯,又要送入口。 羽枫瑾却一把夺过酒杯,沉声道:「再喝下去,你就醉了!」 鹿宁凄然一笑,痴痴望着他,喃喃问道:「殿下不是说,今天要放肆一次吗!我只想醉一次罢了……」 羽枫瑾轻轻握着她的手,喟叹道:「有时越想灌醉自己,反而会越清醒!不要总是为难自己!」 鹿宁不着痕迹的抽回手,醉眼朦胧的凝着他,呢喃着:「殿下似乎从未醉过!我还真想看殿下醉一次呢!」 羽枫瑾淡淡一笑,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想看我喝醉?」 鹿宁支颐浅笑,轻声道:「因为酒后吐真言!我很想听殿下讲一讲真话。」 羽枫瑾眉头微微皱起,浅浅抿了一口,苦笑道:「真话?这么多年来,我连做梦时都不说梦话,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了……」 鹿宁星眸斜睨,喃喃低语着:「殿下,这样伪装的生活不累吗?又值得吗?」 羽枫瑾脸上隐隐有一丝歉然:「伪装得久了,早已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了,自然就不觉得累。一条路走了二十年,早就不该考虑值不值得了。」 「是我太天真了。」鹿宁唇角微微一勾,低声呢喃道:「初识殿下时,以为殿下是个仗势欺人、自恃清高的纨绔子弟。相互了解之后,才发现陛下是个谦谦有礼、温润如玉的君子。可一路走来,到此时我才发现,殿下竟还有满腹算计、狠绝老辣的一面。和殿下做朋友还真不容易,因为我永远看不清,殿下此时面对我的,到底是你的哪一面。」 羽枫瑾见她目光楚楚、樱唇瑟瑟,不由得神情一震。 他重新握住鹿宁的手,柔声道:「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何不问问自己,凡事为何非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当初你不逃走,你只会看到我温柔体贴的一面……」 听他提及往事,鹿宁心中涌起苦涩。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长长的叹了口气:「天要亮了,这一天就要结束了。这一天,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如此不真实!」 说着,她扶着桌子,踉跄站起身来,轻声道:「我愿赌服输,欠你的……都还你了,也该回去了。」 羽枫瑾也站起身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柔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阳光尚未升起,木叶上还凝着寒霜,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冷。 羽枫瑾和鹿宁并肩迈出大门。喝了一夜的酒,二人均被睡意和酒意席卷全身,脚下都有些虚浮。 鹿宁望着对面的朱门,推开他的手,淡淡道:「这么近的距离,就别送了!」 羽枫瑾怅然收回手,低声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走过去!」 鹿宁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缓步走向庄楼。 羽枫瑾忽然在她背后,轻声唤了句「宁儿!」鹿宁缓缓驻足,慢慢转过身来。 羽枫瑾淡淡一笑,迟疑的问道:「以后我若有好酒,你可还愿意见我吗?」 鹿宁微微一怔,脑中忽然想起过往的点滴。 她挤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殿下的酒……我喝伤了……」 说完,她转身一口气跑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冲进门去。 ——皇子心思—— 旭日初升,鸡鸟在寒厉的风中鸣叫,一场鹅毛大雪,在临近清晨时不期而至,雪停之后,白茫茫的大地一片怆然。 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停在宣德门前。 车门打开,大皇子一袭杏色锦服,外披玄色大氅,精神抖擞的跳下马车,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宫门内走去。 或许是他来得太早,又恰逢上元夜刚过,一路上唯有几个打着瞌睡的小太监,在路上扫着积雪,倒是鲜有行人。 骋目四顾,金碧辉煌的皇宫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独有墙角的梅花,在迎着寒风盎然盛开。那明丽夺目的颜色,将紫微宫的风光已占尽。 大皇子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便叫来几个扫雪的小太监,踩着梯子,将几株开得最好的梅花剪下。 他捧着寒梅行至渝帝的寝宫前,远远就瞧见,双喜公公和铭恩正端立在门口。 二人看到大皇子走来,立刻躬身一揖:「殿下,您这么早就来请安了!」 大皇子微微一笑,问道:「怎么,父皇还未起吗?」 双喜公公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回禀殿下,昨晚,一位娘娘被送进宫了!所以,圣上今日怕是会晚点起了!要不,您先去皇后娘娘那里悄悄,等圣上起来,老奴再去寻您?」.. 大皇子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母后很晚才回来,想必她今日也会多睡会儿!这样吧,我先去琼华园散散步,待会儿再过来请安吧!」 双喜公公躬身笑道:「殿下有心了!」 铭恩细声细气的说道:「呦,殿下,您手中这束红梅,还真是好看!」 大皇子看了看手中的花束,连忙递给双喜公公,笑道:「这束花劳烦公公插在父皇的房中吧!」 双喜公公接过花束,再次躬身施礼:「老奴一定让皇上起床后,第一眼就看到殿下的心意。」 偌大的花园中空无一人,大皇子在院中信步闲游。 蕙兰花散发出阵阵幽香,雪后放晴的天空,辉映着池沼馆阁,犹如一副隽永的泼墨画。 大皇子伫立在湖心亭上,眺望着满目迤逦,心中却万分惆怅: 都怪自己太沉不住气,还未到成功时,便到皇后面前去炫耀。结果让刘炳文横插一脚,坏了自己的好事! 皇上果然没有应允他与顾思思的婚事,本来他对顾思思并无感觉,可这件事后,顾之礼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让他心生歉意。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等到可以自立门户的这一天,本以为顾之礼的出现,会打开一个新的局面,却被自己的莽撞,将一切打回原形! 经过这一次,想必皇后对自己的桎梏,会更加严苛,而且……看来谁也无法阻止刘氏的女子与他成婚了! 他正想得出神,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殿下!」 大皇子惊然回首,见身后站的人,正是他此时最不敢面对的人——顾之礼。 他尴尬一笑,拱手道:「没想到,顾大人这么早,也来琼华园这里散步啊!」 顾之礼捻须笑道:「老夫是特地过来找您的!」 大皇子一怔,立刻紧张起来道:「顾大人这么早找我,莫若是有事吗?」 他心中一沉:完了,看来顾之礼是来找麻烦了! 顾之礼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呵呵笑道:「殿下不必过于紧张!就算咱们不能成为一家人。也不影响你我二人的交情!日后殿下有任何需要,老臣仍然义不容辞!」 大皇子暗暗松口气,心中更加动容:「多谢顾大人海涵!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让皇后和刘炳文得到了风声,才造成了今日之局面。听到您这样一说,我这心里更加不好受……」 顾之礼却哈哈一笑,反而安慰道:「殿下,老臣斗胆,想请殿下能否赏脸到寒舍一聚。老夫那里有几坛今年进贡的美酒,想与殿下小酌几杯!」 大皇子毫不迟疑的说道:「好说好说!待会儿我给父皇请安之后,便随你到府上去,与您小酌几杯!」 顾之礼深施一礼,说道:「殿下能赏光,这是微臣的荣幸!」 「对了。」大皇子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顾大人,难道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实不相瞒,最近母后正帮我张罗婚事呢!」 顾之礼微微一怔,故作沉静的问道:「但不知皇后娘娘,瞧上了谁家的女儿?」 大皇子沉沉叹了口气,抱怨道:「太后姓刘,母后姓刘,她为我找的女子……自然也姓刘……」 对于这个人选,顾之礼并不感到意外。 「看来皇后娘娘对殿下的婚事,早已做了打算。不过看殿下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开心啊!」 经历这一遭,大皇子此时已将顾之礼当成自己人。 他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哎,其实我也明白,皇后和刘炳文哪里是真心待我,他们不过是在利用我罢了!只可惜,我认识到这一点太晚了,才让他们摆布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彻底摆脱刘家,我不甘心就此前功尽弃!」 顾之礼眼珠一转,沉吟着问道:「如此说来,殿下仍想娶思思过门?」 大皇子向他一拱手,诚恳的说道:「顾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成全!」 顾之礼连忙深施一礼,诚惶诚恐的说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您这样说可是折煞老臣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章 半衾轻梦寥落星(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一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 大皇子迟疑了一下,才喏喏开口:“我心意已决,既然当初答应下这门亲事,就绝无反悔!还望顾大人和王大人能够撮合成此事,我实在是不想娶刘氏之女!” 顾之礼大喜,立刻拱手笑道:“多谢殿下对小女的青睐!” “不过……”大皇子即刻又补充道:“希望顾大人能准许,我同时迎娶侧室!” 顾之礼一怔,立刻明白了大皇子的心思:他是想同时娶那风尘女子过门! 虽然他有些不满,可一想到大皇子如此配合自己,自己若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么多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他立刻郑重的说道:“殿下放心,老臣一切都遵从您的安排!不如这样吧,您稍后到寒舍,咱们再详聊此事,您意如何?” 大皇子终于释然一笑,道:“如此甚好!那一切就有劳顾大人费心了!” 说罢,二人一边谈笑着,一边往渝帝的寝宫走去。 ——云贵人—— 二人正说话间,忽见一驾鸾轿,从宫门口向二人缓缓驶来,双喜公公则迈着小碎步跟在轿旁。 大皇子与顾之礼明白,轿中的女子将是皇上的妃嫔,便立刻驻足站在一旁。 大皇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轿子,心生好奇,忍不住低声问道:“大人,这轿子里的人,就是昨晚被送进来的吗?” 顾之礼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昨晚圣上在宣德楼上观灯时,看中了一位在花车上跳舞的女子。当晚不但赐了金凤,还命御守司将她送进宫来侍寝。听说,这女子一大早,就被封为云贵人了。” 大皇子冷冷一笑,咬牙叹道:“真不知这女子到底有何倾城之貌,能如此轻而易举的一步登天!” 此时,他心中满是不忿:同样是看上一位风尘女子,为何自己费尽心思,也不能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可渝帝却能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人! 顾之礼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别有深意的说道:“咱们后宫中,这样的美人不算少数,可终究是出生风尘,最后还是比不过那些出身名门的闺秀。” 说话间,鸾轿已行驶到二人面前。 一阵冷风吹过,鸾轿上鲜艳的帘子,忽然被风卷起,下面露出一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俏脸。 大皇子瞥见轿中的女子,目光霎时变得慌乱起来。 他失魂落魄的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下鸾轿,质问着双喜公公:“这里面的人,难道就是新封的云贵人吗?” 双喜公公猛吃一惊,诧异道:“呦,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这就是云贵人啊!” 大皇子脸色顿时煞白,身子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她啊?” 听到吵闹声,帘子被挑开,里面的女子探出头来,柔声问道:“公公,鸾轿怎么忽然停了……” 话音未落,她就瞧见了满目悲愤的大皇子。 寒烟微微一怔,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径自看向双喜公公,柔声问道:“公公,这位贵人是谁?为何要拦下轿子?” 听到这话,大皇子瞳孔骤然收紧,不可思议的瞪着寒烟,只觉得全身都是冰冷而颤抖的。 双喜公公向寒烟一躬身,道:“回禀娘娘,这位是大皇子殿下。” 云贵人向大皇子微微颔首,柔声说道:“原来竟是殿下!是我失礼了……” 大皇子怒从心头起,咬牙切齿的冷冷道:“好呀!你竟装作不认识我!” 听到这话,双喜公公和顾之礼纷纷一怔,都有些意外。 云贵人却嫣然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我昨晚刚刚入宫,宫中的人还都未见过呢,您怕是认错人了吧!” 寒烟仪态万千的坐在轿中,楚楚的双目中一片清澈,显得如此真诚和无辜。 此时,大皇子(本章未完!) 第三百零一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 脸如死灰、目光如刺、声音如冰:“寒烟,不是说好要等我的吗?你为什么要入宫侍寝?为什么?” 看到这里,顾之礼立刻就猜到了来龙去脉:看来这个女子,就是大皇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可他真没想到,事情竟然峰回路转,有了这样惊人的意外! 云贵人看到顾之礼和双喜公公脸上的神色,立刻脸色一沉,冷声道:“公公,咱们该走了!” 大皇子展开双臂挡在轿前,沉声道:“你不许走!我不准你走!你要和我说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寒烟淡漠的看着他,冷冷道:“殿下,您在发什么疯?我从未见过你,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撒谎!”大皇子一声嘶吼,一把抓住寒烟的手腕,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双喜公公吓了一跳,立刻向大皇子一拱手,温言劝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如果陛下知道了您现在的行为,可就大祸临头了!” 顾之礼也连忙跑过来,拉住大皇子,也劝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这位女子已经是皇上的云贵人了!” 大皇子一个恍神,被顾之礼拉到一旁,双喜公公立刻向轿夫使了个眼色,鸾轿便趁机匆匆离去。 见鸾轿走远,顾之礼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却听到寒风中传来一声惨呼,大皇子就像个疯子似的狂奔出宫去。 ——大闹别馆—— 出了紫微宫,大皇子一路狂奔,直至奔到潇湘别馆门口。 他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抬头看了看那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立刻怒从心头起,便跌跌撞撞的冲进门去。 还未到营业的时间,别馆中空无一人,只有值班的贝小贝,在大堂中哈切连天的打扫。 见有人推门而入,贝小贝吓了一跳。 待看清来者,他连忙迎过去,赔笑道:“呦,殿下,您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啊!咱们还没开始营业呢!” 大皇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怒喝道:“酒,给我酒!把你们所有的好酒,都给我拿过来!” 贝小贝见大皇子此时的状态,已经近乎癫狂。 他不敢违逆,连忙先扶着大皇子坐下,立刻送来了几坛好酒将其安抚住,并叫来两位小厮在旁服侍,自己则赶快跑去楼上,通知老板娘。 大皇子拿起酒坛,掀开泥封,将坛中的琼酿猛灌到口中。 冰凉的烈酒,冲入喉咙,激得大皇子全身发抖、涕泪横流。 可对他来说,这点疼又怎能抵得过,他此时内心的伤痛呢! 一坛酒很快就被喝光,大皇子高举起酒坛,狠狠的摔在地上,酒坛摔了个粉碎,碎片和酒水溅得到处都是。 接着,他又不管不顾的又举起另一坛酒,敲开泥封,对着嘴狂喝起来。 两旁的小厮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眼,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不敢上前去劝。 恰在此时,一个慵懒而温柔的声音传来:“是谁呀,一大早就过来找麻烦?” 一个高挑纤细的身影,从楼梯上款款走下,径自走到大皇子面前。 见到此场景,她立刻向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俩小厮会意,便站在了一旁。 大皇子醉眼朦胧的瞪着花芳仪,冷声道:“老板娘,我的寒烟呢?” 花芳仪对他的质问并不意外,她抱着双臂,幽幽冷笑着:“寒烟姑娘昨晚被你父皇看上,已经被送入宫了。你想找人,该去宫里找啊!在这里发什么疯?” 她重重说了“父皇”二字,却彻底激怒了大皇子。 他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蹒跚到她面前。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花芳仪不禁皱起眉头,掩住口鼻后退了几步。 大皇子阴冷的目光中,透出浓浓的恨意。(本章未完!) 第三百零一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 他指着花芳仪,失声吼道:“你不是已经答应,让我带走寒烟吗?为什么要把她送进宫?” 见过风浪的花芳仪,并没有被他的怒气吓倒,反而讥讽的说道:“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的确答应过您,让她跟您走。可您迟迟不来接她,我也不能白养着她啊!上元夜里那么多人,谁知道她跳个舞就被皇上看上了!那是天子,他看上的人,谁又敢违抗他呢?” 虽然她说得句句在理,可听在大皇子耳中,却完全成了推托之词。 他立时怒不可遏,竟一把抓住花芳仪的肩膀,一边猛烈的摇晃着,一边失声喊道:“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婊-子!竟敢耍我!” 花芳仪吓得花容失色,立刻凛声警告道:“殿下,我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你再胡搅蛮缠,我可将你轰出去了!” “哈哈哈!没想到,我堂堂皇子,竟然栽到你这个娘们儿手里了!”大皇子仰天狂笑,俨如一个失智的疯子。 花芳仪紧蹙黛眉,不悦的驳斥道:“殿下,我虽然出生风尘,却绝不容你如此践踏!是你父皇夺走了你心上人,你自己不敢向皇上要人,竟在此欺负一个女子!难怪寒烟瞧不上你,换做旁的女子,怕是也随你父亲走了!” 大皇子怒不可遏、血灌瞳仁,他立刻转身奔到桌前,随手拎起一个酒坛,便大步朝着花芳仪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二位小厮见状不妙,立刻奔走过去阻拦。. 可大皇子推开二人,将酒坛在花芳仪面前高高举起,狠狠的砸下去。 ——英雄救美—— “啊!”花芳仪一声尖叫,立刻捂住头,闭上了双目。 冷风如刀,积满厚厚一层雪的屋脊上,一群寒鸦,被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声惊起。 随即,尖叫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声。 只一瞬间,耳边就传来了小厮的惊呼,酒坛的碎裂声。 随即,花芳仪能感受到烈酒喷溅到身上,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可许久许久,她并没有感受到,酒坛砸在身上的痛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睁开眼,顿时全身一僵,因为一个瘦高的人,正挡在她面前。而大皇子手中厚重的酒坛,却狠狠砸在此人的背上。 酒坛的碎片跌落在他脚边,酒水洒了一地,他身上的衣衫和头发已被打湿,空气中还混杂着酒的醇香,和血的腥臭。 一张被疼痛扭曲的脸,撞入眼帘。 回过神来,花芳仪捂着嘴,惊呼道:“阮浪,怎么、怎么会是你?” 第三百零一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二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二) 阮浪能感觉到,背上的旧伤一个个裂开。酒水渗入伤口中,让疼痛加剧。 他已经痛到牙齿打颤、全身麻木,却还是强忍剧痛,颤声问道:「你、你没事吧?」 花芳仪回过神来,立刻向身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布给阮大人擦一擦,再去拿医药箱来!」 两个小厮应声,立刻转身离开。 阮浪见花芳仪没有受伤,才缓缓转过身,沉着脸审视着失心疯的大皇子。 阮浪头破血流的样子,一下子让大皇子酒醒了许多。 他踉跄的退了几步,口中不住的喃喃着:「怎……怎么会是你?我……我不是故意的!」 阮浪目光凛凛的看着他,沉声道:「殿下,若不是我及时出现,挡下你这一坛子,老板娘现在早已没命了!到时,你该如何向翊王解释?如何向皇上解释?」 受到质问,大皇子又发起狂来,他指着花芳仪,急吼吼的骂道:「是她!是她将我的女人送给了皇上!是她害得我变成了这样!」 「殿下!」阮浪双眉一竖,立时冷声喝止道:「你说的女人,现在是皇上的妃嫔!您再说下去,就是在染指皇上的女人!若被皇帝知道了,您还有命吗?」 提到皇上,大皇子的心下怯了,眼圈也微微泛红,却仍不死心的嘟囔着:「可是……她曾经答应过我……她会等我的……」 阮浪长叹一声,劝道:「殿下还是放吧!将这件事、这个人彻底的忘掉!以后永不再提及,这样才能保命!」 说着,阮浪便忍痛走过去,扶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等!」花芳仪叫住二人,连忙给贝小贝使了个眼色。 贝小贝会意,立刻抢上去搀扶住大皇子,一步步往外走去。 花芳仪走到阮浪身旁,轻声道:「你这样子还怎么出去?随我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你换套衣服再走吧!」 花芳仪的关心,让阮浪微微一怔,他张口结舌道:「不……不用了,我……我回家去换就好了……」 花芳仪弯了弯嘴角,揶揄道:「你就这么怕我吗?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只是……」阮浪的黑脸一红,立刻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不知要说些什么。 花芳仪柔柔一笑,轻声道:「看来是我平日对你太凶了,让你对我这么害怕,明明是救了我,还不敢麻烦我。哎,随我来吧。」 看着她难得的笑容,阮浪顿时心头一颤。双脚便不听使唤的跟着她,穿过中心楼,来到三楼的紫华斋。 推开房门,花芳仪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湘妃榻,淡淡道:「请阮大人坐到那儿去!」说罢,便转身往内室走去。 可阮浪却站在门口,迟疑着不敢走进去。 白玉的地面,隐隐映出他窘迫的脸。头完,他就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直冲心口。 他死死咬着牙关,紧攥着拳头,强自忍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嘴唇已裂出一道血口。 背后火烧火燎的,让他实在忍受不住,只好强迫自己打量着房间,赶快分散注意力。 此时,他才发现,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笔墨华丽的《汉宫春晓图》。 他随口问道:「没想到,姑娘还对书画感兴趣。」 花芳仪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道:「怎么,我看上去除了会弹曲儿、唱歌,就什么都不会了?」 阮浪尴尬地憨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副画是我临摹的,不是正品。」花芳仪不以为意的打断了他的话,继续为他上药。 阮浪却大为震惊。 他再次仔细看了看那副画,无论从构图、用色到细节,完全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是花芳仪揭穿,想必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 他立刻指了指左侧墙上,一副米芾的《清和帖》,问道:「那这副米芾的字,也是临摹的吗?」 花芳仪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古来书法家甚多,我却独爱米芾的行书,觉得是天下最美。所以,平日里闲来无事,便拿他的字帖临摹,打发时间罢了。」 一种敬佩感油然而生。 阮浪立刻看了看屋内的其他摆设,才赫然发现:这屋子乍一眼看上去,虽然奢靡张扬,可仔细一看,却别有洞天。 偏厅内放着一柄名贵的「春雷」古琴、旁边还立着一把紫檀背板,镶嵌象牙和玉石的凤尾琵琶。 靠墙而立的架子上,整齐排放了许多失传已久的琴谱和乐谱些,竟还有萧统编选的《昭明文选》。 原来,花芳仪竟是这般有知书达理的女子! 阮浪此时,对自己曾经的偏见和误解,感到深深的懊恼,对自己的轻薄行为更是万分鄙夷。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亡妻,平日里也是这般优雅、有情趣的女子。 「好了。」一声轻唤,将神游天外的阮浪唤醒,他才发现背部似乎不痛了。 「谢谢。」阮浪低低的说了一声,便拿起一旁的衣服准备穿上。 「等等!」花芳仪一把拿过那身潮湿,又被划破的衣服。 她转身拿过一套崭新的男装,放在阮浪身边,轻声道:「我这里只有这套男人的衣服,本来是做给殿下穿的,你快换上吧!」 阮浪看了看这套绣工一流、面料贵重的衣服,迟疑道:「这……这不合适吧,毕竟你是做给翊王殿下的……」. 花芳仪平静的说道:「反正他也不会穿我做的衣服,留着也没用!」 说这话时,阮浪分明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感伤。 阮浪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衣裳,脱口问道:「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花芳仪一怔,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愠怒道:「看来阮大人对我的误解颇深,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纸醉金迷、卖弄美色的肤浅女子?绝对绣不出来,这样一件衣裳?」 「不不,这衣服……做得真好……谢谢……」阮浪垂首低眸,面现愧色,硬着头皮将衣服穿在身上。 花芳仪上下打量他一眼,轻声笑道:「虽然短了一些,不过还可以。」 转身她又拿起那件换下的衣服,说道:「这件衣服我帮你洗一洗,缝补好了再给你送回去吧!」 阮浪脸一红,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拿回去补就行了……」 花芳仪幽幽的叹口气,道:「今日你救我一次,我不过帮你补件衣服而已,还不成了?」 阮浪微微垂下头,笑道:「那就麻烦老板娘了……我……我还有事,先……先走了……」 不知为何,花芳仪对他客气,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想快点离开这里。 「对了。」花芳仪忽然出声叫住他,沉吟道:「以后……你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叫我芳仪。」 阮浪全身一颤,回过头来呆呆的看着她,发现她是认真的,并不像在捉弄自己,竟顿觉欣喜。 「还有……」花芳仪双眸波光流转,柔声道:「谢谢你今日及时出手相救!前段日子,我对你的态度很不好,你非但没生气,还屡次帮我。是我小家子气了!」 阮浪心中一动,会心笑道:「这没什么!以前你对我态度不好,也是情理之中,毕竟我曾经那般对你……」 说着,他忽然想起在诏狱中,自己如何欺负她的,不由得红着脸,低下了头。 花芳仪翩然转过身来,嫣然笑道:「既然今天把话都说开了,那咱们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从今天开始,我们潇湘别馆随时欢迎阮大人来喝酒听曲儿!」 阮浪会心一笑,道:「好,我一定常来!」 ——美人计—— 外面的太阳已高高升起,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阳光从叶间漏下来,照在大皇子醉醺醺、泪痕斑斑的脸上。 他从潇湘别馆离开,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丝毫不管旁人的眼光,更不顾及身上象征皇室的蟒袍玉带。 恰巧几个巡街的御守司路过此处,看到左摇右晃的大皇子,立刻上前扶住他,关切的问道:「殿下,您这是喝醉了吗?卑职送您回去吧!」 大皇子双目慢慢聚焦,看清来者,立刻一甩手,推开几个近身的人,乱吼乱叫道:「都给我滚,不用你们管我!」 御守司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不敢靠近。却担心大皇子出事,便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二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三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三) 忽然,寒风中传来一声高昂的马嘶声。 一位身着竹月色锦袍、满脸病容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向他们疾奔而来。 御守司的人一惊,定睛一看,却是顾之礼之子顾纪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顾纪昀勒马急停在大皇子面前,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皱眉:「殿下怎么会醉得这么厉害?」 一个御守司走向前来,无奈道:「顾大人,我们正要送殿下回去呢,可他不许我们靠近。我们只好跟在他身后,以护其周全……」 顾纪昀飞身下马,一把扶住大皇子,向御守司摆了摆手:「行了,殿下交给我了。你们各自去忙吧!」 几个御守司听到这话,如获大赦般忙不迭地转身离开了。 毕竟,照顾一个身份高贵的醉鬼,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谁也不想惹上身。 待众人离去后,顾纪昀将站都站不稳的大皇子,搀扶上自家的马车。 而此时的大皇子已神志不清,几乎完全瘫在顾纪昀的身上,任由他带着自己回府,却浑然不知。 唯有口中却念念有词:「寒烟、寒烟!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马车一路急奔,载着二人一直到了顾府门口。 顾之礼早已等候在门口,看到大皇子的狼狈样子,也皱起眉头:「怎么才分开一会儿,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顾纪昀费力地将大皇子扶下马车,气喘吁吁道:「父亲猜得不错!殿下从大内跑出来,就跑到潇湘别馆去买醉。我赶到时,他已然成了这幅样子。回来的路上,下人告诉我,他刚刚大闹了潇湘别馆。若不是阮郎及时出手相救,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可有提及云贵人?」顾之礼冷着脸问道。 「这个……孩儿没有详细问过。不过,想必一个酒鬼口中,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顾纪昀沉声禀报道。 「必须要立刻查清当时在场的人,让他们关紧嘴巴,不要露出半点风声!否则的话,大皇子一旦出事,我们也要跟着吃瓜落!」顾之礼略一沉吟,立刻吩咐下去。 顾纪昀一拱手:「是,孩儿知道了!这就派人去处理!」 说罢,他一摆手,让下人搀扶着大皇子去里面休息。 父子二人却到了书房,将房门紧紧关起。 顾之礼一想到满脸泪痕的大皇子,便不由得唏嘘:「真没想到,他对那个风尘女子竟如此痴情!」 「痴情又如何!那个女人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他现在可是看得见却吃不着了。」顾纪昀冷冷一笑,有些幸灾乐祸。 「话不能这样说。」顾之礼微微眯起眼,沉声道:「如果大皇子因为这件事和圣上有了嫌隙,会影响了咱们的大计!」 「父亲说得极是!」顾纪昀闻言一惊,立刻附和道:「大皇子年纪轻,性子难免有些急躁!看来我们不能将宝都压在他身上,这样太冒险了!」 顾之礼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急,这样的局面为父早就想过了!所以,另一边为父也准备着呢,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顾纪昀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如今皇后那边已经出手了,咱们这边也要抓紧才是啊!若被刘炳文那老家伙抢占了先机,咱们这一切都白费了啊!」 顾之礼背着手在书房内踱着步,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忽然间,他站住脚,捻须大笑道:「还真是天助我也!他醉得好,醉得妙啊!他这一醉,一切事情都能水到渠成了!」 说罢,他凑到顾纪昀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纪昀狡黠一笑,拱手道:「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 精致的客房之中,大皇子闭着双眼,躺在雕花的架子床上。酒醉的痛苦,让他不住的呻吟。 「吱呀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窈窕婀娜的少女缓步迈入。 她怯生生的走到床前,想要看一眼床上的人,却又害羞的低下头去。 大皇子丝毫没有感觉到陌生人接近。 此时他的脑海中,始终回想着,鸾轿中寒烟冷漠的脸,和花芳仪讥讽的话。 一行清泪顺着两颊流下,他紧握着双拳,愤懑地捶打着床榻。 床边的少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得轻唤了一声:「殿下?」 没想到,大皇子方才的动作,让他顿时胃里一阵翻涌,他立刻爬到床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少女一惊,连忙拿过一个痰盂,放在地上接着秽-物,又轻扶着大皇子的后背,怯生生的说道:「殿下,您这是喝醉了吗?」 大皇子吐了许久,才虚弱的躺回床上。 少女即刻命丫鬟拿走痰盂,又拿来温水,服侍大皇子漱了漱口。随后,她捻起一颗梅子,放在大皇子口中,为他祛除口中的不适。 少女身上的幽香阵阵,钻入大皇子的鼻中。 他终于渐渐回过神来,视线慢慢聚焦在身边忙碌的少女。 只见她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既是好奇,又是羞涩。她轻咬着嘴唇,不安的揪着手中的丝帕,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当前光景,宛在梦中,眼前的少女竟和梦中的女子,渐渐重合在一起。 大皇子不禁看得呆了,忍不住喃喃道:「寒烟!寒烟!是你来看我了吗?早上那一切是我在做梦,对不对?」 少女听到这话,怔了怔,咬着唇嗫喏道:「殿下!我、我是思思……」 「寒烟、寒烟!你又想骗我,我这次绝对不再放你走了!」大皇子嚯的坐起身来,一把抓住顾思思的双臂,用力地揽入怀中。 顾思思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挣脱,一边惊呼道:「殿下,我是思思,我不是寒烟啊!你认错人,弄疼我了!」 大皇子紧紧抱着她,蹭着她的脸颊,嗅着她的体香,浑浑噩噩道:「寒烟,你别再推开我了!我虽不如父皇身份尊贵,可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啊!你若嫁给父皇,很快就会沦为他后宫中一个怨妇而已。而我,此生此世,心中只你一人!」 顾思思听着大皇子的醉话,不禁全身一震。 一个恍惚间,大皇子竟将她一把拉到床上,亲了亲她的芙面,颤声说着:「寒烟,我好想你……我现在就要你……」 顾思思大吃一惊,立刻拼命推着他的身子,失声喊道:「殿下,你放手!来人啊,救命啊!」 屋内的丫鬟也受到了惊吓,听到呼叫声,立刻冲过去。 恰在此时,顾纪昀出现在房门口,迅速将几个小丫鬟带出房间。 看着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二人,他阴险地笑了笑,便轻轻带上了房门。 床架两侧的帷幔被放了下来,顾思思喊到喉咙沙哑,拼尽全力,却抵抗不住大皇子的撕扯。 眼看着身上的衣衫被扯下,滑-嫩无暇的肌肤,全然暴露在陌生男子面前。顾思思顿时心如死灰,只能死死咬着唇,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 ——重下赌注—— 明亮的月色和五彩的灯光洒满京都,夜露浸湿了门口的大红灯笼,达官贵人乘坐的马车,阻塞了别馆前的街道。 早春的风,已经吹到精美的歌楼舞榭中,处处都是笙箫管乐齐鸣。馆内琉璃灯彩光四射,满堂的笑语欢声,此起彼伏。 花芳仪带着几个手捧菜肴的小厮,笑盈盈的走向一间贵宾房。 珠帘被挑开,里面对坐着一男一女。 桌上的酒壶已空了一半,二人的脸上亦有了微醺。小厮将锅子支起,在锅底燃起炭火,一盘又一盘的菜肴被端上桌。 坐在一旁的少女,瞪着猫一般的眼睛,欢快的拍着手:「这么多菜啊!都是我爱吃的,老板娘可真大方!」 说话的人,正是天下第一侠盗——沐芊芊。 桌对面的燕荣,笑吟吟的看着娇俏可爱的少女,不由得满心欢喜。 花芳仪凑近燕荣身边,低声问道:「这姑娘就是你的心上人?」 燕荣面现得色,笑道:「是未来的娘子!怎么样,还不错吧?」 花芳仪掩嘴一笑,揶揄道:「她这么闹腾,小心以后可够你受的!」 燕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垂眸间,看到了桌上的满汉全席,忍不住脱口惊道:「上了这么多的菜!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花芳仪莞尔一笑,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有什么关系嘛!在你心上人面前,燕统领应该表现得大方一点嘛!」 燕荣一怔,立刻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些酒菜的帐,都要算到我头上?」 花芳仪微微一笑,凑到他身旁低声道:「不然呢?你追求未来的娘子,难道还要我给你付账不成?」 燕荣脸一沉,不满的嘟囔道:「你这是强买强卖!我可不会付账的!」 花芳仪紧紧抓着他肩膀,脸上虽然笑着,口中却是满满的警告:「你最好还是接受我的强买强卖!别馆中那几个被你伤过的歌姬,今天我可都让她们歇着了。要不要我现在让她们出来,把你以前欠下的情债和酒债,都好好清算一下!」 燕荣撑圆双目,怒瞪着她,见她一脸的挑衅,料定自己为了面子,绝不敢反抗。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恨恨的骂道:「芳芳,算你狠!」 花芳仪嫣然一笑,心满意足地带着小厮挑帘离去。 燕荣愤懑的坐在桌旁,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顿时全然没有了胃口。 只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似乎入了别人的圈套,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骗,而不能反抗。 抬眸间,他瞧见沐芊芊正埋头吃得尽兴,似乎丝毫没察觉的发生的一切。 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小心别噎着!」 沐芊芊端起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向他暧昧地眨眨眼:「当官的俸禄是不是很高啊?吃顿饭竟然都这么奢侈!」 燕荣一想到这顿饭,会被花芳仪狠狠敲一笔,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还行,还行!你快吃,千万别浪费!」 说着,他连忙又夹着些菜,塞进沐芊芊的碗里。 沐芊芊又吃了两口,才放下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对了,你上次让我偷的第二样东西,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妥,你得换一个!」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三章 旧梦无痕醉不醒(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四章 玫瑰无香鸣不平 燕荣一怔,继而摇了摇头,一口回绝:「那可不行!愿赌服输,落子无悔!你要是偷不到的话,便只能认输!」 他就知道,沐芊芊如此轻易接受自己的邀请,一定是另有目的。 果然,她这个人藏不住心事的人,一上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若是她等自己喝醉,再逼着自己收回赌注,或许就成功了! 不过,这便是燕荣喜欢她的地方:和她在一起,永远不必猜测对方的心思,亦不用去想着如何讨好对方! 沐芊芊噘着嘴,幽怨的瞪着他,有些闷闷不乐:「可这不公平啊!第二样又不是一件东西!我怎么能够证明偷到了你的心呢?」 燕荣深深凝视着她,幽幽笑道:「让我为你动心,不就是偷到了吗?」 沐芊芊一撇嘴,夹了一块羊肉放在嘴里,不服气的说道:「动心这个东西虚无缥缈的,看不到又摸不着!就算你为我动心了,你也可以不承认啊!到时候,我还是拿你没办法啊!」 燕荣细细一想,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他思忖再三,才说道:「那这样吧,若是哪天我为你流泪,就算是你赢了,如何?」 沐芊芊柳眉一竖,不服气的说道:「你一个习武之人,怎会轻易落泪?这也太难了!」 燕荣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若我为你动了情,一定会为你落泪的!再说了,越难的事,不是越值得你这个天下第一去尝试吗?」 沐芊芊眼珠一转,似笑非笑的问道:「只要让你因为我哭,就算我赢了?你说话可当真?」 燕荣举杯碰了碰她的杯子,洒脱道:「这个自然!我燕荣虽然不是君子,却也不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沐芊芊猛地一拍桌子,娇声笑道:「好,就这么说定了!那咱们拉钩!」 说着,便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到他面前。 燕荣一怔,看着沐芊芊又白又小的手,又看了看她脸上纯真而调皮的笑容。 他心中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便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指,与她的手指勾在一起。 却没有发现,沐芊芊的笑意更深了,眼中还闪过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 ——路见不平—— 新的赌注达成,二人似乎都十分满意。连饮了三杯之后,二人便敞开肚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相谈甚欢。 大厅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听上去,好像是几个男子在争吵。 沐芊芊往外张望着,好奇的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怎么会那么吵闹?」 燕荣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必多管闲事,怕又是哪个酒客,喝多了酒在撒酒疯!没事儿,别馆中都养着打手呢,待会儿他们会去处理!」 沐芊芊双手托腮,幽幽说道:「我以前对芳仪姑娘有些偏见,不过听你这样说,我觉得我该向她道歉!」 燕荣一怔,顿觉莫名其妙:「你说得我都糊涂了。」 沐芊芊垂下眼眸,长长一声叹息:「以前我总是觉得像芳仪姑娘这样的女子,不过是仗着美色和男人才能活下去!不过现在看来,她还真是很不容易呢!」 「这是当然!」燕荣喝了一口酒,怅然道:「芳芳要经营好盛京最大的酒楼,不但要精通酿酒、厨艺,还要学会八面玲珑,处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才能勉强存活下去。毕竟,兄长只能为她出钱,却无法做到事事周全!」 沐芊芊歪着头,诧异的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兄长是指,那日一起看灯的翊王?」 燕荣点了点头,脱口笑道:「不是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手笔!在盛京的人,几乎无人不知这件事。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大盗怎会不知?」 沐芊芊眼珠一转,认真的问道:「翊王和芳仪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为她花这么多银子,建这么一个酒馆?」 「这个嘛……」燕荣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一番说道:「芳仪自小父母双亡,又受到歹人胁迫险些丧命。后来,所幸被我与兄长救起。兄长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回来,送她一个酒馆让她讨生活。」 沐芊芊一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芳仪姑娘长得那么好看!又心灵手巧、温柔妩媚,王爷能为她一掷千金,定是有所图谋!」 燕荣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这你可就冤枉兄长了!他对芳芳从来就没有邪念,不然芳芳早就入府了!而且,兄长又不是贪恋女色之辈!」 「不贪恋女色?」沐芊芊一挑长眉,哂笑道:「那日我可瞧见了,他对小鹿儿的眼神可不一般呢!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吧?」 燕荣诧异的看着她,问道:「你和鹿宁不是朋友吗?怎么她没将这段往事告诉你?」 沐芊芊一噘嘴,不满的嘟囔道:「鹿宁最坏了!我怎么问,她也不肯告诉我!」 随即,她扯起嘴角,露出一排细碎洁白的牙齿,向燕荣莞尔一笑,撒娇道:「燕荣,你告诉我嘛,好不好?我这个人好奇心最重了,不知道这个故事,我一直心痒痒的!」 燕荣哪受得了她这般挑逗,立刻猛灌了一杯酒,得意忘形的说道:「这个故事说出来,可着实精彩呢……」 紧接着,燕荣便眉飞色舞的,将鹿宁与翊王二人从相识、相知、相恋到最后分开的故事,一股脑儿都讲给沐芊芊听。 沐芊芊听得聚精会神,一会儿掩着嘴哈哈大笑,一会儿捂着脸面带羞怯,一会儿又握着拳义愤填膺。 听到最后,她愤愤不平地说道:「为什么现实中的爱情,也和话本中的一样,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不接受这个结果!」 燕荣一怔,苦笑道:「你不接受也没办法,我们都不是当事人,不能明白他们的苦衷,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我不管!」沐芊芊一拍桌子,义正严词地说道:「实不相瞒,我沐芊芊不但是天下第一的侠盗,还是一位小红娘!」 「小红娘?」燕荣一挑眉头,神情难掩讥诮:「我看你不过是爱管闲事吧!」 「哼!你可别小瞧我哦!」沐芊芊嘟着嘴,不服气地说道:「我成全的姻缘可少呢!你就等着瞧吧!在我的点拨下,鹿宁和翊王这对怨侣,一定能终成眷属!」 「别、别!」燕荣心头一沉,立刻好言劝道:「我劝你,他们二人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让他们顺其自然吧。再说,现在鹿帮主已和安南世子定下婚约,你可不能坏了人家的姻缘啊!」 「我偏不!」沐芊芊插着腰,义正言辞道:「这件事情关乎小鹿儿的终生幸福,我天下第一侠女是管定了!」 燕荣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低估了沐芊芊的闯祸能力,要酿成大错,心中十分懊悔。 他刚要继续劝沐芊芊,却见花芳仪和贝小贝匆匆挑帘而入,二人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 「怎么了?」燕荣立刻意识到是出事了,将方才的事顿时抛诸脑后。 花芳仪神色紧张的说道:「燕荣,你快出去看看吧!王璟和阮浪在外面又吵起来了!我有些担心阮浪会出事!」 「走,我去看看!」燕荣紧皱眉头,立刻站起身,跟着二人走出厢房。 沐芊芊听了花芳仪的话,内心十分好奇,便跟在他们身后,也凑过去看热闹。 当几个人来到大厅时,这里和平日的喧嚣相比,则是异常的安静。 几乎所有的酒客,都躲在自己的厢房中,远远的瞧着热闹。 而大厅正中,是一群身着飞鱼服的御守司,将阮浪一人团团包围起来。王璟则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挑衅的看着他。 王璟今日穿了一身色彩鲜艳、花纹繁复的锦袍,发髻上别了两朵艳红的花,看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 阮浪纵目四顾,看着四周御守司狠绝无情的脸,他瞪着王璟,沉声道:「王璟,你究竟要干什么?」 王璟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说道:「阮浪,本大爷是来通知你,御守司以后,就没有你阮浪的位置了,你从哪儿来,就滚回哪儿去吧!」 阮浪双眉一竖,冷哼道:「王璟,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吗?你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那里去?」 「哈哈哈!」王璟张狂的大笑了一阵:「还真是天真啊!你以为在皇上那里,你真有份量吗?怕是皇上连你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吧!」 阮浪脸上微微颤动,咬牙道:「你敢试试吗?」 听到这话,不仅是王璟,就连他身旁的衙役,也跟着大笑起来 。 王璟擦了擦眼角蹦出的眼泪,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阮浪面前,嘲弄道:「阮浪啊,阮浪!你若不是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了我,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因为像你这样愚蠢又天真的人,是最好骗的!只要给你一点点的恩惠,就能让你为我卖命!」 王璟不顾阮浪此时难堪的脸色,用手指着他,继续羞辱道:「可惜你脑袋不灵光!得罪谁不好,竟得罪了你的顶头上司!你忘了我父亲是六部之首!而我,不但能决定你的去留,还能决定你的生死!」 阮浪死死瞪着他,一字字咬牙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你留着我,就不怕我回来报仇吗?」 「报仇?」王璟好像听到笑话一样,扬声笑道:「你看上去硬气,实际上不过是个孬种!我都把你踩在脚下了,你何时敢反抗过?不过你也别以为我不想动手!你虽然长得丑,可你这身皮我还真是朝思暮想,想取下来做一面鼓,天天捶着玩儿!只可惜啊,我父亲念在你我是亲家的面子上,不许我对你动手!所以,我留你一条狗命,你赶紧给我滚蛋吧!」 说罢,王璟推了他一把,便又坐回到椅子上。 而周围的衙役,也仿佛受了鼓舞,开始纷纷奚落起阮浪,每个人都发出毫不遮掩的笑声。 阮浪怒目圆撑、双拳紧握的站在原地,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右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你要干什么?」一个衙役注意到了阮浪的动作,立刻出声喝止。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四章 玫瑰无香鸣不平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五章 玫瑰无香鸣不平(二) 这一声也让王璟顿时惊觉。 他脸色一沉,嚯的站起身来,挥斥着一旁的人:「好你个阮浪,竟敢对我动手,你们将他拿下带回诏狱,今日我要剥了他的皮!」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假思索的一拥而上。 「住手!」一声厉喝阻断了众人。 燕荣带着花芳仪,推开人群大步走过来,并肩挡在阮浪面前。 「燕荣?你要干什么?」 王璟听说过阮浪和燕荣关系匪浅,知道他此时挺身而出,定是为了阮浪而来,所以有些不耐烦。 燕荣怒目瞪着他,冷声道:「这里是酒馆,不是王大人的诏狱!你想在这里动手,也太不给翊王殿下面子了吧!」 王璟摸着两撇狗油胡,上下打量他一眼,冷笑道:「燕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翊王已经闹翻了,既如此,你在这儿管什么闲事儿?」 燕荣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的确我没资格管殿下的事,可老板娘却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老板娘方才已派人通知了翊王,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一下罢了。如果王大人想要继续的话,那请便!」 说罢,他不慌不忙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挑衅地望向王璟。 王璟看了一眼满面怒气的花芳仪,心中竟有些怯了:几次和翊王交手,从未讨过半点便宜。而且还有王肃的叮咛在先,他实在不想惹这位爷! 可别馆中这么多人,方才又闹得这么大!如果此时他就走了,岂不是有失自己的堂堂威名,让人白白看矮了自己? 「哈哈哈!」就在王璟迟疑之际,人群中,陡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谁?谁在笑?」 听到这样的笑声,王璟登时大怒,立刻站起身来,向人群中翘首望去。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袭黑裙,乌亮的鬓边别着一朵黑玫瑰。 她背着手、昂着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蹦蹦跳跳的走了过去。 糟了!她怎么又来凑热闹了! 燕荣看到来者,立刻心下一沉,脸呈一片死灰之色。 少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璟,撇嘴叹道:「见过难看的,没见过你这么难看的!尤其你那两撇猥琐的狗油胡,看上去就忍不住想吐,呕!」 她扶着肚子,做出呕吐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王璟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她骂道:「小丫头片子,你竟敢说本大爷难看!本大爷可是王尚书的独子,你敢惹我,不想活了吗?」 沐芊芊装模作样的顺了顺胸口,说道:「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好怕啊!不过……」 沐芊芊转而俏然一笑,讥讽道:「你长得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和你是谁的儿子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或许还能长得好看点!」 这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沐芊芊得意洋洋的瞥了不远处的燕荣一眼。却丝毫不在乎,燕荣此时铁青的脸色,和担忧的眼神。 王璟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指着沐芊芊,高声叫道:「好你个小贱人!今天爷爷定要你好看!」 说着,他向周围的狗腿一招手:「你们都给我上!要抓活的!」 所有人得令,立刻转身扑向沐芊芊。 沐芊芊却不慌不忙,向众人做了个鬼脸:「哼,瞧把你厉害的!能抓得住我,算你们厉害!」 说罢,她双足轻轻点地,身轻如燕一般,眨眼间就飞出了门外。 而王璟和他手下的人,也毫不迟疑的追了出去。 花芳仪玉容失色,连忙推了推呆若木鸡的燕荣:「还愣着干嘛!你媳妇遇到危险了,你还不快去救人!」 「可恶的女人!」燕荣狠狠一跺脚,也提着刀飞身追出门去。 花芳仪转身,向受惊的酒客翩翩福身,娇声笑道:「各位客官见笑了!一场小小的意外搅了大家的兴致,为了赔礼道歉,我会给每一桌送上一坛我亲手酿的新酒,让大家尝尝鲜!」 听到这话,大家的脸上立刻展颜。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坛酒再贵,也值不了几个钱。可是老板娘的心意,却不能不领。 很快,靡靡歌声又在别馆中响起,大厅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花芳仪款款行至阮浪身旁,柔声说道:「阮大人,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 怔然出神的阮浪,听到声音猛然抬眸,撞见花芳仪悲悯的目光,这目光让他倍感狼狈和不堪。 他缓缓垂眸,向花芳仪拱一拱手,一言不发的狼狈离去。 花芳仪悲悯的看着阮浪落寞的背影,心中万分感慨: 他遇到王璟,曾以为是辉煌的开始,却没想到,那个男人将他引入了地狱。 正愣神间,贝小贝飞奔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花芳仪双眸一亮,立刻紧走几步,绕到阮浪面前,将其拦下:「阮大人,请留步!楼上有人找你!」 阮浪皱眉看着花芳仪,一语不发,许久,才低低的说道:「改日吧!」 说着,便绕开花芳仪,继续往前走去。 「你知道要见你的是谁,你敢拒绝他的邀请吗?」花芳仪在他背后喊着。 阮浪驻足,背对着她,淡漠的说道:「我现在不想听任何人的安慰!」 花芳仪冷冷一笑,缓缓道:「那你就错了,你知道那个人从来不会安慰任何人。不过,或许他是你现在最后的希望了,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吗?」 听到这话,阮浪缓缓抬头,看着苍茫的月色,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更有些不敢。 惨淡的月辉下,他的身影更显孤寂和悲凉。 良久良久,他才鼓足勇气,转身走回了潇湘别馆。 ——老鼠戏猫—— 别馆外明月高悬,闪烁的星星忽明忽暗。王璟带着十多名御守司,冲出潇湘别馆的大门,一直跟到僻静的小巷中。 可此时四下乌漆嘛黑的,根本看不见沐芊芊的身影。 「妈的,被耍了!」 王璟啐了一口,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 恰在此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口哨。 月光的银辉下,赫然出现一个娇小苗条的身影,众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见她向自己招手: 「你们这么多人都抓不到我啊,真是好笨哦!」 王璟立刻认出这个声音,他指着影子的方向,喊道:「是那小贱人,快追!」 众人得令,立刻向那影子扑过去。 可当他们追到影子那里,不但看不到半个人,连影子都不见了。 空中依旧能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此时却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王璟气得双眼通红,插着腰向黑暗中怒骂道:「你这个小娘们儿,竟敢耍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有本事出来,看我怎么对付你!」 黑夜中传来沐芊芊的讥讽声:「你想对付我,得先有本事抓住我啊!丑八怪!」 王璟此时气得失去理智,他朝着黑暗中狂吼道:「贱人,你出来!快出来!」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沐芊芊的声音:「笨!我一直就在这儿啊!是你看不到我而已,我可一直都看着你呢!」 王璟睁大双眼,看向黑暗中,可他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声音出自何方,都分辨不清。 身边一个衙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王璟转头看去,那人先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颗树。 王璟会意,向他一摆手,便继续和沐芊芊周旋:「小丫头,我告诉你,你惹怒爷可没好果子吃,爷定要你也尝尝被人戏弄的滋味!等爷捉住你,就把你扒光了,关入塞满男人的牢房中!」 「呸!你好不要脸!」沐芊芊怒骂他一声,得意洋洋的看着一个御守司,蹑手蹑脚的走到树下,然后挽起袖子就树上爬。 沐芊芊却坐在对面的房梁上,悬空的双腿荡来荡去,拼命忍住笑意。 只见那个御守司爬到树梢,发现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个蜷缩的人。 他心中一喜,立刻屏住呼吸,猛地一扑,死死抱住那东西,立刻向树下的王璟邀功:「大人,我抓住她了!抓住她了!」 沐芊芊掩嘴偷偷一笑,装模作样的大声喊道:「放手!你放手啊!好痛啊!」 王璟大喜,立刻喊道:「快把她捉下来!你们也去帮忙!」 话音刚落,却听见树上的人,忽然低呼道:「等等,这个好像不是人!」 王璟一怔,立刻怒骂道:「废物!那不是人又是什么?」 树上的人狐疑的掀开,用来包裹的衣服,他只觉得一个硕大的云团,带着刺耳的「嗡嗡」声,向他扑面而来。 随着一阵刺痛,这个人才意识到,自己抓住的是什么。 他吓得「哇呀」一声,身子往后一躲,整个人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树下的人不明所以,立刻蹦过去查看,却见那人被摔得晕了过去,可手中还紧紧抓着一个硕大的马蜂窝! 「快逃!是马蜂窝!」 一个离得最近的人,高呼一声,身后的人悚然一惊,立刻迈开步子四处逃散。 可这些被激怒的蜜蜂,怎会轻易放过这些找麻烦的人! 黑暗中,御守司的人看不清豌豆大的蜜蜂,可蜜蜂却能看到他们。 在蜜蜂群的围追堵截之下,十多个人慌张而盲目的抱头鼠窜,却始终甩不掉紧追不舍的蜜蜂。 这些蜜蜂有缝就钻,见到皮肤就叮,一群人被蛰咬得哭喊乱叫、涕泪横流、痛不欲生。 沐芊芊看着狼狈的众人,在屋顶上毫不遮掩的捧腹大笑。 楼下的人痛到流泪,她也笑到流泪。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沐芊芊一怔,回眸一看,竟看到了一袭白袍的燕荣,正气喘吁吁的站在身后,神色紧张的看着自己。 沐芊芊指着下面,兴奋的叫道:「燕荣,你看、你看!他们被我耍得多惨啊!」 燕荣皱眉往下看了一眼,拉住她的胳膊,低声薄斥道:「你怎么如此冲动莽撞?你知不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 燕荣的关心则乱,听上去完全成了责备。 这让沐芊芊心生不满,她插着腰一跺脚:「好你个燕荣!真是狼心狗肺!我好心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但不领情,竟还骂我!我讨厌你,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五章 玫瑰无香鸣不平(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六章 玫瑰无香鸣不平(三) 燕荣缓了缓心神,口气温和了许多:「对不起,芊芊,是我太担心你了,才会忍不住责备!我真的是怕你被他们欺负!你可知道王璟这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尤其欺负女人,他最在行!」 听燕荣说得如此诚恳,沐芊芊的怒气渐消。 她歪着头看着那些被蜜蜂折磨的人,喃喃自语道:「哼,好一个会欺负女子的恶人!今日既然被本女侠碰到了,不教训教训你,怎能甘心!」 燕荣一惊,忙拉住她的手,问道:「已经够了,你还要做什么?」 沐芊芊向他眨眨眼,嫣然道:「哼,好戏在后头呢!你就等着看吧!」 说着,她转过身去,朝着下面大声喊道:「喂,你们知道错了吗?如果知道错了,姑奶奶可以放你们一马哦!这些蜜蜂是姑奶奶亲自养的,它们只听我的话!」 有几个被蛰得一脸大包的人,肿着嘴唇,含糊不清的说道:「姑奶奶,我们错了,快救救我们啊!」 唯有王璟,虽然一身都是包,疼得他哇哇大叫,却仍是骂不绝口:「小娘们儿,你给我等着,别让我逮到你!逮到你我定玩儿死你!」 「真是死性不改!」沐芊芊呸了一声,恨恨的骂了句,心中有些不甘。 燕荣走过来,温言劝道:「算了,这个人是不会轻易向你低头认输的!」 「不行!」沐芊芊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又向下面喊道:「你这么有种的话,你自救好了,谁向我求饶磕头,我立刻救谁!」 此时此刻,救命要紧,谁还顾得了上下级。 除王璟外的衙役,一边躲避蜜蜂,一边「噗通」跪了下来,连连磕头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小的们知错了!求姑奶奶饶我们一命!」 沐芊芊心下得意,冷哼一声:「你们要再敢欺负人,下次可就不是蜜蜂了,下次就换成毒蛇,让你们中毒而亡!」 下面的人些什么好。 因为他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永远的出其不意。 欢快的笑声渐渐停止,燕荣才苦笑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些陷阱的?」 沐芊芊巧笑嫣然的说道:「我刚来盛京的时候,早就踩好点儿了,知道这里常常有有钱人出现,便设下这个陷阱。」 燕荣笑了笑,问道:「你不是说,天下没有人能抓得住你吗?为何要设下这些陷阱?」 沐芊芊轻哼一声:「那些有钱人的随扈都不少,大多又小气跋扈,丢一点点银子,就会紧追不放!我不喜欢被人追,所以就设下陷阱,给他们点教训!」 燕荣苦笑着摇摇头,轻轻拉起她的手:「既然恶作剧完成了,那咱们回去吧。」 沐芊芊一噘嘴,不服气的说道:「才不是恶作剧呢,这叫伸张正义!」 燕荣笑笑,忙道:「好、好!是伸张正义,走吧,女侠,咱们回去!」 可沐芊芊却眼珠一转,向燕荣展现一个灿烂的笑容,便双足轻点,转身跳下屋顶,立刻消失在夜色中。 她的行动太快,等燕荣反应过来时,却早就看不到沐芊芊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转身离去。 待他彻底离开,沐芊芊才从暗处走出来,忍不住偷笑道:「哼!今天我还有笔大买卖要做,才不要你看着我呢!」 说罢,她立刻潜行到潇湘别馆门前,抬头看了看三楼,花芳仪的雕花窗子,心道:今天定要在这个女子的身上,狠狠捞上一笔,也算是为鹿宁出口气! ——坦白身世—— 浓重的夜色,试图掩盖春天的气息。满室馨香,一灯如豆。 羽枫瑾与阮浪对坐灯下下棋,二人神情专注、一语不发,似乎尘世的喧嚣,永远与二人无关。jj.br> 阮浪总是偷偷的瞧着羽枫瑾,心思根本没在下棋上,加上他本就对下棋一知半解,所以他一直在输。 可他并不在意输赢,却焦急羽枫瑾叫他来的目的。 然而,羽枫瑾神色淡定,一边煮着茶,一边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看样子仿佛只想与他对弈而已。 「你又输了!」又是一盘惨烈的棋局,羽枫瑾落下最后一子,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阮浪垂头丧气的说道:「王爷,阮浪一介武夫,本就不懂对弈。如果王爷只是想要人下棋,不该找阮浪!」 羽枫瑾笑了笑,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今日之事,本王已经听说,却并不意外。」 阮浪紧皱眉头,冷声道:「王爷是想说,我是自作自受吗?」 对于他的一身怒气,羽枫瑾不以为意,只笑道:「或许别人都会这样想,可本王不会,否则也不会与你坐在此了!」 阮浪已失去耐心,焦躁的目光直逼羽枫瑾,沉声道:「王爷叫阮浪过来,究竟是要说什么?敢请王爷直说,阮浪猜不透王爷的心思!」 羽枫瑾也不理他,只烫了一个茶杯,放在他面前,又为他倒了杯茶,才启唇: 「我之所以不意外,是因为我了解王璟为人,他才疏学浅、骄纵妄为,是不会留下比自己强的人在身边。我自然也了解你的为人,你胸有大志、重情重义,却孤傲狂放,你是个可塑之才,可你缺了点机会,才会始终未能摆脱困境!」 阮浪一怔,他没想到翊王非但没有安慰自己,反而直接指出自己的问题! 他忙问道:「阮浪向王爷请教,我究竟缺了什么?」 羽枫瑾目光中有了笑意,问道:「我深知你一直对指挥使的位置念念不忘,你可知道他的职责是什么吗?」 阮浪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驾驭不法群臣!」 羽枫瑾淡淡笑了笑,说道:「你如此说,难怪你上次明明坐到这个位置,却也坐不长久!赤子之心固然可贵,可你在官场中混迹这么久,应该有所觉悟了。」 阮浪悚然一惊,他赶紧俯身一揖,恭敬问道:「阮浪愚钝,请殿下赐教!」 羽枫瑾正颜正色的看着他,沉声道:「你可知历朝历代御守司的指挥使,为何都是皇上亲自指派的!」 阮浪沉吟道:「那是因为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对于他的答案,羽枫瑾不予置评,又立刻问道:「那你说说,何为心腹之人?」 阮浪自信的答道:「那便是皇帝的耳目、天子的手足!」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六章 玫瑰无香鸣不平(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七章 长夜温柔萤火明 羽枫瑾终于微微颔首,笑道:「既然是皇帝的耳目、天子的手足,那你无论做什么事、抓什么人,都只听从皇上的!从此,你的眼中、心中,便没有是非黑白,善恶对错,而只有皇上一人!」 阮浪耷拉着脑袋,不甘心的说道:「阮浪虽然愚钝,却也深知这个道理,可是皇上依旧只相信那个王璟,对我始终不冷不淡、可有可无!」 说着,他拿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狭长的凤目中隐隐带怒。 羽枫瑾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口气有些责备:「你以为皇上喜欢王璟吗?你以为他不想换个,既听话,又信得过,还有些才识的人吗?皇上给过你机会,可你没有抓住!所以,他不会再给你机会了!除非你能做出,让他绝对信任的事来!」 阮浪双眉一竖,一拍桌子,怒道:「殿下此言差矣!皇上何时给过我机会?」 羽枫瑾轻皱眉头,面带不悦:「王璟杀你夫人,皇上轻判此案,就是想让你与王璟和平相处,你是如何做的?皇上将王肃的侄女指婚给你,你又是如何对待那女子的?这些事都是皇上对你的考验,可你的表现,都在告诉皇上,你对他的安排十分不满,他还如何信任你?重用你?」. 提及夫人,阮浪大恸:「我堂堂七尺男儿,夫人尸骨无存,我若还能和凶手相安无事,并立刻与仇人之女相好?我怎能对得起亡人,又怎配做一男子?」 羽枫瑾不以为意的冷笑道:「阮浪,你只看到自己的委屈和痛苦。你在诏狱呆了那么久,那里面关的何人不冤?对于皇上来说,他不在乎常人眼中的是非对错,只关注谁会危机他的江山!如果你连个人的得失都放不下,那你还是回家去吧,这个紫微城容不下你!」 说到最后,他容色冷峻,口吻中也是说不出的威严。 显然,他对阮浪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 阮浪却坐在对面岿然不动,他虽然心中悲痛,却也知道,一旦自己离开,将彻底从官场中退出,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怒,长长叹了口气,便恭恭敬敬的向羽枫瑾一拜,诚恳的说道:「殿下的话,阮浪记下了,日后一定会谨遵您的教诲!我现在可还有机会?」 羽枫瑾斟了杯茶,轻轻的拨弄着,伏在水面的茶梗,冷斥道:「天下哪有那么多机会,都摆在你面前。可就算现在没有机会,不代表日后没有。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等!等到万分之一的机会出现,或许你就能从此翻身!而等待的这段时间,你要做便是好好蛰伏起来,不要再给自己惹麻烦!」 「可是……」阮浪低垂着脑袋,咬牙说道:「王璟已经将我逐出御守司了,我怕是等不到那万分之一的机会了!」 羽枫瑾淡淡、:「今日被燕荣和那女子一闹,估计王璟又要歇息许久。你便能得到喘息。想办法在御守司待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只要你能放下自尊!」 阮浪咬牙沉吟了许久,才拱手道:「是,阮浪知道该怎么做了!」 二人正说话间,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羽枫瑾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谁?」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答道:「殿下,是我,芳仪……」 羽枫瑾神色未动,又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人迟疑着说道:「殿下,是……玉儿姑娘找您!她有话要和您说!」 听到玉儿的名字,羽枫瑾眉头紧锁,他知道玉儿来找自己,如果不是杀自己,必是有事求自己。 他的声音略显不悦的薄斥道:「芳仪,你不该带别人来这里见我!」 门外的人沉寂了片刻,缓缓说道:「玉儿姑娘她……身怀六甲来求我,我实在是于心不忍才……」 羽枫瑾思忖半晌,看了阮浪一眼。 阮浪会意,立刻起身走到窗前。 他推开窗子,转过身来向羽枫瑾拱手一揖:「殿下今日的话,阮浪记下了!殿下多次对阮浪的搭救,阮浪此生此世都不会忘!希望有朝一日,阮浪能有机会报答殿下之恩。」 羽枫瑾脸上表情淡淡的:「记住,隐藏好自己,等待时机。相信这次,你不会等太久的!」 阮浪点点头,转头飞身冲出窗去。 羽枫瑾立刻走过去关上窗子,才转身前去打开房门。 容色慌张的花芳仪身后,站着一位肚大如萝、面色苍白的女子,正是两次刺杀未果的白玉珏。 玉儿向羽枫瑾飘飘万福:「深夜来访,还望殿下勿怪!玉儿有话要和您说!」 说着,她深深看了花芳仪一眼。 花芳仪会意,连忙福身道:「那我先下去了。」 说罢,便转身走下楼去。 羽枫瑾看向容色憔悴的玉儿,沉声问道:「你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玉儿双手护住小腹,目光盈盈的看向」,轻声道:「我希望殿下,能够保护我腹中的胎儿!」 」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和燕容的孩子,为何要本王护着?」 玉儿向他微微一笑,一字字缓缓道:「因为这孩外祖父的名字叫白义山,而且同样被当朝天子盯上了,孩子现在命悬一线,殿下是救,还是不救?」 羽枫瑾微微一惊,皱眉问道:「莫非有人想要这孩子的命?」 玉儿轻轻摸了摸小腹,淡淡说道:「现在我身子越来越重,天气也愈加温暖,我想要遮掩怀孕之事,已是难上加难。好几次都险些被皇上发现。如果皇上真的发现这孩子的存在,我担心他会以此要挟,让我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来。」 羽枫瑾不以为意的说道:「皇上如果真要对我们动手,根本用不着逼着你去做,他一定会找一个适当的理由彻底除掉我们。这点你有些多虑了!」 「不。」 玉儿目光怅然的望向他,平静的声音中略显悲凉:「如果日后……我不在了……皇上一定会彻查我的身世,到那时,他不会放过这个孩子的……」 羽枫瑾目光倏地一凛,沉声道:「看来本王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是准备要一意孤行!」 玉儿的目光楚楚动人,凄然的说道:「王爷,您有您的使命,我也有我的。我不逼您马上行动,可您也别逼着我等上二十年!」 羽枫瑾面色深沉,冷冷斥道:「你这是在送死!你现在有了孩子,难道不为他考虑吗?」 玉儿轻阖双眸,遮去满目的酸楚,幽幽叹道:「我本就是个该死的人,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从未动摇!这孩子与我来说是个意外。不过,这孩子有燕荣和殿下护着,我相信他永远不必走我的老路,对吗?」 羽枫瑾目光如冰,声音毫无情感的说道:「一旦出事,本王只会想办法护着燕荣和这孩子的安全,可管不了你的死活。」 玉儿淡淡一笑,掷地有声的说道:「玉儿从不指望任何人,来拯救我的命运!只是,殿下二十年前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我希望现在您能做到!」 她提及二十年的惨案,让羽枫瑾的眉头微微抖动。 沉吟许久,他才一字字缓缓道:「这孩子……本王定会护他一世的周全,你不必担心。」 得到翊王的许诺,玉儿终于释然一笑,再次向翩翩一福身,方落寞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之际,一滴泪却毫无征兆的滑落下来。 这一滴不舍的眼泪,恰巧被在隔壁因大肆搜刮,而收获颇丰的沐芊芊瞧见。 她本来趁着燕荣和花芳仪在一楼,所以偷偷潜入到花芳仪的房间。 刚一进来,就被这里的金银珠宝惊住了,忍不住放开手脚大干了一笔。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才停下手来,背着一个硕大的抱负准备离开,却看到玉儿哭泣着走来。 正当她纳闷儿之际,一瞥之间,忽然注意到玉儿背后,眼神幽深、脸色阴沉的羽枫瑾。 这一下子,沐芊芊眼珠一转,立刻就想出了一幕,负心男子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怀孕女子的戏码。 她气得一跺脚,低低的骂道:「好你个王爷!你养了一个老板娘还不够,竟还让别人怀上了你的孩子!你想欺骗鹿宁,我绝不让你如意,哼!」 玉儿走下楼梯,看到花芳仪正在楼下等着自己。 花芳仪迎上去,指了指一旁的厢房:「燕荣在里面喝酒呢,要不要去见见他?」 玉儿远远的看了眼,坐在厢房里一边听曲儿,一边喝酒的燕荣,如水的目光中有向往,可双足却死死钉在地上。 迟疑了片刻,她忽然问道:「芳仪姑娘,燕荣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花芳仪一怔,尴尬笑道:「这、这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你可别瞎想!」 玉儿淡淡一笑,喃喃低语道:「他最近总也不在家,我便会到这里在门外等着,远远看他一眼。以前,他身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女子,穿得花枝招展,甚是招摇。我知道那些女子,不过都是逢场作戏。可他身边最近总是出现一个女子,燕荣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我便猜到了,那是他的心上人……」 花芳仪见瞒不下去了,只好改口劝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现在怀着孩子,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安心养胎才最重要!我看燕荣和那女子只是露水情缘,过段日子就会腻了!毕竟,燕荣以前认识的女子也不少,可最后为他生儿育女的,也就你一人啊!」 玉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唏嘘道:「你不必劝我了,我从始至终就没有奢望过什么!我只求芳仪姑娘,千万别告诉他,我来找过殿下。我怕他多想……」 花芳仪点了点头,动容道:「你放心吧!不过……」 她一把拉住玉儿的手腕,将她推到燕荣包厢的门口:「何必天天偷偷看那么辛苦!今天既然来都来了,就索性大大方方看个够!」 玉儿双颊一红,神色慌张的推辞道:「芳仪姑娘,不行,他不想见我!」 「谁说的!」花芳仪盈盈一笑,立刻拉着她挑帘而入,娇声道:「呦,今日燕统领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我找个人来陪陪你吧!」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七章 长夜温柔萤火明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八章 长夜温柔萤火明(二) 燕荣醉眼朦胧的抬起头,在看到花芳仪身后的女子时,他灿烂的笑容,霎时凝在脸上:「你怎么来了?」 玉儿低垂着眼眸,局促地喃喃着:「我都说了,他并不想见到我……」 说罢,她转过身就要冲出门去。 花芳仪却一把拉住她,硬是将她推到桌前,按着她的双肩,坐在了燕荣的正对面。 「玉儿现在身怀六甲,本就需要照顾!你到好,天天不回家,还不许人家过来看看你啊!」花芳仪板着脸瞥了燕荣一眼,斥责了几句。 随后,她让小厮送来几道新菜,离开前还不忘叮咛了一句:「你们夫妻二人好好聚聚啊,看在玉儿姑娘的面上,这顿酒我请客。你若让她一个人走了,今晚的酒钱——加倍!」 花芳仪离开后,包厢内陷入一种尴尬地沉默中,只有酒从酒壶里流出的声音,清凛而有规律。 那是燕荣在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始终没抬眼看一眼面前的女子。 那是因为此时,他的脑中和心中均被另一个女子填满了。所以看到别的女子,就会觉得烦躁。 说起来,自从认识沐芊芊后,燕荣好像再也没有找过曾经的莺莺燕燕,甚至到了潇湘别馆都会躲着其他歌姬。 到了今时今日,他似乎才能理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境了。 「我……我今天没有跟踪你,我来这里是想找芳仪姑娘的……」玉儿垂眸看着手中的玉盏,低声解释着。 她说这话时有些心虚。因为面对燕荣,她始终无法像别的妻子那般理直气壮。 燕荣终于抬眼看了看她,几日不见,她似乎憔悴了许多,除了肚子比较突出,四肢好像比以往更纤细。 想必是怀孕太过辛苦了。 燕荣终是于心不忍,拿走她面前的酒杯,换成了一碗热汤,口气缓和了许多:「你身怀有孕,就别喝酒了。这里的汤不错,你多喝些补补身子。」 玉儿舀了一勺热汤送入口中,身子渐渐暖了起来。热气聚集在胸口,泛起一丝丝甜蜜,那是被人关爱的愉悦。 「你……最近还好吗?」玉儿悄悄抬起眼角,仔细地打量着燕荣,小心翼翼地问着。 「你不是天天跟踪我来这里吗?应该清楚我的近况。」燕荣咧嘴一笑,又是一贯的浪荡不羁。 玉儿双颊一红,神色更加窘迫。 咬着唇沉吟许久,她才喃喃道:「你许久不回家,我……我只是担心你……」 燕荣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咱们之间已无需解释什么了。我只是没想到,你身怀六甲却依然这般努力,可见你对皇上的忠心。」 玉儿刚要开口解释,可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皇上的探子,再怎么解释都很苍白无力。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问道:「那个女子……是官人的心上人吗?」 燕荣笃定地点了点头,一字字到:「不仅是心上人,我要娶她过门!」 他不是有心想要伤害玉儿,在他眼中,他们二人各自为营,本来就不该产生任何感情。所以,他从未将玉儿看做妻子,或者说从未将她看做女人。 这句话仿佛一把剃刀,将玉儿的心割得七零八落。 一股酸涩冲上眼眶,被她生生压了下去。 缓了许久,她才讷讷问道:「她……她知道我的存在吗?」 燕荣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她当然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向她介绍你!」qδ.o 玉儿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脸上满是释然:「这样也好。女人都是小心眼儿的,感情的事容不得任何一点瑕疵。」 「可她早晚都会知道,不是吗?」燕荣望定她,似在抱怨:「一旦孩子落地,什么都瞒不住了。」 「放心。」玉儿望着他,唇边漾起一抹微笑:「一旦孩子落地,我们就会消失在你的生活中。所以,只要你不说,她永远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一怔过后,燕荣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你一切都安排好了!也是,咱们生活在一起这么久,我似乎从未了解过你,也永远猜不到,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玉儿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酒,别有深意地说道:「官人,你我认识的时间的确不短,可你总是可以躲着我,自然不会懂我。而且……你根本不想懂。」 燕荣笑着摆了摆手,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不躲着你,还真怕某天不明不白的死在你手里。」 玉儿神色一暗,幽幽叹道:「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咱们之间……只有我死在你手上的那一天……」 「哈哈哈!」燕荣以为这是句玩笑,不由得大笑道:「你也不必担心!我燕荣绝不对女人动手,即便是我的对手。」 玉儿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如果我伤害了翊王,你也不会对我动手吗?」 燕荣皱了皱眉头,略有警告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这样做!一边是我孩子的母亲,一边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会很为难的!」 玉儿淡淡一笑,心中一片凄然:燕荣是在告诉自己,自己在他眼中,仅仅是孩子的母亲。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根本不会把自己放在眼中。 她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长长出了口气:「天色太晚了,我也有些乏了,该回去了。」 燕荣见她举步维艰的样子,也不得不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为她撑着门:「也好,今天我没什么事,就送你回去吧。」 玉儿没有拒绝这份渴望已久的温暖,与他并肩走出门去。 二人穿过满是酒客的一楼大厅,频频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玉儿痴望着身旁高大英俊的男子,不由得想着:是不是在别人眼中,他们就是一对情感和美的夫妻呢! 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只可惜…… 门外不知何时飘起了漫不经心的小雪,温度骤然降了许多。 燕荣看着玉儿单薄的身子、圆滚滚的肚子,便脱下身上的狐裘将她裹了个严实。 一阵暖意混杂着浓郁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玉儿红着脸拒绝道:「外面太冷了,你这样出去会着凉的……」 燕荣却一把按住她挣扎的手,口吻不容抗拒:「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寒冷算不了什么。」 他的手掌干燥又温暖,玉儿心中倏地漏了一拍,便乖乖地不再执拗。 回眸间,她忽然对上了花芳仪探究的眼神。 随后,两个女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玉儿不知为何花芳仪屡屡帮着自己,她心中十分感激。 以前,她以为花芳仪是燕荣的知己,而且风评不好,还对她略有敌意。不过如今看来,她倒开始喜欢上这个高傲又善良的女人了。 待燕荣夫离开,花芳仪径自走到门外,俏丽在风雪之中。一双明媚的眸子,孤零零地瞧着三楼的那盏孤灯,还有窗前的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在心理沉沉一叹——他又在看对面的小轩窗了,是吗? ——采花大盗—— 一阵冷风呼啸而至,黑暗中,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花芳仪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立刻警惕的四下环顾,可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壮了壮胆子,轻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连问了三声,也不见有人出来。 花芳仪全身几近冻僵,双足却钉在原地,被吓得动也动不了。 又一阵窸窣之声从背后传来。 花芳仪猝然回头,瞧见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蹒跚着靠近她,却在灯光之外陡然驻足。 花芳仪吓得心惊胆战,却强忍着恐惧,仔细端看来者: 那人黑袍草鞋、长发垂腰,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皮质面具。全身上下都透着阴冷诡异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光圈之外,神色间好像是一匹孤狼。 他似乎极度留恋着灯下的温暖,却又畏惧那耀眼的光芒。 所以,他迟疑着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兀自闯进来。 花芳仪怔了半晌,忽然惊呼道:「是你?上次倒在门口的乞丐?」 蒙面人迟疑地点了点头,紧紧握着拳头,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那一双阴冷的双眸,直直盯着月光下的女子,宛若见到九天外的仙女般,让他恍然如梦。 她还记得这个人饥寒交迫、一身是伤,还被御守司的人追杀。 他的武功之高,脸御守司的阮浪也望尘莫及。 然而,就是这样隐式的高手,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噜」一声。 花芳仪忘记了阮浪的叮嘱,连忙说了句「你等等!」,便转身离开。 男子不知她要做什么,本应该及时离开。可花芳仪的话好像有股魔力,让他舍不得就这样走掉。 过了半晌,终于看到花芳仪提着一个食盒,款款从别馆走出来。 一阵幽幽香气,弥散在寒冷的空气中,鬓间的金钗发出悦耳的声响。 蒙面人全身一阵,下意识欠身后退一步。 他始终与花芳仪保持着距离,似乎怕自己会脏了花芳仪的影子。 花芳仪将食盒递给他,柔声道:「这里面有馒头、两个小菜,还有一壶酒。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吃些吧!」 篮子散发出幸福的热气,蒙面人迟疑的伸出双手接过篮子。 花芳仪这才发现,他双手上满是伤口、枯瘦又可怜,不由得心中泛起怜悯之意。 「你以后要是没有东西吃,就来这里吧!我们这里每日做出来的东西都吃不完,你可以随便吃。」 蒙面人垂下眼眸,不敢抬头看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花芳仪害怕吓跑他,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蒙面人不安的抓着食盒,咬了咬牙,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花芳仪一敲脑袋,苦笑道:「哦,我忘了你不会说话,竟还问你问题,真蠢!对了,你身上的伤要紧吗,要不要我找人来帮你看看?」 听到要找人过来,蒙面人立刻摇头拒绝,惊惶的又后退了几步。 花芳仪一惊,连忙摆手说道:「好、好!我不再说话了!你还是赶快吃吧,不然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八章 长夜温柔萤火明(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零九章 长夜温柔萤火明(三) 蒙面人点点头,连忙打开食盒,拿出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才嚼了两口,他立刻又拿起酒壶,对着口猛灌了半壶酒。 花芳仪会心一笑,似乎已忘了外面的寒冷,只觉得他吃起饭来很香,心中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忽然之间,一个人影从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你到底有什么鬼主意?」 沐芊芊一噘嘴,不满的嘟囔道:「昨天燕荣请我吃饭,我们喝酒喝到太晚了,我懒得回去,就到你这儿来凑合一晚啊!干嘛大惊小怪的!」 「还凑合?」鹿宁怒极反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何不和我打个招呼?你知不知道,我方才险些杀了你!」 沐芊芊丝毫没有愧色,反而委屈的说道:「人家后半夜过来,看到你睡得那么熟,就不忍心叫你。而且,我当时困得睁不开眼,只想睡觉,哪会想那么多啊!倒是你,睡觉还随身带着匕首啊!以后谁还敢做你夫君啊!」 「你还敢说!」鹿宁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步步逼近沐芊芊,目光冷峻、声音森然:「能擅闯女子闺房的是什么人!你觉得我不杀了他,还要和他交朋友吗?」 沐芊芊被她一身的怒气,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缩了缩脖子,诺诺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鹿大帮主!」 鹿宁狠狠瞪了她一眼,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却还是心有余悸:幸亏方才犹豫了一下,才让手上动作有些迟缓。否则,现在沐芊芊早已没命了! 一下子从温暖的被窝中跳到地上,沐芊芊激灵灵打了个喷嚏,连忙又钻回被窝里,小声嘟囔道:「难怪我兄长那么怕你,闯入的房间真是太危险了!」 「闭嘴!不许再提这件事!」鹿宁脸上倏地勃然变色,吓得沐芊芊不敢再说话,于是她伸个懒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 一大早,被吓了一大跳,又气得够呛,此时的鹿宁,已全然没有了睡意。 她愤懑的看了一眼,床上没心没肺的少女,气得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匆匆梳洗了一番,甩门而去。 春寒料峭,雾气弥漫,寒鸦啼叫。 一打开门,鹿宁就被一股寒气激得打了个冷战。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踩着满地白雪往前院走去。 耐寒的梅花率先开放,庭院中的积雪却尚未消溶,树梢间闪烁着朝阳的光辉。 水渠中薄薄的冰下,落花随着流水缓缓而下。不远处的房屋,升起几缕轻烟,在清晨的薄雾中弥漫、扩散。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零九章 长夜温柔萤火明(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章 风雪千山露华凝 ——橘子树—— 喜鹊在枝头上千啼百啭,方才还板着脸的鹿宁,此时已经渐渐展颜,满怀愁绪瞬间被扫空。 忽然之间,她呆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院中凭空出现的,一棵树姿整齐、硕果累累的橘子树。 她轻蹙眉头,喃喃自语着:「这里……怎么会有棵橘子树?」 一阵碾压雪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鹿宁蓦然回首。 瞧见一身白衣胜雪、眉清目秀的胡七,正端立在风中。 他微微勾起唇角,浅笑吟吟的说道:「上次听了你的故事,我就去那家店里,买下他们最好的一棵树,种在这个院子里。以后你和托托想吃橘子,就可以在这里吃个够!」 鹿宁大吃一惊,伸手摸了摸枝叶茂密的橘子树,低声惊呼道:「没想到,我随口一句话你竟放在心上了。这个礼物真是有些意外!」 胡七摘下一个熟透的橘子,随手将它拨开,递给鹿宁面前:「因为在乎,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在心里!」 「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为何不多睡会儿?」鹿宁笑了笑,拿过橘子,掰了一瓣丢进口中。 胡七深深凝着她,呵呵笑道:「你不是今日召集了众兄弟吗?介意我也参加吗?毕竟这件事我也曾参与过,所以很有兴趣!」 鹿宁微微一怔,淡淡笑道:「好,如果你不怕无聊的话,今日你可以参加,不过……下不为例。」 二人相视一笑,一颗熟透的橘子恰好落下来,滚落在脚边…… ——新的计划—— 鹿宁和胡七迈进大厅时,所有兄弟都已齐聚一堂。在众人的目光中,鹿宁款款走到主位上。 她刚一潇洒的坐下,众人齐齐拱手,朗声道:「少帮主!」 慕容延钊走出来,拱手道:「所有兄弟均在此,无一人缺席!」 鹿宁黑白分明的双眸,扫过每张脸,抬手指了指身旁的胡七:「上次暗访白虎商行的事,多亏了世子相助。所以,今日的集会,我也请世子来参加。」 众人向胡七郑重一拱手,胡七微笑着拱手回礼。 寒暄过后,鹿宁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正色道:「我统计了一下,到目前为止,咱们马帮的分号一共八十七间,兄弟共两万五千人左右,曾是江湖中最大。 不过,青龙镖局、朱雀钱庄和白虎商行联手,他们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将各自的分号,开遍了北渝的每座城镇。 三家分号加在一起,共一百一十七间,人数也超过了三万。现实力已远远超过了马帮!而且现在他们的业务范围,已完全覆盖了马帮的业务。」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都知道三家合一,就是针对马帮而来。却不料,他们竟短短时间内,发展如此之快!」 慕容军师阔步走出来,徐徐说道:「这些人在江湖上虽然有一席之地,不过,要想在短时间内,做到如此大的规模,也是不太可能的。除非,这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势力在帮助他们……」 胡来走出来,义愤填膺的插口说道:「少帮主、军师,这些人显然是眼红咱们已久,所以才不择手段的和咱们竞争!管他们背后还有什么人呢,咱们马帮决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就是!」苏丙也站出来,粗声粗气的附和道:「咱们马帮家大业大,还怕他们不成!他们开一百家分号,咱们就开两百家,他们有三万弟兄,咱们就招来四万!绝不能让他们把江湖第一的位置取代了!」 此言一出,众人开始愤愤不平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胡七轻摇折扇,转头注视着鹿宁,见她神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鹿宁没有即刻答复,转而看着慕容延钊,问道:「师傅,你意如何?」 慕容延钊背着手沉吟少顷,才道:「我觉得此事不可冒进!那三家合起来与咱们作对,目的很显然,就是要争夺咱们的地位。那这场战争,就不是多开几家分号,多雇佣几十号兄弟就能解决的!咱们现在的业务量已接近饱和,擅自投入那么多钱扩大经营,只怕到最后,我们自己会吃不消!」 鹿宁微微颔首,心平气和的说道:「众兄弟的心意我能明白。不过,这件事,我和师傅的想法是一样的。咱们虽然家大业大,可稍有不慎,就会让这数十年的家业打水漂……」 「少帮主!」范统一步走向前来,高声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抢走咱们的大半业务吗?盛京分号今年的利润,显然比往年要少了许多,相信其他商号,也是有所减少!」 「就是、就是!他们这欺人太甚了!」 「咱们家大业大,还怕他们不成!」 「硬碰硬,谁怕谁啊!」 所有兄弟都开始高声抱怨起来,似乎对鹿宁和慕容军师的态度十分不满。 胡七悄悄打量着鹿宁,却见她仍然神色未动。 因为鹿宁很明白大家的心情:每个人除了每月固定的工钱,大部分的收入,还要指望分号的利益分成。 所以马帮业务有所减少,他们拿回家的钱自然就少了许多。所以,大家才会心生抱怨! 鹿宁也不语,拿过一旁的茶杯,缓缓喝了几口茶,任凭大家七嘴八舌的,将心中的积怨发泄个痛快。 过了好半天,高声阔论才渐渐停止。 众人看向鹿宁,见她始终微笑不语,脸上均有些难堪。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鹿宁才搁下茶杯,贝齿轻启:「大家不必着急,我们的业务只是有所减少,并不是全然被抢走。这就说明,有些业务是他们抢不走,或者不能完全抢走的。」 走到人群中,她慢慢站住脚,又道:「所以,这段日子,我详细看了咱们的账目往来,又多次探访白虎商号。我发现咱们的业务有些庞杂,似乎能做的业务,我们都做了。 而白虎商行,也只是在盲目的追随我们,企图用在业务范围和分号的数量上超越我们、碾压我们,这并非明智之举! 他们能碾压我们、替代我们,自然也会有别人,去碾压和替代他们!这样的恶性循环,我们绝不可为!」 帮众兄弟大多没念过书,听到这番见解,都觉得有些高深,不由得搔了搔头皮,一脸的不解。 慕容延钊捻须沉吟片刻,赞同的点了点头:「少帮主的确指出了问题所在! 马帮成立之初,因为同行的竞争还不算激烈。也没有什么业界楚乔、江湖第一之说。 当初只是为了养活一众兄弟,自然是什么生意都做,只要能赚钱。从未琢磨经商之路,到底该如何走。 可时间久了,同行逐渐壮大,竞争也愈加激烈,而咱们的问题也显示出来了。只可惜,老帮主善于上阵杀敌,却不懂经营,所以才一直无力改变。」 军师的一番话,让大家也不约而同的点头赞同,可大家相视一眼,却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他们有膀子力气,可要动脑筋就不在行了。 胡七轻摇折扇,侧目笑看鹿宁,轻声问道:「不知少帮主有什么妙计,既能解决马帮的痼疾,又能与竞争者相抗衡?」 看到胡七眼中的赞许,鹿宁双颊微微一红,笑着说道:「谈不上什么妙计,只是自从接管马帮后,我常常翻看《计然七策》,所以有一些心得罢了……」 胡七勾起嘴角,向众人解释道:「《计然七策》!天下的商人都把这本书称之为「绝世富经」,不知少帮主看出了什么门道?」 托托在一旁听得满腹疑问:「小鹿,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赶快和俺们说说吧!只要是为了马帮好,俺们一定听从!」 鹿宁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很简单,只有三点!其一、精简业务范围,其二、明确目标客户,其三、与同行拉开差距!」 大家面面相觑,连连摇头,不明所以。 鹿宁耐心解释道:「简单的说,我将咱们的业务化为三等:第三等便是寻常百姓所需的生活之物,无非就是油盐酱醋酒茶,还有一些鲜果和海货。这类物品种类太多太繁杂,利润也不高。所以,我们只做鲜果和海货这两样!」 众人相视一惊,立刻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少帮主,这两样的确利润较高,可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怎么和他们相竞争啊?而且鲜果和海货不过是时令之物,那其余时间,我们又以何为计?」 「别急!」鹿宁淡淡一笑,耐心的解释道:「论其有馀不足,则知贵贱。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 简单来说,比如螃蟹和荔枝为例,我们提前将商品名录给本地酒楼或商行,与他们签订长期合作契约。 然后去产地找到品质较好、产量较高的果农或者渔夫,与他们再签订契约,保证我们能以一个较低的价格,大量拿到他们手里最鲜的货,并比其他商号更早送到客户手里,让他们最先在市场上出售,就能卖出最好的价格。」 慕容延钊思忖再三,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类商品最大的难点,就是难以保存、损耗极大!以前咱们的快马是优势,可即便这样,也不过就比他们早几天而已。这个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很简单!」鹿宁莞尔一笑,又道:「马需要休息,船却不需要休息!我之所以选择时令鲜货,正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所处的,都是林江城镇,这样我们就可以用漕运来运输。不但能节省时间,还有更好的保鲜条件!」 慕容延钊皱眉道:「北渝的漕运均是朝廷掌控,我们怕是拿不到这个权限!」 鹿宁微微勾起嘴角:「这件事我会搞定,我知道这个权限在谁手上!」 胡七听得极认真,迫不及待的又问道:「你方才说,你将货物分为三等,你只说了第三等,那不知第二等和第一等,又是何物?」 鹿宁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才娓娓说道:「岭南的茶叶、北疆的玉石、东川的美酒、西陆的丝绸,这些都是二等品!」 慕容延钊一挑眉头,问道:「你是说珍品?」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章 风雪千山露华凝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一章 风雪千山露华凝(二) 是稀有珍品!」鹿宁笑着纠正道:「这几个产地也难免鱼龙混杂,参差不齐。我们要做的是大家都趋之若鹜,却在市场难以找到的稀有珍品!他们想买,只能来我们这里!」 胡七心生好奇,忙问道:「这些东西众人皆知,更是商人的首选,如何能做到只在马帮的商号才能买到?」 鹿宁笑了笑,又道:「打个比方!潇湘别馆的美酒天下一绝!许多人想喝却喝不到。就算在盛京,也只能去别馆中喝。那就是因为,他们有独家酿酒权! 因此,我们照猫画虎,利用马帮在江湖的地位,更好的条件和那些知名商号签订独家售卖的契约! 这样,除了我们谁也无法售卖他们的货物,白虎商行自然无法与咱们竞争!」 慕容延钊微一思忖,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如果我们能拿下漕运,再拿下知名商号的独家售卖。白虎商号他们有再多的分号,也无法与咱们相抗衡!」 「你说了二等品和三等品,那第一等商品呢,又是何物?」胡七忙不迭继续问道。 鹿宁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既然咱们在天子脚下,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个绝佳的机会和朝廷做生意!每年大朝会上,渝帝给各个附属国的回礼、修建宫殿的木材、大臣和皇亲国戚的寿诞礼等!只要我们能和朝廷长期合作,马帮的名声则能永葆第一,屹立不倒,让那些竞争者望尘莫及。」 听她这样说,每个兄弟的眼睛一亮,似乎这笔横财就放在眼前一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了! 胡七合上扇子,沉吟着说道:「和朝廷合作的确最牢靠也最能发财。只不过,想要和朝廷搭上线,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鹿宁微微一笑,目光炯炯的看向众人,朗声鼓舞道:「这件事我早有打算!兄弟们不必着急,咱们马帮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此时,众人精神振奋,立刻拱手高喊道:「少帮主英明!」 有了新的目标,又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这场会议才散去。 看着每个人都心满意足、精神抖擞的模样,鹿宁终于松了松精神,缓了口气。 胡七走过来坐在她身旁,为她斟了一杯热茶,轻声道:「以前只知你侠骨柔情、武艺高强,却没想到你还有经商的头脑!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鹿宁双颊一红,莞尔道:「小七说笑了!我也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现在最重要的稳定人心,我的那些策略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估计又会有很多难题!到时候,我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胡七目光灼灼,轻声笑道:「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帮你度过难关的!」 鹿宁但笑不语,缓缓垂下双睫,忽然发现几粒尘埃落在茶水中。 她脸色一沉,立刻抬眸看向房梁,冷声道:「沐芊芊,你还要偷听多久?」 ——小红娘—— 胡七一怔,立刻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去。 之间粗大的横梁,巧妙地挡住沐芊芊娇小的身躯,却挡不住她银铃般的笑声:「哈哈!你终于发现我了,你再不发现的话,我都无聊得快睡着了!」 话音刚落,她张开双臂轻轻一跃,像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稳稳落在二人面前,然后像个胜利者似的,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看着二人。 鹿宁蹙眉看着她,低声责备道:「芊芊,你太过胡闹了!这是马帮的机密会议,你怎么能偷听呢!」 沐芊芊似笑非笑的睨着胡七,打趣道:「咦,那胡七又不是马帮的人,怎么他能听,我却不能听呢?好奇怪哦!」 鹿宁板着脸,嗔怪道:「胡七帮了马帮许多忙,我让他参加,是想听一听他的意见,你能做什么?只会像个小偷一样,躲在房梁上看热闹!」 沐芊芊捂着肚子哈哈一笑:「小宁儿好蠢啊!我本来就是小偷啊,不躲在梁上还能躲在哪里?这叫梁上君子!」 鹿宁白了她一眼,轻哼道:「呸,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 沐芊芊一双猫眼,在二人身上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忽然笑道:「我看你才是欲盖弥彰呢!都知道你和胡七有了婚约,您这么早就让他开始插手马帮的事,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嫁给他了吧!」 「沐芊芊!你胡说什么呢!」鹿宁霎时满脸通红,抬手作势要打她。 沐芊芊欢脱的跳将起来,躲在胡七的身后,笑道:「世子,快管管你家娘子吧!她欺负我!」 「沐芊芊,你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今天不打你!」鹿宁双颊发烫,紧追着沐芊芊不放。 胡七笔挺的站在二人之间,笑看着相互追逐的二位少女。 门口的梅花幽幽飘香,喜鹊在枝头欢叫着。 胡七只觉得岁月静好! 二人闹得累了,才坐下来喝了杯茶,缓了口气。 沐芊芊发现胡七看向鹿宁的眼神,深情而炽热,又忍不住打趣道:「哎,一个世子,一个少帮主,如此郎才女貌!别说,还真是般配!」 鹿宁白了她一眼,嗔道:「你还有完没完?说了那么多风凉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吗?」 沐芊芊托着下巴,一脸天真地继续添油加醋:「小鹿儿,世子人长得俊俏、又对你又很专情,可比那个王爷好多了!」 「哦?她说的是哪个王爷?」胡七轻摇折扇,故意装傻地看向鹿宁。 鹿宁被夹在二人中间,简直如坐针毡。 她为难地看向胡七,低声薄斥道:「小七,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沐芊芊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 胡七却笑吟吟的看着她,不依不饶道:「小鹿,我对你的好旁人都看得见,为何你看不见?」 沐芊芊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道:「我看她不是看不见,而是故意装傻,她心里指定还想着那个薄情的王爷呢!」 胡七微微一笑,幽幽叹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何必为了一个无情的人而折磨自己呢!」 鹿宁揉了揉太阳穴,认输般吁了口气:「罢了,你们继续说吧,我头疼!」 说着,她转过身来看向沐芊芊:「你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却总是一直闯祸!我看就应该给你绑上,送到你师兄那里,让他天天管着你!」 沐芊芊拿过茶壶,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大口,一抹嘴笑道:「还有,谁说我对马帮没有帮助的!你说的那个白虎商行什么的,我都偷遍了,还真有些对马帮有用的消息呢!」 鹿宁一惊,连忙问道:「你有查到什么消息?」 沐芊芊扬起下巴,故意卖起了官司:「我才不告诉你呢!除非……你再帮我一个忙!」 鹿宁一蹙眉,冷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说罢,你又有什么鬼心眼儿?」 沐芊芊眼珠一转,托着下巴轻声道:「我想让你带我去一趟诏狱!」 「诏狱?」鹿宁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失声叫道:「沐芊芊,你是疯了吗?诏狱里又没有金银财宝、古玩字画,你去那里做什么?偷人骨头吗?」 「到了盛京之后,我该去的地方,都去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皇宫和御守司的诏狱了!我知道让你带我去皇宫,是有些勉强。所以,你就带我去诏狱吧!」 沐芊芊双手拖着脸颊,扁着嘴说得委屈巴巴。 鹿宁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总觉这次碰到沐芊芊,她的言行有些怪异。 她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继续试探道:「这天下不是没有你进去不的屋子,偷不走的东西吗?那区区一个御守司而已,何须要我来帮忙?」 沐芊芊拉住鹿宁的袖子,又开始了照例撒娇:「有关诏狱的传闻那么吓人,人家是女孩子,多少有些害怕嘛!」 鹿宁盯着她,正色问道:「芊芊,你如实回答我。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沐芊芊一怔,将头摇得像拨浪鼓般:「没……没有啊!我就只想去看看!」 可她越是这样,在鹿宁眼中就显得越是心虚、可疑。 她向胡七使了个眼色,胡七会意,便起身退出门去,屋内只留下二位少女。 鹿宁想了想,拉过她的手,温言道:「芊芊,无论你惹上什么麻烦,我都能帮你想办法!可那诏狱别说是我,就算是翊王殿下,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啊!」ζ°.xx.♂ 沐芊芊的眼神忽然暗淡下来,却仍然坚持说道:「我……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就不能什么都不问,帮我一次吗?」 说着,她目光楚楚的看向鹿宁,一脸的委屈和幽怨。 鹿宁叹了口气,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芊芊,擅闯诏狱不是小事,身为朋友我当然应该帮你!可作为马帮少帮主,我却不能不顾兄弟的安危和前途!」 「鹿宁!」沐芊芊跳起身来,跺着脚叫道:「你太不够义气了!亏我还帮你出了口恶气!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 鹿宁一怔,心中顿感不妙,连忙问道:「什么叫你帮我出了口恶气?你又闯什么祸了?」 沐芊芊从袖中拿出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丢在她面前:「燕荣和我说了你和翊王的事!我见他和那个老板娘纠缠不清,还让一个女子怀有身孕,又和你纠缠不清的!这样的臭男人,我当然要教训他一下了!」 鹿宁忙拿起那个金牌,这上面写着一个「翊」字。她立刻认出来——这是翊王的贴身腰牌。只要拿着它,便能随意出入皇宫禁地! 她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一花「沐芊芊,你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偷,什么人都敢得罪!这里是东都盛京、天子脚下,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沐芊芊却扬起下巴,脸上毫无惧色:「鹿宁,你现在当上少帮主后,真是变了好多!以前你都是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现在你却畏手畏脚、怕这个怕那个,像缩头乌龟不算,还去讨好这些朝廷的人!你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虚伪!」 「你!」鹿宁被她气得七窍生烟、脸色铁青。 可她看着沐芊芊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想起她这么多年的经历,便压下怒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芊芊,你我上次见面时还是小孩子,即便做错了事,也会有人替我们收场。可我们现在长大了,不能再任性而为!」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一章 风雪千山露华凝(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二章 风雪千山露华凝(三) 虚伪!你就是变得懦弱了!懦夫!」沐芊芊叉着腰,尖利地大叫着。 「没错,我是变了!」鹿宁端坐着,容色平静地说道:「身为马帮少帮主,我背负着几万人的身家性命。我若犯了错,没人能替我收场,还会牵连无辜!抱歉,我不能陪你向以前那样,一起发疯!」 沐芊芊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她指着鹿宁手中的腰牌,愤愤道:「好,我读书少,道理我说不过你!可这个负心汉欺负了你,欺负了别人,我是亲眼看到的,难道也不管吗?」 鹿宁别开眼去,轻蹙眉头:「芊芊,我和殿下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没有权利去干涉他的事!还有……」 她拿着腰牌和沐芊芊说:「你要把这个还给他,向他诚心诚意地认个错。我想,他看在燕容的面子上,是不会责怪你的!」 「我不!」沐芊芊一跺脚,气愤的说道:「我沐芊芊只偷该偷的东西,向来没有还回去的道理!而且,我又没做错,凭什么要向他道歉!你偏心!」 鹿宁见她执迷不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好,那你就看在我和燕荣的面子上,将东西还给殿下,你不想道歉就不道歉了,可好?」 沐芊芊一歪脑袋,骄傲的说道:「我偏不!你喜欢去讨好他,自己去好了!我又没有错!反正,我虽然打不过你,可你也追不上我!」 说罢,她根本不给鹿宁反应的时间,便展开双臂如燕子一般飞出了门外。 待鹿宁再追出去的时候,湛蓝的天空中只有几朵软绵绵的云团,哪里还有沐芊芊的身影! ——凤求凰—— 灯火清冷,霜露降下,阴暗昏沉的乌云笼罩着大地。风吹竹林,宛如浪涛,空旷的庭院里阴冷孤凉。 梧竹轩内,羽枫瑾披着貂裘独对薰香袅袅,在案前抚琴。 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低回如细语。 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穿过竹林,款款走向梧竹轩,却在门口停下脚步来,痴痴的听着琴声。 夜半听竹,纵然快乐的人亦会觉得萧索,何况此时此刻,彼此脑海中,又勾起那些如烟的往事。 屋内之人,似乎觉察到门外来了不速之客。 他轻轻按住琴弦,弦声渐止。稳了稳心神,刚要起身去查看。门外的人,却已翩然走了进来,风姿俏丽在他面前。 窗外淡淡的云团逐一散去,如水似银的月华照进屋内,映亮了少女如花树堆雪般秀丽绝俗的脸。 羽枫瑾全身一震,眸中顿现惊喜:「宁儿?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出现了?」 一声久违的「宁儿」让鹿宁心下一酸,却迅速整理好情绪,向他浅浅一笑: 「门口的侍卫说,您吩咐过我可以自由出入,便没有来禀报。我在门外,听殿下的琴声听一时神,竟不自觉的走进门来。多有冒昧,还望殿下勿恼!」 说着,她恭恭敬敬的拱一拱手,克制而疏远。 羽枫瑾勾了勾唇角,眸中闪过一抹苦涩。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淡淡道:「无妨。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愿意来这里看我而已……」 鹿宁淡淡一笑,她此时并不想旧事重提,便脱下狐裘挂在一旁,沉默的盘膝坐下。 羽枫瑾烫好一个茶盏放在她面前,又为她斟了一杯热茶,才缓缓道:「府上有专门为你备的酒,可要小酌几杯?」 鹿宁摇了摇头,客气地推辞着:「多谢殿下,我刚刚喝过,今日就不必了。」 其实,只是因为要来谈的事让她内心忐忑,她怕事出意外,就不想让自己醉醺醺的。 虽然来之前想得很好,可真到了的面前,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不知该如何提及马帮之事。 还有,袖中的那枚腰牌冰凉凉、硬邦邦的重物,她也不知该如何归还,才不会让他发脾气。 「在外面等了许久吗?手这么凉!」鹿宁思绪纷扰自己,羽枫瑾竟轻轻攥住她的手,语气温柔。 鹿宁心头怦然一动,立刻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微微点头:「嗯。那么好听的琴声,我站在外面多听了会儿。只是,我有些意外,我以为殿下喜欢的是《高山流水》或者《十面埋伏》,却没想到您会选《凤求凰》这般缠绵悱恻的曲子。」 羽枫瑾在香炉中燃起香,微笑慢吟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让久其才的卓文君一听倾心、一见钟情,成就了一段姻缘。这样的故事,我也难免心向往之。」 鹿宁端起茶杯,轻嗅茶香,若有所思道:「如果司马相如不曾负过卓文君,我也会被这个故事打动,只可惜……」 说着,她垂下眼眸,浅浅的吮-了一口茶汤。 羽枫瑾眉头微微一颤,抬眸凝着她,静静的说道:「或许在司马相如的心中,他未曾辜负过卓文君,只是没有爱得那么纯粹罢了,就被世人说成是负心汉,未免有失偏颇。」 鹿宁淡淡一笑,却不予置评。 她微微抬起头,默默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神情高贵而优雅,他的双眸清澈而温暖,却始终是个孤独冷淡的人。 羽枫瑾见她今日说话很少,才稍稍弯起唇角,淡淡道:「看来你今日不是来谈心的,而是有事找我。说罢,究竟是什么事?」 鹿宁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一眼看穿自己的心思。 她捧起茶盅喝了一口,才笑道:「殿下猜得不错,我今日来是有个生意,要和殿下谈……」 ——在商言商—— 天色渐暗,雪意也越来越浓。蜡烛在风中燃烧,两个人围坐火盆烤着双手,却只能感到微薄的暖意。 羽枫瑾一边烹茶,一边专注的听着鹿宁的「商业大计」。 他盯着鹿宁微动的红唇,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他看得鹿宁双颊泛红、眼神飘忽不定,却始终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等鹿宁滔滔不绝的说完,羽枫瑾便贴心的斟了一杯茶,轻声道:「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润润嗓子吧!」 鹿宁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便满怀期许的看向羽枫瑾:「殿下以为,这计划如何?」 羽枫瑾放下茶壶,顿了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对商业并不通晓,所以无法给你更好的意见。不过,你的想法听上去很新颖,我认为值得一试。」 能得到一个聪明人的认可,鹿宁的脸上,立刻露出欢快的笑容。 羽枫瑾看着她晓露芙蓉般的脸,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要我手上的漕运和潇湘别馆的独家代理?」 鹿宁浅浅一笑,纠正了一下:「我是想找殿下合作而已。」 羽枫瑾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的问道:「既然是想合作,那鹿帮主觉得,咱们要如何合作?」 鹿宁浅浅一笑,缓缓说道:「殿下上次说过,您手中握有北渝的漕运。而您因为不能离开京城,所以常常自顾不暇……」 「上次?」羽枫瑾忽然插口打断她,皱眉问道:「你说的上次是哪一次?」 「上次就是……」鹿宁不假思索的一开口,突然发现翊王眼中一闪而逝的促狭,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又被他捉弄了。 她连忙改口道:「我听说殿下握有北渝的漕运,而我们鲜货的供应商,恰好都在濒临海河城镇。所以,我想利用漕运运送商品,我们回给殿下丰厚的报仇!」 羽枫瑾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用杯盖拨弄着茶水,淡淡道:「你的意思我已明白,只是我对你提出的交易……并不感兴趣。」 鹿宁微微一怔,低头细细思索,才迟疑的问道:「那不如殿下说一个条件?」 羽枫瑾笑了笑,眸中有些意味不明的神色:「当初如果你没有贸然离开,现在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拥有这一切,可你却选择走了一条远路。你可有后悔?」 鹿宁垂下眼睑,咬了咬下唇,半晌才道:「殿下,过往之事我不想再提,亦不后悔!鹿宁是个蠢人,凡事都太过较真,对我来说,情感便是情感,不容任何杂质。交易便是交易,也不必留有情面。」 羽枫瑾碰了个软钉子,他的眼神渐渐幽深,良久,才缓缓道:「好,既然话说如此,那咱们就在商言商。本王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对于金钱上的交易,我都没有兴趣。不过,虽然鹿帮主方才说,交易中不必留情。本王还是念着你我的交往,愿意帮你。只是我要的代价可不是金钱,而是一艘船!」 「一艘船?」鹿宁蓦地一怔,颇感意外:「不知殿下要的是什么船?」 羽枫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一艘够快、够坚固,不但能装下大量货物,还能装下一整只军队的船。」 鹿宁一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沉吟了许久,她才轻声道:「对于船舶我不甚了解,不过,我愿意试试看。不知殿下何时要用?」 羽枫瑾勾了勾嘴角,说道:「不急,一年之内你能交出图纸,便算是交差了。这段期间,我愿意为你们提供漕运之便。」 「好!」鹿宁微微一笑,举起茶杯敬向他:「殿下爽快,我一定尽力而为。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说罢,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对了……」羽枫瑾淡淡一笑,又道:「潇湘别馆的生意,本王虽是东家,却早已将经营权转给芳仪,这方面的事……你还要当面与她谈。」 鹿宁心中一沉,也只能垂眸浅笑:「多谢殿下提醒,其实我也正有此意。毕竟那些佳酿都是出自芳仪姑娘之手,如果不当面求得她的同意,而擅自与殿下敲定,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花芳仪对自己的敌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知道自己要和她谈生意,还指不定会如何为难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到鹿宁为难的表情,羽枫瑾觉得很有趣。 他端起茶壶想要再饮一杯,才发现茶壶已空。他只好起身去烧水。 鹿宁瞧见他笔挺的身姿,此时正背对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喜:机会终于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二章 风雪千山露华凝(三)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晌贪欢独悲鸣 她从袖中拿出翊王的腰牌,又抽出桌上的一本书,将腰牌夹在其中,不着痕迹地将书放了回去。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并没有被羽枫瑾发现。 鹿宁暗暗松了口气,却有种莫名的开心,好像一个做坏事,却没被抓住的孩子一般。 水很快被烧开,热水冲撞着壶盖发出响声。 羽枫瑾提着水壶转身走回时,一眼就瞥见鹿宁脸上的窃喜。他有些不明所以,便径自坐下身来。 为二人斟了杯茶,羽枫瑾又徐徐道:「我方才想了想,你说要与朝廷做生意。这个想法很好,可实施起来却很有难度。无论是皇上也好,还是朝中大臣也好,对他们来说钱不是问题,不过,这些老狐狸狡猾得很,与他们谈生意可不容易。」 鹿宁赞同的点了点头,试探道:「但不知殿下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羽枫瑾浅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 「信息!」鹿宁毫不迟疑地接口说道:「哪位朝臣要盖房子,哪位大人要过寿,他们的喜好和个性,等等,我需要每个人准确的消息。」 「这倒不难。」羽枫瑾淡淡一笑,缓缓道:「可即便你知道这些,如果没有引荐人,也是谈不成生意的。」 鹿宁垂下眼眸,双手捧着茶杯,氤氲的热气蒸着她的脸,泛起一抹红云。 她尴尬的笑了笑,轻声道:「说来惭愧,在来盛京这么久了,我也只识得殿下和夏大人。不过,夏大人是不会插手此事的,我又不愿让殿下为难,所以正犯愁呢……」 说着,她微微抬眸,打量着羽枫瑾的神色。 这件事,她没有贸然的和羽枫瑾谈合作。因为她知道,此事不是翊王一人能做主,他也不见得愿意参与其中。 果不其然,羽枫瑾只是弯了弯嘴角,并没有说话。 鹿宁心中明镜,也不打算再提及这个话题,以免二人都觉得尴尬。 一瞥之间,羽枫瑾忽然发现一本书放得有些歪。 他习惯性的将书摆好,却没有注意到,鹿宁在一旁紧张的神色。 羽枫瑾不偏不倚,正抽出那本书,一块金色的腰牌落在桌上。 羽枫瑾拾起腰牌,皱眉看了一眼,苦笑道:「我前几天还以为着腰牌丢了,正为此事犯愁呢,没想到竟在这里找到了。」 鹿宁猛地一怔,连忙迎合道:「我也常常这样的!丢的东西,刻意去找,永远都找不到。若放着不管,过几天,就在不经意间又出现了。」 羽枫瑾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还好,不是被哪个小贼给偷走了。若是有人拿它做坏事,那我可就麻烦了。」 鹿宁有些心虚,她猛喝了几口水,眼神一直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看向对面。 放下茶杯,鹿宁款款起身,向他拱手道:「殿下,今日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羽枫瑾也缓缓起身,拿过狐裘轻轻披在鹿宁身上,轻声道:「我送你。」 二人从梧竹轩出来时,寒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羽枫瑾又拿了一个手炉,放在鹿宁的手上,才将她送到门外。 推开大门,白茫茫的天地间,只见一袭白衣胜雪的胡七,正站在雪绒马的旁边。看到鹿宁出来,他立刻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鹿宁一怔,立刻驻足回眸,向羽枫瑾一拱手:「殿下留步!我这便走了!」 羽枫瑾淡淡一笑,缓缓问道:「既然现在咱们是合作伙伴,那日后咱们还会再有喝酒的机会吧?」 听到这话,鹿宁不禁一呆,怔了半晌,才勾起唇角,缓缓点了点。 拜别羽枫瑾,鹿宁转身离去。 走到胡七身前,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低声问道:「小七?你怎么在这里?」 胡七微微一笑,抬手拂去她头上的雪花,柔声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所以来接你回去。」 鹿宁唇角微微一勾,飞身跃上马背。 胡七回眸,略显得意的看了羽枫瑾一眼,好像在宣誓自己的地位和主权。而羽枫瑾的唇角,却扬起不辩喜怒的弧度。 胡七飞身上马,与鹿宁并辔而去,羽枫瑾在门口伫立久久。 直至铁霖匆匆迎面而来,向他一拱手:「殿下,皇上为大皇子赐婚了!」 羽枫瑾才猛地一怔,眼里闪过一道异光。随即,他唇角一勾,负手转身回府。 ——皇宫秽闻—— 老百姓最感兴趣的事,就是宫廷秽闻。而皇宫里,则永远不缺这样或那样的秽闻。 几日前,大皇子酒醉过后,看到自己从顾思思的床上起来,看着二人赤身裸体,顾思思泪流满面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自己做下的祸事,整个人如遭雷击。 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从顾宅出来,他的风流韵事就已经传入了紫微城,迅速飞入了皇上和皇后的耳中。 而后又不过一日,大皇子酒醉后宿在顾思思房里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盛京城,成了盛京百姓茶余饭后,最为热议的话题。 皇上动了雷霆大怒,皇后更是急得病倒了。就连顾之礼和刘炳文二人,都为了此事在都堂中大吵了一架。 大皇子自知犯了大错,便一声不响的躲在府邸,几日也不敢入宫去请安。 只怕皇上和皇后的怒火,一齐砸向他,他会招架不住。 他更害怕所有人貌似恭敬,实则鄙夷的眼神。 可今天一大清早,大皇子被皇后召入宫,她派人几番过来催促和监督,逼着大皇子不得不走出府门,入宫去请安。 他此时已经万念俱灰——皇后急于见自己,想必定是为了秽闻之事!看来自己终究是难逃此劫! 更何况,他听月秀说,皇上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将所有气都撒在了皇后的身上,皇后为此又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未见好。 一路上,大皇子的内心都忐忑不安。他像个孩子一样,对自己做错的事十分自责,担心父母的责骂,同时又希望这件事能快点过去。 当他迈进承欢殿,一眼就看到,皇后正脸色铁青的端坐着,看也不看他一眼。 大皇子心中一颤,连忙看向月秀姑姑。 月秀站在一旁,向他轻轻摇了摇头,暗示他——皇后现在很愤怒! 大皇子胆战心惊的走到皇后面前,端正的撩袍跪下,恭敬一揖:「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吉祥。」 倏忽之间,只听得「啪」的一声,大皇子的一侧脸颊,顿时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爬满了半张脸。 皇后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可他却不敢躲,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摸患处。 皇后脸色铁青地指着他怒骂道:「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瞧瞧你干的好事!已经传遍整个盛京城,都快成天下人的笑柄了!」 大皇子耷拉着脑袋,嗫喏道:「母后息怒,是儿臣酒后失德,做错了事……」 皇后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窝囊的人,竟能干出那样大胆的事来,想必肯定是别人骗了! 她蹙着眉头问道:「你说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大皇子垂首敛眸,支支吾吾道:「是那日……儿臣去酒馆喝了些酒……喝醉了,出门的时候遇到了顾纪昀,他好心将儿臣带回家休息……后来……儿臣就不记得了……」 「你现在倒是学会喝酒了!」皇后一拍桌案,疾言厉色道:「本宫一直告诫你,要学会洁身自好。这一点你要向翊王学习,别给自己找麻烦!可你不听本宫的话,如今就被那顾氏父子利用了!」 「儿臣知错了……」大皇子低低的解释道:「不过,那日儿臣的确答应了顾大人,要去他府上与他小酌几杯,所以顾纪昀才会去找儿臣的……」 「事到如今,你酿下大错,竟还帮着他们父子说话!」皇后黛眉一竖,立时勃然变色:「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前脚进了顾思思的房,他们后脚就将此事,添油加醋的四处宣扬。还特地和刘尚书吵了一架,闹到皇上那里,为的就是将此事捅大!」 听到这话,大皇子立刻反驳道:「母后此言差矣!这件事有关女儿家的名节,他何苦要自毁清白!母后这样说,难免有些偏颇!」 见他执迷不悟的样子,皇后恨得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骂道:「你生得一副聪明样,怎会如此愚蠢!对顾之礼这样的人来说,如果能成为皇亲国戚,甚至是北渝未来的国母,牺牲这点名节,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皇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本宫一直嘱咐你,你父皇不喜欢你结交朝臣,你为何屡教不改,还敢继续和顾之礼交往?如今你可尝到苦果了!」 皇后说的有理有据,大皇子一时找不到词语辩驳,可他心中明镜: 皇后不过是假借皇上的名义,不许自己自立门户,要永远受她和刘炳文的摆布而已!她才不会真正关心自己呢! 他极力隐忍,温顺的问道:「那……父皇那边……怎么说?」 皇后气愤的白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父皇自然是勃然大怒!若不是本宫拼命拦着,他今日定会狠狠罚你!」 大皇子心中松了口气,忙拱手道:「多谢母后替儿臣解围!」 皇后瞥了他一眼,冷道:「你是皇子,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想要攀附你的人可不止顾之礼一人!本宫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大皇子恭敬行礼,朗声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一定谨记在心,今后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皇后叹口气,若有所思的凝着他,口吻忽然缓和下来:「你父皇为了尽快平息此事,想让你与顾思思尽快完婚,你意如何?」 大皇子不假思索的答道:「孩儿遵从父皇的旨意,尽快完婚便是。」 听到皇上赐婚,他真正松了口气:只要他和顾思思成亲,便能彻底摆脱皇后和刘炳文,还能与顾之礼、王肃等人结交。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他的话让皇后眉心微蹙,沉吟片刻,忽然柔声道:「祯儿,你和母后说说,你是否喜欢那个顾思思?如果你不想娶她的话,母后会想办法帮你推掉这门婚事。等过段日子,再帮你寻一门更心仪的亲事。」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晌贪欢独悲鸣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晌贪欢独悲鸣(二) 大皇子猛然一怔,讷讷问道:「孩儿对顾思思……没什么情感,可如今孩儿已毁了人家清白……如果孩儿此时反悔,父皇定会大发雷霆……想必,顾大人也不会罢手的……」 「皇子娶妻可不是小事,必须得慎之又慎。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算千难万难,母后也会想办法,帮你推掉这门婚事。」皇后的眼中精光乍现,脸上似笑非笑。 听到这话,大皇子才恍然明白——原来,皇后到现在还是不死心,依旧想让自己娶了刘氏的女儿,以此来巩固刘氏在朝中的地位。 甚至为此,她不惜得罪皇上! 可她越是这样,大皇子就不想成全她! 让她失望甚至绝望,大皇子才觉得心理能舒坦一些! 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皇后是如何在刘炳文面前羞辱自己的! 他要死掉皇后脸上这层假惺惺的面具! 大皇子躬身一揖,委婉地说道:「多谢母后为孩儿操心!可孩儿既不想让母后为难,也不想惹父皇生气,更不想做个不负责的男人!」 定了定神,又深吸一口气,大皇子再次铿锵有力地开口:「儿臣愿意娶顾思思过门!」 「你……你这孩子!」皇后瞪着双目,愤愤地看着他:「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固执!那顾之礼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女儿怎么能配得起你?」 大皇子深施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皇命难违!孩儿唯有遵命的份儿。」 一口气上不来,皇后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胸脯急速的一起一伏。 月秀大惊,立刻帮她顺气,急忙劝道:「娘娘,您千万别生气,凤体要紧啊!」 「母后!」大皇子故作大吃一惊,心中却有种报复的快感。jj.br> 皇后死死瞪了他一眼,将桌上的茶杯丢了过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快滚!你这个不孝子,本宫不想看到你!」 大皇子看了越秀一眼,月秀轻轻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大皇子便一躬身,迫不及待地退出门去。 转过身,他摸了摸红肿的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皇后如此生气,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如她心意,娶刘家的女儿!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刘氏一族继续为后的美梦尽碎,她才会忍不住动手打了自己! ——旧爱难缠—— 才走出没多远,他忽然站住了脚,因为对面款款而来的女子,环佩叮当、雍容华贵,正是如今紫微城里最风光的女人——云贵人! 他曾心心念念的女人——寒烟! 寒烟看到大皇子站在路中央,也是微微一怔。 稳了稳心神,她镇定的走过去,飘飘万福道:「殿下!」 大皇子心中百感交集,沉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寒烟莞尔一笑,柔声说道:「我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大皇子悲愤的瞪着她,冷冷道:「现在你我身旁没有别人,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寒烟一双明亮的眼睛凝望着他,笑道:「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大皇子怒火攻心,一时间失去理智,竟一把抓起她的手:「怎么,曾经的潇湘别馆头牌,如今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就忘了自己的老情人吗?我们可是山盟海誓过的!」 寒烟大惊失色,立刻拼命挣脱着,低声叫道:「快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大皇子手中力道未减半分,锤着自己的胸口,低吼着:「原来你也知道疼啊!你可知,我看着你从父皇的寝宫中走出来,我这心里有多疼!你可知,我看到你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这心里有多疼!」 寒烟不理他的质问,只轻蹙眉头,低声斥道:「这里是皇宫大内,让人看到你对我纠缠,就不怕皇上怪罪吗?」 大皇子双目赤红,仰天狞笑道:「父皇若是问起,我就将咱们的事说个明白!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我现在也不在乎了!」 寒烟目露惊讶之色,疾呼道:「殿下,你疯了吗?你想死,可不要拉上我!」 说着,她又拼命挣脱了一番,她纤细的皓腕,此时已经红肿一片。 大皇子眼泛精光,咬着牙一字字冷笑道:「哈,你终于不再装了,你终于肯认我了!云——贵——人!」 寒烟冷冷瞪了他一眼,毫无感情的说道:「那又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一切都无法改变了,殿下还是认清现实,接受这一切吧!」 听到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大皇子顿时怒发冲冠,厉声道:「寒烟,既然你当初已与我定情,为何还要入宫?为何不向父皇禀明一切?」 寒烟目光楚楚的看着他,凄然笑道:「我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怎敢违抗天子之命?若皇帝知道,他看上了自己儿子的女人,他定会恼羞成怒杀了我!」 大皇子脸色煞白,眼中一片绝望,不管不顾的大声吼道:「你说谎!我曾多次要替你赎身,你却总是百般推脱。现在我父皇看上你,你竟这么痛快就入宫!你明明就是瞧不上我,想另攀高枝!你就是虚荣!」 寒烟轻声一叹,软腻的声音中百般无奈:「殿下,敢问这世上,哪个女子能拒绝天子的爱意?是殿下高看寒烟了,寒烟不过是一个世俗女子罢了!漂泊一世,如今终于得以安然度日,请殿下高抬贵手,放寒烟一马,好不好?」 说着,她抬手轻轻抚了抚,大皇子微微颤抖的脸颊。 大皇子心中酸涩,瑟唇低低的问着:「寒烟,难道我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吗?你在我这里是唯一,你在父皇那里,不过是一时新鲜,难道你不明白吗?」 寒烟垂下眼眸,柔声说道:「殿下,果真如此吗?殿下心中若只有寒烟,又怎会轻薄其他女子?」 大皇子身子微微一颤,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我那是……那是……」 大皇子被突如其来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心慌意乱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寒烟却看着他淡然一笑:「殿下,清醒一些吧!寒烟不过是你的露水情缘罢了,即便我不跟皇上,皇上也不会让你娶我的。而且,你对我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不,寒烟!」大皇子抓住她双手,赌咒发誓道:「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寒烟微微一笑,抽回了自己的手,后退了几步,向他翩然一福身,便转身款款走向皇后的寝宫。 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不再说,对大皇子的话,似乎置若罔闻。 ——受人蛊惑—— 寒风乍起,大皇子站着凛凛寒风中,遥望着寒烟纤细婀娜的背影。只觉得,好像有人正揪住他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拽。 他抱着双臂,全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连牙齿都在打折寒颤。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后,一只大手正缓缓靠近他。 「殿下。」一个粗犷的声音,陡然从背后传来,那只手也恰好碰到他肩膀。 「是谁?」大皇子悚然回眸,一颗心险些停止了跳动。 震惊之下,他竟没认出来者的黑袍光头。 许道澄看着惊魂未定的大皇子,大笑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贫道没有那么可怕吧?」 大皇子稳了稳心神,面带不悦:「你怎么在这里?」 许道澄笑了笑,语气戏谑:「贫道是给娘娘送仙丹来了,没想到却碰到一场缠绵悱恻的戏。」 大皇子一惊,脸色阴沉得可怕:「你方才都看到了?」 许道澄满不在乎地哈哈大笑道:「殿下,您在这里和皇上的妃子谈情说爱,似乎并没有想避讳的意思啊!」 大皇子虽然满腔怒火,却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他对这个亦正亦邪、面带凶相的道士,始终没有好感。 加上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挑起自己的怒气,大皇子更是显得心烦意乱。 许道澄笑了一会儿,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不必担心!贫道不是个多嘴的人,不会给您找麻烦,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大皇子眯起眼、凝视着他,冷声问道:「你究竟是敌是友?接近我有何目的?」 许道澄哈哈一笑,别有深意的说道:「殿下,这么久了,您还看不出来,贫道对您并没有恶意啊!相反,贫道可是帮了您许多!」 大皇子紧皱眉头,十分不解:「你这话是怎么说?我怎么没有看出,你做过任何利于我的事?」 许道澄凝着他,阴阴地笑道:「殿下,若不是贫道入宫,您如何看得清皇后和刘尚书的嘴脸,又怎会下定决心要离开二人?」 大皇子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我可看不出,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是你让我陷入现在两难的境地!」 许道澄眼珠一转,又道:「殿下,您想想!贫道来了之后,虽然后宫连续有妃嫔怀孕,可她们最终诞下的都是公主而已,您的地位始终稳若泰山啊!」 大皇子扬起下巴,冷冷斥道:「那是你道术不精!你可得小心我父皇,他会找你算账的!」 「哈哈哈!」许道澄肆意大笑了一阵,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殿下此时不信贫道,贫道不怪您。不过,您记住,终有一天,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您来找贫道,贫道一定会不计前嫌,为您指一条明路的!」 说着,他向大皇子抱拳太极,便转身扬长而去。 ——受人蛊惑—— 烟云缭绕,月色朦胧,灯笼里发出的光辉依旧明亮。 鹿宁披着狐裘坐在灯下,读着叶青峰的来信: 就在鹿宁刚刚回京,鬼力赤就奔赴灵州与叶青峰相见。 时隔多年,父子二人终于相认。虽然鬼力赤带着他,举办了认祖归宗的仪式,却仍然让他保留了本姓。 鬼力赤带着老兄弟们,为叶氏夫妇厚葬,并陪着叶青峰呆在灵州,教他打理分号的一切事宜。 信的字里行间都看得出,父子二人相认之后,关系更加融洽。 二人一起练刀、治理马帮。鬼力赤的及时出现,很好弥补了叶青峰失去双亲的伤痛。 叶青峰含蓄的表达了对鹿宁的思念,并借着鬼力赤的名义,希望能见她一面。 看到灵州分号恢复如常,叶青峰暂时放弃了报仇的想法,鹿宁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慰和开心。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一晌贪欢独悲鸣(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她铺陈纸笔,秉承着一贯报喜不报忧的原则,字斟句酌的给叶青峰和鬼力赤回了一封信: 在信中,她先是表达了对二人的思念,又简单说了盛京的情况,并且将自己对马帮新的规划,详尽地复述了一遍。 想着老将军一直镇守的南疆,毗邻着安南。她本想顺便询问下安南的情况,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至于叶青峰提出的见面请求,她也只是公事化地回了句:“等闲暇下来,一定回去拜访他和义父!” 又仔细看了一遍,鹿宁就用浆糊封好了信件,又在风......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云破月来花弄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事眼波从此定 ——皇子大婚—— 暮云四合,白霜洒地,朝色凄迷。 鹿宁一早起来,看到桌上放着的请柬,不觉怔然出神:这是顾之礼几日前,亲自上门送来的请柬,希望她能出席顾思思和大皇子的婚礼。 可考虑了好几日,直到婚礼之日,她还是没有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出席这场婚礼。 按理来说,她与顾氏父子积怨已久,她大可将请柬撕个粉碎,然后该干嘛就干嘛去。 可自从此次回京之后,顾氏父子似乎对自己态度大变。 他们非但没有为难自己,反而几次前来拜访,送来诸多的礼品,又表示了自己的悔意。 这番诚心诚意,倒让鹿宁有些难办了。 若自己一味与他们为敌,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而且,只是参加婚礼而已,她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正在她迟疑之际,胡来前来禀报:翊王的马车正停在门口,邀请她一同前往顾府参加婚宴。 眼下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鹿宁不敢耽搁,立刻收拾妥当,前去面见翊王。 马车上,羽枫瑾依旧是紫袍玉带、高冠束发、神采飞扬。 他上下打量着鹿宁,笑道:「看样子,你果然还在就在纠结,要不要去参加婚宴。」 鹿宁嫣然一笑,向他拱一拱手:「殿下过来相邀同行,我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羽枫瑾淡淡一笑,伸手将她拉上马车:「顾大人现在可是春风得意,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因为从今往后,他可就是皇室宗亲了。」 鹿宁无奈的笑了笑:「顾之礼以亲戚的身份邀请我,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我可不想和他们攀上亲戚。」 羽枫瑾深知她意,嘴角渐渐现出一丝微笑:「所以我才来接你一同前去。这样,你便是本王的朋友,就不需要作为亲属,和他们有什么瓜葛了。」 鹿宁释然一笑,向他一拱手:「那就多谢殿下了!」 长街如洗,昨夜的积雪已被扫到路旁。 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去,仿佛一块块青玉。 远处已有市井之声传来,大地也渐渐苏醒,但天色还是暗得很。 远处一阵锣鼓喧天、鼓乐齐鸣渐近,一支金甲卫突然冲出来,将街上的百姓驱散至两旁挡住。 徐徐的风,送来了大皇子府邸的迎亲队伍。 数十里的红妆,扎着红绣球的马车,井然有序地从街头排到街尾。 黄土垫道的路旁,树枝上都系着红绸带,地上撒着数不尽的红色花瓣,如同铺了一条红毯。 金甲卫的队伍中,英姿勃发、威风凛凛的燕荣,骑着神骏站在最前面,指挥着金甲卫维护秩序。 马上风姿绰约、卓尔不群的男子,不是新郎,却比新郎更加耀眼。引得许多围观的少女,纷纷驻足观看。 大皇子一袭红衣,亲骑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喜轿里顾思思凤冠霞帔,举着一柄团扇挡着她的玉嫩秀靥、黛眉朱唇。 三声铳响后,就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上百名手持红灯笼的兵丁在前面开路,乐队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将新娘子送入大皇子的府邸。 参加婚礼的人,也被邀请到青庐内观看大典:二位新人对面而坐,行完对拜大礼后,先由大皇子念罢扇诗,顾思思才挪开遮面的团扇。 证婚人从二人及腰的长发上各剪下一缕,用红线绑好放入锦囊,递给二人。婢女才扶起娇滴滴的新娘子步入洞房。 隆重的结婚大典,到此时才算完成。 顾之礼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站在青庐正中,接受众人的道贺。 如今的他,终于又挺直了腰板,也再一次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 自从大皇子和顾思思的婚期定下来,前来顾府登门拜访、讨好巴结的人就络绎不绝。收到的奇珍异宝,更是连院子里都堆不下了。 就连一手遮天的王肃,也在婚礼这天,派人送来了亲笔题字一副。 顾之礼与观礼的人寒暄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在四下的宾客中扫视。当他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他暂别围过来的宾客,径自走到鹿宁的身旁,轻轻咳了一声。 鹿宁蓦然回首,见到满面堆欢的顾之礼,拱手笑道:「恭喜顾大人!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成为皇亲国戚了!」 顾之礼得意的笑了笑:「没想到,今天你肯赏脸过来!」 鹿宁淡淡一笑,寒暄道:「顾大人都亲自登门相邀了,我怎能不赏脸,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顾之礼又问道:「婚宴开始前,门童并没有禀报你的姓名。你是何时来的?」 鹿宁目光一转,淡淡道:「我是与别人一起来的,所以门童或许报的是旁人的名字。」 顾之礼一怔,忙问道:「哦?今日前来的人,几乎都是朝廷中人,莫非你在朝中还有朋友?」 「鹿帮主的朋友,自然是本王!」 话音刚落,翊王风度翩翩的从一旁走过来,向顾之礼一拱手:「恭喜顾大人了,看来从今往后,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 顾之礼受宠若惊,连忙恭敬回礼,面上难掩欣喜之色:「殿下能赏光大驾,真是卑职的荣幸!」 翊王别有深意地笑道:「看来,你我有缘,时隔十八年,竟又成一家人了。顾大人果然厉害啊!本王着实佩服。」 顾之礼脸上讪讪一笑,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鹿宁四下环顾,见婚宴结束后,一些人径自往门外走去。可还有一些人,正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瞪着顾之礼。 难怪顾之礼如此渴望能够成为皇亲国戚,果然是身份不一样,受到的礼遇就会截然不同。 她轻轻勾起嘴角,脸上的表情既没有嘲讽、没有羡慕,反而有些释然。 该给的面子已经给了,她急不可耐地向顾之礼一拱手:「顾大人,既然婚宴已经结束,您又如此忙碌,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和你一起走吧。」翊王也随声附和着。 顾之礼一怔,连忙跟了上去:「殿下,您不再坐一会儿了吗?卑职备了您爱喝的茶。」 翊王淡淡一笑,摆摆手道:「改日吧,本王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现在有些乏了,要回去休息。」 顾之礼立刻躬身道:「那卑职就不强留殿下了!」 说着,顾之礼便陪在二人身边,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 三人刚到门口,顾宅的下人,早已将翊王的马车停放在门前。 随行的铁霖跳下马车,走过来打开车门,恭敬的站在一旁。 翊王和鹿宁走到车门前,才转过身来,向顾之礼拱手道:「顾大人留步吧!」 顾之礼向二人拱手回礼,转而看向鹿宁,和蔼的说道:「鹿宁,今天你能来,老夫十分欣慰。多谢你能对过往的事既往不咎。说来说去,咱们还是一家人,以后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鹿宁微微颔首,向他报之以微笑,便提起裙摆登上车,顺势坐在翊王对面。 马车缓缓前行,透过窗帘的缝隙,瞧见顾之礼一直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去。 轻移星眸,发现鹿宁微微垂着头,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心中会意,轻声问道:「可是在为顾之礼烦心?」 鹿宁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轻叹道:「这次回京之后,顾氏父子对我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虽然这看上去是好事,可我总是心里毛毛的,觉得他的目的……似乎并不简单。」 翊王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微微一笑:「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顾之礼从你这里无法入手,就不得不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下赌注,打上了大皇子的主意。不过,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还是要小心为上!」 「我知道。」鹿宁淡淡一笑,随意地说了句:「可如今我名义上是安南的准世子妃,他有再大的胆子,想必也无法在我身上做什么文章了。」 「你和胡七的戏,究竟什么时候落幕?」翊王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 鹿宁微微一怔,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他:「等皇上选秀的风头一过,胡七就会找个由头和我解除婚约。」 「如果到时候他出尔反尔呢?」翊王声音尖刻的问道。 「堂堂安南世子,怎会出尔反尔呢!」鹿宁微微一笑。 「你就这么相信他?」翊王瞥了她一眼,轻轻地皱起眉头。 「前有安南使团与胡七相认,后有安南贼君承认一切,如此多证据都证明了胡七的世子身份。可显然这些在殿下眼里始终不够。」鹿宁别开眼望向窗外,语气里有几分谴责的味道。 「他做得越周全,这件事就越可疑!」翊王整个人都变了,说话异常严肃,口气特别坚决。 「那殿下究竟怎样才能打消疑虑呢?」鹿宁也来了脾气,没好气地问道。 「我为何要打消疑虑?」翊王脸上闪过一丝阴晴不定,口气冷漠至极:「我始终笃信,胡七是个演技高超的骗子。」 鹿宁不再说话,而是气鼓鼓地侧过身去,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 翊王也烦躁地摸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紧抿着双唇显然已是动怒。 马车里顿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马车一路行驶到庄楼门前,铁霖前来打开车门。 鹿宁轻盈的跳下马车,回身向翊王拱手而别:「今日多谢殿下抬手相助!」 翊王略有迟疑,还是忍不住嘱咐道:「对于胡七这个人,你不要过于信任。我看人的知觉从无差错!」 「多谢殿下关心,我自有分寸。」鹿宁冷冷应付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进门去。 直到鹿宁的身影消失,翊王才转身走向潇湘别馆。 还未到营业的时间,别馆中十分安静。小厮和歌姬们都在睡觉,好养足精神,备战一整个晚上。 回到三楼的房间,他便沐浴更衣,躺下稍事休息。 月已升起,如炼的光华已洒满大地。小楼上还有一点孤灯,却衬得这小楼更加孤零萧索。 窗前黄幔低垂,人却未睡。 寂静的夜里,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翊王猛然惊醒,疲惫的问了句:「是谁?」 门外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殿下,平四回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事眼波从此定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月三日丽人行 羽枫瑾连忙起身穿衣,前去打开房门。 平四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外,数日不见,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也黑了许多。 见到翊王,平四连忙躬身一揖,爽朗笑道:「殿下,许久不见了!您可安好?去了这么久,您等急了吧?」 羽枫瑾双眸熠熠发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切都好,就等着你回来呢。如今看到你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快进来说话吧!」 羽枫瑾引他到桌案边,又斟了一杯茶给他:「平四,一路奔波,辛苦你了。」 「能为殿下办事,是卑职的荣幸!」平四双手恭敬的接过茶杯时,抬起眼皮瞧了羽枫瑾一眼,见他脸色不好,忙问道:「殿下,京中一切还好吗?」 夜凉如水,空气中弥漫着潇湘别馆特有的酒香与脂粉香。忽明忽暗的烛光从街对过投射过来,打破了暗沉沉的夜色。 天上的星星不安宁地闪烁着,让人看得有些心烦意乱。 羽枫瑾从窗外收回视线,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皇上刚刚下旨,要派一个使团护送胡七回安南继承皇位。而且鹿宁……也会跟着一起去。」 平四大吃一惊:「少帮主为何要跟着一起去?」 他瞬间就明白了,羽枫瑾脸色难看的原因。 「因为这是胡七地委托,她并没有推辞。胡七的要求,她似乎总是难以拒绝……」羽枫瑾说到这里就停了,开始苦闷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不然,我们想办法让老帮主出面,将少帮主留在北渝?」平四斗胆提议。 「这一趟,你可有查出些什么?」羽枫瑾抬起眼皮,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qδ.o 平四却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回殿下,我去安南打探了一下,皇室中确实有一个世子叫胡七。他也的确逃出了这次的内乱……」 尽管他字斟句酌,却无法把一个坏消息说成好的。 羽枫瑾并没有表现出失望,而是淡淡问道:「你可有打听到,这个胡七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好识别的特点?」 平四沉吟片刻,说道:「卑职四下打听了一番,这个人没什么政治才能,可君子六艺却是安南一绝!加上他长相俊秀,平时喜欢游山玩水,和眼下的安南世子可谓纹丝合缝!」 羽枫瑾皱起眉头,低声喃喃道:「莫非真的是我猜错了吗?可为什么,我始终心神不宁的。」 这一言提醒了平四,他呆了一呆,沉吟道:「殿下,卑职未曾见过这位世子,不知他身体状况如何?」 羽枫瑾微蹙眉头,诧异道:「你为何这样问?」 平四沉声解释道:「殿下,卑职还打听到,这个胡七因为是早产儿,所以身体一向不好,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所以世人还戏称他是「病公子」!」 羽枫瑾仔细想了想,沉吟道:「这个胡七看上去神采飞扬、面色红润,倒是不像常年生病之人。不过,仅凭这一点想证明他的身份有假,确实有些薄弱。」 平四见羽枫瑾看上去有些失望,便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忽然又道:「殿下,我还打听到一件事,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羽枫瑾懒洋洋的捂着手炉,淡淡道:「说说看。」 平四为他斟了杯茶,娓娓说道:「从安南回来时,卑职听说了一件事。当时,安南使团刚抵达北渝,就遭到了绑架。不过,很快他们就被释放了!奇怪的是,使团的人却没有声张,装作无事发生般立刻动身赶往盛京了。」 羽枫瑾脸色一变,沉声道:「何人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劫持上百人的使团?」 「听说是当地有名的土匪!」 羽枫瑾脸上带着一丝轻嘲:「土匪一向奔着钱财而去,却从未听说过,哪个土匪会让人安然无恙离开的,这群土匪还真是盗亦有道啊!」 「这件事情,奇怪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平四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找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打探,其实是安南使团反杀了那些土匪,才得以安全脱身。事后,当地的衙门害怕皇上怪罪自己剿匪不利,让安南使团遇险。所以,整个衙门从上至下,全部递交了辞呈,并迅速离开了当地。」 听到这里,羽枫瑾脸色霎时一沉,眸光幽暗:「这件事情果然蹊跷!你可有去查那些被杀掉的土匪,和那些致仕的官员?」 平四低垂下眼眸,懊恼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是卑职疏忽了!卑职担心少帮主的安危,便一心急于赶回,并没有顺着线索继续追查!不过殿下放心,卑职这就回去,继续顺着线索追查下去!」 羽枫瑾抬眼看他,口气温和了许多:「你一路奔波,十分辛苦,也不急于这一时。既然有了方向,就让你那些江湖朋友去追查。而且,现在安南使团正关在诏狱中。你先休息几日,再去诏狱中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查出些什么。」 平四叹了口气,固执地坚持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实在不放心让别人去查。我两日后便动身继续追查。至于诏狱中那些人,想必阮大人能调查清楚。」 提及阮浪,羽枫瑾缓缓垂眸,无奈的叹道:「你回来的正好,可以多多开导阮浪。这段日子……他十分不好过……」 「阮大人怎么了?」平四神色忽然紧张起来。 羽枫瑾淡淡一笑,温言道:「自然是王璟又为难他了,不过别担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水中百戏—— 三月三的金-明池畔,细嫩的柳条随风飘扬。树梢染上了淡淡的鹅黄色,清清的水波中,新添了浅浅的绿色。 平坦开阔的路上车马如云、游人如织,踏起的尘土直扑鼻子,弄脏了游人们美丽的春衫。 上巳节,是盛京城春季里最热闹的一天。 顺天门外的金-明池和琼林苑,在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期间,都会对百姓开放。 所以,这段日子里,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都挡不住百姓出游的兴致。 宫里的晓钟敲过,千门万户一齐开敞。 天子的仪仗排列在玉阶两旁,环拥着百官进入仙桥的水心殿,准备登上宝津楼观看水中百戏。 水心殿前的荼蘼花正含苞待放,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飘扬的旌旗轻拂着柳枝,枝头还沾着夜里的清露。 满朝文武正襟危坐在宝津楼上,一边喝着御赐的美酒,一边盯着金-明池,翘首期盼着表演开始。 一阵春风拂过,池面上忽然划来七条披红挂彩的大船,正中间最大的船上,搭建了一座用七彩锦缎装饰的彩楼。 笙箫鼓乐之声响起,戏台旁的两条船齐头并进,缓缓开过来,在池上架起一个两层楼高的秋千。 众人屏息凝神望去,只见秋千上竟坐着一位绫花罗裳、娉婷袅娜的女子,正赤着双足,轻缓的荡着秋千,身上薄如蝉翼的裙裾随风飞扬。 所有的鼓乐之声忽然止歇,秋千上的女子,拿起一支烁烁泛光的竹笛,放在娇嫩红润的樱唇下吹响。 悠悠笛音缓缓扬起,婉转缥缈、宛如流云。 在座众人,无一不陶醉在这天籁般的笛声中,久久难以释怀。 就连阅人无数的渝帝,也被这样迤逦的画卷,和优美的笛声迷得神魂颠倒。 他眯起眼睛,指着美人,向双喜公公问道:「秋千上那个佳人,是哪里来的仙子啊?」 双喜公公手持拂尘一躬身,细声细气的说道:「回陛下,那是云贵人啊!」 渝帝目露喜色,他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好!好一个绝世的佳人,竟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给朕一个意外之喜!」 双喜公公立刻欠身陪笑道:「听说云贵人为了这次的表演,暗自准备了许久,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呢!」 渝帝微笑着点了点头,面现得色。 悠悠笛音渐渐停止,云贵人在秋千上缓缓站起身来。 她用双手抓着两旁的绳索,赤脚踩着秋千,用身体的起伏,将秋千在空中荡起来。 那秋千越荡越高,几乎与水面相平。观看的人皆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猛然之间,只见云贵人双手一松,整个人腾空跃起,如一条五彩斑斓的锦鲤,轻盈的钻入水中,激起一阵浪花后,便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个情景,观赏席上的人霎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起身,一瞬不瞬的盯着水面。 直到水面上趋于平静,连一丝涟漪都不再泛起。满朝文武倒吸口凉气,开始焦急的议论起来。 渝帝嚯的站起身来,指着水面大喊道:「来人!快去救云贵人!快!」 守卫在金-明池边的水军得令,一个个宽衣解带,便要跳入水去施救。 恰在此时,水面上突然窜出一串气泡。 眨眼间,气泡从一串两串,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舞姬,从水中慢慢浮起。她们手足相抵,围成一个圆圈。 紧接着,船上的鼓乐之声再次奏响,一个婀娜的美人,也慢慢浮上水面,正是消失已久的云贵人。 见她安然无恙,众人霎时松了口气,纷纷坐回到座位上,继续观看表演。 渝帝也长长的吁了口气,那双锐利的眼眸,却紧紧的盯着她看! 这些娇靥甜美、身姿婀娜的歌姬们,随着悠扬优美的声乐,在水中翩翩起舞。 每一个举手,每一个抬足,都携起一阵浪花,在暖阳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音乐靡靡,舞蹈缠绵。 在座众人都看得全神贯注、心旌荡漾。 渝帝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得意而满足的微笑,却没看到身旁的皇后,气得铁青的一张脸。 而另一边的大皇子,却不顾身旁顾思思的劝阻,一边看着表演,一边抱着面前的酒壶,一个劲儿的猛灌自己。 一场动人心弦、精彩绝伦的表演结束,热烈而持久的掌声,此起彼伏,荡漾在金-明池,久久不散。 渝帝也站起身来,连连拍手、喝彩不断。并在双喜公公的陪同下,亲自走下楼来,到岸边迎接云贵人上来。 看着云贵人宛若鱼儿般,全身湿透的从池水中钻出来,他立刻向寒烟伸出手。 云贵人受宠若惊,连忙将玉手放在渝帝的手中,腻声道:「皇上恕罪,臣妾献丑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三月三日丽人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三月三日丽人行(二) 渝帝解开身上的狐裘,披在她身上,又拉起她的手,柔声道:「烟儿,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朕?朕今日很开心,所以要奖励你,封你为云嫔!」 寒烟大喜,立刻盈盈下拜,嘤嘤说道:「臣妾谢皇上圣恩!」 在场的人无一不震惊:这样的荣宠,在萤妃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皇后端坐在水心殿上,泰然自若的看着这出琴瑟和谐的戏,长袖中的双手却在暗暗捏紧。 听到「烟儿」二字,她更是心头一颤。 她死死盯着寒烟,心中满是愤懑: 烟儿、烟儿! 宫中曾经有个,被皇上称为「烟儿」的女子。 她后来却背叛了皇上,还诞下一个逆子。 她原本以为,皇上对那女子恨之入骨。没想到,皇上竟从未忘记! 皇后她恨! 后宫那么多活人,自己比不过。 连一个犯了错,被斩首的死人,她也比不过! 表演结束时,大皇子已经醉醺醺的站不起来,可一双通红的眼,却死死盯着池边眉目传情的二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也不知寒烟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竟突然回眸,脉脉看了大皇子一眼。 这一眼,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似有遗憾、亦有不舍。 大皇子看到寒烟的一瞥,手突然一抖,酒杯落在地上,酒水打湿了衣袍。 顾思思一惊,连忙拿过帕子,为他仔细擦拭衣衫。 可大皇子却一把推开她,一语不发的踉跄离去。 上巳节的宴席即将开始,渝帝丢下楼上的皇后娘娘,径自拉起云嫔的手,往临仙殿走去。群臣也纷纷起身,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向临仙殿。 皇后呆坐了许久,才强打着精神,缓缓站起身来,落寞的跟了上去。 如今,渝帝身边有了新人,大皇子身边也有了皇妃,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刘炳文拨开人群疾步走过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轻声安抚道:「娘娘,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小心被人看笑话!要记住,不管圣上宠爱谁,你都是北渝最尊贵的皇后!」 皇后昂起头来,傲然道:「父亲多心了!云贵人不过是卑贱的青楼女子,也配和本宫相比吗?真是笑话!」 说完,她一甩袖子,依旧端着架子昂然离去。 看着皇后日益消瘦的背影,刘炳文站在原地,既心疼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刘大人!」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刘炳文猛然回头,瞧见顾之礼正满面春风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一看到他,刘炳文心中就无名火起:「顾大人就这么喜欢,躲在别人身后看热闹吗?」 顾之礼不以为意的呵呵一笑:「刘大人多虑了,如今你我是亲戚了,方才瞧见你脸色不好,老夫就来问候一下罢了!」 对于他的主动示好,刘炳文却并不买账。 「哼!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我可不吃你那一套!曾经的萤妃,今日的皇妃!顾大人是准备把家里的女眷,统统送入宫吗?」 顾之礼哈哈一笑,不假掩饰脸上的得意:「刘大人这是谦虚了!往皇室里送女眷的事,和您相比,老夫是甘拜下风啊!咱们的太后姓刘,如今的皇后姓刘,你们刘氏可真是屹立不倒啊!」 刘炳文气得横眉立目,指着他鼻子骂道:「顾之礼,你别以为你将女儿嫁给大皇子,你女儿日后就一定是皇后了!小心你打错如意算盘!」 听到这话,顾之礼立刻煞有介事的薄斥道:「刘大人慎言!这国本之事是皇上的禁忌,可不能随意提及。」 说着,他捻须遥望着波光粼粼、风景如画的金-明池,幽幽叹道:「刘大人莫忘了,当初惨死在这池中的谢吉安,和因为此时被贬为推官的夏云卿啊!」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刘炳文一眼,唇边挂着讥讽的笑容,好像在提醒他,当初他被夏云卿追打之事。 刘炳文气得脸色发青,牙龈被咬得咯咯作响,却无言以辩。 二人相视了许久,他只好不削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上巳节祓禊—— 暖暖的太阳照耀着盛京城。湛蓝的碧空下,已经抽出嫩芽的杨树,随着春风摆动着,远远看去好似轻烟曼舞。 一大清早,胡七就来到绣楼,将鹿宁从睡梦中叫醒。 半梦半醒的鹿宁支着腮,看着满面红光的胡七,慵懒的问道:「一大早就满面春风的,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啊!」 胡七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听兄弟们说,今天浮香河畔,会举行盛京最有名的祓禊,咱们去看看吧!」 鹿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出去玩?也太早了吧!让我再睡会儿!」 说罢,她又重新躺回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胡七却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笑着劝道:「别睡了,咱们出去转转!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知何时还能看见了!」 鹿宁被他拖下了床,受了点冷气,顿时就清醒了不少,方才的睡意一扫而空。 她讷讷的站在原地,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先出去等会儿,我洗漱一下就出去找你!」 说着,她将胡七推到了门外,随手关上了房门。 洗漱之后,鹿宁和胡七二人骑着马,从庄楼离开。 经过潇湘别馆门口时,出门倒水的花芳仪,瞧见二人说说笑笑的离开,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离去。 羽枫瑾每天很早就起床,起床后便会到花园中静坐,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幽幽芬芳中,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响起,花芳仪端着盛有早点的托盘,款款走过来。 羽枫瑾只顾专注的看着书,并没有抬头。 花芳仪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笑道:「今天天气很好,殿下要不要出去走走?」 羽枫瑾啜了口茶,悠然道:「春天到了,天气会越来越好的,何必急于今日!」 花芳仪弯起唇角,嫣然道:「今天浮香河畔有祓禊祭典,听说十分热闹!」 羽枫瑾挑眉看向她,轻声笑道:「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开始感兴趣了?」 花芳仪幽幽叹道:「最近烦心事比较多,想出去走走。就算自己不参加,看着别人游乐,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而且,我方才看到,鹿帮主和世子也去了。」 羽枫瑾见她满目期待,又想着或许能在江边碰到鹿宁,便放下,轻声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吧!」 花芳仪霎时笑逐颜开,喜道:「太好了!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我这就去备车!」 才走了两步,她忽然回首,迟疑的问道:「殿下,您今天真的不去看水上百戏吗?皇上会不会……责备您啊?」 羽枫瑾站起身来,笑了笑:「皇上既不希望我太积极,也不希望我躲起来。所以上午我不去,晚宴我会出席。」 花芳仪听他如此说,也不再劝,便立刻转身出门去备车。 ——上巳节祓禊——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之际。 浮香河畔杨柳依依、花团锦簇,聚集了许多满面含春、人比花娇的年轻姑娘。她们一边跳着舞、一边唱着歌,惹得过往的男子们,忍不住驻足观望、暗送秋波。 城中的百姓扶老携幼、举家外出,早早就来到河畔。 男女老少都会脱了鞋袜,在水里洗洗脸、洗洗脚,祛除身体上的污秽,求得未来一年的健康。 河畔两旁还设有许多大户人家的步障,里面有自家的歌舞宴会,让女眷们可以一边饮酒作乐、一边沐浴,好不快活!、 女眷们偶尔也会扒开步障往外偷瞧,看到俊秀的青年,便会相互窃窃私语、嬉笑打闹。 鹿宁和胡七骑马来到河畔,看到眼前这喜气洋洋的画面,霎时被感染。 鹿宁立刻飞身下马,拴好雪绒马,便脱去鞋袜坐在江边,在清澈的水里洗了洗手,又把白玉般的双足,也放进去泡着。 她转过头,向胡七招了招手:「小七,你说的不错,今天出来果然是对的!」 胡七微笑着走过去,脱下鞋袜坐在她身畔,笑道:「出来走走果然神清气爽!」 鹿宁一边拨弄着清澈的河水,一边笑道:「自从皇上下了圣旨后,你的心情就好了许多。你马上就要回家了,所以才会见什么都开心!」 胡七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剪影,感慨道:「是呀,离开安南已半年多的光景了。想必再回去时,家中已是物是人非……」 鹿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鼓舞道:「好在一切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经过你的一番努力,皇上不但承认了你的身份,还愿意为你主持公道!这对你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了!想必那些故去的人,在天之灵也能得以安慰了。」 胡七脉脉看着她,柔声道:「小鹿,谢谢你这一路的相伴。才让我能坚持到今日,也谢谢你愿意送我回安南!」 鹿宁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转过头去,笑着问道:「回去之后,你最想做什么事?」 胡七目光炯炯的看着远处的风景,欣然说道:「自然是把家乡的美食都吃一遍,见一见亲戚朋友。还有,不会再错过任何一个节日了!」 鹿宁好奇的问道:「安南的节日,也和这里一样吗?」 胡七笑道:「安南也有上巳节,还比这里要热闹得多!因为我们那里的祓禊,要大家赤身裸体,一起到河里洗澡!」 鹿宁掩着嘴,惊呼道:「女子也要赤身裸体吗?」 胡七向她眨眨眼,大笑道:「男女老少都会赤裸着身子,到河里一起洗澡!」 鹿宁撇撇嘴,蹙眉道:「真是羞死人了!我到了安南,可不会去参加祓禊。」 胡七轻声笑道:「那是一种风俗罢了!即便是男女老少都赤身裸体,大家也不会有任何邪念!」 鹿宁一双明眸盯着河里嬉戏的男女,觉得十分有趣,便站起身来,说道:「走,咱们到水里去玩玩吧!」 胡七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跟在鹿宁身后,一起淌着水,往河中央走去。 河水中聚集了许多青年男女,他们一边用河水清洗着手足,一边相互嬉笑打闹。胡七和鹿宁只能在密集的人群中,缓慢的穿梭前行。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三月三日丽人行(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明日落红应满径 突然之间,不知谁绊了鹿宁一脚,她一个趔趄,眼看着要跌进水中。 胡七一把将她扶起,顺势拉到自己的怀中,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鹿宁的额头撞到胡七的胸膛上,她双颊一红,立刻推开他,娇羞道:「没……没事,不过……」 胡七俯身看着她,忽然笑道:「小鹿,你脸红了!」 鹿宁摸了摸滚烫的双颊,娇嗔道:「才没有,是人太多,我有些热罢了!」 胡七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帮你降降温吧!」 说着,他突然弯腰捧起一把水,直泼到鹿宁的脸上。 鹿宁一个激灵,擦了擦脸上的水,看着面前捧腹大笑的胡七,一跺脚嗔道:「好呀,小七!你敢泼我水!你可要小心了!」 说着,她立刻挽起袖子弯下腰去,双手撩起一大捧水来,迅速泼了回去 。却没想到,胡七一个闪身,竟躲过去了,全身上下一点都没湿。 胡七得意洋洋的看着鹿宁,笑道:「看来,伸手矫健的鹿帮主,竟然也有失手的时候!那你可就要小心了,玩游戏我胡七可从未输过!」 说着,他拼命的撩着水,一阵浪花劈头盖脸的砸向鹿宁。 她一声惊呼,还未来得及躲闪,身上的衣衫和头上的发髻就已湿透。 缓了缓神,鹿宁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才睁开眼睛,却看到胡七正指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鹿宁一跺脚,喊道:「小七,你对我下死手啊!我今天和你没完!」 说完,她提起裙摆,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小腿,在水中猛踢一脚。 一阵巨大的浪花朝着胡七,兜头盖脸的浇下来,胡七却立刻躲到旁边人的身后,再次躲过这一劫。 鹿宁看着面前如落汤鸡的男子,立刻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男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憨憨的笑道:「没事儿,大家都在这里做祓禊,这里多得是,像你们这样嬉笑打闹的小情侣!」 听到这话,鹿宁脸上滚烫,还来不及解释,那人便笑着离开了。 她指着胡七,气急败坏的说道:「好呀,小七,竟然拉个垫背的,你太狡诈了!」 「兵不厌诈!看招!」胡七向鹿宁做了个鬼脸,立刻捧起一把水,猝不及防的泼了过去。 这下子,鹿宁的全身几乎都湿透了。 她费力的吐出一口水来,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胡七手中又捧起水来,便立刻掉头逃窜。 「小鹿,你往哪儿跑!」胡七插着腰,在后面大叫道。 鹿宁一边在人群中穿梭,一边疾呼道:「好女不和男斗!我斗不过你,你也追不上我!」 「小鹿,你跑不掉的!」 看着鹿宁娇小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胡七系好两片衣摆,立刻拔步追了上去。 春风忽地吹起,吹的那金-明池水泛起涟漪。 二人在池中嬉戏追逐、笑声不断,清澈的河水喷溅在他们的头上、肩上,腿上……满眼都是一片春-情勃发的景象。 ——痴男怨女—— 晴空万里,万物萌动。红蓼花开,夹岸香浓。 羽枫瑾和花芳仪来到浮香河畔,二人站在岸边,看着青年男女们或到河里嬉戏沐浴,或在岸边载歌载舞,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让花芳仪开心的,不是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男女,而是能与心上人一起郊游。 她转过头脉脉看向羽枫瑾,嫣然道:「这里果然十分热闹,心情似乎也跟着愉快起来了!」 羽枫瑾微笑着点点头,道:「是呀,青年男女总是那么有朝气!」 说这话时,他一直在人群中,有意无意的搜索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花芳仪知他心意,也连忙在人群中,搜索着鹿宁和胡七的影子。 可她的目光,却忽然被不远处,一对十分醒目的男女,吸引了目光。 她拉了拉羽枫瑾,忽然叫道:「殿下您看!那边的男女是不是燕荣和玉儿?」 羽枫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站在河边郎才女貌的二人: 玉儿满心欢喜的坐在河边洗手,燕荣却心不在焉的站在一旁,心事重重的四下张望着。 转头间,燕荣和羽枫瑾四目相对,他心中一喜,连忙拉着玉儿走过去。 能在这里看到羽枫瑾,燕荣显然十分开心。 却碍于玉儿在身边,只拱一拱手,客气的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殿下!」 羽枫瑾笑了笑,温和地问道:「今天前来祓禊的人这么多,她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你怎么还带她过来了?」 玉儿向羽枫瑾翩翩福身:「殿下莫怪官人,是奴家坚持要出来的。奴家想来这里做祓禊,乞求孩子出生之后,能够一生无病无灾!」 说这话时,她一双明睐深深看了羽枫瑾一眼。 羽枫瑾淡淡一笑,点了点头。他明白玉儿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羽枫瑾转身给花芳仪使了个眼色。 花芳仪会意,立刻走过去,搀扶着玉儿:「他们男人哪有这个心思,你想做祓禊我陪你吧,让他们在这里说说话,也不觉得无聊了!」 玉儿冰雪聪明,再次向羽枫瑾一福身,便随着花芳仪往河边走去。.. 见二人走远,羽枫瑾笑看了燕荣一眼:「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 燕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喟叹道:「哎,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和玉儿在一起这么久,始终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总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可她几乎从不和我说自己的事!以前我还觉得渝帝派玉儿来,是有些草率了。如今看来,这个玉儿还真是不可小觑。」 羽枫瑾眉头微微一颤,心中有些纠结:他与燕荣之间,本不该有所隐瞒。 可玉儿既然没有和燕荣提及自己的身世,怕也是牵连到他。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好戳破这层窗户纸! 思来想去,他叹了口气,认真的叮嘱道:「燕荣,不管你喜不喜欢玉儿,你切不可伤害她!我看得出,她对你并没有恶意,反而很喜欢你。」 燕荣微微一怔,诧异的看向他:「兄长何出此言?难道您就不担心,玉儿在皇上那里,说一些不利于你的言辞吗?你怎如此放心她?」 羽枫瑾看着不远处的两位女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她一介女流之辈,想必定是受了胁迫,才会任凭皇上摆布。为了活下去,她果真说一些我的事情,也可以理解。」 「理解?」燕荣双眉一竖,愤愤不平道:「渝帝多疑,玉儿任何一句不当的话,都会引起他的杀意,兄长怎能说得如此轻松?」 羽枫瑾转头看着燕荣担忧的眼神,会心一笑:「玉儿不是寒烟,她爱上了你,是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来。更何况,你以为皇上真的会信她一面之词吗?我现在什么都没做,又有什么把柄害怕被人捉住呢?」 燕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寒烟入宫已有段时间了,她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以她的容貌,我总是担心渝帝和大皇子,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 羽枫瑾微微勾起嘴角,淡淡道:「今日之前,皇上对她一定是一时新鲜,等到了晚宴时,想必云贵人已然成了云嫔,日后便是渝帝最宠爱的妃嫔了!」 燕荣摸了摸鼻子,调笑道:「兄长不懂风月,怎会如此有信心?寒烟可没长一张红颜祸水的容颜!」 羽枫瑾却哈哈一笑,自信的说道:「我的确不懂风月,可我懂人心,更懂得什么叫「旧爱难忘」!寒烟即便长了花芳仪般的容貌,也不能夺得渝帝的心,唯有那位曾经让他神魂颠倒,却始终无法真正得到的女子,才能让渝魂牵梦萦!」 燕荣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解的问道:「兄长这是何意?莫非寒烟长得像某位故去的妃子?」 羽枫瑾轻声叹了口气,二人顺着人流的反方向,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才低声道:「渝帝这么多年来,虽然禁止任何人提及,可他却始终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人而已……」 燕荣一惊,低呼道:「兄长指的是……那位萤妃娘娘?」 羽枫瑾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当初我选择寒烟时,正是因为她的名字中,恰好和萤妃的闺名一样,都带着一个「烟」字。 遥想当年,也是这样一个热闹的上巳节,萤妃表演了一段水上舞蹈,不但倾倒了众生,更让渝帝对她痴迷不已,当时立刻封妃! 我费尽心思,找来了当年的师傅,教了寒烟一段一模一样的舞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寒烟此时已经被加封!」 燕荣眉头紧锁,有些担忧的问道:「兄长,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如果皇上心中对萤妃没有情谊,只有恨,那寒烟今日岂不是很危险?」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接下来我们要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一场赌博。凭借的不过是能看穿对方的心思,预知对方下一步的行动。今日便是第一步,是成是败,今天的晚宴上,便能知分晓了。」 「那大皇子呢?」燕荣还是放心不下,继续追问着:「兄长怎能保证,大皇子对寒烟也能一直痴迷不已?」 羽枫瑾微微一笑,幽幽叹道:「大皇子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罢了。这样情窦初开的男子,最是好对付了。只要寒烟对他敞开心扉,却始终若即若离,就能让大皇子难舍难离!」 听到羽枫瑾这样说,燕荣也不好再反驳,只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忽然之间,燕荣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悚然回首,却见沐芊芊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表情如此认真?」 燕荣立刻转头和羽枫瑾对视一眼,才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站在这里偷听多久了?」 沐芊芊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这个人真讨厌!我堂堂女侠,才不干那偷听的事呢!再说你们的事,我才没兴趣知道呢!」 说着,她噘着嘴走到河边,脱下鞋袜跑着河水生闷气。 燕荣看向羽枫瑾,见羽枫瑾点了点头,他才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沐芊芊身旁,笑道:「我只是好奇,是你是奔着我来的,还是来到这里恰巧看到我的?」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明日落红应满径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章 明日落红应满径(二) 沐芊芊嫌弃的往一旁挪了挪,没好气地嘲讽道:「呸,好不要脸,谁会奔着你这个yin贼来啊!我不过是来这里凑热闹,没想到看到你们二人在说悄悄话,看来你们一定在说一些见不得人的话!」 「哪有!」燕荣往她身边挪了挪,咧嘴一笑:「是不是因为我相貌英俊,在人群中十分打眼,所以你一眼就看到了?」 沐芊芊一撇嘴,嫌弃地说道:「才不是呢!我是一眼看到了芳仪姑娘,才看到你的!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去找胡七和鹿宁玩了!」 说着,她擦干了白嫩的小脚,穿上了鞋袜,站起身就要离开。 燕荣一怔,忙问道:「鹿帮主和世子也来了?我们怎么没看到?」说这话时,他特地回头看了羽枫瑾一眼。 「不就在那边嘛!」芊芊指着不远处,不耐烦地嘟囔着。 羽枫瑾和燕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正巧看到鹿宁和胡七,正肩并肩从河中往岸边走去。 两个人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显得有些狼狈,可脸上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二人在水中嬉戏了半天,此时已筋疲力尽。便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在柳树稍事休息。 鹿宁靠在一棵垂柳上,用力拧干身上的衣衫。 胡七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水,连忙拧干了一块帕子,为她小心擦拭着发丝上和脸上的水。 鹿宁双颊泛着浅浅的红晕,忙要从他手中抢过帕子。可胡七凑到鹿宁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鹿宁竟松开了手,红着脸让他为自己擦拭。 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亲密举止,与一旁出游的年轻情侣别无二致。 就连燕荣都不由得在远处站住了脚,忧心忡忡地转头看向羽枫瑾。 果不其然,他此时的脸色比浮香河的水还要青,眉宇间透着焦虑和不安,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实属罕见。 「兄长……」燕荣踌躇着想要宽慰几句,却发现一时有些词穷。 没想到,沐芊芊看到眼前的情况,心中竟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在一旁煽风点火:「还真是一对佳偶啊!世子这么温柔体贴、又痴情专一,难怪能将小鹿俘获!我很看好他们哦!」 羽枫瑾面色如铅,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燕荣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她,低声斥道:「就你话多!」 「哼!我说错了吗?」沐芊芊昂着鼻尖,不依不饶道:「鹿宁和我说过,她要的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才不屑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呢!总和其他女人不清不楚的,难怪她会逃婚呢——」 「你胡说什么呢!」燕荣一把捂住她乱说话的嘴,连忙转头要解释,却发现羽枫瑾早已不见。 燕荣纵目远眺,羽枫瑾高大的身影混在人群中,看上去有些落寞。 「松开!松开我!」沐芊芊挣脱不开,便狠狠咬了他一口。 「哎,你怎么咬人啊!」一阵钻心的疼传来,燕荣忙松开沐芊芊,看着手上一个带着血的牙印,疼得龇牙咧嘴。 「我说你是属狗的吗?!」 「哼!谁让你欺负我来着!」沐芊芊一跺脚,蛮横地说道:「还有你替那个负心汉说话,我就加倍还给你!」 「什么负心汉啊!」燕荣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当初要成亲的是鹿姑娘,最后不辞而别的也是她!兄长从头到尾什么错都没有,你凭什么这样说他!」 「你还说他没错?」沐芊芊插着腰,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不但豢养老板娘,还抛弃了一个怀孕的女子!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等等!你在说什么?兄长只是为芳芳出钱开酒馆而已,何谈豢养?再说,哪里来的怀孕的女子?」燕荣听得满头雾水。 「哼!」沐芊芊踏向前一步,义愤填膺地说道:「可那日,我明明看见,一个怀孕的女子去找他算账,最后哭着离开的。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说话间,她一抬眼,瞧见花芳仪扶着玉儿正往这边走来。 「好呀,现在人赃俱获了」沐芊芊如获至宝般叫着:「我亲眼瞧见那位女子去见了翊王,然后哭着离开了。你还要怎么狡辩?」 燕荣狐疑的转过头去,看到大腹便便的玉儿,再细细想着沐芊芊的话,不由得脸色一沉。 玉儿护着小腹从人群中走过来,一眼瞥见沐芊芊,忍不住心中醋意翻涌。 她走到燕荣身旁,自然而然的挽起他的胳膊,看着沐芊芊,笑着问道:「官人,这位姑娘是谁啊?看上去好面善啊!」 ——揭晓真相—— 曲江河畔的笑声连绵不断,周围来往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玉儿的话让沐芊芊怔怔地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嘴,眼中满是不知所措。 燕荣却不着痕迹的推开玉儿的手,向沐芊芊说道:「这是玉儿,皇上赐给我的奴婢。」 他特地强调了「皇上赐的」,就是在提示她——这女子并非自己所爱。 可沐芊芊脑子里乱作一团,哪里还听得明白这话里有话。 「官人?」沐芊芊呆立了许久,愕然看了看燕荣,又看向玉儿:「她是你的妻子?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翊王的女人吗?」 燕荣、玉儿和花芳仪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花芳仪走到沐芊芊身旁,柔声笑道:「芊芊姑娘,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沐芊芊看向花芳仪,指着玉儿喊道:「那日我在你房里偷东西,明明看到她哭着从羽枫瑾的房间里走出来的!难道她不是翊王的女人吗?」 花芳仪猛然一怔,不可思议的瞪着她,怒斥道:「原来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你为何要这么做?我何时招惹过你?」 沐芊芊慌忙捂上嘴,可见自己已然暴露,她干脆豁出去了:「你的确没有得罪我,可你欺负了鹿宁!我和鹿宁是最好的朋友,当然要为她两肋插刀了!再说,那些东西也是翊王给你买的!我这是偷了他的,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沐芊芊一气之下,说话的声音不算小,惹得周围百姓不住的瞧着这边,甚至有人指着花芳仪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花芳仪看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只觉得双颊如火。 她强忍怒气一字字冷冷道:「芊芊姑娘!我不懂你们江湖的仗义相助!不过还请你讲清楚,我何时欺负过武艺高强的鹿帮主。还有!潇湘别馆的股东的确是翊王,可我花芳仪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靠我自己一分一厘赚出来的!你没资格来指责我!」 说罢,她愤恨地瞪了沐芊芊一眼,便甩袖愤然离去。 一旁的燕荣无暇顾及这边的争吵,他在听到沐芊芊的话时,立刻转头瞪着玉儿,低声问道:「你去找兄长了?」 玉儿别过脸去,咬着唇一语不发。 燕荣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道:「难怪今日兄长和我提及你时,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你找兄长干什么?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玉儿缓缓抬眸,凄然一笑:「我找他自有我的目的,这与你无关!你若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他!」 「你!」燕荣双眉一竖,目光如炬,看着玉儿的眸光中只有愤怒和警惕,没有半分情谊。 「燕荣!」一个娇嫩的声音传来。 燕荣猛然回眸,正撞上沐芊芊幽怨的眼神。 她指着玉儿,一字字质问道:「这女子究竟是谁?」 燕荣抱歉的看着她,赧然道:「对不起,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事出有因——」 「我最后问你一遍,她——是——你——的——什——么——人?」沐芊芊气鼓鼓地一字字追问着。 不等燕荣回答,玉儿却淡淡一笑,摸着肚子插口道:「我肚子里怀的……是燕荣的骨肉,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沐芊芊惊惶的看向燕荣,似乎在等他来解释或辩解。 可燕荣此时面如死灰,两只紧握的双手想抬起,却又颓然垂下。 「她怀了你的孩子?」沐芊芊一步步逼近燕荣,冷笑着问道。 「对……对不起。」燕荣耷拉着脑袋,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啪」的一声,沐芊芊狠抽了他一个嘴巴:「燕荣,你是个大骗子!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和你说话!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说完,她转身推开人群,掩着嘴往外狂奔而去。 燕荣胸中一荡,也推开人群忙追了上去。只留下玉儿怔怔的站在原地,满腔悲愤化作两行清泪,滚滚落下。 人海的另一侧,羽枫瑾刚刚登上马车,花芳仪就追了上来拦住他,气喘吁吁的问道:「殿下,您要去哪?」 羽枫瑾阴沉着脸,沉声道:「打道回府!」 「您这样子我很担心,让我陪您一起回去吧!」花芳仪一将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只关心眼前男子的情绪。 羽枫瑾铁青着脸,毫不客气地说道:「不必!」 说完,他一把拉上车门,车夫一甩马鞭,马车绝尘而去。 马蹄扬起的灰尘,呛得花芳仪连连咳嗽,眼中盈满了泪。 待她再抬头看去,已不见马车的影子。 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花芳仪落寞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一瞥之间,她看见人群中,上元夜那个黑衣翊王竟一闪而过。 是他?!那天果然不是在做梦! 难道这世上真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怀着巨大的好奇心,花芳仪连忙提步追了上去。 而黑衣男子似乎也察觉到,花芳仪就跟在后面。 他突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然而,一个清冷的声音,却很软在人群中响起:「你、你给我站住!我、我追不上你!」 紧接着,便是女子特有的娇-喘。 男子心有不忍,还是慢慢站住了脚。 花芳仪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质问到:「上元夜那天,陪我看烟火的人是不是你?」 男子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花芳仪脸上微有讶色,又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长得和翊王一模一样?」 男子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花芳仪抓住他的手臂,级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花芳仪细嫩的双手,脸色微变。随后,他一挥衣袖,掠过花芳仪的面前。 随着一阵香烟弥漫,花芳仪只觉得双腿一软,便晕了在黑衣男子的怀里……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章 明日落红应满径(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午醉醒来愁未醒 ——另类晚宴—— 临仙殿重重宫门之外,传来笙歌乐舞之声。 翡翠蒸锅中端出香喷的紫驼峰,水晶圆盘上盛着肥美的白鱼鲜。宫女们络绎不绝的,往殿内送去各色的海味山珍。 然而,前来赴宴的群臣却被金甲卫拦在门口,不让他们入席。 众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不知道渝帝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直到一炷香时间已过,所有的菜肴均已被摆上桌,色香味俱全,让门外的人忍不住垂涎。 可渝帝依旧没有放行的意思。门外那些年长又体弱,还饿着肚子的大人们,早已等得满头大汗、全身发颤。 大家却只能捶腰捶腿,谁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随着双喜公公细声细气的宣读,渝帝才携着皇后和云嫔姗姗来迟。 待三人座定,双喜公公才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圣上有旨:今日的宴席,请各位大人按照各自以往的功过落座!规则如下: 有功无过者,坐前列,吃一等席; 功过相抵者,坐次列,吃中等席; 无功无过者,坐下列,吃末等席…… 最后,无功有过者,则只能站在一旁,不得吃席。 以往的一切功过,请各位大人自行裁断,圣上不予评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谁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节日里,渝帝又想出一个新招,摆了大家一道! 可是,既然圣旨已下,谁也不敢有怨言。 众人都聚在门外,惴惴不安的暗忖着:放眼满朝文武,哪怕是公认的有功无过者,却也不敢贸然坐在前列! 同样,谁也不想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吃饭。 这倒不是一顿饭的问题,而是谁也不想扣上无功有过的帽子! 谁知道宴席过后,渝帝会不会秋后算账呢! 虽然大家没有相互商议,却一致认为——只有中等席和末等席才最保险! 可席位有限,看来大家要比拼的,就是脚力和速度了。 就在众人跃跃欲试时,一向自负狂妄的王肃,率先提步走进殿中。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毫无意外地坐在了中等席上,一脸的泰然自若。 有他做了示范,其他人也纷纷走进殿内,先是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一番,然后纷纷坐在了中等席上。 一些级别低的官员,都自动自发地坐在了末等席尚。 不出片刻,中等席和末等席上已是座无虚席,而一等席上却空无一人,也没有人站在一旁观看。 渝帝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大臣们犹犹豫豫、战战兢兢挑选席位的狼狈模样,脸上始终带着玩味的笑容! 有的人刚刚坐下,一抬头撞到渝帝的目光,又站起身来,坐到下一等宴席去。 有的人本想坐在中等席,但看到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人坐到一旁,便赶紧站起身,坐到末等席上去。 待众人坐定,渝帝环顾了一周,锐利的双眸中闪着精光——大家的选择和他的预期出入不大。 对群臣心里的充分掌握,让他十分满意。他自豪与自己过人的睿智,更享受这种摆布他人的权威。 精锐的目光落在了末等席上翊王的身上,渝帝忽然笑了笑:「翊王,你是皇室宗亲,不必和其他人一起论功落座!快到朕身边来坐吧!」 说罢,他似笑非笑的睨着翊王,随手指了指前列的空位。 翊王却拱手一揖,不疾不徐道:「多谢皇上抬爱,可臣弟不敢妄居功臣!自然不配坐在前列!臣弟虽是您的弟弟,却也是您的臣子,自然也要同其他人一样,遵守这个规则!」 渝帝玩味的一笑,又问道:「那你为何选的是末等席?」 翊王垂首敛眸,恭敬答道:「臣弟不才,对江山社稷并无贡献,自然没有功劳!不过,臣一向闲云野鹤、浅薄名利,所以自认亦无过错!」 渝帝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只是端起杯来,将杯中的酒一口口慢慢喝完。 随着鼓乐笙箫之声缓缓响起。 浓妆艳抹、衣着华丽的舞姬们,从门外鱼贯而入,端立在殿中翩然起舞。 众人见渝帝搂着云嫔,一边观看舞蹈,一边喝着美酒,一副十分尽兴的模样。想必也不会再出什么难题,才渐渐放下心来。 可经过一番折腾,这些群臣们,面对一桌子的佳肴时,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恰在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摇摇晃晃地站在殿中茫然四顾。 诧异过后,大家才看清来者正是大皇子。 只见他此时双眼迷离、双颊晕红,整个人摇来晃去得站都站不稳了,一看就是酩酊大醉。 看到大皇子如此失态,渝帝脸色一沉,凛声道:「祯儿,你怎么才来,还是这副醉醺醺的模样?」 大皇子面无表情的瞥了渝帝一眼,迷离的目光,却始终盯着他怀中的女子。 那赤裸裸的注视中饱含情谊。寒烟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忍不住往渝帝身边又靠了靠。 这引起了皇后和刘炳文的不满。 可眼下,皇后顾不得争风吃醋,虽不知大皇子因何如此,也只能打着圆场:「祯儿,你怎么才来,快点过来在本宫身边坐下!」 说着,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向他招了招手。 随即,她立刻向渝帝翩然福身,温言解释道:「殿下,祯儿刚成亲后心情大好!今天就多喝了几杯!还望您恕罪!」 面对大皇子的失态,皇后的求情。渝帝始终板着脸,没有说话。可大皇子对寒烟的眼神,却被他一眼看穿。 儿子竟然觊觎父亲的妃子,这触到了渝帝的底线! 抬眸间,见大皇子左摇右晃走到一等席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却挽起袖子大吃大喝起来。 一同而来的顾思思红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他身旁,低声规劝着。 可大皇子却充耳不闻,只顾拿起桌上的酒壶,继续灌着自己。 渝帝脸色铁青,眉头紧皱:「承祯,满朝文武中-功勋累累者,都不敢坐在一等席!你一个毫无功绩的皇室子孙,凭什么坐到那里?」 大皇子头也不抬的胡吃海塞着,嘴里冷哼道:「身为父皇唯一长大的儿子,就是儿臣最大的功劳!凭什么不能坐在这里!」 「混账!」 看到大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放浪形骸、口出狂言。 渝帝顿时怒上心头、血灌瞳仁。他一拍桌子,厉声怒吼。 天颜大怒,一旁的顾思思大惊失色,立刻跪下便拜:「父皇息怒!殿下今日在水心殿多喝了几杯,现在意识有些不清楚,行为才会有些唐突!」 诸位大臣也立刻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齐齐劝道:「皇上息怒!」 皇后顺势向顾思思怒吼道:「明明知道殿下平日里极少喝酒,今日见他喝酒,怎么不知劝着点?」 顾思思端正地跪在地上,谨慎小心的赔罪:「母后教训得是,是臣妾没有照顾好殿下,还请父皇和母后责罚!莫要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皇后一抬手,怒斥道:「你如此失职,自然是要罚你的!还不快带着殿下,下去醒酒?杵在这里做什么?」 说罢,她向皇上温言劝道:「皇上息怒!祯儿平日里本就极少喝酒,今日高兴多喝了两杯,就难免有些上头,说了些不得体的话。臣妾这就让他下去醒酒。」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渝帝思忖再三,还是决定给大皇子一个台阶下。 「既然大皇子醉了,就不要呆在这儿了!和皇妃赶紧退下去休息吧!」 顾思思如获大赦,连忙起身走到大皇子身旁,拉着他劝其离开。 大皇子却一把推开顾思思,怒气冲冲的喊道:「少管我!这样的盛宴怎能没有我的份儿,我今日不会走,还要喝个尽兴!」 说罢,他又猛灌了几口酒,夹了几筷子菜,大吃大喝起来。 看到他如此不识抬举,天子大怒,锐利的双眸中,迸发着灼灼怒火,似要将眼前的不肖子孙焚烧殆尽。 众臣全身一颤,立刻拜倒在地,齐齐高呼道:「皇上息怒!龙体要紧!」 皇后也连忙俯身跪下,恳切的说道:「殿下酒后失言,是臣妾教子无方!请陛下息怒,臣妾自愿领罚!」 云嫔也款款起身,软语相劝道:「皇上勿恼!想必殿下只是酒后失言,并不是有心的!」 大皇子看到众人相继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便猛灌了一杯酒,冷笑道:「我有什么错,何须你们这一群阿谀奉承的人为我求情!你们面对皇上的刁难,有功的人不敢居功。有错的人,更不敢认错!你们这样做,还不都是害怕皇上秋后算账吗!」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倒吸口凉气。 谁也不知道,大皇子今天抽的什么风,竟敢在皇上面前,挑衅他的权威! 「逆子!」渝帝一声咆哮,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子,美酒佳肴洒了一地。 他指着大皇子,怒骂着:「朕竟生了个逆子!好,你不肯走,朕走!」 说罢,他大手一挥,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去。 云嫔吓得花容失色,咬着唇担忧的看了大皇子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便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天子盛怒离席,对旁人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可大皇子却还在座位上,一杯杯往嘴里灌着酒,对周遭的一切均不以为意。 皇后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她拼命握住拳头,咬紧牙龈,眼中满是悲愤。 见皇上离去,她才在月秀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大皇子面前。 正在众人惊魂未定直接,大殿上忽然传来「啪、啪」两个清脆的声音。 所有人惊惶转头看去。眼睁睁看着皇后,抬手赏了大皇子两个响亮的耳光。 大皇子的双颊立时肿起来,他却丝毫不在意脸上的疼痛,只慢慢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一脸桀骜不驯的讥笑。 皇后红肿的手,指着大皇子的鼻子,痛心疾首道:「本宫白疼你这么多了年,你真是、真是无用啊!」 话说完,她便一跺脚,在月秀的搀扶下,伤心欲绝的拂袖而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一章 午醉醒来愁未醒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午醉醒来愁未醒(二) ——入宫面圣—— 月亮爬上墙外的柳树梢,皎洁的月光照着空了一半的床榻。 燕荣呆望着帐道:「到朕面前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是!臣妾遵旨!」云嫔莲步依依轻挪过去,小鸟依人般偎在他怀中。 双喜公公见状立刻退去殿外,轻轻关上了朱门。 然而,他看似恭顺的面下,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算计 。 渝帝看了眼笑如春风的寒烟,想起玉儿方才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寒烟看出渝帝脸色难堪,便柔声提议:「皇上,这一天您累坏了吧,臣妾帮您按一按吧!」 说着,她在温水中暖了暖自己的手,又擦了些玫瑰露,便放在渝帝的太阳穴上,轻轻按了起来。 「皇上,臣妾的力道如何?如果不舒服您可要告诉臣妾啊。」寒烟一边观察着渝帝的脸色,一边小心试探着。 渝帝缓缓阖上双眸,慵懒的说道:「嗯,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得到认可,寒烟双颊绯红,浅笑吟吟,顿觉心情愉悦。 不知为何,渝帝的脑中,忽然跳出萤妃那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来。想当初,他也曾如此这般,躺在萤妃修长柔软的双腿上。 他始终还记得,萤妃的双眸中似乎永远盛着盈盈秋水一般,总是波光闪闪的,每每看见,都会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萤妃的身上,总是透着幽幽的冷香,那香味似花非花、似麝非麝,萤妃说那是她与生俱来的气味。 与萤妃在一起的日子,怕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时光,却带给他终身无法磨灭的伤痛。 渝帝缓缓撑开双眸,瞧见寒烟亮如点漆的双眸时,他忽然叹了口气,嚯的坐起身来。 寒烟一怔,连忙俯身跪拜:「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笨拙,没服侍好陛下!」 渝帝看她温顺乖巧的样子,本该心中欢喜,可一想到她与大皇子曾相好,心中就有说不出的膈应。 寒烟跪在他脚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可是生臣妾的气了?」 渝帝叹了口气:「与你无关,朕……是在生大皇子的气。」 寒烟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凑到他跟前,柔声劝道:「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平日里极少饮酒的人,喝醉了是难免撒酒疯的,皇上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听到这话,渝帝似笑非笑的睨着她:「看来,烟儿对酒鬼倒是有些见识!」 寒烟双颊一红,咬着唇喃喃道:「陛下忘了吗,臣妾入宫前……是酒馆的歌姬啊。平日里最常见的人,就是酒鬼了,自然就习以为常了……」 渝帝眼珠一转:「对了,你以前呆地方,好像叫潇湘别馆,就是翊王开的那个吧。」 寒烟一怔,连忙答道:「臣妾是这样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翊王殿下。平日里,酒馆中都是老板娘在操持。」 渝帝闻言微微颔首:「嗯,翊王不善经营,难怪他会找别人经营。」 顿了顿,他又审视着寒烟:「朕听说去按个别馆的,都是盛京的达官贵人,想必你也看到过不少朝中官员吧。」 寒烟揣测着他的心思,谨慎答道:「臣妾来盛京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在别馆中开始出-台唱歌也不足月,只看过金甲卫的燕统领,还有御守司的王指挥使去的最频繁,其他的官员……倒是没怎么见过。」 「那大皇子呢?他可有去过这样的风月场所?」皇上故作不经意的一问,眼神却始终紧盯着寒烟。 寒烟心下一颤,却莞尔道:「陛下,大皇子又不是小孩子,偶尔去一下酒馆,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事,您呀,就是太紧张他了。」 皇上弯了弯嘴角,勾起她的下巴:「朕听闻你以前是花魁,想必你与这些人的关系都不错吧,可有关系最好的?」 寒烟看到他眸底的一抹杀意,顿时娇躯一颤,连忙俯身到地:「陛下明鉴!臣妾入宫前虽然是歌姬,可除了在别馆中登台演唱之外,从未与其他男子有过密的接触,陛下若不信,可以详查!」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午醉醒来愁未醒(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 渝帝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久久不语。 半晌,才虚扶她站起身来,淡淡道:「别紧张,朕不过是和你随便闲聊罢了。入宫时,你已验过身,朕信你。」 寒烟飘飘万福,娇声道:「臣妾谢陛下的信任。」 她微微抬眸,澄明的双眸中隐隐含着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霎是动人。 渝帝笑了笑,轻轻将她搂在怀中,二人一起上了床榻。 红绡帐内,春色旖旎,仿若一切没有发生一般。 可玉儿的话,是横亘在渝帝心头的一根刺,让他对寒烟的新鲜感,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剩下的,也只有猜忌和漠然。 ——感情决裂—— 来时的路有多漫长,回去的路就有多短暂。似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玉儿就站在了自家门前。 看着屋内一片黑暗,她松了口气,这说明燕荣还在睡觉。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才刚转过身将门掩上,死寂的黑暗中,就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你回来了……」 玉儿一惊,嚯的转过身,张口结舌道:「官人,你、你怎么还没睡?」 燕荣怅然一笑,这笑声在黑暗中听上去是那么愤怒、那么冰冷:「孤枕难眠,所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玉儿叹了口气,抬手刚要燃灯,却听到一声怒喝:「不要点灯!我不想看到你从宫中回来的样子!」 玉儿怔了怔,凄然问道:「官人以为……我此刻是什么样子?」 燕荣紧锁眉头,说话的语调毫无感情:「呵,我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总之,不会是一个妻子或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玉儿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一种自我厌恶感突然袭来。 燕荣从床上一跃而起,语气突然凶了起来:「今日我在河边偶遇殿下,晚上你就迫不及待地入宫去汇报,还真是忠心耿耿、尽职尽责啊!」 黑暗中,玉儿看不清燕荣的表情,却能感受他的愤怒和杀意。 那是对敌人才有的情绪。 玉儿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一直都是敌人。 所以,她狠狠心开了口:「你从认识我那时起,便知我是探子。探子要做的事,不就是如实禀报吗?」 「你和皇上说了什么?」燕荣的语气更加阴沉,似乎下一刻就会吐出一把刀子,杀掉眼前人。 「你和翊王不是故意支开了我,并让芳仪一直看着我吗?我什么都没听见。」玉儿用悲伤的目光望向他,可惜黑暗中他看不见。 「我们什么都没说,你自然没听到!可谁敢保证,你不会为了自保,而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来陷害我和殿下?」 他的话一句一字都像尖锐的针,直刺玉儿的心。想辩解几句,却觉得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剩下沉默。 「看来你是默认了!」燕荣眯起眼,冷冷一笑。 玉儿震惊地一般瞪大眼睛,觉得这话滑稽想笑出来,但马上又停住了。 「你觉得我会陷害自己孩子的父亲吗?」玉儿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抹月色透过窗子射进来,视线明亮了一些。 燕荣才发现玉儿双眼通红,脸上全是泪水。她哭得无声无息,甚至毫无征兆,这让燕荣吃了一惊,心里一片不安。 他转身走到桌前,拿起半壶残酒猛灌了几口。 放下酒壶,他擦了擦嘴,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既然要做一个奸细,就不该有孩子!你难道就没想过,日后该如何向孩子解释这一切吗?」 「官人,为你生下孩子,是因为我爱上了你。可我也明白,自己配不上你。咱们注定,不能像普通夫妻那般厮守终生、白头偕老!但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的,对吗?」玉儿深深望着他,瞳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却被黑暗遮住了所有光芒,燕荣始终不曾看到。 「爱?这是我听过最可笑的话!你若真的爱我,为何不弃暗投明,与我好好过日子!我亦会放下执念,对你和孩子负责,好好照顾你们!」燕荣始终背对着她,声音愈发冷峻和焦躁。 玉儿轻声叹气,用虚无缥缈的声音说道:「抱歉,我办不到……」 听到这话,燕荣顿觉气血攻心。 他猛地转过身,用力抓着她双肩,咆哮着质问道:「为何办不到?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皇上那里?只要你愿意脱离他,我愿意帮你想办法!」 「不!是我主动要求来做奸细的!皇上并没有逼我!爱上你……不过是个意外罢了!」玉儿目光决绝地望着他,神情严峻。 燕荣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脸上显出茫然的神情:「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燕荣,我爱你!自始至终,我都只爱你一人!可我必须要背叛你才能活下去!早晚有一天,你终会明白的!」玉儿悲伤地凝视着他,清水般的眸子却深不见底。 燕荣站那儿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试图理解她的话。 脸上的神色连连变化,既惊讶又深深绝望着。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他倏然转身,推开门往外走去,口中愤懑地叫道:「我不要呆在这里,不要和一个疯子呆在一起!」 他一脚才踹开大门,却忽然站住了。 凄迷的月光,笼着他高大健硕的身躯。燕荣如松一般伫立在门口,紧握着双拳,身躯在微微颤抖。 玉儿痴望着他,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听着,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也不管你是不是孩子的母亲!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做了对兄长不利的事情,我绝不会放过你!」燕荣缓缓转过身,狠狠瞪着她,眼睛里除了愤怒,更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与痛苦。 「这么说,你会杀了我?」玉儿挑衅般望向他。 「会!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燕荣一字字说得十分清晰,几乎不带任何迟疑。 说罢,他便跌跌撞撞的冲进黑暗里,消失在惨淡的月色里。玉儿却缓缓阖上双眸,一滴眼泪从脸颊划过…… ——私定终身—— 星光稀微、孤月沧凉。月下花丛掩映,楼台林立,只是已蒙上漫漫尘埃。 小院中万籁寂静,房屋的主人早已进入梦乡,就连飞鸟都已经归巢,唯有轻缓的呼吸声时有时无。 突然之间,静谧中传来一声巨响,一个高大健硕的人影,撞开大门直挺挺的扑进门来。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房门前,一边用力的砸着门,一边喊着「芊芊」! 这一番响动,惊得邻家的狗吠鸡鸣,也惊醒了酣梦中的少女。 少女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蒙在头上,想要继续睡去。 可那一声声乞求般的叫喊声,却让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讨厌!」沐芊芊踢开被子,一个打挺坐起身来。 发了会儿呆,才打了个哈欠,极不情愿的走下床去。 她一把推开大门,叉着腰嚷道:「哪个王八蛋,大半夜不睡觉,吵到姑奶奶了!」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人影,便迎面直挺挺倒了过来。 沐芊芊猛吃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竟被紧紧搂在那人怀中。 沐芊芊反应过来,开始用力挣扎着,尖声叫着:「哪里来的yin贼!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可来者力量奇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似乎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沐芊芊蹙着眉头,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入那人的后背:「幸好和鹿宁学了一手!让你欺负我,死yin贼!」 「芊芊……」那人一声痛吟,立刻松开了手,硕大的身躯晃晃悠悠栽到在地上,发出了痛楚的呻吟声。 这一声叫唤,听上去有些耳熟。 沐芊芊一怔,点燃桌上的油灯照着那人的脸:来者剑眉星眸、相貌轩昂,虽然他因为疼痛,面部扭曲而有些变形。 可沐芊芊还是一眼就将他认出:「燕荣?怎么是你?」 她立刻弯腰将燕荣扶起,坐到桌旁,随即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借着烛火瞧去,燕荣脸色煞白、双眉紧皱、表情极其痛苦,背后的衣衫已被血染红。 沐芊芊连忙撕开他的衣服,一边帮他止血,一边嗔怪道:「以前知道你是yin贼,怎么学上采花贼了!半夜闯少女闺房,也不嫌害臊!」 燕荣强忍痛楚,一把抓住她的手,颤声说道:「芊芊,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沐芊芊挣脱开他的手,噘着嘴讥讽道:「你还来找我干嘛?你家中不是有个娘子吗?你怎么忍心将她抛下!」 话还未说完,燕荣不顾后背的痛,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呢喃着:「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现在快要疯了!别再推开我了……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沐芊芊轻哼一声,啐道:「呸,说到底你还是活该!谁要可怜你!」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她却还是看着燕荣背后的伤口,忧心不已。 她推开燕荣,立刻为他拔刀、止血、包扎伤口。 燕荣脸色煞白的看着沐芊芊,挤出一丝笑容:「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我死!」 沐芊芊白了他一眼,嘴硬地说道:「我是怕你死了,给自己惹来麻烦!下次你再敢闯我的房间,等着你的可不是匕首这么简单!」 燕荣微微一笑,双手捧着她的脸,深情的凝着她,低低的说道:「芊芊,我好想你,好喜欢你!」 沐芊芊双颊微红、波光流动,咬着唇娇嗔道:「呸,好不要脸!说这么肉麻的话……」 话还未说完,一个吻,猝不及防的落在她的唇上。 沐芊芊一怔,立刻开始捶打着他,企图挣脱燕荣的怀抱。 她下手没个轻重,打得燕荣一声痛吟,她立刻吓得收了手。 燕荣忘情得吻着她,不留一点空隙。 沐芊芊渐渐失去反抗,只留一声嘤咛。 燕荣心中一动,立刻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掀开绯色的帷幔,燕荣将娇小的女子,轻柔的放在床上。 一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她娇羞通红的脸,伸手便去解开她的衣衫。 沐芊芊挡住他的手,娇羞满面的嗔道:「你……你欺负我!」 燕荣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爱你还嫌不够,怎么会舍得欺负你……」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三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二) 沐芊芊抓住衣领,娇嗔道:「还说没欺负我!你……你现在在干嘛?」 燕荣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颤声道:「芊芊,你是逃不掉的!我燕荣要娶你为妻!」 沐芊芊深深凝着燕荣的眸子,那里没有一丝戏谑,只有自己青涩而净白的影子。 她伸手勾住燕荣的脖子,迟疑地送上自己瑟瑟发抖的樱唇…… 漆黑的夜晚不见月亮,太白星晶莹明亮,北斗星错落纵横。窗帘被微风斜斜吹起,窗前鲜红的芍药花,被吹落了一瓣。 燕荣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只有浓密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沐芊芊伏在他胸膛上,猫一般的眼眸,深凝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青葱般的手指,细细描摹着他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她觉得无聊,便附在燕荣耳旁,低声唤道:「小荣儿,小荣儿!快醒醒!」 燕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自己。 他将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轻轻「嗯」了一声,似在询问。 沐芊芊展开笑靥,腻声问道:「你醒了?以后我叫你小荣儿,好不好?」 燕荣扯了扯嘴角,又闭上眼睛,再次「嗯」了一声,似在回答,脸上却露出了满足和愉悦的笑意。 沐芊芊低下头,用迷人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昨天你是怎么了?怎么喝的醉醺醺的,就突然闯进来了?」 燕荣微微皱起眉头,低沉着声音说道:「发生了一些事,日后我再讲给你听!」 沐芊芊噘着嘴,撒娇地嘟囔着:「不,我现在就要听嘛!」 燕荣睁开眼,瞧着她莹白的双颊上,挂着初为人妇的娇羞,迟疑的问道:「一定要现在讲那些煞风景的事吗?」 沐芊芊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不依不饶道:「你说,我要听!不然以后我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燕荣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苦笑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还能跑哪儿去?」 沐芊芊粉颊绯红,伸出白嫩的小脚踢了他一下,娇嗔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跑!」 燕荣无奈的摇了摇头,丝毫坐起身来,将他和玉儿只见的来龙去脉,向沐芊芊娓娓道来。 沐芊芊支着脑袋,听得十分认真。等他说完,却久久无语。 燕荣注意到她的情绪,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问:「你……生气了?」 沐芊芊摇了摇脑袋,狐疑的说道:「玉儿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她明知道危险却还愿意为你生孩子,可见她对你的心意。而且,他看她不像是坏人。」 燕荣凝着她的俏脸,无奈的笑道:「我知道她一定是有难处。可她不肯说,又不肯要我的帮助,我又有什么法子!」 沐芊芊咬着唇,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如果她真的在皇上面前,说了你和翊王的坏话,你真的……会杀了她吗?」 听到这个问题,燕荣忽然神色一正,沉声道:「于情于理,她是我的女人,是我孩子的母亲,只要她愿意弃暗投明,我愿意付出性命相护,绝不会让皇上伤害她!可她若一意孤行,要与我和兄长为敌,我也顾不得这些情面了……毕竟,大局为重!既然我们处于不同的立场,那我们便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沐芊芊见他脸色苍白,幽深的眼底堆满失落。便将身上的被子挪过去,盖在他身上。 一只小脚不安分的碰了碰他,娇声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这样躲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燕荣双眸黯然,低声叹道:「该和她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亦无计可施。既然我和孩子都无法改其心志,那还是不见面要好,省得天天争吵,两败俱伤。」 沐芊芊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还是挺关心她的嘛!」 燕荣诧异的凝着她,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难道你不生气、不吃醋吗?」 沐芊芊歪着头,莞尔一笑:「我们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小气!再说万事讲究先来后到,是她该气我才对啊!而且……我总感觉她似乎有个很悲惨的故事,所以我自然不忍心吃醋啦!」 燕荣却皱了皱眉,有些灰心的说道:「听到你这话,我也不知道是该庆幸你大度,还是该怪你不够爱我!」 沐芊芊脸一红,「啪」的打了他一下,嗔道:「少臭美了!谁爱你啊!臭yin贼!」 「哎呀!」燕荣一声惊呼,冷汗立时流了下来,后背的伤口再次撕裂开,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你没事吧!」沐芊芊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扶着他的身子,检查他背后的伤口:「我怎么这么糊涂,竟忘了你还受着伤!」 「不碍事!」燕荣一把捉住她的玉足,耸耸肩膀,笑道:「就当是我们新婚之夜的纪念了!」 说完,他轻轻搔了搔沐芊芊的脚底板。 沐芊芊发出银铃般的娇笑,不停的扭动着身躯:「讨厌,别闹了!人家还没说完呢。」 燕荣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沐芊芊环住他的腰肢,娇滴滴的问道:「玉儿的事情说完了,那我呢,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燕荣动情的瞧着她,温柔道:「你想怎样,咱们就怎样,一切都听你的……」 说完,他轻轻啄了一下沐芊芊嫣红的樱唇。 沐芊芊心中一荡,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满头乌亮的青丝,铺满在洁白的床上,与燕荣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结成一朵妖艳的花…… ——偷听秘密—— 桃红柳绿的春天,阳光煦暖、东风和柔,深幽的小巷有人在叫卖杏花,楼阁上帘拢高卷。 满面红光的少女,慵懒的倚着窗子凭栏远望。但见院中杨柳依依,黄莺啼啭,燕子飞舞,小桥流水旁花瓣飞落。 她转过头来,娇羞的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男子,蓦的想起昨晚的欢愉,粉颊上顿染一片红晕。 咕噜一声,肚子里适时的发出了一阵响声,少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喃喃道:「看来,我得去弄点吃的,来填饱肚子了!」 她说的是弄,不是买! 因为她是沐芊芊!是天下第一神偷,从来不用买东西。 没有吵醒燕荣,她迅速换上衣服,踩着轻快的脚步,哼着小曲就迈出门去。 盛京城的街上,从一早就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断。 沐芊芊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四下观瞧着各色美食,准备伺机出手。 她黑衣红鞋、烈焰红唇,走在人群中自然打眼。 可谁也不会想到,她是个小偷,只当是闯荡江湖的侠女,自然不会多加防范。 沐芊芊挑人,一向很有眼光。 她一打眼从这个人的穿衣打扮,随身配饰中,就能瞧得出此人富贵几何。 所以,她走路一向不看人脸,只估算着能从这人身上,挖出几两银子。 人群中忽然飘来一股香气,让沐芊芊来了精神,这是上好的龙涎香,是皇族贵胄才能用得起的熏香。 她立刻提起鼻子跟了过去,只见人群中翩翩走来一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公子。他身上的刺绣精美华贵,靴子上和腰带上,都嵌着一颗色泽饱满的珍珠。 可最值钱的,还要数那人腰上,挂着的一枚龙纹金镶玉玉佩,更是皇室之人才能佩戴的宝贝。 沐芊芊心中大喜,忍不住想看看这是哪位皇室子孙,她连忙抬眸看去,却撞进一双毒蛇般阴冷的眸子,和一张病态苍白的脸。 沐芊芊皱了皱眉,一脸的嫌弃:「好讨厌的一张脸!」 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沐芊芊用迅雷之速,摸向那人腰间的玉佩。 却不料,眨眼间的功夫,沐芊芊的手腕竟被那人一把按住。 沐芊芊大惊,立刻抬眸看他,却见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中,射出冰冷而阴毒的目光。 他的声音更是阴森森的,没有一丝起伏:「小贼!你偷错人了!」 这让沐芊芊着实意外,她没想到,竟有人能当场抓住,她这轻功天下第一的女贼! 她眼珠一转,立刻向人群中大喊着:「非礼啊!有登徒子非礼良家妇女!」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当街这样一喊,连街头和街尾的人都听得见。 街上的百姓听到这话,立刻停下脚步,纷纷往男子头来愤怒的目光。 男子一惊,连忙抬头看了四周。 不过眨眼间,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糊弄了。再回头看时,腰间的玉佩和沐芊芊早已不知所踪。 他看着望眼欲穿的人群,恨恨地骂了句:「可恶的北渝女贼!」 说罢,他便愤怒地继续往前走去。 疾步转过街角,他四下看了看,才大步踏进了白虎商行的大门。 他刚走进门去,沐芊芊就从房顶上往下看去。 她对这个能逮住自己的男人十分好奇,便一路上尾随至此。 看到白虎商行的金字招牌,沐芊芊忽然想起那日偷听马帮大会。她才记起,这个便是与马帮日日为敌的那个商号。 她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好呀!敢和马帮作对,想必你们也一定很有钱!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厉害!」 说罢,她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神秘公子—— 蓝衣男子刚行至商行门口,里面的掌柜就带着伙计迎出门来,殷勤的将他请进门去。 富贵公子一直冷着脸,迈进门去便直接坐在上首座。 伙计二话不说就奉来最好的茶点,掌柜也主动将账本双手奉上。 冷面公子面无表情地翻了翻账本,便默不作声的放在了一旁。随手又拿起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掌柜掂量着他的神色,欠身陪笑道:「最近的账务您可还满意?我们现在已经全面赶超马帮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彻底击溃!」 冷面公子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以为,是你有本事,抢了马帮的生意吗?」 掌柜的一愣,讷讷问道:「难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冷面公子撇了撇茶叶沫子,傲慢的说道:「是马帮看穿你们的计划,主动放弃和你们正面竞争,而另辟蹊径去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寒歌苦烛荧荧 掌柜听得云里雾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欠身问道:“不知您说的另辟蹊径,到底是什么意思?” 冷面公子冷哼一声,淡漠的说道:“马帮现在做的生意,和之前大相径庭。他们包下了岭南的大片果园和渔场,利用北渝的漕运,替他们运输上等鲜货,专供本地的商户。这样,他们的商品比你们早一个月面世,价格还是你们的一半。最关键的是,他们会提前和商户定好数量,所以他们途中损耗少,还不需要存储的地方。” 掌柜捻须颔首,脱口赞道:“的确是个好点子!既和我们拉开了差距,又减少了前期投入!看来这个少帮主颇懂经商之道!” “你还有心情夸赞别人?”冷面公子怒瞪着他,厉声斥道:“他们若真和你们拉开了距离,脚跟越站越稳,咱们的计划失败了,你们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掌柜猛然一惊,连忙俯身拱手:“您息怒!这北渝的漕运,本就掌握在官家手中,少帮主定是有深厚的关系才能将其拿下。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这个我自然知道!”冷面公子目光中有一股压人的威势。 掌柜立刻低下头,卑微的听他训话。 冷面公子继续说道:“他们第二个策略,便是取得独家销售权!第三个策略,便是和皇亲贵胄做生意。如此一来,他们不必和你们竞争,却能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掌柜眉头紧锁,为难地说道:“您既然都明白,就该知道,这些依仗的是马帮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这……的确是我等争不来的啊!” “没用的东西!”冷面公子紧锁眉头,拍案怒斥道:“仗还没打就投降!当初你们接受我的资助时,怎不见你们这般没骨气!” 掌柜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拱手而道:“您有何吩咐,我们招办便是!绝无怨言!” 冷面公子面色稍霁,沉吟片刻,才说道:“他们的计划听上去不错,可若要站稳脚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这段期间是你们得手最好的机会!我要你们尽可能给马帮制造麻烦!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让他们手忙脚乱,逼出最后那个人物,就算你们人物达成!到时,我保证会将你们,推到马帮的位置上!” 掌柜立刻躬身拱手:“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请阁下静待佳音!” 冷面公子也不啰嗦,即刻站起身来,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我会时刻盯着你们的!别再让我过来找你们了!下次,我可就没有这般好说话了!” 说罢,他在众星捧月中推开大门,扬长而去。直到他走远,白虎商行的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头话间,一双脚已经踏出窗外。 紧接着,她凭窗轻盈一跃,整个人就朝着燕荣飞扑过去。 燕荣大吃一惊,立刻丢下手中兵刃,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瞧准位置,恰好接住从空而降的少女。 他原地转了个圈儿,缓冲了重量,才顺势将她抱在怀中。 沐芊芊却不以为意的搂着他的颈子,痴痴的瞧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燕荣紧紧抱着她,立刻上下看了一下,见她并无受伤,才惊魂未定的薄斥道:“胡闹!有门不走,在家里也要跳窗子吗?” 沐芊芊软软的靠在他胸膛上,咯咯娇笑道:“习惯了,一时忘了家里还有门!” 说完,她贪婪的看了一眼,燕荣精壮结实的上身。忍不住伸出小手去,如猫挠一般,轻轻一抓他,便顿觉心花怒放。 燕荣被她挑逗得心头一颤,立刻抬起她的下巴,扯起嘴角调笑道:“怎么?昨天晚上没摸够吗?要不要现在进屋再摸会儿?” 沐芊芊回过神来,立刻柳眉一扬,一把推开他,跺脚道:“你个小淫贼!谁稀罕摸你!我只是没见过……这么精壮的男子罢了!” 说到最后,她竟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脸上泛起一片潮红。 燕荣瞧着她艳若桃李的面庞,不觉心中一动,立刻将她拦腰抱起,坏笑道:“你不稀罕,我稀罕!走!咱们进屋接着腻歪去!” 沐芊芊一边蹬着腿,一边咯咯娇笑。 忽然间,她皱了皱眉,提着鼻子四下闻了闻,诧异的问道:“小荣儿,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燕荣也提起鼻子,细细一闻,皱眉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 沐芊芊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焦急的叫道:“糟了!就顾着看你了,我都忘了我的鱼啦!” 说着,她迅速轻盈的跳出燕荣的怀抱,手忙脚乱的往厨房跑去。 燕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更觉可爱。 幸好沐芊芊抢救得及时,才没有辜负她一个早上的扫荡。 二人酒足饭饱之后,燕荣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沐芊芊则坐在一旁支颐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踢了踢他,轻声道:“你打算一直呆在这里,不回家了吗?” 燕荣闭目养神,慵懒而淡漠的说道:“回去干什么?和她继续吵架吗?还是继续和她(本章未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寒歌苦烛荧荧 演戏?我实在累了!” 沐芊芊噘着嘴,心有不忍的劝道:“她怀着你的孩子呢!正需要人照顾的!” 燕荣依旧闭着眼睛,皱了皱眉:“玉儿就像只刺猬,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会被她刺伤。我回去也无力改变什么,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说完,他一甩脸子,翻了个身背对着沐芊芊。 沐芊芊却嚯的站起身来,插着腰气呼呼的骂道:“你这个负心汉!你不去看她,我去!” 说完,她一挥袖子,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家门。 燕荣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坐起身来。 他发了会儿呆,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却又放心不下,只好穿好衣服走出门,迅速跟了上去。 ——一场误解—— 沐芊芊离开家,一路上都在琢磨着:第一次上门拜访,是不是该带点东西,才不至于失礼。 于是,在她路过一个酒楼的时候,便顺手打劫了一个上等酒宴的食盒,才心满意足的往燕荣的府邸走去。. 当她站在燕荣的府邸门口,抬眼看着这雕梁画栋、精致豪华的宅邸时,不知为何,心底竟隐隐感到一丝落寞: 看着这样的宅邸,也能想得出,燕荣在朝中定是前途无量。 与他相伴的,应该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他为何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位,从小浪迹天涯的小偷呢! 这是她一辈子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可是,细细想着,被燕荣爱着,却是一件多么美好而幸福的事啊! 想到此,她弯起嘴角,露出娇羞而得以的笑容,才抬手敲了敲门。 大门很快被打开,玉儿笑容可掬的走出门来,却在看到沐芊芊的那一刹,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沐芊芊看出她的不悦,立刻提着食盒,灿然笑道:“玉儿姐姐,我们在上巳节见过面!我今天恰好路过这里,就来看看你!” 玉儿却撑着门框,没有让她进来,只冷冷的说道:“我不记得见过你。” 沐芊芊一怔,依旧笑吟吟的说道:“没关系啊!咱们现在不是见了吗!我可以进去和你说说话吗?” 玉儿冷眼打量她一眼,漠然道:“你找我做什么?我没什么要和你说的。”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看也不看沐芊芊一眼,抬手就要关门。 沐芊芊眼疾手快,一把挡住门,诧异的问道:“玉儿姐姐,我好像没招惹过你,为何要生我的气?” 玉儿瞥了她一眼,冷道:“咱们不认识,我没有必要生你的气!”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寒歌苦烛荧荧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夜寒歌苦烛荧荧(二) 沐芊芊眨眨眼,笑道:「既然你没生我气,那我能进去说话吗?你这样对我,可不像是待客之道哦!毕竟我和燕荣可是认识的!」◥..▃▂ 她不得已只好搬出燕荣,不然今天她是踏不进这扇门了! 听她提到燕荣,玉儿还是迟疑了一下,才不情愿的让开身子,勉为其难的说道:「进来吧!」 说罢,玉儿扶着肚子,转身走回院子。 沐芊芊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提着食盒,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走进门来。 二人走到院中,玉儿忽然驻足,她从地上的木盆中拿出衣服,抖了抖,又拍了拍,再平整的晾在绳子上。 因为她身怀六甲,每次弯腰时,都甚是费力。 沐芊芊心有不忍,连忙放下食盒,挽起了袖子,拿起盆里的衣服,学着玉儿的样子晾起衣服来。 晾了几件,她觉得掌握了技巧,便拍拍胸脯说道:「玉儿姐姐,这里交给我吧!你肚子那么大,还是进去休息吧!」 「不必了!」玉儿板着脸,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木盆,即刻转身走开。 沐芊芊一怔,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咬了咬唇,试探的问道:「玉儿姐姐,你为什么生我的气?我可有得罪过你吗?」 「啪」的一声,玉儿将木桶重重的摔在地上,将沐芊芊吓了一大跳。 她转过身来,愤懑的瞪着沐芊芊,毫不留情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来这里干嘛!如果你看完我的笑话了,就请离开吧,我不想看到你!」 沐芊芊一时怔然,才明白过来玉儿的意思。 她连忙摆摆手,急切的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知道你身怀有孕,所以行动不便,只是想来帮帮你而已!」 看着沐芊芊清澈的眼眸,说着毫无锐气的话,玉儿却备觉刺耳。 她冷冷一笑,忍不住讥讽道:「还说不是来炫耀的!你无非是想告诉我,燕荣很喜欢你,你们现在如胶似漆,劝我识相点,对吗?」 沐芊芊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 她不知为何会越解释越乱,只好说道:「玉儿姐姐,你真的误会了!我听燕荣说了你们的故事,我猜你一定有苦衷,所以想来解开你们的误会!我没有恶意!」 沐芊芊直来直去的性格,让玉儿更加厌恶。 她慢慢收紧拳头,咬牙道:「没错!他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他!你倒是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我面前炫耀?你不是想帮忙吗,就帮帮忙,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吧!」 说罢,她一把推开沐芊芊,径自往屋内走去。 沐芊芊心急如焚的拦下她:「玉儿姐姐,你我都是燕荣最亲近的人,为何不能和平相处,反而要针锋相对呢?」 「亲近?呵呵!」玉儿一声狞笑,一道饱含嫉妒的目光射向她:「这么说,你们已有肌肤之亲了,对吗?」 沐芊芊双颊一红,方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张口结舌的刚要说话,却被玉儿厉声打断道:「你可真是好心啊,特地来向我炫耀此事,炫耀燕荣多喜欢你!然后你再故作大度的,表示愿意与我和平相处!你还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沐芊芊被她骂得脸上阵青阵白。 她咬着唇沉吟许久,才无奈地叹口气:「哎!看来燕荣说的对,我就不该来!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 玉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的确不该来!你不来告诉我这些事,我还不会恨你!你来了,在我面前炫耀一通,我反而讨厌你!」 沐芊芊木然的站在原地,困惑道:「玉儿姐姐,你为何要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你想为燕荣生个孩子,一定很爱他吧!你有何苦衷,为何不肯告诉他?你不知道,燕荣为了你的事有多伤心、多难过!那天晚上,若不是你将他推出门外,他也不会醉醺醺的去找我……」 听到这话,玉儿拧在一起的眉头,倏地展开。 她咬着牙,喃喃的说道:「呵,他……还会为了我难过吗?」 沐芊芊频频点头,诚恳的说道:「这是当然!不然我怎会知道这些事?这都是他酒醉时告诉我的!」 玉儿心中动容,却立刻恢复理智,忍不住轻哼一声:「你少骗人了!他从未正眼看过我,心中从未有我,又怎会为我难过!」 沐芊芊说不过她,急得抓耳挠腮:「玉儿姐姐,燕荣这个人其实很简单!你拉他一把,他就会向你走近一步。你推他一把,他就会离你远去!既然你那么在乎他,为何不与他和解呢?」 玉儿冷眼睨着她,质问道:「我与他和解,和他好好过日子,那你呢?你愿意让你的男人心里、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沐芊芊一怔,立刻垂下眼眸,小声喃喃道:「这个……我当然不愿意!可我更不想让燕荣不开心!」 玉儿冷冷一笑,鄙夷的瞪着她,讽刺道:「少在我面前故作大度和单纯了!像你这样喜欢勾搭别人丈夫的女子,我见多了!别说什么理解我的苦衷,你又不是我,你能理解什么?赶紧带着你的东西滚出门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玉儿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沐芊芊心中觉得委屈,只毫咬着下唇,眼眶泛红的看了她一眼,便提起食盒转身离开。 她刚走没几步,蓦地听到背后一声闷响。她猝然回头,发现玉儿倒在了地上。 她一声惊呼,刚要跑过去把人扶起,却见一个人影从身旁,如闪电般窜了出来,疾步冲到玉儿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玉儿,玉儿?」来者声音甚是焦急,脸上已变了颜色。 沐芊芊讷讷的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思议:「燕荣?你莫非方才一直在门外偷听?」 燕荣无暇回答她的问题,他抱起玉儿,立刻转身走到屋内,大声吼道:「人呢,给我出去找大夫!她们娘俩要是有事,我和你们没完!」 家中的下人闻声立刻推门而出,只留下沐芊芊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通红的眼中湿了一片…… ——坦白身世—— 不过一会儿,大夫就来了,立刻检查了玉儿的脉象。 燕荣在一旁,紧张的注视着大夫,见他收了手,才问道:「我夫人和她腹中的胎儿现在如何?」 大夫淡定的说道:「胎儿算是保住了!可尊夫人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否则胎儿不保,一尸两命!」 燕荣面沉似水的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又客气的将他送至门口。 待他转过头来,却见沐芊芊战战兢兢的站在身后,通红的眼圈,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张红唇,被咬得要滴出血来。 她诚惶诚恐的看着燕荣,哽咽道:「燕荣,你骂我吧!我又闯祸了!」 燕荣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好心办了坏事,我怎能责备你!」 看到燕荣不但不怪自己,反而软语安抚,沐芊芊鼻子一酸,小声啜泣起来:「我差点害死他们母子二人,我怎么总是这么莽撞!」 燕荣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还好,他们都平安无事!这件事情我也有不对,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这不能全怪你……」 他的柔声细语和善解人意,让沐芊芊哭得更大声。她伏在燕荣肩上,哭了许久许久,哭声才渐渐止歇。 燕荣扯过袖子,小心地帮她擦了擦眼泪。 沐芊芊停止啜泣,望着他天真地问道:「小荣儿,你怎么会突然出现?你是一直在跟着我吗?」 燕荣宠溺地看着她,轻声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说得对,所以你刚出门,我就追出来了。可到了门口,我听到了你们的争执声就没有进去。我怕那个时候出现,更会加深你们之间的矛盾,所以就一直等在门外。」 沐芊芊撅起嘴巴,泄气般自责道:「的确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人能理解她,才会主动来接近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还好,你一直在门外,不然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真是百口莫辩了!」 燕荣垂下眼眸,神色坡为无奈:「所以我不回来,也是不想影响她养胎!她今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不是江湖女子,许多事情无法过于洒脱……」 沐芊芊连连摇头,乖巧地说道:「是我莽撞了,怎能去怪她!对了,玉儿姐姐醒了吗?我想进去看看她,向她道个歉……」 燕荣连忙拦住她,苦笑道:「你还是别进去了。她的情绪刚稳定下来,你此时进去怕是又惹她生气了!更何况,她现在连我都不想见到。」 沐芊芊狠了狠心,一把推开他,豁出去了般说道:「燕荣,你还是回来住吧!玉儿姐姐平安生产前,你别来见我了!」 「你说什么呢?」燕荣微微皱起眉,有些生气。 沐芊芊昂起下颌,拍拍胸脯说道:「玉儿姐姐现在需要照顾,受不了任何刺激,有你在这里她才会安心!你放心吧!我沐芊芊是江湖侠女,不是个小气的人!」 听她这样说,燕荣才稍稍舒展眉头。 沉吟片刻,他点了点头,也表示赞同:「你说得对,这段日子我还是留下来陪她比较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罢,二人便相携着走出门去。 ——无家可归—— 回去的一路上,沐芊芊始终噘着嘴,满脸的不开心。 燕荣知道她还在为自己做的事懊悔,只好一路软语安慰。 眼见着快到沐芊芊的家门口了,沐芊芊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紧紧抱着燕荣,撒娇的问道:「小荣儿,你什么时候还会来看我啊?」 燕荣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打趣道:「方才不是还挺大度的吗?现在还没分开,就开始依依不舍啦?」 沐芊芊一噘嘴,娇嗔道:「人家和你说认真的,你还笑话人家!再也不理你了!」 说着,她一跺脚转过身去,佯装生气。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生气起来更是娇俏可爱。 燕荣心里美滋滋的很受用,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粉颊,柔声道:「我以后每天都来看你一眼,好不好?」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夜寒歌苦烛荧荧(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街草色醉流萤 听到这话,沐芊芊终于转怒为喜,她柔柔的「嗯」了一声。 转过身来,她再次抱住燕荣,腻声道:「小荣儿,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燕荣也紧紧抱着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宠溺地哄着:「因为这里面有你,在里面上蹿下跳的偷东西,所以才会跳得很快!」 沐芊芊波光流转的望着他,盈盈笑道:「这么说我成功偷到你的心了?」 燕荣用手指刮了刮她微微上翘的鼻子,柔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我为你哭才算你成功!你这样可不能作数!」 沐芊芊一扁嘴,撒娇道:「那你先告诉我,第三样东西是什么,好不好?」 燕荣双眉一扬,笑道:「你第二样都没有做到,为什么要问第三样?」 沐芊芊晃着他的胳膊,娇声说道:「因为人家舍不得让你哭嘛!」 燕荣心头一暖,摸了摸她的秀发,笑道:「我不想告诉你第三个东西是什么!」 沐芊芊轻蹙眉头,奇道:「为什么?」 燕荣拥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因为我怕你赢了赌注,就会离开我……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样的情话,沐芊芊脸上一红,觉得心中暖融融的,只觉得十分甜蜜。 二人脉脉相望,不由得情动。四片唇慢慢凑近,忘情的嬉戏,仿若天地之间,再无旁人! 正缠绵间,燕荣忽然推开她,「皱眉怒道:「糟了,有人闯进你家里了!」 沐芊芊一惊,立刻转头看向自家:只见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家门前,一大家子男女老少,陆陆续续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相携着往屋里走去。 沐芊芊慌忙转过来,背对着那家人,一把拉住燕荣,低声催促道:「快走,快走!不用管他们!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燕荣见她神色慌张,不由得心生疑窦,连忙拦下她,问道:「为何?他们是什么人?你为何这么害怕?」 沐芊芊咬着唇迟疑半天,才讷讷开口道:「他们……他们是房子的主人……」 「什么?」燕荣大吃一惊,撑圆双目瞪着她,不可思议的叫道:「这么说,那个房子不是你的?你连房子都偷?」 沐芊芊情急之下,气得直跺脚:「你怎么那么笨!我一个小贼,整日四处流浪,怎么会有房子嘛!平时都是看谁家出门时间比较长,我就直接住进去了!」. 「你!」燕荣顿时气结,可见她说得理直气壮的样子,自己一时也找不到话来责备她! 不过,沐芊芊的行为,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眼下的事,他也并不觉得意外了。 沐芊芊见燕荣铁青着脸,连忙拉着他的袖子,噘着嘴撒娇道:「小荣儿,别气了!忙了这么久,我都饿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燕荣冷哼一声,侧目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你请我吃饭?你请我吃的是偷来的饭,还是用偷来的钱买的饭?」 沐芊芊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这还不都一样嘛!你干嘛那么计较!放心吧,等我找到新的地方,会第一时间去告诉你的!」 听到沐芊芊没心没肺的,说着这样的辛酸话。 燕荣顿觉心疼,他忽然站住脚,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正色道:「芊芊,你以前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四处漂泊也无所谓。可如今你有了我,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这一番话直戳沐芊芊的胸口,她抬起眼眸凝着他,嗫喏道:「那你要怎样?」 燕荣拉起她的小手,轻声道:「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潇湘别馆。那里有吃有喝,还有我的朋友可以照拂。等我找好新的地方,再把你接出来,可好?」 沐芊芊心下动容,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 燕荣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拿面前这个少女没有办法。 虽然她的行为有所不妥,可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无人照顾她,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情。自己还是不忍责备她。 他拉着沐芊芊的手,拉着她往潇湘别馆走去。 ——讨价还价—— 二人到了潇湘别馆的时候,还未到开门营业的时间。 花芳仪正站在账房前,一页一页翻着账簿进行核对。任凭燕荣在她身旁说得口干舌燥,她也只是毫无反应的听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中尽染幽怨。 待燕荣讲完,花芳仪转过头看向他,幽幽问道:「燕统领,我只有一件事不明:您自己的女人,为何不放在自己家里养着,反而要我帮你养着?」 燕荣咧嘴一笑,立刻赔笑道:「这不是情况特殊嘛!玉儿刚刚因为她动了胎气!我就把她放在这里几天,等我安排好新的府邸,立马就把她接走!」 花芳仪一抬手打断他,冷道:「可别这么说!您的那位娘子脾气不但不好,还手脚不干净。你让她天天在我这里,还让我做不做生意、过不过日子了!也难怪玉儿看到她,会气到动了胎气,她在我这里呆上几天,我这里就得关门大吉!」 燕荣一向不敢惹怒他,连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芊芊若闯了什么祸,一切损失我来承担!」 花芳仪放下账本噗嗤一乐,笑得花枝招展,好似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笑了好半天,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讥讽道:「我说燕统领,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在我这里欠了多少酒债和情债,您自己心里没数吗?要不要我把账本拿给您看看啊!那金额……真可是叹为观止啊!」 提及旧账,燕荣的嘴角微微抽动,尴尬的笑道:「那些债……我早晚会还你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说,你知道我住在哪里,我又跑不了!」 花芳仪白了他一眼,揶揄道:「哎呦,我可不敢去堂堂金甲卫统领的府上追-债!不过,话说回来,你俸禄又不低,干嘛总赖账?我这里就算是有座金山,也迟早会被你败光的!」 提及此事,燕荣顿时心生不满,却只敢小声嘟囔着:「还不是因为你这里酒贵、菜贵、女人更贵!」 不管他说的多小声,这些话,还是不偏不倚被花芳仪听进耳中。 她杏眼一瞪,指着他骂道:「嫌贵?那你别来啊!喝酒的时候你一坛接着一坛,那些歌姬,哪个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人家的!您舒坦完了,现在和我算账?您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说完,她一挥衣袖,翩然离去。 燕荣知她生气了,连忙殷勤的跟了上去。 他追在后面,小心的赔笑道:「芳芳,你放心!那些钱我早晚会给你的,再说就算我给不起,最后兄长也会给你的啊!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 花芳仪冷冷一笑,给他泼着冷水:「燕统领,我不妨告诉你。殿下可说了,你的债务问题他一概不管,更是一个铜子都不会替你出的!」 燕荣似乎早知如此,却还是厚着脸皮笑道:「芳芳,你别这样!我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吗!既然芊芊跟了我,我总不能让她在外面漂泊吧!你就容她一段时间,待我安顿好了就将她接走。你就帮我这最后一次!」 听到这话,花芳仪忽然掩嘴一笑,讥诮道:「真不愧是盛京第一浪子啊!前段日子俩人一见面还掐得和什么似的,现在就成你的人了!下手可真快啊!」 她的冷嘲热讽,气得燕荣直跳脚:「芳芳,你到底帮不帮我啊?我这急得火上房,你还在哪儿说着风凉话!」 花芳仪歪着头略一沉吟,良久,才半推半就的说道:「这样吧,只要你肯与我约法三章,我也不是不能收留她一段时间!」 得到许可,燕荣顿时大喜:「你说什么都行,我都依你!」 花芳仪冷冷一笑,缓缓道:「你先别急着答应,听完或许你就不欢喜了!」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第一,她住在这里的期间,不管是店里的伙计、歌姬,还是店里的客人,她都不准捉弄!店里的任何物品,客人身上的物品,她都不准偷!第二,这段日子她可不能白吃白喝,要在店里多多帮忙!第三,我留她十日,十日之后你必须带着能偿还账单的银子来接她,否则……」 说到这里,她不怀好意的看向燕荣,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讥笑。 燕荣顿觉心慌,忙皱起眉头,警惕的问道:「否则,你会怎样?」 花芳仪忽然嫣然一笑:「黑玫瑰这个名字的确挺适合她的。我在想……潇湘别馆的新头牌若是天下第一的女侠客,你说来捧她场的人,会不会趋之若鹜啊?那样的话,你的债很快就能还清啦!」 燕荣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却不敢发作,只愤愤道:「你这算不算是高利贷?而且,十日之限也太短了吧!」 花芳仪蹙着眉头微一思索,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可以让你不用十日内,就偿还清债务的方法……」 燕荣大喜,连忙问道:「真的?」 花芳仪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只要你找到上面的这个人,你以往的债务,我可以免掉一半!」 燕荣打开纸瞧了一眼纸上的男子,脸色顿显凝重:「芳芳不愧是京城第一名花啊!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画得如此惟妙惟肖,想让人认不出都难!」 花芳仪柳眉一扬:「怎么,莫非你认识他?」 燕荣冷冷笑道:「御守司正在通缉的逃犯,天下第一的采花yin贼,我怎会不认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说着,他忽然似笑非笑的凝着花芳仪。 花芳仪翻了个白眼,板着脸道:「这个你不用管,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人!」 燕荣耸了耸肩膀,撇了撇嘴:「连大名鼎鼎的御守司都找不到的人,我哪有那个本事!」 花芳仪也毫不客气地下达了最后指令:「为了你心爱的女人,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否则,十日之后……你就来给你的女人排队捧场吧!」 说完,她毫不留情的拂袖而去。 燕荣盯着那张纸上的男子,紧锁着眉头,摸了摸青虚虚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七章 天街草色醉流萤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街草色醉流萤(二) ——平四归来—— 「大家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就在大家围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托托兴奋的冲进门来,在大家面前手舞足蹈、吵吵嚷嚷。 他话音刚落,许久不回马帮的平四,已风尘仆仆的走进门来,向大家一拱手:「弟兄们,好久不见啊!」 大家看到平四归来,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纷纷围拢过去,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你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啊?」 面对大家的热情,平四只能报之以微笑,却无法如实回答。 他的目光落到姗姗就近的鹿宁的身上,便立刻拨开人群,向她恭敬一揖:「少帮主,许久不见,您可安好?」 鹿宁看到平四回来,惊喜之外更多的是疑问。 可兄弟们都在旁,她也只能微笑着寒暄:「这次回来是来看兄弟们的吗?」 平四知道鹿宁是给自己解围,忙笑道:「是呀,本来想过年的时候过来探望大家,可在路上耽搁点时间没赶上。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大家。」 托托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俺们今日正好要去凤凰山踏青,你来的正好!俺们今日定要好好耍一耍!」 「是呀!」鹿宁也微笑着向他发出邀请:「难得一聚,一起出去玩玩吧!」 「好!」看到大家如此热情,平四心中自然欢喜,更何况有少帮主的邀请,他怎能拒绝。 院中的热闹,很快吸引来了胡七和宝华。 见二人款款走近,鹿宁连忙向平四介绍:「平四,这位是安南世子,现暂住在马帮!身旁的这位是他的随扈,宝华。」 平四这才注意到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翩翩公子。 翊王的话犹在耳边响起,这让他看胡七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凶狠与杀意。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善,宝华挺身挡在胡七身前,一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胡七也有些吃惊,却依旧客气地寒暄道:「平四兄弟真是一身英雄之气!」 看到鹿宁还在一旁,平四立刻恢复了几分神色,向他拱手道:「世子谬赞了!马帮兄弟都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平四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胡七打量着平四,一脸赞赏之色:「不知平四兄弟现在在何处高就,为何要离开江湖第一的马帮呢?」 「我现在在云游四海,前些日子还特地去了趟安南。」平四的音调不带感情,锐利的目光盯在胡七身上,很难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 「我平时也酷爱游历四方,只可惜这次回去要继承皇位,怕是再没有平四兄弟这版闲情逸致了。」胡七回答地不慌不忙、滴水不漏,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 「好了、好了!」见二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鹿宁连忙打断了他们:「大家都要等不及了,有什么话还是到凤凰山再说吧!」 听到少帮主发言,大家都跃跃欲试地骑着马奔出门去。 胡七与鹿宁并辔走在最前面,托托和宝华紧跟在二人身后相护。 平四也紧紧跟在胡七身后,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着胡七与鹿宁在一起的样子极其般配,平四也忍不住暗赞: 好一个唇红齿白、潇洒飘逸、神采飞扬的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间皆是彬彬有礼,说话谈吐也甚是讨人喜欢! 别说是女子,怕是连男子见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这样一位绝色美男子,日日在少帮主身旁垂耳边风,很难不被他迷惑心智! 可自己该如何提醒少帮主呢? ------------------------------------- 日幕低垂,凤凰山已在斜阳之外。极目远望,舒展的树林上,笼罩着一片迷蒙的暮气,翠绿苍碧的山色已深到了极致。 众人行至半山腰处,一片开阔之地才停下。 大家燃起篝火围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烤肉,载歌载舞、尽情享乐。篝火在静谧的夜色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辉,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映得通红。 鹿宁、胡七并肩而坐,与大家一起饮酒狂欢、纵情歌舞,很快众人的脸上都有了醉意。 鹿宁被大家拉着跳了好半天的舞,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坐下来休息。俏脸上带着三分红晕,眉间眼角微有酒意,心中却甚是畅快。 胡七贴心地将酒壶递给她,会心笑道:「难得看你如此开心的样子!」 鹿宁拿过酒壶猛灌一口,爽朗的笑道:「以前我和义父在南疆时,也常常这样围着篝火跳舞唱歌,纵情欢乐到白昼。可自从离开南疆之后,就好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 「没想到,老将军不但能征善战,竟然还能歌善舞!」胡七有些意外。 鹿宁环抱双膝坐在草地上,仰望着头顶的星光,似乎陷入了回忆:「义父本就在草原上长大,天生就能歌善舞、也擅长带兵打仗!」 「你与你义父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吧。」胡七温声感叹。 「嗯。」鹿宁低下头,眼底泛起浮光闪闪:「他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遇到义父,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可我很少听你提及你的义父,和你在草原上的日子。」胡七有些不解。 「不知你小的时候,有没有过很喜欢吃却很少吃到的东西,每次能吃到的时候都会留在最后慢慢品尝,舍不得一口吃掉。」鹿宁转偷看向他,微笑着问道。 胡七垂下眼眸,赧然道:「说来惭愧,我自小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喜欢的东西几乎唾手可得。你说的我虽无法感同身受,却能明白。」 「在南疆与义父在一起的生活,于我来说就是那些珍贵到舍不得轻易触碰的美好。我害怕过分贪恋,就无法在眼下的生活中坚持下去……」她脸上浮现出笑容,头向后仰着,沉浸在对旧日欢乐时光的回忆中。 她的话让胡七心疼不已,一念之间,他将手慢慢凑近她放在二人中间的手。 「快看!摔跤开始了!」就在两只手即将要触碰在一起时,鹿宁忽然抬起手,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叫起来。 胡七心中有些失落,再回头看时,发现方才的歌舞已经变成了赤膊摔跤: 只见七八个身材精壮的兄弟,将正中央的托托团团围住,一个个铆足了精神,使出吃奶的劲儿与他厮打在一起。 托托赤裸着黝黑的上身,一手拿着酒坛不停地往口中送,另一之手则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前来的挑战者一一击退,看上去十分轻松。 「好!」 众人一边高声喝彩,一边鼓舞着新的挑战者加入。 而托托击退的人越多,醉醺醺的脸上便多了一份得意。 马帮的兄弟冲上去一批,又退回来一批,托托醉得越厉害,手下的功夫就越强悍。 就连胡七也看得目瞪口呆,连连拍掌,高声赞道:「托托兄真乃神人也!」 「那是当然!」身旁的兄弟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天底下,能打败托托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正是因为托托神勇,在南疆时,才会帮少帮主挡下许多桃花!」 胡七一怔,忙看向鹿宁,笑着问道:「哦?这是怎么回事?」 鹿宁目光一闪,漫不经心地敷衍道:「没什么。兄长不过是打跑了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罢了!」 胡来凑过来,醉醺醺地说道:「我们少帮主可是南疆第一美人!自打年满十六之后,前来登门求情的人踏破了门槛!其中不少官员富户和江湖豪杰!他们为了少帮主可是争破了头,老帮主只好采用了比武的方式,为少帮主选择夫婿!」 「是呀、是呀!这件事我也听说了!」苏丙放下酒壶,接过话头兴致勃勃吧地继续说道:「托托便是少帮主的镇山之宝,只有最后打败托托的人,才有资格与少帮主比拼!就这样,托托仅凭着一根狼牙棒,就将那些人都拒之门外了!」 胡七转头看向鹿宁,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些人当中,就没有你中意的男子?」 鹿宁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那些人不过是奔着马帮江湖第一的名头而来,想娶了我继承帮主之位。这样的人,我如何会看得上!」 胡七凝视她,发出惋惜的感慨:「围在你身边的男人,也并非都是图谋不轨之人。你一味的防备和拒绝,就不怕错过真心待你之人吗?」 鹿宁微微一怔,脸颊上感觉到胡七炯炯的目光,垂下眼眸,喝了一口酒,心中有些惆怅:「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真是命中注定,就不会轻易被错过。」 「嘿,世子,你知道吗?」胡来又不合时宜地凑过来,煞有介事地说道:「在南疆有个说法!每位在摔跤比赛胜出的勇士,都能吻到心爱的姑娘!」 「为何?」胡七似乎很感兴趣。 「因为任何一个姑娘,都无法拒绝勇士的吻啊!」苏丙抢过话题说了一嘴,随后二人向胡七抛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便嘿嘿窃笑起来。 胡七立刻转头看向鹿宁,问道:「如果我能赢了托托,你也不能拒绝我的求爱吗?」 鹿宁双颊顿时滚烫,张口结舌地说道:「别、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没、没有这回事!」 「看来,果真是有这一回事!」她的窘迫被胡七一眼看穿,露出一丝满意地微笑。 「喂,托托!」胡来忽然站起身,朝着托托大喊道:「这里有人要挑战你!」 「是谁!」托托醉醺醺地看向这边,拍拍胸脯,粗声喊道:「俺托托奉陪!」 苏丙一把拉起胡七的手臂,高喊着:「托托,世子要挑战你,你敢应战吗?」 「喔!」 众人在震惊过后,均发出了响天彻地的呐喊声,身不得都为胡七摇旗呐喊。 「来啊!谁怕谁!」托托将腰带紧了紧,向胡七勾了勾手指,发出应战的邀请。 「托托!」鹿宁连忙站起身,大喊道:「世子喝多了,说了几句玩笑,你别当真——」 「我没开玩笑!」胡七打断她的话,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草地正中的壮汉。 「小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鹿宁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低声斥道:「托托不懂得手下留情,是会出人命的!」 胡七却转过偷来,向她微微一笑:「说好了,如果我赢了你可不许拒绝!」 说罢,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昂然走向托托。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天街草色醉流萤(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二十九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 怎么办?」这句话鹿宁是看着宝华说的。 她希望宝华能劝回胡七。 没想到宝华却抱着膀子,安然地坐在地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少帮主放心,我们世子虽然不会武功,却也不见得就会输!」 这句莫名其妙、自视甚高的话没有缓解鹿宁的紧张,她又立刻看向平四。 平四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走到托托跟前,说道:「托托,世子不会武功,你这样赢了他也算不得英雄。」 这句话果然让托托动摇了,他立刻向胡七一摆手,粗声说道:「平四说得对!俺托托不能欺负人!你不懂武功,俺不和你打!」 「谁说要赢你只能用武力?胡某不懂武功,却有自信能赢你!」胡七像模像样的系好衣襟,挽起袖子,向托托发起挑战。 托托受到了挑衅,顿时来了精神,顿时将方才的话都抛诸脑后了。 而众人见到眼前这架势,全都从地上站起身来,纷纷拍掌叫好。 托托喝干壶中的酒,一把扔掉酒壶,插着腰喊道:「胡七,既然你口出狂言,俺就接受你的挑战!」 鹿宁心中一慌,连忙站起身来向托托高声喊道:「兄长,世子喝多了说得醉话,你不必理会!你这一拳下去,世子会没命的!」 正在兴头上的人听到这话,才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若世子真受伤了,马帮可就摊上大事儿了! 没想到,胡七却转头看向鹿宁,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不必担心!若输了算我的,和马帮无关!若赢了,别忘了我刚才的话!」 鹿宁的脸庞被火光映得通红,一颗心也跟着上蹿下跳。 糟了! 她一只手捂住胸口,试图平复这种情绪。因为这样的心跳声,在与翊王一起时也同样出现过。 托托双眼因为酒醉有些发直,指着胡七叫道:「好!俺托托就佩服有种的人!既然你这么说,俺托托奉陪到底,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托托兄长此言正合我意!」胡七大笑一声,脸上毫无惧色。 似乎受到他身上气概的影响,围观的弟兄们再也无人阻止,反而开始为他欢呼鼓劲。 鹿宁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些什么,可她的声音终究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中。 还是平四走出来,试图挽救这个局面:「世子身份娇贵,容不得有任何闪失!这样吧,你们不要武斗、要文斗!托托兄需站着不动,不需对世子出手,若世子能让托托兄动一下,就算他输!如何?」 众人听到这话,都赞同地点了点头:这种新鲜的比法,的确不但保证了公平,还能避免世子受伤,也不会损害托托的威名! 托托拍了拍胸脯,应声道:「好,就依你说的!俺就站着不动,他要是能让俺动一下,就算他赢!」 「好!这听起来很公平!」胡七也难得表示了赞许。 二人达成共识后,只见托托插着腰站在中间,凝神聚气、气沉丹田,很快便如石像般坚硬,动也不动一下。 胡七也脱掉上衣,露出一身雪练似的白肉。 然后,他一边松着筋骨,一边围着托托转了两圈。趁其不备,胡七猛地奋力冲过去,用整个身体狠狠撞向托托的背心。 可托托却纹丝未动,胡七反而被弹了回去,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摔了一身的土,好半天才连滚带爬的重新站起。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土,瞥了一眼满目担忧的鹿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随后,他稳了稳心神,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猛地向托托撞过去。 这次他使出全身力气撞向托托的腹部,可托托的肚子却如磐石般坚硬,他不但没讨到半点便宜,再一次被弹了回去,跌了一个狗吃屎。 这两次的狼狈落败,引得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鹿宁也看明白了:原来胡七并没有什么必胜的方式,他只是在用孤注一掷的方式,向自己表达他的心意罢了。 虽然有些笨拙,却莫名地让鹿宁有些感动。. 胡七再次站起身来,已顾不得拍去身上的土,径自奋力撞向托托的左右两侧,可他非但没有让托托动一丝一毫,反而撞得自己灰头土脸、全身生疼。 胡七龇牙咧嘴的揉了揉红肿的双臂,再次站起身来,此时他眉头紧锁,因为急躁已有了些怒意。 他干脆跑到托托面前,使出吃奶的力气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可托托依旧如石像般丝毫没有反应,还是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筋疲力竭的胡七退回原地,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撞了几下,就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他才意识到,用蛮力对付托托是白费力气,只能用智慧扳倒他。于是他一边缓着力气,一边认真的观察,想着对策。 忽然间,他灵机一动,伸出两根手指,将心一横,再次冲了过去。 就再众人以为他又要以卵击石时,却发现他这次并没有强行撞向托托,而是只用了两根手指,狠狠戳向他腹上的神阙穴和气海穴。 这两下力道并不大,可托托却神色微变,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身子仍旧岿然不动。 胡七迅速转到他身后,伸两指戳向他的肺俞穴、厥阴俞穴和肩井穴。 这三指下去,托托一口气没憋住,立时松懈下来,额上也隐隐冒出冷汗,却依旧咬牙强撑着,不肯松动半分。 胡七皱着眉头,低声劝道:「托托兄,这些穴位都是要害,我是迫于无奈才出手的,你还是不要强撑着了!」 托托却瞪圆了双目,咬着牙粗声喝道:「少废话,俺托托可不会轻易认输!」 胡七举起两根手指,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托托兄,就对不起了!我可就得罪了!」 说完,他双足踩地高高跃起,又朝托托头上的神庭、耳门和哑门穴狠狠戳去。 这三处都是人头上最痛的死穴,任凭功力再强的人,也很难承受这种痛楚。只听托托一声痛吟,眼前一黑,便跪倒在地。 这个意外的结果让众人惊得合不拢嘴,谁也没想到这个天下无敌的汉子,竟然碰上了对手,还是一个俊俏风流的富贵公子! 惊讶过后,四周就传来了如潮般的欢呼和掌声。 胡七并没有接受众人的喝彩,而是赶忙跑到托托身旁,将他搀扶起来,关切的问道:「托托兄,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下手有些重!」 托托跌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逐一恢复神志。 他看到胡七之后,非但没恼,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大笑道:「好!没想到俺托托竟然碰到对手了!今日的摔跤比赛,你是最后的赢家!」 听到这话,胡七似乎松了口气,抬脸看向目瞪口呆的鹿宁,裂开嘴露出森白发亮的牙齿。 目光交汇的一刻,鹿宁想起胡七比赛前说的话,连忙慌乱地别开眼。 「走,咱们喝酒去!」托托拍了拍土站起身,搂着胡七的肩膀走向人群。 说罢,二人在众人的欢呼中走了回去。此时此刻,胡七明白,他已经赢得了马帮所有兄弟的尊重。 他刚刚坐下,马帮的兄弟便围上来轮番劝酒,纵声说笑。他见大家如此热情,便一时兴起,无论谁来劝酒,都来者不拒。 新的食物被架在火上烤起来,浓郁的肉香味很快四散开来。弟兄们又开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大声说笑。 很快,胡七便喝得满脸通红、双眼迷离,脸上始终挂着憨憨的笑意。 「你喝太多了,咱们四处走走,醒醒酒吧!」鹿宁心有不忍,想把他从酒坛中解救出来。 「好!听你的。」胡七醉眼瞧向鹿宁,憨憨一笑。 春悄悄,夜迢迢。 浮云万里环绕着青山,天空中游动着一轮孤月。寂静的山谷中,荼蘼花开正盛,布满十里山谷,悠长的山路上,处处香薰幽珮。 良辰美景,琴瑟和鸣。 胡七与鹿宁漫步在山谷之中。 凤凰山上,阳春三月的景致令人陶醉,更适合醉眼朦胧地去欣赏。 天空中一个流星倏地疾掠而过,划出一道长长的火光。 鹿宁轻轻「啊」了一声,立刻站住脚,引颈望向天边。 怎奈流星转瞬即逝,鹿宁刚要许愿已不见其踪影。 正自郁闷时,又有一颗流星自西至东,划过长空,仿若一条银色的丝带。 鹿宁连忙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你在干嘛?」胡七好奇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鹿宁才缓缓睁开眼,脸上露出天真的笑:「许愿!」 「许了什么愿?」胡七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晶光。 「我才不告诉你呢!说出来就不灵验了!」鹿宁顽皮地向他吐了吐舌头,目光灵动,顾盼生辉。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看着她俏立如花的笑颜,胡七的眼神熠熠放光。 「想得美!」鹿宁嫣然一笑,迈开步子往远处跑去。 「别跑,我今天非要知道你许了什么愿!」胡七大笑了一声,立刻提步紧追了上去。 夜色深沉,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照在草地上,天地间一片静谧。 晚风轻轻的吹过,草浪随风波动。两个人在草地上相互追逐、嬉戏打闹。 不一会儿,醉意上头,胡七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一把将拉住鹿宁的手腕。 「我醉了,跑不动了,陪我坐一会儿吧!」 鹿宁也有些微醺,便抱着双膝,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风中的寒意虽重,却带着初春木叶的清香。天地间没有半点声音,红尘中的喧哗和烦恼,似已被隔绝在青山外。 忽见点点白光,在草丛间漂浮。 鹿宁指着白光,叫了一声:「你看,那是什么?」 胡七侧过头看去,笑了笑,说道:「你等着!」 说着,他起身走到草丛中,不一会儿,便双手捂在一起,小跑回来。 胡七一屁股坐下来,急忙催促道:「快快,伸出手来!」 鹿宁连忙伸出手,只见胡七小心翼翼的,将两手中的东西,轻挪到她手中。 随即,胡七盯着她的脸,笑着问道:「准备好了吗?一、二、三!」 刚数到三,他的手猛的拿开,只见一个个绿幽幽的流萤,宛若一个一个小小的灯笼般,三三两两地从鹿宁的手掌中,慢慢腾空飞起。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二十九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二) 原来是流萤,真好看!」鹿宁顿时眉开眼笑,一双眼灿然晶亮。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胡七抬眼望着慢慢腾空的流萤,轻声慢吟起来。 鹿宁忽然放平身体躺了下来,仰望着夜空,轻叹道:「这里的天空和南疆一样,格外的明亮!」 胡七也顺势躺在她身畔,望着黑丝绒幕布上璀璨耀眼的点点繁星,伸出手去摸了摸,叹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远了,难以触碰!」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看着鹿宁的侧颜,轻声道:「正如你一样,我总是在远处望着你,每次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你就会跑掉……」 他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露出了些许的寂寞和无奈。 鹿宁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一颗心又激烈地跳了起来。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胡七用手撑着脸颊,笑着问道。 「你问吧。」似乎猜到了他会问什么般,鹿宁迟疑了许久才勉强开口。 「如果在翊王之前你先认识的我,你……会爱上我吗?」 其实,在知晓了胡七的心意后,鹿宁也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 单论容貌和人品,将翊王和胡七放在一起,都是人中龙凤,几乎不分胜负。 若论性格,翊王优雅得体、沉稳老练、喜怒不形于色。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鹿宁总是被照顾的一方。 可有时翊王太过精明,总是一眼能看穿人心,所以鹿宁虽然欣赏他的睿智与坚韧,却也常常感到被拿捏得局促和不安。 而且,鹿宁深知,在翊王心中只有江山社稷,他不会放很多心思在儿女情长上。即便二人在一起,怕是日后也会被渐渐冷落。 至于胡七,性格上风流个傥、浪漫深情、自由洒脱。鹿宁和胡七在一起,时而是被需要的一方,时而是被照顾的一方。 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也能找到共同的兴趣。 胡七能读懂鹿宁的一颦一笑,甚至她的一个眼神,胡七就能猜到她心里所想。 所谓知己,也不过如此了。 而且胡七虽为皇室子孙,却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情感上也更加纯粹和投入,这一点与鹿宁不谋而合。 因此,鹿宁常常想,如果自己先遇到志趣相投的胡七,或许就不会有翊王的故事了。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有时出场的顺序真的很重要。 这些话都在她肚子里,可她却一个字都不能告诉胡七。 若她违心地给出否定答案,会让大家觉得她在情感上拖泥带水,十分不干脆。 一边拒绝了翊王的求婚,一边却对其念念不忘。 可如果她给胡七一个肯定的答案,就相当于对胡七敞开了一扇门。 她虽然对胡七有好感,却没有做好与他厮守的打算。 「也许……会吧。」想来想去,她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却不料,胡七一骨碌翻起身,将鹿宁圈在自己身下。 「我不要也许,我要知道肯定的答案!如果没有他,你到底会不会爱上我?」 胡七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淡淡的梅香混杂着酒气,向鹿宁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我……我……会的……」胡七的双眸似有魔力,让鹿宁一时恍惚竟说了实话。 「我就知道……」胡七的脸上泛着红光,也许是酒精在作祟,但他确实有点兴奋,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缓缓流淌。 忽然间,胡七的脸在鹿宁的眼中渐渐放大,那是他正向她的唇压下来。 「不行!」鹿宁慌忙捂上嘴,惊恐地喊道。 「别忘了,草原上的姑娘不能拒绝,一个勇士的吻。」胡七温柔的眼色中,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那是一个勇士历尽千辛,跑到心爱的姑娘面前,献上自己的心时,才会有的表情。 这是鹿宁第一次看到,刹那间,她怦然心动。 挡在唇上的手,鬼使神差地挪开了,望着胡七波光粼粼的眸子,鹿宁渐渐沦陷,缓缓闭上了眼…… 流萤在没有风的夜空中飞舞,一片光亮刚灭,就有另一片光亮像说好了般亮起。夜幕中的星子也眨着眼来凑热闹,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架势。 满天星光披洒在二人身上,就连夜色也跟着醉了。 「少帮主!」 一个沉闷急切的声音,突然间划破长空,打断了将要合在一起的四片嘴唇。 鹿宁仿若回过神来一般,一把推开身上的男子,忙不迭地站起身来,看向声音飘来的方向。 待她看清草丛中伫立的两个人时,方才还如火烧云般地双颊,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翊王……殿下……」 她一眼就认出,站在平四身旁的那个高大的身影,正是翊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黑暗中看不清远处翊王的脸色,可鹿宁的双颊在发烫,心里却像冻住了般冰冷。 胡七也跟着站起身来,悠然地排掉了身上的土,竟大大方方地牵起鹿宁的手,神色自若地走向二人。 「别这样……」鹿宁站住脚,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小鹿,你忘了吗?」胡七抓住她的手,低声提醒道:「现在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样做会加大别人的怀疑!」 可他本来就知道,这纸婚约是假的啊! 鹿宁觉得欲哭无泪,却不能将这些话说出来,只能像只木偶般,任凭胡七拉着自己走到了羽枫瑾面前。 「真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上翊王殿下,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啊!」胡七向翊王颔首施礼,抓着鹿宁的手始终不肯放松,脸上露出胜利的笑意。 「如此良辰美景,世子与佳人在此赏月,还真有闲情逸致啊!」羽枫瑾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一双眼盯在二人紧握的手上,眉梢轻微地抖了一下。 胡七微微一笑,挑衅般问道:「今晚殿下能信步至此,想必也是同道中人,但不知道殿下又约了哪位佳人?」 「本王一向独来独往,并无佳人相伴!」羽枫瑾用平静的语调答道,似乎在拼命抑制内心的愤怒。 可鹿宁却能感觉到,他并非在生气,而是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她只得垂下眼睛,胸中充满极为复杂的情绪。 「少帮主,兄弟们都醉得不像样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左右为难的平四,赶紧打起圆场。 鹿宁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抛开三人径自往回走去。 胡七不由分说地跟了上去。 羽枫瑾却站在原地呆呆地出神。 「殿下,咱们赶快回去吧!」平四看着胡七又跟上鹿宁,忍不住催促起来。 「他们刚才……」羽枫瑾仍站在原地,用有任何感情起伏的语调自言自语着。 「殿下。」平四竭力解释着:「今晚胡七在摔跤比赛中拔得头筹!在南疆有个规矩,但凡能赢得摔跤比赛的勇士,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求爱时,任何姑娘都不得拒绝!想必方才——」 「可换做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羽枫瑾似乎很难被说服。 「殿下,这个胡七很会哄骗女子!」平四急不可耐地劝道:「少帮主毕竟年轻,又没有经历过情感的事,难免被胡七地花言巧语所蒙骗!您放心,平四一定尽快找出胡七的破绽。到时候,少帮主一定会迷途知返、回心转意的。」 听到这话,羽枫瑾的嘴角露出不自然的笑。随即,他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竭力冷静下来,才抬步转身而去。 ------------------------------------- 一行人醉醺醺的,骑着马缓下山来。 到了山脚下时,却又发生了纷争。 翊王是坐着马车而来,铁霖负责驾车。刚到山脚下,他突然从马车上跳下,以夜晚气候寒冷为由,邀请鹿宁共乘一驾。 「多谢殿下的好意!可我们方才喝了许多酒,现在身子还热得很。」不等鹿宁开口,胡七已经率先拒绝。 羽枫瑾面无表情地坚持道:「夜寒露重,正是因为鹿帮主喝了酒,酒一散才更容易受寒。世子如此不顾惜你未婚妻的身子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听出了挑衅的意味,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胡七却望向羽枫瑾,嘴角露出淡然的微笑:「孤男寡女共乘一驾多有不便,恕胡某不能答应殿下的提议。」 他说得有理有据,此时又是鹿宁未婚夫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可厚非。 换做他人或许就会知难而退,可翊王许是今晚受到了刺激,竟有些不依不饶:「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世子这样说不但贬低了自己的爱人,也是在质疑本王的人品。」 看到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方才还萎靡不振的醉鬼们,此时也酒醒了大半。 可谁也不敢声张,只能相互传递着眼色,心理难掩兴奋。 「既然如此,那不如让小鹿来选择好了。如果她愿意与您共乘马车,我决无异议!如果她不愿意,我劝殿下也莫要强求!」胡七竭力抑制心中的不快,决定以退为进。 毕竟,此时在旁人眼中,他和鹿宁才是一对。以鹿宁的性格,一定会拒绝翊王,来维护二人的表面关系。 其实鹿宁也正有此意。 翊王的出现本就让她不知所措,一想到与他要同乘一辆马车,她就尴尬得头皮发麻。 可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小虫子,一下子钻进她鼻子里,又猛地飞了出来。她鼻子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担心得果然没错,咱们再争执下去,她就要生病了!」羽枫瑾弯起唇角,露出得意地笑容,便不由分说地将鹿宁拉上马车。 铁霖识时务地一挥马鞭,马车立刻加快了速度,远离了人群。 胡七咬着牙目送马车远去,心中愤愤不平:上次的赌局和这一次,让他充分领教了翊王的利害! 他哪是什么传闻中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明明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土匪恶霸! 他深吸一口气,立刻催马追了上去。宝华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追了上去。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章 此时此夜难为情(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一章 泪滴春衫酒易醒 回去的一路,马车上异常的安静。 羽枫瑾一手支颐望着鹿宁,露出莫测的神情。 鹿宁则别开眼注视着窗外,尽量避免与他目光交汇。 因为光这样和他相对而坐,她的心跳就会渐渐加速。她在拼命抑制住胸中的焦躁感,可越这么做,身体深处就越有种想要大声喊叫的冲动。 「阿嚏!阿嚏!」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然而这次却不是因为鼻子痒。 方才她紧张得出了一身的热汗,上了马车后又吓出一身冷汗。 这一番冷热交替,她怕是真的病了。 羽枫瑾沉默地脱下身上的狐裘,仔细盖在她身上,又将自己的手炉塞进鹿宁手中。 「我不冷,殿下身娇肉贵,才更应该保重身体。」鹿宁连忙将狐裘和手炉还回去,并推辞了一番。 此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已经无法像往常那样,坦然接受翊王的关心了。 羽枫瑾没有像往常那样,宠溺地斥责她几句,霸道地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好意。 他将退回来的手炉和狐裘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鹿宁,轻声道:「所以,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是吗?」 「不、并没有……」鹿宁下意识地急于解释,可话一出口却又后悔了。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来责问自己? 而且,自己不是已经断情了吗,那又为什么如此害怕他误会? 真是莫名其妙! 「那就是像平四说的,你只是因为无法拒绝,是吗?」羽枫瑾的语速稍有加快,听得出他内心的慌乱。 他果然什么都看到了! 鹿宁的心猛跳了一下,僵直的上身差点摇晃起来。 「关于这件事,我不想解释。大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情绪。 「那上巳节那日,你们在河边的亲昵举动,你也什么都不想说吗?」羽枫瑾提高了嗓门追问着,紧绷的脸上一片冰霜。 鹿宁霍然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态。好像是发现他在跟踪自己,而有些愤怒。 「那天,我和燕容也去了浮香河,碰巧看到你们了……」羽枫瑾再一次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鹿宁泄气般低下了头,恹恹道:「胡七说,我们有婚约在身。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在外人面前需要演戏。」 「那今天呢?」羽枫瑾忽然凑近她,脸旁蒙上怒意:「你们两个旁若无人的亲热,又是在演给谁看?」 他直直地盯着鹿宁的眼睛,阴森的眼神,让鹿宁全身一阵麻痹。 「殿下。我虽然曾经与你有过婚约,可如今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你这样质问我,会让我很烦恼。」虽然她能感觉到表情僵硬,却还是竭力装出笑容。 「我只是想不明白。上元夜你我同游时那般亲密,我能感觉到你心中还有我。不过短短几日而已,你竟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究竟是我太自作多情,还是你太绝情?」 羽枫瑾地声音如冰水滴落,鹿宁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 「殿下,是你说了,那天是我们最后一次放肆。放肆过后,我们便各自安好。我现在这样选择,有错吗?」鹿宁再也忍不住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开始爆发。 「别忘了,我们是同盟!你难道看不出来,胡七一直在用婚约之事控制你吗?如果胡七在利用你,我怎能不管?」从羽枫瑾强硬的口吻中,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这个向来沉着冷静的男人,难得流露出这种情绪。 「我没有笨到可以被任何人操控!」鹿宁生气地别过头去,愤愤道:「再说,这件事是他在好心帮助我。如果硬要说,那也是我在利用他!」 羽枫瑾紧盯着她,生气地皱着眉:「好!既然如此,那你去和他说取消婚约。宫中采选之事我会帮你摆平!」 「不用了。」鹿宁垂下眼帘,攒起眉心:「我不想欠殿下人情——」 「呵,你不愿欠我人情,倒是愿意欠胡七的人情!」羽枫瑾怒极反笑,语气里多了一抹消遣的味道。 「到家了,我该回去了!」鹿宁看到车窗外熟悉的精致,连忙起身往外走去。提在胸口的气也渐渐松懈下来。 「等等!」羽枫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迫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和胡七站在势不两立的对立面,你……会站在谁的身边?」 这个问题很突然,也是鹿宁从未思考过的。 一阵沉默过后,鹿宁平静地说道:「我不想卷入你们之间的斗争。所以,谁的身边我都不会站!」 羽枫瑾忽然够了唇角,发出一阵冷笑:「时移世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只怕到时候,容不得你置身事外!」 鹿宁转过头来,深深地看进他幽暗的眼睛,忽而淡淡一笑:「如果真到了别无选择的时候,那我也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羽枫瑾吃惊地看着她,好像这句话不该出自她口中一般,可随后,他却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回到庄楼时已是午夜,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间,很快便沉沉睡去,整座庄楼一片寂静。 ——藏身之处—— 风吹古树,瑟瑟作响,好像是在下雨一般。黄莺鸟鸣声婉啭,京城处处都是一派暮春的景象。 花芳仪提着一个食盒,拿着燕荣给她画的地图,按图索骥来到一个偏僻荒凉的巷子里。 这巷子泥泞不堪,到处都臭烘烘的。两旁的房子十分破败,连门都没有,似乎早已被人遗弃,却偶尔能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进去,瘫在草堆上睡觉。 花芳仪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着。她似乎并不害怕,因为这里的人都是饿着肚子、活不下去的将死之人,并没有能力做其他坏事。 又在骚哄哄的臭气中走了段路,忽然传来一阵稚嫩的叫骂声。 花芳仪忍不住眺望,只见是几个小孩子,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你敢偷我们的吃的,打死你,打死你!」 围在中间的人只,顾弓着身子抱住头,既不还手也不躲藏。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可花芳仪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正是那个蒙面男子。 她连忙跑过去,拉住几个小孩子,薄斥道:「住手!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 孩子们虽然还小,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子,也都惊得呆住了,竟然都停下手,怔怔的看着她。 一个小孩儿指着地上的男子,愤愤道:「他抢了我们要来的馒头!」 花芳仪看了一眼,地上被踩成黑色渣渣的馒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从食盒中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他们:「他抢了你们一个,我给你们两个,不可以再打他了,好吗?」 一个仙女般的女子拿着两个又软又白、冒着热气的馒头,口吐幽兰的说着那般温柔的话,就算是小孩子也难以拒绝。 他们激动的从花芳仪滑腻的手中拿过馒头,便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看着小孩子们一哄而散,花芳仪转过身来,伸出手想要扶起蒙面人。那人却触电般缩到一旁,生怕自己会脏了她的手。 花芳仪立刻收回手,小心翼翼的说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不必躲着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蒙面人低垂着眼眸,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始终一语不发。 见他这般模样,花芳仪只好无奈叹口气,把食盒放在他面前,轻声道:「我等了你好几日,你却没来。我猜你怕被御守司的人找到,便四处找你。想必你饿坏了吧,赶紧吃些东西吧!」 蒙面人一双孤狼般的眼睛,饥渴的盯着食盒。试探着伸出了手,却又立刻收了回来。 他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纠结,嘴里发出浑浊的呜咽之声。 似乎挣扎了许久,他才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路上的乞丐,沉重的摇了摇头。 花芳仪垂眸思忖了许久,才试探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白吃我的饭,因为你不想和乞丐一样?」 蒙面人拧紧了眉头,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花芳仪幽怨的看着他,用轻柔的口吻薄斥着:「你不愿意做乞丐,所以就要做个强盗,去欺负小孩子吗?」 蒙面人神情一震,随即慢慢低下头去,用双手抱住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花芳仪心有不忍,也不愿再责备,只好温言劝道:「那不如这样吧!这顿饭我不让你白吃,只要你明天扮成他的样子陪我一日,如何?」 蒙面人停止颤抖,慢慢抬起头来,讷讷的看向花芳仪,眼中满是不解。 花芳仪知他心存疑惑,便解释道:「我一直想与他单独在一起,可他从来不肯。明天你陪我一日,完成我的心愿,你可愿意?」 黑衣人沉吟了片刻,才慢慢点了点头。 随即,他裂开从食盒中拿出一个馒头,塞进口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花芳仪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十分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泛舟同游—— 曲江河的春天,像一幅醉人的风景画: 群山环绕,湖水一碧,水平如镜。春风吹散云雾,天气刚刚放晴,艳阳照在湖面上,显得温暖又明快。水面上波光荡漾、光彩熠熠、华美无比。 一位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划着一叶扁舟,撑着一支长桨,迎着春风,出没在波涛之中。 花芳仪俏立船头,长发披肩、紫裙曳地、清逸如仙,令人不敢逼视。 待小舟划到河中间,花芳仪才淡淡说道:「就停在这里吧!」 小舟缓缓停下,男子将长桨收到船上,正襟危坐在她的对面。 二人一言不发的坐在小舟上,欣赏着曲江河迤逦的春景: 远处的白云低垂,同河面连成一片。几只早出的黄莺,争相飞往向阳的树木,新生的绿苹,整整齐齐铺满了水面。 花芳仪拿出鱼食洒进河中,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真的是那个,罪恶滔天的采花yin贼——留一手吗?」 对面的男子显然一怔,随即懊恼的低下头去,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花芳仪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可你几次见我,对我一直十分尊重,这说明你不想再做采花贼了,对吗?」 男子双眸一亮,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一章 泪滴春衫酒易醒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二章 泪滴春衫酒易醒(二) 花芳仪慢慢转过头去,盯着那张与翊王如出一辙的脸,轻声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不喜欢留一手这个名字……」 男子沉吟片刻,将手掌摊在她面前,用手指一笔一划的写了三个字:柳长亭。 花芳仪仔细辨认了字迹,才微微笑道:「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原来你叫柳长亭,是个好名字!那我就叫你柳公子吧!」 柳长亭怔了许久,似乎很不习惯这个称呼。 半晌,他才讷讷的点了点头。 花芳仪放下鱼食,从船舱中拿出一个酒囊,就着红唇喝了一口,又问道:「你第一次装成他的样子出现在我身边,是不是为报一饭之恩?」 柳长亭始终正襟危坐,听到她的体温,再次顺从的点了点头。 花芳仪歪着头看他,好奇的问道:「所以,你是会易容术喽?」 柳长亭默然颔首,眼神中竟略染哀伤。 花芳仪见他始终不肯说话,便小心的问道:「你究竟是哑巴,还是不想说话?」 柳长亭双眸带怒,似乎挣扎了半天,才张了张嘴,费力的说道:「我、在狱中、被毒坏了、嗓子……」 花芳仪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声音听上去太可怕了,好像一只野兽在濒死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如常,她知道自己只要稍稍表现得些许的嫌弃。柳长亭这样敏感的人,就会永远消失在她生命中,再也不会出现。 她莞尔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还好,你还能说话,不然我会很寂寞!我很怕一个人自言自语,会很像个疯子!」 柳长亭垂下眼眸,微微勾起嘴角,他竟然笑了! 这是花芳仪第一次见他笑,仿佛翊王在对她笑着一般,让她看得出神,心中又惊又喜。 神思恍惚间,她忽然问道:「柳公子,我能看看你真实的样貌吗?」 柳长亭的笑容忽然凝滞,他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嫌弃的说道:「容貌、毁了、别看、很难堪……」 说完,他拿过一旁的酒坛,猛灌几口酒。 酒精呛得他受伤的嗓子火辣辣得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愤。 花芳仪自知失言,连忙转过话头:「柳公子,你轻功那么好,怎么会被御守司的人抓住?而且,你不过是一个采花贼罢了,又怎会关入臭名昭著的诏狱?」jj.br> 这个问题,似乎比方才的问题还要让他激动。 他血灌瞳仁、收紧双拳,全身不知是因为悔恨还是因为气愤,而微微战栗着。 良久,他才咬着牙,缓缓开口:「是我、自作、自受!因为我、罪孽、深重……」 花芳仪托着下巴趴在船帮上,浅笑吟吟的看着他,慵懒的说道:「你要吃饭,却不想做个乞丐!不如以后你就扮成他的样子陪我,我就请你吃饭,如何?」 柳长亭低着头,没说一句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中始终在犹疑。 花芳仪看穿他的心思,只淡淡一笑,说道:「放心,这不是施舍,而是交换。你也算是凭借手艺挣一口饭吃,我又能梦想成真,这样不好吗?」 柳长亭唇角微微抽动,低哑的声音说道:「抱歉、我、不想、再骗人!」 花芳仪凄然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你在骗人,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垂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美则美矣,却始终愁云惨淡。 她伸手拨弄着河水,打破了自己的模样,变得模糊一片。 柳长亭抬眸看着她,费力的说道:「你也不该、骗自己……我、不是、他!」 花芳仪一双似水的双眸眺望远处,嘴角微微上扬:「我父亲是朝中一名重臣,却因为保护一个人而遭到迫害。我们全家数百口人或被杀、或被流放,而我……被卖到了一个妓院中……」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长长的吁了口气,似乎在压抑内心的伤痛。眼角的余光中,已能看到柳长亭那张万分惊讶的脸。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老鸨见我长得漂亮,就一直精心调教我,想卖个好价钱,做一棵摇钱树!可后来老鸨竟染上赌瘾,欠下巨债,妓院里的姑娘都被输掉了,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她舍不得卖掉我,却也无心再经营妓院,便将我当成筹码,放在桌上。她每输一局,赢的人就可以摸我一下!你能想象我坐在赌桌上,看着数十双饿狼般的眼睛,向我射过来时的那种恐惧感吗?」 柳长亭紧握着拳头,皱着眉头,沉痛的点了点头,眼中的痛色更深。 花芳仪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是他,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一把将我裹住,遮住我最后的尊严。然后,他温柔的将我抱下赌桌,查封方圆百里所有的赌场。后来,他见我无处可去,便带着我回到这里,为我开了潇湘别馆,让我以此谋生!」 柳长亭迅速从震惊中恢复,低声喃喃道:「他、爱你吗?」 花芳仪的双眸霎时暗淡下来:「不,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对我只是在报恩。报答我父亲曾经为救他,而家破人亡的恩情罢了……」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被柳长亭恰好捕捉到。 柳长亭沉吟半晌,才讷讷道:「可是……你、爱他!」 花芳仪痛苦的阖上眼帘,沉声道:「我一直都爱他,可那有什么用,他的眼里、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她缓缓睁开眼,凝着柳长亭,用惊呼哀求的口吻呢喃道:「所以,你就帮帮我,扮成他的样,哪怕只能让我快乐一时,也是好的……」 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带有一丝幽怨,樱桃红唇在瑟瑟发抖,清冷的声音悦耳缠绵,如雪的肌肤上点点泪斑。 这样一位绝世出尘的女子,她的哀求,任哪位男子都会不忍拒绝。 柳长亭痴痴的盯着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好、我、依你!」 听到这里,花芳仪终于破涕为笑。 她伸出手来,轻轻拉住柳长亭伤痕累累的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泛红的双颊上,噙着幸福的笑容。 柳长亭微微一怔,看着那双满是罪恶的手,被她紧紧握着,心中顿觉自卑。他本能的想要推开。 却见花芳仪的鬓边,竟插着上次,自己送给的她的发簪。 柳长亭心中一动,才情不自禁的将她拉到身边,轻轻搂在怀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他明白,此时在花芳仪的眼中,这是另一个人的怀抱。 ——再次启程—— 漫漫长夜,寒气四漫,薰香渐冷而凝。 一间陋室,一壶清茶,一架古琴,一灯如豆。 轻缓的敲门声,惊扰了房内神情专注的人,羽枫瑾放下书,淡淡问道:「谁?」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王爷,是我、平四!」 羽枫瑾连忙起身,走到门前,开门相迎。 平四四下看了看,才一步迈进门来,将房门随手关紧。 随即,他抱拳拱手,恭敬一揖:「殿下,深夜来访,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羽枫瑾引他走到桌边,抬手道:「不晚,我正好睡不着,想找人说说话呢!」 二人对面盘膝而坐。 羽枫瑾烫了一个茶盏,斟好一盏茶,递到他面前。 平四双手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低声道:「殿下,平四是来和您辞行的!我准备明日启程,继续去调查此事!」 羽枫瑾微微一怔,沉吟道:「这么快就要动身了,可是有了线索?」 平四低着头叹了口气:「昨日我回了趟马帮,看到了那位假冒的世子。短短时间内,他不但与帮中兄弟打成一片,还对少帮主过分殷勤。我担心如果不尽快查清事实,马帮会大祸临头!」 羽枫瑾拿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问道:「你们少帮主……对胡七有什么看法?」 平四皱着眉头,叹道:「也不知胡七这小子,给少帮主下了什么蛊!少帮主对他十分信任,我看用不了多久,这胡七就真成马帮的女婿了!」 羽枫瑾脸色微变,声音却依旧如常:「鹿宁与胡七经历过生死,所以彼此的信任度很高,想从鹿宁这边下手,怕是不成的。不过,你这么急于查案,可是有什么头绪了?」 平四沉吟了一下,谨慎的说道:「就像上次殿下说的,我会先去查看一下,那些所谓被杀的土匪……」 羽枫瑾声线冷峻,沉声问道:「难道安南使团那边,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平四叹了口气,低声道:「诏狱能审理案件的,只有指挥使一人!王璟听说是被人捉弄了一番,差点溺闭在茅房里,所以一直在养病。阮大人……虽然没有被逼离开,可在诏狱已没什么实权了。皇上安排夏大人去审理,可恰在此时,安南新国主回信,承认了胡七的身份,皇上便撤销了审讯。正好大皇子大婚,皇上就忘了此事……」 羽枫瑾眸光如刀,冷冷笑道:「所有事情看上去,都如此合理和及时,我反而更加怀疑了!」 「哦对了!」平四继续说道:「我还想去梅山查看一番!我在想,如果胡七是冒充世子,他身边一定会有人暗中操作,那他为何会在梅山遇险?」 羽枫瑾略一沉吟,微微颔首:「嗯,的确有调查一番的必要。看来这个胡七的背后,下了一盘大棋!」 平四奇道:「会有多大?」 羽枫瑾阴沉着脸,一字字道:「一个不小心,怕是会动摇国本!」 说到这里,平四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陷入了沉默。 「对了。」羽枫瑾的声音柔和起来:「你有和阮浪见面吗?」 平四叹了口气:「在御守司匆匆见了几面,他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看见我也不说话,来了就睡觉,醒了就离开,实在没机会说上几句话!」 羽枫瑾无奈的说道:「他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刻,你要好好劝劝他,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给他做,他决不能出岔子!」 平四拱手道:「殿下,您放心吧!」 「还有……」羽枫瑾抬眸看着平四,轻声道:「一路上小心!」 平四爽朗一笑:「放心,我会谨慎小心,绝不会出岔子的!」 说罢,他起身拜别翊王,迅速离开了潇湘别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二章 泪滴春衫酒易醒(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三章 孤芳自赏空复情 羽枫瑾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推开窗子,看着平四离去的背影,总有种感觉:似乎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了! 恰在此时,一直白胖的鸽子,扑闪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羽枫瑾一眼便瞧见,鸽子左脚上帮着一个短笺。 他轻轻抱起鸽子,取下短笺打开一看,登时脸色大变,立刻关紧了窗子,转身回房。 窗子刚刚关上,一个黑衣人便从转角处探出头来。 他看了看翊王房间的方向,又卡了看平四离去的方向,得意的笑了笑:这个男人果然可疑! ——夜谈心事—— 别馆的花园中,坐着一个俏丽的身影,在瑟瑟寒风中喝着闷酒,正是心事重重、无法入睡的花芳仪。 微凉的晚风,吹醒她的酒意,忽然觉得有些冷。她却抱着双臂,昂起头眺望着月亮,倔强的不肯回去。 忽然,一个瘦高的人影,轻盈的落在地上,缓缓走到她身后。 他沉吟一下,将身上破旧的斗篷脱下来,轻轻披在花芳仪的肩上。 「你也没睡?」花芳仪没有回头,颤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从背后缓缓传来:「睡、不着。」 花芳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淡淡道:「如果你还不想走的话,就过来坐吧……」 柳长亭微微迟疑,才慢步走过去,坐在了距离花芳仪两步之外的地方。 花芳仪醉眼斜睨,瞧见柳长亭又扮成了翊王的模样,唯有那双冷峻的眸子,如孤狼般令人不寒而栗。 可看得久了,似乎又不自觉的深陷其中。 花芳仪将一坛酒递过去,轻声道:「想喝酒吗?」 黑衣人伸手接过酒坛,打开泥封,提鼻子闻了闻,便仰头猛灌几口。 花芳仪美眸睨着他,幽幽笑道:「你还真是个怪人!一直陪着我,却不敢和我说话。想与我一起喝酒,却不敢坐在我身边!」 黑衣人低下头去,擦了擦嘴,冰冷的双眸中,却露出一丝慌乱。 花芳仪温柔地凝着他,轻声问道:「我酿的酒好喝吗?」 黑衣人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又提起酒坛猛灌几口,似乎在向她表示——自己很喜欢喝。 花芳仪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世人都喜欢我的酒,唯有他不喜欢……他不喜欢酒,我不喜欢茶,我们还真是没有默契……」 说着,她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命令道:「坐过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黑衣人怔然半晌,才又小心翼翼的挪近了些。 明月好似霜,照得美人宛如一幅画,柳长亭不觉看得痴了。 花芳仪仰望着皎月,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必自卑。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当初我从诏狱里出来的那段日子,也是每晚都做噩梦,没睡过一个好觉……」 柳长亭猛吃一惊,诧异的问道:「你、为何、入狱?」 花芳仪仰望着满天星光,口吻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御守司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他们会把一个无罪的人,丢进诏狱中严刑拷打。」 柳长亭心中一痛,沉声问道:「他们、拷打、你了?」 花芳仪扯了扯嘴角,冷冷叹道:「多亏了阮大人的招待,让我在诏狱有了一段难忘的日子……」 「阮浪?」柳长亭忽然想起,上次碰到阮浪时,他盯着花芳仪的眼神,不由得奇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像、犯人……」 花芳仪掩着嘴,张扬的笑道:「男人呵,无论身份多么高贵,抑或性格多么冷酷,最后都难逃美色,还真是可笑!」 柳长亭定定的看着她,不由自主的喃喃道:「男人、看到你、都会、爱上你。」 听到这话,花芳仪眉眼斜睨,忽然「噗嗤」一笑:「这话若是其他男子说,我定会翻脸。不过……出自你的口中,我却生不起气来!」 说着,她又打开一坛酒的泥封,仰头猛灌。 柳长亭低头一看,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几个空酒坛。他立刻伸手按住花芳仪手中的酒坛,向她摇了摇头。 花芳仪看着他,嫣然一笑,缓缓推开了他的手:「你别管我!我只有喝醉了,才能度过漫漫长夜,才能把你当成是他……这样会让我快乐一点。」 她温柔的双瞳里,莹莹闪烁,胜雪的双颊上,染了一片红晕,如海棠花一般娇丽无限。 柳长亭心中一颤,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用一坛又一坛的酒,将自己彻底灌醉。 冷风吹来,醉醺醺的花芳仪,忽然瘫软的靠在柳长亭的肩上,抱着双臂,低声呢喃着:「抱抱我,我真的好寂寞……」 柳长亭见她双颊绯红、醉意浓浓,长长的睫毛被泪花打湿,不由得心中一片柔软。 他迟疑了许久,抬起的手放下又抬起,才终于轻轻抱住她。 不过一会儿,怀中的佳人,发出了沉稳的呼吸声。、 柳长亭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他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恐怖的脸:这张脸本是唇红齿白、相貌俊美。 却有一道丑陋的刀疤却从他的左耳,一直延伸到右侧下颚处,好端端的一张俊脸,被毁得丑陋狰狞。 ——兄妹偶遇—— 夜雨初晴,如璧的明日东升。云色如黛,淡淡飘荡在远空。 潇湘别馆四下寂静无声,花芳仪身着一袭月色曳地睡袍,从楼梯上款款走下。 轻薄的丝质长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乌亮的青丝垂在腰间,一张烈焰红唇娇嫩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柳长亭呆若木鸡的站在楼梯下,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飘飘走来,只觉得神魂跌宕、全身酥麻到不能动弹。 花芳仪擦过他身边,携来一阵馥郁幽香,朱唇轻启:「来吧,坐下!饭菜已经备好,咱们小酌一杯。」 说着,她走到架子前,取下两只酒盅,转过身来坐在桌旁。 柳长亭也缓步走到桌前,木然的坐在她对面。 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他艰难的开口问道:「这些、你、做的?」 花芳仪一边斟酒,一边盈盈笑道:「不然还会有谁?厨子忙了一个晚上,白天需要休息!现在数我最闲,所以就随便做了几个小菜,你快尝尝吧!」 说着,便把一只酒盅递给他。 柳长亭喝了一口酒,又提起筷子吃了一口,忍不住赞道:「手艺、真好!」 花芳仪托着下巴凝着他,笑吟吟道:「看到你吃我做的东西,还吃的这么香,我真开心!平时都没人吃我做的饭!」 话到最后,她一双妙目中流露出些许落寞。 柳长亭看着面前的女子:容貌倾城、才艺卓越、厨艺高超……上天几乎将女人想要的品质都给了她,却偏偏收走了她最想要的爱情!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愿不愿意舍弃这些,换来与爱人的长相厮守呢? 「喂?在想什么呢?」花芳仪用脚碰了碰他的小腿,好奇的问道。 柳长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一瞥之间,却见花芳仪正交叠双腿,长裙骤然滑下,露出一大截莹白修长的腿。他赶快转过眼神,猛灌一杯酒,稳了稳心神。 花芳仪支颐浅笑,轻声问道:「以后你天天来,我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柳长亭一怔,讷讷的问道:「为、什么?」 花芳仪目光流转、巧笑嫣然:「怎么?你不想看到我,吃到我做的饭吗?」 柳长亭低下头,喃喃道:「我、不是、他……」 花芳仪莞尔一笑,又给他斟了杯酒,叹道:「你想多了!我只想找个自己不讨厌的人,每天陪我说说话罢了。」 柳长亭攥着拳头,咬了咬牙,艰难的说道:「我、曾是、采花贼!」 花芳仪仰头喝了一口酒,一双美眸似笑非笑的睨着他,幽幽问道:「那……你会对我下手吗?」 柳长亭长叹一声,坚定的摇了摇头。 花芳仪忽而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为何叫留一手?留的又是哪一手?」 柳长亭全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不知为何,她那双樱唇中吐出自己的名字,竟如此好听,让他有股莫名的躁动。 怔了良久,他才轻道:「因为、我、从不、杀人!」 花芳仪勾起嘴角,贝齿轻启:「好一个盗亦有道啊!不过,若哪天你把持不住了。一定要扮成他的样子再对我下手,这样我会开心点!」 说完,她忍不住掩着嘴,咯咯笑起来。 柳长亭却面如土色、坐立不安,曾经的一幕幕一时间涌上心头,让他万分痛苦。花芳仪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仍在一杯一杯喝着酒。 酒过三巡,两人渐渐沉默下来。 花芳仪心不在焉的转动着酒盅,呢喃道:「长亭,当初你为何要做采花贼?」 柳长亭心中一颤,手中的筷子落到地上。他思忖了许久,才低低的说道:「生活、所迫……」 听到这话,花芳仪竟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讥讽道:「呵,我听过人家做小偷、做强盗是生活所迫!没想到做采花贼,也是生活所迫啊!那我倒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境遇,才逼得你对女人下手?」 柳长亭面色苍白,紧拧着眉头,一道冷汗滴落下来。过了许久,他才咬牙道:「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花芳仪神色微变,目光幽幽盯着远处,重复柳长亭的话:「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果然是一念之差啊……」 二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却未看到,晨曦中正走来一个刚睡醒的少女。 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站在不远处,一双慵懒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柳长亭,呆呆的看了许久。 忽然之间,她尖叫出声:「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柳长亭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全身一僵。他惊恐的看向对面的少女,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少女霎时泪珠翻涌,一下子扑将过去。 柳长亭回过神来,立刻转过身,飞一般得逃出门外。 少女提步去追,却被花芳仪一把拉住,她怒怪道:「沐芊芊,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吓跑我的客人呢!」 沐芊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哽咽道:「老板娘,那人……那人是我的师兄啊!」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三章 孤芳自赏空复情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孤芳自赏空复情(二) 花芳仪柳眉一挑,狐疑道:「你说他是你的师兄?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沐芊芊擦了擦双颊的泪水,颤声道:「他就是我的师兄……柳长亭!」 花芳仪恍然一怔,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几分。 沐芊芊趁机挣脱她的手,便不管不顾的追了出去。 柳长亭见沐芊芊追出来,立刻轻点双足,飞身跃上屋檐。 沐芊芊夺门而出,登时展开双臂,双足一踏地,整个人腾空跃起,紧追上去。 二人在苍茫夜色中你追我赶,轻功不相上下: 柳长亭从一个屋来话长,当初是他万念俱灰,主动冲进御守司束手被擒的。不然,凭他的轻功,又怎会轻易被人抓住!」 燕荣冷冷一笑,神色十分不屑:「既然他主动要进诏狱,为何又要假死逃出?」 沐芊芊缓缓垂眸,低声呢喃道:「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到盛京就是为了去诏狱找他!可御守司的防守太严格,我根本没有机会混进去,就一直在默默等待着时机……」 燕荣苦笑着摇摇头,哂道:「这是自然!若能被一个飞贼任意进出,就不是大名鼎鼎的诏狱了!不过,你方才是在哪里,与你师兄遇见的?」 沐芊芊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惊呼道:「这件事情最不可思议!我今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觉得肚子饿了,就下楼去找点吃的。竟看到师兄和老板娘在厅内吃饭喝酒,聊得不亦乐乎!」 燕荣一怔,狐疑道:「你是说芳仪和你师兄在喝酒吃饭?」 沐芊芊点点头,继续说道:「当时师兄蒙着面,我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他,只是觉得身形行为都很像,便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想到,他竟逃跑了,我就追了出去。那时,我已十分确定,那个人就是柳师兄无疑!」 燕荣幽幽一笑,讥诮地问道:「你为何那么笃定?」 沐芊芊噘着嘴巴,嘟囔道:「因为这天底下,能有那么好的轻功,还会使这百花迷香散的,除了师兄就再无旁人了!」 瞧着她楚楚动人的模样,燕荣倍感心痛。 他深深的叹口气,轻轻拥住她,安抚道:「别担心,我知道你师兄在哪里!」 沐芊芊一惊,忙抬起头望向他:「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荣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道:「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是我答应朋友不能说出去的秘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师兄现在住的地方!」 听到这话,沐芊芊终于破涕为笑。 她一把搂住燕荣的腰,娇笑道:「太好了!小荣儿,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看来,这天下没什么事能难住你了!」 燕荣听她这般夸奖自己,不由得会心一笑,随即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俯身就向她的烈焰红唇,献上深深一吻。 ——探病—— 长长春日,寒意料峭,直袭人心底。 宫门内只有满庭芳草凄凄而生,千丛花锁锁住了一道道朱门,也将寂寞深深锁在了门里。 自从上巳节的晚宴之后,大皇子一度遭到禁足,皇后就大病了一场。 御医来了好几次,命月秀每日精心熬煮汤药,皇后却仍不见好转。. 窗外风和日丽、春暖花开,屋内却期期艾艾、冷冷清清。 皇后坐在床上,抱着手炉黯然伤神、泪眼婆娑。 月秀在一旁看得既心急又心疼,连连劝着:「娘娘,您可不能这么想不开啊!凤体要紧!身子好了,万事也就顺遂了!」 皇后阖着眼帘,凄婉的喃喃着:「不中用了,都不中用了……」 月秀拉过袖子悄悄拭泪,宽慰道:「别说这样丧气的话!御医说了,您这是心病,心里想明白了,病自然就好了!」 皇后哽咽了一下,又道:「大皇子一向都不争气,如今竟然还大闹宴席,彻底失了帝心,今后怕是指望不上了。皇上又不肯让本宫怀上龙嗣,本宫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话音未落,泪花已落。 月秀红着眼圈跪在床边,握住皇后枯瘦的手指,轻声安抚道:「娘娘别这么想,殿下只是一时犯浑才闯了祸。过几天想明白了,就会来向您认错、向皇上认错的!他始终是皇上的儿子,父子间怎会记仇呢?」 皇后蹙眉摇了摇头,叹道:「平常人家的父子,尚且都有隔夜的仇!咱们那位皇帝,你见他对谁流露过真情,又真心原谅过谁?这事儿怕是过不去了……」 月秀也被问住了:她在后宫浸yin了半辈子,此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安慰伤心欲绝的皇后。 因为皇后已被皇上伤透,任何语言,怕也给不了她希望。 恰在此时,承欢殿的太监总管在门外喊道:「娘娘,殿下携皇妃来请安!」 月秀一听,眼睛一亮,抓着皇后的手,喜道:「娘娘,是殿下来看您了!」 皇后擦了擦眼泪,又换上那副高不可攀的表情,淡淡道:「那逆子还敢来!」 月秀知道她这样说话,只是在说气话,便笑着退了出去。 身着淡黄色蜀锦的大皇子,面无表情、低垂双眸的站在门外。 他身旁的女子一身绯色长裙,气度高雅、容貌斯文,一点也没有其父身上的俗不可耐。 月秀一眼看到顾思思,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端庄大方的女子,她向二人一福身,说道:「殿下,皇妃!」 大皇子紧抿着嘴,看也不看她一眼。 顾思思却盈盈笑道:「姑姑,听闻母后近日来病了,不知她可有好转,我们今日特来探望!」 月秀抿嘴一笑,说道:「娘娘一直病着也不见好转!今天你们来了,估计这病就快好了!」 顾思思莞尔一笑,便挽起大皇子,稳稳迈进殿去。 二人瞧见床上披头散发、憔悴不堪的皇后,无不心头一震:这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样子? 顾思思毕竟是个大家闺秀,她见皇后这副模样,眼圈立刻泛红。 她拉着大皇子款款走到床边,恭恭敬敬的跪下来,恭声道:「不孝儿臣,来给母后请罪了!」 皇后娘娘始终板着脸,不去看她,对于顾之礼的女儿,她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皇后不说话,二人也不敢起身。 顾思思知道她在生气,便谨小慎微的说道:「母后,殿下上次贪杯多喝了酒,闹出了一些事端,惹得您和父皇不快。今日特来认错,还望母后责罚儿臣,万勿气坏了身子!」 皇后白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殿下大闹酒宴,你就没错吗?他贪杯,你身为皇妃,在一旁怎不见拦着他?」 顾思思脸上一红,咬了咬红唇,谦卑的说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不好!母后要罚的话,就罚儿臣吧……」 皇后缓缓转过头去,睥睨着地上的女子,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就去门口跪着吧……」 顾思思即刻附身到地,恭敬的说道:「是,儿臣遵旨!」 说罢,她款款起身,姗姗退至门外,端端静静的跪在门口,脸上始终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四章 孤芳自赏空复情(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谍影重重寒兢兢 看到顾思思被罚,大皇子立刻挺身而出,昂然道:「母后,这件事是我闹出来的,您为何罚她一人?要罚的话,儿臣愿一起受罚!」 说罢,他一甩袖子,提步就要往外走。 当然,他不是因为心疼顾思思,只是皇后越不喜欢顾思思,他就越想护着。似乎这样的作对方式,能让皇后生气,便能让他痛快。 皇后见他如此忤逆自己,登时怒从心头起,高声喝止道:「你给本宫站住!」 大皇子缓缓站住脚,挺直了腰板背对着皇后,却倔强地不肯回头。 皇后纵有满腔怒气,可面对现在唯一的指望,她只能强忍不满,温言道:「祯儿,她作为皇妃,没有及时阻止你犯错,害得你闹出笑话,就是她的失职!让她跪一会儿算是略作惩罚。你先别走,本宫有话和你说……」 说出这些话,她恍然惊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向唯唯诺诺的大皇子,竟如此不听自己的摆布了? 他不但私下勾结朝臣,还公然挑衅自己的权威!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大概就是从自己决定要甩开他,怀有自己的嫡子开始吧。 难不成,大皇子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大皇子如此迟钝,怎会窥见自己内心的秘密呢? 「祯儿……」皇后深吸一口气,态度又温和了一些。 大皇子终于不情愿地转过身回到她身边,却始终板着脸,紧闭着双唇。 皇后心中堵得厉害,还是忍不住讥讽两句:「本宫才让她跪了一会儿,你就这么心疼!起初还以为,你只是逢场作戏呢!看来你对她是真心的……」 大皇子心中冷哼一声,嘴上却故作恭顺:「思思与儿臣是结发夫妻,儿臣即便不喜欢她,却不忍伤害她,正如父皇和母后一般。」 这话是他特意说给皇后听的,恰好戳到了皇后的痛处。 皇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皇子骂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竟敢如此和本宫说话!你是忘了这么多年,本宫是如何抚养你长大的吗!」 大皇子晦暗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咬牙道:「儿臣不敢忘母后的养育之恩,同样也不会忘记,自从许道澄入宫后,母后是如何想摆脱儿臣的!」 皇后猛吃一惊,脸色骤变:「你、你在胡说什么?」 大皇子深施一礼,声音不卑不亢:「孩儿无意顶撞母后,只是孩儿知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母后抚养儿臣,不过是因为您没有嫡子,并不是因为您可怜儿臣!所以,一旦您有机会养育自己的孩儿,您就会毫不犹豫的甩开儿臣这个累赘!」 「你!」皇后将桌上的药碗摔在地上,怒瞪着他骂道:「你现在真是要反了!听听你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本宫真是白白养你十八年!」 大皇子昂首挺胸,丝毫没有退缩:「母后是因为日后的一国之母就不再姓刘,才会如此厌恶思思吧!」 皇后冷冷一笑,斥责道:「荒唐!你以为顾之礼是真心与你相交吗?还不是因为你是未来的储君!他们巴结你,不过是想要利用你而已!」 大皇子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儿臣如今已是大人了。什么事是对的,什么事是错的,心里自有分寸。日后,母后还是尽心服侍好父皇、养好身体,不必为孩儿过多操心了!」 皇后被他呛得大怒:「放肆!你现在是有了顾之礼撑腰,就敢忤逆本宫了!」 大皇子拱手一揖,正色道:「如果母后想要一个刘姓国母,再扶植一个皇子便好!儿臣不想再被人利用,更不想有朝一日,又被人像包袱一样甩掉!」 说完,他看了一眼皇后煞白的脸,便转过身拂袖而去。 皇后气得一阵剧烈的咳嗽,引得门外的月秀赶紧进来,抢上去一把扶住她:「这谈得好好的,是怎么了?」 皇后指着门口,咬着牙骂道:「逆子,逆子!本宫这么多年,竟养了一头白眼狼!这么多年的苦心是白费了!」 说完,她一口气不来,便跌在床榻上昏死过去。 ------------------------------------- 在月秀的疾呼哭喊声中,大皇子头也不回的迈出门去。 他一眼瞧见跪在门外,满脸诧异的顾思思。便不容分辨地一把将她拉起,拽着她就往外走。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顾思思一边挣扎着,一边频频回首。 大皇子气势汹汹的说道:「没什么!只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罢了!」 「殿下!」顾思思终于甩开他的手,嗔怒道:「您又顶撞母后了?」 大皇子站住脚,怒气冲冲的嚷道:「顶撞又如何?我不过是她和刘炳文手中的棋子罢了!我表现得好与不好,他们仍然不会放过我!」 顾思思垂下眼睑,轻声说道:「既如此,那殿下先回去吧。母后没有让臣妾起来,臣妾还得继续跪着!」 大皇子见她没有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无名火起:「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你看不出来,无论你做什么,皇后都不会喜欢你!她这是在故意为难你!」 顾思思目光盈盈的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是臣妾没有做好,母后才会责罚!若臣妾不再犯错,母后自然不会再责罚。」 说罢,她向大皇子翩翩一福身,便毅然决然的转身走到承欢殿门口,又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 恰好月秀出门来寻御医,瞧见门外的顾思思,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门外,大皇子看着自己的妻子,只觉得丢脸又气愤: 他对这个逆来顺受的大家闺秀,实在毫无感情,甚至有些鄙夷。 他不明白,像顾之礼那样精明狡猾的人,怎么会教出如此笨拙胆小的女儿。 可念在顾之礼的面子上,他却又不好责备她,只能暂时隐忍。 他一抬眸,撞进月秀担忧的目光中,便一语不发,转身愤然离去。 才离开承欢殿没几步,一个茜色的身影,忽然从旁走出,拦住大皇子的去路。 大皇子猛然一惊,瞧见来者正是双喜公公,才稍稍松口气:「你怎么在这儿?」 双喜公公满面堆欢,向他欠身施礼:「老奴替皇上传话,请殿下去一趟!」 「父皇?」大皇子全身一震,慌忙问道:「父皇这几日不是在行宫吗?怎么会突然要见我?可是要责罚我?」 虽然是父子,可他对渝帝的恐惧深植于心。 上巳节那日,若不是喝得酩酊大醉,他是断然不敢忤逆渝帝的。 看见大皇子如此惶惶不安,双喜公公忙温言安抚道:「殿下不必紧张,今晚皇上命人备了几道您爱吃的菜,想和您吃顿饭,说说话罢了。」 听到这话,大皇子更加忐忑:渝帝从不会和自己亲近,今天怎么会好端端的,要和自己一起吃饭? 听到这话,大皇子更加忐忑:渝帝从不会和自己亲近,今天怎么会好端端的,要和自己一起吃饭? 他低垂着眼眸,嗫喏道:「果真只是说说话吗?上巳节那日,他明明很生气!」 双喜公公欠身笑道:「殿下,皇上虽然严厉,却也是为您好。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皇上设宴请殿下过去,就是想给殿下一个台阶下。到时候,只要殿下说几句好话,皇上自然就气消了。」 见大皇子还在犹豫,双喜公公欠身抬手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您快请吧!可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自从上次,双喜公公帮助大皇子,挡了皇后的恩宠。 大皇子就将他纳为自己人,此时听他这样说,便不疑有他的登上马车,向着凤凰山的水晶宫绝尘而去。 傍晚时分,大皇子的马车停靠在九重宫门之外。 他刚一下马车,立刻有御守司的人,将他一路引到百尺楼。 百尺楼顾名思义,楼高十丈犹豫,宫巍峨殿阙、玉楼金屋。 晚风初定,池中的莲花盛开,幽香散溢、泌人心脾。 大皇子一路忐忑缓缓步入殿中,整座大殿内已歌舞升平、琴瑟和鸣。舞姬们伴随着悱恻的乐曲,在殿中翩翩起舞。 渝帝慵懒的坐在主位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表演,桌案上美酒佳肴无数,更有衣着华贵、环佩叮当的云嫔,跪在一旁添酒加菜。 大皇子谨小慎微的走过去,向渝帝恭敬施礼:「父皇万岁!孩儿前去探望母后,所以来迟了。还请父皇责罚。」 渝帝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身旁的空位:「过来坐吧。」 「是!」大皇子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渝帝给云嫔使了个眼色,云嫔立刻站起身,莲步就近大皇子身旁,为他斟了杯酒。 大皇子知道渝帝就在一旁,却还是忍不住抬眸凝着云嫔。 渝帝端起酒杯,不以为意的问道:「朕听闻皇后病了,却一直无暇去探望,她身子可好些了?」 大皇子回过神来,立刻举杯敬向渝帝:「劳烦父皇记挂!母后的身子比前段日子,要好多了。想必用不了几日,便能康复。」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谍影重重寒兢兢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六章 谍影重重寒兢兢(二) ——隔墙有耳—— 「那便好。」渝帝喝了口酒,笑着看向他:「朕似乎有段日子没见到你,所以今日特地备下几道,你喜欢吃的菜。今日你不必拘谨,只当是父子的闲话家常。」 大皇子双手执杯,诚惶诚恐的施一礼:「是,儿臣遵旨!」 说罢,他手持酒杯一饮而尽。 余光却始终紧盯着渝帝的神色。渝帝的脸上,始终挂着惬意的笑容,似乎并没有责备或为难之意。 酒席宴间,在云嫔的体贴服侍下,父子二人频频举杯、相谈甚欢。很快,二人便都有了醉意。 与年富力强的大皇子相比,年近五旬的渝帝,显得更加不胜酒力。歌舞还未结束,他已经支着头,斜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起来。 云嫔立刻叫停了歌舞表演,跪在渝帝身旁,轻唤道:「陛下、陛下。您喝醉了,臣妾扶您去休息吧。」 叫了三声,渝帝才慢慢撑开醉眼,看了看面前一众担忧的人。 他忽然哈哈一笑,摆摆手道:「无妨,继续!继续!」 云嫔忧虑了看向双喜公公,双喜公公连忙欠身赔笑着:「陛下,龙体要紧。老奴扶您去休息吧!」 渝帝缓了缓神,在双喜公公的搀扶下,缓慢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外走去。 走到大皇子身旁,他拍了拍大皇子肩膀,又看向云嫔:「朕去休息一下!祯儿好不容易来一次,爱妃可要替朕好好招待一下。」 云嫔一怔,心有疑虑却不敢违抗,只得翩然福身:「陛下放心,臣妾一定照顾周全。」 说罢,便目送着渝帝缓缓离去。 双喜公公搀扶着渝帝走出众人的视线,便转了个身,推开一扇暗门,走入与大殿相连的耳房。 这间耳房,宛若一间密室,坐在里面的人,能清楚的听见大殿中的声音。 此时的渝帝,已然恢复成平日里那般精明的模样,脸上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刚一坐下,双喜公公便奉上一壶温度刚好的热茶。 金盔金甲的燕荣从旁走过来,向他拱手一揖,等待他发号施令。 渝帝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带着几个心腹守在殿外,若二人果真有不轨之举,便将二人拿下,云嫔当场处死,大皇子立刻幽闭!」 「是!臣遵旨!」燕荣容色一正,不敢有半分怠慢。 「还有。」渝帝随即又嘱咐了一句:「切记!办这事儿的人要绝对保密,但凡有任何消息泄露出去,朕决不轻饶!」 「陛下放心!」燕荣拱手道:「今日在此的都是臣的心腹之人,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渝帝微微颔首,摆了摆手,让燕荣退下。 「双喜,你说他们会说些什么?」渝帝轻轻把玩着杯盖,漫不经心的问道。 双喜公公毕恭毕敬的说道:「这……可是为难老奴了,老奴也猜不到。」 搁下茶杯,渝帝微微一笑,幽幽道:「那,咱们就洗耳恭听吧。」 说着,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对面的那面墙,仿佛透过这面墙,就能看到殿内发生的一切。 ------------------------------------- 而大殿内此时,又是一派歌舞升平。 渝帝今日的表现和提前离场,让大皇子长长松了口气,也彻底放下了警备。 他松懈下来,大剌剌坐在桌案旁,一边一杯一杯的灌醉自己,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年轻的舞姬,唇边勾起轻浮的笑意。 酒过三巡,他斜眼睨着一旁端坐的云嫔,冷笑道:「云嫔娘娘,父皇可是让你好好招待我,你不是该来敬酒的吗?」 云嫔翩翩福身,恭敬的说道:「殿下,酗酒伤身,您还是少喝为妙!」 大皇子冷冷一笑,又猛灌了一杯,口齿不清的说道:「云嫔,父皇让你好好招待,我现在喝得还不尽兴,你怎能将客人轰走?以前你在潇湘别馆的时候,做得可比现在好!」 云嫔低垂着眼眸,一字字缓缓开口:「殿下,可曾记得上巳节之故耳?」 「啪」的一声,大皇子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 他横眉怒目瞪着云嫔,冷声斥道:「你不过是个戏子,你以为现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可以像别人一样指责我、瞧不起我吗?」 听到这样的羞辱,云嫔并没有恼怒,而是翩翩一福身:「既然殿下如此有兴致,那妾身就奉陪到底。」 说罢,她提着酒壶走过去,为大皇子斟了杯酒。 不料,大皇子竟一把抓住云嫔的手腕,毫无顾忌的打量着她:「听闻你当初仅凭着一支舞,便博得了父皇的欢心。我倒是好奇,是怎样的舞蹈能打动父皇!不如这样吧,你跳支舞来给我助助兴,我好再多喝几杯!」 云嫔始终低垂着眼眸,脸上的神色一直波澜不惊。 她翩然福身,平静的说道:「妾身不过蒲柳之姿,是承蒙皇上厚爱,才有了今日的富贵,殿下这话是抬举妾身了。不过既然殿下有令,臣妾不敢不从。不如妾身为您弹奏一曲,如何?」 大皇子勾了勾嘴角,冷冷笑道:「看来今日我是有耳福了,能听到潇湘别馆花魁的小曲儿!」 一众舞姬缓缓退下,一个婢女拿过一张椅子放在殿中,云嫔翩然坐下,从婢女手中接过琵琶,转紧琴轴,拨动琴弦。 试弹了几声后,一曲壮丽辉煌、慷慨激昂的《十面埋伏》,从青葱般的十指间缓缓流出。 云嫔的指法十分娴熟,将一场紧张、激烈的战争场面,生动的展现在听曲者的面前。 大皇子放下手中的酒杯,微微蹙起了眉头,眸中的神色渐深。 他仿佛看见了楚汉两军殊死决战的激烈情景: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一步步逼近楚军的阴森和紧迫。 还有楚王乌江自刎的凄切悲壮,和汉军得胜而归的喜悦和昂扬。 一曲终了,大殿内静悄悄的。大皇子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他紧紧盯着寒烟,冷声问道:「我让你弹个曲助兴,你却给弹了一曲《十面埋伏》,你是在嘲讽我,是四面楚歌的楚霸王吗?」 云嫔放下琵琶,定定的看着大皇子,别有深意的说道:「妾身只想提醒殿下,言多必失!妾身希望殿下要谨言慎行,不要再触怒龙颜了!」 大皇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提着一个酒壶,踉跄走向云嫔。 在她面前站定,大皇子忽然一把钳住云嫔的下巴,深深凝视着她:「你少假装关心我!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是皇子,你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罢了!也配来训斥我吗?」 「妾身不敢!」云嫔挣脱开他的手,重新拿起琵琶,淡淡道:「既然殿下不满意妾身的曲,那妾身再换一个罢!」 说罢,她低垂眉眼,慢慢拨弄着琴弦。 随即,她贝齿轻启,一曲饱含深情的《上邪》从她的朱唇贝齿间,缓缓倾泻而出: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曲毕,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大皇子痴痴的看着云嫔,这一曲情意缠绵,让他方才的满身戾气顿消,眼中更是浓到化不开的深情。 「寒烟……」忘情之处大皇子,竟一把握住云嫔的手,动容道:「这曲子……你可是唱给我听的?唱的可是你的心意?」 云嫔大惊,连忙站起身来,拼命抽回自己的手,低呼着:「殿下,请您自重!妾身可是你的母妃啊!」 「寒烟!」大皇子醉意上头,看着寒烟楚楚可怜又风姿绰约的模样,顿时兴起。 他踉跄走过去,一把搂住寒烟不盈一握的腰肢,吓得寒烟连连疾呼。 殿中的婢女和太监,看到这番场景,全都呆若木鸡。 大家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只得低下头去,假装看不见。 大皇子的行为愈加越举,寒烟吓得花容失色、惨呼连连。可她身形瘦小,又怎敌一个酒醉男子的力气。 大皇子动情的呢喃着「寒烟」,全然忘了面前的女子,早已不是酒楼的歌姬,而是自己父皇的妃子。 ——幽闭—— 大殿内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进了渝帝的耳中。他却依旧波澜不惊的喝着茶,似乎并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双喜公公焦急的看着渝帝,思忖了再三,才轻声道:「陛下……」 连唤了三声,渝帝才放下茶杯,弹了弹衣襟,淡淡道:「让燕荣去吧。」 「是!」双喜公公连忙走出耳房,向等在门外的燕荣使了个眼色。 燕荣会意,轻轻叹了口气,立刻带着几个金甲卫冲进殿去。 「住手!」一声厉喝陡然传来。 正欲不轨的大皇子吓得一个趔趄,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他失神呆了许久,看到来者只有燕荣,才嚯的站起身来,指着他怒道:「大胆燕荣!你竟敢威吓堂堂皇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朕看你才是胆大包天、目无章法!」一声龙吟虎啸传来,在场之人立刻开始颤抖起来。 随着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上。「噗通」之声接连而起,所有人即刻跪下便拜,高声疾呼着:「皇上息怒!」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六章 谍影重重寒兢兢(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七章 美人心计染花腥 大皇子瘫坐在地上,彻底丢了魂儿,连跪拜求饶都全然忘了。 他怔怔的看着,方才还一脸醉态、步履蹒跚,此时却目光锐利、步伐矫健的天子,在一步步逼近自己,眼中燃起熊熊烈火,那是他震怒时的表现。 渝帝走到大皇子面前,不容分说,抬手便赏了他一个耳光。 「逆子!朕的妃子你也敢觊觎,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将大皇子幽闭在甬道,没有朕的旨意不许放他出来!」 「是!」燕荣带着几个金甲卫立刻走向前去,将魂飞天外的大皇子,架着胳膊拖出殿外。 雷厉风行的解决完大皇子,渝帝一步一步走到,跪拜在地的云嫔面前,一双冷眸,森然凝着瑟瑟发抖的云嫔。 良久,才咬牙一字字道:「好,好一个朕的爱妃,竟和朕的儿子勾搭在一起!」 云嫔伏在地上,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陛下明鉴!臣妾与大皇子是清白的!」 渝帝一把将她拎起,捏着她的下巴,凛声道:「你们的对话,朕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敢叫冤枉?朕曾经给过你机会,你却欺瞒了朕,如今事情败露,你还不肯招认,朕会让你死得很痛苦!」 云嫔目光楚楚的望向渝帝,瑟唇轻启:「陛下,您是天子,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敢骗您!臣妾在潇湘别馆确实见过大皇子,他也曾表达过爱慕之意。可臣妾只当那是酒客逢场作戏的话,从未当真,我们二人也从无任何亲密之举,请皇上明察!」 「那方才呢?」渝帝恶狠狠盯着她的眼,沉声道:「你一曲《十面埋伏》在向他示警,另一曲《上邪》又在向他示爱,你还敢狡辩!」 云嫔望着渝帝,眼里充盈着泪花,淡淡启唇道:「陛下猜的不错,第一首曲子,我是在警告大皇子要谨言慎行,不要再酒后乱来。上巳节过后,臣妾看到陛下生了多日的闷气,臣妾心有不忍,不想让殿下再惹陛下不快,才会想提醒他的。而那首《上邪》臣妾是唱给陛下的……」 渝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手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朕在偷听你们的对话?」 云嫔从地上爬起来,又端正的跪好,垂眸道:「那日陛下问起臣妾过往的事,又特意提及了大皇子,臣妾便猜到,陛下是对臣妾起了疑心。今日您特地设宴,要臣妾招待大皇子,臣妾便知您想试探。」 渝帝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人,那你应该知道,即便你没有和大皇子发生什么,可今日之事,朕也不能饶你!」 云嫔沉吟片刻,俯身磕了一个头,平静的说道:「陛下要臣妾的命,臣妾不敢不从,只希望陛下能让臣妾,最后再为您弹唱一曲,臣妾死而无憾。」 渝帝望着她沉默了许久,才点头应允。 云嫔端坐在渝帝的面前,一双朦胧的眼,痴痴的望着他。怀中抱着琵琶,轻轻地的拢,慢慢的捻。 樱唇一张一翕,一曲缠绵悱恻的歌声幽幽响起: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大殿中的香炉青雾缭绕,凄楚悲切的歌声,在梁柱间环绕久久。 云嫔望向渝帝的双眸中,隐隐泛起一层雾。随即,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落下,砸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 她沉吟着收起拨片插在琴弦中,又理了理衣裳,才款款起身,向渝帝翩然福身,神情庄重而恭顺。 渝帝的眸中有一丝动容,却依旧冷声道:「你以为这样一曲,便能救你命吗?」 云嫔凝望着他清冷的眼睛,轻声道:「臣妾不敢奢望陛下赎罪,只想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心意唱给心爱之人听,也不枉这一片痴心。这后宫中的女子,大多是为了名利而来,可臣妾却只为情而已。若不是因为臣妾对陛下有情,纵然您是天子,臣妾也宁死不嫁!」 渝帝见她神色哀伤,脸上的神色有些松动:「你是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 云嫔脉脉看向他,忽然露出凄楚的笑容:「看来陛下还是忘了臣妾,可臣妾却始终不敢忘却,陛下的恩情!」 渝帝皱起眉头,狐疑道:「莫非你入宫前见过朕?」 云嫔双眸含泪,咬了咬唇,颤声道:「臣妾的家人连同村庄的人,都被平阳侯父子害死,臣妾为了报仇才逃到盛京。当初若不是陛下主持公道,臣妾怕早就被平阳侯父子害死,也无颜面对那些死去的亡魂!」 这番说辞,着实让渝帝大吃一惊。 他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女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当初在朝堂上那个唯一的证人,究竟是何模样。 许是当初被夏云卿逼迫的,让他只想快点结案,便没有将证人放在心上。 现在当他再细看云嫔时,才能模糊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如此想来,云嫔一直拒绝大皇子的原因,已经她为渝帝唱的两首曲子,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渝帝思忖片刻,走过去伸手拉起云嫔,沉声道:「你如今模样大变,朕竟忘了你当初的模样。不过,听你如此说来,朕倒是依稀有了些记忆。只是,为何你入宫这么久,却从未提及?」 云嫔低垂着眼眸,咬了咬唇,轻声道:「臣妾深知,世人都瞧不起风尘女子,只当臣妾是奔着富贵而来。臣妾之位报恩而来,不屑与世人解释,只希望能将陛下服侍妥帖,以报当年的恩情!」 渝帝心中有些动容,他轻轻抬起云嫔的下巴,问道:「朕现在给你个机会,将你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朕或许会网开一面!」 云嫔抬眸定定望着他,良久,她忽然俯身跪下,叩首道:「陛下息怒!臣妾还有一事相瞒,因事关他人生死,所以始终不敢说出口!」 渝帝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说!究竟是何事?」 云嫔咬着唇迟疑片刻,才缓缓说道:「启禀陛下,其实臣妾与陛下见面,并不是偶然之事,而是有人刻意安排……」 话到唇边,她忽然收声,蹙了蹙黛眉,似有难言之隐。 听到这话,渝帝脸色一沉,冷声问道:「是何人安排此事?」 云嫔沉吟片刻,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上,当初大皇子要为臣妾赎身,被臣妾婉言拒绝。没过几日,皇后就派人找到臣妾。他们已经查出臣妾便是当时平阳侯案件的唯一活口。 他们威胁臣妾,说让臣妾听凭他们指使,否则的话,就将平阳侯惨死之事推在臣妾身上,并且将臣妾的藏身之处,告诉那些平阳侯的余党。 臣妾无可奈何,便听了皇后的安排,在上元夜那日,特地在宣德楼下跳舞,引起皇上的主意,顺利入宫为妃……」 渝帝的眸光猛地收紧,冷冷道:「皇后为何要将你送入宫中?」 云嫔的语气有一丝发颤:「皇后娘娘说,臣妾身份低微,若诞下子嗣不能养在自己身旁,所以要臣妾尽快诞下子嗣,并交给皇后抚养……」 渝帝审视着她的神色,不动声色的问道:「当初是何人找到你的?」 云嫔思忖片刻,迟疑的说道:「是……是刘尚书之子刘容,他以前常常与张亨去别馆。张亨死后,他又与王璟混在一起,是他在别馆中,认出了臣妾……」 渝帝将信将疑的问道:「即便你与平阳侯的案子有关,皇后因何选中了你?」 寒烟蹙了蹙眉,平静的说道:「回皇上,刘容与我说,是因为臣妾的名字中带着一个「烟」字,会让陛下回想起故人。而且,刘容还特地派人,教了臣妾上巳节的舞蹈,他们说,只要臣妾一舞,定会夺得陛下欢心……」 渝帝眯起眼,面容冷峻,口气中透着不可抑制的愤怒:「此事当真?」 寒烟翩翩福身,坚定的说道:「臣妾不敢瞒着陛下!」 渝帝仔细一想,有关南烟的事情是宫闱中,最为机密的事情,若不是有人告诉云嫔,她是不会知道的。看来这件事,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他面色稍缓,伸手扶起寒烟,语气也温和下来:「你对朕的心意,朕已经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朕会去核实。若真与你无关,朕不会则罚你……」 云嫔喜极而泣,望着渝帝的双眸亮了起来:「臣妾谢陛下不杀之恩!」 看着云嫔楚楚动人的模样,渝帝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将她拥在怀中。 ——探视—— 依旧奢华的大皇子府邸,却没有了往日的骄傲,金甲卫将每个出入口都守住,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本来渝帝下旨,将大皇子幽闭在狭小肮脏的甬道中,可几位大臣前来求情,才让他转变了心意,只将大皇子幽闭在府邸思过。 夜色深沉,惨白的月光洒遍盛京城中每个角落。 昏暗的房间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房门轻轻被推开,一个瘦小的人影轻手轻脚的迈进门,随手紧紧关上了房门。 「是谁?」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中响起。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七章 美人心计染花腥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八章 美人心计染花腥(二) 来者微微一怔,试图在黑暗中,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坛,摸索着向角落中的人走去。 「来者是谁?」那个声音打了一个酒嗝,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耐烦。 月亮升起,惨白的光华透过窗棂洒进来。 来者才看清,颓然瘫坐在角落中的大皇子。此时的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身旁散落着食盒和酒坛。 全然一副落魄乞丐的模样,哪还有皇室子弟的半点风姿! 一双本来朝气蓬勃的眸子,更是黯淡无光,仿若灵魂已死去。 黑暗中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随即,一阵幽香传来。 来者缓缓凑近大皇子,轻轻唤了句:「殿下,妾身来看你了。」 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大皇子全身一震,顿时酒醒了几分。 他连忙拨开眼前乱糟糟的头发,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来者。 可来者背光而立,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又将风帽拉得很低,全然辨不出其容貌。 可大皇子仅凭声音,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那个让他痛苦又愉悦的女人,寒烟。 他死死盯着来者,狞笑着问道:「呵,云嫔娘娘,您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哎……」 黑暗中传来一声苦叹,寒烟即刻摘下风帽,露出一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脸:「难道我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吗?」 「哼,可笑!」大皇子冷哼一声:「我现在这么惨,都是你害得,竟还跑到我面前来假装好人?真让我恶心!」. 「殿下如此说,妾身无言可辩。但妾身并没有害人之心!当初妾身入宫,是受到奸人所害,被逼无奈只得屈从。而今日在百尺楼,妾身几番暗示殿下要谨言慎行,可殿下酒醉并未察觉,才会闯下祸事啊!」寒烟眼圈儿红红的,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你知道父皇在偷听?」大皇子的眼立刻瞪了起来,就连鼻孔都气得瞬间膨胀。 寒烟黛眉微蹙,幽幽一叹:「不知是谁在皇上面前,说了你我二人的过往。前段日子,皇上就几番询问我是否与你相识,我便猜到皇上起了疑心。今日我见他将你我二人同邀赴宴,便猜他或许想借此一试……」 大皇子颓然靠在墙上,哑然叹道:「都道伴君如伴虎,我与他做父子已有十八年,对他的了解,竟还不如你这个外人……」 「你不要自责……」寒烟拨开他额前的乱发,柔声道:「殿下生性单纯,又怎会明白人心的险恶呢。」 大皇子忽然逮住她的手,皱眉问道:「你方才说,入宫之事是有苦衷的,究竟是何意?」 寒烟垂下眼睑,轻叹一声:「当初殿下常常找妾身,这件事被刘容所知晓。他警告我,殿下的妃子只能姓刘。为了让您死心,他便逼着我引诱皇上入宫。后来,皇后找到我,威胁我让我诞下男嗣后交予她抚养。否则,就和皇上说我勾引殿下,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她轻轻啜泣了几声,神色甚是忧伤。 「怎么会……」大皇子茫然瘫坐着,反复呢喃着这句话。 良久,他忽然双瞳充血、鬓边青筋暴露:「原来竟是他们在搞鬼!」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独自受了这么多苦,我竟不知道!」此时,他的眼色柔和了许多,带着些许昔日里的温情。 寒烟脉脉看着他的眼,低声求全:「妾身不过一介风尘女子,怎能让殿下为我,而和那些人作对呢!」 「你等我!」大皇子抓着她的肩膀,激动的说道:「等我出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向父皇要你,我会把这一切都说明,父皇是能够谅解我们的!」 「不可!」寒烟立刻打断他,悲戚地说道:「殿下千万不可为了我如此冒险!如今你斗不过皇后,更不是皇上的对手!你这样做,只会是死路一条!」 「寒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受苦!」大皇子提紧拳头,嗓子眼里冒出一声悲哀的嘶嚎:「你对我如此深情,我怎能看着你在深渊中挣扎?」 「寒烟有殿下这番话就够了!寒烟不怕苦,但是殿下现在不能冒险!我愿意等着你,等着你登上皇位、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的那一天!」寒烟强颜欢笑着,一大滴眼泪流下面颊。 听到这话,大皇子忽然缩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都干瘪了。 「皇位?那是可望不可及的一个梦罢了!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可他现在还是在心心念念想着再添龙嗣。他是不会把皇位,交给一个妓-女的儿子的……」 「殿下……」寒烟眼含不忍,胭脂粉和着泪水一滴滴地流下来:「这么多年,你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欺骗着、利用着,非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连自己生母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你绝对不能放弃,哪怕为了你惨死的母亲,也绝不能——」 「你说什么?」大皇子猛地一怔,圆撑双目瞪着她:「你方才说……我的身世、我的生母?这是何意?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寒烟却突然目光闪烁、咬着唇别开脸去,始终不肯说一个字。 「说呀!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大皇子抓着她的双肩,拼命摇晃着。 他很想知道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秘密,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看着大皇子急迫而疯狂的目光,寒烟终于缓缓开口:「殿下,你听我慢慢说。有一次皇上去我那里留宿,在他醉酒之际,他竟忽然提及你的生母……」 「他说了什么?」大皇子瞳孔骤然收紧,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对于即将听到的答案,他既是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 寒烟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说……殿下的生母,根本不是风尘女子,而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儿。那年打仗,他受伤被救,救他的人正是你母亲。你母亲在照顾他的期间,与他产生了情感并有了肌肤之亲。 后来皇上回京,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一年后,你母亲抱着一个婴儿来寻他,皇上才记起此事。他不愿意承认你母亲,是因为不想被人问及二人相识的缘由。 更不想被人知道,战无不胜的渝帝,竟会被人打败,还追得走投无路……所以,他狠心之下将你母亲赶走,却不料皇后……竟偷偷留下了你……」 这个事实让大皇子过于震惊,他大睁着眼睛,靠着墙壁出神许久。他怎么也没想到,困扰了自己一辈子的耻辱,到头来竟是个谎言! 原来自己的身世,根本没有那么不堪! 身旁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却看着自己痛苦,始终不肯透露半分,只为了利用自己,达到他们的目的! 「可恶!」大皇子攥紧双拳,咬牙问道:「他可有说……我母亲现在何处?」 「灵州……」寒烟继续沉着地说下去:「皇上说,当他得知你母亲的下落,便假借着闭关清修的名义,偷偷前去灵州将你母亲……给赐死了……」 「为什么?」大皇子忽然癫狂的叫道:「他为什么这么狠心?」 「殿下,您冷静些!」寒烟连忙上前安抚道:「您想想,他是皇上,他说的话怎能出错?若被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世,世人会如何评价他?他是决不允许自己的功绩上,有任何污点的!」 「啊!」大皇子嚯的站起身来,抱着脑袋叫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他喊了许久,似乎一口气将心中的悲恸全粗宣泄干净,才有气无力的瘫坐下来。他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中,双肩不由自主的微微耸动。 黑暗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寒烟慢慢凑过去,理着他散乱的头发,柔声哄道:「殿下既然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更不要自暴自弃。你母亲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脆弱之际,最听不得的就是安慰和理解。大皇子一把抱住寒烟,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终于放开声音大哭起来。 凄厉的喊声回荡在阴森的府邸,惊得枝头的寒鸦纷纷离巢,用更加悲凉的叫声回应。 滚烫的泪水,打湿了寒烟的披风,她却不以为意的轻拍着大皇子的后背,一直软语安慰着。 许久许久,哭声才渐渐停歇。 这些泪水仿佛将大皇子掏空。他躺在云嫔的怀中,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 一阵幽香袭来,大皇子有些情不自禁。 他坐起身来,痴痴的望向寒烟,动情道:「寒烟,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对你的情谊始终未变!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把你给我,好不好?」 这个突兀的请求,让寒烟大吃一惊。 她望着大皇子饱含情欲,却红肿的双眸,咬着唇喃喃道:「殿下,你我此生已经错过了。我虽然出身风尘,却也懂得人伦廉耻,我现在是你父皇的母妃,你需得敬我!」 看着云嫔白玉般的脸颊微现红晕,饱满的双唇一张一翕,大皇子一时情动,哪里还顾得上礼义廉耻。 他一把抓住云嫔的双臂,一把将她扑到在地。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八章 美人心计染花腥(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三十九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 寒烟大惊失色,看着大皇子的嘴唇凑了过来,她立刻开始大叫着挣扎起来。 慌乱间,她踢了大皇子一脚,大皇子一个吃痛,松开了禁锢的双手。 寒烟趁机连忙往外爬去。 大皇子却忍痛,一把抓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裙子。 挣扎间,丝绢的撕裂声传来,寒烟圆润白皙的小腿,赤裸裸的暴露在大皇子的眼前。 「寒烟……」大皇子吞咽了一下,一双眼发着精光,颤抖着双手,顺着寒烟赤裸的小腿往她身上摸去。 兽欲在他体内乱窜,他紧紧抱住寒烟,热辣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和颈上。 寒烟哭喊着、挣扎着,双腿不停的乱蹬着,伤了大皇子几次,他却仍旧无动于衷。 此时的寒烟,如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一般,眼睁睁看着大皇子,迫不及待的敞开了自己的衣衫,又来解她的裙子。 她虽然极力反抗,却依旧无能为力。 除了哭喊,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可哭喊声却引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大门被猛地踹开,燕荣提着刀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可当他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却立时愣住了:一位是皇子,一位是妃子,他不过是一个禁军侍卫,根本不知该如何插手。 寒烟一眼看到燕荣,立刻向他哭喊道:「快救我!」 大皇子也猛地抬起头,愤然瞪着燕荣,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出去!」 燕荣咬了咬牙,几步走到跟前,一把拉住大皇子,沉声道:「殿下,若皇上知道了此事,可就不是幽闭这么简单了!」 大皇子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侧目瞪着他,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卑职不敢!」燕荣立刻拱手道:「可皇上命令卑职看守这里,这里就绝对不能出事。如果皇上问起,卑职也只能如实相告!」 恰在此时,寒烟瞅准时机,立刻推开大皇子脱身离开。 她利落的抽出发簪,抵在自己的脖颈间,泪眼婆娑的瞪着大皇子,用发抖的声音喊道:「殿下,你若胆敢侵犯我,我宁可自尽,也要护住清白!」 「娘娘、寒烟!」燕荣和大皇子顿时大惊。 大皇子吓得连连摆手:「别、别!你别伤害自己!是我错了!我不该强迫你,我再也不这样做了!」 燕荣也连忙劝道:「娘娘别冲动!卑职现在护送您出去!您若在这里出了事,不但是卑职和这些金甲卫,怕是连的殿下,都要跟着被处以极刑的!」 听到这话,寒烟的情绪终于下来。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发簪,幽怨的看着大皇子,啜泣道:「殿下,你还是忘了我吧。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你我都要丧命的。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尽快放您出去。这段时间,你不要再自暴自弃了……」 说罢,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整理好身上的衣衫,重新戴上风帽遮住容颜,在燕荣的护送之下,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怂恿—— 漆黑的夜色,在渐渐退去,地平线上已经泛出一点点光辉。 寒烟离开大皇子的房间,一路步履匆匆的来到门口。 看着四下无人,燕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谈得如何了?」 寒烟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叹道:「放心吧,我已按照王爷的指使,将入宫之事推给了皇后,又将他生母的消息告诉他了。」 燕荣压低声音,又问道:「他可有什么反应?」 寒烟轻轻叹了口气:「他哭了。」 「哭了?」燕荣显然有些意外,对于一位习武之人,是无法理解男人流泪的。 「嗯。」寒烟轻叹一声,眼中露出了同情之色:「一下子被戳破这么多真相,谁都会难以接受的。更何况,他被骗了这么多年,自己的父亲……又是迫害母亲的凶手。想必现在的他,一心只有恨意和复仇!」 燕荣心中更是不解:「既然他此刻如此脆弱,怎会将事情闹到这种局面?若不是我及时介入,后果可想而知!」 寒烟神色萧索,眼波渐渐朦胧,低语着道:「统领是风月中人,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言而喻。大皇子本就对我垂涎欲滴,他会这样做……也不意外。更何况,王爷也让我对他欲拒还迎,好让他欲罢不能……」 燕荣摸了摸鼻子,又道:「计划顺利就好。顾思思现已被我拦在门外,你知道该如何与她说吧?」 无论是对大皇子,还是对寒烟,他并没有太多同理之心,只在乎翊王交代的事情,是否有顺利进行。 寒烟整顿了一下衣衫和发髻,淡淡道:「劳烦燕统领开门,我去会会她。」 夜里的清霜就要落下,空气中渐渐充满了清朗的气息。 一阵阵轻轻的春寒,席卷而来。 清晨的天色,竟阴沉的如深秋一般,让人兴味索然、心情阴郁。 寒烟推门走出去,看到寒风中紧裹着风袍瑟瑟发抖的顾思思。 顾思思向她翩翩一福身,颤声道:「云嫔娘娘。」 寒烟微微颔首,借着月色打量着她:一副神态天真、斯文清丽的模样,灿然晶亮的双眸中,盈盈若水。 姿色虽然不算出众,举手投足间也端得上,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殿下无碍,你不必担心。皇上不许人探视,你也莫要继续等了。」寒烟的话冷冷淡淡的,神态与方才见大皇子时俨然不同。 顾思思在这里见到她,显然十分意外。 她微微沉吟,别有深意的说道:「云嫔娘娘,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您是父皇的妃子,深夜探访皇子甚是不妥。如今,殿下已然为了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还望娘娘能够注意言行,不要再牵连殿下!」 她语气温柔有礼,可字字句句却意在指责寒烟的轻浮。 寒烟也不以为意,她昂首傲然道:「虽然殿下因我被幽闭,不过此时此刻,殿下相见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来了,殿下就能活。你来了,殿下可未必能活!」 顾思思轻蹙黛眉,双颊微微泛红,沉吟着说道:「娘娘如果对殿下有心,当初又何必要入宫为妃?既然如今做了皇上的妃子,就不要再让殿下念念不忘。您的贪心……会害了殿下的……」 「我不是害他,是在救他!」寒烟看了一眼她,淡淡启唇:「你若真的爱他,现在这个时候不该追问我,而是要救出殿下,好好辅佐他。你应该明白,他身边的人,包括你父亲在内,无一人真心对他,都是在利用他而已。」 顾思思缓缓低下了头,咬着唇没有反驳。 呵,单纯的深闺小姐! 寒烟在心中轻嘲,继而幽幽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像那些人一样,对殿下袖手旁观,只顾自保。要不然,你就听我的话,不但能让殿下重获自由,还能好好惩治那些利用他的人。说不定,还能帮着你父亲除掉对手……」 顾思思在心中纠结了许久,才讷讷开口:「那……我究竟该怎么做?」 ——再掀波澜—— 承欢殿的春色渐渐晚去,皇后被月秀搀扶着下了床。 经历了一些列打击,曾经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皇后,如今已经病骨支离、柴毁骨立。 她勉力的独倚长门,望着阴森的深夜,怅然叹道:「也不知承祯现在如何了?本宫派去的人,全都被轰走了……」 月秀拿过一件风袍,轻轻披在她肩上,柔声劝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娘娘身体要紧,还是不要太过担心。再说,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皇上在气头上,对殿下略施惩戒罢了。等气消了,殿下自然就出来了。」 「咳、咳。」皇后显然还在病中,一阵风过,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月秀连忙拍着她瘦弱的后背,心中既心疼又悲凉。 气息渐渐平缓下来,皇后又喃喃道:「承祯现在可不能出事啊!如今本宫怀孕无望,若是承祯再失势,那本宫这辈子……就没什么奔头儿了……」 「娘娘别这么说!」月秀仿若感同身受,悄悄擦了擦眼角,强颜欢笑道:「您和殿下是息息相关的,现在殿下被幽禁,您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啊。如果您身子出了问题,那殿下不是也没有指望了。」 「哎。」皇后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往屋内走去:「承祯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能惹得皇上,对他下了这么重的责罚啊!」 月秀目光闪躲,嗫喏的说道:「奴婢去问了双喜公公几次,可是他都不肯多说,正想着等明日再去问问呢。娘娘别急,这事儿奴婢一直放在心上呢。」 她不敢提及大皇子被禁足的原因,是怕刚刚能下地的皇后,病情再次恶化。 她看着皇后干枯的头发,柔声道:「娘娘,奴婢帮您梳梳头发吧。打扮整齐了,或许心情就好了!」 皇后苍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期期艾艾的说道:「打扮好了又有什么用?皇上又不会来看我,我又给谁看呢?」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三十九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二) 恰在此时,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迈进屋内,翩然福身道: 「启禀娘娘,方才含冰殿的云嫔娘娘,派人给您送来了一份,她亲手做的桂花糕,还有一份亲手抄的经文,说是能保佑您早日康复。」 月秀冷冷等了丫鬟一眼,讥讽道:「没眼的东西,那青楼女子的东西,你也敢送到娘娘的面前?还不快丢出去!」 小丫鬟吓得一愣,连忙低着头就要退出去。 「等等。」皇后支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她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如果本宫这样做了,更让皇上生气,对承祯不利。将东西留下吧,再将本宫那枚凤穿牡丹的玉佩送过去,告诉她,她的心意本宫明白。」 「是!奴婢这就去!」小丫鬟听到皇后放话,立刻展颜一笑,连忙退出门去。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传唤:「皇上驾到!」 承欢殿内二人立刻眼睛一亮,发出希冀的异彩。 月秀握着皇后的手,激动的说道:「您瞧瞧,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娘娘心心念念盼着皇上,皇上不就来瞧您了吗?」 皇后也喜上眉梢,连忙说道:「快,快!快给本宫梳头发,再把那件皇上最喜欢的裙子找出来!」 月秀一福身,展颜道:「娘娘别急,奴婢一定给您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皇后坐在铜镜前,帮她仔细梳理满头青丝。 二人正兴奋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叮当作响,紧接着便是一句叫骂:「没长眼睛吗?还敢往皇上身上撞?」 二人一惊——这是双喜公公的声音!难道出事儿了? 皇后给月秀使了个眼色,月秀放下梳子,连忙冲出门去。 脚一迈出门槛,她就瞧见一个小丫鬟,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身子紧紧伏在地上,因为恐惧而不停的颤抖,却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她的面前,皇后那枚凤穿牡丹的玉佩,被摔了个粉碎。一些碎末甚至洒在了渝帝的靴子上。 月秀瞧出渝帝脸色阴冷、双目喷火,连忙跪拜在地,请安问候。 渝帝的一双眸子,忽然盯住地上的玉佩,冷声道:「这是皇后的东西!」 双喜公公会意,一个箭步窜过去,抬脚将那丫鬟踢倒,怒骂道:「你这个大胆的东西,竟敢偷皇后的玉佩,今日定不饶你!来人……」 「皇上息怒!」月秀连忙出声解释:「小翠并没有偷东西,她是替皇后给云嫔娘娘送过去的。」 渝帝眸光一凛,冷声道:「云嫔?这玉佩是朕赏给她的?看来,皇后和她走得很近啊!」 月秀眼珠一转,想起方才皇后的话,连忙说道:「回皇上,娘娘与后宫的妃嫔都十分交好。尤其是云嫔,颇得娘娘欢心,平日里也是常来常往呢!」 她不敢抬头,并没有意识到渝帝眸子里危险的光。 「哼!好个常来常往!」渝帝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一甩袖子,愤然踏进承欢殿的门。 看到渝帝威风凛凛的身影突然出现,皇后捂着梳了一半的发髻,羞涩道:「陛下,臣妾一直病着,这才说要起来梳梳头发,您就来了!请恕臣妾的失礼!」 渝帝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皇后失礼的事,可不止这一件吧!」 多年的相处,让皇后意识到,皇上今日前来绝非善意。qδ 她立刻收起娇媚的姿态,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没听明白啊。」 渝帝双眼似火,声音若冰:「你们刘家的人,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啊!抚养了一个大皇子觉得不够,还要再多一个筹码放在手上才能安心!莫非这北渝的一国之母,非要姓刘不成?」 皇后凝视着渝帝,神情既困惑又无辜:「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事,让皇上如此愤怒,还请皇上明示!」 渝帝眼神骤冷,表情变得很戒备:「你以前可认识云嫔,她可是你与刘炳文,刻意安排来与朕见面的?」 「皇上,臣妾常居深宫,怎么会认识青楼女子?而且臣妾出身名门,怎么将一个青楼女子送进宫中!这是谁在您面前乱嚼舌根?」皇后惊讶得合不拢嘴,眼珠都快要瞪出来,显然是被这个意外的问题给问蒙了。 「事到如今,你还在装!」渝帝阴沉着脸,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承祯与云嫔早就认识!你因为想将刘家的女儿推给他,便将云嫔送到朕面前,无非就是挑拨朕与大皇子的关系!」 皇后神色凄婉,声音听上去很痛苦:「皇上,您是臣妾的丈夫,祯儿是臣妾亲手养大的孩子!挑拨你们父子二人,臣妾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啊?」 渝帝眼神阴郁,周身罩着一股专横的气场:「祯儿与顾之礼的女儿定了亲,你和刘炳文意识到日后北渝的皇后不再姓刘,便安排云嫔与朕见面,想着将来诞下的皇嗣,又能为你们所用了!」 皇后心中委屈,声音更痛苦了:「陛下,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试问天下有哪个妻子,会将另一个女子送给自己的丈夫?臣妾虽然贵为国母,却也不是个圣人!做不到看着你和其他女子亲热,还无动无衷啊!」 瞬间,一股寒气像面具般罩在了渝的脸上,声音冷酷无情:「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朕不知!你逼迫许道澄给你药丸,想借着每月十五怀上嫡子。如今见事情不成,那个该死又愚蠢的刘炳文,就开始给你出馊主意了!」 皇后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已泣不成声:「陛下,如果这事和刘炳文有关,也绝非是臣妾的意思,臣妾真的完全不知!臣妾想要个嫡子,那是因为臣妾爱您啊,这难道也有错吗?」 渝帝的眼睛喷出怒火,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收起那些装模作样的眼泪吧!几十年来,你屡次使这招,朕已经看腻了!」 这句话像一支利箭,直插入皇后尚有余温的心,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梦。 她闭上眼睛,攒起眉心,蓦地咧嘴而笑:「是呀,不止是臣妾的眼泪,怕是连臣妾本人您都看腻了吧!这后宫中哪个女子,不是入宫时花容月貌,被您百般宠爱!又有哪一个不是人老珠黄后,您连看也不看上一眼的呢!」 这是她积压在心头多年的痛,若非到了非不可的地步,她是绝不愿说出口的。因为一些话一旦说出口,高傲如她就觉得输了。 可她的痛苦并没有得到渝帝的同情,他也全然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冰冷而清澈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不错,这天下的男子,没有谁不喜欢年轻美貌、充满活力的女子!朕贵为天子,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朕不再宠幸的女子,却不会厌烦她们。因为她们不会像你这般愚蠢,蠢到事事要听从刘炳文的安排! 你以为刘炳文做的那些蠢事,朕不去追究是念及旧情吗?呵。朕是故意不去管,就让他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在朝中闹尽笑话,让你们刘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让你收起那些痴心妄想!」 这句开诚布公的话,让皇后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面无血色、双目失神,双唇不停的抖动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被撕了个粉碎,却感受不到任何痛楚。 坐了许久,一行清泪骤然落下。 她才喃喃自语道:「臣妾知道,陛下是因为当初不能立心爱的女子为后,便将这怒气撒在臣妾身上。可当初是太后要立臣妾为后的,臣妾又做错什么了?」 渝帝皱了皱眉头,看着她病恹恹的模样,只觉得更加厌烦,说话也不留情面:「皇后,你给朕听好了!你若安分守己,朕念在孝康太后的面上不会动你!你若再来招惹朕,朕就会毫不迟疑的废了你!」 说罢,他大袖一挥,转身怒气冲冲的大步离去。 皇后终于支撑不住,干瘦的身子摇晃几下,一口气没上来,便直挺挺地向后仰了过去。 跪在一旁的月秀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探了探皇后的鼻息,转身向外面失声尖叫道:「来人啊,快去请御医!娘娘昏厥了!」 殿外的小太监听到喊声,立刻转身飞奔,却被渝帝一声断喝:「不许去叫御医!就让她自己呆着,谁也不必管她的死活!这种把戏演了几十年了,她不嫌烦,朕都烦了!」 说罢,渝帝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怒气冲冲的离开。 月秀死死咬着唇不敢再喊,只能抱着生死未卜的皇后,低低的失声哀嚎着。 ------------------------------------- 夜深露重,春蝉在枝头聒噪,顾之礼负手立在窗前捻须深思。 他脸色有些憔悴,满目忧思,因为大皇子被幽闭,自己在皇上面前立刻失势。 王肃不但开始疏远自己,刘炳文现在对自己说话,更是夹枪带棒、态度嚣张。 沉重的叹了口气,他拿起茶杯想喝口茶,却发现茶水早已冰凉,心中忍不住更加恼火。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顾纪昀疾步匆匆的走进来,沉声道:「父亲,不好了,宫里出了大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一章 鸿门家宴步为营 ——噩耗传来—— 顾之礼拧着眉头,不悦的斥道:「现在我们还不够倒霉吗?还能有什么坏事,让你这般急躁!」 顾纪昀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说道:「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失礼了。不过,方才儿臣得知,思思竟跑去皇上那里,主动要求陪着大皇子一起幽闭!而且……皇上已经同意了她的请求!」 「胡闹!」顾之礼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喝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不和家人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了决定!现在所有人都开始疏离大皇子,她怎么不知避嫌,反而往上贴呢!」 眼珠一转,顾之礼又问道:「你妹妹长在深闺中,没有什么主见,莫非是受了谁的蛊惑吗?刘炳文那边有什么动向?」 顾纪昀摇头叹息道:「儿臣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这一步,便连忙去打探了一番。可稀奇的是,思思不但主动要陪伴大皇子,还将皇后和刘炳文,利用大皇子之事全盘托出。甚至还诬陷是皇后将云嫔送给皇上,只是为了要养育云嫔的孩子。为此,皇上去承欢殿与皇后大吵了一架,皇后差点因此咽气!」 顾之礼的眉头皱得更甚,心中太多的疑惑,却一时找不到答案。 良久,他叹了口气,才道:「这件事很稀奇,看来我们得好好查一查,不过也是时候,把药给你妹妹送过去了……」 顾纪昀一怔,沉吟着问道:「父亲是说……那阻止女子怀孕的药?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大皇子还会有出来的那天啊!」 顾之礼慢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看来,大皇子即便被放出来,他将来也坐不住这个皇位。你妹妹不生孩子,未来咱们还有脱身的机会啊!」 顾纪昀低头叹了口气,沉声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只是辛苦小妹了,竟要委身与大皇子这样的人。」 顾之礼捻着胡须,慢悠悠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我精心培养你妹妹,可不是为大皇子准备的。怎奈天不遂人愿,阴差阳错之下,让别人得了先机。对了,宴席那边准备的如何了?请柬可有亲自送去?」 顾纪昀拱手道:「父亲大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顾之礼双眉一扬,追问道:「翊王可有说什么?」 顾纪昀脸上露出阴险的笑:「翊王听闻鹿宁会去,自然没有推辞。」 顾之礼松了口气,狡黠一笑,道:「如此甚好!大皇子这步棋,咱们是下错了!是时候,该走下一步棋了!」 ——赴宴—— 盛京的早春,霏霏细雨浸润着梅枝,雨后的枝叶像被春色点染,愈见青翠。 天色刚刚暗下来,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庄楼门口。 一身鼠灰色锦袍的顾纪昀,从马车上一步跨下。他随意弹了弹衣襟,才走到门前自报家门。 胡来和苏丙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进门去通禀。 不出片刻,红衣似火、长发飘飘的鹿宁,就在众人的拥护中,英姿飒飒的迈出门来。 「顾公子!」鹿宁向他抱拳拱手,笑容可掬:「不知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对于「改过自新」的顾氏父子,虽然鹿宁还是厌恶至极。可身为一帮之主,她还是表现得稍显客气。 顾纪昀向她拱一拱手,客气的说道:「今日家父设宴,想邀请鹿帮主前去小聚。希望鹿帮主赏脸前行。」 虽然他说得诚意满满、态度诚恳,鹿宁还是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她莞尔一笑,向顾纪昀拱手推辞道:「多谢顾大人好意!您来得真不凑巧,今日世子设宴,我正要前去赴宴。劳烦您向顾大人,转达我的歉意!」 顾纪昀笑了笑,也不做纠缠:「早就听闻了,鹿帮主在灵州救下世子的壮举,看来你们现在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鹿宁只是淡淡一笑,却不予置评。 顾纪昀轻叹一声,向她一拱手:「也罢,看来今日是真不凑巧,那就改日吧!我这就带着殿下回去赴宴了!告辞!」 说罢,他转身走向马车。 「等等!」鹿宁忽然出声叫住他,诧异的问道:「顾大人莫非还邀请了别人?」 恰在此时,马车门缓缓打开,一袭紫袍玉带、风度翩翩的翊王,稍稍探出身子来,幽幽笑道:「还有本王。」 「殿下?」看到翊王,鹿宁深感意外. 她连忙凑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翊王看了顾纪昀一眼,微微一笑:「顾大人诚心相邀,本王怎能不赏脸呢!」 「可是……」鹿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纪昀,音调又降了降:「非年非节的,又不是过寿,他们突然设宴,必定是另有目的,殿下还是小心为妙!」 翊王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设下家宴却邀请本王,定然有其他目的。不过,他们不敢拿本王怎么样,所以去看看又有何妨!」 鹿宁蹙眉沉思片刻,心中还是隐隐不安,她转头向胡来吩咐着:「去和世子说一声,我今日有事不能前去赴宴了!」 说罢,她轻盈的跳上了马车,深深看了顾纪昀一眼,便关上了车门。 顾纪昀微微勾起嘴角,也跳上马车,坐在车夫的身旁,一扥缰绳,向着顾府缓缓前行。 马车里,二人对面而坐。 翊王打量着鹿宁稍显紧张的神色,笑道:「世子设宴,就这样退辞掉,合适吗?」 鹿宁支颐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淡淡道:「那只不过是我推辞顾纪昀的借口罢了,世子并没有设宴。」 翊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既然不想去,怎么又跟来了?」 「我担心他们对殿下不利。」鹿宁脱口而出。 转过头来,却撞进翊王有些促狭的目光中。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垂下眼眸。 翊王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却但笑不语。 车厢内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良久,鹿宁才问出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殿下,我听传闻说,顾之礼将醉酒的大皇子带回府,大皇子酒后失德,强行占有了顾思思,皇上才为二人赐婚的,此事果真如此吗?」 翊王微微勾唇,露出不屑的笑容:「本王也只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真相如何。不过,以顾之礼的过往行为,也不难猜到,顾思思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翊王的话印证的鹿宁的猜测,她的脸色白了白:眼下的场景,自己岂不是要步顾思思的后尘? 看来顾纪昀早就算计好,只要有翊王在,就不难将自己骗过去! 还是自己疏忽了,竟真的上钩了。. 看着鹿宁懊恼的神色,翊王温言安抚着:「别紧张!我不是大皇子,你也不是顾思思。没有人能逼着咱们,做咱们不愿意做的事!」 鹿宁抬眸看着翊王温煦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缓缓点了点头。 马车碌碌行驶到顾府门前,顾纪昀先跳下马车,前来开门。鹿宁和翊王随即一前一后也钻出了马车。 顾府上下张灯结彩、鼓乐笙箫,家丁们捧着大大小小的托盘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顾之礼身着蟒袍恭候在门前,笑盈盈的向二人拱手相迎:「殿下和鹿帮主肯赏脸来老夫的家宴,顾府上下真是蓬荜生辉啊!」 翊王笑了笑,与鹿宁走向前去,向顾之礼拱手还礼。 顾之礼错开身子,抬手示意道:「酒菜已经备好,那么咱们入席吧。」 翊王点点头,抬手说道:「也好,顾大人请!」 说罢,二人便随着顾之礼往花厅走去。 三人穿过花园之际,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盆水,急匆匆冲出门来,与鹿宁撞了个满怀。 那小丫鬟跌坐在地上,揉了揉撞痛的地方。 一抬眼瞧见全身湿漉漉的鹿宁,和面沉似水的顾之礼,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下来,磕头颤声道:「老爷,对不起,奴婢不是有意的!」 顾之礼脸色一沉,冷声斥责道:「你来了多久了,做事还如此毛躁?这是咱们的贵客,岂容你如此怠慢?」 说着,他向左右喊道:「来人,将她拖下去重则二十板子,然后逐出门去!」 「老爷,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认错,早已泣不成声。 鹿宁长在草莽,看不惯这样的规矩,连忙阻止道:「罢了,她也不是有意的,顾大人就放过她吧!」 顾之礼冷冷瞪着那丫鬟,怒道:「还不快谢谢鹿帮主,然后滚下去?」 小丫鬟向鹿宁磕了几个头,感恩代谢道:「多谢您饶命!」 然后,便连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翊王看着全身湿漉漉的鹿宁,担忧的问道:「你这样全身湿透容易着凉,还是赶快换下来比较好! 鹿宁灵机一动,向顾之礼拱手道:「顾大人,此事您不必责怪那小丫鬟。不过,我这样子实在不便出席,不如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再过来吧!」 她想借机离开,却不料,顾之礼捻须笑道:「不必回去了,你这样回去,路上很容易着凉。小女出嫁前的衣物全数在家,你和她身量差不多,不如就去她的房间中更衣吧。」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一章 鸿门家宴步为营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二章 鸿门家宴步为营(二) 他根本不给鹿宁婉拒的机会,连忙向左右喊道:「来人啊,带着小姐去更衣!」 话音刚落,两个小丫鬟应声前来。 鹿宁站在原地不肯随她们离去,咬着唇有些犹豫。 翊王只能轻声劝道:「顾大人说得对,你这般回去定然会着凉,还是先去换下衣服吧!」 听到翊王这么说,鹿宁也不好再推辞,只好在婢女的搀扶下,往后院走去。 顾之礼向翊王拱手道:「殿下,宁儿去更衣!不如咱们先入席吧!」 说罢,二人便径自走向花厅。 鹿宁一路上被带往顾思思出阁前的闺房,一路上她看着院中的绿树葱郁,楼台的倒影映入池塘。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令人羡慕。 只是画中那位恬静淑雅的女子,可否会想到,日后会被最亲近的人,当做礼物一样送到陌生男子的床上。 鹿宁忽然想起了那位,从未谋面的母亲,或许她也曾生活在这样富足的生活中,做着相夫教子的美梦。 可梦醒时,却发现自己已成了皇上的女人。 那一刻,她该是多么的绝望! 鹿宁怅然叹了口气,转眼间,已被带入内室。 随后,十多名婢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是精美的服饰和贵重的饰物。 鹿宁看着这些蜀锦苏绣的服侍,以及各式金银翡翠、珍珠玛瑙的饰品,不由得心生感慨: 马帮的货物中,成色比这好的,她也见过很多,却从未想将其统统放在身上。 这些深闺中的女子,整日被困在深宅之中。除了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待着嫁一位夫婿,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正在她感叹间,几名婢女走来,利落的为她褪去身上的湿衣,迅速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裙。 这衣裙薄如蝉翼、修身曳地,紧紧的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领口处开得很低,从脖颈到胸前的雪肌一览无余。 鹿宁微微蹙起眉头:「你们小姐平日里,都穿这样的衣服吗?」 一个小丫鬟一边服侍她,一边说道:「府上只要有贵客来访,老爷都会让小姐穿上这件衣服,去宴席上表演助兴。」 呵! 鹿宁在心中冷笑:顾之礼还真把女儿,当成了让他升官发财的摇钱树!这和青楼的老鸨有什么区别! 鹿宁很想换下身上的衣服,可转头看看,那些更加夸张的服侍,她也只好隐忍作罢。 她被婢女搀扶着,坐在铜镜前。 婢女们为她绾起云鬓,簪上桃花,金镶玉的步摇微微颤动、琮琮作响。 描黑柳眉,染红朱唇,双颊上飞起片片红晕,纤纤十指上染上豆蔻,眉间一枚花钿娇美动人。 鹿宁看着铜镜中自己崭新的面貌,不由得怔然出神:真是棵精美绝伦的摇钱树啊! 身旁的奴婢挪开身后的屏风,露出一排乐器,恭敬的说道:「梳妆完毕,还请小姐挑一件乐器!」 鹿宁瞥了她一眼,沉着脸问道:「我为何要挑选乐器?」 婢女微微欠身,毕恭毕敬的说道:「这是老爷方才吩咐的。说要请鹿帮主待会儿在席上献艺助兴。」 看来顾之礼果然还未死心! 献出自己的女儿,还觉得不够,要继续献出自己。 她坐着不动,摆弄着桌上的珠花,淡淡道:「如果我不去呢?」 丫鬟们相视一怔,立刻福身道:「鹿帮主,老爷说,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望小姐不要驳了王爷的面子。」 鹿宁冷冷一笑,心道:这顾之礼竟然打着翊王的名义,逼着自己前去献艺,还真是胆大妄为。 不过转念想想,翊王说得对,他不是大皇子,自己也不是顾思思。顾之礼将算盘打在自己身上,小心竹篮打水! 想到此,她缓缓站起身来,款步走到那些精致昂贵的乐器前,抬起玉手,轻轻抚摸着丝弦,心中却五味杂陈: 这些精美的玩意,对深闺小姐来说,是消遣、是才艺。对她来说却是耻辱、是痛苦。 那些被牙公逼迫训练,等待被买走的日子,又再一次被翻了出来! 鹿宁转过身来,看着一屋子战战兢兢的婢女,微微一笑,说道:「乐器我已经选好了!这就随你们出去!」 婢女们如释重负,连连磕头答谢。 ——见招拆招—— 花园内明灯错落,园林深处映射出璀璨的光芒,风中的花香似乎比黄昏前还要浓。 花厅中鼓乐笙箫、罗袖翻飞,歌舞升平。 顾之礼与翊王坐在主位上,一边看着歌舞,一边推杯换盏、相互寒暄。 一曲已毕,乐队和歌姬纷纷退下,顾之礼忽然笑道:「看来是鹿帮主出来了!」 翊王的一双眼紧紧盯着门口,只见一群婢女簇拥着一位少女翩然而至。 那少女一身轻薄而修身的碧色长裙,翡翠做的花饰垂挂在两鬓,浓妆淡抹的娇面,更胜丰艳的荷花。 她怀中抱着一柄焦尾琵琶,款款坐在花厅正中的椅子上,一双美眸淡淡扫过在座的三人,嫣然一笑。 皎洁的月色洒在少女娇美艳丽、明珠生晕的脸上,翊王只觉得心头一颤,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鹿宁将琵琶放在腿上,笑盈盈的看向翊王,贝齿轻启道:「要说乐器,我只会这一样。但我琴艺不精,还请殿下见谅……」 顾之礼对鹿宁此时的顺从十分满意,他转身向翊王拱手笑道:「不知殿下可有想听的,让宁儿为您奏上一曲?」 翊王脉脉凝着鹿宁,淡淡笑道:「她弹什么,本王就听什么!」 顾之礼眼珠一转,别有深意的说道:「此情此景,一曲《凤求凰》倒是十分应景,不知鹿帮主是否赏脸。」 说罢,他看向身旁的翊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得到他的认可。 却不料,翊王始终没有看向自己,反而与鹿宁相视一怔,这一眼意味深长,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鹿宁也不理顾之礼,只淡淡的说道:「我只会一首曲子,你们听还是不听?」 顾之礼面色尴尬的看向翊王,不知如何作答。 翊王却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鹿帮主肯赏脸献艺助兴,本王自然洗耳恭听!」 鹿宁莞尔一笑,伸出纤纤十指,放在琴弦上,表情也渐渐沉寂下来。 随着玉葱般的手指,在丝弦上轻拢慢捻,又抹又挑,一曲沉雄悲壮、凄楚宛转的《霸王卸甲》从指间倾泻而出。 顾之礼的脸色从得意洋洋渐渐变得阴沉,他侧目看向翊王。却见他满面含笑,正听得入迷,一只手跟着节奏,在轻轻敲打着桌面。 一曲弹毕,整个花厅鸦雀无声,在座的人都忐忑不安起来: 这样一曲描写垓下之战的战争场面,哪有半分女子的柔情?曲中倾诉的分明是满腔悲愤和一蹶不振。 好好的一桌喜宴,被这一曲打断,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沉闷。 鹿宁放下琵琶,看向面色铁青的顾之礼,淡淡一笑,这笑容饱含深意,略带一抹讥诮。 顾之礼心里气得咬牙切齿,表面上还是一派风淡云轻。 他侧目看向翊王,见他笑容可掬,连连拍掌喝彩。也跟着拍起手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 他搜肠刮肚,实在找不出好听的话来圆场,只好讪讪道:「平日只闻鹿帮主武艺超群,没想到竟然弹了一首好琵琶!虽然曲子有些不应景,也着实让人深感意外了!」 翊王却目光炯然、面露喜色,忍不住脱口赞道:「帐下佳人拭泪痕,门前壮士气如云,苍皇不负君王意,只有虞姬与郑君。这样耳目一新的曲子,比那些期期艾艾的闺怨,更适合鹿宁这样的巾帼红颜!真是妙极!妙极!」 顾纪昀站起身,向翊王深施一礼,笑道:「殿下说的极是!卑职也觉得甚是赏心悦目。遥想小妹未出阁前,也是最爱琵琶。不过一曲过后,她总是会再舞动一曲,着实让人难忘!只是如今,她荣升皇妃,殿下今日没有眼福了!」 顾之礼哈哈一笑,捻须道:「哎,你这话说得可有失偏颇!老夫觉得鹿帮主的琵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鹿帮主的舞姿,也定是一绝!」 顾纪昀笑着附和道:「儿臣也如此想,只是不知是否有幸,今日能大饱眼福。」 说罢,二人纷纷看向鹿宁,脸上的笑容三分真、七分假。 听着父子二人的一唱一和,鹿宁没有说话,盈盈目光转落在翊王的身上,想看他如何回应。 翊王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淡淡笑道:「今日鹿帮主是客人。不如就让她休息一下吧,本王觉得你们豢养的舞姬,跳得也甚妙!」 鹿宁向他投去一个会心的微笑,感激他的解围。 没想到顾之礼深深一声叹息:「殿下责备的是,是老臣不知轻重了!老臣自罚一杯!」 说罢,便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竟露出一脸的失落。 翊王微微一怔,忍不住问道:「顾大人这是怎么了?」 顾之礼没有说话,顾纪昀站起身来,向他拱手道:「还望殿下恕罪!其实今日不仅是家宴,更是家父的诞辰……」 翊王与鹿宁相视一怔,不禁问道:「诞辰,怎么你们没有告诉本王,也好让本王略有准备……」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二章 鸿门家宴步为营(二)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旧事凄凉不可听 请殿下恕家父欺瞒之罪!」顾纪昀故作严肃,却感觉有些惺惺作态:「您是王爷,我们只是朝臣,怎敢劳烦您来为家父贺寿!」 听到这里,翊王和鹿宁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实在无法辨别,二人的话究竟是真是假,眼下在上演哪一出戏。 顾之礼又豪饮一杯,发出一声长叹:「鹿帮主不愿与老夫相认,老夫不怨你。这是老夫没做好!自小女出嫁后,老夫对她甚是思念。今日看到鹿帮主穿上小女的衣物,睹物思人,一时忘乎所以,才不知轻重的让鹿帮主献舞,望你勿怪啊!」 鹿宁垂眸深思,心下对顾氏父子的转变,实在太意外了! 她不敢掉以轻心,可他们说得发自肺腑,自己好像也不能拒绝。 思来想去,她不得已只好退让一步:「既然今日是顾大人的诞辰,大人想看我舞一曲,这是我的荣幸!不过,大家闺秀跳的舞蹈我不会,我只会一种舞蹈,不知大人是否愿意看!」 听到这话,顾之礼喜出望外。 他连忙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鹿帮主有此心,老夫只有感激的份儿,又怎会挑剔!」 鹿宁温然一笑,随即款款起身。 一位婢女走上前来,取走了她怀中的琵琶。胸前的遮蔽物不见,大片的雪肤霎时暴露在外,一时风光无限。 翊王眉头轻皱,脸色骤变,声音中透露着不悦:「鹿帮主穿得如此单薄,小心着了风寒,还是不必跳舞了吧。」 鹿宁向他投去感激一笑:「多谢殿下的关爱!不过……既然顾大人想看舞蹈,我现在退下,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翊王大惊,不可思议的看向鹿宁。却见她抽出鬓间的发钗,满头青丝一下子披散下来,遮住了胸前撩人的风光。 翊王看到此举,脸色才稍缓,知道她定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阻挠。 鹿宁转身走向一旁的侍卫,拱手道:「这位兄弟!麻烦借佩剑一用!」 那侍卫一怔,连忙看向顾之礼。顾氏父子也面面相觑,不知道鹿宁借剑要做些什么,既不敢答应,也不敢拒绝。 翊王会心一笑,立刻向身旁的铁霖说道:「将本王的佩剑给鹿帮主!」 「是!」铁霖将一柄精致优雅、通体乌黑的宝剑双手奉上。 鹿宁接过宝剑,放在手上打量了一番,脱口赞道:「真是一把无坚不摧,又不带丝毫杀气的仁义之剑!」 翊王微笑着说道:「这把剑叫湛泸,是一把君子剑!与你正相配。」 鹿宁手持宝剑,盈盈笑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鹿宁虽然不会跳舞,却也愿效仿公孙大娘,舞剑助兴!」 说罢,她提剑在手,一双眼眸似笑非笑的逼视着顾之礼。 顾之礼心头一沉,他知道这个女子的武义不可小觑。生怕她会对自己不利,连忙要开口喝止。 翊王却在此时拍掌笑道:「好!果然是巾帼红颜,连跳的舞都与别不同!来人,奏乐!」 王爷的话,谁敢不从!他话音一落,鼓乐笙箫之声便齐齐奏响。 顾之礼惶惶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一双眼警惕的盯着翩然起舞的女子,连忙向身旁的顾纪昀使了个眼色,让他时刻准备着。 急促的乐曲中,鹿宁舞姿矫健敏捷,手中剑光璀灿夺目。 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收舞时平静内敛,好似江海凝聚的波光。 翊王目光灼灼,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十分入迷、心旌荡漾: 她果然还是当初那位让他怦然心动、赏心悦目的江湖侠女!言行举止间,颇有刀剑之气! 他端起面前的酒盅,浅浅抿了一口。余光中,瞥见了坐立不安的顾之礼,可不似他这般悠闲自在。 翊王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敬向他:「顾大人真是有心了,竟为本王准备了这么多惊喜!本王甚是喜欢!」 顾之礼回过神来,向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殿下喜欢就好!」 翊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过头去,继续兴致勃勃的看着表演。 花厅正中,鹿宁横剑身前,连转了几个圈,渐渐逼近顾之礼。 随即,她右手猛然前伸,一柄利剑出手,在顾之礼鼻尖前三寸处急停下来。 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剑尖,顾之礼顿时被吓得全身僵硬、呼吸急促,动也不敢动一下。却面不改色的迎上鹿宁试探的目光,强自镇定。 顾纪昀立时抽剑在手,直至鹿宁,失声喝道:「放肆!你要干什么?」 鹿宁盯着脸色煞白的顾之礼,莞尔道:「我表演完了,顾大人觉得精彩吗?」 一滴汗水落下,顾之礼强颜欢笑道:「精彩、精彩!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老夫看得都呆住了」 鹿宁嫣然一笑,又问道:「既然精彩,为何不见您拍掌喝彩呢?」 顾之礼扯了扯嘴角,立刻抬起两只手,敷衍的拍了几下。 翊王的掌声与喝彩声也随之响起:「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公孙大娘的剑舞,果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有幸一见,真是大开眼界!」 鹿宁盈盈一笑,立时收剑入鞘,将宝剑双手奉还:「多谢陛下借剑,鹿宁献丑了!」 满园春色,桃花被风吹落,粘在头发上、衣衫上,还有一片落在酒盅里。 翊王端起酒杯,敬向顾之礼:「顾大人今日的宴席,真是别出心裁、赏心悦目,让本王十分尽兴!本王先干为敬!」说罢,便一饮而尽。 顾之礼强忍心中怒气,也端起酒杯,故作镇定的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帮的少帮主!果然是风姿绰约、潇洒豪迈!今日这支剑舞,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带着一股怨气。 鹿宁笑了笑,向他抱拳拱手,笑道:「顾大人喜欢就好!这只剑舞……就当是为大人贺寿了!还望大人笑纳!」 「多谢鹿帮主!鹿帮主还请入席吧!」顾之礼拱手回礼,与她客气了一番。他已不打算让鹿宁再表演下去。害怕她会毁了,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场宴席。 鹿宁环视一周,发现整个酒席,只有翊王的身旁,还留有一个位置。她心中冷笑:想必这就是顾之礼为自己安排的位置。 她款款走过去,翩然落座在翊王的身旁。 翊王垂眸瞥了一眼她裸露的雪肤,立刻接下自己的风袍,仔细披在她身上,将她的雪肌遮了个严实. 「春捂秋冻,还是莫要着凉了!」 熟悉的龙涎香传来,翊王的体温包裹着她。这一刹那,昔日的种种,竟如开了闸的洪水,在她脑中一泻千里。 曾经的她,痴迷于翊王的体贴温柔。如今的她,却害怕这样的亲昵。她害怕自己把持不住,再一次沦陷其中。 鹿宁咬了咬唇,轻轻吐出「谢谢」二字,却再也没有勇气,抬眸看他一眼。 她偷偷抓着翊王的风袍,想把它脱下还回去,却又贪恋这般的温暖。 顾之礼端起酒盅,敬向二人,朗声道:「今日殿下和鹿帮主赏脸前来,是老夫的荣幸。老夫敬二位一杯!」 翊王也举杯回敬,二人对饮一杯。 鹿宁刚刚举起杯,忽然想起顾思思和大皇子的故事,便顿时警觉,又悄悄将杯子放下。 顾之礼放下酒杯,看到纹丝未动的鹿宁,笑着问道:「老夫听闻鹿帮主一向豪饮,特地打听到你平日所好,买下了潇湘别馆所有美酒,鹿帮主怎不尝尝?」 微微蹙眉,看着杯中之物,又仔细闻了闻,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却不敢大意。 她抬眸看向顾之礼,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刚要送入口,却假装打了一个喷嚏,手一抖,酒杯跌落在地上。 她故作惋惜的看向顾之礼,歉然道:「顾大人莫怪,许是方才我着凉了!」 顾之礼笑了笑,立刻向左右一摆手,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到鹿宁面前,托盘上放着一支崭新的酒杯。 鹿宁看着酒杯,蹙了蹙没头,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拿。 翊王拿出帕子,仔细擦了擦自己的酒盅,递给她:「如果鹿帮主不嫌弃,就用本王的酒杯吧。本王平日滴酒不沾,今日喝了几杯,再喝下去怕是要醉了。」 鹿宁微微一怔,抬眸装进他的满目柔情,便淡淡一笑,接过了那只酒杯。 她知道,这是翊王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将他的酒杯给自己,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喝了几杯,酒和杯子都没被动手脚。 她拿起翊王面前的酒壶,斟了一杯酒,敬向对面的顾之礼,便仰头一饮而尽。 「鹿帮主果然好酒量!」顾之礼一声赞叹,也连忙自斟自饮了一杯。 看到顾之礼对自己的举动,并没有制止,鹿宁才稍稍放下心来。 顾之礼向翊王拱手道:「是卑职思虑不周,竟忘了殿下是不饮酒的!还望殿下莫怪啊!」 翊王淡淡一笑,客气的说道:「无妨,今日是顾大人寿诞,本王是该与您豪饮几杯,只是府上还有事,若本王就此醉了,怕是要误事了!」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旧事凄凉不可听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旧事凄凉不可听 鹿宁微微一笑,自斟一杯,敬向顾之礼:「顾大人若不嫌弃,我愿代替殿下,与您豪饮几杯!」 顾之礼一怔,继而捻须大笑道:「好!既然鹿帮主如此有雅兴,老夫定奉陪到底!」 顾纪昀连忙举杯插口道:「父亲年事已高,大夫说您不宜过饮。」 他转头看向鹿宁,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早就听闻鹿帮主海量,不知是否赏脸,与在下喝几杯?」 鹿宁却淡淡一笑,昂然举杯道:「其他的不敢说,论酒量,我还没怕过谁!」. 翊王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今日只是家宴,又没人逼你喝酒,何必要逞强?」 鹿宁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忽然客套起来:「殿下今日几番替我解围,我替您喝几杯又有何妨!再说,今日是顾大人的寿诞,歌舞有了,若没有美酒,岂不是扫兴!」 说罢,她毫不迟疑的与顾纪昀又豪饮了几杯。 花厅中鼓乐之声热闹非凡,香炉中的麝香浓香四溢。 餐桌上的人交谈甚欢、笑声不断,无非都是些场面上客套的鬼话。 让鹿宁颇感意外的是,顾纪昀虽然看上去病恹恹的,可是酒量却丝毫不输自己,几番豪饮下来,他依旧面不改色。 恰在此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福身禀报道:「启禀老爷,鹿帮主的衣物已经烘干。」 鹿宁大喜,连忙站起身来,向顾之礼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失陪一下,去去就来!」 说罢,她解下翊王的披风还给他,便跟着小丫鬟走向后院去更衣。 翊王看着怀中的风袍,一刹那的出神:这上面的香气,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鹿宁的,这体温有自己的,亦有她的…… 「殿下!您还好吧?」顾之礼见翊王神色有异,连忙关切的询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微醺罢了。」翊王放下风袍,霎时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见鹿宁走远,顾之礼猛灌了一杯,即刻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满脸的忧思,浓到化不开。 翊王淡笑着问道:「顾大人何故叹息?」 顾之礼站起身,向翊王深施一礼,恳切的说道:「实不相瞒,今日老臣宴请殿下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翊王似乎并不意外,他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漫不经心的说道:「顾大人何出此言!您现在不但背后有王肃,又凭借嫁女,成了皇亲国戚。本王不过是一个闲散宗室,哪有帮你的力量呢!」 「殿下,话不能这样说!」顾之礼忧心忡忡的说道:「此事关乎大皇子,他是您的亲人,能说得上话的,怕是只有您一人了!」 翊王的笑意淡淡,沉吟片刻,方道:「承祯的事,本王也有所耳闻。其他的事,或许本王还能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可此事……承祯触及了君臣父子的底线,本王也实在开不了口……」 「殿下,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受难,而撒手不管啊!」 顾之礼一声疾呼,便奔到翊王的面前,一撩袍「噗通」一声跪下: 「小女念及夫妻之情,自愿陪着大皇子幽闭。二人幽闭至今,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老臣实在是寝食难安!还望殿下能施以援手,救他二人一命!老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翊王站起身,虚扶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令嫒对承祯的心意,本王也着实感动。可感动归感动,这触怒龙颜的事,却不是本王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这该如何是好!」顾之礼在顾纪昀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哽咽了一下:「若皇上降罪下来,老夫一家恐要受到牵连!只怕此事也会牵连到鹿宁!」 说罢,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翊王一眼。 翊王微微沉吟,不紧不慢的说道:「此事顾大人是多虑了,而且也找错人了!您在这边担心令嫒,相信刘炳文和皇后,比您更担心大皇子。他们此时也会想尽办法去求情的。」 顾之礼微微颔首,叹道:「殿下说得是,老臣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老臣对刘炳文实在不放心,怕他出面反而会坏了事!」 翊王弯了弯唇角,淡淡道:「顾大人担心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件事,你实在不必如此担心。这件事伤了皇上的面子,皇上自然要罚!可他也只不过是幽闭了大皇子,并未作出其他惩处,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眼下皇上还在气头上,无论谁去都无疑是火上浇油。只能等到皇上消了气,再让王肃去劝一劝,大皇子定会安然无虞!」 顾之礼恍然大悟,连忙向翊王躬身施礼:「多谢殿下点拨!老臣受教了!」 他刚刚直起腰,一个侍卫匆匆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顾之礼顿时脸色微变,继而尴尬的看向翊王。 翊王微微一怔,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之礼捻须叹道:「还请殿下恕罪!门童来报,方才世子找上门来,将鹿宁亲自接走了。鹿宁来不及和您道别,就派人向您赔个不是,说改日登门致歉。」 翊王皱了皱眉头,觉得此事来得突然也来得蹊跷。 顿了顿,他依旧风淡云轻的笑道:「今日时候不早了,本王府上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本王这便回去了。」 顾之礼满面愧色,忙拱手施礼:「是老臣招待不周,还望殿下勿怪!老臣让纪昀送您回府吧!」 「不必!」翊王起身一摆手,淡淡道:「本王有事先走了,顾大人留步!」 说罢,便带着随扈们匆匆离开顾宅。 顾氏父子将翊王送上马车,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离去。 待马车转了个弯儿,翊王立刻打开车门,向铁霖吩咐道:「你速去庄楼一趟,问问鹿宁可有回去!」 「是!」铁霖闻声,立刻拨转马头,往庄楼奔去。 翊王看着铁霖离去的身影,心中担心鹿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一份大礼—— 梧竹轩门前的几株梧桐,蓬勃而不喧嚣。茂林修竹的小院,洒满落日斑驳的疏影。珍珠的帘幕被高高卷起,隐约可见竹榻上,一抹修长的身影。 铜香炉中的紫棋楠,香散发着浓烈的花香气,沙漏的上半已空。 翊王双目盯着手中的书稿,却发现这么久过去,自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放下书,他站起身来,想要动一动发麻的手脚。 负手走出门去,望着茂林深篁,却忧心不已:铁霖还未归,尚不知鹿宁的安危。 他有些懊悔,当时因为不想看到胡七,所以没有直接去庄楼探个究竟。 他担心顾之礼会不会见未能将自己灌醉,便将鹿宁送到别人的面前。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鹿宁有个闪失,自己定不会饶过顾氏父子,想必他们也不会蠢到和自己作对! 可若顾之礼孤注一掷,将鹿宁送到皇上面前,就算自己也束手无策! 想到此,他更加焦急! 大皇子的失势,再一次打碎了顾之礼的美梦,现在的顾之礼,定是有任何机会都会去尝试的! 他仔细回想今日:顾之礼用自己将鹿宁骗去,又与顾纪昀一唱一和,逼着鹿宁出来献艺。他们好不容易制服鹿宁,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想到鹿宁的安危,他再也坐不住了!若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让鹿宁有个闪失,他难辞其咎。 想到此,翊王立刻叫来随扈备车,自己要去顾府探一探。 正待他要离去时,却见铁霖面色阴沉的匆匆赶了回来。身旁的几个随扈,还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 看到铁霖的脸色,翊王心头一沉,忙问道:「是不是鹿宁没有回去?」 铁霖低头垂眸,沉声道:「马帮的人说,鹿帮主离开后再没回去过!」 翊王紧皱眉头,冷声道:「顾之礼真是好大的胆子!连本王都敢欺骗!走,咱们去顾府讨要个说法去!」 「是!」铁霖拱手应答,转身间看到那个大箱子,他又迟疑的问道:「殿下,那这箱子该如何处置?」 翊王这才注意到这个做工精细的檀木箱子,不由得奇道:「哪里来的?」 铁霖正色答道:「卑职回来时,看到顾之礼的手下送来这个箱子,说是送给殿下的大礼。卑职没来得及打开看,就想让他们先送过来了!」 翊王绕着箱子走了一圈,满心疑惑:「今日明明是顾之礼的寿诞,为何要给本王送礼?究竟是什么礼物,需要拿一个大箱子装?」 抬着箱子的两个侍卫,气喘吁吁的抱怨着:「这么大的箱子,一个人都装得下!估计是装了座金山吧!」 翊王突然站住了脚,神色愕然——人?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 他急忙凛声叫道:「把箱子放下,你们先退出去!」 二位侍卫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只好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放在地上,和铁霖一起退出门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翊王皱着眉头,背负着双手绕着箱子,缓步走了一周。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顿时猛吃一惊: 只见狭小的箱子中,鹿宁正赤脚蜷曲在里面。雪色的纱衣如蝉丝般轻薄,紧紧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胴-体,一双冰花般的玉足交叠在一起。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四章 旧事凄凉不可听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帘幽梦醉娉婷 ——媚-药—— 她紧闭着双眼,颊边粉汗微融,似醉酒后的红晕,如朝霞洒落在脸颊。似在沉睡,又似昏睡不醒,看起来是那么的祥和安静。 看到鹿宁就在眼前,羽枫瑾长长松了口气:看来,顾之礼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失去理智! 此时,他甚至为顾之礼还未曾放弃将鹿宁推给自己,而感到些许的庆幸! 稳了稳心神,羽枫瑾将鹿宁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抱出来,转过屏风,将她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鹿宁却始终未醒。 羽枫瑾有些放心不下,又简单地为她检查了一下,见她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才稍稍放了心。 天边,日头从西边缓缓坠下。 朝霞洒落在鹿宁欺霜赛雪的脸颊,泛出阵阵红晕,若桃花般芳艳。长长的睫毛在轻轻泛动,云峰般的秀发贴着微微发汗的双颊。 羽枫瑾取来一块沾湿的帕子,为她轻轻擦拭着双颊,试图缓解她的不适。 床榻上的女子嘤咛一声,终于缓缓撑开双眼。 一张眉目俊雅、挺鼻薄唇的面容映入眼帘,鹿宁倏地骤醒,立刻四下里看了看,奇道:「这是哪里?」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神色十分紧张:「发生了什么?」 羽枫瑾轻按住她的肩膀,温言道:「别怕,你在王府,我的房间里。」 鹿宁扶额细思,颇为不解:「我不是在顾宅吗?怎么会在王府?」 羽枫瑾皱起眉头,面露困惑之色:「这我得问你,你不是跟着胡七离开了吗?怎么会被顾之礼塞进箱子里,当成礼物送到王府了?」 鹿宁听得云里雾里,她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想了一番,却摇头道:「我只记得我跟着丫鬟走到后院,然后后颈一个吃痛,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羽枫瑾端过一杯清茶递给她,轻声道:「在箱子里闷了那么久,出了一身的汗,先稳稳心神再说吧。」 看到茶碗,鹿宁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立刻捧过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放下茶碗,鹿宁缓了缓神,才问道:「殿下,我离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羽枫瑾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些自责:「你离开后没多久,顾之礼的下人就来通禀,说世子亲自将你接回去了。是我一时疏忽,竟轻信了他的话。 回来之后,我越想越不放心,就让铁霖前去庄楼询问,得知你并未归家,我正要去找顾之礼算账。 没想到,他手下送来一个大箱子,说是顾之礼送给我的大礼。我打开箱子,就看到你躺在里面……」 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鹿宁星眸带怒,咬牙道:「这次回京后,顾氏父子对我态度骤变,我还一度以为二人洗心革面了呢!没想到,他们这是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所以改变了策略!真是可恶至极!」 「你说得不错。」羽枫瑾掸了掸衣摆,幽幽叹道:「他们用你的名义邀我前去,又用我来拴住你。席间,父子二人一唱一和,逼着你出来献艺,却不料被你一番戏弄。 他们或许想将你我灌醉,再上演一幕大皇子和顾思思的戏码。只可惜,你是千杯不倒,我是滴酒不沾,他们无可奈何只好,才只好出此下策,将你强行送到我府上,还美其名曰,是份大礼!」 鹿宁垂眸叹了口气,愤懑地骂道:「都道江湖人心险恶!我看朝中的尔虞我诈,才真是防不胜防!」 羽枫瑾会心一笑,柔声宽慰道:「也罢!你现在平安无虞便是好事!他们父子二人奸计未能得逞,想必定会筹谋下一次。你只要从此彻底远离他们,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说话间,鹿宁觉得身子里,突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一种莫名而来的热力,渐渐在身体里四散开来。 她轻轻攥了攥拳头,发现手心已经微微发汗。 鹿宁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里隐隐有了个念头,让她暗暗心惊。 她立刻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慌促的说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罢,她急忙下床。 此时,她发现自己的双腿酸软,气息十分不稳。心头的异样感愈加激烈。 羽枫瑾看出她的异样,忙过来搀扶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br>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鹿宁心头一阵难耐的骚动。 她咬着牙,一把推开羽枫瑾,艰难的往前迈步,却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虚浮的走了两步,双膝突然一软,整个人便向地面砸去。 羽枫瑾一惊,一步抢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嗔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怀中的女子嘤咛一声,他才意识到,鹿宁脸上的潮红有些不自然,身子也烫得厉害,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她却并没在发烧。 「你怎么了?身子怎么这么烫?」羽枫瑾皱着眉,担忧的看着她。 见鹿宁轻抿着双唇,已说不话来,羽枫瑾又将她抱起,重新放回到床榻上。 「你哪里不舒服吗?」羽枫瑾意识到情况不妙,开始紧张起来。 鹿宁痛苦的闭着眼,她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撕裂般,喉中忍不住发出小兽受伤时的呻-吟声,身上的衣衫已被香汗浸透。 羽枫瑾几番询问无果,不敢再耽搁,忙起身道:「你先忍一下!我现在就去叫大夫过来。」 「别……别去!」他刚要离去,却被鹿宁一把拉住,哑声哀求道:「求你……别让别人进来!我……不想……被人看到……这个样子!」 她似乎已经意识到,此时自己身体里发生的变化,究竟是什么了。 见她苦苦哀求,羽枫瑾停下脚来,附下身仔细瞧着她,见她眼神迷离、双颊潮红、娇-喘细细,很像是酒醉,却又不完全像。 他润湿了帕子,轻轻擦拭着鹿宁的额头,忧心道:「好,我不走!可你告诉我,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我该怎么帮你?」 鹿宁身子一软,靠在他胸膛上,淡雅的男子气息不断钻入鼻中,结识的胸膛下,稳健的心跳声强壮而有力。 鹿宁只觉得喘息愈加急促,身体中燥热的火焰愈演愈烈。 她情不自禁地往羽枫瑾怀中又靠了靠,一只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襟,低声喃喃: 「殿下,我好像……好像被下药了!」 话一出口,她的脸颊蓦地红了起来,浑身臊得不行,只觉得这一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药?! 羽枫瑾全身一震,紧张地看向怀中的少女,不解的问道:「怎么可能!你今日没吃东西,喝酒时也用了我的杯子,是如何被下药的?」 「殿下,我不知道,我……我现在很难受……」鹿宁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嘴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一些?」看她痛苦的样子,羽枫瑾万分心疼却又不知所措。 感受着羽枫瑾的气息,看着他温柔的眼波,鹿宁只觉热得心慌,忍不住哀求着:「殿下,求你……不要这么温柔,也别对我这么好……」 她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欲望的火焰,灼烧着她的身体,即将失去理智的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诱惑。 羽枫瑾却紧紧抱着她,落寞地叹了口气:「我倒是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宠着你,只怕你不依……」 这句话,让鹿宁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 她痛苦而深情的望着羽枫瑾:那香气……那笑容……那该死的、让人无法拒绝的温柔。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深深迷恋的! 鹿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月老捅开了一个大洞。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双颤抖的樱唇,缓缓凑了上去。 羽枫瑾心头一颤,眼睁睁瞧着那张鲜艳欲滴的红唇,在慢慢靠近自己的唇,却在寸余的地方陡然停下,心中徒增失落。 鹿宁吃吃凝注着他,伸手轻轻抚着他的面,喃喃问道:「殿下,你……」 话刚说出口,却又戛然而止。 羽枫瑾迎着她盈盈的目光,语气温柔:「你想问什么?」 鹿宁咬了咬唇,心里挣扎许久,一个「爱」字却始终问不出口,可她好想知道答案,便只好问道:「你……心中可有我?」 羽枫瑾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小傻瓜,你说呢!」 鹿宁蹙着眉,不依不饶道:「回答我,我不要听敷衍的话!」 看着眼前神智不清,却依旧倔强的女子,羽枫瑾心中柔情顿起。 他捧着她红艳的脸,凝着她如水的眸,正色道:「好,你想听,我便说给你听,可我只说这一次!」 鹿宁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怦怦而跳,既期待又忐忑。 羽枫瑾轻轻摸了摸她的娇颜,温柔又深情地说道:「在我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你……」 言毕,他的唇慢慢覆上鹿宁的唇,辗转缠绵,仿佛在回应她的疑问。 鹿宁先是一怔,随即缓缓闭上眼眸,也深情的回应着,这期盼已久的答案。 她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阵酥麻,被月老捅开的那道口子,此时已变成了一道深不可测的山谷……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帘幽梦醉娉婷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帘幽梦醉娉婷(二) ——难以抉择—— 更深夜残,烛影摇红,融融的月色下,梧竹轩中一片潋滟。 夜,很长也很静。 屏风上映着两个人拥吻的影子,眼中只剩下彼此而已。 鹿宁觉得全身痛痒难耐,每一寸肌肤,都在剧烈的颤抖着。情欲和理智,一直在脑中激烈的斗争。 一时之间,情欲占了上风。 鹿宁顺势将羽枫瑾推倒在床上,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勾起他的腰带。微微下垂的秀发,轻抚过他的面庞。 柔软又温暖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少女身上特有的芬芳,阵阵袭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一帘幽梦醉娉婷(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七章 树欲止而风不停 窗外天光大亮,一阵春风细细,窗前飘下一帘红雨,那是凋谢了的桃花。 伏在桌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烛台中的蜡烛已烧尽,桌上还有几张没来得及烧完的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好像小孩子刚刚学写的字。 他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发现身体中的躁动已不见,才终于释怀。 屏风后传来一声嘤咛,他才恍然若梦:鹿宁还在床上! 他立刻站起身,越过屏风走到床边。只见鹿宁用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里透红的面庞。 羽枫瑾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道:「好点了吗?身体还有不适吗?」 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鹿宁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她双睫微垂,咬着唇轻缓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又恢复如常,羽枫瑾暗暗松了口气,轻声道:「我叫人给你送来衣物,你梳洗一下吧!」 说罢,他深深看了鹿宁一眼,便转身走出屏风,离开了梧竹轩。 不过一会儿,婢女端着水盆,带着衣物鱼贯而入,前来替鹿宁梳洗打扮。 鹿宁不习惯被人服侍,便屏退了所有婢女。 梳洗过后,她端坐在铜镜前,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本以为这一夜会改变些什么,可梦醒之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她心里涌现出阵阵失落,失落过后,她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既然不能拥有彼此,就彻底放过彼此,也好过相互折磨! 敲门声陡然响起,鹿宁理了理衣衫,抖擞起精神前去开门。 打开门,鹿宁淡定迎向羽枫瑾的目光:「殿下。」 羽枫瑾打量她一眼,微笑道:「顾氏父子来了!想必是来逼婚的,今日要委屈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了。」 鹿宁微微一怔:「演戏?什么戏?」 羽枫瑾推门而入,命丫鬟拿过鹿宁昨日换下的衣衫,吩咐道:「将鹿帮主打扮得和昨日别无二致!」 鹿宁愕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还未等到答案,便被丫鬟们推到屏风后,利落的换上了昨日的纱裙,又将她带到铜镜前,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羽枫瑾站在铜镜旁耐心地指点着。 鹿宁神情恍惚地坐着,没明白眼下的情况,只能如木偶般任人摆布着。 沉默了许久,直到又重现了昨日的妆容,鹿宁才不耐地开口:「殿下,您究竟是要唱哪一出?」 羽枫瑾见到鹿宁眼中的不悦,立刻温言解释道:「时间来不及了,我就长话短说吧!你以为顾氏父子改过自新,其实他们只是换了个方式,让你放松警惕。为的就是昨日能顺利将你骗去赴宴。」 「可昨日在宴席上,他们并没有过分之举啊?」鹿宁微微皱着眉,面露不解。 羽枫瑾沉着眼继续说道:「非也!这便是他的狡猾之处!」 「顾之礼在宴席上让你弹琴也好、跳舞也罢,不过都是在做戏。目的就是让你以为,他所有的心思不过如此。等到你一一化解这些难题之后,就会对他彻底放下警惕。这时,他们再将你送到我面前,这个局他们就赢定了!」 鹿宁从铜镜中盯着他的脸,颇为不解:「他们即便将我送来,又怎么有把握,我们一定会如他们所愿?」 羽枫瑾眸色一凛,冷笑着道:「他们将媚药放在胭脂中,涂在你的唇上。不管你吃下什么,这些药都会进入你的身体,而你也会在药物的作用下丧失理智。到时候,只要我接触到你唇上的药物,也会同样中招。两个都中了媚药的人会有怎样的结果,任谁都能猜到!」 鹿宁收紧拳头,攒起眉头:「就算真发生了什么,只要我们抵死不认,他们又能奈我们如何?」 「那你就小看顾之礼了!」羽枫瑾撩袍坐了下来,冷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惹人非议,到时只要他将此事闹大,最好闹得皇上都知道。那你我也是百口莫辩!不然,你以为顾思思是如何嫁给大皇子的?」 听他这样说,鹿宁也沉默了。 的确,对于一个不要脸的人,正人君子总是无计可施!当然,她一个江湖中人,倒有的是办法! 「殿下有何对策?」鹿宁转过身去盯着他,满心的好奇。 她十分迫切地想知道,翊王这样的【君子】如何对付顾之礼这样的【小人】! 羽枫瑾冲她自信地一笑:「我们就当昨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下马威—— 王府的门禁森严,除了前来宣旨的太监,其余人都只能等在门外。 顾氏父子满面得色的站在大门外,在风中等了很久,脸上的表情却如沐春风! 大门终于被打开,府内的侍卫前来通传,让他们二人入府。 二人相视一笑,便昂首阔步走进会客室中。 羽枫瑾已精神抖擞的坐在主位上,正慢悠悠的品着茶。 二人恭敬的走过去,深施一礼:「这么早来叨扰殿下,还望殿下赎罪!」 羽枫瑾放下茶杯,淡淡道:「你们二人这么早就找来,可是有事?」 顾之礼看不出他的喜怒,只好委婉的说道:「卑职是特来感谢殿下,昨日能拨冗前去赴宴,卑职真是受宠若惊!」 羽枫瑾支着腮,漫不经心的说道:「顾大人客气了,你我现在是一家人,于情于理,本王都该去的。」 顾之礼迟疑了一下,笑着试探道:「不知昨晚的礼物,殿下是否喜欢?」 「礼物?什么礼物?」羽枫瑾皱眉看着他,一脸的困惑。 顾之礼一怔,张口结舌的站在原地,与顾纪昀面面相觑。 站在一旁的铁霖走过来,拱手道:「殿下,昨日顾大人派人送来一个大箱子,说是给您的谢礼。可您回来就睡了,卑职不敢打扰您,就没有通禀……」 羽枫瑾看向顾之礼,淡淡笑道:「顾大人有心了。你过寿诞本该是本王给你贺礼,没想到你倒是殷勤。」 顾之礼大惊,忙问道:「殿下果真没打开箱子看一眼吗?」 见羽枫瑾茫然地摇了摇头,他立刻变了脸色:「那箱子现在在何处?」 羽枫瑾不答,转头看向一旁的铁霖。 铁霖恭敬的说道:「卑职将箱子收在库房了,殿下没有下令,谁也没有打开。」 羽枫瑾微微颔首,又看向顾之礼:「顾大人脸色有些欠佳,莫非那箱子里装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顾之礼顾不得许多,连忙躬身施礼,急切的说道:「殿下,那箱子里的东西,可不能出了差池啊!您还是现在打开看看吧!」 羽枫瑾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朝左右一挥手:「去把箱子抬到这里来,本王现在看也不迟!」 不过须臾,几个侍卫将一个硕大的箱子,小心翼翼的抬进门来,放在当中。 也不等翊王吩咐,顾之礼连忙向顾纪昀招手:「快、快!快打开箱子!这可是要出人命了!」 听到这话,羽枫瑾脸上更疑惑,他也站起身来,凑到箱子旁,想看个究竟。 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射了过去: 只见箱中的美人,如同一朵被折断的芍药花,光着脚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双眼紧闭着,头发紧紧贴在微微发汗的脸上。 「鹿宁?!」 看到箱中之物,羽枫瑾一声惊呼,立刻将她抱出箱子,轻放在椅子上。 他转身怒瞪着顾之礼,厉声骂道:「这就是你说的礼物?你将一个大活人,放在箱子里闷了一宿,你管这个叫做礼物?」 顾之礼脸色煞白,张口结舌的说道:「卑职……卑职也是一番好意,这样的情况确实是意料之外的!」 说话时,他微微抬眸,仔细观察着羽枫瑾的神色,企图找到破绽。 羽枫瑾脸色铁青,向左右喊道:「快去找御医来,给鹿姑娘瞧瞧!」 「不必!」站在一旁的顾纪昀立时出声,拱手道:「请让卑职给她瞧瞧!」 羽枫瑾打量着他,狐疑道:「你懂医术?」 顾纪昀毕恭毕敬地答道:「回殿下,卑职不算精通,只略懂皮毛!不过这点小伤还难不倒卑职。」 沉吟了片刻,羽枫瑾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一旁,目光却一直紧盯着顾纪昀。 他心中明白:这父子二人狡猾至极,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为了试探真假,顾纪昀一定会亲自去探视一番。 顾纪昀走过去,伸手轻轻按在鹿宁左臂的脉搏上。假借着诊脉的机会,仔细观察着昏迷不醒的鹿宁。 半晌,他转过身来向翊王深施一礼:「殿下不必担心!鹿宁身体无碍,只是被关的时间太长!稍事休息便能恢复如常!」 说完,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微微摇了摇头。 「你也知道被关得时间长!」羽枫瑾面沉似水的瞪着二人,森然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将活人装进箱子,送到本王的府上!你们是想害本王吗?」 王爷雷霆大怒,父子二人立刻跪倒在地,连连致歉:「王爷息怒!卑职知错!」 羽枫瑾怒发冲冠,不依不饶道:「你们一念之差险些酿成大错!鹿姑娘今日无恙便好,如若她出了事,世人会说我强抢民女不成,害死人命!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下一个被幽闭的可就是本王了!」 父子二人耷拉着脑袋,除了不停的道歉,谁也不敢再说一个字,更不敢抬头。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三百四十七章 树欲止而风不停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八章 树欲止而风不停(二) 翊王气势汹汹的看着二人,继续骂道:“本王不过是个闲散宗室,只想平稳度日!你们这样害我可不成!” 他将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继续骂道:“以防有心之人去皇上告状,还不如本王现在就去面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如果皇上责备本王结党营私,本王也认了,省得被人泼一身脏水!” 父子二人听到这话,吓得顿时大失颜色、一身冷汗! “王爷息怒啊!”顾之礼扑通跪倒,失声哀求道:“是卑职一时糊涂才酿下大错!卑职保证此事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求殿下开恩!千万不要告诉皇上!” 翊王冷眸睨着他,凛声道:“本王只知隔墙有耳,人心隔肚皮,你凭什么保证,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顾之礼连磕三个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卑职以项上人头保证,如若今日之事,有王府之外的人知晓,愿自刎谢罪!还请念在鹿宁的面子上,饶了卑职这次!” 翊王沉着脸,冷笑道:“呵,你们将鹿宁害得这么惨,竟还敢提她?” 顾之礼连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恨恨道:“是!是我一直对鹿宁图谋不轨!是我狼子野心!只要殿下放过我们父子这次,我保证,日后绝不再踏入庄楼一步。也绝不会再和旁人提及,与鹿宁的关系……” 翊王睥睨着他,冷声问道:“你说的话,能做到吗?” “能!能!”顾纪昀跪在一旁,连连应承道:“我们说到做到!如若我们有违誓言,任凭殿下惩处1还望殿下开恩!” 翊王微微沉吟,冷着脸骂道:“这是最后一次本王宽恕你们,如若你们再敢骚扰鹿宁,本王一定新账老账一起算!快滚!” 父子二人如释重负,磕了几个头,便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王府。 门外,一群乌鸦刚飞回巢穴,正落在枝头上,睥睨着满面失色的二人,聒噪的叫起来,听上去好像在说着:傻瓜!傻瓜! 鹿宁终于睁开了眼,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望着二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冷声问道:“殿下就准备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翊王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幽幽笑道:“急什么,本王放过他们,可有人却不会放过他们!” ------------------------------------- 青瓷莲蕾的熏笼里,缭绕着馥郁芬芳的苏合香。顾氏父子狼狈离开之后,屋内陷入一片静谧。 折腾了一个早上,此时鹿宁觉得有些头脑发胀,她刚要开口辞别,一出口却打了个喷嚏。 羽枫瑾拿过自己的斗篷,仔细披在她肩上:“是不是着凉了?我命人去给你熬一碗姜汤。” “不必了。多谢殿下关心。”鹿宁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憋气,便知道自己定是着了风寒。 淡淡的龙涎香袭来,风袍上还有羽枫瑾的体温。 鹿宁心头一酸,脱下风袍还给他:“我没事儿,回去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羽枫瑾看着怀中的风袍,微微一怔,再看向鹿宁的双眸,发现目光中竟有些排斥和疏远。 他忽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只好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勉强。 鹿宁猛地起身要离开,却脚下一软又跌坐下来。 “你怎么了?”羽枫瑾心头一惊,忙伸手要搀扶。 “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鹿宁故意转过身去,避开他的亲密。 看着她满身都写着拒绝,羽枫瑾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沉默片刻,他只好叹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这里稍作休息再回去。也省得慕容先生看到你这般模样,会担心了。” 听他说得有理,加上头晕得厉害,鹿宁也只好跟随丫鬟前去客房休息。 ——锁心—— 也不知怎么回事,鹿宁方 才还头昏脑涨的,可是一到了客房,所有症状却又立刻消失不见了。 想着如果马上就离开,有些太过失礼,鹿宁便在客房里躺了一会儿,便走出门来透透气。 她知道翊王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他的领地,也不敢随处乱走,便只在房前房后散步。 这间客房后面是一座假山,山上树丰叶茂,从山脚下隐约可见山顶上掩映的一座红顶八角凉亭。 满目的浓绿和清凉,让鹿宁备觉舒爽,她踩着长满青苔的青石拾级而上,刚走到山腰处,就听到凉亭中传来了人语声。 “听说昨晚鹿帮主在此过夜的,这下子事情可算定了!” 这个浑厚圆润的声音,应该出自一个年轻的男子。鹿宁猜测其是王府内侍卫。 见他们正在说自己的事,鹿宁忍不住停下脚来,藏身在庇荫处倾听。 “是呀!王爷费了那么多苦心,这下子事情终于搞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鹿帮主就是咱们王府的女主人了!”这次说话的声音有些粗犷,听上去甚是耳熟。 不过,他们的对话让鹿宁有些困惑——翊王搞定了什么事? 自己在王府里留宿一夜,为何会让他们如此兴奋? “听说这次是顾之礼的诡计,没想到反而帮了殿下!想当初,得知鹿帮主要来盛京后,殿下费了多少心力去接近马帮!没想到好不容易要成了,那帮主却半路而逃了!”这次说话的,还是那个年轻男子。 鹿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她知道当初翊王是有意接近自己,为的就是和马帮合作。 可究竟是什么事要成了?自己又何时逃了? 她眼珠微微一转——莫非是说自己逃婚的事? 她又走上两步,凝神细听。 “其实王爷本来只想拉拢老帮主鬼力赤,可惜老帮主退隐江湖让少帮主主事,王爷才不得已去接近少帮主!” 这次鹿宁终于想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来自于翊王身旁的随扈——铁霖。 “诶,我听说当初是燕荣建议,让王爷做了马帮的女婿,以此来拉拢老帮主和鬼神部队,却被王爷拒绝了!”那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戏谑的口吻调侃着。 “你也知道,王爷的心里哪有风月之事!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包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芳仪,无人能入得了王爷的眼!他怎会同意这个提议呢!”铁霖的声音中竟有抑制不住的骄傲。 “那就奇怪了!我听说那个鹿帮主举办江湖比武招亲时,是王爷主动出面赢了比试,最后抱得美人归!既然他当初否决了这个提议,为何最后还要娶她?”那个年轻的声音大惑不解。 “哎。”铁霖似乎叹了口气,声音跟着沉了下来:“这件事是机密,我和你说,你不要对其他人讲。其实,殿下和鹿帮主的婚事,不过是一场交易……” 交易? 鹿宁心头一沉,手中微微一用力,折断了一根树枝。 “什么交易啊?”那二人没听到这声脆响,年轻的声音迫不及待地问道。 铁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沉声开口:“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在江湖比武招亲前夕,马帮的慕容先生曾私下里找王爷密谈。我当时就在外面守着,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不过,慕容先生离开后,王爷就将燕荣叫了过来,让他第二天去扰乱比武会场,并有了后面的事。所以,我猜他们当天晚上,应该是做了某种交易,才会让王爷突然转变了心意。” “不是吧……有什么样的交易,会撼动王爷?”那个年轻人有些不可思议。 “王爷不缺富贵!能打动他的,只有一直心心念念的老帮主和鬼神部队了!想必是慕容先生做出了某种承诺,才让王爷下定决心要娶鹿帮主过门!”铁霖的声音听上去沉稳得有些薄情。 “诶,那你说……王爷究竟有没有喜欢过鹿帮 主啊?”那个年轻男子把鹿宁心里最不堪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鹿宁竖起耳朵冥神静听,生怕错过一个字,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水。 铁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然开口:“若是真心喜欢,当初就不会直截了当拒绝了鹿帮主,更不会有后面的交易了!” “那倒也是!”年轻人轻易被说服了,又补上了一句:“听说当初也是慕容先生求着王爷,王爷才会舍身去灵州救鹿帮主的!却没想到救回来一个世子妃!真是好端端给旁人做了嫁衣!” “急什么!”铁霖轻松地笑了起来:“这下,鹿帮主和王爷有了肌肤之亲,二人从此就被绑定在一起了,哪儿还有那个世子什么事儿了!” 原来如此! 鹿宁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双腿软得再也撑不住身子,便重重跌坐在地上。 她此时脸白得像纸,颤抖的双手和不安的神色,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咦,鹿帮主,您怎么在这儿?王爷带着大夫过来,见您不在屋内,正四处寻找呢!”一个小丫鬟瞧见鹿宁的身影,忙跑上来。 鹿宁却坐那儿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慢慢消化方才听到的话。 “鹿帮主?鹿帮主?”qδ 小丫鬟连问了好几声,她才慢慢回过神,用失焦的眼神望向小丫鬟:“你说什么?” “鹿帮主,王爷在找您啊!”小丫鬟恭敬地答道。 “王爷……”鹿宁失神地喃喃着,忽然露出一抹凄凉又古怪的微笑。然后慢慢地站起身走下山去。 不知为何,小丫鬟看着鹿宁的背影,忽然觉得她比来时要苍老虚弱了。 “谁在那里?”铁霖听到说话声匆匆走下山来,身旁还跟着一位二十出头,眉眼间和他颇为相似的年轻人,那是铁霖的弟弟,同为翊王随扈的铁雲。 “没什么,王爷在找鹿帮主,我来叫鹿帮主回去。”小丫鬟天真地回答着。 “糟了!”铁霖、铁雲相视一眼,脸色顿时发青。 第三百四十八章 树欲止而风不停(二)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九章 梦碎肠断心已冷 “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鹿宁刚走到门口,羽枫瑾就走出来拉住她,一脸关心地薄斥着。 鹿宁呆看着他俊雅的面庞,想到铁霖的那些话,忽然觉得虚伪做作。 “多谢殿下关心,我没病!”鹿宁拨开他的手,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怎么了?”羽枫瑾察觉出她的异常,忙低声询问。 “没什么。我该走了。”鹿宁别开眼不去看他,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怒意。 “宁儿……”羽枫瑾忽然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十分陌生,不由得心头一紧。 “启禀殿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四十九章 梦碎肠断心已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章 梦碎肠断心已冷(二) 顾之礼脸色一沉,向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顾纪昀自知语失,连忙低下头,小心的陪着不是:“父亲息怒,孩儿一时心急,才说了重话!可只要我们将鹿宁推给翊王,皇上早晚会看到她的脸,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顾之礼瞥了他一眼,冷哼道:“翊王如果心甘情愿娶鹿宁过门,那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自会想办法度过此关,咱们又何须烦恼。可如今翊王没有上船,他若推个干净,咱们可就眼睁睁翻船了!” 顾纪昀恍然大悟,连忙拱手道:“父亲思......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章 梦碎肠断心已冷(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一章 愁见河桥酒幔青 怅然的叹了口气,他拿出笛子放在唇下,缓缓闭上双眸,旁若无人地沉寂在笛声里。 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音孔间弹起又落下,院中漾起一阵婉转清越的笛声。 他忘情地吹奏着,甚至连身后轻巧的脚步声,也未曾听见。 鹿宁走到他身旁,刚要开口说话。 却发现,胡七一改平日的风流佻达,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中,竟染了一抹忧伤。 她不语,斜靠在树干上,呆呆的望着天静云空,静静聆听着低缓悠长的笛声。 这声音似乎是一种无言的倾诉,没说只言片语,......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一章 愁见河桥酒幔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二章 愁见河桥酒幔青(二) 夕阳的逆光下,看不清羽枫瑾的表情。 在桌边端坐良久,他才冷冷开口:“先生是想用此来交换一纸婚约吗?” 慕容延钊在他对面缓缓坐下,笑着说道:“老将军不在乎官职和金银,只在乎家人,只要殿下愿意对一辈子对鹿宁好,老将军一定愿意扶持殿下到底!这样的交易,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冒险,殿下没理由拒绝!” “这件事对本王来说,的确没什么损失,可如果鹿宁知道了,她会同意吗?你知道她这个人要的一向纯粹。”羽枫瑾垂眸看着茶杯,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二章 愁见河桥酒幔青(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名之冢孤零零 鹿宁刚迈出门,就发现院子里有一帮人正围着托托,聚精会神的听他眉飞色舞、口若悬河的讲着故事。 鹿宁见大家都在,立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过去笑着打招呼。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说道:“少帮主,要不要坐下来听听?托托在讲他的英勇事迹呢!” 胡来的声音最高亢,情绪也最饱满:“兄弟们知道,少帮主受了顾氏父子的欺负,都为此感到愤愤不平呢!托托和军师就立刻奔向顾宅,为你讨要公道了!这下子,顾氏父子被整得很惨,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三章 无名之冢孤零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四章 无名之冢孤零零(二) “他是……怎么死的?”鹿宁用微微充血的眼睛望向胡七。 沉默了片刻,胡七才缓缓开口:“慕容先生说……他应该是得罪了仇家,才会惨遭杀害的……” “放开我!平四是我兄弟,我要看他最后一眼,我要为他报仇!”鹿宁挣扎着,厉声嘶喊着。 她力气很大,胡七无奈之下只能搂住她的腰图,阻止她的离开。 “你知道谁是凶手吗?又如何为他报仇!”胡七沉声质问着。 挣脱不过,鹿宁终于停下来,喘着粗气喊道:“他是我的兄弟,他如今惨死,我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四章 无名之冢孤零零(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五章 落魄江湖载酒行 鹿宁心头一阵酸涩,忍痛道:“师傅,平四不会再出现在御守司了,还得麻烦您,以他的口吻和笔迹写封信,让他自然的消失吧……” 慕容先生轻叹一声,颔首道:“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早已想好!想必阮浪很快就能收到那封信了!” 鹿宁凄然一笑,道:“是呀,他应该和他的朋友有个正式的告别!” 慕容先生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他身上搜出来的那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鹿宁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幽幽的问道:“师傅,如果是义父碰到这样......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五章 落魄江湖载酒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六章 落魄江湖载酒行(二) 羽枫瑾下意识一把抓住那只手,沉声斥道:“你敢打本王?就不怕祸及马帮吗?” 鹿宁讷讷的看着他,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她失神地摇了摇头,绝没想到平四的死,竟让她看到了翊王的另一面! “对不起,我不该冲动之下对殿下动手!马帮兄弟的命,我输不起!多谢您的提醒,才让我彻底清醒!” 说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慢慢后退了几步,毅然转过身去。 背对着羽枫瑾她稳了稳心神,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在哭,虽然脸上早已是倾盆大雨。 “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六章 落魄江湖载酒行(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七章 鸿信绝念青山行 ——冷夜—— 暮色更深,花芳仪的闺房里还没有燃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晕正照在窗前,照的廊外那几根沉旧的木柱,也亮闪闪的仿佛发出了光。 花芳仪支着头趴在桌子上,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试图灌醉自己。 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她放下酒杯,抬起头来。朦胧的双目,竟看到了一袭黑袍的翊王,神色冷峻的站在自己面前。 她凄然一笑,摇摇头道:“我是真醉了,竟以为看到了他……”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想、看到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七章 鸿信绝念青山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八章 鸿信绝念青山行(二) 柳长亭无奈的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一跃而起:“好、我、答应、你!” “不过……”羽枫瑾凝着他,缓缓开口:“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否则,你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 柳长亭的眉头微微抽动,沉吟片刻,才点点头:“我、明白!” 窗外渐白的月光,照在二人彼此凝视的眼中。 他们有着一张的脸,却有着不一样的眼神:一匹渴望温暖、又犹豫不前的孤狼。面对手持利刃的猎人,他别无选择,唯有投降妥协,才能苟活下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八章 鸿信绝念青山行(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九章 灯影残空白露泠 “芊芊姑娘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羽枫瑾身子往后一靠,开始打起官腔: “不过你应该也明白,柳长亭是逃犯。入狱前他已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又是朝堂通缉的要犯,本王能保他平安,已是冒着万分风险。 不让你们二人见面,也是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这也是你师兄的意思。芊芊姑娘还是不要任性,以免害了你师兄的性命!” 听到这些话,虽然沐芊芊有万般不愿,却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她咬着唇,低声嘟囔道:“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五十九章 灯影残空白露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章 灯影残空白露泠(二) 胡七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无奈。 宝华神色一僵,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被命令杀掉我,你千万别手软!不过,若有一天我被命令要杀掉你,我则会杀掉那个命令者!” 胡七的脸色稍霁,似乎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 他将手搭在宝华的肩上,语气和眼神一样坚定:“放心,果真到了那日,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随后,他拍了拍宝华的手臂,叹了口气:“这世上,只有你我是一条心。” “那是自然!”宝华......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章 灯影残空白露泠(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灯影残空白露泠(三) 自小她受到顾之礼严格的教育,读书只许读《礼记》和《女诫》,所以她一向乖巧顺从,心思更是单纯。 直到现在,她仍然以为,当初与大皇子发生肌肤之亲,只不过是个意外。而父兄千方百计将自己加入皇室,不过是为了自己名声着想的万全之策。 即便以往之事,她看不明白。可眼下的情况,她却恍然惊觉: 父兄这是要自己和大皇子撇清关系,以防顾家会受到牵连! 委屈的泪水,一滴一滴洒落下来。顾思思拼命抑制自己的哭声,不想让大皇子听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一章 灯影残空白露泠(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君恩难测似酷刑 “什么?你怀孕了?咳咳……咳咳!”听到这话,皇后一时激动,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被憋得通红。 月薪心疼的顺着她的后背,忍不住瞥了寒烟一眼,嗔怪道:“就知道哪有那么好心!口口声声说来示好,说出的话还不是为了炫耀!” “出去!”皇后捂着胸口,满是血丝的眼中,霎时积满怨恨。 寒烟身形未动,定定的看着皇后,平静的说道:“娘娘别急,我话还未说完。虽然我身怀有孕,我非但没有半分喜悦,反而为这个孩子担心......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君恩难测似酷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三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 ——聆秘—— 赌气一整天的阴云,到了夕阳西下时,才淘气般的散开。天边顿时霞光万丈,普照着恢弘繁荣的盛京城,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厚重和风韵。 “殿下,您要去哪儿!”一声疾呼打破了紫微城的肃静。 一身鹅黄蜀锦的大皇子却不理不睬,继续步履匆匆的往前走去。 “殿下,等等。哎呦!” 顾思思一着急便小跑着想要追上他,却一个不小心,被自己的裙子绊倒,跌坐在地上崴了脚,痛得顿时涕泪横流。 大皇子终于站住了脚步。 沉吟了一下,他转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三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四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二) 几个人正剑拔弩张之际,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你们几个在干甚?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众人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位白袍白甲的男子,正威风凛凛的疾走来。 来者正是金甲卫统领——燕荣。 虽然御守司和金甲卫隶属不同部门,可燕荣是渝帝面前的红人,谁都得给三分薄面,尤其他现在还身居高位。 这些御守司的小喽啰立刻收起兵刃,拱手道:“原来是燕统领!是阮浪嚣张跋扈,先对同僚出手,现在又出言不逊,我们几......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四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五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三) 本来大皇子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呆若木鸡,就连被阮浪斥责,都忘了用自己的身份去压制他。 然而,当阮浪喊着去找人来救火时,他却忽然惊醒过来: 若此时吵闹起来,大家开始救火,自己的计划不但功亏一篑。 而且一旦自己纵火之事也闹得天下皆知。那自己就真的是性命堪忧了! 大皇子心中焦虑不安,竟毫无意识的弯下腰去,捡起一根焦黑的烧火棍来。 他抬头呆呆的看着阮浪救火的背影,脑中一个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等他回过神......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五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六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四) 恰在此时,双喜公公挺着浑圆的身躯,步履匆匆的跑过来:“娘娘,火太大,实在无法靠近!到现在,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皇后深吸一口气,用悲恸的强调,一字字说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本宫听闻,那道士曾经提醒过皇上,今晚要逃离紫微城,可皇上却执意要留下。这样大的火势,怕是里面的人都凶多吉少了……” 双喜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哭喊道:“请娘娘降罪,都怪老奴没有极力劝阻皇上!老奴愧对娘娘!愧对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六章 烈火腾空照孤星(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七章 劫后余生方知命 ——破门—— 眼看着黑色的浓烟腾空而起,形势十分紧迫。 宣德门前已是一片人山人海,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宫外的人,谁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可门口的金甲卫,还死守着各个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怎么办?皇上生死未明,首辅被派往安南,此时正是您出头的时候啊!若再拖下去,怕是皇后就要直接宣布皇位继承人了!” 顾之礼与金甲卫几番交涉下来未果,已急得面色一片青灰,拉着王肃在一旁商量对策。 “璟儿呢?”王肃问向一旁的随扈。 “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七章 劫后余生方知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八章 劫后余生方知命(二) 那些在火舌中狂魔乱舞的人们,在企图冲过那道熊熊燃烧的重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将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被烈焰吞噬殆尽。 阮浪虽然心有不忍,却也无能为力——火势这么大,他无法救出所有人,而且,他们也不值得自己去拼命! 就在他转身推开门之际,忽然听到,那些歌姬尖细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个断断续续的求救声: “来……来人!救……救朕!” 阮浪浑身一震,立刻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是皇上! 阮郎即刻转过身,急迫地望向声音来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八章 劫后余生方知命(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九章 劫后余生方知命(三) 此时的王肃觉得稳操胜券,便开始反击:“究竟是谁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 火灾一起,你连衣服鞋子都未穿好,立刻赶来封锁了所有宫门。你没有组织大家积极救火,反而叫来了大皇子。 而且,你方才正要让双喜公公宣布国丧!老夫倒是想问问你,怎就如此确定,皇上此时已丧命?莫非这场火灾……你才是主谋?!” 王肃一步步逼近他,声色厉苒地质问着。刘炳文连连后退、哑口无言、满头大汗,一看便知心里有鬼。 皇后强撑病......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六十九章 劫后余生方知命(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章 几条蛛网下风庭 顾思思明知丈夫的心中没有自己,只有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云嫔。 可她还是不忍丈夫伤心,尽管自己心里苦得很,她还是抱着丈夫,给予他最温柔的安慰。 可即便卑微如斯,大皇子并没有丝毫地感动。 他一把推开顾思思,看着自己的双手,疯狂地大叫起来:“我都做了什么?做了什么!不但杀了心爱的女子,还闯下了滔天大祸!” “殿下!您、您在说什么啊?” 听到他的话,顾思思大吃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 “别管我!我混蛋!我该死!我该死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章 几条蛛网下风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几条蛛网下风庭(二) “公公!你话太多了!” 翊王沉着声喝止,双喜公公立刻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渝帝这才注意到,翊王的左手腕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白布,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渗出。 他皱起眉头,扯了扯嘴角:“抄写经文而已,何故做到如此?” “许道长说,这次长乐殿走水乃是天灾,唯有用至亲之人的血为墨,誊写上百遍《平安经》,方能化险为夷!许道长的话臣弟不敢不信,只要能保皇上平安,这点血也算不得什么。”翊王垂首敛眸,毕恭毕敬。 “许道长?”渝帝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一章 几条蛛网下风庭(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二章 几条蛛网下风庭(三) 听到这话,羽枫瑾的脸色还是微微一变:“你想让本王帮你什么?” 阮浪低着头,面色有些为难:“近日,皇上对火灾的原因似乎开始起疑,不断地试探卑职,而卑职是唯一的目击者……实在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 羽枫瑾的眼神变得严峻起来:“看来,这个纵火者身份显赫,才会让你如此为难。” 阮浪的眼眸有些暗沉,声音里透着疲惫和紧张: “那日,卑职巡视到长乐殿,看到大皇子在门外偷偷摸摸地堆放稻草。卑职意识到他在试图放火,便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二章 几条蛛网下风庭(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掩耳不及惊雷霆 夜深沉,月色渐浓。 再浓的茶香,也遮不住满室的寂寞。 看着街对面黑洞洞的窗子,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各自的姑娘。 所以,当下,谁也无法说出宽慰的话,一人借酒消愁,一人以茶替酒。 过了许久,燕荣放下酒杯才打破这恼人的沉默:“兄长,自从我入宫伴圣,所有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在承担。今天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更是自责。若兄长真出了什么事,我活着也没什么劲了!” “别说傻话了!”看到燕荣有些低落,羽枫瑾为他斟了杯酒:“......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掩耳不及惊雷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掩耳不及惊雷霆(二) ——秘密—— “所以,燕统领是如何得知长乐殿有秘密通道的?” 在马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后,阮浪终于开口,问出了困惑许久的问题。 燕荣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再次打开车窗,仔细确认了一些附近是否有人偷听。 看他不同以往的谨慎神情,阮浪就知道,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你可知在云嫔之前,长乐殿里住着的人是谁?”放下窗帘,燕荣思虑良久才开口。 “阮某不知。” 燕荣叹了口气,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你听说过萤妃吧?” 阮浪猛地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掩耳不及惊雷霆(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五章 掩耳不及惊雷霆(三) ——诬陷—— 一众御守司相互看了一眼,方才走出来一人,拱手道:“请皇上降罪。我们当夜未能入宫巡夜,只能留守在宫门外。所以,宫内发生了什么,我等全然不知!” “大胆!”渝帝双眉一竖,拍案怒喝道:“宫中值守如此重要的事,你们竟敢如此不放在眼中!把它当做儿戏!来人,将这些人拖出去都砍了!” 皇上一声令下,几十名金甲卫冲进门来,准备拿人。 “皇上恕罪!臣等冤枉啊!”数十名衙役立刻跪倒在地,高声齐呼喊冤。 渝帝却一脸......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五章 掩耳不及惊雷霆(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六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 “够了!” 渝帝皱着眉头打断二人,向燕荣一抬手,道:“你继续说,谁要是敢再打断燕荣的话,朕就将他就地正法!” 王璟听到这话,气焰立刻消散。他退回道王肃的身旁,向他抛去一个担忧的眼神。 王肃却淡定地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惊慌。 燕荣不理会脸色铁青的王璟,继续说道:“皇上,并非是阮浪阻止他们入宫,是臣发现他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想到他们今夜要在后宫值守,那里多是女眷。臣怕他们酒醉惹出祸事,才勒令他们不许入内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六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七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二) 刘炳文扶着膝盖缓缓跪下,拼命挤了两滴眼泪,哀嚎着:“皇上圣明!老臣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千秋万代,从未有任何私心啊!老臣听闻后宫起火,连衣服鞋子都顾不上穿,就立刻赶到宫中。臣担心此等危机时刻,难免有一些有心之人,会打些歪主意,才安抚好皇后,便立刻派人去请大皇子!毕竟,大皇子和皇后,都与您是一家人。在危机时刻,自然要相信自家人啊!” 他说得虽然悲切,可渝帝却皱着眉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刘炳文拙劣的表演,让......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七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杨柳阴阴细雨晴 听到这话,渝帝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往年处理各地灾情都是户部的事。尤其是户部尚书夏云卿,他处理过众多灾情,对此事十分有经验。 可眼下,他已经顶替礼部的职责,被派去安南解决内乱了。无论是将他急调回京,还是派人送去书信,怕是都来不及了。 略一沉吟,渝帝才沉声开口:“许道澄,那你就赶快安排求雨的法事吧,越快越好!这件事耽误不得!” “是,不过……”许道澄抱拳太极,不疾不徐地说道:“此次旱灾乃是天灾,若想求得甘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八章 杨柳阴阴细雨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杨柳阴阴细雨晴(二) ——升迁—— 自从阮浪向渝帝表明了忠心后,渝帝很快就颁布了新的旨意——王璟由于擅离职守被革职处置,新的御守司指挥使由阮浪担任,并赏金银无数。 这一旨意引发了无数的议论:因为这不仅仅是一次升迁,更是渝帝在昭告满朝文武——王璟已经失宠,阮浪现在是自己的心腹之人! 看懂旨意后,到阮浪家道贺的人一波连着一波。在宫中见到阮浪,大家也一改往日的态度,变得殷勤和谦逊起来。 就连御守司里的衙役,曾经讨好王璟的那些狗腿,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杨柳阴阴细雨晴(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 看到那抹背影,翊王忽然心中一窒,眉头在微微颤动。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背影,心中忐忑却充满期待。 直到那少女不经意的一个回眸,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庞,翊王的心才渐渐沉下去,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她不是早已奔向另一个人的身边了吗?她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这么久也未曾有只言片语。 想必她对盛京已经失望透顶,又怎会再回来,回到自己身边呢! 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声后,翊王才撩袍迈上马车。 一声扬鞭之后,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一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二) ——老菜农—— 使团从盛京出发,十日后便抵达了京隆府,此时也正好赶上了清明节。 马车声在路上繁杂的响着,郊外微风拂柳、葱翠一片。落花飞舞、芳草萋萋,黄莺飞来飞去,成双成对的蝴蝶在花间嬉戏不已。 一阵细雨忽然纷纷飘洒,人们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就起了忧愁相思。 使团一行人,不得不躲在路边的茶亭中休息,各自回忆往昔,以茶代酒、聊以慰藉。 湿漉漉的空气中,忽然幽幽传来一阵,苍老而悲凉的啜泣声。 夏云卿放下酒杯,向左右问......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一章 穿针引线待事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天涯路远魂梦萦 京隆府的王知府,得知内阁首辅带领使团路过此处,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府衙内上下百十号人,在门口垂手恭候。 王知府年近六旬,长着一副细小干瘦的身躯,他有些微微驼背,一双永远睁不开的眼睛,却总是熠熠发光。 胡七和夏云卿走下轿子,王知府立刻躬身前迎,向二人深施一礼。 “首辅大人和世子能来到我们京隆府,真是卑职的荣幸啊!接风喜宴已经备好了,二位稍事休息后,就可以入席了!” 夏云卿冷冷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王大......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天涯路远魂梦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涯路远魂梦萦(二) ——恶作剧—— 许是赶路太过辛苦,使团一行人虽然对京隆府有诸多的不满,还是睡得很踏实,几乎是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东厢房的门就被急急推开。 托托被一阵尿意憋醒,抱着裤子窜出门来,四下张望了一番,就随便找个了地方开始方便。 就在他畅快淋漓之际,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喂,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敢在这里撒尿?是不是不想活了?” 托托提上裤子,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去,看到横眉立目的两个小吏,怒道:“吼什么吼!俺又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天涯路远魂梦萦(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四章 轻剑快马指穹苍 ——死里逃生—— 而另一边,王知府没命的奔跑着。 跑掉了帽子、鞋子、袜子,连身上的官袍都被野狗撕咬掉了。屁股上、腿上、后肩上都被咬伤了,鲜血淋了一地。 尝到了血腥味,几条野狗已经血灌瞳仁,紧追着王知府不放。 王知府已经快跑断了腿,他漫无目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 眼瞧着几条野狗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两旁都是别人家的院墙,而眼前是一条河——他将自己逼进了绝路。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看着面前虽然不算宽阔......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四章 轻剑快马指穹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五章 轻剑快马指穹苍(二) ——官司—— 却不料,王知府翻了一个白眼,把手朝下一翻,幽幽笑了笑:“你这个奴才虽然有理,不过……” 说着,他又以另一只手往上一摆,指着陈老头,继续说道:“人家可比你更有理啊!” 陈老头跪在地上呆若木鸡,立刻就明白了: 自己这顿打是逃不过了,因为对方送了一百两纹银。 自己想逃过这顿毒打,就得再掏银子!可家中贫寒,这五十两都是留给儿子娶媳妇用的,哪里还有富余的银子! 陈老头又急又气,竟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恨自己......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五章 轻剑快马指穹苍(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六章 莫将波浪枉明时 夏云卿心中动容,终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既然如此,你拿着这封信,赶快回去继续考试吧!有了这封信,主考官不会为难你的,至于你父亲的案子,本官答应你,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 陈钰心头一颤,眼眶微红,不敢抬头直面首辅大人,只连连磕头拜谢:“晚生陈钰多谢首辅大人!晚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若有幸能谋得一官半职,定会像您一样,做一名清官!” 夏云卿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行了,赶紧去吧!回去晚了,老夫......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六章 莫将波浪枉明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七章 莫将波浪枉明时(二) 使团继续前行,很快就入了城。可这里却没有大张旗鼓的欢迎队伍。 只有一个守城的侍卫,在收了顾纪昀的几个碎银子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众人引到了驿站,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大名府地处江南,人丁兴旺、物产富饶、是北渝的税收大城。 可这点从大名府的馆驿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几进几出的大院子,虽然修建的十分规整,雕梁画栋、陈设素雅,却透着一种荒凉和破败感。 尤其是里面负责接待的驿呈,一个个愁眉苦脸、没精打采的,当知道使团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七章 莫将波浪枉明时(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寒风染起千层雾 沐芊芊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惊呼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她立刻捂住嘴,懊恼自己的直肠子。 鹿宁脸色骤变,气愤地一拍桌子:“都什么人啊!就如此喜欢玩弄别人的情感!” 当她确认,派沐芊芊来挑拨自己和胡七关系的人,正是翊王的时候。她对翊王最后一点的怀念也荡然无存。 失望之余,更是气愤不已。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几番努力,都换不来翊王的真心,可在自己彻底放弃时,他却又对自己纠缠不休。 他不肯对自己的情感负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八章 寒风染起千层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寒风染起千层雾(二) ——诡事不断—— 鹿宁沉吟片刻,又问道:“那吴大人不在府衙,是不是也和此事有关?” 惊恐之下,驿呈点头如捣蒜:“吴大人的家眷死的死、病的病、疯的疯,他也不敢呆在这儿了。可他也舍不得头上的乌沙,不想辞官离开,只得躲出去避避风头。听说,他私底下还请过法师来做法,替姐弟二人诵经超度,却没什么效果。” “私底下?”胡七和鹿宁交换了眼神,狐疑道:“他为何不敢当着百姓的面前做法?这不是百姓一直要求的吗?” 驿呈四下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八十九章 寒风染起千层雾(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章 血雾茫茫杀意藏 ——诡事不断—— 家家户户都锁上了门,街上空无一人,除了四处寻找食物的野狗,甚至连个流浪汉都看不到。 因为第一个装鬼吓死的人是个酒鬼,所以大名府现在所有的酒馆,均被朝廷强制性关闭,天色一暗,大家都拼命的往家狂奔。 四个人回到驿站正厅时,夏云卿正坐在上位,顾纪昀则恭敬地站在一旁,二人均面色凝重,看样子是发生了什么要不得的大事。 鹿宁和胡七交换了眼色,然后走过去,拱手问道:“夏大人!是否查出什么了?” 夏云卿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章 血雾茫茫杀意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一章 血雾茫茫杀意藏(二) ——情定—— 鹿宁推门而入,却看到胡七挺身玉立在门口,白皙的脸上泛着朵朵红晕,眸中露出非常温柔的神情。 “那些都是你的真心话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鹿宁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直在偷听自己和顾纪昀的话。 她娇羞地垂下了头,像个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般,轻轻“嗯”了一声,算作敷衍地回答。 “你果真放下他了吗?”胡七目光如炬,迫切地追问着。 鹿宁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咬着唇说道:“想要彻底忘记一个人不容易,可我已......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一章 血雾茫茫杀意藏(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荒地变心已折 ——替身—— 花在凋零,香气在飘散,眼看着窗外每天的落红,一阵又一阵。 羽枫瑾倚在床架上,看着窗外的春景,满脸的慵懒和困倦。 慕容先生收好医药箱,轻声嘱咐道:“治疗了这段时日,你的病情已有所好转,嗓子虽然还是有些沙哑。可过段日子,就能正常说话了。” 羽枫瑾摸了摸喉咙,费力问道:“果真……能治好吗?” 慕容先生淡淡一笑,说道:“他既然让我来给你诊治,你就要信得过我的医术!治不好的病人,我是从不出手的。” 羽枫瑾......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天荒地变心已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荒地变心已折(二) ——疏离—— 直到窗外天光大亮,小黄莺一声声在帘栊鸣啼,唤醒了花前的春梦。 花芳仪眉毛轻轻泛动,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抱回床上。 她撑起身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一觉醒来,醉意虽消,愁意却未曾消减半分。 “该死!我怎么忘了正事儿!”花芳仪自责着,连忙下床穿上鞋子,推开门直奔到羽枫瑾的厢房前。 抬手刚要敲门,却忽然不知自己进门去,该和他说些什么。 往日里,她总会想好一个理由,才会敲开羽枫瑾......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天荒地变心已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卷尽残花风未定 ——入宫—— 安静的巷子里,只有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和沉稳的脚步声,冰凉的月色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在左侧的黄裙女子,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显得如此高大,可是被身旁的影子一比,还是显得如此娇小,她忽然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身旁的男子鹅帽锦衣、腰配绣刀,板着脸问道:“笑什么?” 玉儿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说道:“真没想到今晚送我入宫的竟是阮大人!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是我的恩人,怎么再见时,就成了我的仇人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卷尽残花风未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卷尽残花风未定(二) ——柳长亭——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看到门外站着的男子,沐芊芊一个箭步窜过来,抱着他又哭又笑,吵闹了许久。 风尘仆仆的柳长亭却轻轻推开沐芊芊,目光直盯在鹿宁身上,微微笑道:“鹿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鹿宁呆立在原地,一时忘了回应。 她是万万没想到,臭名远扬的采花贼柳长亭,竟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当然,她更不会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并非是真正的柳长亭,而是翊王! 真正的柳长亭此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五章 卷尽残花风未定(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半世流离韶华逝 ——刺杀—— 乌云笼罩着群山,忽然下了一阵大雨,一辆豪华的马车被困在大名府的城外,只能暂时躲避在一个茶亭中,等待雨歇。 一位五十多岁,体态臃肿、腿脚不便的男子,背着手在茶亭中踱来踱去,一直关注着外面的雨势,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是让人着急!”他自言自语般的叨叨着,还时不时地砸砸嘴。 此人正是正是大名府的吴知府。 他身旁一位秀才打扮、白发长须的男子走过来,轻声安抚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半世流离韶华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半世流离韶华逝 ——劫狱—— 沐芊芊得意的咯咯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比这个复杂的机关都难不住我!毕竟我师傅在这方面,可是天下第一呢!” 凤来仪立刻挺身而出,伸臂挡在姐姐面前,警惕地看着两位不速之客:“是吴狗官派你们来杀我们的吗?” 沐芊芊瞪着眼打量着凤来仪,撇撇嘴轻嗤道:“瞧你长得一副聪明的样子,怎么会问这么笨的问题啊!我长得这么好看,像是杀手吗?再说了,你见过两个人就带着一把扇子,闯入监牢杀人的吗?” 凤来仪......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半世流离韶华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半世流离韶华逝(二) ——江宁府—— 使团一行人一路辛劳,终于来到了此次旅途的最后一站——江宁府。 只要通过这里,就能到达橘子洲。再渡船过江,就到了安南的境内。 江宁府的夏日柳树发芽、野花生长,残红已褪尽,树梢上长出了小小的青杏。大家见风景优美,便在城外稍作逗留。 这里的兰花、菊花都无比秀美,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迷人的景色逗引着大家去寻幽探美。 潺潺的小溪清澈到底,偶有几条小鱼,摆动着身躯悠哉的游过。 鹿宁脱下鞋袜,坐在小溪旁,将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半世流离韶华逝(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九章 尘埃不见咸阳桥 ——江宁府—— 馆驿的驿呈看到有使团到来,先是大吃一惊,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可当他们看到沐芊芊和鹿宁时,却又相视笑起来。那笑容十分怪异,好似看到了待宰的猎物般,不怀好意,还透着股阴谋的气息。 柳长亭立刻警觉起来,他转身要提醒鹿宁,却见胡七已将鹿宁拉至自己身边。 他虽然有些在意,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馆驿的驿呈漫不经心地,引着众人前往各自的厢房。 他们很巧妙的将夏云卿、顾纪昀等人安排在东侧厢房,而鹿宁、胡七......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三百九十九章 尘埃不见咸阳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章 尘埃不见咸阳桥(二) ——失踪—— 沐芊芊揉了半天的眼,才反应过来,柳长亭口中的“她”,指的是鹿宁。 “我不知道啊!刚才一直在睡觉!” 柳长亭二话不说推门就往里走,却被沐芊芊伸手推出门外。 “喂!这可是女子的闺房!你就这样往里闯,不怕鹿宁一怒之下杀了你啊!你可别忘了,你现在可是采花大盗的身份啊!”沐芊芊没好气地提醒着。 柳长亭稍稍恢复了理智,只好在门外站住脚,口气却依旧生硬:“去把她叫出来,我有话要问她!” “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章 尘埃不见咸阳桥(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一章 两三诡事闹不停 ——失踪—— 夏云卿紧皱眉头,沉声道:“可有将昨日那个守城的将领,和昨日负责接待的驿呈都找来?这件事情,他们一定知道内情!” 顾纪昀拱手禀道:“启禀大人,我们一大早就要我去抓人了。可两个人都不见了!” 夏云卿双眉紧锁、愁云惨淡:这样诡异的事比贪官和闹鬼更棘手,连一丝头绪都没有,这让他心里竟有些慌了! 恰在这时,馆驿内另一个驿呈过来给大家添茶。 胡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狐疑地问道:“奇怪了!昨天你们另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一章 两三诡事闹不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二章 两三诡事闹不停(二) ——昏死—— 出了驿站,托托顺着大路往城镇中心走去,想着那里肯定有酒肆,到时候喝上几坛酒,也能解渴! 想到此处,他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不过一会儿就走到了城镇,可这里的景象却让他傻眼:道路平坦开阔,两旁酒楼商铺林立,看上去这里曾经繁华无比。 可现在托托看到的是:空荡荡的街道、门窗紧闭的店铺、就连门口插的各色酒旗,也都破败不堪。哪里还有半分繁华的样子! 托托失望的在街上转悠着,希望哪里能有一碗水给他喝! 忽然,他看到一个男子走出一间酒肆,正准备锁门。 托托连忙跑过去,从怀中掏出银子,急吼吼的说道:“别关门,俺要买酒!” 男子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忙啐道:“去去去!哪里还有酒,尿都没一滴了!” 托托撑着门不肯松手,怒道:“你这里明明是酒肆,哪有不卖酒的道理?” 男子却扒开他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这里曾经是酒肆!现在早就废弃了,我只不过是过来整理一下而已!快走快走,别拦着我回家吃饭!” 托托却瞪着眼,不依不饶:“少废话!俺现在渴得要命,快给俺找杯水来,不然俺就打你!”说着,他就挥起了拳头,在男子的面前晃了晃。 男子也没害怕,只是摸了摸唇边的胡子,戏谑道:“你不是本地人吧!你不知道这里缺水吗?” 托托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叫道:“俺知道,但这和你卖不卖酒有什么关系!” 男子摇着头笑了,毫不客气地嘲弄道:“你也不想想,连水都没有,我们拿什么来酿酒呢?尿啊?” 托托一怔,也觉得他说的有理。 可是如今他饥渴的要疯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本地人,一定要逼出水来,便威胁道:“俺现在要渴死了!你要么就给俺水,要么俺就杀了你,喝你的血!” 男子嘲讽的笑了笑,眼珠一转,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从这出去往右走,大概三里的地方有条河!要不你去喝河水吧!”. 托托一听有水喝,眼睛顿时发亮,他连忙松开男子,转身大步离开,奔着河水而去。 却不知道,那男子看了看他的背影,讪讪笑道:“喝吧、喝吧!当心喝死你!” ------------------------------------- 走不多时,他果然看到了一条潺潺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河边绿荫环绕。 托托双眼放光,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用手捧着河水往嘴里送。 喝了许久,才喝个痛快,托托躺在河边的草地上,舒服的打了个嗝,才站起身大步往回走去。他准备把这个水源,告诉驿站里的人! 从河边到驿站的路不算近,托托走了好半天也没到,他觉得自己竟突然有些醉意。 头脑意识有些模糊,脚步有些发颤。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心中纳闷儿道:也没喝酒啊,这醉意是怎么回事儿? 好不容易,他托着虚浮的步子走到驿站门口,才终于松了口气,刚要迈进门去,却忽然一个翻白眼,轰然倒地…… ——赤水教—— “快逃!趁你还能逃走的时候,赶快离开这里!” 羽枫瑾焦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张神色凝重的脸。 “怎么回事?”鹿宁等着他,不解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相信我,赶紧离开这里,回到南疆去!”羽枫瑾忽然抓着她的肩膀,口气逐渐急迫。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你一直都在骗我!”鹿宁倔强地昂起头,满面怒气。 “这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骗你!如果你不离开这里,你将 后悔终生……”羽枫瑾的脸上,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 可是还没等鹿宁探究出,他这种表情背后的含义,就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摇晃,她也跟着剧烈地抖动起来。 “鹿姑娘!鹿姑娘!快醒醒!”耳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所有的意识逐一恢复,鹿宁发觉自己竟在做梦。她慢慢睁开眼睛,柳长亭那张俊俏的脸映入眼帘。 她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柳长亭压低声音,正色道:“我们昨晚被人下了药,绑到此处!你快看看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这话,鹿宁猛然一惊,她睁大眼睛,四下环顾:只见自己全身被捆绑起来,关在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昏暗无比,没有窗子,门也是关着的。 她一边挣扎,一边惊惶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被绑住了?这是哪里?” 柳长亭却摇了摇头,叹道:“我也是刚刚醒来,我只记得到了驿站之后,直接上床睡觉了,一醒来就在这儿了!中间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没有将自己去找她的事说出来,怕她多心。 鹿宁一怔,惊道:“迷烟!是有人给我们熏了迷烟,才会让我们昏睡不醒的!” 说话间,她看到身旁竟还睡着的沐芊芊,便连忙用脚踢了踢她:“芊芊!快醒醒!” 好一会儿,沐芊芊才呢喃了一句:“小荣儿,别闹!” 随即,她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的状况,立刻惊叫道:“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驿站吗?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为什么要绑着我?” 柳长亭连忙“嘘”了一声,安抚道:“先别喊叫!你们先看看自己有没有受伤。鹿宁武功高强,我们可以想办法先解开她的绳索,让她出去找人求救!” 两个女子听到这话,慢慢冷静下来。 鹿宁查看了一下自己,低声道:“应该是没有受伤,只不过……我全身酸麻,使不出力气,看来是被下药了,就算松开绳索怕是也无力抵抗了……” 沐芊芊也噘着嘴,垂头丧气地说道:“我也是一样,别说用功夫了,怕是连轻功都使不出来了!” 柳长亭叹了口气,试探着问道:“听闻鹿姑娘略懂医术,既然知道他们用了迷烟,可有办法解此毒?” 鹿宁峨眉微蹙,为难地摇了摇头:“我虽然识得药物,却偏偏不懂解毒。如果师傅在这里,倒是难不住他。” 可没想到,二人一回头,却见沐芊芊已将绳索挣脱开了。 鹿宁一怔,和柳长亭对视一眼:果然是神偷!什么绳索都困不住她! 沐芊芊连忙给鹿宁和柳长亭松绑,三个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发现全身没有力气,根本走不了几步。 三人相互搀扶着,才走到门口,已是大汗淋漓。 刚喘口气的功夫,忽然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柳长亭也没多想,立刻展开双臂将两名姑娘挡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大门。 门被打开,强烈的阳光射进来,三个人被刺痛眼睛,纷纷别过头去。 不一会儿,才再次转过头来,见到几名身着黄杉、面无表情的人迈进门来,几下子就将三人制服住。 沐芊芊一边挣扎,一边尖叫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快放开我们!” 柳长亭却稳住心神,企图和他们周旋:“你们绑架我们要的是什么?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要钱要权,我都可以满足你们!只要不伤害我们的性命,我立刻派人将你们要的财富送来!” 鹿宁一怔,看向柳长亭,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和以前那个采花贼很不一样,谈吐举止竟有些莫名的熟悉。 可事到如今,也不容她多想。 因为几个黄衣人似乎什么都听不懂,如行尸走肉 一般,将三个人推出门去。 三人拼命的挣扎着,却无法挣脱开。只能任凭他们连拖带拽的带走。 走了没几步,两个姑娘就被带往另一个方向。 柳长亭挣扎着停下步伐,急切地问道:“喂!你们要把她们带到哪里去?” 可是,两个黄衣人仍然没有丝毫回应,仿佛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鹿宁从来没有如此无助过,她忍不住回头看向柳长亭,满目的神色慌乱。 柳长亭心中焦急,却无能为力,只能大声喊道:“鹿姑娘,要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性命最重要,其他的都不要去想!” 鹿宁咬着唇点了点头,很快便和沐芊芊消失在柳长亭的眼前。 柳长亭自知逃脱不掉,也不再挣扎。任凭他们押着自己往前走去,他想要保存体力,找到合适的机会再逃走! 不一会儿,他被带到了一座雕梁画栋、挂满彩绸的庭院里。 进门后,就看到数十名黄衣人整齐的排成两行,一直从大门口排到中心湖上的水榭前。 水榭一半濒水,一半倚岸。红瓦粉墙映衬着夹岸的桃红柳绿、河光树影,别有一番情趣。 漏窗拱门上垂着桃红色的纱幔,掩映着一位凭窗而坐的女子若隐若现。 水榭正中一张梨花椅子上,坐着一名青裙女子。她用白色的沙丽遮住口鼻,只露出了一双媚眼,额间还贴着一片朱红的花钿。 蒙面的女子一见到柳长亭,顿时双眼放光,那目光这有喜悦、惊讶和贪婪。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三章 天降赤水驱疫病 ——孟喜娘—— 女子轻轻拍了拍手,屋内的人都心照不宣地退出门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柳长亭当然知道,这不会是请他喝茶,便稳住心神,冷静地试探道:“既然把我们抓来这里,总得告诉我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吧?” 女子一双媚眼微微一弯,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抬手缓缓摘下沙丽,露出一张妩媚妖娆却稍显风尘的脸。 这张脸虽然并不美艳,却有一种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魔力。 她一袭薄如蝉翼的青裙,酥胸半露,整个人都透着迷人又危险......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三章 天降赤水驱疫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四章 天降赤水驱疫病(二) ——囚笼—— 一推开门,就闻到满室馨香,想必这里应该是女子的闺房。 柳长亭被平放在一张宽大舒服、支着流苏锦帐的雕花大床上。 随着脚步声渐远,随之而来的是关门声,柳长亭才松了口气。 他拼尽全力挣扎着撑起身子,急忙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身处在一间石砌的屋子里,周围的石壁上,雕刻着奇异而古老的图案: 有的是人身兽首,有的是兽身人首;形状虽然丑陋诡异,雕刻得却极其精细。 石室内的陈设是崭新而华丽的,处处彰显着屋主人的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四章 天降赤水驱疫病(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五章 山高月冷祭诡影 ——囚笼—— 二人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队伍末尾,如其他百姓那般,排队等候购买琉璃瓶。 随着队伍往前缓慢地移动,眼看着二人就要接近彩棚,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争执的声音。 粗声粗气的咒骂声中,还夹杂着几声女人凄厉的哭喊。 出了什么事? 胡七和顾纪昀忙从队伍中探出身望去。 只见几个黄衣人正粗暴地抓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凶神恶煞地高声呵斥着,像在驱赶一条流浪的老狗。 老妇人任凭他们打骂,一点也不反抗,因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五章 山高月冷祭诡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六章 山高月冷祭诡影(二) ——诡影—— “大娘,您别生气!” 胡七自知失言,连忙往回找补了几句:“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比较好奇罢了。但不知您丈夫得了什么病,需要一直喝这个圣水?既然你说这圣水能起死回生,为何你丈夫会一而再的犯起病来呢?” 这一下问得老妇人一愣。 她将脸皱成一团,想了半天,才哀叹道:“哎,说白了,还不是那场疫病闹的!我丈夫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一向身体很好、连小病小灾都没得过。不料,却被这次的疫病波及了,从此便一病......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六章 山高月冷祭诡影(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七章 苍凉月下忘川渡 ——焦灼——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晚的时间过得似乎很慢。 这白日里华丽无比的房间,此时却幽暗得如同坟墓,压抑得令人窒息。 顶着羽枫瑾面皮的羽枫瑾,兀自盯着天花板出神。他身体疲惫得很,却强撑着自己不敢睡去。生怕一觉醒来,自己已身首异处。 脑子里想的除了鹿宁,还是鹿宁。 她被关在何处? 周围有多少人守卫? 为何会变成那种痴痴傻傻的模样? 还有……自己到底该如何救出他们? 可转念一想,自己还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哪儿也去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七章 苍凉月下忘川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八章 苍凉月下忘川渡(二) ——解毒之法—— 已经记不起昏睡时究竟做了怎样的梦! 沉睡的意识,仿佛跌入了一片深渊之海。直到手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五感才随即渐渐复苏。 羽枫瑾缓缓睁开眼,面前却是孟喜娘那张娇艳妩媚的脸。 “你可清醒了?”她还是漫不经心地拖着长音,慵懒而魅惑。 羽枫瑾紧闭着薄唇没有说话,脑中迅速复盘先前发生的事:自己喝下了圣水因而失去了意识,而意识恢复后,自己还在赤水教。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四肢和手指,发现除了稍微虚弱一些,倒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八章 苍凉月下忘川渡(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九章 血祭鬼神盛银罂 ——神秘祭祀—— 月亮升起,照耀大地,惊动了枝头的寒鸦,在暗黑的夜空上盘旋,不时地鸣叫着,发出凄厉的喊声。 黑色的迷迭香在角落中尽情的绽放,蜿蜒的藤蔓在墙上肆意疯长。 此时羽枫瑾透过门缝,看到的是一片破败、诡异、闻所未闻的景象: 院中有上百位身着白衣的教徒,正对月跪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狰狞恐怖的黑色面具,口中念叨着他听不懂的咒语。 站在正中的孟喜娘,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洁白纱裙,紧紧包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一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零九章 血祭鬼神盛银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章 血祭鬼神盛银罂(二) 托托因为不能想起昏迷前的事,显得有些不安。 胡七只好先帮他回忆起,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托托,你去喝水的那条河里被人投了毒,因此你中了毒,在驿站门口晕倒了。这段日子,你一直在驿站里昏迷着,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可不知怎么,你方才竟忽然醒了!” “他娘的!俺竟然也会中招!”托托摸着一颗黑头,越想越后怕。 “对了,小鹿呢?你找到她了吗?”托托缓过神来,马上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抱歉,我们现在只知道,她是被......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章 血祭鬼神盛银罂(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一章 执念成狂入魔障 ——营救—— 正当中午,炎炎烈日,院中花朵灼灼,像火烧得一样。 尽管如此,洛水河旁还是聚集了一堆百姓,揣着不知典当了什么换来的银子,等着将能治百病的神水请回家去。 百姓眼中的期待,黄衣人早就习以为常。 他们麻木地做着收钱、给东西这样简单的动作。偶尔碰到前来偷的、抢的,他们也有最原始、最野蛮的办法,将其赶走,绝无例外。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正有三个人躲在一颗粗壮的老槐树后,正观察着河边的情况。 他们是胡七和托托乔......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一章 执念成狂入魔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执念成狂入魔障(二) 这个消息让鹿宁有些迷惘:「使团的金甲卫呢?为何不让他们来救人,反而要舍近求远去别处搬救兵?」 胡七无奈地垂下了眉毛,叹道:「你有所不知,这个赤水教地势力很大,几乎获得了整个江宁府百姓的支持!因为赤水教打着祭河大典能治病的旗号,骗得全城百姓为他们找来少男少女献祭。 你们三人就是被馆驿的驿呈迷晕了送过来的。那些金甲卫也如此,中了圣水的毒,到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为了不让鹿宁担心,他没有把炼尸术的事说出来。 鹿宁皱起眉头,脸色紧绷:「这帮人真是疯了!连纲常伦理、是非黑白都不分了!一个个从好端端的人,变成了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任人摆布的活鬼!真是可悲又可恨!」 一想到这些日子在赤水教的所见所闻,鹿宁就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她受了太多委屈,胡七将她拉到怀中,轻声安慰着:「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我找到你了,咱们可以先逃走!等救兵来了,再把那两人救出来。」 「不行。」鹿宁悲切地握了握拳头,叹道:「我前几日喝的神水太多,现在身体还是使不出力气,无法和你一起杀出去,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胡七握住她的手,问道:「如果我们装扮成黄衣人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鹿宁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摇了摇头:「不行,我和柳长亭这几日都在找芊芊的下落,却一直一无所获!若是我就这么走了,那芊芊就危险了!」 见她如此坚持,胡七有些急了:「小鹿,你醒醒吧!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不能拯救所有人!难道救不出来她,你就要陪她一起死吗?你知道这个赤水教有多可怕吗?你若不走,会没命的!」 他很想将那天看到的炼尸术说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见他急得满头大汗,鹿宁莞尔一笑,温言道:「小七,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我们现在一起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反而会连累你。你要是被困在此处,夏大人他们又该如何找到我们呢?我听赤水教的人说,沐芊芊今晚就要与教主成亲!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成亲的地方,就能带着她一起离开,那不是更好吗?」 「赤水教哪里来的教主?」胡七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鹿宁也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也只能暗中偷偷打听到的,详细的内情我也不得而知。不过,现在你来了,我们多了个人手就多了份力量!婚礼不是小事,一定会大操大办,不怕找不到人!」 胡七沉吟片刻,便下定决心般说道:「好吧,那这件事我去做!相对于你和柳长亭来说,我或许更容易能打听到沐芊芊的位置。托托在外面随时接应着,一旦我找到芊芊的下落,就让托托兄带她离开,你意如何?」 听他这样说,鹿宁终于松了口气:「好!既然这样,那怎们兵分两路,你与兄长去救芊芊,我和柳长亭今夜便趁机逃走!」 胡七虽然很想自私一下,可怎奈偏偏爱上了侠义心肠的江湖女子,纵有千般柔情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毫无效果。 他只能将鹿宁搂在怀中,动情道:「好!我和托托等着你回来!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鹿宁双颊微微一红,柔声道:「放心!都说好事多磨,我们历经了这么多磨难,相信日后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她不信这些,可如果这一番话能让胡七心情好起来,她一点都不会吝啬。 她的笑容把胡七的心锁解开了。 他拉着鹿宁的双手,仔细端详起她来,眼中满是爱意:「小鹿,我终于看到你穿嫁衣的样子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鹿宁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月光从窗 子透进来,她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白光。 胡七轻轻揽过她纤细的身子,鹿宁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 即便有再多的不舍,胡七还是不得不离开囚禁鹿宁的屋子。 鹿宁一双眼直直地送他走远,那是胡七第一次,从鹿宁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助和担忧。 离开之后,鹿宁紧紧握着那柄匕首坐在黑暗中,心中有些失落:她不是不想和胡七一起离开,可沐芊芊和柳长亭都是因为自己,才会陷入困境。 如今二人生命危在旦夕,自己怎么可能丢下他们不管呢! 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摸着刀柄和刀鞘上的纹路,心中却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她武功虽不能说是高深,但以前无论陷入多么大的险境中,她都没有这么恐慌过。如今她武功尽失,终于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和迷茫! 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羽枫瑾! 那个让她爱的要死、又恨得要死的男人。如今自己陷入绝境,他又在哪里? 为何每次自己绝望的时候,他都不在! 鹿宁十分懊恼:自己真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还期待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会来救自己! 他这一辈子只顾自己的安慰,心理想着的只有复仇和皇位,曾几何时,会为其他人担忧过、冒险过? 她强忍心中的痛苦,默默的等待,她知道明日就是祭祀大典了,今晚柳长亭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寂静的深夜中,再轻的敲门声也会显得很突兀。门只敲了三下便停下,这是柳长亭和她定的暗号! 鹿宁紧握着匕首,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门,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随着吱呀呀一声响,柔柔的月光洒了进来,柳长亭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到熟悉的人,鹿宁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手中的匕首也藏在了枕头下。 「柳长亭!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此时的鹿宁,看到曾经最厌恶的人,竟然觉得莫名地心安。 羽枫瑾将门轻轻掩上,屋内又陷入一片漆黑。 他摸索着黑暗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鹿姑娘,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可救援的人还没有来到,看来他们那边也出了问题。为今之计,咱们三人只能一个个离开了!我先将你救出去,之后我再去找芊芊!」 鹿宁却打断他,激动的说道:「你听我说,方才胡七来过了——」 「什么?」羽枫瑾大吃一惊,狐疑道:「胡七?难道他也被抓进来了吗?」 鹿宁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将所发生之事讲给他听。 当然,二人的小别胜新婚,她自然是一个字都没提。 听她说着,羽枫瑾久久不语,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这样也好。」他的口气忽然淡了许多,还夹杂了一些落寞。 「既然如此,咱们也别耽误了,趁他们现在都忙着明天的大典,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鹿宁拿出匕首藏在身上,以防万一。然后就扶着床往下走,可是脚一着地,却双腿一软,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羽枫瑾一把扶住她,担忧道:「还是不行吗?」 鹿宁咬着唇,为难道:「要不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我现在就是个累赘!」 羽枫瑾却沉声道:「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说着,他半蹲在鹿宁的面前,拍了拍自己宽厚的背脊:「上来,就算是爬,我也要带你出去!」 鹿宁一 怔,心理涌起一阵阵感动。 「何必呢?我们这个样子,怕是还没走出门,就被他们逮住了!我现在武功尽失,什么都做不了!你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 不等她说完,羽枫瑾猛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鹿姑娘,得罪了!」 「你、你要干嘛?」鹿宁有些被他的气势吓到。 羽枫瑾没有说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一阵淡淡的暗香袭来,鹿宁趴在他结实的胸膛前,一时恍惚,还以为自己正被翊王抱着,便魂不守舍地任他抱着。 夏日的酷暑令人烦闷,寂寂明月夜,澄碧的天空如绿水一般,将赤水教的污浊一洗而清。 绿草丛生的围墙,环绕着长满青苔的庭院,被一道又一道的门帘遮掩,曲折幽深的花园里,树枝繁茂得好像无路可走了。 羽枫瑾抱着鹿宁,凭借着这几天探索的路线,快速往外走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他的鬓边已渗出微微的汗水。 鹿宁感受到他的紧张,他身上传来阵阵的香气,却让鹿宁有些茫然:抱着自己的男子除了这张脸之外,为何到处都有翊王的影子! 她鬼使神差的,从怀中掏出胡七留下的那柄匕首,塞进了羽枫瑾的衣衫中。 若自己无缘再出去与托托和胡七见面,希望他能够逃离这里! 羽枫瑾好像感到了她的害怕,一边走一边安慰:「别怕,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我向你保证!」 鹿宁盯着他的脸,呢喃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羽枫瑾没有惊讶,反而微微一笑:「哦?是什么人?」 鹿宁垂下眼眸,轻声道:「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羽枫瑾明知故问:「是那个安南世子吗?」 鹿宁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她感到羽枫瑾抱着她的手臂,似乎又紧了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三章 新鬼烦冤旧鬼哭 ——营救—— 羽枫瑾背着鹿宁顺利穿过三进的院子,眼看着大门就在不远处,又加快了脚步,心中不敢松懈半分。 忽然间,一阵火光从旁迅速移了过来,二人顿觉不妙,可未等做出反应,那些火光已将二人团团围住。 羽枫瑾站住脚,警惕的看着那些举着火把的黄衣人,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却将鹿宁抱得更紧。 一身青裙、妖娆妩媚的孟喜娘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出来。 她笑着看着这对男女,不由得拍了拍掌:「真是好一对亡命的鸳鸯啊!要不是河神得罪不起,我还真有心成全你们呢!」 羽枫瑾用身子挡住鹿宁,一脸凛然之色:「我们不是无知村民,少拿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哄骗我们!什么祭祀河神,你这明明是草菅人命!」 孟喜娘款步走到他身旁,笑道:「你真以为,这段日子你在做什么,我全然不知吗?我只不过是要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羽枫瑾预感不妙,顿时紧张起来。 孟喜娘她盯着鹿宁看了一会儿,随即移开目光,叹了口气:「原来她就是你的心上人啊!」 「没错,她就是我的心上人!所以,你放了她!我留下,做你的祭品!」羽枫瑾毫不迟疑地说道。 看着他一脸豁出去的神情,鹿宁大为震惊。 她有些看不懂了。 曾经那个色胆包天、大胆妄为的采花大盗,何时转了性,竟变成了一个温润又似地大义的翩翩公子? 他这样为自己牺牲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只是想要为曾经的事恕罪吗? 可不知为何,此时在鹿宁的眼中,面前男子的这张脸,竟又和翊王重叠在一起了。 孟喜娘以和她本人一样妩媚的声音,娇笑道:「这可不行呢!明日就是祭河大典,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日,怎么可以缺了最重要的祭品呢!而且,你这样说,就不怕我生气吗?我生气后,你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呢。」 羽枫瑾皱起眉头,别开眼去:「我知道!」 他又想起了那场诡异的祭祀,心中一阵阵的泛起恶心。 孟喜娘凑到他耳旁,轻吐幽兰:「那你不怕吗?」 「你在我眼中不值一提,为何要怕!记住,你今日若放了她,日后我也会放你一马。今日你若对她下手,他日我定十倍讨回!」羽枫瑾的目光十分锐利,直直刺向孟喜娘的眼睛。 「哈哈哈哈!」孟喜娘似乎听到了可笑的事,笑得泪花都飞出来了。 「虽然我很生气,你心里有别的女子。可你的性格我实在太喜欢了,我舍不得杀你!等我慢慢玩够了,再把你一点点吃掉,这样……你就永远都属于我了!」 说这话时,她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仿佛羽枫瑾就是一盘美味的大餐,让她忍不住想大快朵颐。 羽枫瑾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入魔已深的女子,知道她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出来。 鹿宁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骂道:「你真是个魔鬼!」 孟喜娘眼中掠过一抹邪魅,她一步冲过去,恨恨捏住鹿宁的下巴:「魔鬼?你明天就知道什么是魔鬼了。而这个护着你的男子,明天将会成为我的新郎!你说美妙不美妙?」 羽枫瑾一把打开她的手,抱着鹿宁又退了几步,眼中满是警告。 孟喜娘忽然收起笑容,随即双掌一拍。 四周的黄衣人立刻一拥而上,生生将二人分开。 羽枫瑾拼命的挣扎,可他被人束手束脚,又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鹿宁被他们拉走。 她那一双无助的双眼,泛着泪花,绝望的看着自己。 羽枫瑾嘶吼道:「宁儿,你别怕!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声宁儿让鹿宁泪如雨下。她多希望柳长亭真的就是翊王,看到他能为了自己如此拼命,如此呵护自己,就算是死也值了! 看着鹿宁的眼泪,羽枫瑾只觉得心如刀绞,可让他更加绝望的是,一个黄衣人拿着那个装着圣水的琉璃瓶走过来,掰开鹿宁的嘴就往里灌。 鹿宁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摇头。黄衣人手中的力道却不减,圣水被洒的哪儿都是,鹿宁被呛了好几口,却还是被他们强行灌了进去。 「不要!」 羽枫瑾一声痛呼,却无法阻止圣水汩汩流进鹿宁的喉中。 他转过头来,怒瞪着孟喜娘,语气却在祈求:「你说什么我都依你!求你别给她喝圣水!」 孟喜娘嘤嘤娇笑道:「你觉得此时这样,还有资格和我谈判吗?不,应该问你,从你们从踏进赤水教以来,就没有资格和我谈判!」 羽枫瑾眸光一凛,一字字道:「孟喜娘,记住今天我的话,你对她做的一切,我都会从你身上十倍、百倍的追讨回来!」 此时,鹿宁不再挣扎,又成了一个没有灵魂、没有生命、任人摆布的木偶。 呆呆傻傻的眼中还挂着泪花,泪水却不再有任何情绪。 看着她软绵绵的身子,被人拖走。羽枫瑾的心也跟着,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伤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鹿宁远去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他才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任由黄衣人将自己,带回到那座孟喜娘的坟墓里。 ——冥婚——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山中的风,阴冷的嚎叫着。 一群乌鸦落在枯藤缠绕的老树上,发出凄厉的哀鸣声。惨白的月光穿过重重树影,在阴冷的墓地上,映照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 邙山的半山腰上,闪烁着点点火光。那群神色冷漠的黄衣人,竟再次聚集在这片坟地里。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地上没有三尺深的洞,而是在坟地正中,停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里点着一盏长明灯,灯光昏黄,却引来无数叫不上名字的飞虫,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又跌落在棺材里死去。 棺材里散发出阵阵的腐臭味,里面装着一具衣着华丽的骨架,空洞洞的眼中还有蛆虫在蠕动,枯骨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蓝宝石戒指。 黄衣人齐齐跪下,朝着棺材三扣九拜,仿佛这才是北渝的天子。 山林间传出一阵喜庆又诡异的鼓乐声,像是结婚时才会奏起的喜乐。 喧闹而突兀的声响,惊得漫山飞鸟离开巢穴,成群结队的冲向黑夜,将惨淡的月色遮蔽。 喜乐之声渐渐由远而近,山路上缓缓走来一支送亲的队伍。 两盏红字灯笼,发出瘆人的红光,映着八个吹手苍白呆滞的脸。 八面高举的旗子上,大红的「喜」字墨迹未干,缓缓流淌的朱砂,宛若汩汩而出的鲜血。 紧跟后面的不是大红喜轿,而是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在一套呆大的格子架中,架上盖着红色的绒毡,四面结着彩。 棺材的盖没有盖上,里面是红绸铺盖,上面躺着一位身穿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神态安详的新娘。 一排举着精致逼真的纸童、纸马及纸屋的队伍紧跟其后。数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将新娘送到乱坟岗。 新娘大红的棺材,被并排放在黑色棺材旁。 一群黄衣人走上前来,点燃全部纸具,并围绕着两口棺材,开始吟诵起神秘而恐怖的咒语。 另有两位黄衣人,手捧两个饰有红花 的牌位,一个下缀缎带上书:「新郎」字样。另一个下缀缎带上书:「新娘」字样。 二人并肩而立,面朝全神「百份」上香叩首,好似一对夫妻在拜天地。 可是,这场婚礼从头到尾,除了一位躺在棺材里,昏睡不醒的新娘,完全看不到新郎的影子。 没错,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礼,而是一场为死人举办的冥婚。 五月的夜晚十分闷热,可这片墓地却阴风阵阵,令人忍不住打着寒颤。 礼毕,黄衣人将新娘小心翼翼的抬出来,又小心的放在装有骷髅的棺材里,才慢慢盖上盖子。 大多的黄衣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山下走去,只留下两个黄衣人,在往深坑中填土,来掩盖棺材。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之声,几个填土的黄衣人吓得停下手来,慌张的四下里张望。可黑洞洞的森林,格外的阴森恐怖,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几个黄衣人以为是山中走兽,便继续开始填土。却没发现,身后一个硕大的黑影,突然从天而降,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们,手中的狼牙棒闪着寒光。 「原来你们也知道怕啊!」一个浑厚粗犷的声音陡然响起。. 几个黄衣人猛地转过头,看到一张丑陋凶恶的脸,不由得吓得全身一颤,手中铁锹纷纷落在地上。 他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来者不善,又立刻捡起地上的工具,紧紧挨在一起,战战兢兢的与来者对峙。 此时,他们只顾着眼前的威胁,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刚填上的土,竟开始松动起来。 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棺材中的人,在拼命摇晃着棺材。 几个黄衣人顿时面如土色,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手中举着铁锹,看看身前又看看身后,不知到底先抵抗眼前的恶人,还是该抵抗背后的恶鬼!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四章 新鬼烦冤旧鬼哭(二) ——营救—— 「俺还以为你们赤水教有多厉害,竟也怕鬼啊!呸!你们做尽坏事,俺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托托得意的大笑着,高举着金钉狼牙棒猛扑过去。 这些黄衣人根本不是托托的对手,他不过是随便挥了几棒子,几个黄衣人就被扎成了筛子,倒地身亡。 只剩下一个始终躲在后面的黄衣人,他看到眼前血流成河的场景,顿时吓得尿了裤子。 托托大声嘲笑着,一步一步靠近他,那人惊恐哭喊着,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退无可退,那人一屁股跌坐在棺材上,双腿已软得站不起来。他丢下手中的铁锹,跪在地上苦苦求饶:「英雄饶命……」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身后的树枝一阵距离的晃动,随后一个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的鬼从树上垂了下来,和那人来了个脸贴脸。 那人颤抖着缓缓回头,看到诈尸的新娘,一句话未说,只翻了一个白眼儿,便直直的往后一趟,闭过气去。 「胡七!」托托朝他飞奔过去,一把将其拉了下来。 「我没事儿!」没想到,那鬼竟是胡七装扮的。 他擦去了脸上厚重的脂粉,看着坟地沉声道:「得赶紧救出芊芊姑娘!」 托托去挠了挠头:「可到底哪一口棺材里才是芊芊丫头啊!」 胡七虽然心里害怕,却壮着胆子绕着坟地走了一圈。 随后,蹲下身来开始挖土,托托见状也蹲下身来,帮他一起挖坟。 不过一会儿,两具棺材盖就露出来。二人大喜,连忙又加速挖下去。 两个棺材全部被挖了出来,可棺材盖很重,胡七搬不动,托托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棺材盖打开。 「我的妈呀!」 托托往里看了一眼,就吓得往后一坐,胡七连忙跑过去看,只见里面是一具阴森恐怖的骷髅头。 胡七拍了拍托托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儿,骷髅而已,麻烦兄长把另一个也打开吧!」 托托稳了稳心神,才重新站起身来。他走到另一个棺材前,使出全身的力气,才将棺材盖打开。 他小心翼翼的往里看去,立刻惊喜的叫道:「胡兄弟,真的是芊芊丫头!」 胡七连忙跑过去,伸手一探鼻息,长长的松了口气:「太好了,还有呼吸!」 说完,便将她从冰冷的棺材中抱了出来。 随后又将她放在托托的背上,轻声道:「接下来就麻烦兄长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你带芊芊姑娘回去,保护起来。他们若是发现坟墓被挖了,我们就麻烦了!」 笑容重新回到托托脸上,他笃定地说道:「放心吧!回到馆驿之后,俺一定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直到小鹿回来!」 说完,二人便带着昏迷不醒的沐芊芊,急匆匆的跑下山去,飞上马背就往驿站狂奔。 二人趁着夜色迅速回到了驿站,找了个女子为她换了身上的衣服,又按照驿呈所说,给沐芊芊放血解毒。 托托和胡七一直守在她的床边,等待她醒来。 夜已过半,二人都打起了瞌睡,寂静的夜里,床上忽然传来一声嘤咛。 胡七立刻惊醒。他连忙跑过去,看到沐芊芊正不安的皱着眉头,似乎是一副将醒未醒的样子。 胡七轻轻推了推她,呼唤道:「沐姑娘,沐姑娘!你快醒醒!」 沐芊芊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见她意识恢复,得知驿呈并没有骗他们。胡七大喜过望。 「这里是驿站啊?你还记得吗?我们在江宁府的驿站!」 「江宁府?」沐芊芊撑起身子,晃了晃脑袋,精神似乎还是有些恍惚。 「你有没有啥不舒服的?」托托也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切。中文網 沐芊芊觉着嘴巴,委屈得说道:「我好渴,想喝水!」 托托咧嘴一笑,连忙拿着水壶走过去。 沐芊芊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拿着水壶猛灌了半壶,才觉得舒爽一些。 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扁着嘴问道:「我睡了多久,怎么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胡七只能把赤水教的事,用婉转的方式,一点一点讲给她听,以免引起她的情绪过于激动。 沐芊芊越听越惊讶,没想到自己昏迷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你们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托托咧嘴一笑,说道:「我们刚才从墓……」 胡七一把捂住他的嘴,改口道:「这是我们和鹿宁定的计谋,先将你救回来!」 他怕说出墓地的事,会让她害怕。 沐芊芊一怔,连忙问道:「对了,鹿宁和师兄呢?」 胡七微微一笑,说道:「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们约好了的!」 沐芊芊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太好了,师兄……一定不能出事啊,不然……我可就麻烦了……」 胡七又问道:「关于这段日子的一切,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沐芊芊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我们三个人被抓了之后,他们给我喝了一种水,我就失去意识。再醒来,便是这里!」 胡七点点头,轻声道:「那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托托兄长看守,你不会有事的!我出去等他们回来!」 沐芊芊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因为她此时和鹿宁一样,全身酸软无力。 胡七走出门外,抬头仰望着苍凉的月色。心中始终忐忑不安。 刚才他一直极力忍耐自己的不安,是不想让托托和芊芊担心。 可是他的一颗心,却一直拴在鹿宁那边:都这个时候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半点消息,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他却又拼命摇摇头,告诉自己:没有消息有时就是好消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要相信她,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的!因为她在乎的人都在等着她。 他走到驿站门口,斜倚着门前的紫藤树,掏出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笛声悠扬婉转,蕴藏着无尽的思念,仿若在召唤久未归的心上人! 从明月高悬,一直吹到东方既白,紫藤花瓣落满了他白色的衣衫,鹿宁他们却还是没有回来。 胡七面沉似水的看着远处,喃喃道:「看来,今天定要殊死一战了!」 ——祭河大典—— 五月的石榴花,如红锦般射目,木槿长得茂盛,芦草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不知何时起,洛水河竟平地而起一座四四方方的祭台。 祭台的四周,按照八个方位,立有一根雕刻着巨龙和河神的石柱。石柱前各立有一名黄衣人,他们手持着玄色大旗,面向外笔直的站好。 这一日,整座江宁府几乎是万人空巷,所有百姓都围在洛水河畔,等待着传说中,能让大家远离疾病,风调雨顺的祭河大典。 吉时一到,河边顿时响起锣鼓喧天。 一众黄衣人抬着两顶步辇,气势磅礴的走向河边。对面面另有一帮黄衣人,抬着一艘扎着挂满红绸的小船缓缓走来。 三磅锣响之后,一身青裙、妆容妖艳的孟喜娘。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下步辇,一步一步,款款 登上祭台。 对于所有信奉赤水教的百姓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神秘而神圣的神女。 全部人激动的就地跪拜下来,口中还念念有词,有些人甚至落下了泪水。 孟喜娘袅娜站在正中,扬起高傲的下巴,向众人一挥衣袖,高声喊道: 「上牲!」 话音方落,四名黄衣女子手捧祭品,缓步走上祭台,站在神道两侧。 孟喜娘看了那牲畜一眼,高喊一声:「放血,祭神!」 四名黄衣女子,立刻拿出匕首,往手中祭品的脖子上一划,顿时鲜血四溅,沾满祭台。 孟喜娘弯下腰,用手指沾了沾鲜血,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了一道符。 随即,她转向洛水河,高举双手,纵声高呼道: 「苍天将死,黄天当立。赤水洁焰,神女降临。日月复来,天下大吉!」 所有教徒纷纷跪倒,一边朝着河水叩拜,一边高声附和。 孟喜娘接过三炷香,在火盆中点燃,持香面向洛水河拜了三拜。 随后,她又打开一个酒坛的泥封,绕着祭坛缓行,将酒水均匀浇在祭坛之上。 随着一阵铿锵有力、空灵悠长的鼓乐声响起。 孟喜娘舞动双手双足,用哀婉的强调,仰天慢吟着祭文: 「惟河有神,职司一方。数十余载,河水洋洋,禾稼被害。而今祷祝,徙于他乡。大田多稼,民庆安康。下慰黎庶,上体穹苍。敬陈薄典,聊表寸肠。神其有灵,来格来享。」 她一遍又一遍的跳着、唱着。 河边的教众、百姓也跪在地上,跟着一起吟唱。一位身着大红喜服、薄纱蒙面的男子,坐在一张巨大的步辇上,被缓缓抬上祭坛。 与此同时,一位凤冠霞帔、红盖头蒙面的河神妇,缓步往河边走去。 伴着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光辉映红了一切,万缕霞光给二人身上镀了一层圣洁的光环,染上一种诡异、妖冶的色彩。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五章 喋血真相悲江令 ——祭祀—— 清风吹动着喜棚上的红绸。孟喜娘提着裙摆,摆动着柔软的身躯,一步步走向端坐在祭台上的男子。 轻薄的裙子,散发着诱人的芬芳。那是欲望的味道,闻上去有些yin-荡。 「惟河有神,职司一方。」 孟喜娘将打着结的红绸拿在手上,并将另一端绑在羽枫瑾的手腕上。牵着他面对洛水河,庄重地行夫妻之礼。 羽枫瑾无法反抗,只能任凭摆布,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呆滞的鹿宁,心急如焚。 「数十余载,河水洋洋,禾稼被害。」 清风吹动着喜棚上的红绸,孟喜娘冰冷的声音,随着清风吹进羽枫瑾的耳中:「亲眼看着心上人,被当做祭品送给河神,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会杀了你!」羽枫瑾咬着嘴,狠狠吐出几个字。 「而今祷祝,徙于他乡。大田多稼,民庆安康。」 河边的新娘,踏坐上了挂满红绸、繁花似锦的小船。她的身旁,满满的堆放着瓜果李桃、鸡鸭鹅狗。 她也仿佛是这满船祭品的一部分,这让她闻上去更加香甜。 「大田多稼,民庆安康。下慰黎庶,上体穹苍。」 礼毕后,孟喜娘一把扯开他的衣裳,用自己唇上的朱红画彩,在他胸前画出一幅诡异的图案。这让他想起,石台上祭品口中那朵,被掐断脖颈的血色蔷薇。 忽然间,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抵住她的心脏。锋利的刀刃上,似乎还能闻到上一任牺牲者,那污浊的血气。 「敬陈薄典,聊表寸肠。神其有灵,来格来享。」 孟喜娘一动不动,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祭拜者脸上的微笑在阳光下变得不再温暖,喧闹声也不再喧闹。 他们因为祭祀被打断而愤怒,因为神女被挟持而惊恐,可谁也不敢妄动一下。 羽枫瑾沉着眼看向她,冰冷的声音响起:「叫他们停手!不然我就杀了你!」 孟喜娘媚眼如丝,声音依旧慵懒:「你锲而不舍的勇气值得被赞扬!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什么意思?」 羽枫瑾亭皱起眉头,手中的刀用力刺入几分。 可孟喜娘的脸上没有痛楚,反而用手指抹起血迹,涂在了自己的唇上。 她的行为让羽枫瑾心生厌恶,不由得别开眼看向新娘。 却惊恐地发现,那些黄衣人并没有推动小船,可新娘却如中了魔一般,径自跳下小船,一步步淌着水往河里走去。 少女的长发乌黑如锻,轻轻拂过苍白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她如丝绢的面孔,河水渐渐淹过她美丽的皮肤。 少女哭了,可是她的眼泪流进水里,却谁也看不见。 「宁儿!」羽枫瑾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少女却听不见。 他丢下匕首,跳下祭坛,飘扬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转眼间,便钻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祭品怎么不见了?」 「天啊,他不会要去救人吧!那会惹怒河神的!」 岸边围观的百姓叽叽喳喳,谁也没在关心河水里的人是生是死,反而担心祭奠被破坏会惹怒神灵,从而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言辞激烈时,岸边忽然传来一阵人马喧嚣之声。 「住手!钦差大人在此,谁敢造次!」 一个呼哧声渐渐逼近,一众官兵气势汹汹的,冲进祭祀的现场。 为首的三人便是胡七、 托托和顾纪昀,他们打马进来,带兵将祭台团团围住。 胡七立刻飞身下马,冲上祭坛揪起孟喜娘,厉声问道:「鹿宁呢?」 孟喜娘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笑得妖娆:「她呀,也许在河神的怀里呢!」 胡七一把推开她,连忙四下环顾,却不见鹿宁的半点影子。 他朝着后面的士兵吼叫着:「快下河去找人!快!」 一众士兵立刻跳入河中,四下摸索着。 夏云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立刻下令:「来人,将他们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随着这一声令下,士兵的马四下冲撞,追捕着每个身穿黄衣的人。霎时间,哭喊声和求救声响成一片。 夏云卿换不走上祭台,看着众人宣布道:「经朝廷调查,赤水教乃是邪教!日后若再有朝拜赤水教者,藏匿赤水教教徒者,或打着赤水教名义招摇撞骗者,一经逮捕,就地正法!」 朝廷的指令震慑性颇大,祭台下的百姓唏嘘声一片,可谁也不敢有异议。 谁也没有发现,胡七正颓然地跪在祭台边,双手撑着双膝,弓起的后背在微微颤动,清泪不断地从两颊滑落。 「还是晚了一步!要是救兵再早一点到就好了!就差这么一点!」 他懊恼地捶胸顿足,情绪几近失控。 托托看到胡七的模样,便知鹿宁已经不再。 他发了疯一般,提着狼牙棒冲进人群中左劈右砍,霎时间血肉横飞、血光四溅。无数黄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命丧棒下。 夏云卿大惊,立刻命人前去制止,但兵丁们见到托托已失去理智,杀红了眼,谁也不敢贸然靠前,只是拿着兵刃围在四周,伺机而动。 在河中搜索的人,忽然向岸边大喊道:「夏大人,世子!这边好像有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全部目光集中过去。 胡七站起身来,抬起浑浊的眼神,焦急的望过去。 托托也停下手来,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往那边淌过去。 众人在水底很深很深的隧道里,看到了一个少女的尸体,水草紧紧勒住她发青的身体,俊美的面孔已泡得发胀。 兵丁用刀砍断了水草,将她小心地拖出水中。 少女身上大红的喜服,刺痛了胡七的双眼。 他发疯一般跑了过去,一把抱起少女冰凉的身体,失声哀嚎。 可少女却没有任何回应,她的身体离开了水面,渐渐开始腐败,像泥浆般一点点破碎开来…… 胡七似乎哭了很久很久,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那双迷人纯净的眸子,此时已经黯然无神,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抱着尸体重新走回水中。 顾纪昀发现不妙,厉声喊道:「快拦住世子,他要寻短见!」 岸边的侍卫闻言,立刻拉住胡七。 他却如疯了一般,挣扎着要往水中走去,怀中的尸体跌落到地上,骨碌碌又滚到水中。 胡七顿失理智,转身之间,他抽出士兵腰间的宝剑,就往颈子上抹去。 那士兵手疾眼快,立刻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自己的手臂却被划伤。 托托也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抱起水中的尸体。 忽然间,他又哭又笑的大叫道:「这不是小鹿,不是小鹿!」 这句话如同晴天中一个霹雳,让在场的人又重新兴奋起来。 胡七也丢下宝剑,揉了揉模糊的双眼,仔细看了看那具面目腐败的尸体,立刻涕泪横流:「不是小鹿,果真不是小鹿!大家继续找,她一定还活着!」 兵丁 们重新振奋起精神来,继续在河中摸索着。 清澈的河底,水草茂密,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星光,日夜流趟,渐渐消失在山的转弯处。 身穿喜服的鹿宁,随水漂流,她睁着双眼,茫然瞪着水底中的一切。 忽然间,一个同样身穿喜服的男子,费力地游过来。他一把抓住鹿宁的衣衫,努力将她抱在怀里,企图要往岸上游去。 一直安静的鹿宁,却突然发了疯一般,挣脱开他的怀抱,往更深的水底沉去。 羽枫瑾大惊,他知道鹿宁现在迷了心智,受了赤水教的蛊惑,要杀死自己。 他再次费力的追上鱼一般轻盈的少女,抓住她的脚,用力将她抱在怀中。 鹿宁依旧在失控地挣扎着,可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羽枫瑾知道唯有放血才能唤醒她,让她恢复求生的意识。可他双臂紧紧的抱着她,手边又没有利器。 情急之下,他一下吻住少女鲜红的双唇,轻磨牙齿,咬破她的唇。口中又咸又腥,他用力的吮吸着她唇上的创口。 不过一会儿,眼泪顺着鹿宁白皙的双颊滑落,她的眼睛慢慢恢复了往日的色彩,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张曾经深爱过的脸。 她伸开手臂楼住他的身体,再次闭上双眼,轻轻的吻了过去。 两个人相互纠缠在一起,快速的往水面上浮去。在离开水面的那一刻,两个人才分开,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然而,也不知是药物所致,还是体力耗尽,鹿宁很快又晕了过去。 羽枫瑾只能抓着她的身体,奋力地向岸边游去。 岸边的人看到河中有人浮了起来,立刻高声的喊道:「这边还有活着的人!快来帮忙!」 说着,便三三两两的走下河去,托着二人的身子,将他们拉上了岸。 上岸之后,羽枫瑾不顾自己的疲惫,连忙扑到鹿宁的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才彻底松了口气:「太好了!她还活着!」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六章 喋血真相悲江令(二) ——重生—— 正说话间,胡七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子。 他一把抱起鹿宁,激动地呼唤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 鹿宁瘫软在他怀中,仍然没有恢复意识,唯有上下起伏的胸脯,告示着生命还在继续,却危在旦夕。 「来人啊!快去请江宁府最好的大夫来!快!」胡七将鹿宁一把抱起,一边向周围的人大喊着。 「等——」 第二个「等」字还未说出口,羽枫瑾便收住了口。 只能眼睁睁看着鹿宁被胡七抱走,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 如今鹿宁已经和胡七定下婚约,而自己不过是她不愿提及的「曾经」罢了。 以她对自己的恨,想必即便自己坦白真实身份,鹿宁也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的。既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和胡七争夺呢! 许是被困在赤水教的这些日子里,他的精神太过紧绷。此时随着一切尘埃落定,他便像被抽干了水一般,气喘吁吁、四肢无力地瘫躺在岸上。 仰望着万丈霞光,缓缓的闭上了不甘的眼睛…… ------------------------------------- 夜幕降临,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把清如流水的光辉,泻到广阔的大地上。 胡七一直守在鹿宁的床边,紧握着她的手,不吃不喝,一刻也不敢错过,生怕自己再把她弄丢。 也不知就这样守了多久,胡七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时,才听到了一声令人喜极而涕的嘤咛。 「小鹿……你醒了吗?」胡七趴在鹿宁脸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已经死了?」鹿宁茫然地望着屋抱歉!如果一定要说,也该我对你说!抱歉,是我一时粗心把你弄丢了!」胡七一开口,泪水就滚落下来,想止也止不住。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鹿宁慌乱地抹去他的泪,心被这些泪坠得发沉。 她的话让胡七一时情绪上涌,便趴在鹿宁的胸前哭得像个孩子。 他滚烫的眼泪,打动了鹿宁的心。她轻抚着胡七的后背,暗暗恼怒自己不该再留恋过去。 「对了,芊芊和柳长亭呢?他们也都平安了吗?」看到胡七哭声渐止,鹿宁又不忘关心起别人来。 「放心吧,他们早就脱离危险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康复呢!」胡七擦了擦脸,说话时鼻音很重。 恰在此时,鹿宁的腹部发出「咕噜」的一声响。 二人相识一愣,随即都尴尬地笑了笑。 「有……有吃的吗?」鹿宁有些不好意思。 「粥一直在火上热着呢,我给你拿来。」胡七微微一笑,起身离开。 胡七迈着愉快的步伐,走到了小厨房,似乎没未如此开心过。 小厨房的灶上还冒着热气,他从蒸笼里拿出熬好的粥,放在一个托盘上。 转过身去,却见一身夜行衣的宝华,正阴沉着脸凝 视着他。 「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做什么?!」宝华用毫不客气的口吻质问着。qs 胡七别开眼,只淡淡道:「我在做我该做的事!」 宝华的声音愈加愤怒:「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够如此轻视!是为了一个女子自裁!难道家人和江山,都不值得你留恋吗?」 胡七沉着眼向他发出警告:「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话似乎刺伤了宝华,他抱着双臂,露出惨淡一笑:「尊卑有别,我当然不会忘记!可此次出来,我就是负责保护你安全的,你若出了事,要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胡七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啰嗦,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黑衣人毒蛇一般的眼中露出森意,咬了咬牙道:「下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罢,他气愤地转身离开,又消失不见了。 ------------------------------------- 月光倾泻在洛水河的水面,像丝滑的绸缎一样。风一吹,水面起了波澜,水中的月亮成了破碎的玉片,漂浮在水面,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经过了一夜的打捞,河岸边躺着数十名少女的尸体。 数量之多、死状之惨,让见惯了死尸的仵作和衙役都觉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寒毛卓竖。 「夏大人,这赤水教太可恶了!竟然让这么多无辜的少女惨死河中!这河里哪有河神,我看那些人才是魔鬼!」重返现场的胡七,看到一排排失去生命的尸体,气得跺脚直骂。 夏云卿今日的脸色格外凝重,声音也有些悲戚:「这就是邪教的可恶!他们神话自己,再制造、散布一些歪理邪说,去蛊惑无知的百姓。轻则让百姓们倾家荡产,重则让他们家破人亡!」 看着河边还未拆去的祭台,和祭台上那一片片已经干掉的鲜血。祭祀大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人每每回想起来,都被觉惊恐。 得知许多百姓还被关在监牢中,口中嚷嚷着要为神女报仇,胡七心中大惑不解。 「夏大人,什么河神、女魃、活人祭祀这些东西,稍微想想就知道是骗人的!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轻信?」 夏云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这些邪教的人精明得很,他们利用一切自然灾害,为百姓解决一两个问题,取得百姓的信任。再通过长时间的灌输和药物,彻底控制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从而就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了!」 胡七深深叹了一口气,悲哀的说道:「这些贫苦的百姓,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为了一瓶能使他们生病的神水,将家中所有的东西当掉。还能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进河里,看着她们被活活淹死!真是可悲可怜又可恨!」 说到这里,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因为眼前的这场人间惨剧,任何言语都显得略显苍白。 忽然之间,一个苍老又颤抖的声音响起:「秀英!秀英!」 二人转过头看去,见到是那位在城外一直寻找女儿的老妇人,被兵丁搀扶着,在河边颤颤巍巍的走着。 每路过一具肿胀发紫、面目不清的尸体时,她都要忍着伤痛,看上好久。 胡七面露不忍之色,轻声问道:「夏大人,我们到底该祈祷她能找到,还是祈祷她找不到?」 然而,这一次,连学识渊博、能言善辩的夏首辅业沉默了。 他知道,此时此刻,除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儿,任何言语都无法疗愈,这个痛失孩子的母亲的心。 可这件事,却是他最无能为力的…… 可是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一晃神的功夫,那位老妇人竟踉跄地跑到了他面前。 「大人,这里面没有秀英啊!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没准儿已经离开这里了?」老妪浑浊的眼睛,透着希望的光,却让人不忍直视。 「大娘,您方才看得仔细吗?」夏云卿已经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又不忍敷衍。 老妪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女儿还看不出来吗!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这里面确实没有秀英!监牢里面也没有她,我想啊,她一定是回家了!那我也该回去了,省得她担心!」 也不知老妪的这番话,是不是只说给自己听。她鞠了个躬,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夏云卿却将她拦了下来,轻声问道:「大娘,您的女儿可有什么特点,老夫也好让手下帮您四下找找,多多留意一下!」 老妇人想了想,笑道:「那还不如你们画下来,张贴在城中各处,告诉她,我在家里等她吧!」 夏云卿温和地点了点头:「好,老夫这就安排人,为您的女儿画像!」 江宁府的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后的潮湿加上血的腥气。牢房内十分昏暗,只有墙两边挂着的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一个正常人待在这里一会儿都受不了。可孟喜娘却抱着双膝,靠着墙闭目养神,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口中依旧喃喃的,哼着诡异的曲调: 我的心上人啊,请你不要惊慌。 在你血流不止的时候,我一直心怀悲伤! 你死去的那个晚上,我将与你一起埋葬! 逝去的爱人啊,你是否和我一样? 躺在冰冷的石棺中,等待爱的滋养? 为何在我的葬礼上,却没有碰上你的目光?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七章 风絮飘残已化萍 ——重生—— 空灵的歌声,荡漾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显得更加恐怖凄凉,令人不寒而栗。 监狱的铁栏外,伫立着一位男子,一身碧色的锦袍,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 他轻摇折扇,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的女子,心里暗道:这女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冷血和残忍? 她只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年华,如此的容貌,本该有个很好的家。 却要利用邪教,成就一方邪恶帝国! 做下这等累累血债,此时竟还能轻松的唱着歌! 她还是人吗?还有正常人的思想,和人的一颗火热之心吗? 想到此处,他忽然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孟喜娘微微睁开眼,笑道:「你在嘲笑我吗?」 羽枫瑾面无表情地说道:「没错,我是在嘲笑你,笑你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孟喜娘媚眼凝着他,柔声道:「可是……你还是很迷恋我的对不对?我虽然可恶,你恨我却又迷恋我!所以你才来看我!」 羽枫瑾懒得和她废话,径自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展开来给她看:「这个女子,你可曾见过?」 孟喜娘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淡淡道:「见过……也可能没见过……」 又是这样的态度,让人着实有些生气! 羽枫瑾脸色一沉,声音里充满警告:「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你不是早就决定要杀了我吗,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孟喜娘笑了,表情看起来有几分空虚。 羽枫瑾暗暗咬牙:这个女子不但冷酷,还十分狡猾。 「这样吧,如果你肯主动招出这个女子的所在,我会建议夏大人留你一条命!」他思忖再三,为了救人,决定退让一步。 反正,只要将这个女人关在这里,她也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孟喜娘摇了摇头,随后轻轻摆手:「不,你一直都希望我死!不管我说与不说,你都会杀了我!」 「你如何下这般定论?」羽枫瑾一时语塞,竟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孟喜娘凝视他的眼睛说道:「你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这十日来与我醉生梦死、抵死缠-绵的样子!你同样也不想让人知道,为了活下去,你被一个女子圈养起来,当了十日的男宠!」 听到这里,羽枫瑾的心情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真的生气了,变得烦躁不已。 这十日,是他此生都不愿再回想起来的噩梦和羞耻,却被她轻松地点破,这让他感受到了再次被羞辱。 「我只想知道画中人究竟在哪里!」他一手抓住铁栏,低声吼着,脸色因为愤怒而紧绷着。 孟喜娘慢慢起身,凑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你们永远都找不到她!因为她早就死了,她的骨头被我打成旱骨桩,用来乞求大雨了!」 「你这个毒妇!」羽枫瑾满腔怒火,不知是因为被戏耍,还是因为听到的内容太过惊悚。 孟喜娘却哈哈笑,眼神有些癫狂道:「我的确是这世上最邪恶、最yin-荡、最冷血的女子!可是你与我在一起的每个夜晚,不都是很快乐吗?」 「你真让我恶心!」愤怒让羽枫瑾忍不住口出恶言。 孟喜娘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她将食指放在唇上,向他「嘘」了一声,然后垂眸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道:「这样的话,如果被我们的孩子听到,他会伤心的。」 「什么孩子?」羽枫瑾骤然一惊。 「当然是你的孩子啊!」孟喜娘的脸上,竟难得露出天真之色。 「你……你疯了吗?」她半真半假的话 ,让羽枫瑾越来越焦躁。 孟喜娘深情地盯着他,轻轻舔了舔嘴唇:「你要不要赌赌看?」. 「赌什么?」羽枫瑾的思绪有些混乱。 孟喜娘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的笑容忽然平和下来:「看看十个月后,我诞下的胎儿,是不是你的孩子!」 一阵骇人的惊惶过后,羽枫瑾的神色又复归平静。 「呵!我以为你不怕死,却没想到你为了拖延死期,竟想出这样的借口,还真是拙劣!」羽枫瑾乌黑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看着她。 孟喜娘带着自信满满的眼神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始终不肯承认与有过肌肤之亲!可你骗得别人,骗不了自己!你做过什么,心里清楚得很!其实,你越想杀我,就越说明你心虚!因为你不想让一个恶魔,为你生下孩子!」 「虽然你罪不可赦,可我原没那么急于杀你。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看来我真是非杀你不可了!」羽枫瑾表情阴郁,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们心中都住了一只野兽!不过你内心的野兽,被你关了起来,而我的野兽……却在外奔跑!」瞬间,孟喜娘的眼神锐利起来。 「每个人心中的野兽,都该被关起来!如果任其自由奔跑,被关起来的就是自己!既然你伤害了那么多人,是时候该接受惩罚了!」羽枫瑾眉梢竖了起来。 孟喜娘轻蔑地笑了起来:「你错了!我是神女,神女不该接受凡人的惩罚!而且,我生存的方式你们可以不认可,但这不代表我是错的!」 「都死到临头了,你竟还不知悔改!」羽枫瑾恨恨地咬着牙,一副厌恶的表情看着她。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在你心中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以后你抱着别的女人睡觉时,可千万别叫错了名字啊!」孟喜娘的脸上,带着某种复杂的表情。 随即,她忽然转身猛地撞到墙上,额头顿时鲜血淋漓。 紧接着,身子便像柳絮一般软绵绵地滑落下去。 随着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她用最后的力气看向羽枫瑾,才甘心得断了气。 她的行动太过突然、太过迅速,等羽枫瑾反应过来时,面前只有一双不肯瞑目的眼睛。 许久,他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冷冷的说了句:「真是个疯子!」,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脚一踏出牢房的门,他就把这个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 赤水教就像是一场瘟疫,牵连的人数甚广,影响很大。 尽管所有赤水教的教徒都被抓了起来,并关进了大牢。可曾经繁荣昌盛的江宁府,却变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元气大伤。 官府中不但有人曾试图放走被关押的教徒,百姓中也有人,前来府衙门前抗议,替这些十恶不赦的教徒求情。 洛水河边每日还有乞求神水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却手捧着银两,排着队翘首期盼,希望带着神水回去…… 顾纪昀看着破破烂烂、亟需重建的城镇,面色有些复杂。 「夏大人,请准许卑职留下,等待金甲卫们苏醒过来,协助本地府衙善后!」让鹿宁他们十分意外,顾纪昀竟难得的善心大发,想要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 夏云卿捻须沉吟了一下,微微颔首:「老夫也正有此意!新的知府大人还未到,这里不能放任不管。而且,唯恐赤水教的余孽卷土重来,还是顾大人带着一些金甲卫留下善后,老夫才能放心离去。」 「卑职定不负大人重托!」顾纪昀爽快地答应下来,随即却面现难色:「只不过,卑职不能再一 路护卫夏大人安全,内心甚为不安!」 夏云卿却爽朗地笑了笑:「无妨,老夫就凭着这一张嘴,就能让安南的那个乱臣贼子乖乖让出皇位!而且,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老夫怎样!」 顾纪昀拱手一揖,朗声道:「那卑职恭送夏大人,大人一路上要平安珍重!」 太阳懒洋洋地落下山头,微有凉意的风,就卷着花香吹入了驿站。远处的斜阳,照在翠绿的树上,江宁府的暮色格外动人。 羽枫瑾负手立在窗前,脸色在斜阳的掩映下忽明忽暗,看上去似有心事。 轻轻叹了口气,他刚要关上窗子,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叫声:「长亭——」 如此熟悉的声音! 羽枫瑾蓦地一怔,急忙转过头来,看到一身神采飞扬的鹿宁,正浅笑吟吟地向自己走来。 他按捺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牢记着自己此时的身份:「鹿姑娘身体可康复了吗?」 羽枫瑾抱拳拱手,态度甚是恭敬,虽然可这些举止和柳长亭本人大相径庭。 不过,鹿宁似乎并没有往其他的方面想。 加上这次在赤水教的生死经历,她心理已经原谅了为自己奋不顾身的柳长亭。 「已经好了大半,出来走走,精神反而好多了!」鹿宁笑着走到窗前,与他隔窗说话。 她没有进屋,或许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柳长亭知道她对自己还有戒心,也不勉强,便道:「正好,我晚饭吃得有些多,正想出门去散散步,不知鹿姑娘是否愿意一同走一走。」 「如果不打扰的话,有当然好了。」鹿宁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心里松快了许多。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八章 风絮飘残已化萍(二) 二人并肩走出驿站,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洛水河畔。 夕阳的余辉,穿过山峰,映在水面,平静得象一面金光灿烂的镜子。 鹿宁看着美丽的景致,突然叹了口气:「想想还真是心有余悸,这个地方险些成了我的墓地!」 羽枫瑾遗憾地垂下眉毛,无奈叹道:「是呀,这样清澈平静的水面下,不知掩盖了多少的肮脏和黑暗!可悲的是,那些无知百姓,竟还觉得这种行为是在救人,不是在害人!」 鹿宁转过脸看着他,恭敬地抱拳拱手:「柳公子,我欠你一条命,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羽枫瑾微微抽动嘴角,半开玩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以身相许呢!白期待一场!」 鹿宁勾起唇角,微微低下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羽枫瑾知道她不喜欢这种玩笑,只好转过话题:「其实,你也不必谢我。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太多!」 鹿宁以为他在说,二人在南疆时的过节,便释然般说道:「还好,现在我们算是两不相欠了。」 「鹿姑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羽枫瑾忽然严肃起来,看向鹿宁的视线有些逼人。 「什么事?」鹿宁不禁畏缩起来。 羽枫瑾深深的看着她,问道:「在河底你吻我的时候——」 「啊!」鹿宁忽然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出来的时间长了,身子都有些乏了,我想回去了,你呢?」 羽枫瑾呆呆地望着鹿宁,她脸上分明写着「不要再提这件事」的表情,牵连得笑容都有些变味了。 还能说什么,他也只能淡淡一笑:「是我不够体贴,竟出来得这么久。不过,我还想再欣赏一下斜阳,鹿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先走了。」鹿宁明显松了口气的神色,却给羽枫瑾心头压了沉甸甸的块石头。 直至她纤细婀娜的身影飘然远去,羽枫瑾才把视线扭了回来,喉结动了动,一股苦涩在喉间蔓延开来。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天在河底,她主动吻了过来。 究竟是把面前这个人当成了谁? 是胡七?还是自己? 不过,他怕是再也无法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因为鹿宁不知道的是,她若无法回心转意,他也只能送到这里。 一想到离别近在眼前,一种东西就涌上胸膛,压迫着他的心口,似乎连呼吸都变得痛苦起来。 ——产子—— 时当仲夏五月中,清早微觉南风凉。南风不缓也不疾,飘飘吹动行人的衣裳。 阮浪看着怀中小小的、软软的、暖融融的身体,心情激动的无以言表。 这个孩子继承了燕荣的浓眉大眼,玉儿的鹅蛋脸、白皮肤。长得粉妆玉琢,像个瓷娃娃一般,却是个带把儿的。 玉儿诞下孩子后,睡了一天一夜,才缓缓醒过来。 她刚睁开眼,也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只焦急的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阮浪连忙将孩子轻放在她怀中,笑着说道:「我找大夫看了,孩子很健康,你不必担心!」 看到阮浪那张铁灰色的脸,玉儿像是被人封住了穴道般愣住了,一时忘了接过他怀中的孩子。 看到玉儿戒备又困惑的表情,阮浪垂着眼微微一笑,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道:「抱歉,那日巡逻到燕统领宅地附近,恰好看到你晕倒在地上。燕统领不在,你又央求要我把你带走,我只能再把你带到这里了……」 玉儿头痛似的揉了揉额头,生产那日的情形,似乎回忆起来了: 在她和燕容再一次大吵一架后,燕容再一次地抛下自己而去。她当时感觉到自己生产在即,便立刻奔出门去追。 可惜,人未追回,她已经因为剧痛而晕了过去…… 最后的回忆,是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其他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说不出的悲哀,瞬间攫住了她。她感觉到,身体里的某种东西破灭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阮浪怀中接过孩子,虚弱的说道:「谢谢阮大人,又救了我们母子一命!」 阮浪尴尬地挠了挠鼻子。承受这份谢意让他有些不安,因为他不是「恰巧」经过那里,而是奉命去监视燕荣的。 救了她们母子才是「恰巧」。 玉儿抱着孩子亲了亲,似乎怎么也亲不够似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初为人母的光辉,令人不敢逼视。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通知燕荣来接你!」阮浪觉得有些局促,想要离开这里,让他们母子独处一会儿。z.br> 「不要!」玉儿竟突然出声阻止了他:「先别告诉他!求你!」 「为什么?」阮浪像感到很意外,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玉儿勉强撑起身子,却噗通一声滚下床来。 阮浪大吃一惊,刚要弯腰去搀扶,却见玉儿竟扶着双膝跪在自己面前。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阮浪惊惶地有些不知所措。 玉儿再抬头望向他时,已是满脸泪水。 「我不能让皇上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想让孩子成为燕荣的软肋,所以……我求求你,先把我藏起来,只要一个月就好!一个月后我就会带孩子离开这里,绝对不会连累你的,求求你了!」 说完,她竟不顾身体的虚弱,缓缓在地上磕了两个头。 阮浪的眉头痉挛了一下,从她的话中,他分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很想追问下去,可知觉告诉他,了解得越多,就越会被扯入无底的深渊。 看着面前卑微乞求的女子,阮浪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到底就救还是不救?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恰在这时,床上的婴儿却突然哭了起来,玉儿连忙站起身去抱孩子,放在怀中,轻声的哄着。 不知为何,她为母则刚的样子,深深打动了阮浪,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亡故的妻子,还有潇湘别馆的花芳仪。 「好吧。」 一时感情占了上风,阮浪终于松了口:「这里是我一个朋友的房子,他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这里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玉儿欣喜地看着他,口中不住地道谢:「谢谢阮大人的收留之恩,谢谢!」 被她这样千恩万谢,阮浪难为情地挠了挠鬓角,局促道:「那个……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去找个奶娘过来照顾着,顺便再带些东西回来。」 这次,不等玉儿把感谢的话说出口,他就转身推门离开了。 阮浪离开后,看着床上嗷嗷待哺的婴孩儿,一种情绪汹涌地袭向玉儿。 是愤怒,还是悲哀?她说不清楚。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可一股莫名的力量还是击垮了她。 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她慌忙把脸扭向窗户,用指尖拭去眼泪。 等到情绪渐渐平复,她才重新躺回床上,熄灭了唯一的烛火,屋内又回归黑暗之中。 ——求雨—— 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烘烤着万物,土地被撕开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口子,像是大地正张着嘴,渴望得到雨水的滋润。 许 道澄紧锣密鼓的准备了半个月,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求雨祭典。 渝帝为了向上苍表示诚意,竟心血来潮地要步行去求雨。 这可苦了满朝的文武官员。 从紫微城到天坛,有十多里的路,驾车不算远,走路不算近。 天子坚持要走着去,那满朝文武,谁还敢坐轿? 一挑选好黄道吉日,全城就开始黄土垫道。 各个城门也开始戒严,金甲卫不分昼夜的在城中巡逻,以保证天子出行的绝对安全。 求雨当日一大早,渝帝便带着文武百官,在御守司和金甲卫的护卫下,意气昂扬、浩浩荡荡地往天坛走去。 天子亲自步行前去求雨,轰动了整个盛京城的百姓。 虽然求雨当日已经封城,却仍挡不住,百姓站在门口或爬上房顶,争先恐后一睹天子的容颜。 也许是渝帝的诚心有效了,又或许是上天垂怜北渝。 就在求雨的这天晚上,一直平静而干涸的天空,终于传来了隐隐的雷鸣声。 宣德殿内红烛盏盏,昏暗的灯光下罗帐轻盈。 听到窗外隆隆的雷声,渝帝突然惊醒起来,还来不及穿上鞋,就赤脚跑到了门外。 苍茫夜色,乌云上涌,如同墨汁般泼下。 一个有一个响亮的雷声,宛如从脚底下震起,又在头顶上炸裂开来。 雷鸣声震醒了昏睡的世人,可许久许久,雨水未降,风声未起,天地间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渝帝仰望着苍穹,一时情动,突然扶膝跪地,开始诚心诚意地对苍天叩拜。 这位一世聪明、一身傲骨的帝王,面对天地时,终于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弯下他不屈的双膝,承认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也不知叩拜了多少次,一阵狂风倏地卷地而来,迅速吹散了遮天蔽日的乌云。 吹得树木沙沙作响,吹得人通体生凉。方才的窒闷感,顿时一扫而空。 渝帝心中大喜,在双喜公公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急切地看着苍穹。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朱墙宫深梦无凭 ——交锋—— 上苍有眼,一滴雨落在他手背上,随后是两滴、三滴……一滴一滴从空中降下,渐渐串联成线,又变成细密的雨帘。 眨眼间,雨帘就变成了漫天的瓢泼大雨。 渝帝笔直的呆立在雨中,滚滚的乌云挟带着骤雨倾盆而下,泻到他的头上,打湿了他的衣裳,他却激动得咧嘴笑起来。 他看着头之话,不足为凭!无凭无据,不可污蔑有功之臣!」 「皇上!」 王肃深施一礼,痛心疾首的说道:「自您给安南贼君下达国书,逼其退位后,安南就屡犯边疆。可蓝钰却只是驱赶,从未出兵抵御。 南疆巡抚看不下去,便奉旨前去催促,令其出兵御敌。他非但没有按照规格迎接巡抚,竟还公然抗旨不尊! 蓝钰在官场往来中,一向是趾高气扬、气势凌人,旁人也多有迁就。 可如今他简直身为驻边将领,非但没有抵御外敌,还抗旨不尊,若说他没有勾结外贼,实在难以服众!」 渝帝的双颊微微抽动一下,显然是有些动怒。 少倾,他看向满庭芳,冷声问道:「满庭芳,你是兵部尚书,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庭芳站在原地略一沉吟,方才缓缓走出来,躬身说道:「回皇上,蓝将军担心一旦北渝和安南交锋,南诏就会趁势犯境,才会选择暂时按兵不动。」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章 朱墙宫深梦无凭(二) 渝帝沉吟着点点头,幽幽道:「这么说,他还是抗旨不尊了!」 「这……」满庭芳无言以对,只好看向田青。 田青连忙拱手说道:「皇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尤其是眼下形势微妙,南诏一直想夺回安南,我们唯有安抚安南,才能阻止他们联合起来攻打北渝。臣以为蓝钰的决策并无过失!」 渝帝阴沉着脸,一字一板的说道:「蓝钰自恃己功,屡屡对朕显露出不敬之意。他在南疆的战功,亦在朕许与不许之间。他若倚功造过、无复顾忌,必罹杀身之祸……」 天子的一番言辞,让满朝文武胆战心惊、变颜变色。 显然他对蓝钰已是忍耐到极限,此时杀与不杀,仅在他一念之间。 面对天子盛怒,田青只好让步:「皇上息怒,臣会为他书信一封,劝他尽快平息安南之患,请您念在他屡立战功上,让他能够将功补过!」 王肃冷哼一声,似玩笑又似正经的说道:「这世上能让蓝钰听话的人,怕是除了夏首辅之外,再无旁人了。依老夫看,不如让夏首辅亲去南疆亲自督战,说不定,边境之患早就解决了,朝廷也可以省下一些军饷,用在该用的地方!」 田青怒目斜视着王肃,刚要开口反唇相讥。 渝帝却缓缓开口,说道:「爱卿的主意不错!那就修书给夏云卿,让他速去南疆,督促蓝钰尽快解决边境之患。也能顺便规劝其言行,以示警戒!」 天子下旨,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田青和王肃都退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期待着此次夏云卿督战的结果。 ——真相—— 过了黄昏,树阴下的亭台楼阁间,已亮起一盏盏繁星般的灯光。晚风中带着花香,也带着酒香。 月圆如镜,正挂在树梢。高大的红木棉,两株连理,合成一株,就像是情人们在拥抱着一样。 燕荣今天心情极好,便哼着小曲走出门去,刚走到路口,却被一个青脸大汉拦住了去路。 燕荣被阮浪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炎热的夏天里,他的脸色又黑又青,还冒着油光,一双入鬓的凤眼,看上去虎虎生威。 燕荣皱着眉头,不悦的斥道:「阮大人为何要拦我去路?」 阮浪面无表情的说道:「燕统领看上心情很好,这是要去哪儿啊?」 燕荣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我去哪儿,心情好不好,和阮大人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皇上派来抓我的就动手,若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说罢,他便推开阮浪要往前走去。 阮浪回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道:「你自己的女人,你难道都不关心她去了哪儿,现在好不好吗?」 燕荣站住了脚,转过身来,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阮大人似乎对别人的亲眷十分上心!」 阮浪淡淡一笑:「我可不像京城浪子这般,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 燕荣摇了摇头,苦笑道:「阮大人这是来主持公道的吗?你今天先是拦我去路,又是冷嘲热讽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如说个明白,少拐外抹角的!」 阮浪垂下眼眸,沉吟片刻,方压低声音说道:「我认为你该去见一个人!」 燕荣皱眉看着他,奇道:「阮大人觉得,我该去见谁?」 阮浪走到他身边,四下看了看,才低语道:「你——儿——子!」 燕荣猛吃一惊,撑圆双目看向他,见他不似在开玩笑,便沉声道:「我儿子?他在哪儿?」 阮浪一边提步往前走去,一边低声道:「想看他们的话,就跟我走吧!」 燕荣不疑有他 ,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z.br> 燕荣看着摇篮中小小的、软软的、暖融融的身体,心情激动的无以言表。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新的生命: 这个孩子继承了燕荣的浓眉大眼,玉儿的鹅蛋脸、白皮肤。长得粉妆玉琢,像个瓷娃娃一般,却是个带把儿的。 他正一边吃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边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燕荣。 他胖乎乎如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上都带着金镯子,胸前还挂了一块小金锁。通红的小肚兜上沾了一点点的奶渍。 燕荣内心既惊又喜,他一步步靠近这个崭新的生命,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却觉得他那么小,自己不知该如何下手。 玉儿看出他的窘迫,立刻走过来,从床上抱起孩子,转交到他的手上,燕荣立刻用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孩子。 玉儿摆出抱孩子的姿势,笑道:「你可以试着抱抱他,不会弄伤他的!」 燕荣学着玉儿的样子,万分小心的将孩子抱在怀中,脸上一阵狂喜,忍不住逗弄起婴儿。 那孩子似乎很喜欢他,他一逗,孩子就会笑,燕荣顿时喜上眉梢。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长大之后一定更好看!」 他回头看着憔悴的玉儿,愧疚地说道:「玉儿,谢谢你……为我们燕家,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真是辛苦你了。我想……」 「官人,为孩子取个名字吧。」玉儿痴痴的看着孩子,轻声打断了燕荣要说出口的话。 燕荣搔了搔头皮,羞赧的说道:「我一介武夫,又不喜欢读书,哪会起名字啊!等改日我找个满腹经纶的人,为咱儿子取个雅致好听的名字!」 玉儿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这样也好!名字是一辈子的事,可马虎不得。那不如官人先起个上口的小名吧,这样叫起来也亲切!」 燕荣涨红着连,在脑海中苦苦思索。过了许久,才讷讷道:「我刚出生时,母亲本来给我起了一个青字。可父亲觉得这个名字太文弱,就改成光荣的荣了。不如……儿子的小名就叫青儿吧!」 玉儿苦笑道:「这个名字……有点像女孩子!」 燕荣又搔了搔头,憨笑道:「也是,那不如就用夏云卿大人的卿字吧!」 玉儿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字,那就用这个吧!卿儿,叫得习惯了,也觉得不错。」 燕荣盯着玉儿看了许久,咬了咬牙,才嗫喏道:「玉儿,来的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不管当初,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我走在了一起。现在咱们孩子都有了,只要你不再做皇上的探子,我愿意对过往之事既往不咎。咱们办一场婚礼,我要明媒正娶你,让你做燕家的女主人!」 玉儿看上去并不意外,脸上也没有惊喜。她只是淡淡的问道:「哦?明媒正娶?如果你娶我做正室,那位沐姑娘又当如何处置?」 提及沐芊芊,燕荣神色一黯,面带愧色的说道:「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想必……她一定会谅解的……」 玉儿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奶娘,吩咐道:「将孩子带出去喂奶吧,让屋里的人也都退下吧。」 奶娘走过来抱起孩子,所有服侍的丫鬟都识趣的退出屋子,轻轻关上了房门。 燕荣心中一喜,以为她有什么私密的话要和自己说,立刻拉起她的手,脉双眼灼灼发光。 玉儿却侧过脸去,咬着唇喃喃道:「官人,我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也知道,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卿儿……」 听她这样说,燕 荣无法辩解,只好轻声劝道:「玉儿,你何必这样说!为了卿儿,咱们现在重新开始还来得及!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这辈子,除了你和芊芊,我绝不会再娶旁的女子,也再不会去那些风月场所。京城浪子这名号,我不稀罕!」 玉儿的肩头微微颤抖,她终于肯转过头来,抬起手轻抚着燕荣的面庞:「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是个好男人。能做你的女人,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把卿儿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燕荣一怔,抓住她的手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他交给我了?」 玉儿缓缓垂下手,在枕头下摸出一封信,迟疑着放在他手中:「官人,我与这孩子缘分太浅,怕是以后无法照顾他了!你可要记着今天的话,好好的将他抚养长大!」 燕荣立刻展开信件,迅速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和离?你要与我和离?你疯了吗?你刚生下孩子就要与我和离,莫非你还要回去给皇上做探子吗?」 玉儿转头望向窗外,怅然叹道:「虽然你我没有成亲,可这样的和离书也是给你和卿儿有个交代。从此以后……我的人生与你和卿儿都再无瓜葛,你也不必在过问,这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开始哽咽,便立刻收住声音,不想让燕荣看出自己的不舍与难过。 燕荣不可思议的瞪着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在我试图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时,你都会将我推开?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何要千方百计的跟我好,还要费尽心思生下这个孩子?」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一章 败叶填溪水已冰 玉儿稳了稳情绪,转过头来看着他,冷嘲热讽道:「燕荣!你曾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相互利用!你忘了吗?」 「相互利用?事到如今你还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孩子,也要当成利用的筹码吗?」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燕荣,他觉得自己一番苦心被辜负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莫非你是今日方知?你若不想孩子被我利用,你就好好照顾他,不要再挽留我!」玉儿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面带微笑看着他,尽管她的表情很僵硬。 燕荣被她气得脸色煞白,咬着牙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人既是孩子的母亲,又不是孩子的母亲,起码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站在他面前的人看似柔弱温婉,实则比任何女人都要固执,且一心忠于另一个男人。 失望感一波波袭来,燕荣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是在受不了这种好似打仗般的生活。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他抱起孩子,终于开口:「好!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对你……我已仁至义尽!孩子跟我走,你以后……罢了!我对你已无话可说!」 说罢,他看也不看玉儿一眼,便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巨大的关门声和孩子突如其来的哭声,让玉儿霎时卸下伪装。 她侧过脸来,颤抖着手抓起一旁孩子的小衣服,紧紧抱在怀中,只觉得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愁肠寸断…… ——副将—— 夕阳的余辉,穿过云层映照着紫微宫的巍峨殿阙、玉楼金屋。渝帝慵懒的坐在御座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琢磨着方才所说之事,神色疲惫而阴沉。 双喜公公鉴貌辨色,立刻端来一碗冰糖燕窝,欠身陪笑道:「陛下,这是兰贵人刚刚冰好燕窝,您要不要尝一尝?」 渝帝轻轻「嗯」了一声,拿起琉璃碗来尝了一口,又放在桌上,看上去似乎没什么胃口。 双喜公公脑子一动,为渝帝轻按着头部,笑呵呵的说道:「陛下,龙体要紧!什么天大的事,您吃好了再睡一觉,或许就解决了。」 渝帝斜眸一瞥,瞧见他眼角皱纹里,透出来的笑意,心情终于稍稍舒展开来:「去,把燕荣叫来,朕要见他!」 「是!」双喜公公欠了欠身,满面堆笑的退出殿去。 他刚刚迈出门门,渝帝的脸色栗色又沉了下来: 那个渐恣意骄横、居功自傲的蓝钰让他头疼又恼火。蓝钰之功,众人皆知。渝帝登基后这十多年的四海升平,与蓝钰镇边可以说是息息相关。 这也让渝帝一度对蓝钰优礼有加,还曾欲为他加封公爵之位。可让他意外的是,他本以为的感激涕零、知恩图报并没有发生在蓝钰身上。 蓝钰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得的,而且他似乎更看重夏云卿的提拔,对于天子的赏识却常常不削一顾。 这让渝帝彻底打消了加封他的念头。 渝帝也曾征战沙场,常与武将打交道,这些人的暴躁脾气和一身傲骨,虽然并不讨喜,渝帝也念在其功勋上,大多不予计较。 蓝钰与其他人却着实不太一样:性如烈火如夏云卿,也会常常触怒天颜,可渝帝知道夏云卿一心为公,从无半点私心,更不会造成对江山的威胁。 可蓝钰是个彻头彻尾自私的人!他做驻边大将,只因为他喜欢打仗和杀人,希望通过征服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强大和无敌。 他在南疆活脱脱像个土皇帝,可谓蓝钰一跺脚,南疆震三震! 这让渝帝时常有种错觉:南疆似乎和安南一样,只是北渝的附属国,并不真正属于自 己! 二人之间更像是合作,由渝帝提供源源不断的军饷,蓝钰帮他抵御外敌的侵犯。这对渝帝或者北渝江山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如果一旦某天,蓝钰不满于现状,或者有更赏识他的人出现,蓝钰说不定就会反过来攻打北渝。 这才是让渝帝最为担忧的一点!也是他必须要尽快解决的难题。 方才王肃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渝帝更加意识到:是时候该培养一个人,一点点将蓝钰:「这个想法不错,你们燕家为北渝培养将才,朕十分欣慰也十分重视此事。这样吧,不如朕将你儿子接入宫中,他不但能得到最好的照顾,等他可以读书识字的年纪,朕会从翰林院挑选最好的师傅,教授他知识。如此加以培养,日后他必是前途无量的文武全才!」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二章 败叶填溪水已冰(二) 听到这话,燕荣不由得愣住,心里猛地一沉: 这哪里是为了自己着想,明明就是拿幼子当人质,以防燕荣背叛皇上! 可事到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再想拒绝已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一旦他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思,都会招来皇上的怀疑,非但不能保护孩子,还会牵连其他人。 燕荣虽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也只好深施一礼,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犬子何德何能,能得到陛下如此厚爱,臣甚是惶恐!」 渝帝露出狡猾的笑来,用略显郑重的语气说道「不必惶恐,只要你尽心尽力给朕办事,不辜负朕的恩情,朕必不会亏待你。再说,你儿子在朕身边生活,你也无后顾之忧了!」 燕荣心如煮沸,却只能故作平静的说道:「承蒙皇上厚爱,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杀意—— 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天上的星星也少得可怜。 燕荣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当他站在自己家门前时,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两盏硕大的灯笼,大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才让他怔然回神,一把推开大门。 「怎么回事?卿儿怎么哭得这么厉害?」燕荣一步迈进门去,看到奶娘正在哄孩子,不由得皱起眉头,一把抱过孩子,自己试着安抚。 奶娘急得满头是汗,赶忙解释道:「刚才还好好的睡着,不知怎么了,就忽然哭上了。我给他喂奶,他也不肯吃,怕是魇住了。」 「胡说!」燕荣低声责备道:「我燕荣的儿子,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噩梦吓成这个样子!没用的东西!」 奶娘一怔,委屈的憋着嘴,不敢顶撞,可眼圈已经红了。 因为燕荣虽为武将,可平日里生性佻达,对下人多为和善,很少见他发脾气。 今日,燕荣心中一顾难以遏制的焦虑、悲伤、愤怒,一起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泄一通。 「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哭闹是常有的!你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袭黄裙的玉儿款款走进门来,从燕荣怀中抱过孩子,轻声哄着。 说来也奇怪,孩子到了母亲的怀中,便突然安静下来,不过一会儿便睡熟了。 玉儿将孩子轻轻递给奶娘,打发她带孩子去睡觉了。 燕荣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玉儿,脸上浮现了猎犬一样警惕的神色。 「你不是决议要和我们分开吗?」为何突然又回来了? 后半句他掂量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我听阮大人说,你要被皇上派去做南疆了,担心你将卿儿所托非人,有些不放心罢了。」玉儿别扭地别开眼,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狡辩。 「没错,皇上命我以参将的身份去南疆督战。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建花家军了。」燕荣转过身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想让玉儿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圈。 「那我要恭喜你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如愿以偿。而且,你也可以和心上人双宿双飞了。」玉儿故意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口气却有些酸楚。 听他这么说,玉儿理解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由我来照顾卿儿吧。等他稍微大一些,我再把他——」 「卿儿的事你不必操心了……」燕荣以略显生硬的口气打断了他。 「呵。好吧。在你心理我的确不配做个母亲。也怪我,明明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还要反过来瞎操心!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马上就离开」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缓缓走出门去。 可 就在她一只脚踏出门槛的刹那,手腕却被紧紧握住。 「别走。」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玉儿一怔,慢慢转过头去,昏黄的烛火下,燕荣的脸色有些发黑,面部轮廓依旧立体。 玉儿看出他有心事,却不打算刨根问底,倒显得自己放不下。 燕荣严肃地盯着她,随着几下深呼吸,像是铆足了劲似的,随后开了口:「皇上十分器重我!为了让我心无旁骛,他要将卿儿放在宫中抚养……」 这些话宛如睛天薛雳,玉儿惊得张大了嘴。 「你说……什么?」她直勾勾盯着燕荣,又问了一句,甚至眼皮都没动一下。 燕荣再次深吸了几口气,才艰难地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玉儿双眸瞪得甚大,一脸死灰,像被判了死刑一样。 「告诉我,你回绝了皇上。」 「这是皇上的赏识和器重,我……我不能拒绝!」燕荣努力压制着从身体某处涌出的愤怒,不敢轻易发泄,只能紧紧握住拳头。 「你疯了吗?」 玉儿拼命摇晃着他的身子,怒吼道:「这算什么赏识和器重!这明明就是皇上拿卿儿做人质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了自己的前程,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我也舍不得,可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皇上的命令,谁敢拒绝?」燕荣凝滞的目光,此时已完全失去了焦点。 他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她。 「原来你是在报复我!我从第一天到你身边,你就痛恨我,恨我是皇上的探子!既然如此,你杀了我好了,咱们之间也算是一了百,为什么要报复我儿子?」玉儿身子一晃,感觉到心好似被刀挖掉了一块,声泪俱下地质问着。 燕荣同样也深受打击,被她这样一闹,脾气也跟着上来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从当探子第一天起,就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若不是你当初,拼死要生下这个孩子,你以为会有今日之灾吗?」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猝不及防的落在燕荣脸上,打断了他不经大脑的话,也让他的火气沉了下来。 紧接着,一阵耳光声劈啪作响。 玉儿一边痛哭,一边责骂,一边发了疯般的打他。燕荣不躲也不还手,任凭她发泄情绪。 直到燕荣的双颊红肿,玉儿的手也麻了,她已哭到全身战栗,几乎要晕厥。 她身体瘫软地靠在燕荣的身上,将脸埋在他胸前,浑身不停地颤抖着。 燕荣抚摩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自责地说着「对不起」。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卿儿的,你答应过的,你这个骗子!」玉儿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眼泪一滴一滴掉在他手上。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可面对天子,我也无能为力……」燕荣的话根本起不到抚慰她的作用。 她蹲下身子捂住脸,失声痛哭。 一滴泪从燕荣眼角落下,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也蹲下来紧紧抱住玉儿。夫妻二人相拥而涕,肝肠寸断…… ——遇刺—— 夜卧枕被如冰,月色泛出的光照亮窗纸。烛台上的蜡烛已所剩无几,壶中的水也已漏尽。 宣德殿内,渝帝正搂着新宠——兰贵人熟睡。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云嫔走了,渝帝似乎只难过了片刻,就转眼间宠信了新人。 没过多久,便将云嫔的音容笑貌,全部抛诸脑后。 自古帝王的薄情一向如此! 殿内静悄悄了,只有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兰贵人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便挣扎着坐起身来。 清冷的月光洒 进屋,兰贵人忽然感觉到,一个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她素手拨开轻薄的纱幔,忽然看到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啊」的一声惨叫,兰贵人下意识抱住渝帝,嘶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睡梦中渝帝,他嚯的一下跳起身来。 只见黑暗中寒光点点,一只宝剑快如疾风般向他刺来。 兰贵人下意识的推开他,急忙叫喊道:「皇上快走!」 冰冷的宝剑,猛地刺入兰贵人的肩膀,她哀嚎一声,便痛得晕了过去。 渝帝趁机连忙跳下床,可刺客手腕一翻,剑锋已抵住他的咽喉。 渝帝凭借着多年的打仗经验,他怕剑锋上有毒,不敢出手去接,身子却似游鱼般滑了出去。 可刺客身手十分敏捷,无论渝帝人到哪里,闪动飞舞的剑光,就立刻跟上去。 剑光如惊虹掣电,床上的帷幔,被森寒的剑气所摧,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又被剑光绞碎。 渝帝的身上已被逼出冷汗,平日里的帝王之气,似也被这森寒的剑气,逼得失去了光彩。 此时,他的衣襟已被割破,人被逼得紧贴在墙上。 他意识到对方招招致命,一招一式间都带着浓浓的恨意,自己随时都可能死在这剑器下。 他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朕?」 可回答他的,只有耳边「嗖嗖」的剑声。 就在渝帝手足无措之际,只听得「呲」的一声,两柄短剑如神龙交剪,闪电般刺过来,把渝帝逼入退无可退的绝路…… 电光火石之间,殿门被猛地踹开,一个雪白的人影,卷着风窜进来。 人还未到,一柄银枪已飞了过去,打中刺客的左手,手中的短剑掉落在地。 渝帝趁机贴着墙滑下去,像蛇一般滑在地上,迅速窜到门口。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叩问苍天无人应 ——玉碎—— 就在刹那间,燕荣一步抢过来,一把拉起渝帝推出门口。随即,他抽剑出鞘,反手一刺,狠狠破入刺客的左腹。 只听得「啊」的一声娇嫩的痛吟。 燕荣猛地一怔,才意识到,面前的刺客竟是个女子! 一个恍神间,那刺客捂着左腹双足踏地,身子已凌空飞出。 长裙在燕荣面前飘过,一阵熟悉的香味飘来。燕荣心头一颤,待他回过神来,刺客人已掠出门外。 刺客此时若想要伤害燕荣,简直是易如反掌。可她却生生放过眼下的机会,径自逃走了。 看样子,她并不想和燕荣动手! 燕荣却不能让她就这样逃走,但当他身形展动时,已比她迟了一步,这一步竟让他始终无法追上。 无论他用多快的身法,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都保持着四五丈远。 这刺客非但剑法可怕,更是他前所未见的轻功高手。 花木园林,亭台楼阁,飞一般从他们的脚底倒退出去。 眼瞧着她将要飞到宫墙上,燕荣立时取来硬弓,弯弓搭箭,就在那女子飞上宫墙的一瞬,他手中的弓箭就飞了过去,正中那人背心。 这次,那人却连痛吟之声都没有,便重重的跌下墙头。 燕荣则腾空跃起,飞过城墙,一步跳到,瘫在地上的刺客身边。 这个人身形窈窕,果然是个女子。 燕荣以防有诈,站离一步之外,用宝剑挑起她遮面的黑布,露出一张清丽动人却毫无血色的面容! 看到玉儿的脸时,燕荣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逆流起来,耳边传来心脏急促的跳动声。 呆立了片刻,他才战战兢兢地靠近她,再次确认了此人正是玉儿无疑,他立刻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玉、玉儿,怎么、怎么会是你?」燕荣把声音压得很低,却依然抑制不住地颤抖。 玉儿痛苦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算作是在回答。 天空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大地蜷缩在深夜里沉沉睡去。一阵狂风嘶吼而过,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将燕荣兜头浇下。 方才的打斗声,引来了一群金甲卫,和在附近巡视的阮浪。 「燕统领,你没事吧?」众人闻声迅速围了过来。 燕荣立刻冷静下来,一甩长袍遮住玉儿,并随手往远处一指,沉声道:「我没事,刺客被我伤了,你们赶紧去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同伙?」 「是!」那些金甲卫不疑有他,立刻转身离开。 唯有阮浪发觉燕荣强自镇定下,微微发颤的声音和通红的双眼。 他装作走开,实则躲在暗处,想要一探究竟。 燕荣见四下无人,连忙脱下外衣,慌乱地堵住她胸前的创口。 「玉儿,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燕荣一把将她抱起,语气越发着急起来。 玉儿捂住胸口,艰难的说道:「还是……别去了,我这伤……医不好的……」 「不要这样说,这世上一定有能医好你的大夫,你一定要坚持住!」燕荣皱紧了眉头,气息有些紊乱,胸口也随之起伏不定。 躲在暗处的阮浪,听到这番对话,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来不及去想,玉儿为何要刺杀皇上。 可面前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接发燕荣;或者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夜色沉沉、月亮昏晕。几颗星星在头道:「当年被官卖的女子,大多都被卖去了云州。那一年,我去云州暗中打探,想要找到更多幸存者。我初入云州,就听闻了有关你和翊王,清理赌场、逮捕黑心老鸨的事迹。那时,我就对你心生好奇。 恰逢那日,你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走在街上。我就站在人群中,只是看了你一眼,就爱上了你,甚至想要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 燕荣心中一颤,一行清泪流出,他的声音越来越抖,艰难的启唇道:「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用自己一个人承受!」 「我……我好冷……抱抱我……」玉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的视线已经糊成一片,只能隐隐看到燕荣的轮廓。 燕荣拼命压抑着哭声,将玉儿紧紧抱在怀中,却能真切的感受到,玉儿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不要、不要离开我,卿儿还在家里等你!」燕荣将头埋进玉儿的脖子,凄然的苦苦哀求着,滚烫的泪顺着脖子,流进玉儿的心口。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四章 叩问苍天无人应(二) ——花落—— 玉儿摸索到燕荣的脸,用尽全部力气地喃喃着:「官人,你说的那些关于未来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可那是我奢望而不敢求的生活啊…… 十八年前的那场灭道:「那刺客伸手了得,连我都没能追上!对了,这么多人站这儿干嘛?」 副将四下看了看,凑过去低声说道:「您刚走,皇上就命令封城,并让我们全城搜捕可疑人物!方才阮大人已带着御守司的人,把紫微城里搜查个遍了!」 燕荣的脸色有些紧绷,却强装镇定:「莫非皇上怀疑刺客还有同伙?」 副将神色凝重,认真地分析道:「刺杀天子上这种事,如果不是事先策划好,有人能够里外接应,一个人是很难做到的!」 「去吧,搜查仔细点,我去向皇上回话!」燕荣拍了拍他肩膀,敷衍地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他一边走向宣德殿,一边整理脑中的思路,和自己的情绪。 他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别无二致,这样才能沉着应对皇上的问询。 殿内烛火通明,气氛却异常压抑。 渝帝脸色铁青的坐在罗汉榻上,阮浪带着几名御守司的衙役,一语不发的端立在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谁都聚焦在,地上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上。 燕荣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向皇上躬身拱手:「陛下。」 渝帝抬起眼皮,冷冷盯着他,生气的问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燕荣心中有些慌乱,他深知自己编的故事,在渝帝的眼中一定是漏洞百出。 可他无法将玉儿供出来。略一沉吟,他干脆将心一横:「回皇上——」 「启禀陛下,燕统领逮捕这个刺客后,让我们将死尸带回复命。他担心还有其他同伙,便追出去查看了!」阮浪打断燕荣的话,抢先一步说道。 燕荣猛地一怔,狐疑的看向阮浪。 他知道这是阮浪在帮自己,虽然他尚且不知阮浪的目的,可眼下却替自己解决了难题。 渝帝沉着脸看向阮浪:「刺客可还有其他同伙?」 看来渝帝相信了阮浪的话。 燕荣心中松了口气,便顺着阮浪的话说道:「请陛下降罪,臣未能找到其同伙。不过,臣已经安排金甲卫全城搜捕,如果她真有同伙,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渝帝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绕着尸体走了一圈。 随即,指着脸上几道足以毁容的伤口,问道:「为何要刮花他们的脸?」 燕荣和阮浪交换了个眼色,稳了稳心神,才解沉着地解释道:「回皇上,天太黑,方才臣与刺客缠斗时,急于解开他的面纱,不小心划伤的。还请陛下责罚。」 渝帝厌恶的看了死尸一眼,厉声道:「阮浪,给朕查!一定要查出此人的身份!还有他为何要刺杀朕,又是如何潜入皇宫的!」 阮浪拱手一揖,朗声答道:「陛下放心!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渝帝瘫坐在罗汉榻 上,支着脑袋长出了口气,看样子还对今晚的刺杀心有余悸。他向二人轻轻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阮浪让御守司的衙役,抬走了地上的尸体,他和燕荣向渝帝深深一揖,便轻手轻脚的退出门去。 皇宫里万籁俱静,只有御守司来回巡逻的脚步声。 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地上。二人抬头望着即白的东方,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为何要帮我?」燕荣终于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阮浪笑了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且不说你和翊王,多次对我施以援手,就是你将我救出火场,我对你就无以为报了!」 燕荣扯了扯嘴角,叹道:「何必放在心上,我那么对你是拿你当朋友!」 「我也是。」阮浪看着他爽朗一笑。 二人并肩在紫微城中巡视,燕荣四下看了看,又问道:「那几具尸体是谁?你从哪儿弄来的?」 阮浪挠了挠鬓角,不以为意地说道:「诏狱中关了多少被世人遗忘的犯人,找几个替死鬼并不是难事!」 燕荣蹙起眉头,低声叹道:「为了自己开罪而杀了无辜的人,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别傻了!」 阮浪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冷冷一笑:诏狱中关押的人,没有一个是完全无辜的!至少在皇上那里,即便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也断然不会放过他们。所以,在诏狱里面受尽折磨而死,还不如这一刀来的痛快!」 对于阮浪的说法,燕荣无法苟同,可他毕竟替自己解了围,他也只好默认。 「那接下来这个案子,你准备要怎么查?」 阮浪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急不来的。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这个案子的。」 燕荣站定,向阮浪拱一拱手:「多谢阮大人出手相救,让我逃过一劫!这份恩情我燕荣绝不会忘!今晚这里麻烦你多费心,我家中还有些急事要处理!」 阮浪弯了弯嘴角,拍了拍他肩膀,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人间至暗总待晴 ——派遣—— 久雨晚晴,直到接近正午,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空气中烟霭空濛一片。 昨晚的惊魂一刻,直到现在大家都心有余悸。 紫微城中的守卫比平日多了一倍,巡视也更加仔细,御守司腰佩绣刀,每个人都挂着一脸的严肃。 金甲卫分布在盛京城的各个大街小巷巡逻,但凡看到可疑的人,都会拦下来多加盘问,回答上稍有差池就会被抓起来。 朝廷如此不明就里地行事,弄得百姓风声鹤唳,许多人玩出早归,看到官兵都绕道走,可谓是苦不堪言,却不敢抱怨半句。 满庭芳今日来得比平日里更早一些,他一路疾步匆匆直奔甘露殿。 刚到跟前,殿门就被缓缓打开,双喜公公走出来,向他欠身问安,方引着他入门去。 他脸上不似往日那般堆着笑,满庭芳心理便有了计较——看来今日被宣召入宫,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果然,刚一迈进门就听到了渝帝与枚青的谈话声。 枚青的语气急迫,间或夹杂着些许喘息声,应该是急匆匆来到这里,比自己早不了多少。 「启禀陛下,尽早微臣收到急报:颍州、幽州和曹州接连数月下暴雨,已造成严重水患,洪水淹死百姓和牲口不计其数、毁掉千亩稻田,灾情十分严峻!地方府衙治水不利,纷纷上书朝廷,希望皇上能拨派人手前去抗洪!」 渝帝也一改往日里从容不迫的口气,声音低沉得有些可怕。 「颍州、幽州和曹州三地十年里发生了三次洪灾!却屡次治水不力!无论朝廷拨发多少赈灾款,都堵不住他们那决堤的大坝!这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臣满庭芳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等渝帝说完话,满庭芳走向前去,恭敬地行了个礼。 「满爱卿,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渝帝表情严峻地看着他。 虽然事态紧急,可满庭芳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 颍州、幽州和曹州位属的岭南地区,因为处于海河的中下游地区,一旦遇到连续的暴雨就会洪灾。 因为当地衙门治理不利,洪灾成了岭南地区难以解决的难题。 不但会牵连到本地农业的正常发展,每次在洪灾中死亡的人数也十分触目惊心。虽然朝廷每次都会拨出很多银两和官员前去赈灾,可最后却成了地方官员打捞一笔横财的机会! 不但让老百姓苦不堪言,朝廷的负担也十分巨大,弄不好,还容易引起地方的小规模叛乱,实在是个令人头痛的顽疾。 今年也是如此,尽管许多地区遭遇了严重的干旱,可岭南地区却仍然发生了大规模的洪灾。 当然,以满庭芳的经验,这种灾害一部分在于人为——如果在洪灾之前就做好防洪措施,在洪灾发生之初及时地进行补救,也不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可历任的官员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就让这件事愈演愈烈: 如果一开始就控制住灾情,那么不但得不到朝廷的拨款,而且当地知府的功劳簿也不够分量,升迁的机会何其渺茫。 一旦事态扩大到皇上都知晓的程度,非但有源源不断的银米会流入本地官府,而且灾情结束后,当地知府的功劳簿上就会写上大大的一笔【治理灾情有功】。 说不定这一届任满后,就能获得一个巨大的升迁机会! 怎么看,放任灾情疯涨都是一石二鸟的双赢局面。 因而,才会有今日的【年年治理,却年年复发】的态势。 谁都能看明白,却都无力改变。 无法 是要么官职不够,要么很难抵抗银子的诱惑,即便碰到一个有分量又不贪婪的官员去办这件事。 可当地几个地区的官员,因为利益已经紧紧绑在一起,很难将他们斗倒,最后倒霉的大有可能,就是这个前去治理的官员。 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朝中自然没有人愿意去管,即便是碰上了,也都是能躲就躲。 权衡利弊后,满庭芳决定实话实说:「回皇上,往年派过去的官员,不是遇到本地官员不配合,抗灾乏力的情况。就是与本地官员相互勾结,让灾情雪上加霜!可现在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洪灾过后,紧随起来的就是饥荒和瘟疫,若此时不控制住事态,怕是今年又要死很多百姓!」 渝帝仰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看来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于前去赈灾的官员。不知二位爱卿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满庭芳迈前一步,深深一揖,朗声道:「皇上,这场洪灾来势汹汹、抗洪之事迫在眉睫!臣愿意只身前去赈灾!」 渝帝没有急于表态,似乎是在细细思量: 三州之灾虽为天灾,可根源却在人祸!放眼身边能够做到鞠躬尽瘁,却两袖清风的人的确不多。 西南战事刻不容缓,夏云卿必须前去督战,方能暂时稳住蓝钰。 王肃贪婪不干实事儿,让他去,估计回来时,京城又多了一处豪宅而已。 刘炳文贪婪且愚蠢,让他去,不但不能赈灾怕是会火上浇油。到时候,还得找人前去善后。 思来想去,满庭芳的确是更合适的人选。 可去年王肃一家独大、只手遮天的事情,让渝帝至今都心有余悸,他决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失误两次。 「朝中之事离不开满爱卿,爱卿动不得!」渝帝轻描淡写地就否决了他的提议。 满庭芳与枚青相望了一眼,似乎对这个局势并不意外。 「皇上。」 「皇上!」枚青连忙躬身一揖,正色道:「恕臣直言!当地官员相互勾结、贪腐成风,其背后又有朝中重臣支持,所以前去赈灾的官员,不是因为身份不够,不受待见,就是不敢与其对抗!若陛下想尽快解决此事,必须派出一位即不怕得罪权贵,又有能力的朝中重臣前去。此人,怕是非满大人莫属了!」 渝帝沉默不语,心中反复思量着二人的话,他赞同二人的思虑,也清楚他们所指的朝中重臣姓甚名谁。 可他也有自己的思量,而且在这一点上,他不能让步。 忽然,他目光一斜,瞥见手边一沓翊王抄写的经书,眉头兀自舒展开来。 「爱卿所言极是。不过满爱卿并非唯一人选,朕倒是觉得有一人,比满爱卿更为合适!」 满庭芳和枚青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本沉重的手抄经文上。如果仔细看,精致的洒金纸上的字,透着一抹浓郁的嫣红,那是翊王以鲜血为墨,一字字泣血而来。 满庭芳和枚青又心照不宣地看向对方一眼,默契地开口问道:「莫非陛下是想让翊王殿下前去赈灾?」 「谁说放眼朝中唯有满爱卿一人合适!朕以为翊王比满爱卿更为合适!」渝帝不经意似的轻轻拍了拍那些佛经,又恢复成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 此言一出,满、枚二人着实大吃一惊。 从理论上,他们同意渝帝的说法,可谁也不敢提醒渝帝,不许翊王离开京城的规矩是他亲自定下的。 满庭芳略加思索,还是委婉地提醒道:「皇上所言极是。不过,翊王一向远离朝政,又常年居住在盛京几乎足不出户。若让他贸然前去,会不会太过勉强?」 「虽然他没有经验,可他私下与朕探讨过治理洪水、 灾后救援的问题,其见解十分独到。所以,朕决定让他前去试一试。」很显然,渝帝并没有被说服。 满庭芳自是圆滑婉约之人,听到渝帝这版说,便立刻改口:「陛下说的极是!如果翊王殿下亲自去赈灾,既能彰显出皇上对灾情的重视,又无地方官员敢为难,实在是最佳人选!」 「没错。」枚青也在一旁替满庭芳圆场:「既然翊王殿下对赈灾颇有见解,此时正是大展雄风的好时机啊!」 就这样,赈灾的人选被草草定了下来。渝帝很快就将旨意,命人传达给翊王。. 满庭芳和枚青退去后,渝帝却斜倚在御座上,怔怔的盯着门外的景色发呆。 心里开始反思——自己将翊王放出盛京城,究竟是对还是错! 多疑如渝帝,无论翊王如何表现,他的疑心却从未放松过。 思虑了一会儿,他立刻命双喜公公,叫来了曾经的御守司指挥使——王璟。 很快,王璟应声前来,本来以为自己要被皇上重新启用,便春风得意的赶来。 可当他一迈进门去,看到空荡荡的殿中,没有自己的父亲,只有面无表情的天子和一个双喜公公,便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动作和神色也收敛了许多。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殿中,躬身一揖,恭敬的问安。 渝帝挑起眼皮,打量着身高不到六尺,长得细小干瘦、獐头鼠目的王璟,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脸的厌弃之色。 渝帝支着头,慵懒的问道:「之前你在身为御守司指挥使时,一直派人偷偷监视着翊王,可有查到他的一些秘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六章 人间至暗总待晴(二) ——陷害—— 王璟一怔,不知道皇上因何突然问起这件事,也看不出皇上对此事的态度,究竟是支持还是愤怒。 心理暗暗打鼓了一番,他才战战兢兢地说道:「这……恕臣愚钝,臣不明白皇上所问何意?还请……皇上明示!」 他不敢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更不敢贸然承认,只好一味的装傻。 可他的这点并不高明的小心思,却只会让渝帝更加厌恶。 「你跟踪了那么久,可有发现翊王身边,有什么关系亲密,或者他颇为重视的人。」渝帝从眼窝深处瞥着他,像是已看穿他心里的猫腻。 王璟耷拉着眼皮,眼珠却贼溜溜地乱转:「翊王他之前……一向与燕荣交好,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可自打燕荣入宫后,二人就鲜少见面。翊王身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和朝中大臣更是从无往来……」 他虽然因为屡次被翊王教训,而对其心生不满,一直想要狠狠报复他一次。 不过在皇上面前,他不敢说谎。 可惜,他如实的汇报却让渝帝觉得乏味可陈,甚至一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叹了口气,疲惫的神色中带着不耐。 「过几日,翊王就要离开盛京了,朕必须要确认,他对朕是绝对忠诚的。所以,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人翊王走得很近,或者是他颇为在意的。」 王璟的眼珠一转,立刻领会了渝帝的意思:他为了保证翊王的绝对忠心,正在寻找翊王的把柄! 「回皇上,臣知道翊王不但很受女人欢迎,还差点和一个女子成亲。」王璟的声音不似方才那般谨小慎微,甚至还有些兴奋。 「什么?翊王竟有未婚妻?朕怎么没听他说过!」渝帝微微眯起眼,两颊的肌肉在微微抽搐。 发现自己成功吸引了渝帝的注意力,王璟立刻咧嘴一笑,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臣也是道听途说,翊王似乎有一个红颜知己,二人偷偷定下婚约后,不知为何又没有成亲。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翊王府上的人对此都装聋作哑,所以臣得到的证据也不多。」 说罢,他微微抬起眼眸,偷偷打量着渝帝的神色。 果然,渝帝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可怕,一双锐利的双眸中交织着震惊、愤怒和算计。 王璟觉得机会来了,脸上露出讨好般的笑:「有什么事需要臣做的,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渝帝心不在焉地夸奖了一句。 这却让王璟顿时精神抖擞,立刻挺起腰板儿,清了清嗓子:「陛下,臣——」 「你先退下吧。」未等他表忠心的话说出口,渝帝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下达了逐客令。 听到这话,王璟猛地怔住。出门前王肃特地教了他一肚子逢迎的话,此时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虽然有些不甘心,他也只能静悄悄地退出门去。 「双喜,去将御守司指挥使阮浪-叫来。」 王璟刚走到门外,就听到渝帝对双喜公公说的话,他顿时怒上心头! 好个阮浪!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在皇上面前长脸的机会,竟活生生被他这个毫无背景的人抢走了,想想就觉得窝火!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报复! ——代替—— 清风消散了初夏的暑气,杨柳的枝叶低低的垂着,唯有碧绿的石榴树婀娜迎风,鲜红的石榴,像一盏盏大红的灯笼挂满树梢。 潇湘别馆的酒旗迎风招展,虽然还未到营业时间,可里面的小厮已经忙活起来,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油光。 花芳仪拿着团扇斜倚门扉,一边打量着街上来 来往往的行人,一边纳凉。 忽然间,一辆马车冲出人群向这边驶来,高昂的呼叱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那马车在门口急停下来,花芳仪认出驾车的人正是阮浪。 「阮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今日怎么有空来喝酒了?」花芳仪将团扇在眉前搭着凉棚,看着阮浪笑着打了声招呼。 今日,阮浪有公务在身,刻意没去关注潇湘别馆,可听见花芳仪慵懒又软柔的声音,他全身一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佳人一袭轻薄华彩的紫裙,俏丽在骄阳与阴影的交界处。 白瓷器般的面容上,挂着慵懒又魅惑的笑容,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轻烟薄雾,亦真亦幻,就像是古画里走出的仕女。 多日未见,只消一眼,阮浪仍觉得怦然心动。 「许久不见,芳仪姑娘还是风采依旧。」阮浪刻意垂下眼帘,遮住满目的惊叹与爱慕。 「来得正好。今日新酒开封,要不要进来尝尝?」花芳仪莞尔一笑,双唇间露出洁白细小的牙齿。 「抱歉,今日我奉旨来办事,喝不得酒。改日得空了,我一定带着兄弟们来捧场。」阮浪脸上不得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 花芳仪在脸庞慢慢摇着团扇,笑着打趣道:「皇上叫你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又看上我们这里的姑娘了吧!是哪一个,我帮您叫去。」 「芳仪姑娘。」阮浪难得的板起脸,半是认真的薄斥着:「皇上的玩笑可开不得,小心隔墙有耳!」 花芳仪拿着团扇掩面一笑:「多谢阮大人提醒,奴家受教了。不过,皇上究竟叫你来做什么呢?」 「抱歉,这是机密,姑娘还是不知道得好。」阮浪别开了眼,神色有些不安。 花芳仪看出他有些心虚,便拦下了他的去路,纠缠般说道:「阮大人,以咱们之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也不太够意思了吧。」 阮浪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好心劝道:「我这是为你好,皇室的秘密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牵扯的越深反而会对你不利!」 花芳仪见他如此固执,便轻声哼了哼,一脸不悦:「罢了,阮大人如此说,我便不问了。我还以为咱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看来是我高攀了!那以后就请阮大人另寻他处去喝酒吧,我们潇湘别馆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说着,便转身返回屋里,故意大声地让贝小贝关上大门。 阮浪见她生气,心里就慌了。 他心神不定地四处张望,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走到花芳仪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芳仪姑娘,事关殿下,请移步说话。」 听到翊王的名讳,又联想到阮浪此次是为皇上来办事,花芳仪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便将阮浪拉到了自己的紫华斋。 「到底出了什么事?」一进门,花芳仪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阮浪也无心寒暄,只得实话实说:「事态紧急,容我长话短说了。皇上已经决定派殿下去岭南赈灾了——」 「去岭南?」花芳仪大惊失色:「皇上不是决不允许殿下出京吗?怎么突然又派他去赈灾了?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啊?」 「这次应该不是。」阮浪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一来,是首辅大人离京后,朝中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皇上命我将与他关系亲密的人带进宫中,以此来挟制翊王……」 「这是什么意思?」花芳仪轻挑黛眉,似乎有些没听懂。 阮浪微微低着头,向她解释道:「皇上一向多疑,他只有将对方的弱点握在手中才能放心。此次燕荣被派往南疆,他新出生的儿子已被带入宫中……」 一想 到此,想到玉儿和孩子的脸,阮浪就暗暗捏紧了拳头。 花芳仪看了看窗外他的马车,试探道:「莫非皇上是让你来接鹿帮主的?」 阮浪叉着腰,沉声道:「皇上从王璟那里,得知了鹿帮主和翊王拜堂之事,便认定鹿帮主就是翊王殿下的软肋!」 花芳仪眉心微蹙、垂眸不语,久久,她才抬眸看向阮浪,平静的说道:「当初与翊王拜堂的人……是我,不是鹿姑娘,你把我带走吧!」. 阮浪猛然一惊,薄斥道:「你说什么疯话!不要因为一时置气,就这样胡乱-顶替,你应该知道入宫后会面临什么!」 花芳仪凝视着他,柔声开口,目光坚定:「我没有在发疯!很多人都知道,和翊王拜堂的人是我!」 阮浪被彻底惊呆了!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呼吸也有些不顺畅。 缓了缓神,他生气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最好别掺和到这件事里来,这对你没好处!」 花芳仪昂起头,神态认真地说道:「你若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见皇上,告诉他,你在骗他!」 阮浪陡然定住,重重的叹了口气:「芳仪姑娘,你不要逼我了好不好?」 花芳仪目光灼灼的逼视着他:「听着,王爷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若不想害死他,就带我去交差,将鹿姑娘的事烂在你的肚子里!」 阮浪深锁眉头望着她,低沉着声音艰难的问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花芳仪看着他嫣然一笑:「为了他连死都不怕,还怕入宫吗?只不过,等我将殿下送走之后,你再接我入宫去,我不想让殿下为我担心……」 阮浪呆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拳已泛白,眉宇间笼着浓浓的哀伤。他不舍,他想要拒绝,却没有这个资格。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七章 飞蛾扑火最伤情 ——圆梦—— 夕阳的余晖低透小窗,闪现一线光明。知了的叫声穿透窗纱,吵得柳长亭心神不定。 他倚在窗棂上,看着窗外的落红,一阵又一阵,备觉慵懒和困倦。 自从和翊王交换了身份,柳长亭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学着翊王,过起深居简出过着清幽的日子。 只不过,对于屋内的文房四宝、棋盘和茶壶,他多少有点无力招架。 偶尔半夜出去偷些酒回来喝,成了他伪装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一个轻柔的敲门声响起,一个更加温柔的声音说道:「殿下,我是芳仪!」 怎么又是她? 柳长亭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的确喜欢花芳仪,正因如此,才会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可敲门声不肯放过他,柳长亭还是打开了房门。 门外烛火荧荧,花芳仪罕见的身着一袭轻薄的红裙,紧紧包着她纤细婀娜的身姿,娇媚的站在门口。 她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一壶酒、两个酒杯、还有几个小菜。 「你有什么事?」柳长亭学着翊王的口气,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就知道殿下还没睡,所以想来和你说说话。」花芳仪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与他四目相对时嫣然一笑,柳长亭立刻把头扭向一边。 这一个晃神,就让花芳仪钻了空子,走了进来。 人既然已经进来了,柳长亭也不好将她赶走,只能无奈关上了房门,却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说多错多,一定要谨言慎行! 回头时,花芳仪已款款坐在矮桌旁,桌上酒菜都已备齐,她正在为自己的酒盅里斟酒。看来,不应付一下,她今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温暖的屋内明灯错落、香烟袅袅,二人围桌相对而坐。 「殿下别多想,我只是恰好做了几道您爱吃的菜,所以想过来让您常常,顺便喝一杯。」花芳仪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举着酒杯,眉眼间充满魅惑。 柳长亭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什么都没说,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多谢殿下赏脸,这是我亲手为您酿的酒,再喝一杯吧。」花芳仪又为他斟满一杯酒,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 柳长亭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却还是不敢开口询问。 就这样,她斟酒一杯,他就喝光一杯。 直到一坛酒见了底,他才不得不按住花芳仪倒酒的手:「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可惜我无法走到你心里却,也是我最大的不幸……」 三杯酒下肚,花芳仪白皙的双颊已泛起红晕。秋波流慧的眸中,已染上一层水雾,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原来她是在埋怨自己不告而别! 「抱歉,这件事太突然,我也没有准备好。」柳长亭低低地说了一句,仰头又饮尽一杯。 花芳仪缓缓摇晃着手中的杯子,动情道:「殿下,我平时是爱使小性儿,可我今天是真心为您高兴。我知道,你为了这一天等待太久,付出太多。我真心希望,终有一日,你的梦想都能实现,身边还有心爱的女子相伴……」 柳长亭深深地看着她,她的痴情、她的妩媚、她对爱情的执著,无一不是动人的。 然而,这份动人却只属于另一个男人。 柳长亭心底竟泛起浓浓的醋意,他猛灌了三杯酒,才压下那些伤不了台面的想法。 花芳仪提起酒壶又为他斟了一杯,眼中满盛着深情和不舍:「相见时难别亦难。有时候,不经意的一别……就可能是永远。再相见时,怕是早已物是人 非……」 说完,她再次自斟自饮一杯,却不小心呛了一口。猛烈的咳嗽声将眼中的泪水,也逼了出来。 花芳仪不愿让翊王看到自己的失态,便连忙转过身去,用咳嗽声掩盖微弱的啜泣声。 一条雪白的丝帕送到她面前。 花芳仪顺着丝帕缓缓抬头,在柳长亭温暖的眸中,看到了自己哭泣的脸。 她连忙拿过帕子,擦拭着脸,怎奈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下来,止也止不住。 柳长亭心有不忍,只好轻声安抚:「我会快去快回的。」 花芳仪再也受不住,她扑到他怀中,颤声道:「殿下,往后的日子,您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不管我身在何处,我的心都在您这里,这您是知道的……」 柳长亭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一时间千头万绪,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想要推开花芳仪,可一看到她瑟瑟发抖的后背,和滚滚而下的热泪,也只好作罢。 泪如烈酒般灼烧着花芳仪的眼,她紧紧抱着柳长亭,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许久许久,她才努力平息了情绪。 她抬起头痴痴的瞧着柳长亭,呢喃道:「殿下,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芳仪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如今我只有一事相求,请殿下不要拒绝……可好?」 「你说吧……」她的体温静静地流淌过来,柳长亭无法再假装下去。 花芳仪缓缓伸过手,握住了他的手,羞涩地咬住下唇:「一次,就这一次,我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 柳长亭身子一僵,脸上的颜色由白转红,眉头也渐渐锁在了一起。 见他久久不语,花芳仪缓缓仰起头,哀婉的问道:「殿下,芳仪不求你爱我,不求此生还能嫁与你为妻。只求能与你一夜缠绵,便此生无憾!难道这……你都不肯吗?」 迎着她幽怨的目光,柳长亭的眼神黯了黯,脸上带上一丝落寞:「我不是圣人,你的心意我都懂,请原谅我无法回应。我关心你、尊敬你,就无法用一晌贪欢来敷衍你。」 这是柳长亭想对她说的话。他一辈子遇到过无数的女人,唯有眼前这个女子,他视若珍宝,连呼吸和目光都不敢玷污她半分。 这番话不出意料,花芳仪凄凉地笑了笑,热泪随之滑出眼眶。 她不再乞求,也不再奢望,而是缓缓俯下身去,将头枕在他的双腿上,轻声呢喃着:「那今夜……就让我这样睡在你怀里,好不好?」 柳长亭深深吸了口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轻叹道:「好,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烛影摇红,风声响动。 浓烈的酒意涌上头,花芳仪趴在柳长亭的腿上,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幽香,慢慢的睡去,做了一场有关风花雪月的美梦…… ——入宫—— 小雨一直下个不停,一串串雨滴顺着屋檐落下,如珍珠般结在树叶上。 夕阳坠下,明月高悬。 今晚的潇湘别馆,一改往日的宁静,就连一直飘香四溢的酒味,也淡了许多。 紧锁的大门,将所有酒客都拒之门外。别馆内,花芳仪有条不紊的,做着最后的安排,将酿酒的秘方和别馆的管理权,全部交给了二掌柜。 交代完一切,她又觉得不放心,便带着十几坛美酒,拜访了对面的庄楼。得知了她的处境和难处,慕容军师不计前嫌的应承下来: 若别馆出了事,马帮一定会挺身相帮! 虽然花芳仪和鹿宁有些许过节,她还是愿意相信,慕容军师这位忠厚长者。 等她安排好一切,托着疲惫的身子回房的时 候,已是明月高悬。 花芳仪顾不得休息,她推开窗子,遥望悬挂在夜空上的新月,双手合在胸前,对月细语祝祷。微微的寒风,吹起她身上盈盈纤柔的裙带。 一阵马蹄声扬起一片雨水迎风奔来,在潇湘别馆门前急停。 阮浪飞身跳下马背,却在门前驻足。他身后的衙役刚要去敲门,却被他抬手制止。 他站在楼下,遥望着窗前的女子出神,眼神中一时涌现出太多的情绪,有惊艳、有欢喜、更有不舍。 衙役们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远远的瞧见一位仙女在拜月,所有人不由得看得痴了。 时间似乎静止了,也不知等了多久,花芳仪眸光微微一转,瞧见下面痴痴瞧着自己的衙役,不由得一怔。抓着窗棂的手指一用力,险些将其折断。 阮浪收回目光,此时的他纵有万般不舍,也知道皇命难违。 他向花芳仪一拱手,沉声道:「芳仪姑娘,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入宫!」 花芳仪轻轻咬着唇,紧紧凝视他,良久良久,才轻声道:「请阮大人稍等,我这便下去,随你入宫去。」 说罢,她缓缓关上了窗子,便转过身来,细细看着翊王的房间,试图将这里的每一寸都记在脑中。 柳长亭还在昏睡中,花芳仪款步走到书案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整齐的放在桌上,才恋恋不舍的推门离去。 别馆中的小厮,都默不作声、齐刷刷的将花芳仪送到门外,看着她提着裙摆,翩然钻进马车中。 大家想要冲过去与她告别,却害怕御守司的驱赶,只能站在台阶上,含着热泪向花芳仪挥手告别。 每个人都心如明镜:但凡进入那红墙中的女子,怕是此生,都没有再出来的机会了,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八章 飞蛾扑火最伤情(二) 阮浪立刻飞身上马,亦步亦趋的跟在轿旁。 他回眸看着灯红酒绿、美轮美奂的潇湘别馆,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倏地一下涌上心头,让他一时百感交集。 花芳仪掀开窗帘,看着渐渐后退的别馆,不由得叹道:「以后怕再没有自由自在的日子了吧,也不知,红墙中会有什么在等着我!」 阮浪控马在侧,压低声音嘱咐道:「芳仪姑娘,入宫之后要一切小心!我贿赂了内侍,给你安排在远离皇上的地方,你可以在那里忍耐到翊王殿下回来,你就安全了! 不过,如果你不小心还是遇到了皇上,一定要千万小心。皇上的脾气阴晴不定,皇后面慈心恶,双喜公公是个笑面虎,这些人你都不得不防!」 花芳仪歪着头看向他,莞尔道:「阮大人如此光找我,是受到殿下的嘱托呢,还是你一直都很在乎我?」 阮浪眼神有些慌促,他咳嗽了几下,才低声道:「他不知道你要入宫去,可他要我照顾你,我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嘱托……」 花芳仪抬头看着月亮,幽幽道:「有阮大人的照顾,我在宫中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不过,事到如今,不管前方有什么在等着我,我都无法回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阮浪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入宫之前,你还有返回的机会,我会和皇上说,鹿帮主离开盛京了,这样便可以替你和翊王解围。」 花芳仪淡淡的看他一眼,不甚在意的说道:「不,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就此作罢。好奇心会驱使他,去调查有关鹿姑娘的一切。一旦鹿姑娘的秘密曝光,翊王会受到牵连,我不能让他冒险!」 但凡涉及到翊王的事,阮浪自知是无法阻拦花芳仪的,他只能无奈的叹道: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劝。反正我每日都会入宫伴驾,你若碰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花芳仪叹了口气,轻声道:「不知阮大人能不能,让我见见燕荣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就离开父母,我实在不放心。」 阮浪想了一会儿,才应声道:「好吧,我会想办法让你见他一面的。」 「谢谢。」花芳仪看着他微微一笑,随手放下了窗帘,因为她不想让阮浪看到,她此时泪流满面的狼狈样子。 ——拉拢—— 在宫中的第一夜,花芳仪几乎一夜未眠。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她觉得恐惧和慌张。 幸好早上天刚一放亮,阮浪就买通了一个宫女,过来向她通风报信:每天下午,奶娘都会抱着婴儿在琼华园晒太阳。 听到这个消息,花芳仪一宿的不安情绪终于消散。 她又爬回床上小睡了一会儿。等到正午一过,她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在宫女的指引下前往琼华园。 一夜雨后,花园中青翠绿阴、潭水清澈、草木繁茂,枝丫纵横交错着,洒满日头斑驳的疏影。 一位三十出头、身着粗布衣衫、长相亲切的奶娘,正抱着一个婴孩儿,在花园中漫步。 花芳仪紧追了几步,拦下二人,笑着问道:「这孩子是卿儿吧?」 奶娘见到陌生人靠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紧张又局促的答道:「回……回娘娘,这孩子……是叫卿儿。」 花芳仪微微一笑,柔声说道:「你别怕,我不是这宫中的娘娘,我也和这孩子一样,似乎被皇上囚在这里的。而且,我还是燕荣的好朋友,我叫花芳仪。」 奶娘听她说是燕荣的朋友,脸上的神色又是惊讶又是惊喜,仿佛看到亲人般,顿时热泪盈眶,激动的说道:「太好了,这下子卿儿可有救了!」 花芳仪一惊,忙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人要这孩子的命?」 奶娘抹了一把眼泪,好似憋了无尽的委屈,小声的说道:「这孩子真是命苦,刚出生没多久,亲娘就病死了,亲爹又要去打仗。这么小的年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就要被当做人质困在这里。 这是皇宫,他又不是皇子,小小的一个人质,自然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半夜孩子哭了,宫女和公公都会过来骂几句,嫌我们太吵了。 在吃的上还总是克扣我们,我几天没有睡好、吃好,就下不来奶,想找这里的人要一些牛奶,却无人搭理我。这孩子才进来几天,就瘦了一圈……」 奶娘越说越委屈,说到后面干脆转过身去,悄悄的抹眼泪。 花芳仪眉头一皱,心中不是滋味,她伸手接过孩子,轻声的哄着他。 这孩子长得和燕荣像极了,同样的剑眉星目,可是他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精神,不哭也不闹,安静得一点儿都不像个婴儿。 花芳仪心疼的说道:「这样吧,你抱着孩子和我住在一起,咱们一切想办法,将这孩子养大!」 奶娘擦干了眼泪,惊喜又迟疑的问道:「这……这可以吗?他们……会不会为难我们啊?」 花芳仪知道她在害怕那些太监和宫女,不过她可不怕,便冷声道:「怕什么,等他们找来时我自有说法!」 「哎,行!我也没什么主意,既然姑娘这么说,那就听你的!」奶娘听到这话,终于破涕而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二人正说话间,另有两人正从琼华园的另一侧,慢步往这里走来。 「娘娘,太医说得对,经常出来走走,您的气色果然好多了。」说这话的人,正是皇后的贴身婢女——月秀。 她搀扶着皇后,在绿树花影间缓缓前行。 皇后看上去憔悴极了,不过四十岁的年纪,鬓间已看到银丝,眼角也堆积了皱纹,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自从大皇子被废,刘炳文被贬,她的日子就很不好过,皇上一股脑儿将所有火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她本就心眼儿窄,又甚是要强,这一下子又病了多日却未见起色。 这几日下了几场雨,气候稍微凉爽了一些,她才在月秀的反复劝说下,离开承欢殿出来走一走。 也许真是头疼,皇后一直按着眼角,神情甚是悲切:「如今大皇子被幽禁,刘尚书被贬职,就算养好了身子又有什么用,皇上还是不会来看本宫,甚至连本宫的解释,他都不愿意听……」 月秀心理也焦急,却只能柔声劝着:「娘娘,无论如何,您都是皇上名门正娶的皇后,夫妻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过段日子,皇上气消了,这一切也都过去了。」 历经折磨的皇后似乎并不为所动:「本宫对皇上……已经没什么奢望了。尚书大人说得对,本宫现在只要再抚养一个孩子,一来保住本宫的后位,二来让下半生有依靠……便足矣。」 说话时,她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不知为何,总感觉那里有点痛。 月秀像感到很意外,睁大了眼睛:「可是……自从许道澄入宫后,后宫诞下的孩子都是女孩儿,而且现在后宫女子的位份都不低,就怕诞下男嗣会母凭子贵,怕是皇上也不会将孩子交给您抚养的。」 皇后失神地望着前方,咬着牙说道:「那本宫就亲手再扶植一个,像云嫔那样无背景、无根基的女人,让她把孩子交给本宫抚养!」 听她这么说,月秀理解地点了点头:「娘娘高明,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又该去哪里找一位,既能讨得圣上欢心,又身份卑微的女子呢?」 皇后忽然站住脚,指着不远处的花芳仪,冷笑道:「怎么宫中 又来了新人了?本宫身为后宫之主,竟浑然不知!」 月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连忙说道:「娘娘勿恼,那不是来的新人。听说那女子和翊王关系匪浅,皇上不放心翊王去赈灾,便将他身边的人囚在宫中。」 皇后松了口气,立刻又问道:「你可知那女子是什么背景?」. 月秀面露鄙夷之色,用不屑的口气答道:「听说她也是混迹风尘的女子,云鬓入宫前呆过的酒馆,就是翊王为她开的!」 「风尘女子?好啊,本宫现在就需要风尘女子!」 皇上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看来上苍对本宫不薄!本宫正需要一个能迷倒陛下,又身份卑贱的女人,老天爷就将她送到眼前了!」 月秀一怔,惊呼道:「莫非娘娘看上这女子了?可她是翊王的人啊?」 「呵。」皇后冷冷笑道:「入了这红墙的女子,一生的命运都掌控在皇上手中,又岂有她做主!就算是翊王,也是无可奈何!」 月秀紧紧盯着前面花芳仪的背影,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娘娘说的是!能得到娘娘的赏识,得到皇上的宠幸,那是她三声修来的福气,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嗯,你说得不错,咱们去会会她。」皇后得意的笑了笑,脸上霎时恢复了些神采,连身子板儿都直了一些。 她理了理自己的妆容,在月秀的搀扶下,走向毫不知情的花芳仪。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二十九章 坐听风檐夜雨声 ——拉拢—— 小雨即停,日头高悬。琼花苑里满都是青翠绿阴。 花芳仪和奶娘抱着婴儿在花园中漫步,月秀搀扶着皇后迎面向二人走去。 花芳仪远远就看到了二人,她正在想着,对方是什么身份的时候,月秀就看着高声斥道:「哪里来的冒失鬼?见到皇后娘娘不知请安吗?」 花芳仪本来正想着去请安,只是在揣度对方的身份,以免失了礼数,才会迟疑了一下。 可月秀如此先声夺人之势,立刻让她心生反感。 怎奈对方身份尊贵,她得罪不起,只好走过去,向皇后翩翩福身:「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没有说话,而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花芳仪来,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瓜子脸、高鼻雪肤、杏眼桃腮、樱桃小口,一头长发浓密发亮。不得不说,她长着一张,所有女人都会嫉妒的完美容颜。 皇后心头升起无名的妒意,明知她的身份,却故意问道:「本宫近日来常常病着,竟不知宫中什么时候又来了新人。」 感受到对方的不怀好意,花芳仪却始终保持平静:「回娘娘,奴婢叫花芳仪。并不是这宫中的妃子,所以并不认得娘娘。失礼之处,请娘娘恕罪。」 她的不卑不亢让皇后更加恼火,语气十分犀利:「花芳仪?真是人如其名,长得如花似玉。这要是皇上见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成了贵人呢?!」 花芳仪知道皇后在给自己下马威,神色有些不屑:「娘娘多心了,不是谁都渴望做皇上的女人的。」 「大胆奴才!竟敢道:「皇上,是这贱婢顶撞臣妾,臣妾一时没忍住才……」 「还敢顶嘴!」渝帝恼了,不顾皇后的身份,高声呵斥道:「你身为后宫之主,本该胸怀宽大、温婉端庄,你看你现在,一口一个贱婢,伸手就要打人,与乡村野妇有何区别!朕看你越来越不配做这个皇后了!」 皇后顿时语塞,脸上阵红阵白,咬着牙拼命忍住泪意:「皇上喜怒,臣妾知错了!臣妾竟不知,这女子不是奴婢,而是皇上看中的女人,早知如此,本宫就……」 「住嘴!」渝帝愈加愤怒,他指着皇后骂道:「朕方才就站在一旁,你们二人的说话,朕听得一清二楚!朕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始终不知反省!整日不是撺掇大皇子,就是吃其他妃嫔的醋! 如今,连朕请来的客人,你也要吃醋!朕若不罚你,天颜何在!从即日起,罚你在承欢殿闭门思过,一个月后,你若知错再出来!」 皇后全身不自主的颤抖着,她怔怔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皇上踩在脚下,反复碾压到荡然无存。 久久,直到月秀过来搀扶她,她才失魂落魄地离开。 事情***得太快,花芳仪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是忍不住打量着这位聪明绝顶的帝王: 渝帝一看上去和翊王有几分像,可眉眼间却不如他精致。眼神却和翊王一样,冰冷中多了几分锐利。 渝帝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女子风情万种,却有种不食烟火的清高。所有女子看到自己,都是怯生生的,可她竟毫不畏惧地迎上自己的目光。 渝帝款步走到花芳仪的面前,笑道:「怎么,看到朕不知请安吗?」 花芳仪慢慢收回视线,翩然一福身,柔声道:「奴婢花芳仪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渝帝目光炯炯的盯着面前的女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其实,他对翊王的秘密情人十分好奇,得知她今日来到琼花苑,便特地在双喜公公的陪同下,前来看个究竟。 没想到,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渝帝完全被这个孤高冷傲、风情万种的女子深深吸引了。 当他听到皇后和花芳仪的对话后,更被她处变不惊、不卑不亢的性格打动。 渝帝扶着她起身,和蔼的笑道:「你叫花芳仪,真是人如其名:貌美如花、馥郁芬芳、仪态万千!」 听到皇上毫不顾忌的赞赏自己,花芳仪心头一惊,淡淡道:「奴婢姿色平平、言行粗鄙,担不起皇上如此夸赞。」 若换做他人这样说,渝帝定要恼怒。 可如今他色字当头,只顾笑着问道:「听闻你与翊王关系甚密,已经到了拜堂成亲的地步了,朕为何没听翊王提及过你?他身边有如此美人,竟还藏着掖着,是在怕什么?」 花芳仪早知渝帝此人狡猾多疑,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为翊王惹来杀身之祸。 略一 迟疑,她答道:「回皇上,您听到的故事都是没有根据的传言。殿下在云州遇到流落风尘的奴婢,他见奴婢可怜,就带回盛京买下一给酒楼,让奴婢以此安身立命。 殿下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一向尊重他,从不敢有非分之想。殿下对奴婢,更是没有男女之情,还望皇上明鉴!」 渝帝竟松了口气,心中更是欢喜:「原来如此,竟是朕误会翊王了。不过,你别担心,朕将你接入宫中也是为了翊王好。你就在这里安心呆着,等翊王回来了。这段日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双喜说,有人欺负你,朕一定帮你撑腰!」 花芳仪款款福身,脆声道:「奴婢谢皇上的关照。奴婢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她深深看了渝帝一眼,便带着奶娘和卿儿,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渝帝站在原地,一直盯着花芳仪的倩影,直到她彻底消失不见,才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 双喜公公鉴貌辨色,赔笑着问道:「陛下是看上这位女子了?」 渝帝咂么着嘴,垂涎欲滴的说道:「朕见过美人无数,可就算宫中女子穿上一般的衣服,同她站在一起,她和旁人会迥然不同!那一种幽姿逸韵,完全在容色之外。如此美人,朕却不能拥有,真乃是憾事啊!」 双喜公公眼珠一转,满面堆欢的说道:「老奴自有妙计,能让这娘子主动投怀送抱!」 渝帝双眼放光,却故作为难的说道:「毕竟她和翊王关系匪浅,若是翊王找来,朕可为难了……」 双喜公公却笑道:「能被皇上看中,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渝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章 坐听风檐夜雨声(二) ——隆恩—— 奶妈要回去收拾东西,花芳仪便先行回到了住处。 她觉得有些困倦,就去卧房休息一下。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先后碰到皇后和皇上,二人对自己的态度,都透着一股诡异,让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甚是不安。 正在她辗转反侧之际,奶娘泪流满面的奔进门来,疾呼着:「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姑娘!」 听到奶娘的声音,花芳仪立刻翻身从床上坐起,匆匆迎出去。 她看到奶娘背着一个包袱,两手空空的跑进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 「出了什么事?卿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花芳仪忙看向她身后,心头浮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奶娘急得满头大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姑娘,我方才回去,正给卿儿收拾东西呢。皇后身旁的那个姑姑就带人冲进门来。说是皇上下令,将卿儿交给她照顾,就不由分说的将孩子抱走了。我一着急追出去,却被他们推了一把,还打了一顿,这可如何是好啊!」 花芳仪一听顿时怒从心头起,她提起裙摆往门外走去:「岂有此理!虽然她身为皇后,也不能欺人太甚!说什么皇上让她抚养卿儿,这是糊弄鬼呢!」 她刚走到大门,双喜公公就笑呵呵的走进门来:「姑娘别去找了,这的确是皇上的旨意!」 花芳仪张着嘴连吸了好几口凉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双喜公公看出她的疑问,慢悠悠地说道:「燕将军是国之栋梁,他的儿子日后也必成大器,所以皇上格外重视,自然要交给最尊贵的人来照顾,才能彰显皇恩浩荡啊!」 这话花芳仪自然是不信的,她知道皇上这么做一定别有深意。 不过,她没工夫探究皇上的心思,一想到皇后那副阴鸷的面孔,想着燕荣的儿子可能会遭受的对待,花芳仪就不寒而栗。 她迅速稳了稳心神,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双喜公公手中:「公公,求您帮我想想办法。实不相瞒,燕将军与我交情甚笃,此次知道我入宫,也多加嘱咐我替他照顾好儿子,我不能食言啊。」 双喜公公却反手将银子推回给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不必着急!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的,一切就要看姑娘自己了!」 花芳仪蹙眉抬头,露出困惑和迟疑的表情:「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双喜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长叹一口气:「以姑娘的姿色,若是愿意入宫服侍皇上,想必定是贵人以上级别的。到时候,您以尊贵的身份,向皇上要回孩子,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听到这话,花芳仪全身一颤,忽然间神色大变。聪明如她,怎会听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但不知,这是公公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她的表情有些紧张,话中带了些许怒意。 「方才姑娘被皇后为难,皇上及时英雄救美。姑娘多有失礼之处,皇上非但没有责罚,反而对姑娘百般赞扬。那可是天子,是多少人捧着的人!他能对姑娘有此心,可是难得啊!姑娘切不要辜负了,天子的一番美意啊!」双喜公公的声音很沉着,说完就用那种不太善意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如果我不肯服侍皇上,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卿儿了?」花芳仪又问道,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不悦。 「姑娘聪慧!」双喜公公微微颔首,回答得平静而又干脆。 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花芳仪顿觉后背一冷。 一想到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抉择,心理不禁有些发怯了。 「如果我去服侍皇上,那皇上准备如何对翊王殿下解释 这件事?」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天真地问道。 「天子看上的女子,谁敢和他争?就算是皇上的亲儿子,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双喜公公一席话,彻底打碎了花芳仪最后的幻想。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请皇上容我三思,可好?」 「当然。不过,皇上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姑娘切记!」双喜公公微笑着点了点头,方转身离去。 他离开之后,花芳仪整个人靠在房门上发呆,胸口有种莫名的热气在膨胀,她知道,那是一种勃发的愤怒。 奶娘还坐在椅子上哭,哭得花芳仪有些心烦。 「事已至此,你就算哭死又有什么用?燕荣临走前,将孩子交给你,你转手竟让人带走了,还有脸坐在这里哭,真是没用!」 奶娘被她骂得低下头去,只敢小声啜泣着,不敢再发出声音。 花芳仪的满腔怒火,被奶娘的眼泪兀自浇熄。整个人冷却下来,却变成了一具空壳。 看来皇上对自己动了心思,便利用她与皇后的矛盾,逼着自己委身于他。. 一直受翊王的耳濡目染,她对渝帝没有半分好感。 今日一见,堂堂天子的言谈举止,和酒馆中那些喝醉酒,想占便宜的登徒子并无分别。 这让她更是厌恶! 可如果自己不从,那卿儿岂不是就处境困难了? 再说,皇后那样的卑劣之人,此时已被自己惹怒,又怎会善待燕荣的孩子? 想到此,她就心有不忍。可一想到要侍奉皇上,又觉得心有不甘! 「对了,阮浪!他告诉我,如果出了问题就找他!」花芳仪忽然双眸一亮,如看到希望一般,立刻推开门奔出门去。 谁知她一出门,就撞进一个结识的胸膛上。 紧接着,自己的腰肢被搂住,顺势又被推进门来。 她回过神来,刚要喊叫,一抬头却迎上阮浪皱眉不展的脸。 花芳仪急忙拉着阮浪的手臂:「太好了,我正要去找你!卿儿出事了,你得想办法救他!」 「现在没时间管燕荣的孩子了!」阮浪一把推开她,将背后的包袱丢在桌上。 「什么叫没时间管他了?」花芳仪一怔,继而气愤的说道:「就算你不当燕荣是朋友,可他救你那么多次,你都忘了吗?」 阮浪没有回答她,而是打开包袱,拿出一件御守司的衣服,塞进她怀中。 「你这是干嘛?」花芳仪瞪大了眼,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抉择——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你赶紧皇上这件衣服,我带你出宫去!」阮浪表情沉重,口气急迫,像是灾难要降临般催促着。 「我不能丢下卿儿和你走!」花芳仪丢开手中的飞鱼服,做出很生气的样子。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先走,卿儿我来想办法!」阮浪情急之下,忍不住和她发脾气。 花芳仪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转过身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阮浪深知她的脾气,自己越是急躁逼迫,她越是不听。 他深吸一口气,待情绪稍稍平复,才好言劝道:「好,那我就长话短说!当初竟是王璟向皇上,透露了翊王和鹿帮主之事。你也知道,他与鹿帮主和翊王有过节,听说你代替鹿帮主入了宫,他正准备明日去找皇上说明一切。果真如此,你可就犯了欺君之罪,这是要杀头的!不单单是你,就连翊王和燕荣,怕是也要受到牵连!」 听到这话,花芳仪侧过脸来看着他,轻声笑了笑:「我这样一走了之,就不会牵连翊王殿下和燕荣了吗?」 「他们二人此时不在盛京,真有什么事也很好闪转腾挪,你和孩子现在是关键!你装着御守司的样子没办法带孩子,所以你先离开这里,我稍后会想办法带走孩子!这个不用你担心!」阮浪急得整张脸已有些变形。 「那你呢?」花芳仪歪着头看向他,认真地问道:「你就这样放走我和卿儿,岂不是违背了圣旨?皇上也不会放过你的!」 阮浪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步。 「我……我会和皇上据理力争,念在我曾经救驾有功,想必……想必皇上也不会为难我……」 他挠了挠后脖颈,自己说得都有些心虚。 瞧见他狼狈的样子,花芳仪「噗嗤」一笑,严肃的脸立刻瓦解冰消。 「你真是个傻瓜!」 她何尝不知,面对她的事,阮浪每次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从打他设计出这个计划起,就从未给自己留出后路。 或许,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决定孤注一掷的! 然而,她又怎能这样对他。 「傻瓜。」她又轻轻重复了一句,纯净的双眸中泛起了水光。 「如此说来,我就更不能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离开这里又能逃到哪里去?殿下和燕荣又能逃到哪里?难道要被皇上追杀一辈子吗?」 「那我们就离开被雨!」阮浪突然抓住花芳仪的手,声音又些激动:「安南也好,南诏也罢。我们离开北渝,从此再也不回来!」 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花芳仪淡淡笑道:「阮大人这是要与我私奔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一杯春露冷如冰 ——隆恩—— 阮浪一怔,连忙松开手,神色有些局促:「你若不想与我在一起,我将你平安送到,就会离开,再也不会去烦你!」 花芳仪却莞尔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阮大人的心意我领了,可遇到困难,我一向喜欢迎难而上,最讨厌逃避。这件事情虽然棘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阮浪大吃一惊:「莫非你想到办法了?」 「只要能让皇上不信王璟的话,那所有人都安全了!」花芳仪依旧面带笑容,不过看上去有些勉强。 「怎么可能!」阮浪忍不住用尖锐的语气吼道:「你知道皇上疑心最重!他巴不得找到翊王的把柄,好将他关入大牢!这送上门来的罪名,他怎会视而不见?」 「就算是皇上,也会有弱点。如果我能得到皇上的宠信,你说他会信我,还是信王璟呢?我想,到时候皇上巴不得将错就错呢!」花芳仪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表情却十分认真。 听到这话,阮浪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疯了吗?你明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还要去侍奉他?为了翊王,你连命都不顾了?还有,你这样跟了皇上,以后又当如何面对翊王?」 花芳仪别开眼,掩饰眸底的落寞,轻声叹道:「皇上已经派双喜公公来说和了,我已经别无选择。而且,牺牲我一人跟了皇上,不但能保住燕荣和翊王的命,还能将卿儿放在身边,这笔买卖很划算!」 阮浪紧紧握着拳头,只觉得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忍不住抓住花芳仪的双臂,痛声问道:「值得吗?我求你清醒点想一想,这样做真的值得吗?这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既不是生意、也不是赌博!」 花芳仪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阮大人,你方才不是也不顾身家性命,不要大好前程,想带着我私奔吗?你这样做又值得吗?」 「这不一样!」阮浪苦苦哀求着,眼睛因充血一片通红:「我对你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的。就算你不和我在一起,只要你能得到幸福,我能远远的看着你,便心满意足了。可我不能看着你委身于皇上,这会害死你的!想想萤妃还有云嫔,哪一位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哪一位不是下场悲惨?!」 「真好!」花芳仪微微低下了头,说话的鼻音有些重:「真好!在我慷慨赴死之前,还能听到这样动人肺腑、真挚深情的表白。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为了朋友和爱人,我必须这么做!」 阮浪耷拉着脑袋,佝偻着身子,看上去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花芳仪说得对极了。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有牺牲花芳仪一人,所有人才能暂时安稳。 而且,被皇上看上的女子,是不会被轻易放过的。 即便想明白了一切,可他就是不舍,更是不忍。就是在知道自己没资格下,继续痴心妄想。 「都怪我没用!不能救你!」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双肩微微颤抖着。 他颓败的样子,让花芳仪叹了口气。 她缓缓俯下身,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便站起身来,推开门翩然离去。 她站在门口,抬头看着艳阳高照,微微弯起嘴角。 她理了理云鬓,摆起架子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去把双喜公公请过来,说我有事找他。」 阮浪推门冲了出来,刚要开口,却对上花芳仪义无反顾的眼神。 看到小太监已经屁颠屁颠儿地去请双喜公公了,他自知一切都来不及了…… ——承欢—— 月圆如镜,正挂在树梢。两株高大的红木棉,合成一株,就像是情人们在拥抱着一 样。qδ 池塘中的鸳鸯交颈而眠,花园中的蝴蝶也成双成对地回了家。 婢女搀扶着花芳仪,缓步从温润的泉水中走出来。为她穿上华贵艳丽的衣裳,便抬着她送往渝帝的寝宫。 下了步辇,守在门口的双喜公公,笑吟吟地为她打开朱门。 花芳仪端着手,一步一步走向渝帝的床榻。她赤着脚,走在冰凉的白玉地砖上,每走一步,头上的步摇都会叮叮作响。 渝帝身着明黄色的睡袍,慵懒地坐在床榻上。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盈盈拜倒,他连忙弯腰,扶起她柔弱娉婷的身子。 渝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笑着明知故问:「听双喜说,你要来服侍朕,本来朕还不信,看到你来了,朕才如梦初醒!」 花芳仪翩翩福身,娇滴滴的说道:「能得到皇上的宠幸,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亦是芳仪的荣幸。」 渝帝略微探出身子,盯着她的脸,忽而笑了笑:「可你今日不是和皇后说,你不屑做皇上的女人吗?怎么突然就改变意志了?」 狡猾的老狐狸! 花芳仪心里暗恨:明明是他见色眼开、强抢民女,却偏要对方向自己表忠心。 做出一副是女子投怀送抱的样子! 她心理有气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向他展现最妩媚、真挚的笑容:「奴婢不敢说谎。奴婢本就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可今日奴婢被皇后为难,皇上挺身而出,为奴婢解围。这番英雄救美的举动,着实让奴婢心动,不由得便芳心暗许了。」 说到最后,她羞涩地低下头去,双颊染上两道红晕。 装纯情,是她最拿手的把戏! 没有哪个男人不吃这一套。 渝帝也不例外,他心中欢喜得很,却强忍欲念,继续追问着:「可你与翊王关系甚密,你这样做,让朕该如何面对翊王呢?」 花芳仪忽然眼眶泛红,眼泪好像随时都会流出来:「回皇上,奴婢与翊王之间清清白白。也不知道是谁和皇上撒了谎,说殿下身边有位红颜知己,奴婢无奈之下只好前来。想必那人若不是与殿下有仇,就是曾经追求过奴婢未果,所以才心生恨意!」 她笃定的语气,和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渝帝有些动摇。 加上他在细细一琢磨,越来越觉得花芳仪说得不无道理:王璟本就是个只知吃喝嫖赌、满口谎言、不学无术的人,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 他轻轻拉过花芳仪的手臂,拨开薄如蝉丝的袖子,看着她洁白无瑕的手臂,冷冷笑道:「你没有女子该有的守宫砂,又该如何证明,你和翊王之间的清白呢?」 花芳仪她跪在渝帝面前,将头轻轻放在他腿上,腻声道:「陛下亲自一验,不就知道了!何须要那劳什子来证明呢。」 ——妍贵嫔—— 夜色已深,满天星光,万籁寂静。 阮浪一言不发、垂头丧气的守在渝帝的寝殿外。他一颗悬着的心,随着殿内熄灭的烛火,也猛地跌落下去。 他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却又不敢去想。 他贴着冰冷的墙壁,抱着脑袋缓缓坐了下来。一个晚上,他动也不动一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上,好像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双喜公公迈着小碎步奔来,笑道:「阮大人,好消息!方才皇上给新人封了妍贵嫔,这么高的位份,可是头一遭啊!咱们赶紧去讨赏去!」 阮浪使劲向后一仰头,看着泛白的天空,长叹一口气:这可不是头一遭! 上一位被封妃的女子,最后是身首分离的下场,已成了宫中禁忌的话题…… 尽管他再不愿意,也明白,这一 切已无法挽回…… 亲殿内春色尚未消退,铭恩冒失地进殿来禀报——王璟有急事求见皇上! 花芳仪此时正以依偎在渝帝怀中,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正痴痴看着渝帝。 渝帝立刻向铭恩摆摆手,不耐烦的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听王璟的胡说八道。 当铭恩出来传话时,王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这事有蹊跷,便朝着要入殿去面圣。 朱门再次打开,阮浪铁青着脸,粗鲁地喝道:「吵什么吵?皇上已下令,不会再听你胡说八道!你若再敢纠缠,小心龙颜大怒,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气势汹汹的阮浪,王璟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着阮浪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阮浪,原来是你从中捣鬼!竟用潇湘别馆的老板娘,顶替那帮主送入宫中!你可知这是欺君罔上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哦,是吗?」 阮浪用犀利的眼神回应他,戏谑道:「我劝你还是谨慎些!你口中的老板娘,刚被封为了妍贵嫔,现在正得盛宠。你说皇上会信你,还是信她?」 王璟大吃一惊,怒吼道:「你……你敢威胁我?你以为我不敢去说,小心我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阮浪哈哈一笑,凑近王璟低声警告道:「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你极其厌恶。若不是碍着你父亲的面子,你早就没命了!我劝你冲动之前,还是先和你父亲商量一下,同时得罪一个王爷和一个宠妃,到底值不值得?」 王璟心下一沉,抬起头怨毒的瞪着阮浪。 良久,才咬牙道:「阮浪,你给我等着,咱俩之间的恩怨没完!」 阮浪看着前方轻轻点了点头:「正合我意!」 王璟恨恨的呸了一声,便一甩袖子,气哄哄的扬长而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杯春露冷如冰(二) ——宣战—— 天空放晴,沐浴在艳阳下的紫微宫,更显宏伟壮丽。 一道:「请首辅大人先行一步!卑职和新任知府交接完,会立刻启程赶往安南,接您平安接回家来!」 夏云卿捋着长髯,爽朗地笑了笑:「好!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交代完公事,顾纪昀转过头看向鹿宁,煞有介事地嘱咐道:「鹿宁,到安南以后要照顾好世子,更要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写封家书回来,我们都惦记着你。」 听完这番话,鹿宁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阵地泛起恶心。 「这就不劳顾大人费心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一句,就别开眼去。 顾纪昀似乎并没将鹿宁的无礼放在心上,继而又转向胡七深深一揖:「世子,吾妹以后就交给您了!万望您能好好待她,臣代家父先谢过您了!」 胡七抱拳一拱手,淡淡笑道:「这是自然。」 顾纪昀抬头看了看天色,向众人一拱手:「时候不早了,大家赶快登船吧!」 众人也不再耽搁,开始井然有序地登上数十条大船。 胡七拉着鹿宁的手,也缓缓走上船,却发现鹿宁三步一回首地看向岸边,好像是在期盼着某人。 「你还在等什么人吗?」胡七看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鹿宁刚要开口解释,就看到不远处一名青衣男子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眨眼间,连人带马就停在了岸边,来者正是扮做柳长亭的羽枫瑾。 鹿宁心中一喜,立刻松开胡七地手,向他跑过去:「长亭,你怎么来迟了?芊芊呢?」 「抱歉,芊芊怕是不能一起去了!」羽枫瑾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为什么?」鹿宁有些意外。 「芊芊中毒的时间比你要长,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怕是受不了船舶的颠簸……」羽枫瑾为难地解释着,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目光。 其实,他不过是用沐芊芊撒了个谎。 即便他装扮成柳长亭的样子,也是无法随着他们进入安南的。 更何况,他刚收到柳长亭的急信,得知皇上派他去赈灾,他不得不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而沐芊芊因为想与柳长亭见面,也选择和他留了下来。 「那好吧。」鹿宁虽然极力微笑,还是难免失望之色:「既然如此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修养吧,日后有机会去安南,我再好好招待你们。」 「你果真还是要去吗?」临别前,羽枫瑾还想尽力一试。 「安南人生地不熟,又没有你的朋友。你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那里的生活一定无聊极了,不如留下吧!」 经过了赤水教的风波,此时,鹿宁已将柳长亭看做朋友,便敞开了心扉:「其实,我也并没有做好在安南扎根的准备。我只是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修养一段日子,等我将这里发生过的事彻底放下了,我还会回来的。」 听她这样说,羽枫瑾的心似乎被狠狠捏了一下,他明白,她这是要去疗伤。而那个让她受伤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想要疗伤就一定要去安南吗?北渝这么大——」他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在大声吼叫,想要不顾一切地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强硬地将她留下来。 「抱歉。」鹿宁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有些苦闷:「我已经决定了,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莫要再劝我了!是时候该分手了!」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向羽枫瑾抱拳拱手,微微一笑,便随着胡七头也不回地登上了船。 羽枫瑾站在岸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透出浓浓的不舍。 日头徐徐下山,却浮云似乎有所留恋。夕阳即将没入波心,远处的山峰上还挂着斑斓的余晖! 船开始缓缓驶离岸边,将鹿宁和羽枫瑾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彼此在对方眼中,只成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黑点…… 头一次坐船的北渝士兵,都兴奋的聚集在甲板上,看着两岸的湖光山色兴奋不已。 鹿宁心中堵得难受,便默不作声地走回船舱,坐在六棱的窗前枯坐发呆。 此时她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只是觉得前路渺渺,她似乎一下子跳入了未知的深渊,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一想到那些充满谎言和欺骗的过往,她又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她摸了摸脖颈上那枚小小的护身符,凤凰山上他赠给自己时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的音容笑貌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了一把她的心脏。 她的头跟着心一起痛了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叹了口气,她小心摘下那枚护身符,然后推开格子门走到甲板上。 迷离的月色下,轻烟笼罩着水面,泛起了琴瑟的清音。 胡七正斜倚着桅杆,抽出腰间的玉笛放在唇下,缓缓吹响。 船上的人纷纷进入梦乡,除了幽幽的笛声,四下寂静。 鹿宁走到船舷边,看着下面深不见底的江水,她把抓着护身符的手缓缓伸了出去。 再见了,翊王殿下! 她心理这样默念着,手指一根根松开。 小小的护身符打着卷儿地跌入江水中,咕咚一声,不甘心似的又在水面上露了个头儿,便很快沉落下去消失不见了…… 江面又复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人心难嗅梦魂惊 ——风浪—— 船队刚行驶了一半的路程,江面上突然间狂风大作,几道带着火光的闪电劈开了天空,给黑暗划出一丝亮光。 随之而来的,便是从头顶滚过的隆隆雷鸣,轰地一下炸响了沉寂的夜。 睡梦中惊醒的人纷纷披衣走出船舱,此时江面上波浪滔天,头顶的乌云厚厚地聚了一大片,沉沉的像是要砸到地面上来。 忽然间,一阵狂风挟带着乌云,把船下的浪卷了起来,像一座小山那么高。疾风过后,巨浪又一股脑地跌回江里,将整艘船涌得忽高忽低、十分颠簸。 船上许多都是首次坐船,受不得这种颠簸,已经跑到船舷边呕吐起来。 还有人似乎是惊吓过度,已经忘记了腹中的不适,紧紧抱着粗壮的桅杆,口中不住地念叨着「阿弥陀佛」。 胡七自幼熟悉水性,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沉着地来到鹿宁的房间。 鹿宁也被雷声惊醒,一出门就和他碰了个正着:「什么声音?出什么事了?」 胡七微微一笑,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没事儿,不过是打了几个雷,怕是要下雨了。这在江上常常发生,不必在意。」 说话时,船体又猛烈地摇晃一下。 鹿宁脚下不稳,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向胡七倒去。这是她头一次坐船,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她紧紧抓着胡七的衣襟,惊恐地问道:「怎么摇得这么厉害!会不会有事啊?」 「放心,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胡七顺势将她拉进怀中,一手搂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一手抓住桅杆站稳脚跟。 胡七的安慰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鹿宁胸口快速地上下起伏,神色依旧不安。 雨雾朦朦从江隅直达橘子洲的尽头,江涛汹汹很快便淹没了南去的渡口。 大雨激起的水花如白珠碎石,飞溅到船板上连成了一条小溪。众人身上的衣衫,也已被这倾盆大雨打透,不住地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船随着巨浪猛烈的摇晃着,船上再没有沉睡的人。大家都感到末日来临一般,开始在甲板上哭天抢地,祈求上苍的护佑。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鹿宁,也紧咬着牙关,躲在胡七的怀中一言不发,脸上早就没了鲜活的颜色。 「别怕,有我在呢!」胡七安慰的话语,如梦呓般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可话刚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巨大的浪花打过来,将船舶彻底掀翻。 天地间顿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眨眼间,船上的人们纷纷掉落水中,在滚滚浪涛里沉沉浮浮、大声呼救。 一些不会水的人,永远的沉了下去,水性好的人,都在拼命地往岸边游去。 鹿宁不懂水性,她只能凭借着本能,不断地拍打着水面,让自己的头在水面之上。 可惜浪太大了,身旁的人也在不断地扑腾,导致她连连呛水,已经喊不出声来,感觉自己就要窒息。 江水冰冷刺骨,让她渐渐失去体力。加上不会水的恐惧,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 尽管她拼命地仰着头,怎奈身子依旧越来越沉,随着一个滔天巨浪扑来,将一群苦苦求生的人,彻底带入深渊般的江底。 而鹿宁也宛如一朵荷花般,慢慢沉入水中,江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身体的空气即将耗尽,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整个人已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正待要溺闭之际,忽然一个白色身影如鱼一般,灵活的游了过来,一把抄起她的身体拼命游向水面。 随后,意识模糊的鹿宁,感觉自己好像被放在一块木板上,被人推到了岸边。 浅滩处的河水泛起层层波浪,一些断裂的木板、残破的肢体,被大浪推到了岸边。 胡七推着木板游到浅滩处,又背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岸上。 「小鹿、小鹿!你醒醒!」还没等喘口气,刚到了岸上,胡七就立刻查看躺在木板上昏迷的鹿宁。 不过一会儿,鹿宁终于吐了一口水,随即拼命咳嗽起来,意识才渐渐恢复。 「太好了!」胡七松了口气,才摊坐在浅滩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出了……出了什么事?」鹿宁彻底清醒过来,看到的眼前的场景,有片刻的失神。 胡七粗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江上的风浪太大,船被打翻了,这也是常有的事!好在,咱们现在是脱困了!」 鹿宁瞪大了杏眼,看着眼前的惨状,方才发生的事才渐渐复苏,不由得全身打起冷战。 天色阴暗,周围雾蒙蒙的。天地仿佛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罐子里,江岸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却看不清每个人的面目。 「托托呢?」鹿宁定睛扫视了一圈儿后,开始有些慌了。 胡七一怔,忙问道:「他懂水性吗?」 鹿宁费力地摇了摇头:「应该不懂。没见过他游泳。」 胡七立刻站起身来四下观瞧,可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拍了拍鹿宁的后背,安抚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看!」 说罢,便转身跑开了。 鹿宁心中甚急,她想喊住胡七带着自己一起去,可虚弱的身子,却不受控的瘫软在岸边,再也撑不起来。 此时她才感到,自己脚踝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看来是受伤了。 她斜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双眼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胡七的身影,在浅滩处来回穿梭。 胡七一边帮着救助海中的人,一边寻找托托。 不过一会儿,就看到船舱的门上趴着一个壮汉,被浪花推到了岸边。 胡七连忙走过去,一眼就认出门板上的壮汉正是托托。 他奋力的将门板推向岸边。可到了浅滩处,胡七已筋疲力尽,便一屁股跌坐在水中。 见门板上的人动也不动,胡七十分焦急,连连吼道:「托托兄!托托兄!」 过了许久,门板上的人才微微动了动。 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见到自己正在水中,便一跃而起,跳上岸去。 水中的胡七和岸边的鹿宁,看到活泼乱跳的托托,顿时都松了口气。 「对了,夏大人呢?!」鹿宁四下里看看,神情又紧绷起来。 「夏大人在这儿!」身旁传来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 鹿宁回头一看,竟是胡七的侍卫宝华,拼死将夏云卿救上了岸。此时,夏云卿虽然发髻散乱、衣衫湿透,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夏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所有人都看向夏云卿,心理已经没了主意。 作为团队的主心骨,虽然夏云卿此时也是惊魂未定,却迅速整理了思绪,向众人下达了命令:不能骚扰当地百姓,先找到最近的寺庙暂住一晚,次日一早,他便亲自前去本地衙门求助! 「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知道这附近有个玄清寺,不如咱们就去那里落脚吧!」宝华在一旁提出建议。 众人在筋疲力尽之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跟在宝华后面,一脚深一脚浅地往玄清寺走去。 ------------------------------------- 大家上岸的地方,叫龙游县。是个很小很小的县,小 到没有官府设置的驿站。 这一场暴风雨将大船打翻,大多使团的人皆已失散。也许有些人葬身海底,也许有些人在别处登岸。 现在他们被夏云卿聚集起来,清点一下,仅剩五十多人。 大家都全身湿漉漉的、筋疲力尽、万分狼狈,却亦步亦趋的跟在夏云卿身后,去附近的一家寺院里求宿。 这个寺院也不大,只有一个老主持带着三五个小僧,靠着种植寺院中那一亩三分地艰苦过活。 看到有官府之人前来求助,老主持怎敢拒之门外。可怎奈寺院太小,除了鹿宁单独住在一间厢房之外,其余的男子都只能挤在一处。 大雨还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得救的金甲卫到了寺院,才终于得以喘息。 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们,此时已经疲惫不堪,却还要帮着主持和小僧一起生火烤衣服、做饭。 寺院里没什么吃的,大家只能熬一些蔬菜粥果腹。 即便这样,大家还是觉得弥足珍贵。 而另一个厢房里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虽然有胡七和托托帮衬着,点燃了柴火为鹿宁烘烤衣物,小僧又分了一些粥食过来,可鹿宁却因为脚痛而难以入眠。 「抱歉,寺院里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药物,只能先拿冷帕给你敷一下!」 胡七拿着一块干净沾了冷水的帕子走过来,从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鹿宁的脚,然后将冷巾轻轻盖在了患处。 刺骨的冰冷夹杂着剧痛传来,鹿宁倒吸口凉气,忍不住痛吟出声。 「今晚暂且忍耐一下,明日一早我就去找大夫给你来瞧瞧。」胡七满目心疼地看着她,用哄小孩儿的口吻安慰着。 看着他身上的衣服还湿着,脸上满是疲惫,鹿宁心中一酸:「小七,别忙了。赶紧休息一下吧!」 胡七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累!你第一次坐船就碰到这事儿,我担心你。」 鹿宁强撑着坐起身子,拍了拍床铺:「过来坐吧,这里很暖!」 .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四章 人心难嗅梦魂惊(二) ——胁迫—— 胡七微笑着坐过去,将手背放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叹道:「还好,没有发烧。不过,今晚你得注意保暖,这个时节若是病了可不容易好。」 鹿宁轻轻握住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小七,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如果没有你,这次我一定活不成了。」 「我说过了,你我之间不必说谢。」胡七看着她,故意露出爽朗的笑容。 鹿宁却垂下眼睛,默默地靠在他肩膀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劫后余生让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可剧烈的心跳声和脚踝传来的痛楚,却又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小鹿!粥来了!」托托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鹿宁慌忙从胡七肩上离开,朝着推门而入的托托笑了笑:「太好了,我肚子正好饿了。」 看着鹿宁面色潮红,声音却有些沙哑,托托瞪眼瞧着她,焦急地问道:「小鹿,你咋样了?可是病了?」 鹿宁勉强挤出个微笑,摇了摇头:「我只是又累又饿罢了。」 「那快吃些吧!寺庙里只有这些素粥!」托托将手里的粥碗递了过去。 鹿宁拿着碗看向胡七,问道:「小七,你要不要吃一些?」 胡七却摇了摇头,推辞道:「待会儿我再吃,你饿了就先吃吧!」 鹿宁微微一笑,也不再推辞:「那我就不客气了!」 平日里平淡无奇的粥,此时却觉得暖人心腹、十分美味。鹿宁饿坏了,一口气喝掉了碗里的粥。 托托也三下五除二喝光了锅里所有的粥,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三个人又说了会儿话,睡意来得很突然,鹿宁说着说着,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天空幽暗,苍穹低垂,寺院里万籁俱静、鼾声四起。 经历了大逃难的人们,似乎很快就进入了梦想,而且睡得比以往还要沉。 一个人影快速地穿过院子,悄悄走到寺院的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后将院门打开。 随即,一个又一个黑影以迅雷之势进了院子里,纷纷冲进了官兵睡着的厢房。 整个行动安静无声、井然有序,一切都像是被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 风卷着大雨,抽在窗棂上劈啪作响。大风咆哮着,从房子的缝隙中跑进去,掀起桌上的书页。 羽枫瑾放下书,站起身来前去关窗。 但见窗外云密布,连绵的大雨如帘,风吹雨丝在空中织起了一片片罗幕。 他蹙着眉头,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这样的天气江上风浪一定很大,也不知鹿宁她们是否平安无恙。 可是还没有传回使团的任何消息,他只能当做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可他实在放心不下,拿着笔却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便只好拿来雨伞走出门去。 走到顾纪昀的房前,却发现房门紧锁似乎并不在房内。 略一迟疑,羽枫瑾便提步往金甲卫的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羽枫瑾私下看了看,便贴近门屏息倾听。 隐约能听见顾纪昀的声音:「将这些解药给他们服下,他们很快就会醒的!」 随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哎!可惜那些被赤水教掳走的兄弟,竟以那种方式葬身在此处!」 「哼!想要成就大事,就要有所牺牲!不过,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还是要好好打点一下!」顾纪昀的声音阴冷又狠毒。 「是!您放心,这件事情,属下一定好好办!」那人十分恭敬,听上去像是顾纪昀的心腹。 羽枫瑾见门上有一道裂缝,便将眼睛凑过去,往里仔细瞧。 只见顾纪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身旁的男子,并低声嘱咐道:「你速速回京,将这封密信交给我父亲!告诉他这边一切顺利,让他不必担心,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男子仔细收好信,拱手道:「是,属下现在就启程,请大人放心!」 羽枫瑾见男子往这边走来,立刻躲在了柱子后面。 不一会儿,开门声响起,一个金甲卫匆匆离开。没过多久,顾纪昀也离开了。 待周围再也听不到其他异响,羽枫瑾才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此时,他心中已有了猜测: 看来,顾纪昀跟着过来,果然是有阴谋! 想必这一路路上发生的事,他似乎也有所插手。只是目前尚不知,这究竟是顾氏父子的主意,还是王肃的主意。 更不知道,他们这番行动,究竟是在针对谁?! 可此时,他更担心鹿宁的安危,顾不得多想这件事,便提步往府衙走去。 却没想到,一进府衙大堂的门,竟又看到了顾纪昀。 顾纪昀看到他也吃了一惊,沉着脸问道:「有事?」 羽枫瑾心中略一算计,便走上前来,说道:「顾统领,今天风雨很大,怕是江上也不平静。不知可否有使团的消息传来?」 顾纪昀只「嗯」了一声,却转身坐下拿起茶杯喝茶,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看样子,他是准备袖手旁观,不想理会羽枫瑾。 羽枫瑾只能暂时隐忍,继续说道:「顾大人,这样的大风大浪,使团十之八九会遇上风暴。若能早些派人去相助,他们便多了一分生存的希望!」 顾纪昀抬起眼皮,轻轻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哼,态度十分冷淡。 羽枫瑾终于沉下脸,说话也不再客气:「顾统领!这船上不但有你的亲人,还有当今的首辅大人!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不怕皇上治罪吗?你可是此次保护使团的统领,要保护的人出了事,你却安然无恙,定是难逃其责!」 顾纪昀皱了皱眉头,不悦的看着他,心中顿觉不快。 良久,他冷冷一笑,站起身来,骂了句:「多管闲事!」便转身离开。 羽枫瑾面沉似水地站在原地,心中暗骂道:原来顾纪昀这次的目标就是夏云卿! 可目前,他还看不出顾氏父子的真正目的,所以并不打算此刻就亮出身份,决定先暗暗观察,再伺机行动! 不过,以眼下的局势,他必须让这些人行动起来,去查看鹿宁他们的情况! 「站住!」想至此,羽枫瑾忽然高喊一声,颇具威慑力。 或许是没想到,小小一个草民,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 顾纪昀先是猛地怔住,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用极其愤怒的眼神看着他:「你小子活腻了?!」 羽枫瑾不慌不忙掏出自己的腰牌,亮在他面前,沉声问道:「顾统领,你可认得这个?」 顾纪昀微微眯起眼睛一看,立刻瞪大了眼睛:「翊王的腰牌?」 「没错。这是出发前,翊王特地交于我的,并嘱咐我在关键时刻,亮此腰牌,无人敢不遵从!」羽枫瑾看着顾纪昀满是病容的脸,语气沉着又冷静。 「你究竟是谁?翊王为何会将腰牌给你?」顾纪昀微微眯起眼,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语气有些不快。 「翊王殿下不方便离京,却不放心鹿姑娘,所以安排我和沐芊芊前来护送,并赐予腰牌,以备不时之需。」羽枫瑾冷冷 地瞪着他,许久才移开视线。 「这件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顾纪昀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为何翊王殿下宁愿信任一个外人,也不肯信你!不过如今看来,翊王的担心是对的!」羽枫瑾冷冷一笑,用犀利的语气答道。 「那你现在拿着这腰牌耀武扬威,是要干什么?」顾纪昀瞪大了眼,脸颊在微微抽搐。 羽枫瑾煞有介事地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即拿着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自然是要确定鹿姑娘的安全!」 顾纪昀冷眼斜睨,用挑衅的口气问道:「这里天高皇帝远,如果我不肯从命呢,你能奈我如何?」 羽枫瑾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便不慌不忙地笑了笑:「翊王殿下有句话让我转告你——这里天高路远他自然管不着,可你父亲却在盛京。翊王殿下想要做些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让你好好掂量后再做打算!」 顾纪昀没再说话,整张脸很不愉快地扭曲着,看起来既愤怒又狼狈。 沉吟良久,他才向门外大声喊道:「来人!」 话音刚落,几名金甲卫跑了进来,向他齐齐拱手一揖。 顾纪昀眼睛瞪着羽枫瑾,向金甲卫吩咐道:「派出所有人手去打听使团的情况。打听不到他们的情况,谁也不许回来!」 「是!」几名金甲卫转身跑了出去。 「如何啊?柳公子,您可还满意?」顾纪昀瞪着他,沉着声问道。 「如果鹿姑娘没事,咱们彼此都能交差,自然都好!若真是出了事,想必你也知道后果的严重!」羽枫瑾微微一笑,锐利的目光中却带有警告之色。 见他如此狐假虎威,顾纪昀虽有怒气,也不敢违背,只能带着怒气说道:「那我们就期待,鹿宁平安吧!」 说罢,便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看到顾纪昀被自己唬住,羽枫瑾暗暗松了口气。可没有得到鹿宁平安的消息之前,他始终无法安心。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五章 满目荒凉悲歌鸣 ——杀戮—— 一场磅礴大雨突然而至,月色与星光已被乌云遮挡,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雨帘,耳中是动荡的嘈杂。 昏睡中的鹿宁,好像听到了厮杀和喊叫声,也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掺杂着一丝血腥味。 怎么会有血腥味?怎么会有喊杀声? 她挣扎着想要撑开眼皮,却发现自己好似被困在身体里,眼皮似有千斤重,怎样也睁不开。 脚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想伸手去摸,整个人却动弹不得。 鹿宁急得心如汤煮,可越想起来越反而动弹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的感官已渐渐恢复意识,唯有躯体依旧不听使唤。 鹿宁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对劲,难道自己被下药了吗? 如果是的话,那是什么时候? 睡觉前自己一直都在船上度过,似乎没吃什么东西,至于下船后…… 莫非是那碗粥! 鹿宁忽然想起自己唯一吃下去的东西,只有那碗粥! 糟了!托托和胡七也喝了粥,莫非外头出事了吗? 到底是谁那么大胆,竟敢给朝廷的使团下药?! 她急得全身都湿透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怎奈身体不听使唤,也是枉然。 突然之间,房门被猛地推开,巨大的风卷着雨水咆哮着涌进来。 冷风霎时吹醒了被梦魇困住的鹿宁。 她艰难的撑开眼皮,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做梦,雨帘中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个人,将她一把拦腰抱起。 鹿宁如梦呓般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呼吸声沉重而急促,声音十分沙哑:「快逃!有刺客进来了!」 说话间,鹿宁已被抱着冲出了门。 阴沉沉的天,好似要塌下来一般。狂风卷着暴雨,狠狠的抽打着她。她全身被淋湿,同时也清醒了不少。 随着视线慢慢聚焦,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大雨疯狂的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要塌下来。空气中充斥着了血气,混杂着雨水的腥臭味! 地上躺着许多士兵的尸体,鲜血从他们身上的血窟窿里流出,混在雨水中冲刷着鹿宁的鞋子。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被人追杀,一路跑到这里却还是被杀害。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亵衣,手边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想必也是因为中了蒙汗药而意识昏沉,从而丧失了战斗力,都未来得及抵抗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怎……怎么会这样?」 许是被眼前的人间炼狱惊吓住,鹿宁瘫坐在雨水中,仿佛整个世界已然崩塌。 杀戮还在继续,几个满身是伤、气息奄奄的士兵,还在拼死保护他们的首辅夏云卿。 尽管他们完全不是那群黑衣人的对手。 在她眼前,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刹那间化为乌有。他们如同被千刀万剐一般,血肉模糊、肢体崩裂、支离破碎。 鹿宁泪眼模糊,在无数条生命被血光吞噬的时刻,她已分不清什么是武器,什么是躯体!血红的手,血红的刀,血红的双眼…… 一群黑衣人如同发疯般,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脸孔撕碎。仿佛早已失去了人性,只是失控般去满足自己杀戮的欲望。 为首的黑衣人,有一双毒蛇般的双眸,正因为杀戮而变得光鲜亮丽! 冰凉的大雨打在鹿宁滚烫的肌肤上,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 「有人在我们的粥里下了药,趁着我们熟睡时就对我们动手!」胡七俯下身来,颤抖地将她扶起来。 鹿宁转过头去,透过雨帘看向他。只见他一身雪白的衣衫上,遍布着斑驳的血迹。而且他捂着手臂,表情十分痛苦,看样子好像是受了伤。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鹿宁咬着嘴唇,全身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胡七面色阴沉,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朝廷的手笔!」 「什么?!」鹿宁惊讶地抬起头,神色大变。 胡七搀扶着她,解释道:「所有人当中只有我没有喝粥,所以睡得并不熟。我听见这群黑衣人说话,他们是奉皇命而来!」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鹿宁瞪大了双眼,显然难以置信。 「这个我也不知,也许是针对我的,也许……是针对夏大人的!」胡七叹了口气,脸上神色十分凝重。 「可恶!竟然枉杀了这么多人命!」鹿宁咬着牙,一拳锤在了泥水中。 「咱们还是先逃命吧!明天我们伴做渔民,跑到安南后再从长计议!」胡七搀扶着鹿宁,准备逃离这里。 「不行!不找到兄长,我绝不离开!」鹿宁一把推开他的手,迈着虚浮的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小鹿,我找了许久,都不曾看到兄长的身影。兄长武功高强,想必不会发生什么事的!」胡七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苦口婆心地劝着。 「找不到人就继续找!总之,他不走、我也不走!」鹿宁不顾劝阻,执拗地往尸身火海中前行。 恰在此时,一阵杀戮声逼近。 那群黑衣人从黑夜中突然杀了出来,他们正在追逐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人。 鹿宁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她要寻找的托托,而被托托挺身相护的人,正是此次黑衣人的目标夏云卿。 看上去双方似乎打得不分上下,可鹿宁一眼就发现了托托的力不从心。 想来也是,他喝的粥最多,想必中的蒙汗药也最多。即便他有万夫莫当之勇,此时也怕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更何况,他不知为何,没有了寸步不离身的狼牙棒,只有一根铁棍和这些人硬碰硬。 这些黑衣人一个个武艺高强,行动时颇有章法,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被这样一群人围困,托托能脱身已是极限,若要护着夏云卿平安离开,简直是痴心妄想。 「兄长?!」鹿宁虽明知自身难保,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小鹿?!」听到鹿宁的喊声,托托猛回头看来。 这一时的走神,却让那群黑衣人看出破绽。 为首的黑衣人立刻亮出一把亮闪闪、滴着鲜血的屠刀。 眼看着就要落到托托的脖子上,鹿宁一个移形换步蹿了过去,用九节鞭拼命挡住来势凶猛的利刃。 那黑衣人瞧见鹿宁明显一怔,后面的黑衣人要出手,却被他一抬手给制止了。 那人的一双毒蛇般的眼睛,让鹿宁心头一颤。 怎么回事,这个人的那双眼十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究竟是哪里呢?! 一团疑云从鹿宁心头飘过,可惜她来不及细想,立刻拉着托托和夏云卿逃出包围。 「快走!离开这里,到了安南我自有算计!」胡七也冒死冲了过来,拉着鹿宁几人就往外跑。 有鹿宁和托托的拼死相互,四个人勉强到了寺院门口。 可门外早已被十多名黑衣人围住,他们根本无法闯过去。无奈之下,几个人只能趁着夜色正浓,黑衣人没追上的空档,暂时躲避在两个柴垛的后面。 「接下来该怎么办?鹿帮主可有对策?」眼前的局面完全超出了夏云卿所料,他一时也没了 主意。 「还能怎么办!俺们闯出去和他们拼了!」托托依旧在一旁呼喝着。 鹿宁立刻捂上他的嘴,低声说道:「我们四人当中只有我与兄长会些拳脚。换作平日,有我们二人护你们离开这里不是问题。可眼下,我与兄长都中了蒙汗药,体力尚未恢复。我们已是自身难保,护着你们冲出去就是找死!」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吧!」托托握了握使不上力气的拳头,有些气急败坏。 话一出口,大家都默不作声,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不如这样吧。」沉默许久的胡七先开了口:「硬闯不成,只能智取了!我们先派人去引诱他们,来个调虎离山,剩下的人趁机逃走。你觉得此法如何?」 胡七说着看向鹿宁。 鹿宁却蹙起眉头,面有难色:「的确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只是,这样的话,前去诱敌的人怕是性命堪忧啊。」 「怕什么,由俺去!这群撮鸟根本不是俺的对手!」托托率先挺身而出,拍了拍胸膛,说得信誓坦坦。 「不可!」鹿宁和胡七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有何不可?」托托有些不满。 鹿宁叹了口气,解释道:「首辅大人的性命攸关,哥哥必须要保护在侧,我看这件事就由我——」 「这件事就由我去吧!」胡七适时按住鹿宁的手,抢先表了态。 「胡闹!」鹿宁瞪大了眼,震惊不已:「你不会武功,这番前去岂不是送死!」 「没时间了,就这么定了!」胡七拍了拍鹿宁手,爽朗一笑:「对付她们不需要武力,用脑袋就行!你们放心出去,找个地方暂且躲起来,我很快就会和你们回合的!到时候我们找条船前往安南,到了那边,我们再另做打算!」 「可是……」鹿宁始终隐隐觉得不安。 可胡七却没给她争辩的机会,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六章 满目荒凉悲歌鸣(二) ——厮杀—— 「那边还有活着的人!」 黑衣人很快发现了一袭白衣的胡七,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托托把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见黑衣人被胡七引到稍远处,立刻转头向鹿宁喊道:「小鹿,时机到了,咱们赶快走!」 然而,他叫了两声都未曾听到答复。 待他再回头看时,却发现鹿宁额头上冷汗涔涔,脸上已没了血色。 「小鹿,你咋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托托用手推了推鹿宁,口气里透着万分焦急。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鹿宁抱着头,不断痛苦地摇着头。 「小鹿,你究竟咋啦?」看到鹿宁失神的模样,托托也有些慌了。 连夏云卿也有些不知所措:「鹿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再抬起头时,鹿宁脸上的神色异常严峻,嘴角都有些僵硬:「那个打头的黑衣人,我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说话间,鹿宁来不及向大家解释一句,便只身冲了出去,直面迎上黑衣人。 「鹿宁?!你怎么在这里?是疯了吗?」正与黑衣人周旋的胡七看到她,不顾一切冲到她身边。 「小七,你那个贴身护卫宝华呢?怎不见他来保护你?」鹿宁一双眼望定他,沉着声问道。 胡七微微一怔,继而答道:「在海上我们就走散了。不过,你放心,宝华水性很好,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说着,胡把拉起鹿宁的手腕,催促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还是赶快逃走吧!」 「等等!」鹿宁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奔向她的黑衣人说道:「你不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吗?」 说完,不等胡七回应,她一个移形换影跑到那黑衣人身旁,凭借着依照灵蛇缠身,巧妙地夺走了黑衣人蒙面的黑布。 「果然如此!」看到宝华那一脸惊讶不已的表情,鹿宁转头看向胡七,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恰在此时,宝华提起手中的长剑,猛地向鹿宁刺去。 「小鹿,小心!」胡七出手拉了鹿宁一下,身后的利刃直直穿透了鹿宁的左肩。她的一声惨叫,霎时震碎了胡七的心。 宝华抽回了刀,还欲再往鹿宁的身上刺。 胡七毫不迟疑地跑过去,挡在了鹿宁的面前:「住手!休要伤了她!」 「七哥!她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留不得了!」宝华剑指鹿宁大声叫着。 「我再说一遍!不可伤她的性命!」胡七突然间像是变了个人,用迫人的语气发号施令。 「是。」宝华虽不甘心,还是咬着牙收回了刀。 胡七松了口气,立刻转过身来要搀扶地上的人。 却不料,刚转过身,一把匕首就抵在他咽喉处。匕首的另一端,是鹿宁微微发抖的手,和蕴满失望的双眼。 「小鹿,你这是干什么?」宝华刚要近身,胡七却抬手制止,依旧温柔地看着鹿宁。 「胡七!你把我骗得好苦啊!」鹿宁脸如白纸、气得咬牙切齿,只感到一阵悲哀的怒涛正汹涌而来。 「我胡七对你一心一意,何时骗过你?!」胡七痉挛了一下,满目痛色。 「我且问你,你的贴身护卫为何会变成了刺客?」鹿宁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口气激昂地质问道。 「这件事容我稍后再向你解释,可好?」胡七露出无奈的神色,低声祈求着。 「我两只眼睛看得分明,还需要解释什么!」鹿宁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你们在粥里下了药,可你偏偏没有喝药!使团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唯有我和托托两个与你 亲近的人却毫发无伤!而且,这些黑衣人武功如此高强,你竟敢独自出去应敌,还能全身而退!依我看,这就是你蓄谋已久的杀戮!」 胡七似乎词穷了,默默地咬着嘴唇,却像是默认了。 「还有,方才宝华分明叫你七哥!说明他根本不是你的侍卫!看来,你连身份都是在骗我!」鹿宁越说越激动,一行热泪已经不争气地落下。 她不敢相信,平日里柔情似水、深情款款的胡七,竟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冷血恶魔。 这种被信任的人所欺骗的感觉,让她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和绝望。 鹿宁的举动和眼神,让胡七知道,自己失去了鹿宁最后的信任。 他痛苦的看着鹿宁,哀求道:「小鹿,这件事情有可原!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好不好?!」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胡七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鹿宁竟毫不迟疑的朝他刺来。 胡七心头一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冰冷的刀并没有刺入他的身体,耳边却传来了鹿宁的惨叫声。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宝华手持一把利刃,已划破了鹿宁的胳膊。 鹿宁捂着伤口,痛苦的跌倒,鲜血从伤口不停的流出。 托托看到鹿宁受伤,立刻发出一声怒吼,便从草垛后站起身来,几步跑了过来,一脚踹在了宝华的胸口上。 他一口鲜血喷出,往后退了十几步远才停住。 「小鹿儿,快跑,俺们不是对手!」托托向鹿宁奔过去,一把将她拉起。 有了托托的掩护,鹿宁立刻加快了脚步,护着夏云卿往外冲去。 「小鹿!」胡七心中一痛,立刻奔过去。 然而,一只飞镖冲破雨帘,直中胡七的右臂,他痛呼一声,跌坐在雨水中。 「鹿宁!」天边赫然传来沐芊芊的声音,飞镖正是出自她的手。 她被羽枫瑾派出来暗中打探使团的消息,恰好听到玄清寺里有打斗声,便潜入这里查看,没想到正碰上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戮。 本来武艺不高的她,不打算掺和着这种江湖斗争之事,可当她看到鹿宁和托托时,却不能袖手旁观。 她暂时拦下胡七,立刻奔到鹿宁身边。 「芊芊?你怎么在这儿?」看到亲人的出现,鹿宁既惊又喜。 「这些话稍后再和你解释,咱们赶快走吧!门外被我藏了两匹偷来的骏马!」沐芊芊连珠炮似地说完,就与几人并肩站在了一起。 「七哥!」宝华捂着胸口提刀而来。 他一手扶起胡七,另一手剑指几人:「本来要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那谁也别活着离开这里!」 接着,他吹了一声口哨,十多名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将三人死死围在中间。 所有人手中的尖刀上,还滴着使团人的血,此时,却直指这三人。 「别怕!」 托托展开双臂,将鹿宁和沐芊芊挡到身后,横刀身前与黑衣人对峙起来。 冰冷的大雨将几人打透,他们全身都因为寒冷而颤抖着。 想要和这些武艺高超的人动手,根本没有胜算。可他们没有退路,因为眼前的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鹿宁和托托相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看来,唯有舍命一搏,或许还有人能活着出去! 随着宝华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像疯了般猛扑过来,举起刀左劈右砍,刀刀致命。 鹿宁和托托背对着背奋力迎战,也未让黑衣人讨得便宜! 暴雨越下越大,凌厉的刀光剑 影,在漆黑的夜色下闪动。 鹿宁瞪着双眼在黑夜中寻找,终于被她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兄长、芊芊,你们带着夏大人快跑!」鹿宁抛下这句话,便提着刀直奔胡七而去。 「保护七皇子!」宝华识破了鹿宁的意图,立刻发号施令。 与托托二人纠缠的黑衣人,立刻转头向鹿宁扑过来。 暴雨模糊了鹿宁的视线,她已分不清什么是武器,什么是躯体! 她紧紧盯着如鬼魅般,白色的身影,如发疯般挥舞着大刀,砍杀着将扑过来的黑衣人。 许多人被血光吞噬,却有更多的人扑了过来。 八皇子看到鹿宁已失去理智,便横刀身前,也飞扑过去。 他身法快如鬼魅,手中剑法更是狠辣,所取处无一不是鹿宁的要穴! 胡七看见渐渐被逼入绝境的鹿宁,失声喊道:「八弟,别伤害她!」 可八皇子手中的力道非但不见半分,还更有要快点解决她的决绝。 鹿宁药效发作,渐渐使不上力气,而八皇子手中的剑快如闪电,几剑刺过去,鹿宁身上已落下几个血口。 「小鹿!」 托托看到受伤的鹿宁,愤怒的嘶吼着,双目已赤红,他顾不得自己正身陷包围圈,而是奋力往鹿宁身边跑去。 几个黑衣人趁乱偷袭,生生在托托宽厚的背上砍了几刀。 「不!」 看到兄长受伤,鹿宁顿时泪如雨下,悲愤的狂叫着。 巨大的仇恨让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提着刀又冲向胡七,却被宝华挡回去,让她肩头多了道伤口。 鹿宁咬了咬牙,再次提到冲过去,很快又被宝华挡了回去。 如此往复几次,她前胸、后背、侧腰多了许多条血口。 鹿宁立刀在地,可身子还是支撑不住跪了下去。她费力地喘着气,努力抬眼怒瞪着胡七的方向。 宝华发出一阵疯狂的讥笑,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一步向她缓缓走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七章 梦魂不到关山难 ——死别—— 鹿宁想要起身,可受伤的双腿,已站不起来。 眼看着,一把亮闪闪、滴着鲜血的屠刀,就要刺入自己的喉咙。z.br> 一只粗壮的手臂挡了过来,她只觉得眼前血光乍现,自己的腰被人抱起,没命地往门口跑去。 「兄长?!」 鹿宁看到托托狰狞的脸,惊喜的欢呼着。 目光微微一转,却看到他空荡荡,血流不止的左肩。 原来他竟用自己的手臂,挡下了宝华致命一击。 「兄长!」鹿宁抓着托托的衣襟,悲愤的痛哭失声。 「俺就是死,也要护着你离开这里!」托托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全然不顾身后的追击者,只顾将鹿宁和夏云卿送到门外。 「鹿宁、托托!快点!」沐芊芊已带着夏云卿逃到门外,焦急地向二人招手。 她已让夏云卿骑上一匹马先行离开,自己却很讲义气地留下来等鹿宁。 宝华见几人要逃走,立刻大喝一声:「拦下他们,谁也不能活着离开!」 一声令下,阴魂不散的黑衣人,朝着鹿宁等人猛扑过来。 托托不敢停下脚步,用自己坚实的后背,抵挡着雨点落下的刀剑。 跑到大门口,他将鹿宁丢给沐芊芊,自己则如山一般,立在大门前,将唯一的出路挡个结结实实。 「兄长!不要!」鹿宁挣扎着爬向托托,充满忿怒的喝声,听上去如此令人心碎。 「鹿宁,你救不了他,快走!」沐芊芊费力的将满身鲜血的鹿宁,往马背上拽,她不敢回头看,害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托托看着鹿宁被拖上马背,终于向她咧嘴一笑,喃喃道:「小鹿。」 话音刚落,他高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黑衣人围上去,发泄般用乱刀猛砍着托托的身躯。 「小鹿,夏大人就交给你了,你们快走!」托托急吼吼地催促着鹿宁,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已充血。 滂沱的大雨模糊了鹿宁的双眼,大雨的响声中,托托让她快走的叫声是如此的凄厉和悲惨。 「不!」鹿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 「你坐好!」沐芊芊一抹眼泪,飞身骑上马背。 她一挟马肚子,马儿放开四蹄,冲入夜空中。 鹿宁痛不欲生的哭喊着。 沐芊芊嘶声道:「你别哭了!你要再哭,我也要忍不住了!」 她尽量遏制全身的颤抖,控着缰绳往城外奔去。 她知道,如果鹿宁出了事,那托托就白白牺牲了,而且夏云卿也在劫难逃。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小偷,而是真正的女侠了,因为她没有只顾自己逃生,学会了救人! 眼瞧着城门就在眼前,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沐芊芊暗叫不好:莫非是黑衣人又追上来了? 「小鹿,你别走!等等我!」还未等她回头去看,已传来胡七的叫声。 听到这声音,鹿宁忽然止住了哭泣,她咬牙喊道:「芊芊,放我下来,我要杀了他!」 可沐芊芊哪敢停下,她费力的喊道:「就你现在这样子,自身都难保,还想杀谁啊?你可别指望我,我除了逃跑什么都不会!」 鹿宁怒瞪着渐渐逼近的胡七,托托惨死的情景,让她现在顾不得考虑自己的生死,只希望能为托托报仇雪恨。 「那你快逃走,不要管我!」鹿宁冲沐芊芊喊出这句话,拔出匕首,一戳马屁股。 马儿一声嘶吼,发疯般向前奔去,鹿宁一个翻身滚落 下马背。 沐芊芊只觉得身后一凉,等她回头看时,鹿宁已倒在地上,自己则被马儿远远带走。 看到鹿宁落下马背,胡七朝鹿宁飞奔过去。跑到跟前,他一把抱起鹿宁,惊呼道:「小鹿,你没事儿吧!」 然而,他眼前银光一闪,只见鹿宁右手刺出一把匕首,正中他胸口。 胡七圆撑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上的匕首,又悲切的看鹿宁:「为什么?这一切……都并非我本意!」 话音刚落,他身子一软,栽到在地上。 「七哥!」一声厉喝从雨帘中传出来,宝华很快奔到跟前,他跳下马背一步抢到胡七身旁。 胡七拉住他的领子,一字一顿的说道:「八弟,求你,别伤害她!」 「啊!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宝华轻轻放下胡七,拔出腰间的尖刀,血灌瞳仁的瞪着鹿宁,面目狰狞的向她走来。 鹿宁已瘫软在地上并没有逃跑,她打不动了,也不想打了,能为兄长报仇,她已觉得无憾。 她昂起头来,毫不畏惧的瞪着宝华,脸上浮现一抹快意的讥笑,这是复仇的快意! 宝华发髻已乱,脸上沾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整个人已然陷入疯狂。 他一步一步逼近鹿宁,高高抬起手,一刀向鹿宁劈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白色人影,如闪电般窜过来,紧紧抱住鹿宁,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来势凌厉的刀。 「胡七?」 「七哥?」 看到被刀砍中背心的胡七,鹿宁和宝华齐声惊呼。 「咣当」一声,宝华手中的刀掉在地上。 他跪下来抱住胡七的身子,流着泪狂吼道:「七哥,你为什么这么傻!这个女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胡七眼神迷离的看着他,努力勾了勾嘴角,一语未成,便头一歪昏死过去。 「七哥!」宝华抱着胡七仰天嘶吼着。 他癫狂的目光落在鹿宁身上,咬牙道:「我要杀了你,为七哥报仇。」 说着,他提起刀猛地站起身来,再次走向鹿宁。 一刀刚要落下,黑暗中飞来一只暗镖,正中他左眼。 他一声惨呼,立刻丢掉手中的兵刃,整个人在大雨中痛苦而疯狂的扭动着。 「鹿宁,快拉住我的手!」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正在鹿宁错愕之际,沐芊芊调转马头又奔了回来。 她一手握紧缰绳,弯下腰去想鹿宁伸出了自己的手。 最后的求生欲,让鹿宁一把抓住了眼前的手,竭尽最后一丝力气,飞上马背,即刻便靠在沐芊芊的背上昏死过去…… ——残局—— 雨过云开,江面清平湛蓝,一抹微云横卧在小滩上,一动不动。 橘子洲的岸边,横七竖八的陈列着上百人的尸体,每个人都是面皮紫涨、全身浮肿,皆是溺毙。 羽枫瑾站在岸边,一具一具尸体的看过去,迫不及待又十分抗拒,他多怕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 上百具尸体清点完毕,他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上都是汗水,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顾纪昀走过来,敷衍着说道:「柳公子,风浪确实发生了,可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尸身。您看,咱们是继续找啊,还是怎么着?」 羽枫瑾负手昂头,口气坚定:「继续找,他们应该还活着!」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沐芊芊没有回来,这就说明鹿宁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沐芊芊暂时无法脱身。 顾纪昀却皱起眉头, 显得有些不耐烦:「橘子洲这么大,连接了北渝、安南和南诏,咱们该怎么找?又去哪里找啊?」 羽枫瑾连看都不看他,沉着声坚持道:「他们的船应该是在离岸不久就遇到了风暴,所以这些尸体才会被海浪推回来。那些活着的人,肯定也是就近登岸,疲惫不堪的他们,一定会在沿海附近的城镇中栖身。」 顾纪昀低声笑了出来:「这附近的城镇也不少,咱们就这么点人手,怎么找?他们如果落难了,一定会上本地衙门求助的,不如我们再等等——」 「不可!」 羽枫瑾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他们现在身重疾,或者是身陷险境二不能求救,我们这样干等着,就错过了他们最后的生机!」 「行!」顾纪昀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说道:「就这么多人,你说怎么分配吧!」 羽枫瑾冷声笑了笑,干脆见招拆招:「既然顾统领这么说了,那在下可就接过这指挥权了!」 「你!」顾纪昀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便愠怒道:「金甲卫可是京城的禁军,你有这个胆子敢差遣他们吗?」 羽枫瑾轻摇折扇,幽幽笑道:「在下自然不敢调动金甲卫,可江宁府的兵丁少说也有上千人,这足够用了!不过,如果顾统领舍不得放权,那可就得劳烦您每日听我差遣了!」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腰牌,又得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 顾纪昀气得牙龈咬得咯咯作响,咬着牙说道:「行!既然如此,只要不是金甲卫的人,随便你用!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连绵的大雨如帘,江面上水汽迷蒙、帆影重重,天色昏暗,鸟儿也缓缓归去。 羽枫瑾独坐灯前,万般愁绪随着大雨,一下子涌上心头:鹿宁的笑语欢颜、嗤笑嗔怒,栩栩如生的映在眼前,他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甚是不安。 难以压抑焦急的心绪,他唯有提笔在纸上,反复的写着诗句: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八章 梦魂不到关山难(二)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羽枫瑾立刻放下笔,站起身来前去开门。 原来是府衙的一个兵丁,正穿着湿透的衣衫,气喘吁吁地说道:「柳公子,方才龙游县的县令,得知我们在寻找使团的人,便前来禀报。 说他们县里的玄清寺,昨晚遭到歹人袭击。全部僧侣被杀害,还有一些身穿官服的人也惨遭毒手。只是不知他们是不是使团的人,想请咱们前去验尸!」 最糟糕的消息还是传来了! 听完这些话,羽枫瑾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死的人中……可有女子?」羽枫瑾说话都变了声,脸上看不到半分血色。 那兵丁挠了挠后脖颈,呲牙说道:「这个他们没有说!不过,龙游县离这里不远,不如你亲自去看看便知道了!」 羽枫瑾正有此意。 如今鹿宁生死未明,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便取来一把油纸伞,向那兵丁吩咐道:「劳烦你带上些人马,我现在就去瞧瞧!想必龙游县的县令,必不认识朝廷的官员。」 ------------------------------------- 雨过云开,天空一碧如洗。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大地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迹,空气中也弥漫着花儿的香气。 仿佛昨晚那一场惊心动魄,令人不忍卒睹的恶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羽枫瑾马不停蹄地赶到玄清寺时,昨晚遇害的尸体已整齐地被摆在院中,并郑重地盖上了白布。 远远看过去,寺院内白茫茫一片,没有一丝人气儿,凄惨无比。 县官见到他们前来,立刻迎上去:「你们是从江宁府来的?」 羽枫瑾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后,指着那些冰冷的尸体,问道:「这里面可有女子的尸身?」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和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县令捻须略一沉吟,斩钉截铁的答道:「并没看到女子,都是男子与和尚!」 羽枫瑾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稳了稳心神,才提步走了过去。似乎是担心有误,他还是一一掀开每具尸体上的白布,仔细辨认下面盖着的一个个凄惨的面孔。 龙游县县令跟在一旁,小心地问道:「请问,这些都是使团的人吗?」 作为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县令,一辈子也没碰上过什么命案。 此次,竟有这么多人还人害死在自己的地界上,死的还都是朝廷中人。他的恐惧和担心可想而知。 虽然明知柳长亭并非官府的人,可他见朝廷中的人都听起差遣,便也不敢怠慢。只当柳长亭是某位大官的亲眷,才能有此待遇。 羽枫瑾沉默地看了所有人后,才释然地点了点头:「没错,他们都是使团的人,而且是被一刀毙命的!看来对方是高手,而且人数不少!」 他略一思忖,看向县令问道:「这地方可是在闹匪患吗?」 龙游县县令连忙摆手,惶恐地说道:「我们这个县又小又穷,别说土匪了,小偷小摸都没有!平时府衙里最的案件,无非是丢个东西,或邻里间的争吵——」 龙游县县令突然收声,因为他发现羽枫瑾已神色大变。那一双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嘴唇在微微颤抖,好像见了鬼似的一脸惊恐。 县令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具膀大腰圆的尸体: 一张黑黢黢的脸上满是血迹,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面目。尸体身上有数不清的刀伤,右臂已被砍断,左臂只剩下半截……其死状凄惨无比、令人动容。 羽枫瑾缓缓蹲下身来,喃喃道:「托托……看来你……用生命护 住了她……谢谢……」 说完,他颤抖着双手,替尸体盖上了白布。 随后,他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县令手上:「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朝廷的人!请帮他买一个最好的棺材,好生安葬在一个风水宝地吧!」 县令看着手中的银子,问道:「难道不将他的尸体,抬回家乡安葬吗?」 羽枫瑾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喃喃道:「想必他都说不出,自己生于何处!就先将他安葬在此处,待我找到他的亲人……再说吧……」 县令捻须略一沉吟,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这附近有个义庄,可以先将他停放进去,待他的家人来了再带走。这人啊,一旦入了土,就不该再扒开土,打扰他休息了!想必他家人,也不舍得将他留在此处吧!」 羽枫瑾想了想,没有其他法子,也只好赞同:「就依大人所说的办吧!」 二人正说话间,玄清寺外忽然跑进来一个兵丁:「大人,有一农妇前来报案,说自己晾在院中的衣服被人偷了,小偷还留了张字条!」 说着,便将那字条双手呈给县令。 县令展开字条看了一眼,叹道:「这娟秀小字一看就是个女子,你说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做贼!」 羽枫瑾连忙抢过字条,只看了一眼,便双眼一亮,随后面带困惑之色:「是她的字?!她为什么去偷衣服?」 字条上是沐芊芊的笔记,他偶然间看过一次,便记在了心理。 既然沐芊芊安然无恙,又没有及时回驿站和自己禀报。想必她一定被什么棘手的事绊住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鹿宁一定和她在一起,而且说不定还受伤了,沐芊芊才会无法脱身回来禀报。 县令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便问道:「公子可认识这字迹?」 「写字条的女子便是世子的未婚妻。此人关系重大,一定要找到她!」 虽然他很讨厌这个说法,可为了让县令重视起来,尽快找到鹿宁,羽枫瑾也只能说着违心的话。 县令果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忙吩咐左右:「快!快!加派人手去找人!就算把龙游县翻过来,也要将这个女子找到!」 随即,他看向羽枫瑾,又问道:「那个……你可知这位女子的面貌如何,不然我这手下也不好找啊!」 「放心,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得出来,你准备纸笔,我现在就给你画一张画像!」羽枫瑾仰起头,沉沉叹了口气。 ------------------------------------- 沐芊芊托着鹿宁一路奔波。 离开城镇后,沐芊芊开始牵马缓行,带着鹿宁走向小路。二人一马越走越荒芜,越走越偏僻。 荒山野岭之中,只见一间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寺庙,坐落在不远处。 沐芊芊心中一喜,觉得这里是个很好的藏身处,便连忙牵着马走了过去。 这座庙连门都没有,里面年久失修、神象毁坏、断壁残垣,一片破败的景象,显然是荒废已久。 破庙并不大,到处都是蛛网结织,庙内停了几个薄皮棺材,上面落满了灰尘。 沐芊芊壮着胆子打开棺材,里面的尸体已经化成白骨,看上去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看来这里已经变成了义庄!用来停放客死他乡、无人认领的尸首! 虽话说宁睡乱坟,不进破庙。 但此刻此刻,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她们藏身的地方了!沐芊芊一咬牙,决定在此处暂时安顿下来。 收拾出一个干净的地方,又从附近拔了些干草堆在地上,顺便燃起一堆篝火,她才将昏 迷不醒的鹿宁,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看着一身是伤的鹿宁,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刀剑砍得破烂不堪,鲜血和雨水将衣服浸透。整个人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全身发烫。 沐芊芊担心她的身体,可身边却没有可以救命的药,和用来更换的衣服。 她略一沉吟,抱来一把干燥的稻草,盖在鹿宁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鹿宁,你等等,我现在得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着,她便立刻离开义庄,骑上快马返回城镇。 尽管她知道这很危险,可在那里才有她所需的一切。而且,她必须要打听到夏云卿的下落,若是他落入敌人之手,那她自己就真是罪过了。 想到此,沐芊芊一挟马肚子,加快了速度。 而另一面,山风呼啸,席卷着冷气涌进破庙中,昏睡的人儿被冻得猛然惊醒。 鹿宁迷迷糊糊的撑开双眼,抬眼望去,满目皆是破败与萧条: 损毁的佛像、倾倒的香炉、四下弥漫的灰尘……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间觉得恍若隔世。 可她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命大,竟还活着! 她挣扎着要起身,可刚一用力,身上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鲜血不停的往外渗出。 她痛吟一声,便倒了下去。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眼泪顺势而下。 她努力撑起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虽然还很疼痛,却比昨天消肿了不少!看来胡七的方法很有效! 一想到胡七,鹿宁的心中一阵刺痛:想着自己一直以来都那么信任他,没想到竟然所托非人,还连累了自己身边的人!真是愚蠢! 想到此处,她懊恼的咬着下唇,紧握双拳,恨不得将胡七找出来千刀万剐!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一步一杀续命偿 ——复仇—— 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胡七以前掩饰得太好,自己没有发觉!还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忽然间,变成这般模样! 此时,她只盼着托托已经离开寺院。毕竟他有万夫莫当之勇,怎会轻易丧命,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上! 她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她一直强迫的告诉自己,托托一定还活着!自己一定要尽快养好伤去找他! 而且,她也要当面问问胡七,他究竟耍了自己多久!隐瞒了多少事情! 她褪下鞋袜,发现自己的脚踝,已肿胀得好似一个馒头。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上去便是人数众多。 鹿宁心下一惊,撑着身子走到庙门口向外张望: 远处一片茫茫,山川形势又阔又长。荒山脚下,竟出现一队官兵打扮的人,抬着一口棺材往这边走来。 鹿宁一怔,不禁奇道:怎么会有府衙的人,抬着一口棺材来这里? 那棺材里面躺的人又是谁?为何不在三上下葬,反而要放在这个破庙中? 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 容不得鹿宁多想,不知来者是敌是友,她决定先躲起来,观察一下再说。 可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四下漏风的破庙里,哪有什么容身之处! 此时,龙游县县令已带着衙役扶棺上山。羽枫瑾一身素服,表情凝重地跟在队伍的末尾。 虽然得知鹿宁还活着,这让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托托的惨死,却让心里的这块石头,在心脏上狠狠砸出了一个洞。 与鹿宁相识已久,他十分清楚托托和鹿宁之间的感情。尽管他不清楚,昨晚在玄清寺具体发生了什么。中文網 可看到托托的尸体,已经玄清寺惨烈的现场,他能够想象出,鹿宁一定经历一个无比恐怖和心痛的夜晚。 想必她是眼睁睁看着托托被乱刀砍死,却由于某些原因而不能出手援救,只能落荒逃走。这件事,比让她死都更让她难受! 她痛,他更痛! 可他明知道她的痛苦,却不能以真实的身份陪伴左右,帮她分担这些痛苦,这让他很自责。 可转念一想,或许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自己吧!说不定在她心中,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并不比托托之死造成的伤害少吧。 众人进了破庙后,衙役们小心翼翼的将棺材放在地上,这口檀木棺材,在一众薄皮棺材中格外的显眼。 对于这些衙役来说,这不过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尸体了,和他们曾经看多的一样,并没有过多的感触。 羽枫瑾却掏出帕子擦拭着棺材,心中喃喃着:「托托兄弟,好好睡吧!我会送你回家的!」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时,发现破庙的角落里,脚旁的稻草上,有一块塌陷下去,塌陷的旁边还有一片血迹。 他目光如炬,立刻问道:「县令大人,这里平日里可有人来?」 县令一撇嘴,苦笑道:「你也看到了,这里四下漏风、远离村庄,又是义庄,流浪汉都不愿意来这里!」 羽枫瑾指着稻草上的血迹,沉声道:「这就是他们来过的证据!」 身旁的官兵面面相觑,只得绕着破庙走了一圈儿,却一无所获。 县令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你也看到了,这里一眼能看到底,根本没有藏人之处。即便那女子真来过,想必也走了!」 羽枫瑾紧迫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那几口棺材上。 他走过去刚要掀开,却被县令立时制止:「这样做 不合适!虽然他们都是客死他乡、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也算是在此长眠了。您再开棺让他们见光,对他们不好!再说,一个女子进都不敢进到这里,更何况躲进这棺材里呢!」 羽枫瑾虽然心理存疑,却还是不得不放开了手。 县令见他神色黯然,连忙安抚道:「你放心,本官已经命令手下的人,拿着画像全城去寻找了。你要是不放心,咱们去山上再找找看!」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个官兵跑进来:「启禀顾大人,门外发现了往这里来的马蹄印,和一串离开的马蹄印,那马是奔着城镇去了!」 「她们怎么会去城镇?」羽枫瑾和县令面面相觑。 那官兵挠了挠头,小心地说道:「想必她们受了重伤,是要回去疗伤了吧!」 「走,咱们追上去!」羽枫瑾二话不说就冲出门了。 其他人也如风一般的离开了义庄,迅速顺着马蹄印追了上去。 一众人待一行人走远,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屋顶上轻轻落下。 沐芊芊四下看了看,一个闪身钻进庙内。 打眼一看,庙内空荡荡的,她心里一沉。 她连忙放下肩上的包袱,四下呼喊道:「鹿宁?鹿宁?你在哪儿?」 喊了几声也无人回应。 沐芊芊一屁股跌坐在草垛上,惊慌失措的自言自语道:「妈呀,莫不是鹿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可她一身的伤,能去哪儿啊?不会是去报仇了吧?」 正胡思乱想间,庙内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 沐芊芊脸色一僵,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极慢极慢的转过头去,竟发现角落的一口棺材盖,正在缓缓移动。 她吓出一身冷汗,牙齿在不停的打颤。想要逃跑,可双腿已经不听使唤。 她惊恐的捂住嘴,惊恐的看着一个人,从棺材里慢慢坐了起来。 「妈呀,鬼呀!救命啊!」一向胆大妄为的沐芊芊,此时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你说谁是鬼啊?」一个极其的虚弱的声音传来。 沐芊芊一怔,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她立刻止住哭声,战战兢兢转头看去。 只见面无血色、蓬头垢面、泪眼模糊的鹿宁,正缓缓从棺材中往外爬。 「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沐芊芊一抹眼泪,立刻跑过去,将鹿宁扶出棺材,搀到一旁的草地上坐下。 鹿宁靠着墙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醒了之后……看到官兵追来了,我实在动不了,只好躲进棺材里了……」 沐芊芊拿出剪刀,一边剪开她的衣服,一边抱怨道:「你这个女人可真是胆大!连棺材都敢钻,这世上还有你不敢去的地儿吗?」 鹿宁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说道:「死人都成骨头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知道鹿宁心情不好,沐芊芊便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可不是故意丢下你哦,我是觉得你身上伤势那么重,这里又没有吃的喝的,就冒死赶回城中,偷了……不、不,买了些药品、衣服和吃的回来!」 鹿宁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看到袖子已经磨白,肘部还打着补丁,便沉默地放了下去——这分明是偷来的。 见鹿宁过于沉默,沐芊芊一边为鹿宁的伤口上药,继续滔滔不绝:「其实我早就回来了,可远看到有官兵在,我就将马赶跑了,然后自己躲在了屋顶上,等他们走了才下来。」 药洒在伤口上,鹿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立刻伸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沐芊芊吓得有些手忙脚乱:「很疼吗?对不起,你忍着点儿!」 「没……没事 儿!」鹿宁紧闭双眼,咬着牙说道:「你继续,别管我……」 然而,巨大的疼痛让她再次昏死过去。 沐芊芊吓了一跳,她伸手去探鼻息,发现鹿宁只是晕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她推了推鹿宁,见她完全没有了意识,竟笑了起来:「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放开手脚,你也不会觉得疼了!」 说着,她挽起袖子,开始七手八脚的为鹿宁处理伤口。 ——姐妹—— 为鹿宁上好药,又换了身上的衣服后,已是后半夜了。 沐芊芊来不及吃骗来的食物,便体力不支的躺在干草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阵响动,紧接着自己身上被盖了一件衣服。 她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竟看到鹿宁正在擦拭一把长刀,将它背在身后,便提步往门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沐芊芊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 鹿宁身子一僵,转过身来,向她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对不起,将你吵醒了。你赶紧睡吧,我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沐芊芊点点头,刚要躺下继续睡,忽然她想起鹿宁的行为,一下子跳起来。 她眨眼间窜到鹿宁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你不会要去报仇吧?」 鹿宁眉头紧蹙,暗暗捏着双拳,咬牙道:「那些人杀了我百十号弟兄,又害死……害死了托托,我怎能不报仇!我离开后,你赶紧走吧!这件事与你无关,不能牵连你!」 沐芊芊张开双手,死死抓住两旁的门框,急吼吼的说道:「不行,你不能去!这一切都是胡七的阴谋,那些人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如今,你亲手杀了胡七,已经是为兄弟们报仇了,何必要再去!」 鹿宁脸色一沉,森然道:「我眼睁睁看着托托,死在那些人的刀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章 一步一杀续命偿(二) 沐芊芊一跺脚,指着她身上的伤口,斥道:「你现在刚刚恢复体力,一身是伤还发着高烧,你现在去报仇,就是去送死!」 鹿宁推开她,不以为意的说道:「便是豁出这条命去,此仇也不能不报!」 沐芊芊见自己劝不动她,想强行留下她,却又不是她的对手。 她干脆横身在门口,张开双臂挡住去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行!我绝不允许你去做傻事!」 鹿宁板起脸刚准备要硬闯出去,目光忽然落在了那口,刚刚被官府送进来的棺材上。 不知为何,她一看到那口棺材,体内就会涌起一种激烈的情感,强烈地刺激这她的泪腺。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那口檀木棺材前。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这,她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推开棺材盖。在看到里面的那一瞬间,她仰天一声哀嚎,便瘫软地扑倒在地,顿时泣不成声…… ——伤痛—— 群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夜像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将星月一齐吞并。 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飞身越过墙,迅速隐入黑暗中。整座寺院现在空无一人,空气中却还能隐隐闻到血腥味。 鹿宁忍着悲痛,先走到了自己曾经呆过的厢房内。 床上的被子,还是掀开的模样。 她似乎还能听到临睡前,胡七的软语安慰,她摸了摸床铺,如今却早已冰冷,不再有任何温度。 转过身,一眼就看到地上空空的粥桶,托托狼吞虎咽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他和自己争抢食物的那些回忆,也都一下子涌现在眼前。 心疼得像刀绞一般,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鹿宁昂着头平静了一会儿,便迅速离开了屋子。 一走出厢房,就看见一个小厨房的炉灶中,还有未烧完的柴火,自己用过的那个碗还放在桌上。 炉灶前放了一个小板凳,鹿宁甚至能想象得到:胡七当时坐在小板凳上,一心一意盯着火苗,为自己熬粥的样子。 她真的很想知道,胡七将那些***掺进粥里,搅拌均匀时,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可有想到过,托托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自己这颗破碎的心? 走出小厨房,就是寺院里最大的厢房。 数十张草席和被褥还铺在地上,大部分都被鲜血浸染,被褥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了红褐色。 这些血迹的位置都是在颈部,许多人是在梦中被人一刀毙命的。 估计他们从暴风雨中死里逃生时,还在想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却不料,连一个晚上都没有挨过去! 鹿宁迈着沉重的步子,一张张床铺看过去。那些刺目的污渍,让她一双拳头越攥越紧。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之气,让她几近窒息。 她忍不住扶着墙,强撑着自己不去想:那样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那些黑衣人涌进门来。 手起刀落,一刀一个,许多人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却已气绝身亡。 那是多么安静、阴森又恐怖的杀人场景! 鹿宁的眼角湿润了,却强忍着泪意,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门走出寺院去。 此时,她手中正拿着托托心爱的狼牙棒,金钉上还沾着那些黑衣人的血迹…… 月亮不知从哪里悄悄探出头来,好奇的打量着大地。 几颗星星也连蹦带跳的出现在天边。这突如其来的光华,照亮了黑漆漆、空荡荡的寺院。 鹿宁踉跄走在院中,看着每一寸被鲜血浸染过的泥土。 她走了一遍又 一遍,托托最后的模样,深深的印在她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鹿宁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了,思绪凌乱的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底,让她痛不欲生,至死方休。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这是她与托托诀别的地方,这里是生与死的分界点。 大门框上还有托托凌乱而深刻的抓痕,抓痕深到几乎要将木头贯穿。 能想象得出他当时有多痛苦,却有多么坚强!他要誓死守护住这道门,将生和希望留给鹿宁,把死和痛苦留给了自己。 鹿宁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她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那些痕迹。 一抬头,看见几欲被砍断的门框,那些刀痕杂乱而凶狠。能想得出,那些黑衣人当时有多么疯狂,已经丧失了理智和人性。 门口的下方,还能清晰的看到一大滩血迹。 鹿宁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忍住不去看那托托最后倒下的位置。 可晶莹的泪珠,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模糊了双眼。 又是一阵瓢泼大雨不期而至,正如玄清寺那个晚上的雨一样。 大雨淋湿了鹿宁的心,那些惨痛无比的回忆,让她的精神在慢慢融化。 她踉跄地站起身来摸着黑走到后山,那里有一片新坟,每一座土堆里都埋着一具新的尸体。 鹿宁在每一座石碑前驻足、行礼,心中默然道:这里每一条无辜的生命,都不会白白牺牲。 这笔血债一定要用鲜血来偿还。我鹿宁保证,会带着那些黑衣人的人头,前来祭拜你们! 说完这些话,鹿宁坚定的转身离开这个,此生此生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 一夜之间,炎炎烈日的晴空,忽然降下了甘霖。 易容成柳长亭的羽枫瑾在睡梦中忽然惊醒,只觉得浑身舒适,凉气沁人,却又有些莫名的心烦。 他走下床推开窗子,望着窗外蒙蒙雨丝,总觉得那破庙里的情况,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想了半天,也理不出头绪,他不再犹豫,便立刻叫来几名府衙内的兵丁,跟着他打马回到那座破庙中。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次在破庙里,留下了许多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止血的布、空空的酒壶、带血的衣物……一切物品上都印有鹿宁的影子。 羽枫瑾颤抖的双手,拿起那些带血的衣物,他甚至能想象得出,鹿宁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这里的条件如此简陋,很难想象她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 羽枫瑾心中一阵抽痛,甚是自责:为什么每次她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都不在她身边去照顾她、保护她? 一个官兵跑过来,拱手道:「那边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连忙走过去,只见义庄的一个角落里,堆放了许多兵刃。 羽枫瑾一惊,立刻意识到鹿宁的意图。 他连忙向身旁的人吩咐道:「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她的行踪!另外,也要同时寻找安南世子的行踪!」 那官兵摸了摸鼻子,奇道:「为何不派人留守在这里,说不定她还会回来的!」 羽枫瑾叹了口气,沉声道:「她正准备要做件大事,并不希望被我们找到。如果她发现有人坚守在这里,就一定不会再回来!那时,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随后,他要来一张纸笔,在上面刷刷点点写下了一行字,用石头压在了托托的棺材上,才带着众人离去。 一 阵风吹过,那张字条被风吹展开来,露出一行笔力苍劲的字:宁儿,不要冲动,来县衙门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落款依旧是柳长亭。 羽枫瑾带着几个兵丁刚回到县衙,就看到门口一位长髯飘胸的长者在驻足。那人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立刻回头张望。 羽枫瑾见到老者,猛然一惊,立刻飞身下马,拱手道:「夏大人,您还活着?」 夏云卿打眼一看,竟是柳长亭,也激动的说道:「柳公子怎么也在这里?你们不是应该在江宁府吗?」 「咱们进去说话吧!」 羽枫瑾一边引着夏云卿往里走去,一边说道:「得知你们的船,在橘子洲附近遭遇风暴,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二人进了柳长亭的厢房,关上房门,夏云卿才叹道:「老夫识人一辈子了,竟也有认错人的时候!没想到那个胡七居然包藏祸心,联合杀手,将整个使团的人都给害了!」 羽枫瑾神色严肃的说道:「我们一来这里,就知道了玄清寺的惨案!我和县令已将所有尸身都埋好了。也一直在寻找您和鹿姑娘的踪迹!」 提及鹿宁,夏云卿忙问道:「可有找到鹿姑娘?」 羽枫瑾摇了摇头,沉沉叹道:「目前还没有找到!不过,夏大人,您这段日子究竟在哪里安身?为何才到县衙来?」 夏云卿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鹿姑娘和托托拼死将老夫救出来,让老夫先骑马离开了。老夫担心他们在路上设下埋伏,就暂时藏身在一户农家。老夫等了几日,不见追兵找来,才敢出现在县衙!」 羽枫瑾为他斟了杯热茶,问道:「那夏大人目前有什么打算吗?」 夏云卿喝了口茶,沉吟道:「现在这个情况,想必朝廷中已经知道了。也不知道圣上有什么指示,所以老夫还是多呆几日等一等吧!」 二人正说话间,敲门声响起。 龙游县县令推门走了进来。他一眼看到夏云卿先是一怔,随即看向柳长亭。 柳长亭连忙起身为二人介绍。听闻面前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夏首辅,县令立刻撩袍跪下,连连叩拜。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一章 枯骨成沙断人肠 夏云卿看着县令,忙问道:「县令大人如此匆匆而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县令从袖中拿出一封密信,恭敬地说道:「皇上刚刚下了圣旨,要首辅大人您速去南疆督战!」 夏云卿立刻拿过密信,谨慎地从头看了几遍,脸色立时凝重起来:「看来北渝要和安南开战了。」 羽枫瑾脸色一沉,忙问道:「可龙游县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案件,不排除这件事与安南也有关。若此事不调查清楚,就贸然和安南开战,会不会太草率了?」 夏云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一个平民百姓也会对朝政之事有所见解。 不过事情紧急,他来不及细想,只淡淡道:「皇命不可违!老夫这便动身。」 事已至此,羽枫瑾也不好再说什么,心中却为玄清寺的惨案着急。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和胡七以及安南托不了干系。 ——复仇—— 清幽的夜,云影翻开,露出冷冰冰的一轮明月。大地间一片黑暗,寒鸦在孤寂的树梢上呓语。 八个黑衣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往庄园走去。 他们每人手中都拎着一个酒坛,和一包烧牛肉,看上去今天晚上,似乎要痛饮一番。 就是这些人血洗了玄清寺后,像没事人一样,还继续留在龙游县,平日里都宿在一座大院中。完全不把那些枉死的亡灵放在眼中。 八人嬉笑怒骂着走回大院,随手将大门胡乱一关,他们自信整个龙游县,没有人敢闯进来。 八个人在院中席地而坐,一边撕扯着牛肉,一边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韩老大举杯敬道:「哥几个今晚好好喝一通,明天咱们就能回家了!」 薛老二附和道:「可不是吗!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也不知道上头会怎么奖赏咱们?!」 刘老三笑道:「还不是封妻荫子、加官进爵吗!」 魏小七举杯,碰了碰几个人的酒碗,叫道:「来来!喝喝!过了今晚,等待咱们的,就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八人举杯同饮,满面堆欢,十分畅快。大家开始高谈阔论起来,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对未来的憧憬,对富贵的渴望。 却不知屋道:「你们先喝,我们上个茅房!」 说完,便搀扶着毛小六,往后院的茅房走去。 刘老三嘲讽道:「上个茅房也要一起去!这是怕黑啊,还是怕遇到流氓啊!」 薛老二嘻嘻笑道:「就凭咱们哥几个,玄清寺那壮汉都被咱们一刀拿下,放眼整个龙游县,谁有这个胆子敢惹咱们!别管他们,来喝酒!」 剩下六人继续推杯换盏、高谈阔论。酒越喝越多,牛皮越吹越大,人也越来越兴奋。不知过了多久,六个人才发现,去茅房的二人始终未归。 魏小七开口问道:「那两人上个茅房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这牛肉都没了,酒也喝光了!」 赵老四笑道:「别是睡在茅房里了吧!」 韩老大哈哈笑道:「我看是掉茅坑里了!」 刘老三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我正好要去茅房,顺便去看看!」说着, 他便往后院走去。 黑暗正笼罩着大地,四处都是静谧的,没有一丝喧闹。 刘老三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满脸通红的走到后院中。 他远远瞧见茅房的门半遮半掩着,里面黑乎乎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刘老三不以为意,一步一晃的走进去,也懒得点灯就直接脱了裤子。 一阵水流声响,顿时舒爽了许多。刘老三也精神了不少,却觉得四周有些不对劲,身旁似乎有别人在盯着自己。 他以为是有人等着上茅房,便立刻提上裤子,转过头来,笑嘻嘻的说道:「怎么不说一声……」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吓得脸色铁青。 只见茅房的角落里,立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鲜血正从腔子里喷涌而出,茅房内满墙、满地都是喷溅的血迹。 「妈呀!」 刘老三吓得一个机灵,忍不住大喊一声,酒也醒了一大半。 他随后点燃茅房的小灯,提灯观瞧这具尸体,登时惊呼道:「殷小五?」 韩老大闻声,带着众人跑了过来,急吼道:「刘老三,你怎么了?」 刘老三将殷小五的尸体拖了出来,朝他们喊道:「殷小五被人斩首了!」 众人大惊,立刻围了过来,大家提灯观瞧:这具尸体身上并无外伤,应该是被人一剑封喉,再割下头颅,立在茅房中的。 韩老大立时警惕起来,低声骂道:「妈的,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咱们兄弟下手!」 薛老二一拍脑袋,突然问道:「毛六不是和小五一起上茅房的吗?他人呢?」 提到毛六,众人也有些慌了,立刻分开来四下里寻找。 没过多久,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茅房旁不远处的草垛上,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具无头尸体,腔子里的血迹已经干涸,看上去要比殷小五死得早。 两具尸体横空出世,六人立时酒醒。 大家都立刻意识到——这是冲着他们而来的! 韩老大凝着眉头,抽出刀来低声喝道:「哥儿几个!看来是有人要对咱们出手!此人一定还在附近!大家都警醒着点!四处去搜搜!」 薛老二一跺脚,忽然叫道:「我去把门关上,省得这孙子跑了!」 说完,还不等薛老大说话,就提着刀就跑向前院。 韩老大见阻拦不及,也只好作罢。 他在八人中年级最长,功夫最高强,为人也更加凶狠、狡猾。 他提着刀谨慎地检查着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 不一会儿,刘老三、赵老四、魏小七和胡小八迅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哥,没看到任何其他人啊!」 韩老大眼睛一眯,沉思一下,忽然惊觉道:「老二呢?关个门要那么久吗?」 小拍大腿,叫道:「糟了,二哥不会出事了吧!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外跑。 韩老大向其余人叫道:「大家一块跟上,千万别分开!」 大家听到这话,立刻尾随小起赶往前院。 五人刚到前院就傻了眼:只见武功高强的老二双手推在门上,可是脑袋却已不见了。腔子里的鲜血喷出一丈多高,好像天女散花。 小八和老二关系最好,他一看自己哥哥惨死,立刻跑过去放声痛哭:「二哥!」 他刚跑到老二尸体边,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就从黑暗中扎过来,直直***小八的脖子。 他嗓子里只「哼」了一声,便脑袋一歪断了气,身子砸在老二的尸身上,二人滚做一处,成了一个血葫芦… … 月黑风高,夜安静得可怕,两具尸体倒在一出,鲜血四下喷溅。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气,气味让人作呕。 韩老大立刻提刀后退了几步,沉声道:「大家小心!此人就在附近,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只要我们在一起,他就打不过我们!」 小七的年纪和胆子都是最小的,他声音颤抖着问道:「大哥,对方是来了多少人啊!这一下子,我们就死了一半的兄弟!」 韩老大一抹鼻子,冷笑道:「放心吧,要是他们人数众多,早就冲进来了!想必就一个人单打独斗,武义又不如咱们,才会装神弄鬼的,将咱们一一击破!」 几个人听到大哥这么说,觉得十分有道理,才稍稍放下心来。 老三有些无措,又问道:「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韩老大眼珠一转,朝着黑夜中喊道:「兄弟,想必你是替使团中的人,前来报仇的吧!既然如此,你不如现身,咱们面对面来个痛快!你这样暗中伤人,可不像汉子所为!」 寂静的黑暗中,一点声音都没有。韩老大与兄弟几个,刀横身前,警惕的注视着苍茫夜色。 正在众人精神最紧张的时候,忽见一个黑影迅速窜到后院。 老三眼尖,大喝一声「他在后院!」便提刀冲了过去。 韩老大觉得事有蹊跷,刚要阻止,却见老四和老七已追了上去。他气得骂了一句,也跟了过去。 后院中的物品杂乱,又被房子挡住了月色,整座院子里是一片漆黑。 刘老三紧跟着那个黑影一路跑到柴房,一脚刚迈进柴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 他回过神来,刚要转身跑出去,柴房的门却已被关上。 他连忙跑到门前,用力拍门:「哥几个,我在柴房,快帮我打开门!」 可惜,无论他的声音有多大,门外却始终悄无声响。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二章 枯骨成沙断人肠(二) 忽然间,黑暗中走出来一人,正站在他身后。 刘老三感受到一股寒意直逼脊梁,便立刻转过头去。他使劲睁大双眼,却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刘老三横刀身前,冷冷道:「少装神弄鬼的,你是谁?出来咱们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对方只是冷笑一声,没说一个字,却突然拔剑,向刘老三颈子扎过去。 这速度快到,宝剑刺穿了刘老三,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上湿湿的,似乎有液体流出。他伸出手去摸,才发现自己的颈子被刺穿了。 刘老三惊慌失措的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个声音,而且气息越来越弱,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还未等他彻底断气,一柄大斧头就砸了过来。 随即,刘老三的头颅骨,便碌碌的滚到了地上,一双惊讶的双眼,还愤愤不平的瞪着。 那个黑影捡起地上的头颅,大步迈出门去。 老四和老七来到后院时,并未见到老三的身影。 老四气愤的说道:「老三不见了!咱们怎么找?」 老七愤恨的说道:「咱们一前一后,一块儿找!就不信他能拿我们怎么样!等咱们抓住这个人,一定将他千刀万剐,给兄弟们报仇!」 老四一跺脚,说道:「走!咱们找老三去!」说完,二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待韩老大跑到后院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韩老大气得直跺脚,四下喊道:「老三!老四!老七!你们在哪儿呢?快出来,别中计!」 他警惕的四下环顾,可黑暗中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刀刃发出的轻响。 忽然之间,月亮不知从何处探出头来,阴冷的光华照亮了院子,一个娇小的身躯,一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从黑暗中走到月光下。 韩老大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来者: 一袭黑衣之下,难掩那张艳丽非凡的娇颜,她英姿飒飒、气势强大。一双灵动如星的双眸中,却如刀般锐利,周身上下杀气腾腾。 他一下子就认出,这正是那日逃跑的女子!她果然来复仇了! 「你们主子呢?」鹿宁右手一挥,一柄宝剑已在手中。 韩老大突然双眼一瞪,沉声道:「是你?你是那天逃走的女子?」 鹿宁凛声说道:「看来,你还记得我!那你应该知道我因何来杀你!」 韩老大狞笑道:「既然逃出去了,就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你这般前来,害死了我兄弟,今晚定是走不出去了!」 鹿宁冷冷一笑,说道:「你杀了我兄弟,我用你兄弟的命来抵偿,这很公平!现在该是你偿命的时候了!」 韩老大冷笑道:「你不是善于偷袭吗?怎么现在敢与我面对面了?你打不过我的,今晚我定要替兄弟们报仇!」 鹿宁右手一挥,一柄宝剑已在手中。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韩老大,沉声道:「少啰嗦!我来就是要和你决一死战的!」 韩老大哈哈一笑,叫道:「正合我意!」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剑光一闪,便携着一股妖风刺向鹿宁。 鹿宁紧盯着宝剑,不退也不避。 剑到面前,她立时竖剑一挡,反手拔剑,回臂疾格。 只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迸出了数星火花。 随即,随着「嗖、嗖」几声,两枚银针忽然射出,直奔韩老大的双目打去。 这突如其来的暗器,近身而发,来得奇快无比,让韩老大没有任何防范。 他一声惨呼,随即宝剑踉跄落地。 韩老大捂着双眼仰面倒地 ,连连打滚儿。 鹿宁却提着宝剑迎风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过了许久,韩老大才颤抖着慢慢站起身子,此时他双眼已废,只剩下鲜血淋漓的两个窟窿。 韩老大骂道:「臭娘们儿,敢施暗算!」 鹿宁冷然喝道:「不废你一双狗眼,不够解气!当初,你们下***让我与兄长不能动弹,那时你怎不觉得卑鄙!」 「臭娘们儿!」 韩老大啐了一口,颤抖着双手摸到地上的宝剑,立时横剑身前,厉声叫道:「你以为我看不见,就杀不了你吗?」 鹿宁冷冷笑道:「你自然杀不了我!我之所以留你到最后,又废你双眼。并不是要和你比武!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我兄长临死前的痛苦和绝望!」 这一声宛若凭空里起了个响雷,威猛无比。 随即,她手中刀光闪动,闪电般刺出了九剑,韩老大身上顿时被刺出九个血窟窿。 他痛吟一声,连连后退,努力睁大眼睛,可惜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气急败坏,疯狂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法怪异而奇诡,却已毫无章法。 他口中不断的叫嚣着:「臭娘们儿!你暗算我,我扒了你的皮!」 鹿宁脸上神色未动,慢慢的从腰间取下九节鞭,绕在腕间。 随即,钢鞭在空中虚击一鞭,呼呼风响,吓得韩老大连连后退,不知所措。 他瞪着鹿宁,失声喊道:「你使得是什么?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鹿宁不想回答他,只劈面就是一鞭,砸向韩老大的头颅。 他身子晃了一晃,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鲜红的血液从头完,二人点燃了稻草,烈火很快就燃烧起来。浓烟和大火迅速包围了托托,也模糊了鹿宁的双眼…… 沐芊芊走过来,拍了拍鹿宁的肩膀,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鹿宁一抹脸上的泪水,凄然叹道:「回南疆,我想义父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三章 剑隐江湖身带伤 江风吹得灯火昏暗,今夜的孤零恰如往昔。 羽枫瑾坐在窗下剪烛,桌上的书被晚风一页页翻起。 他神色冷峻的盯着忽明忽暗的烛火,不由自主的去转动拇指上的扳指,才发现那里只剩变形的手指。 叹了口气,想喝杯茶,触及茶壶才发现早已冰冷。 霎时间,说不尽的凄凉和艰难顿生心头。 不想叫人来添茶,是不想有人打扰此时的思绪。他重新拿起桌上的信:这是柳长亭的密信,将花芳仪入宫的事告诉了他。 羽枫瑾叹口气,心里如坠了铅一般沉重,内疚和孤独一起向他袭来。加上鹿宁的下落不明,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 尽管他对花芳仪没有男女之情,却当她是自己的亲人,一心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才能对得起她父亲及族人为自己的牺牲。 可惜,看来他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深知渝帝的为人,他只期盼花芳仪能独善其身,万不要走上萤妃的老路。 提笔想写封信给她,却半天都写不出一个字。墨渍顺着笔尖滴在宣纸上,润染了一片,他只好搁下笔,起身凭窗远眺。 此情此景,自己已经无法再介入她的生活,哪怕自己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他重新拿起柳长亭的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除了花芳仪入宫之事,当前朝中的局势也让他有些不安。 渝帝同时把夏云卿和燕容派往边疆,看来他是要对蓝钰下手了。 不过,为何会这么突然?难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有,皇上要自己去岭南赈灾。这件事究竟是皇上的主意,还是别人的建议? 以前被困在盛京,他总想逃离。可现在真远离政治中心,他又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 龙游县离岭南倒是不远,他晚出发几日,也可以赶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 可他不知能否在离开前,查出玄清寺惨案的内幕。 他总觉得这件事和胡七脱不了干系,却又是在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 正烦闷间,窗子被轻轻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轻盈的翻窗进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面前。 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羽枫瑾既惊又喜。 「芊芊姑娘,你真是让我苦等啊!不过,你可以大大方方的从门进来,不必翻窗!」 「我习惯翻窗了,一时就忘了走门!」沐芊芊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急急说道:「哎呀,不好了!玄清寺的事你听说了吗?」 「当然。」羽枫瑾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第一次我就和县令抵达了现场。现在正在调查其原因。对了,鹿宁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哎呀,别提了!」沐芊芊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的垂头丧气:「鹿宁去找那些黑衣人报仇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一下,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她现在怎么样了?」这句话让羽枫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虽然不懂武功,也能看得出对方的武艺高强。否则托托也不会惨死了。 「别急啊!鹿宁将那些人都杀了,后来我们就埋葬了托托!本来我想着带她回来见你,没想到,她把我丢下一个人走了!」沐芊芊噘着嘴,郁闷地抱怨着。 「她走了?!」羽枫瑾吃了一惊,提高的心又落了回去。 那些黑衣人死了,这件事就不好调查了。 不过,以鹿宁的性格,让她手刃仇人或许比给她一个真相,要让她心理舒坦。 而且,她没有受伤就好。 稳了稳心神 ,羽枫瑾才沉着地问道:「芊芊,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与我听来,任何细节都不要落下。」 沐芊芊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回想起那晚惨烈的景象。随后,才一点点将当晚她经历的事详细叙述。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羽枫瑾陷入了沉默。 整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烈得多。他知道胡七一定包藏祸心,却没料到,胡七竟然手段如此残忍。 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鹿宁,那又怎会忍心当着她的面,杀害她最在乎的人?! 先是被信任的人欺骗,又眼睁睁看着兄长惨死,想必鹿宁此时定是生不如死。 「芊芊姑娘。」羽枫瑾用压抑的声音说道:「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帮忙……」 「什么事?」经历了这场劫难,沐芊芊这一次没有再讨价还价。 羽枫瑾凑近她低语了几句,随着沐芊芊轻盈地飞出窗外,他才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再一动不动。 ——对峙—— 烟波浩淼,月光皎皎,橘子洲上的白沙和月色,融合在一起看不分明。 渔夫刚刚收拢起钓鱼的丝线,正摇起小船,准备回家。 江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哀婉的笛声,正是来自一搜小船。船儿停在树荫下一动不动,风一过,才随波轻轻摇摆。 船头斜坐着一人,白衣胜雪、长发及腰、面白如纸,似乎生了很严重的病。 他从怀中拿出玉笛,放在唇下缓缓吹响。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却隐隐透着一股悲凉。 不过多时,笛声被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男子用力咳嗽了一阵,低头一看,雪白的衣襟上已染了点点血迹。 「七哥,赶快进来休息吧!你一用力,伤口就会裂开!」另一个男子钻出船舱,他一袭黑衣,一双毒蛇般的眼睛,却浮起担忧之色。 「无碍。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男子摆了摆手,又往岸边望去,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此人正是历经了玄清寺惨案,从鹿宁刀下死里逃生的胡七。 幸好鹿宁当时中了蒙汗药,手中的力道大不如前,加上位置偏了一些,才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只不过,这伤虽然不致命却也够他受的。 「七哥,你是在等她吗?」说话的人是宝华,他蹲在胡七地身旁,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岸边。 可是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群正在赶回家的野鸭。 「有她的消息吗?」胡七靠在船舷上,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 宝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那女的昨晚血洗了咱们的住所,八个兄弟全部被杀死,人头被砍了去!她还在墙上留下了「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说到这里,宝华及时收声。想起那八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他就恨得牙痒痒。 此时,他十分后悔当时对鹿宁的手下留情。 没想到,胡七却露出一抹苦笑:「不愧是她!单凭一人之力,就干掉了我们最厉害的八个高手。」 「是呀!」宝华拧着眉,瞪着眼,唏嘘道:「那天晚上若不是让她喝下大量的蒙汗药,咱们还真没把握能干成那些事儿!」 对此事,胡七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他只关心这件事。 宝华环抱着双臂,冷笑道:「七哥不用担心。她此时一定好得很!说不定还在到处找咱们,准备为她兄长报仇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胡七喃喃自语着,脸上竟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七哥,我看你是魔障了!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单 恋一枝花?我看她也没什么了不起!」宝华一脸的不忿,忍不住抱怨起来。 胡七却微微一笑,轻轻说道:「她就是这样的女子。起初你不觉得她有多好。等你看到她的好时,却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宝华冷笑一声,刚要开口辩驳,却见岸上一阵尘土飞扬,两匹骏马从远处匆匆驶向这边,马上骑的二人正是羽枫瑾和沐芊芊。 「七哥,你赶紧躲一躲!恐来者不善!」宝华立刻横刀身前,谨慎地凝视着岸上的一举一动。 二人二马看到胡七地船,立刻勒马停在岸边。 「世子!既然侥幸脱身,为何不来报官,反而匆匆离去?」羽枫瑾向船上二人放开嗓子高声呐喊。 胡七身上有伤,气力不足。 宝华挺身而出,及时回复道:「玄清寺那场刺杀太过惊悚!世子心有余悸,恐杀手追来,便先行离开了!」 还在装无辜! 羽枫瑾心理冷笑,嘴上却继续劝道:「世子且留步!当晚的事还需详加查问,才能尽快找到凶手!否则世子岂不是日日都在危险之中?」 宝华一眼看穿对方的心思,便沉着回应着:「多谢柳公子好意!世子临到家门前却惨遭刺杀,想必叛徒已经渗透了北渝。为了不引来更多的惨案,世子还是自行离去比较稳妥!」 见宝华狡猾如蛇,羽枫瑾干脆开门见山:「世子,县令有话要我问你!当晚死了那么多人,世子不懂武功是如何逃脱的?」 没想到,宝华一撑船篙,让船儿随水缓缓移动。随后,他向岸边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柳公子就不必多言了,我们就此别过!」 「喂!话还没说完,你们就逃走!算什么英雄好汉!」在一旁沉默不言的沐芊芊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向岸边叫嚣起来。 可是船上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二人看着船只渐行渐远,只剩下如豆般的小点,钳在天地之间。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四章 剑隐江湖身带伤(二) 淅淅沥沥的雨快要停歇了,天空中还是布满黑云,让人觉得仿佛到了傍晚。 胡七独自靠着船舷,向远处的岸边望去,神色有些落寞。 江边的小洲上一片寂静,只有一双鸥鹭立在水边。一阵风拂过芦苇荡,芦苇轻轻摇晃,几点渔灯时隐时现,舟上两人在闲谈。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再期待什么,却还是忍不住满怀期待。 忽然之间,岸边传来一阵「滴答、滴答」的马蹄声。随即,一抹白色飘逸的身影在林间穿梭,朝着船的方向奔来。 胡七一惊,连忙强撑着身子翘首远眺。 只见一匹精瘦的赤马,正驮着一袭白衣女郎,正策马疾驰而来。女郎将满头青丝编成辫子垂在胸前,鬓边别了一朵白色的芙蓉。 看到来者,胡七大喜过望,不管不顾地喊道:「快停船,她来了!快停船!」 船夫不明所以,闻声只得将船停下。 「小鹿!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胡七勉力站起身,不顾身上刚愈合的伤口,费力向岸边挥着手。 岸边的人听到喊叫声,一勒缰绳,马儿立时止步。她昂首挺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船头的男子。 见船儿在慢慢向自己靠近,鹿宁在袖中暗暗捏紧了拳头。 在船舱中小憩的燕宝华,听到了胡七的叫喊声,暗叫一声不好,立刻从船舱中钻了出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俏立在岸边的鹿宁。 他备觉不妙,立刻朝船夫大喊:「快停手,莫要靠近岸边!」 船夫猛地一怔,看了看胡七又看了看宝华,实在不知这船该停还是该行。 胡七不管不顾地继续催促着船夫。 宝华立刻冲到他身边,沉声劝却道:「七哥,你冷静点!来者不善啊,你忘了她是如何杀死那些手下的了?」 也只是有一瞬的迟疑,胡七的喉头微微动了一下,固执地说道:「即便她要杀我,有些话我也必须要当面和她说!」 宝华也寸步不让,冷笑着说道:「七哥,别傻了!她一个字都不会听的!你若靠近,她定来个手起刀落!倒是,便是亲者痛仇者快啊!」 二人正争执间,鹿宁在岸边不疾不徐地从背后拿过硬弓,又拿出一只羽箭搭在弓弦上。 她闭上一只眼,将剑头瞄准胡七的头颅,随后用力拉开弓,直到弓弦如同满月,她才猛地松手。 那支羽箭携着劲风,撕破长空,直直射向胡七的脑袋。 胡七诧异的盯着冰冷的箭头,竟一时失神忘了躲避。 幸好宝华眼疾手快,立时抽刀出鞘,出剑相挡。中文網 只听「铛」的一声,羽箭一偏,深深插入在一旁的船舷中。 恰在此时,另一支箭已撕破夜幕冲着二人而来。而这一次,连宝华也是始料未及,等他反应过来,再回头看向胡七时,只见那支箭已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胡七瞪大了双眼,看着深插入胸前的箭,一脸的不可思议。 或许他也没料到,鹿宁真会对自己下手。一时间,与鹿宁在一起的日子,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快速闪过。 他张了张嘴,喉咙肿发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便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七哥!」宝华双膝一软跪了下去,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胡七,哭得撕心裂肺。 鹿宁再次搭弓射箭,准备将宝华一并解决。 幸好船夫反应机敏,眼看着岸上来了一个女罗刹,他立刻撑篙将船儿推远了一些,随后迅速划动船桨,船儿很快淹没在波涛之中。 眼看着船已完全脱离了弓弩的射击范围,鹿宁只 好收起弓弩。 忽然一阵大风起,雨停止了,水波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未能手刃仇人,鹿宁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调转马头,打马回镇。 刚刚迈进镇子,就发现街上人头攒动,似乎比往日里更热闹了一些。 鹿宁飞身下马,牵马缓行。 却见街边许多老百姓,都围在一面墙的前面驻足。她好奇地拨开人群走到跟前,看到墙上的画却是一怔: 这是一张通缉令,要悬赏捉拿女贼,还特地强调只能活捉,捉住者赏银千两。 而通缉令上画的女贼正是她自己。 鹿宁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通缉令上的女子:顾盼生辉、艳若桃李、眉眼间巧笑吟吟,霎是动人! 她忍不住叹道:该是多么熟悉自己的人,在脑海中日日揣摩,才能画出这样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啊! 这不像是一个捉拿女贼的通缉令,更像是一张寻找心上人的启示! 她回过神来,立刻低着头走出人群,飞身跃上马背,快速离开镇子。 可心中却满是疑惑:究竟是谁,画出那样的画像! 这一定是熟悉自己的人1 胡七杀了使团的人,不可能协助官府去捉拿自己。沐芊芊倒是和自己熟悉,却画不出这样这一幅画。 忽然间,她心中一紧——莫非是柳长亭吗? 可他们这次见面也不过短短几日,以往又没有太多的接触,他怎么会画出这样一幅如此细腻的画呢? 最主要的是,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敢出现在官府面前啊! 太多的疑问,让鹿宁新伤加上旧伤,一起隐隐作痛起来。 她想不通,也不愿多加追究这个问题。 托托的死让她万念俱灰。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是觉得很累,想和过往的一切道别。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急切的思念着义父和南疆。她决定要带着托托的骨灰,回去南疆找义父! ------------------------------------- 傍晚时分,骤雨刚停。羽枫瑾坐看天空中浓密的乌云。 一个娇小的黑影,从窗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殿下,我查到了一些内幕,你要听吗?」 羽枫瑾转过头,看着沐芊芊略有憔悴的面孔:「如何?」 沐芊芊插着腰气愤愤的说道:「这个小白脸,果然一直在欺骗鹿宁!还什么安南世子呢!我呸,安南根本没有一个世子叫胡七!」 羽枫瑾不慌不忙的说道:「这件事我已知晓,还有其他的吗?」 沐芊芊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噘着嘴抱怨着:「我只是个小偷,又不是探子。也无非是偷听他们说话,揣测出来的。如果说错了,你可别怪我!」 羽枫瑾为她斟了一杯茶,微微笑道:「只把你听到的说出来即可,是与非我心里自有判断。而且,这件事你功劳最大,非但不会责备你,还会大加赏赐!」 听到这话,沐芊芊脸上才有了笑容:「这还差不多!我当天晚上,听到他们用南诏的土话交流。而那些人管胡七叫七皇子,管那个叫宝华的随扈叫八皇子。然后又听到他们提及太后如何如何……有用的消息,只有这么多了!」 「这些消息足够了。」羽枫瑾的口气,使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莫非你知道他们的身份了?」沐芊芊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好奇。 羽枫瑾表情沉重,眼中不断露出懊悔的神色:「看来,这一切都是南诏的诡计!从安南世子到安南使臣,再到这次刺杀,都是他们 有意安排的。为的就是挑起北渝和安南之间的战争!我应该早些察觉的!」 「什么跟什么啊?我听得都糊涂了!」沐芊芊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羽枫瑾整个人都变了,表情很严肃,口气也特别冷峻:若是南诏的七皇子,那就只有燕西华一人了!他与其八弟燕宝华,都是已故的纯妃所生,被南诏皇太后亲手带大。他虽然不是太子,却从小被皇太后当做接班人培养!估计此次他冒充安南世子这件事,就是南诏太后一手谋划的……」 「这么说,安南内乱也是南诏的阴谋喽?」沐芊芊歪着头,似乎有些想通了。 羽枫瑾冷笑道:「想必安南朝中,早已被南诏安插了自己人,等着时机一到,就挑起这次政-变,从而启动整个计划!」 沐芊芊歪着脑袋,又问道:「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北渝和安南打仗,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羽枫瑾眸光一凛,沉吟道:「安南的先皇是南诏先皇的胞弟,他很有野心,却苦于自己无权继承皇位,就带领一帮人逃出南诏,建立了安南。 南诏先皇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便发兵攻打安南。双方打了近二十年的仗,谁也不能征服谁。后来双方各让一步:安南为南诏的属国,而南诏要承认安南的国主身份! 十五年前,渝帝带兵征讨安南,将安南变成北渝的属国。所以,南诏怕是想借着这次机会,重新夺回对安南的掌控……」 沐芊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附和道:「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羽枫瑾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咦?这是什么啊?」沐芊芊一眼看到桌上柳长亭的信,忙不迭地拿起来。 羽枫瑾也不以为忤,叹了口气说道:「燕荣就要上战场了!你快去见见他吧!」 「什么?」沐芊芊撑圆双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五章 烽火成书踏黄沙 仔细看完柳长亭的密信,沐芊芊急切地在屋内转来转去:「才离开几个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玉儿姐姐死了,他一定十分难过,我得去找他!」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留你!若见到燕荣,将我的信交给他!」羽枫瑾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交给她。 沐芊芊拿过信件放进怀中,抬头看着他:「那你呢?你还要留在这里等鹿宁吗?胡七走了,那些黑衣人都死了,托托也火化了,她应该不会留在这里了……」 羽枫瑾像是丢了魂一样,呆呆地望着前方:「她应该是找将军去了,想必今后不会再回盛京了……」 沐芊芊眼珠滴溜溜一转,畅言道:「那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鹿宁此时一定很需要人陪,你此番前去,说不定,就能与她重归于好啦!」 羽枫瑾为难地叹了口气:「我岂能不知她需要人陪,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眼下实在两难全,也只能暂时委屈她了……」 沐芊芊心有不满,立刻质问道:「喂,还有什么事比鹿宁重要啊?」 羽枫瑾凝目看向她,反问道:「此时岭南百姓正遭受灭道:「尚书大人不必担心。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阵脚自乱了!」 王肃捻须颔首,似乎十分满意。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六章 烽火成书踏黄沙(二) ——奇人—— 今日的宣德门外格外喧嚣,御守司和金甲卫的人,都围在门口吵吵嚷嚷。 阮浪见状跑过来,见人群中趴着一位青衫男子,几个御守司衙役正将他压在地上。 阮浪向一旁的衙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们见到阮浪,立刻恭敬答道:「阮大人,这人早上提着一把尖刀在门口转悠。兄弟们见他形迹可疑,就将他制服了。可简单的询问了几句,他一问三不知,看上去似乎有点神志不清!」 阮浪蹲下身去,一把抬起那人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粗眉细眼,颧骨微突,看上去相貌平平,眼神有些涣散。 阮浪沉声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阮浪,喃喃道:「大名王城,父母都叫我六儿!」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阮浪继续问道:「你是哪里的人?」 王城讷讷道:「我刚从南疆来的。」 阮浪看了看他手中的尖刀,警惕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城呆呆的想了半天,才怔然道:「我……我就是想去大内转转!」 阮浪觉得此人前言不搭后语,便和左右说道:「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先将他关进诏狱中仔细审讯一番,然后再派人四处看看有没有同党!」 「是!」说罢,几个御守司的衙役走过来,粗暴的将王城拉起来押往诏狱。 阮浪一瞬不瞬的盯着王城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一个手持尖刀的人想去大内散步,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即便是疯子,也不敢到皇宫门前来犯病,这是找死的行为! 除非这个人是有意为之,若是这样的话,此人到底又有什么目的? 阮浪不敢耽搁,立刻转身返回,一五一十的将王城的事禀报给渝帝。 听完这件事,紫宸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渝帝双眉一竖,双眼迸发出刀锋般的目光,咬牙切齿的吼道:「反了,真是反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手持利刃擅闯皇宫!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是要刺王杀驾吗?」 阮浪斟酌一番,才说道:「启禀皇上,臣已将他关押到诏狱详加调查,一定会查出事情真相的!」 渝帝一拍龙椅,怒吼道:「查!给朕仔细的查,把背后所有的人都给朕挖出来,朕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对朕下手!」 「是!」阮浪拱一拱手,便躬身退出殿去。 日头从皇宫墙头落下又升起,「王城闯宫」的事让渝帝一夜未眠,心如煮沸的等待着审讯的结果。 不得不说,今年还未过半,却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天灾人祸,这让他心中着实不安,总觉得似乎还有更意想不到的事,在前面等着自己。 天刚蒙蒙亮,阮浪就不负所望的完成了审讯,他疲惫的从诏狱中走出,抖擞了一下精神,便匆匆前往紫宸殿去汇报审讯结果。 渝帝慵懒的倚在御座上,脸色白里透着青,一双锐利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看到阮浪进来,稍稍打起精神,沉声问道:「如何?」 阮浪来到殿中,拱手一揖,朗声道:「启禀陛下,经过严刑逼供,此人已招!」 渝帝凛声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阮浪禀报道:「犯人王城,南疆人士,乃是一名逃兵!」 「逃兵?」渝帝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一个逃兵为何要跑到大内?」 阮浪沉吟片刻,说道:「他说……只想想进来看看!」 「混账!」渝帝勃然大 怒,指着阮浪骂道:「你们御守司是怎么审讯的!这种疯话你们也信?」 阮浪屈膝跪地,拱手道:「皇上息怒!卑职自然不信,可无论我们动用什么刑罚,他都始终坚持这个口供不曾改口!」 渝帝好似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暴怒的脸已扭曲变形,扬声大喝道:「阮浪!自朕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先后竟发生两次闯宫!你们御守司是怎么当值的?」 阮浪跪倒便拜,颤声道:「皇上息怒,这是卑职的疏忽,还请皇上责罚!」 渝帝怒瞪着他,厉声道:「上次的那个刺客,你们可有查出其身份?」 阮浪低垂着脑袋,面有难色的沉吟道:「卑职罪该万死!那刺客的尸身上,没有任何可证明身份的东西,所穿衣物、所用兵器也都是寻常之物,一时之间……臣无迹可寻……」 「废物!」渝帝嚯的站起身来,近日来积压的怒气,在这一瞬间爆发了,他一脚踢翻面前的书案,案上的奏折洒了一地。 满朝文武立刻跪拜在地,惊惶的喊着:「皇上息怒!」 渝帝双眉一竖,指着阮浪疾言厉色的吼道:「滚,快给朕去查!查不出来,你提头来见!」 阮浪拱手一揖,沉声道:「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尽早查出真相!」 此时,王肃向顾之礼递了个眼色,顾之礼大步走向前,拱手道:「皇上,臣毛遂自荐来审理此案,明日定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供词!」 顾之礼的主动,让满庭芳和阮浪等人有些诧异。 可渝帝此时两眼喷火,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出的粗气一鼓一胀。 他现在只想要知道真相,有人挺身而出,他自然求之不得:「好,你亲自去给朕审讯,审不出真相,你别来见朕!」 顾之礼恭敬一揖,朗声道:「是!臣遵旨!」 渝帝凌厉的目光又射向阮浪,语气十分恼火:「阮浪,从今天起,你要寸步不离的守在朕的殿外,守护朕的安全!」 阮浪连忙答道:「是,卑职遵旨!」 ——审讯—— 日落月升,月坠日升。 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顾之礼才大摇大摆的,从审讯室中走出来。 他张开双臂伸个舒服的懒腰,疲惫的脸上却浮现一抹得意的颜色。 「顾大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之礼缓缓转过头去,看到阮浪阔步走近,他看上去蓬头垢面、双眼通红,一看便是昨晚没睡好。 顾之礼拱一拱手,寒暄道:「阮大人这是守了一夜未睡?可真是辛苦你了!」 阮浪面无表情的说道:「都是为皇上办事,何谈辛苦!倒是辛苦顾大人替我们御守司,做了我们该做的工作!」 说完,他毫不迟疑的向顾之礼摊开手掌。 顾之礼一怔,不明所以的问道:「阮大人这是何意?」 阮浪板着脸,毫不客气的说道:「虽然这案件是您来审,不过拿到的供词,还得由我亲手交给皇上!」 顾之礼微微一怔,笑着说道:「这……不太合适吧!所有人都知道是老夫来审案,如果这证词出了差错,老夫可担当不起这罪责啊!」 阮浪冷冷一笑,面带不悦的反问道:「莫非顾大人以为,我会包庇这个刺客,还是我会陷害您?」 顾之礼呵呵一笑,说道:「阮大人说笑了,老夫怎么会如此猜忌您呢,您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老夫巴结您还来不及呢!只是……」 见顾之礼仍有些迟疑,阮浪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顾大人放心,这功劳始终都是您一人的!我们也只是走个形式,毕竟御守司不同于其他 地方,顾大人还得按照规矩办事!」 顾之礼略一沉吟,只好勉强笑道:「既然话说如此,就这证词劳烦阮大人转交给皇上了!」 说完,他将手中的证词,转交给阮浪,又向他拱一拱手才举步离去。 见顾之礼走远,阮浪拿着证词没有走向皇宫,反而转身走回诏狱。 他打开证词一页一页的查看,不禁眉头越拧越紧。 放下证词,他立刻向左右吩咐:「去请兵部尚书满大人来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和他相商!」 不过一会儿,满庭芳便匆匆赶到。 阮浪早已在诏狱门口相迎,见他到来,便立刻走上前去,拱手道:「满大人您来了!」 满庭芳拱一拱手,笑着问道:「阮大人派人来找老夫,可是审讯有结果了?」 阮浪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满大人随我来,咱们借一步说话!」 满庭芳心领神会,立刻随他走进门去。 二人径自走到都堂,阮浪关上们,请满庭芳坐下,才将审讯口供拿给他看。 「这是顾之礼审讯一个晚上问出来的!您先看一看!」 满庭芳拿过证词只草草看了一眼,登时脸色大变:「这个王城真是好大的胆!竟敢说自己是蓝钰手下的逃兵,还敢污蔑蓝钰叛国投敌,而自己是受蓝钰指示,来刺王杀驾?这证词交给皇上,蓝钰可还有活路!」 阮浪冷冷一笑,指了指纸上的几处涂抹,沉声道:「满大人您看,这个证词几经涂改、漏洞百出,这其中肯定有诈!」 满庭芳思忖片刻,叹道:「当时顾之礼主动要审理此案,老夫就想到他一定是包藏祸心,这件事很明显是他在证词上动了手脚,就是要陷害蓝钰和夏大人!」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七章 隔岸烽火照沙丘 ——诡事—— 阮浪皱了皱眉,神色颇为不解:「这件事意欲陷害蓝钰,是显而易见的。却又如何会陷害夏大人的呢?」 说话时,他又匆匆扫了一眼这份证词。 满庭芳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蓝钰一直和夏大人走得颇近,又是夏大人为他作保,才让他一路走到今日。如果蓝钰有了造反的心,夏大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起码他的对手,会瞅准皇上的多疑,以此事来弹劾他!」 他的话让阮浪明白了关系利弊。 他稍加思忖,沉吟道:「顾之礼是由皇上任命,来亲自审讯的。当时我并不在场!看来,为今之计,只有让皇上下旨重申,让你我其中一人能参与其中,才能看清顾之礼的阴谋诡计了!」 深思片刻,满庭芳才开口说道:「若想让皇上下旨重审,就必须让他自己认为这份口供有假!」 阮浪挠了挠头,焦急地走来走去,俨然已经失去耐心:「现在皇上在气头上,任何一个真相他都愿意信,怕是已经没有思辨的能力。更何况,他对蓝钰本身就很厌恶,他看到这证词,就一定会信以为真!」 满庭芳不慌不忙将证词收好,口气依旧沉着:「阮大人先不必着急,让老夫去试试运气吧!老夫的话,皇上多少还能听进去一些。」 阮浪神情一震,立刻向他躬身拱手:「那这件事就劳烦满大人了!」 从诏狱出来,满庭芳便直奔大内,直到两个时辰后,他才精神抖擞地离开。 也不知满庭芳是如何劝说气头上的渝帝,不久之后,渝帝便了下旨: 命顾之礼、满庭芳和阮浪,三人立刻重审犯人王城! 渝帝的新旨意,让自觉稳操胜券的顾、王二人有些措手不及。 二人还来不及当面商量出对策来,阮浪便亲自登门,将他直接请到诏狱继续审讯,不给他一点串供和通风报信的机会。 不过,顾之礼倒也不慌不忙,反而志在必得地迈进诏狱。 因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自己也同去审讯,就不怕那刺客被刑讯逼供,从而乱改口供。 而且,听审的是唯唯诺诺、性子温吞的满庭芳,他和王肃从未将其放在眼中。 至于阮浪。 虽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却也不敢与王肃作对,就算再重审几遍,结果还会是一样的——用不了多久,王肃将会重回首辅之位,而他将成为次辅! 顾之礼和满庭芳刚刚落座,重刑加身的王城就被带上来。 才不过两日,那个肩宽膀阔的逃兵已脱相,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来是受了不少的刑罚。 阮浪最后走进门来,与满庭芳交换个眼神后,便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 顾之礼满面堆欢的想与二人寒暄一番。 却不料,满庭芳倏地拍案而起,指着王城高声质问道:「大胆刁民,你前后两次的口供明显不一样!说!你闯入大内的真正目的为何?背后指使又是谁?」 顾之礼猛地一怔,侧过头瞪着他,显然是被他突然的举动,和强大的架势惊住了。 可让他更吃惊的是,那个愣头愣脑的王城,竟指着顾之礼,毫不迟疑的说道:「大人,那些证词都是他让我说的!」 尽管满庭芳和阮浪心知肚明:这一切是顾之礼和王肃的诡计。 本以为这位是训练有素的刺客,需要花一番心思和手段,才能撬开他的嘴。 没想到,自己只是刚开始询问,这人竟语出惊人,直指幕后指使。 满庭芳看了看顾之礼,又看了看一旁的阮浪,神色颇有些尴尬。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让场面陷入尴尬。 顾之礼率先反应过来。 他立刻站起身,指着王城的鼻子,怒吼道:「大胆贼人,死到临头竟敢诬陷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打出去乱棍打死!」 虽然顾之礼没有权利指使御守司,但既然是圣上亲派的主审官员,发出的指令,御守司就不得不听。 衙役们卷起袖子,立刻拉起王城就往外拖。 一直呆呆傻傻的王城,突然暴怒起来。 他一边挣扎着击打身旁的衙役,一边怒目瞪着顾之礼,失声吼道:「狗官!你不是说,我做了那些口供指责蓝钰,你就能给我家人一大笔钱,还给我大官做,怎么现在要杀我?」 此话一出,满庭芳和阮浪相视一惊,有些搞不清眼下的状况。 顾之礼的脸色更加难看,跳着脚气急败坏的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厮嘴堵上,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清醒为之!」 眼看着王城虽然孔武有力,却也抵不过手脚被束缚,仍然是被衙役们拖下去。 「慢着!」 满庭芳终于反应过来,立时高声喝断:「王城,你手持利刃擅闯大内已是死罪,本官劝你诚心认错,或许还能抱住你家人的命。你若再加上妩媚朝廷重官的罪名,那可就是诛九族的重罪啊!」 王城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御守司的衙役看向阮浪,见他微微颔首,众人才松开王城,立在一旁。 满庭芳走过去,搀扶起王城,语气忽然缓和下来:「王城,事已至此,你还是实话实说为好。告诉本官,你为何要擅闯大内,背后是否有人谁指?你只要说实话,本官绝不给你用刑!」 王城指着顾之礼,愤愤不平的说道:「是他!一切都是他指使的!他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 顾之礼大惊失色,火急火燎的辩解道:「满大人,你可莫要听这个疯子的话!他定是因为昨日老夫对他用刑,所以他怀恨在心,今日才说出这样一番言语!」 满庭芳向他一拱手,和颜悦色的说道:「顾大人不必着急,待老夫详细问一问,他必然露出马脚,老夫会还顾大人一个清白的!」 可心虚的顾之礼怎肯坐以待毙,他还欲开口阻止,阮浪却阴阳怪气的说道:「顾大人,清者自清,你何故如此坐立不安?」 顾之礼看了看阮浪咄咄逼人的脸,还有一旁面无表情的衙役,意识到自己在阮浪的地盘不可冒进,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满庭芳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之礼,又看向王城:「王城,你说是他指使的,那他让持刀你闯入大内,是要你做什么?」 王城毫不迟疑的说道:「他只是让我拎着刀,在宣德门口转悠,一直到被人抓住关入大牢。」 满庭芳听得有些不明所以,继续问道:「你这话说得奇怪!他为何会让你在皇宫门口转悠?难道他没有别的指使吗?」 王城证人看上去木木的,他搔了搔头皮,说道:「他说只要我被关进监狱,后面的事情,他会告诉我怎么说、怎么做!」 满庭芳侧目看向顾之礼,他此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哼,这真是老夫听到最可笑的笑话!」 满庭芳转过头来,继续问道:「王城,他让你这么做,可有许你什么好处?」 王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他答应会给我大官做,会给我家人一大笔钱!」 满庭芳忽然转过话头,冷不丁问道:「王城,你可是蓝钰手下的兵?」 王城毫不迟疑 的点点头:「我是西南铁骑的备用军。」 满庭芳不给他编故事的时间,接着问道:「那你为何会离开军队?」 王城耷拉下脑袋,倍感委屈的说道:「西南铁骑的待遇优厚。我家境贫寒,也是为了挣钱才加入的。可要真正加入西南铁骑,需要经过十分严苛的训练,还得通过考试才行。 而这段期间,我们的待遇少得可怜,训练又太苦。几次考试不过,我就放弃了。可加入前我们曾签下一个卖身契,但凡进入备用军的人,只有死着离开的尸体,没有或者离开的兵。我和几个兄弟只好逃走了。」 满庭芳微微眯起眼,捻须问道:「既然如此,那顾大人是如何找到你的?」 王城抬头看着顾之礼,控诉似的说道:「我在逃跑的路上被他的人拦下,许给我一做大官和重金让我替他办事。」 满庭芳眼珠一转,忽然呵呵笑道:「既然你替他办事,为何今日又要指认他?你不是应该替他保密的吗?」 王城低着头,气愤的说道:「我昨天帮他做了口供,可他没有将我放出去,还让这些衙役狠狠打了我一宿。所以我也不打算给他保密了!」 满庭芳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答案,便不再问下去。 他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向坐立难安的顾之礼,好似在询问,又好像在他解释。 到了此时,顾之礼干脆豁出去了。 他面不改色的笑了笑,指着王城质问道:「大胆王城!昨天你还说蓝钰通敌,并指使你刺杀皇帝!今天却突然改口,又将老夫牵扯在内,老夫看你不是真傻就是装傻!你的这些供词也着实不可信!」 王城也不客气,指着他的鼻子狂吼着:「我哪里知道蓝钰通敌!还不都是你让我说的!你不给我官做、不给我钱还打我!我现在不干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八章 隔岸烽火照沙丘(二) ——诡事—— 顾之礼站起身来,平静看着王城,冷冷的说道:「二位大人,此人神志不清,满口胡言乱语!现在他敢栽赃朝廷命官,明日只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所以依我看,不如直接给他赐死吧!」 阮浪和满庭芳相望一眼,二人都心知肚明:顾之礼这是行迹败漏,所以想要杀人灭口。 可二人却并不打算直接拆穿。 阮浪向他拱一拱手,幽幽笑道:「抱歉,顾大人!御守司一向只听命于陛下!这个人最后是生是死,还要看陛下的旨意!我只负责将今日的供词交上去!」 顾之礼眯起眼睛盯着他,冷道:「这样胡言乱语的供词,怎能交给圣上,岂不是有辱圣听?」 满庭芳呵呵笑道:「顾大人,既然是胡言乱语,圣上自然是不会当真的!您又何必太过在意!放心,老夫一定会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向皇上禀报。」 顾之礼看着抱团儿的阮浪和满庭芳,见二人并不打算退让。 他向二人一拱手,冷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说完,他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便拂袖而去。 看到顾之礼如此轻易放弃,阮浪得意的笑了笑,满庭芳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顾之礼这个幕后黑手怕是在劫难逃,可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莫非他还有什么后招? 可现在容不得他多想,边境频频告急,他必须要如实将这份口供呈给皇上,将蓝钰的嫌疑彻底洗清。 否则,北渝怕是会迎来一场灾难! 果不其然,这样一份驴唇不对马嘴、前言不搭后语的口供,不但搅混了这滩水,也彻底惹怒了皇上。 可无论是骁勇善战的蓝钰、城府颇深的王肃,还是沉稳老练的满庭芳,都难以左右天纵聪明的渝帝!英谟睿断如他,哪有这么容易被糊弄。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被送回监牢里的王城再一次被提审。不过这次,他被带到了御守司的公堂上,而不再是昏暗潮湿、布满刑具的审讯室。 公堂正中的御座上,端坐着一位威风凛凛、双目有神的男子。王城呆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头戴华冠,一袭明黄色锦袍,前身一个盘龙团纹。 他身量颇高,下巴上留着整齐的胡子。神色雍容却难掩一抹傲慢凌厉之气。 见王城痴痴傻傻的直视天子,阮浪一脚将他踹倒,怒斥道:「大胆!见到当朝天子为何不跪下行礼!」 王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面前的男子竟是天子,他立刻踉跄跪倒,耷拉着脑袋说道:「草民王城,不知陛下身份!」 渝帝目光锐利的打量着他,冷冷的问道:「王城,现在朕亲自审讯你,只要你如实回答朕的问题,朕保证让你活着走出去,还赠你金银,你可愿意?」 王城坚定的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其一的色彩。随即,渝帝向所有人一挥手,阮浪便带着所有人都退出门去。 过了许久,渝帝才阔步从公堂里走出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从王城的口中,听到了什么真相。 自然,也没人敢上去询问。 看到一直守在门外的阮浪,渝帝只淡淡吩咐道:「不用再留着他了!尽快处理掉!」 「是!」阮浪拱手听旨,立刻将渝帝护送回宫。 ——会和—— 北渝的四片疆土:南疆、北疆、东陆、西川。 南疆是边塞地区,这里的苜蓿十分丰盛鲜美,让征战的马儿十分肥壮。 这里的猎场面积宽广、草木茂密,猎物长得又肥又大。一人一马从 地平线上奋勇奔驰,在外觅食的猎物顿时闻风而逃。 可一支又一支羽箭穿风射来,跑得慢的猎物一个个跌倒在地,滚了一身的土。一人一马疾驰而来,将沿途上的猎物全数捡起。 马上的男子体貌奇伟、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他里面披挂着金线缀成的铠甲,腰间系着两条印章丝带,一只老鹰和一条猎狗在身后紧紧跟随。 他在猎场上信马由缰、纵情驰骋,不一会儿便收获颇丰。 沙漠平铺远去,天际挂着落日的余光,绵绵黄沙与天际连接,看不到边界。 忽见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打马急来,向他高声疾呼道:「蓝将军,首辅大人已经到达军营!」 蓝钰勒马回拨,哈哈大笑道:「好!好!老夫等他多日,这下子终于到了!备好酒菜,本将军要与他好好痛饮一番!」 说完,他一挟马肚子,纵马奔回军营。 夏云卿的马车从西驰来,迎接的仪仗已沿路两边摆开、奔赴前来。 他站在马车前负手而立,昂首望着绵延数百里,排列井然有序、气势磅礴的军营,不觉心情激荡不已。 这里便是大名鼎鼎的西南铁骑,所驻扎的军营! 这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整支军队从征集到训练,都由蓝钰本人亲自负责。军队里从军官到士兵,都是他的铁杆亲信。 而他的部队之所以死命效忠于他,就是因为他的部队工资高、不拖欠、每个士兵都能分到土地和房子。 每次战争中冲锋者、先破城者、死伤者都有重赏!反之,后退者、投降者、遇敌不杀者格杀勿论。 在这样赏罚分明的部队中,还有个如此彪悍的领导,谁敢不拼命! 所以,除了他本人之外,谁也动不了这支部队! 当然,这也是让渝帝忌惮和不满的一点!对他来说,不能完全为己所用的部队,都是潜在的危险! 而蓝钰一向狂妄无边无际,眼中从未瞧得上任何人,狂妄得仿佛天地都容不下他。他打人从不找借口,官阶和身份在他眼中也不值一提。 对他来说,只有友人和敌人两种:但凡友人,他都会笑脸相待。可如果是敌人,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对方欺负到体无完肤。 因此,这让他短短几年内,就成了北渝无人敢碰的狠角色! 即便蓝钰是一个嚣张至极、目中无人的家伙,渝帝和其他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因为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边疆没这个人,绝对不行! 「夏大人!」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从背后传来。 夏云卿收回思绪,立刻转过身去,向策马而来的蓝钰招手示意。 还未到跟前,蓝钰一步跃下马背,大摇大摆走过来,朗声笑道:「没想到,咱们又见面啦,夏大人!别来无恙啊!」 夏云卿扶着随扈的手,缓缓走下马车,爽朗大笑道:「上次老夫走得匆忙,错过了蓝将军的酒宴,这次咱们一块儿补回来!」 蓝钰仰头哈哈大笑,立刻向左右吩咐道:「去,备上最好的酒肉送来,今晚我要与首辅大人不醉不归!」 说完,他一抬手,引着夏云卿走向中军大帐。 平沙万里,在月光的映射下,好似铺上一层皑皑的霜雪。连绵的山岭上,一弯明月当空,如弯钩一般。 大漠上的昼夜温差极大,夏云卿中午来的时候,还手捧着西瓜解渴,到了晚上却要披上斗篷烤火。 中军大帐内炉火熊熊,夏云卿和蓝钰二人盘膝对坐,中间铺上席子,上面摆着一只烤全羊,每人身边堆满南疆的佳酿。 他乡遇故知,自然是痛饮一番。 五 碗酒下肚后,蓝钰一抹嘴,笑着问道:「你身为百官之首,不在朝中处理那些糟心事儿,不去对付长了一百个心眼儿的王肃,皇帝竟将你派到边疆来,想必是为我而来吧!」 夏云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叹了口气:「将军不要多想,只是皇上听闻安南和南诏频频骚扰边境,便让老夫过来看一看罢了。」 蓝钰拿起火堆上烤好的羊腿,放在嘴里撕咬一口,冷笑着说道:「首辅大人现在变了,变得不像以前那样有一说一、性如烈火了! 别看我身处南疆,可朝中的事却躲不过我的眼睛。你不说我也知道,想必又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王肃,在皇上面前弹劾我居功自傲、横行霸道、贪赃受贿之类的罪行,首辅大人为了平息纷争,才挺身而出的吧!」 夏云卿喝了一口酒,无奈的叹息道:「但不知道将军是否有收授安南贼君的贿赂?」 「哈哈哈!」蓝钰仰天大笑,拿起酒坛猛灌一口,无所顾忌的说道:「拿了!送上门来的钱财,我为何不拿!这么大的军营,人吃马喂、兵器战衣,哪一项不需要银子!皇帝老儿不会以为,就凭着一些口号,就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他保家卫国吧!」 夏云卿浑身一震,虽然他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却没想到蓝钰竟说得如此坦然自若。 他皱眉看着蓝钰,痛心疾首的说道:「将军糊涂啊!你这样做无疑是自掘坟墓!军饷不够你可以和老夫说,你拿了别国的银子,就是让别人抓住把柄,让皇上怀疑你叛国投敌啊!」 「哼!」蓝钰啃光了一只羊腿,桀骜不驯的说道:「我要叛国投敌还用等到今天!无论是安南还是南诏,想必他们的皇帝,都迫不及待的希望我去!皇上未免太小人之心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四十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真相—— 这样反叛的话,只有蓝钰这样的人才说得出口。因为一旦被皇上得知,便是杀头的重罪! 夏云卿连忙喝了一口酒,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方才转过话头:「不知近日的南疆可否安宁?将军可有积极带兵抵御外敌?」 蓝钰撕了一块羊肉塞入口中,一脸的不以为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付弱国何须刀兵相向!老夫在此坐镇,他们也只敢虚晃一枪,哪有胆子敢和我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仗!」 夏云卿哈哈一笑,面露赞许之色:「蓝将军威名赫赫,他们自然畏惧!只是,他们总是这般频频骚扰,也着实不是个办法,将军还得想出个法子,让他们彻底停下才是啊!」 他在委婉地传达这皇上的旨意,蓝钰不是听不出来。 他为夏云卿倒了碗酒,不疾不徐道:「北渝随着皇帝的懒惰,变得停滞不前。而南诏却在天后的野心下蓬勃发展。安南本就与南诏是一体,二者早有再次合并之意,在暗中一直有所往来,因此边境更加不安定。这是他们在用小打小闹试探北渝,一旦咱们放松警惕,他们就会趁机攻打进来!」 夏云卿双眉一竖,神色变得冷峻:「将军怎么对两国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蓝钰哈哈一笑,满面得色:「南疆与安南离得最近。安南内乱时,许多逃过来的人已被我收编。我再派这样的人去当探子,自然对那边的事了如指掌!」 他对夏云卿倒是毫不隐瞒。 正因如此,夏云卿才捋着胡须,心中暗暗叹气:看来传言不虚,蓝钰的确和安南交往甚密,难怪会引来皇上的猜忌! 可他不能提及此事,以防蓝钰一时冲动反而会坏了事。 他仔细斟酌片刻,才问道:「将军最近可有打探到安南世子的下落?」 「他的下落我不知。不过,我知道,你们护送的那个胡七,并非是真正的安南世子。而此次玄清寺惨案,就是由他一手策划!只不过,目的尚不明确。」 蓝钰微微斜着眼看向他,眼眸深处闪现出狡猾的光,令人捉摸不透。 「岂有此理!」 夏云卿双眉一竖,义愤填膺地骂了起来:「他们竟如此大胆!不但冒充安南世子,还如此草菅人命!」 蓝钰喝了一口酒,冷冷一笑:「其实,这个计谋几年前就秘密展开了。南诏暗暗收买了许多安南的朝中重臣,协助贼人弑君篡位。得手之后,他们又迅速谋害了所有皇室子孙,和那些坚定拥护老皇室的忠臣。因为新国主答应南诏太后,只要扶植他成功篡位,他便让安南重新归属南诏!」 或许是过于震惊,夏云卿的脸色有些僵硬:「这么说,那个胡七是南诏的人?」 蓝钰慢慢起了头,看向他:「在安南贼君的围追堵截下,所有安南皇室均已被杀。而那个胡七原名叫燕西华,是南诏的七皇子。他从小由南诏太后抚养长大,虽没继位的资格,却被太后当做继承人培养。听说他此次就是奉太后之命来执行这个计划,事成之后就会被封王了!」 听到这话,夏云卿倒抽了一口凉气:「安南这样做只会引来战争,这对兵力不足的他们来说,有何好处?」 蓝钰以一种【你什么都不懂】的表情,咂了咂嘴:「他们就是要激怒北渝,好让咱们去攻打安南!这样,南诏就能趁虚而入,从而夺回安南!」 夏云卿顿觉事情不妙,无法再强作镇定:「事态紧急,不知将军可有什么应对的良策?」 蓝钰一双环目顾盼自雄,说话中气十足:「放心吧,当我看穿他们的阴谋诡计时,便已经做好了周全的计划。保证他们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他说得自信满满, 夏云卿笑着问道:「哦,将军不妨说说,究竟是何妙计?」 不是他不信任蓝钰,而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能让蓝钰激化和皇上之间的矛盾,从而让南诏钻了空子。 蓝钰拍了拍他的肩膀,滔滔不绝地说道:「很简单!首先,我会派出一部分兵前去佯攻安南,然后将主要兵力,埋伏在南诏进攻的必经之路上,给他们打个措手不及!同时,我安排在安南的眼线,也会带着劝降的部队在内部发动战争,让安南自顾不暇。至此一击,他们便不再敢造次!」 夏云卿细细一思量,也连连拍手叫好:「妙极!妙极!不愧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论智谋、论兵法,果然天下无人可比!」 蓝钰得意一笑,拿起酒碗敬向他:「既然首辅大人满意,咱们可以喝酒了吧!今晚定要喝到酩酊大醉。明天起来,我再带你看看咱们的西南铁骑!」 夏云卿哈哈大笑,举着酒碗与他一碰:「好!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说客—— 烈日炎炎、黄沙万里,大风狂起,尘土飞扬。 嘹亮的号角吹遍连连营,广阔无垠的黄沙上,精神饱满的士兵们,正在副将的带领下操练。 高亢的喊杀声四起,烈日将众将士的肌肤晒成古铜色,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却没有一个人皱下眉头。 蓝钰站在点将台上,得意洋洋地看着这些勇猛异常的精锐军队。 站在一旁的夏云卿,也看得胸中激荡,不由得脱口赞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现在老夫倒是有所感悟了!」 蓝钰勾起唇角,毫不掩饰得意之色:「咱们北渝最精锐的部队都在此处!那安南贼君如果看到这个阵容,就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了!」 此情此景,夏云卿也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夫以为不止是安南,想必南诏的太后看到,也不敢再与咱们对抗!」 蓝钰听到这话,顿时得意更甚。 他拍了拍夏云卿的肩膀,豪爽地说道:「走!咱们继续喝酒去!你在我这里做客,我保证让你吃好喝好!」 「好!」夏云卿也笑得十分畅快,他似乎从来没有这般开心过。 二人又回到中军大帐之中,一边靠着羊羔,一边开怀畅饮。 放下酒碗,夏云卿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蓝将军,我听说燕荣也奉命来此了。既然,你们都是武将出身,不如将他叫来,咱们一起喝酒吧!」 提起燕荣,蓝钰脸色顿时一沉,语气有些不悦:「罢了,燕家的确是世代武将,可到了燕荣这一辈,却只能窝囊的在京城中享受安稳,也难怪曾经叱咤天下的燕家军,如今会销声匿迹!老夫还是不见他罢。」 夏云卿深知他傲视群雄的性格,也只能和颜悦色地劝道:「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燕荣是武将世家,又与翊王关系迫近,他也不会被困在京城。想必这次皇上能让他离京,或许是个契机。日后,他必能重振燕家军的恢弘!」 蓝钰猛灌了一口酒,冷笑道:「哼!我看得明白。皇上让燕荣出京的唯一理由,无非就是希望让他的花家军,代替我的西南铁骑!」 渝帝毫不隐藏的心思,被蓝钰一眼看穿也不意外,只是夏云卿被夹在中间,有些左右为难。 「西南铁骑天下无双,想要建立起一支能代替他的军队,岂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将军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蓝钰见夏云卿还如此打圆场,也懒得再争辩下去。 恰在此时,中军大帐的门帘被挑起,一个士兵阔步走进来:「将军,外面有一人手捧金印前来大营,声称自己是王尚书派来的说客,有急事要见您!」 王肃的人?怎么会 在这里? 蓝钰和夏云卿满腹疑惑的互看一眼。 沉吟片刻,蓝钰才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那士兵刚刚退出去不久,门帘再次被挑起,账内二人四目投射过去,只见一位中等身材、瘦弱驼背的男子挑帘进入。 他长了两条黑墨般的浓眉,高高突出的颧骨,满脸青惨惨的胡渣子直发光。 此人见到二位***也不畏惧,只是深施一礼,满面堆欢:「小的钱福拜见蓝将军、夏首辅!」 蓝钰挑眉瞥他一眼,直接开门见山:「你是王肃派来的?」 钱福嘿嘿一笑,面带得色:「回将军,小的是王大人学生!」 蓝钰拿起酒碗喝了一口,脸上难掩鄙夷之色:「那种人竟还有学生?他能教你什么?贪污受贿?买-官卖官?还是官场上勾心斗角?」 蓝钰赤裸裸的羞辱,并没有让钱福觉得难堪。 他骄傲的昂着头,脸上依旧带着淡定的笑容:「蓝将军说笑了!王大人是师承首辅大人。这么说,我们都是得到了首辅大人的真传!」 夏云卿脸色一沉,立刻怒斥道:「老夫可不曾教过,你们这般厚颜无耻、贪得无厌之人!」 「首辅大人勿恼!」 蓝钰一反常态的拦下夏云卿,冷声问道:「说罢,王肃派你前来干什么?」 得到准许,钱福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将军,卑职是前来毛遂自荐的。只要卑职到了安南和南诏,凭着这张巧嘴,保证仅凭只言片语,就能让安南国主前来道歉,让南诏从此不敢与北渝为敌,让边境从此风平浪静!」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二) 听到这话,蓝钰用近似挑衅的眼神看着他:「那你准备如何说服安南国主?」 钱福以为自己的提议引起了重视,立刻口若悬河起来: 「小的不才,曾与安南国主有过交情。所以小的此番前去,他必会盛情款待!只要小的稍加奉劝,并和他讲明,咱们皇上并没有真心攻打安南的意思。只要他们不再骚扰边境,咱国不但可以继续交好,他还能继续做安南国君!这样,他一定不会再造次!」 蓝钰冷冷瞥他一眼,嘲讽似地问道:「呵,他能不能做国君岂是你说了算的?」 钱福捻须浅笑,继续自作聪明:「现在安南世子已下落不明,八成是性命不保。与其重新换一个国主,还不如承认现在国主的身份,这样不但能避免一场战争,又能平息边境危机,岂不是一举两得!只要安南国主签下停战协议,皇上那边在王大人劝说下,也会退一步的!」 这计策果然符合王肃的方式——以利诱之,一本万利! 蓝钰一杯一杯喝着酒,也不再说话,只有意无意的听着,钱福的满口疯话。 钱福见他不语,还以为自己已成功说服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大将军,忍不住自鸣得意起来——看来这个闻名天下的暴脾气将军,也没说什么厉害的嘛! 等蓝钰放下酒杯,才冷冷问道:「说都完了吗?」 此时,钱福还不知已大祸临头,只躬身拱手一揖:「将军,这就是小的全部计划,您意如何啊?」 蓝钰扯过袖子一抹嘴,便倏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大军出战在即,竟有贼人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来人,把这厮推出去斩了!」 「啊?你……你说什么?」 显然,蓝钰的话,让自信满满的钱福大吃一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几名士兵挑帘进来,抓着钱福就往外拖,他还是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明明是王肃大人派出来的和平使者。一生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讨得荣华富贵的生活,今日怎会成为蓝钰将军的刀下鬼呢? 再说,着满朝文武都十分惧怕王肃。就算蓝钰不买自己的账,念在王肃的面子上,也不该杀了自己! 一时间他思绪万千,怎么着都摸不着头绪,竟忘记了求饶! 不过,就算他求饶,此时也是无用。 因为他并不了解蓝钰:这位有勇有谋的武将非常精明冷静,一生讲过各种阿谀奉承、陷阱骗局、邪门歪道,可他从未上过当! 王肃这点区区伎俩,又怎能骗过他! 两名士兵拉着钱福往外走去,钱福才声嘶力竭地高声喊道:「将军!小的无错啊!小的可是王大人的心腹,你杀我就不怕得罪他吗?」 蓝钰嚯的站起身来,看着他放声狂笑着:「你若不是王肃的人,或许我还能将你当成个疯子,将你几十军棍打出去!但你是王肃派来的,就是居心叵测、扰乱军心,我不杀你就难解心头之气!」 「你!好你个蓝钰!你竟敢滥杀无辜!王大人知道后,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钱福被连拖带拽地带了出去,破口大骂之声却不绝于耳。 夏云卿虽然不赞同蓝钰轻视人命的行为,却也被方才的一幕气得脸色发青: 「那王肃着实可恶!在盛京搅和完朝堂,竟将手伸到南疆来搅和军务!」 蓝钰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叫来一个随扈,吩咐道:「将方才那人的首级连夜送回盛京。顺便,再替本将军传达一句话——本将军打仗,干他屁事!」 「这……」侍卫大张着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夏云卿,似乎是在求助。 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蓝钰的嚣张跋扈和不走寻常路 。不过今日的举动着实有些大胆,他们有所畏惧也是人之常情。 「蓝将军息怒,王肃此人一向如此,你无须为他大动干戈!待老夫回去,自会找他算账!」夏云卿却不能袖手旁观,任其胡闹下去。 蓝钰却全然听不进去,他狠狠瞪了侍卫一眼,怒吼道:「还不快去?本将军说话不管用吗?」 那侍卫全身一颤,立刻转身退出营帐。 随即,蓝钰看向夏云卿身旁,朗声大笑道:「这里是南疆,出了事自有我做主,首辅大人只要好好看我打胜仗便好,其他的事就不必多操心了!」 他脸上带着笑,口气中却满是警告。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夏云卿明白他这是在提醒自己! 不过他仔细一斟酌,为了北渝的安定,他必须保下蓝钰。而安抚住蓝钰的前提,就是要放开手,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如此一来,得罪王肃不过是小事一桩,就任由他去吧。 二人又随意说了会儿话,夏云卿便借故离去。 看着夏云卿离开,蓝钰重新盘膝坐下,倒了满满一碗酒,就唇一饮而尽。 不知为何,自从夏云卿来之后,他心中一直有些不安: 一向坦率的夏云卿开始欲言又止,武官世家的燕荣被派遣到边疆,还有今天这个不请自来的说客…… 他感觉到,渝帝在对自己下手! 而一直欲言又止的夏云卿,要么就是全然不知渝帝的心思,要么就是放弃自己了。 他一碗一碗的喝着闷酒,一时酒意一上头,心里更觉愤懑不平: 自己全年无休的守在这苦寒之地,为北渝一次又一次的击退敌兵,才能让那些京官和皇帝,高枕无忧的享受着歌舞升平的生活。 自己非但没有迎来应得的尊重和器重,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猜忌和陷害! 真是老虎不发威,所有人都拿自己当病猫! 他越想越气,越气酒喝得就越多! 「报!」忽然,一个侍卫的声音在门外陡然响起。 蓝钰没好气的说道:「说!」 挑帘而入的是自己的副将,他拱手禀报着:「将军,贼人已经被斩首,首级和您的回信已启程送往盛京。」 蓝钰低低的「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喝着闷酒。 副将站在原地未走,揣摩着蓝钰的表情欲言又止。 蓝钰抬眸斜睨着他,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副将手捧着一封信沉声道:「将军,这是从那位说客身上搜到的密信一封,还请您过目!」 蓝钰放下酒杯,拿过信来展开一看,忽然站起身来,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怒火一下窜到了脑门儿上。 副将发现他神色异常,连忙问道:「将军,信中写了什么?」 蓝钰一把将信团成团儿,两颗眼珠气得要掉出眼眶:「看来无论战争胜负与否,战争接胡搜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死期了!」 ——出征—— 万里晴空,阳光普照,连绵不断的山峦,呈现着一片灼热的金色,无数道砂石涌起褶皱,一直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 一阵擂击金鼓之声响起,气势磅礴的军队已整装待发的站在操场上,浩浩荡荡开出百里之外,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夏云卿和燕荣身穿甲胄、手持符节,昂首挺胸的站在队伍最前面。胯下的战马膘肥体健、金鞍闪耀。 炎热的正午过后,催战的笛声响起。战鼓声犹如雪海浪涌,三军的呐喊气吞山河。 燕荣和夏云卿焦急地看着蓝钰的中军大帐,可蓝钰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让二人心中忐忑不安,却害怕扰乱军心而不敢表露出来。 「圣旨到!」大军起程之际,忽闻一声大喊陡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校尉骑着快马、手持羽书,穿过浩瀚的沙海,向夏云卿和燕荣飞奔而来。 临行前宫中急传羽书,这不是个好兆头! 一众将士的心忽然被揪了起来,军心骤然间受到了影响。 夏云卿却神色淡定的策马走过去,从校尉手中接过圣旨拿到一旁,独自一人展开来看。 在全军屏息的注视中,夏云卿迅速看完了圣旨,顺手将其塞进靴子里,又调转马头,昂首挺胸、不疾不徐地回到队伍最前面。 从始至终,他脸上的表情如旧,没有一丝波澜,让人猜测不出是喜是怒。 他是钦差大人,可以代表朝廷乃至皇上,由他去看圣旨,没有人会有异议,更没人敢去抢、去问! 燕荣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他见到众将士开始窃窃私语后,便试探着问道:「首辅大人,皇上……可有什么新的旨意?」 夏云卿捋着胡须笑了笑,向众人高声喊道:「大家不必担心,是圣上预祝我们凯旋归来。到时,他会亲自犒赏三军!」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松了口气。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霎时迸发出振聋发聩的欢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荣也不疑有他,脸上顿时展颜。 然而,身为大将的蓝钰,和他手下西南铁骑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军中。 燕荣不由得担忧的问道:「夏大人,都已经到了出发的时辰,大帅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夏云卿深思片刻,长叹道:「再等等吧!或许蓝将军是有事耽搁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一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三) 恰在此时,队伍后又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一个校尉。 刚奔到二人面前,他右膝就噗通跪在地上,声音急促:「启禀大人,大帅带着手下的西南铁骑,于昨天夜里已渡河投奔安南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夏云卿怔然失色,呆立了许久,才失声吼道:「你、你说什么?」 他身子一载歪,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幸而燕荣眼疾手快,立马伸手扶住了他。 燕荣斜着眼看向校尉,声音凛冽紧绷:「蓝钰离开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校尉面色苍白,一声不吭,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燕荣一把接过书信,见上面写着「夏大人亲启」,便立刻转身交给夏云卿。 夏云卿稳了稳心神,才颤抖着双手展开信来,只看了一眼,便扬天喷了一口心头血。随即,他高大的身躯,从马上摇摇晃晃地跌了下来。 「蓝钰老儿!你害苦我也!吾命休矣!吾命休矣!」他捂着胸口急呼一声,便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首辅大人!」 燕荣一声惊呼,立刻飞身下马,轻轻扶起夏云卿的身子。见他昏迷不醒,立刻伸手一探鼻息,脸色骤变。 「快!快请大夫来!」他慌忙向左右吩咐,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几个小兵立刻跑过来,合力抬着夏云卿的身体,匆匆走向军营。 那个校尉挠了挠头,战战兢兢地问道:「燕将军,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燕荣望了一眼早已失去斗志的队伍,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不得不宣布:「班师回营!」 ——团聚—— 天是蓝的,地是黄的,南疆这里除了黄蓝两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正午当空,太阳生得老高,晒得黄沙直冒烟,广袤的沙漠让每一个士兵都感到疲倦,仿佛永远走不出去似的。 一个个士兵都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懒得说一句话。 校尉陪着燕荣在军营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发现自从蓝钰叛逃后,整个军营里死气沉沉,似乎连金色的盔甲也染上了一层灰。 如此士气,若碰到敌军趁机来犯,定会一击即溃。 为了边境的安全,燕荣不得不挺身而出,带领士兵们整顿防务,并慰问受伤的士卒,以及主持日常操练。 可他这番苦心却招来了一些风言风语。 许多士卒趁机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有人说,这次战争就不该打! 也有人说,打仗前斩杀说客乃是大忌!更何况,出征前还有圣旨扰乱军心! 更诱人觉得整件事都是一场阴谋。 大帅刚临阵投敌!从天而降的燕荣此刻却跃跃欲试,不知是何居心! 没过多久,这些话就被添油加醋地传入了燕荣耳中。 他虽背负流言,却不争辩。 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些战士如此疲态,不是因为酷暑、不是因为黄沙,而是因为主帅的背叛!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丢人、更羞耻、更让人泄气了! 驻边将士都是精兵。他们经历过生死,见过厮杀的大场面,却并非是神仙。 遇到这样百年不遇的变故,也难免会士气低迷、心生怨恨。 燕荣在军中长大,自然能与他们共情,所以他没有任何抱怨,反而更积极地整理军务。 暂时安抚好士兵,燕荣立刻前往蓝钰曾经驻扎的中军大帐。 放眼看去,营帐内凌乱不堪,看样子蓝钰走得十分着急。 他命人将中 军大帐团团围住,没有允许谁也不能擅自进入,又叫来几个信得过的士兵,进来整理蓝钰留下的东西。 三个人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凌乱不堪的营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燕荣将自己关在中军大帐中,一件一件查看蓝钰留下的物品和文件,企图从中找出蓝钰突然叛逃的真相。 从日落黄沙到星光灿烂,一脸疲惫、神色凝重的燕荣,才从大帐中缓步而出。 黄沙弥漫、天气微寒,夜风卷着砂砾搭在燕荣的脸上,顿觉微微发疼。 燕荣站在外面吹了许久的风,抬步往夏云卿休息的营帐中走去。 营帐中还亮着灯,看来一病不起的夏云卿,还没有睡着。 发生这样的事,着实超出他的意外——自己一直相信和维护的朋友,竟突然背弃了自己和家国。 燕荣站在他的营帐外,迟疑了许久后,才开口出声:「首辅大人,您睡了吗?」 许久,一阵细不可闻的叹息后,才传来夏云卿虚弱无力的声音:「是燕将军啊,你进来吧,老夫还没睡。」 燕荣挑帘走进去,看到脸色苍白的夏云卿,正倚在床上借着烛火看书。 见燕荣走进来,他才放下书,简单询问了一下现在军中的情况。 燕荣见他状态不佳,也只能字斟句酌,报喜不报忧。 可聪明如夏云卿,怎会不知如今的局面,会有多难看。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此时军心涣散、驻防松散,若安南和南诏趁机同时攻过来,恐大事不妙啊!」 燕荣心中也很是焦虑,却也只能安抚道:「首辅大人放心,我会尽快稳定军心、重振士气、驻好边防,以防敌军来犯!」 夏云卿看向他,迟疑地问道:「燕将军以为要多少时日,才能重新出征?」 燕荣猝然一怔:「如此情况,莫非夏大人还要继续攻打安南吗?」 夏云卿闭了闭眼,神色颇为无奈:「以老夫对蓝将军的了解,他虽然狂放不羁,却不是个不忠不义之人,想必这件事他一定有苦衷。老夫要带兵打到安南去,亲自问问他,再将他带回来到皇上面前认错!」 燕荣迟疑的将一沓信件拿出来递给他:「首辅大人,这些是我在蓝将军的大帐中找到的。他一直和安南及南诏交往过密,不但收授了大量的财物,安南国君还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为妾。诏帝也对他表现出欣赏,并多次试图拉拢他。」 夏云卿颤抖着双手,看着一封封可以证明他叛国的信件,失声吼道:「难道这些就能动摇他的心志吗?他这样做和王肃又有何区别?」 燕荣叹了口气,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说道:「蓝将军虽然一直收受贿赂,却并未所动。是这封从说客身上搜出的信件,才将他逼得选择叛逃了……」 夏云卿为之一振,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迫不及待的读了起来。 「可恶!可恶!这王肃老贼真是太可恶了!」夏云卿气得瘫在床上,痛心疾首的哀嚎着。 燕荣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一切都是王肃布好的局!他早已掌握蓝钰和安南、南诏之间的往来证据。无论这次蓝钰是否击退外敌,只要这些证据呈给圣上,他必然会被扣上叛国罪的帽子!」 夏云卿闭上眼,仰天长叹道:「王肃和皇上一样善于琢磨人心。他抓住了蓝钰桀骜不驯和皇上多疑的性格,也看得出皇上对蓝钰的敌意,便顺水推舟布下此局,就是为了逼着蓝钰造反啊!」 燕荣沉吟了一下,才小心地说道:「大人,我担心的不是蓝钰而是您啊!我想来想去,王肃布好局陷害的不仅仅是蓝钰,而是一直维护蓝钰的你啊!」 听到 这话,夏云卿猛地坐起。 「燕将军,如今要戏耍老夫的冤屈,唯有战胜安南才行啊!无论如何,你都要重振军队,一句平息边疆之乱!」他深切地看向燕容,心头涌起大祸临头的不安感。 燕荣谨慎地想了许久,虽然觉得颇有不妥,却念在夏云卿的苦衷,才无奈地点头应允。 ——争论—— 三千里烽火急书,马不停蹄的送入了紫微城。 天子震怒,才三更时分,满朝文武官员都被召集入宫。 紫宸殿内安静肃穆,气氛格外的压抑。 每个人都垂首端立在大殿两侧,即便他们此时困得睁不开眼,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渝帝正襟危坐在御座上,一双锐利的双眸中,灼灼燃烧这一团怒火,烧着殿中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他目光如鹰一般,扫过众人低垂的脸,最后落在满庭芳的身上:「兵部尚书!这到底怎么回事?」 满庭芳一步走上前来,深施一礼:「启禀圣上,首辅大人烽火疾书,表明蓝钰将军是因为受到女干人迫害,无奈之下才逃亡到安南,还请皇上明察!」 「安南!果然是安南!他竟真的叛国了!」 渝帝头上冒着热气,两条剑眉拧在了一起,看样子恨不得要拔了蓝钰的皮。 满庭芳担心王肃借机做文章,连忙辩解道:「皇上,首辅大人已查明,蓝钰是受人胁迫,无奈之下才会叛逃!南疆本就接壤安南和南诏,他会逃亡这二处,也不足为奇!这件事来得蹊跷,还望皇上祥查!」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刚说完,王肃就大步走了出来:「陛下,如今北渝与安南开战之际,蓝钰竟临阵脱逃,这不是叛国投敌又是什么!夏云卿身为监军,未能阻止他带兵离开,乃是重大的失职,其罪当诛!」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丹心血泪空自流 平日里慢吞吞的满庭芳,今日却立刻反唇相讥:「皇上,军营中都是蓝钰的人,如果蓝钰有心要跑,即便是身为监军的首辅大人,怕是也难以将其降服!臣以为,这不能算其失职!·」 王肃横眉斜视着满庭芳,冷声斥道:「夏云卿身为监军,是代表朝廷未尽职责就是失职,难道满大人要偏袒他吗?」 满庭芳不甘示弱,立刻反驳道:「皇上,臣不敢偏袒任何一人!只不过夏云卿失职事小,蓝钰临阵脱逃事大!为今之计,应该先将夏云卿带回,协同彻查此案,再治他罪也不迟啊!」 「哼!」 王肃用力冷哼了一声,继续火上浇油:「满大人此言差矣!蓝钰临阵脱逃,军队此时一定是军心涣散、人人自危!以前的南疆是铜墙铁壁,现在却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若此时不处罚失职者,给众将士一个交代,如何能服众?那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人临阵逃脱!」 满庭芳瞥了王肃一眼,继续为夏云卿辩解:「皇上,燕荣曾统领过三军,可让他替代蓝钰驻守边疆!相信曾经名噪一时的花家军,不会输给现在的西南铁骑。安南和南诏始终在挑衅,却也不敢贸然进犯,只要把守好边界,他们也不敢造次!」 「满大人!」 王肃眼见着自己要落了下风,立刻提高音量压制对方:「你不要避重就轻!我们现在谈得是,蓝钰叛国投敌和夏云卿失职之事——」 「王大人!」满庭芳立刻打断他,沉声说道:「您方才说军心不稳,老夫已献策可稳定军心。您又提到蓝钰叛逃之事,老夫也认为此事关系重大,一定要交由御守司详加调查,查出所有背后真相! 至于夏大人,他是否有过失,应该由陛下做出定夺。毕竟他是堂堂首辅大人,岂有问都不问,直接斩杀的道理! 更何况,当初是王大人极力推荐首辅大人做督军的。若他真有过错,王大人也难辞其咎,不是吗?」 王肃被驳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着满庭芳生闷气。 他是真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独善其身的老好人,竟会如此巧舌如簧,还敢和自己唇枪舌战! 看来,满庭芳是想要替夏云卿出头了。 王肃不再说话,可锐利的眼神中,却透出一股杀意! 「皇上,臣有话要说!」一直默不作声的顾之礼,此时一步走了出来。 满庭芳眉头一紧,看来王肃一伙要出手了! 「其实,蓝钰一直与安南以及南诏的国主有书信往来。蓝钰不但拿了两国给他的贿赂,就连他新纳的妾室,都是安南贼君的女儿。而且,蓝钰的军中,还有许多安南的人。想必,他早有反叛之心!」顾之礼说话时,已将一沓厚厚的信件奉上。 渝帝沉默地看完了那些信件,立刻怒拍龙书案,愤怒的看着满庭芳:「满爱卿,蓝钰与南诏、安南暗地里早有往来,你可知此事?」 满庭芳立刻撩袍跪下,沉着应对:「既然蓝钰是私下里与人往来,必然不会大张旗鼓。所以,臣对此事闻所未闻,今日听到,也着实震惊。」 这是实话。 他是在没想到顾之礼在关键时刻,竟能拿出如此重要的证据! 不过,他尚且不知其内容的真假,只能暂且应付过去。 刘炳文眼珠一转,觉得此时该自己出面了,便也走了出来:「皇上,难怪今年的边疆如此不安定。看来是蓝钰既拿着朝廷的军饷守卫边疆,却又拿了邻国的贿赂,而对他们的侵犯视而不见!想必他早有叛逃的打算,否则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就携家带口甚至还带上了军队转投敌营!如此吃里扒外之人,皇上断不能轻饶啊!」 虽然他和王肃之间矛盾很深,可相比而言,他 更加憎恨几次和自己动手的夏云卿。如果有机会能将他拉下马,他在所不辞! 王肃见机行事,立刻随即附和道:「皇上,此次叛逃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想必他一定是筹谋已久,而朝中与他交往甚密的,唯有夏首辅一人,如果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实在难以服众!」 「够了!」 渝帝一把将案上的东西推到地上,气得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脸上一片青黑。 朝堂上的人,从未见他如此震怒过,立刻跪下身去,直呼「皇上息怒!」。 他竖着两条粗眉,瞪着眼向门外大喊了一声:「阮浪!」 话音刚落,一个笔挺的身影大步迈进殿来,向他拱手施礼,甚是恭敬。 「朕命你亲自带人,前去南疆押送夏云卿回京受审!若夏云卿执意不回则立斩之,明白吗?」渝帝目光灼灼,口气十分冷峻。 阮浪不敢有异议,只得拱手抱拳:「臣遵旨!」 「兵部尚书!」渝帝凶狠的目光,又落在满庭芳的身上。 满庭芳垂首敛眸,及时应道:「臣在!」 「传朕旨意!将燕荣提为主将,命他整兵镇守边界,无朕旨意不得随意调动!若是不肯退兵,立斩,明白吗?」渝帝咬着牙一字一顿,脸上杀意必现。 满庭芳眉头微微颤抖,也只能深深一揖:「臣……遵旨!」 散朝时,外面的天空也终于放亮。群臣离开支撑点后,放松了紧绷的精神,才敢伸个懒腰松了口气。 满庭芳满腹心事、心事重重地往外走去,每一步仿佛都灌了铅一般沉重。 枚青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急忙问道:「满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满庭芳头也不抬地叹了口气:「眼下这件事对首辅大人十分不利,可皇上在气头上,任谁也无能为力啊。」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首辅大人,被蓝钰牵连而袖手旁观吗?」枚青一步走到前面,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情绪十分激动。 满庭芳双手无奈地一摊:「你也看到了,今日在朝堂上老夫费劲了口舌,可怎奈蓝钰此次做的事太过分,任谁也无力挽救啊!至于夏首辅是否会被牵连,现在下结论还早,必须得等他回来,说出全部真相,我们方能想出对策啊!」 枚青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佳,立刻收敛了一些:「满大人说得在理。不过,今日你在朝堂上,和王肃那一番唇枪舌战,定会引来他的恨意,我担心他也会对你下手,你不得不防!」 恰在此时,一个愤怒冰冷的声音,从背后陡然响起:「满大人请留步!」 满庭芳识得这声音,不觉心下一沉。 可在转过身去的瞬间,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呦呵,王大人!」 王肃和顾之礼缓步走过来,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扫,漫不经心地说道:「老夫知道,满大人与首辅大人一样,都是心系家国、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之人。想必现在国家有难,满大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满庭芳与枚青相看一眼,不解的问道:「不知王大人此话何意?」 王肃冷冷一笑,口吻有些阴阳怪气:「如今江宁府一团乱,亟需重建。老夫看了看京官中,属满大人在地方上任职时间最长。所以老夫希望,满大人能尽快离京,去江宁府上任!」 枚青大吃一惊,立刻开口反驳:「夏大人马上就要押赴入京了,王大人现在将满大人调走,目的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顾之礼在一旁笑着附和道:「枚大人此言差矣!其不说,王大人身为次辅,又是吏部尚书,手中握有人事调动的权利。再者,如满大人方才所言,首辅大人最后是否有罪,那得是皇上说了算,所以满大人 在与不在,对结果都没有影响!」 枚青还欲争辩,满庭芳却沉着地问道:「王大人将老夫调离之事,不知可有争得皇上的同意?」 王肃目光一闪,顾左右而言他:「满大人,你明知皇上对蓝钰的态度,方才在朝堂上却频频为他说话。所以,这个人事调动也是皇上的意思。」 满庭芳略一沉吟,平静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向皇上谢恩,回去收拾一下便去上任!」 说着,他抬步就要往皇上的书房走去,他想要借着当面谢恩的托词,去确认这件事。 「慢!」王肃伸手挡下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谢恩就不必了,皇上下令,命你速速离京不可耽搁。还望满大人不要让老夫为难。你我同僚一场,若让老夫请来御守司护送您出城,您面子上也不好看啊。」 王肃的话得不到认证,满庭芳也不敢强来,一个不小心,怕是又被扣上抗旨不尊的帽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此处,满庭芳向王肃一拱手,便在王肃和顾之礼得意的注视下,疾步往皇宫外走去。 枚青紧随其后,低声说道:「我送满大人一程!您放心,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为您求情,让您尽快官复原职的!」中文網 满庭芳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我不是在为自己被赶出京城而难过,而是担心夏云卿恐遭不测。」 听到这话,枚青也沉默不语,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心也渐渐沉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丹心血泪空自流(二) ——逮捕—— 风乍起,沙似金,烽火断无烟。号角声响,擂鼓阵阵。全集士兵身负甲胄,站在操场之上,人人神色肃穆、军容整齐。 点将台上,燕荣金盔金甲、英姿勃发、顾盼之间神色不怒自威。风沙刮着他的面庞,冷峻的目光,扫过下面每一位士兵的脸。 锣鼓声戛然而止,他从腰间抽出长剑高举过头,慷慨激昂地喊道:「虽然近日来军中多变故,希望众位将士不要受到影响,也不要妄传流言。 这一切都是安南和南诏的阴谋,为的就是要我们北渝自乱阵脚,他们则可以趁虚而入。将咱们和咱们的兄弟姐妹踩在脚下,将这片富饶壮阔的山河据为己有! 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生长的地方,是我们祖祖辈辈守护的家园,岂容他人的觊觎和践踏! 我们不能做缩头缩脑的乌龟,越是危机的时刻,我们越要扛起长枪来,守护这一方厚土!将那些狼子野心、痴心妄想的人,挡在家门外! 我们的天子曾经带领众将士,踏过安南的每一寸土地。所以,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以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我们不该害怕,也不应该害怕!蓝钰离开了,我燕荣还在! 西南铁骑走了!我燕荣会建立更好、更精锐的花家军,与之对抗!我燕荣誓与三军共存亡!」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让众将士在他的感召下,纷纷举起手中的剑,热烈的回应着:「杀!杀!杀!」 一张张被烈日晒红的脸上,又重新燃起了斗志,重新有了希望。 燕荣神情豪气,继续高喊着:「众将士不必担心,以前蓝钰给你们的待遇,我燕荣一样不会落下!蓝钰没给你们的赏赐,我燕荣也会赏给你们!,今后,只要有我燕荣一口肉吃,就绝不会让兄弟们喝粥!」 三军战士听到这话,更是欢喜鼓舞,高声欢呼! 蓝钰叛变的阴霾,似乎只一瞬间,便一扫而空。 站在一旁的夏云卿,看到战士操场上渐渐高涨的情绪,和众将士同仇敌忾的决心,不由得会心一笑: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看来燕荣定会不负重托,终将成为一代英豪!z.br> 一个校尉快跑过来,在夏云卿耳旁低语了几句,夏云卿先是脸色一沉,随后眼中是死一般的平静。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燕荣,又垂下了眼。众将士的呐喊声,吞没了他沉重的叹息声。 ------------------------------------- 大风狂起,尘土飞扬,天色为之昏暗。 燕荣和夏云卿整顿完军务后一起返回大营。 一挑门帘,就看到风尘仆仆的阮浪,正在营帐里来回踱着步,脸上一片肃杀之色。 燕荣和夏云卿相望一眼,均有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 也顾不得寒暄,燕荣直接开门见山:「阮大人,你因何匆忙而来?」 心事重重的阮浪这才发现二人的归来。 连一个问候都没有,他即刻一个箭步冲过去,沉声质问道:「我倒要问问你们,为何抗旨不尊,要执意出兵征讨安南?」 见他如此不客气,燕荣心中也有些不快,立刻反问道:「你此话从何而来?我们并没有收到,任何退兵的旨意啊!为何要退兵?!」 阮浪也是一怔,立刻瞪大了凤眼看向燕荣,紧抿着嘴没有说话。看得出,他对这个消息也着实感到震惊。 恰在此时,夏云卿却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燕将军有所不知,出征前圣上曾传来退兵的旨意,却被老夫压了下来……」 「什么?」燕荣和阮浪异口同声 ,纷纷瞪大了眼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燕荣心念一转,惊呼道:「莫非……莫非那封圣旨,就是圣上要退兵的旨意?」 夏云卿缓缓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当时出兵在即,如果直接宣读圣旨,会扰乱军心。老夫便自作主张,将其压下来了!想打了胜仗后,再向皇上去谢罪。」 阮浪咬着牙皱起眉头,神色有些复杂。想着朝堂上满庭芳和王肃的针锋相对,和龙颜大怒,他忍不住责备了几句。 「好一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啊!你们捅的篓子可大了!抗旨不尊,加上蓝钰叛逃!我看你们该如何收场?」 身为将士,燕荣立刻意识到局势的紧张,连忙问道:「阮大人,皇上那边可有什么旨意?」 阮浪沉着眼看向他,脸色十分难堪:「上千里的路程,圣上派御守司亲自前来处置此事,你应该能想象出皇上的愤怒!」 燕荣默然垂立,他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看来阮浪此番前来,就是要将他们二人抓回去接受审讯的! 而皇上一向对这样的事情难以容忍,看来他们二人,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此,他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一片死灰之色。 没想到,夏云卿却突然开口说道:「阮大人!蓝钰将军与燕将军并不熟识,二人也没什么交往,所以蓝钰叛逃之事与他无关!」 随后,他又说了句话,彻底把燕荣和阮浪镇住了。 「至于抗旨不尊,乃是老夫一人所为,三军将士可以为此作证!现在,边疆需要人镇守,让他留下,老夫随你回去吧!」 燕荣虎躯一震,连忙挡下夏云卿的话,转头向阮浪解释道:「阮大人,蓝钰叛逃之事是他一人所为,夏大人并不知情!你不能就这么将他带走,回到盛京他还有活路吗?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将蓝钰给捉回来!」 阮浪右手握着绣刀的刀柄,冷眸睨着二人,声音沉稳又无奈: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二位!离京前,皇上特地传下密令:夏云卿若抗旨不回,立斩!燕荣若拒不退兵,立斩!所以,你们现在要么血染黄沙,要么随我回去受审!」 听到这话,燕荣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事态怎会如此严重?」燕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 阮浪轻轻叹了口气,才略微有些粗鲁地答道:「你们明明知道,这朝中有人时时刻刻盯着首辅大人,觊觎这个位置。眼前这大好的机会,你说他们会轻易放过吗?」 燕荣垂下眉毛两端,一脸的苦涩:「那满大人呢?他可有替夏大人说话?」 阮浪用手按住额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正是因为有满大人在,才为夏大人争取到一个回京受审的机会。否则,夏大人抗旨不尊、监军不利,可是立斩的罪责!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满大人惹怒了王肃,已经被调离京城了……」 「是老夫害苦了满大人!」夏云卿把脸转了过去,从他侧面可以看出,他正紧咬着牙关,似乎在思考什么为难的事。 等他再转过身时,已走到阮浪身旁,伸出了双手,淡定地说道:「走吧,阮大人!老夫随你回去,接受皇上的审讯!」 御守司的衙役随即拿来镣铐。 阮浪只看了一眼,便推了回去,面露不忍之色:「罢了,我不想为难夏大人,也请夏大人不要为难我吧!」 夏云卿释然地微微一笑,一语不发地和阮浪离开大帐。 「阮大人稍等!」 背后传来燕荣的喊声。 阮浪和夏云卿停下脚来,只见燕荣拿着一沓信件塞到阮浪手中,千叮咛万嘱咐:「阮大人,请将 这些亲自交给皇上,相信这些定能为夏大人洗刷冤屈的!」 阮浪仔细收好信件,向他抱拳拱手:「放心吧,我一定代为转交!也会极力为夏大人奔走开脱的!」 燕荣看了夏云卿一眼,又看向阮浪:「夏大人病还未好,劳烦阮大人一路上好好照料,千万别难为他。」 说罢,他也抱拳拱手,深深一揖。 阮浪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夏大人的!」 此时,军营中的许多士兵,似乎也察觉出紧张的局势,纷纷向这边投来担忧的目光。 刚刚遭受了被背叛的士兵们,难免有些风声鹤唳也值得同情。 夏云卿担心自己会影响到士气,不忘向燕荣温言叮嘱:「燕将军,北渝的一方安定就交给你了!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望将军珍重吧!」 说完,夏云卿向他拱手拜别,便转身跟随阮浪离去。 燕荣朝着夏云卿的背影郑重一拜,一阵风吹过,他的双眸微微有些湿润。 顿了顿,他大声喊道:「夏大人,一路珍重啊!」 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喉头发紧,声音发颤,他怕再开口,就会落下泪来。 夏云卿转过身,看了一眼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士兵,又抬头看了一眼,随风飘扬的军旗,才拔步坐上囚车。 车轮卷着黄沙以极其沉重的速度,缓缓往前驶去。 这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却又不够远。因为路的另一头,不是目的地,或许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墓地。 马车前行了一段路,窗帘被缓缓挑开,探出来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或许是风沙太大,他微微眯起了眼。看着军营门口燕荣挺拔的身影,他凄然一笑,随即仰天慢吟道:「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丹心血泪空自流(三) ——审讯—— 本该是烈日炎炎的六月,在夏云卿回来的那日,却是阴沉沉的,整片天空都太过浓郁、太过沉重。 目之所及处皆是一片悲伤的颜色,连太阳都躲在乌云后面不肯出来。 飞鸟悲鸣,却不见踪影。雷声阵阵,却不见雨落。 紫宸殿内,冰鉴透着丝丝的寒气。渝帝斜倚在龙椅上,已屏退了所有人,整座大殿内,只留下夏云卿一人。 就连御守司和双喜公公,也只能守在殿外听候吩咐。 这是渝帝给夏云卿最后的仁慈和体面,他虽然不喜欢这个不懂变通、顽固不化的老头儿,却尊敬他清高的品格。 蓝钰的临阵脱逃、叛国投敌是不可饶恕的、也着实令人愤怒。 可渝帝的审讯他的过程,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平和。听上去,好像是两位好友在谈心而已。 渝帝收起锐利的目光,平静的问道:「蓝钰临阵逃脱之事,你事先是否知道?」 夏云卿躬身一揖,恭敬地回答:「回皇上,臣事先的确不知。就连,前一晚我们在饮酒谈心了许久,他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以渝帝对他的了解,知道他并没有说谎。 他一挑眉头,又问道:「你们最后一次的谈话中,他都说了什么?」 夏云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回皇上,蓝钰当时只是冷静客观的分析了这次战事,并与老夫定下作战计划而已!而且,当时他对此次作战信心满满!」 直到现在,他一想起蓝钰当时胸有成竹的样子,仍是无法相信,这样的人会叛国投敌。 不过,也正是夏云卿这份毫无理由的信任,最后却害苦了他。 「哦?那对于这场战役,他有何见解?」对这番说辞,渝帝显然不买账,脸上的表情也阴冷了一些。 夏云卿的态度依旧毕恭毕敬:「回皇上,蓝将军已查出玄清寺惨案的真相,发现这是安南与南诏的密谋,为的就是挑起安南与北渝的战争。届时,趁北渝大乱时,南诏则可以顺势要回安南。 所以,这场战争南诏并非真心要打,就一定没有什么准备,只是虚张声势。我们只要集中火力击退他们的先前部队,他们自然就不敢再造次。」. 渝帝冷冷一笑,不悦之色跃然脸上:「呵,他倒是看得清明!不过,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些内幕的?难不成,他调查的能力,比朕的大理寺和御守司还要厉害?还是说……他本身就是阴谋的一环?」 夏云卿不敢隐瞒皇上,只能如实回答:「蓝钰自称,他招募了许多从安南逃出来的人,并成功将他们策反后,又将他们派回去打探消息。因此,他才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内部消息。」 渝帝略一思忖,这的确很符合蓝钰的做事方式,便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这么说,他身边一直有安南的人?他也能接触到安南皇室?」 话外之音,他的罪名并不冤,因为他和安南的确在暗中有所勾结。 「皇上,臣以为蓝钰将军此举是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并非想要勾结安南背叛北渝!」夏云卿忘了自己的处境,还在极力为蓝钰开脱。 渝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沉声问道:「爱卿的意思是,朕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臣不敢!」夏云卿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应对:「皇上,蓝钰虽然彪悍傲慢、特立独行,却着实是个忠臣!直到现在,臣仍旧相信,他是被女干人所害。在全无退路之下,才会临阵脱逃!臣以为,应当先将蓝钰带回来亲自审讯,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 渝帝冷笑了一下,缓缓开口:「爱卿一口一个女干臣,朕倒是有些糊涂了,这女干臣到底是谁?」 提到这件事,夏云卿立刻皱起眉头,变得义愤填膺:「在出征之前,军营中突然来了一位说客,自称是王肃所指派。那人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蓝钰一怒之下将他当场斩杀,并从他身上搜查出一封密信。正是蓝钰看完这封密信后,第二天才不辞而别了,还望皇上授予臣权利,仔细追查此事!」 「那信上写了什么,能让一向有恃无恐的西南总兵闻风而逃?」显然,渝帝对追查女干臣一事并不感兴趣,反而因为夏云卿的屡次狡辩,而渐渐不快起来。 夏云卿从袖中拿出那封皱皱巴巴的信,恭敬的双手奉上。 渝帝拿过信来,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便将信放在一旁:「这信上不过是写出,已找到他通敌的种种罪证,如果他是清白的,又何必如此害怕!朕看他是自知行迹败露,才会连夜逃跑!」 「皇上!」夏云卿态度依旧强硬:「确有证据表明,蓝钰与两国往来已久,可并没有证据认定,他有任何的叛国之举!现在事态紧急,皇上万不能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蓝钰的头上!」 渝帝板起脸瞪着他,沉声说道:「朕之前抓住了一名西南铁骑的逃兵,从他口中,朕已得知蓝钰早有叛逃的意图。爱卿还是不要再为他辩解了。无论他是否有冤屈,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已是不可原谅的!」 听到这话,夏云卿慢慢的低下头去,甚是懊恼的叹了口气,再无力辩驳。 渝帝忽然眯起眼,又问道:「朕看穿蓝钰的诡计,才下旨命你们速退兵!你为何抗旨不遵?」 夏云卿抬起头来郑重的答道:「回皇上,要求退兵的圣旨,要比蓝钰叛逃的消息先到!当时,臣担心众将士正一鼓作气之际,若还未出征就鸣金收兵,会挫了士兵的锐气,臣便擅作主张,压下了奏折!」 渝帝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如今你身为监军,不但对蓝钰叛逃的行为未察觉,还不顾圣旨执意出兵。这件事很严重,总得有人为其负责,才能平息众怒……」 他说得口吻十分婉转,态度却不容拒绝。 夏云卿慢慢跪下,缓缓将头上的乌沙取下,端正的放在一旁。又郑重其事的向渝帝深深一揖到地,高大的身躯微微发颤。 因为他心中明白:渝帝并不喜欢自己,正如渝帝不喜欢蓝钰。可他还是给了自己最大的尊严! 夏云卿一字一句颤声道:「是臣的失职,臣愿意为其承担责任!」 ——入狱—— 出了紫宸殿的大门,夏云卿怔然的仰头望天,天空中阴云密布,一丝光亮都透不过来,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阮浪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为难的为他带上枷锁,向他一抬手,便陪着他缓步往诏狱走去。 每走一步,枷锁的铁链都会叮当作响,步子也显得更加沉重。 阮浪走得很慢很慢,试图减缓夏云卿的负重,可铁链刺耳的声响,还是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口。 夏首辅入狱,远比他被贬职更让一些人心痛。 许多忠臣良将虽然知道从诏狱中活着走出来的人不多,却仍然希望,奇迹会发生在他身上。 传说中「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的诏狱,一旦迈进门去,就如同进入地狱。十八种刑具,每一样都能让犯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然而,阮浪却为夏云卿挑选了一间干净整洁、设施齐全的牢房。 夏云卿迈进牢房中四下环顾,发现这间牢房中不但有床褥、桌椅、文房四宝,而且这里既没有恶臭、也没有老鼠。 夏云卿喟叹道:「难为阮大人了,竟为老夫找了一间,如此奢华的牢房!」 阮浪却苦笑道:「卑职能为大人做的也 只有这些了,卑职已吩咐了这里的牢头和狱卒,他们不会苛责您的。您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找他们!」 夏云卿拱手道:「对于一个罪犯来说,这已够好!老夫很知足了!」 阮浪面带难色的说道:「夏大人是否有罪,我们每个人都心如明镜。想必陛下也心知肚明,将您关在此处,也是希望您避一避风头。待一切真相揭露,他一定会放您出来的,您就安心在这里,委屈些日子吧!」 夏云卿不以为意的笑道:「老夫多谢阮大人的照料了!」 阮浪还想再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转身走出牢房,锁上了铁门,又深深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才转身离去。 走到走廊,牢头迎面走来,向他深施一礼。 阮浪-叫住他,正色嘱咐道:「你要提醒手下的人,在吃食上不许苛责夏大人,生活中不许为难他,更不许动用私刑!他很快就会出去的,你们可得罪不起!」 牢头拱手陪笑道:「指挥使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早就吩咐下去了!另外我还和他们说了,若夏大人有指令,要第一个去办,可耽误不得!」 阮浪抬眼打量着他,拍了拍他肩膀:「好!会办事、会做人!前途不可限量!」 牢头躬身一揖,赔笑道:「多谢阮大人提拔,小的们知道该怎么做,您就放心吧!」 阮浪满意的点点头,便负手往外走去。他不知道皇上和夏云卿都说了什么,他要尽快将燕荣托付给他的证据,全数交到皇上的手中。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五章 魂碎身死志未酬 ——王璟—— 阮浪心事重重地走出诏狱大门,抬眼看到一着,他向左右衙役喊道:「去,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到审讯室!」 左右衙役畏惧他手中的权利,只好打开铁门走进去,毕恭毕敬的向夏云卿行个礼:「夏大人,委屈您和我们走一趟吧!」 夏云卿缓缓放下书,拿了一根身旁的稻草,夹在所看之页,又将书放在桌上,才慢慢站起身来,随着两位衙役,昂首阔步的走出牢房去。 八尺之躯的夏云卿,与不到六尺的王璟擦肩而过,一身正气更显其威风凛凛。而王璟都却看上去甚是猥琐狼狈。 他愤愤瞪着夏云卿挺拔的背影,心中暗暗骂着:妈的,老子今日定要你好看! 刑讯室并不大,也就五尺见方。四面的铜墙铁壁,不见一个窗子。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败和腥臭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寒光闪闪的刑具上,还留有未擦干的血迹,挂着几块已经腐烂的肉,好像一只只长着血盆大口的猛兽,朝着年迈的夏云卿,龇牙咧嘴的怪笑。 夏云卿淡漠的扫了一眼,这一件件设计精巧、阴森恐怖的刑具,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昂首立在房中,坦然接受王璟给他安排的一切。 王璟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翘起二郎腿坐在他面前,神色得意的说道:「首辅大人,这些刑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吓唬你,就算是铁骨铮铮的壮汉从这里出去,也只剩下半条命。我看您这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不如你就直接招了,说你和蓝钰勾结,我念在您与我父亲同朝为官的份儿上,让您免受皮肉之苦!」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六章 魂碎身死志未酬(二) ——酷刑—— 夏云卿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骄傲的仰头慢吟着:“何须用刑,唯死而已!” 王璟知他颇有骨气,也未必能受得了,这些摧人心智的刑具。 他冷冷一笑,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向左右吩咐道:“夏大人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厉害。来呀,先打他一百杀威棒,让他尝个鲜!” 刑讯室中的衙役相互看了一眼,都无奈的叹口气。 他们只好走过去,将夏云卿按在长凳上,褪下裤子,举起板子打下去。 每个人都不敢太用力,只听得板子劈啪作响,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六章 魂碎身死志未酬(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七章 魂碎身死志未酬(三) ——苦肉计—— 王璟被吓得连连后退,还不忘威胁道:「老头儿,你……你要是敢打我,我父亲定不会饶你的!」 「哈哈哈!」夏云卿插着腰,咬着牙大笑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不知悔改!不用你父亲来找老夫,老夫今日先将你打残,再去找你父亲算账!」 「你敢!」王璟一声怒吼,双手立刻挡在面前。 他话音未落,夏云卿手中的鞭子,已狠狠砸了下来。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王璟旧伤刚愈的背上,又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印。 夏云卿一面扬鞭,一面纵声高呼着:「让你贪污!让你贿赂朝廷命官!让你好色!让你目无王法、目中无人!」 王璟随行的下人见状,纷纷跑过来,伸臂挡在王璟的面前。 领头的随扈,怒瞪着夏云卿,恶狠狠的叫道:「老东西,你竟敢打少爷!我们老爷就要你老命!」 夏云卿捻须哈哈一笑,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呀,王肃府上一个下人,都敢如此猖獗!那正好,老夫今日替皇上,好好教训一下你们这帮恶仆劣主!」 说着,又是几鞭子狠狠抽下去,方才那个出言不逊的随扈,被打得皮开肉绽。 他连连躲避,大声疾呼。 周围前来阻止的下人,也难以幸免,每个人都被抽得痛声哀嚎。 随扈被打得眼泪狂涌,立马跪下,改口求饶道:「夏首辅,小的们错了,饶了小的们吧!」 其余下人见状,也纷纷忍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着。 夏云卿的管家连忙拉住他,好言劝道:「老爷,您消消气!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王大人有错,只有皇上处置,您千万不能越俎代庖啊!」 夏云卿双目虎视着地上的人,气得满脸紫胀。 他踟蹰半晌,才缓缓收起鞭子,愤愤道:「今日老夫且饶你们一命,赶紧带着金子滚回去!」 随扈和那些下人们大喜,连忙磕了几个响头,才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又转身扶起身负重伤的王璟,手忙脚乱地跳上马车匆匆离去。 见王璟的马车绝尘而去,夏云卿顿觉心绪烦扰。 他转过身对管家吩咐道:「记住,日后不管谁来求见,都不许让他进来!尤其是王氏父子!」 说罢,他一甩袖子,转身返回宅邸,随手紧紧关上大门。 ——老父出马—— 时值深秋,短促的细雨,飘洒在院落庭中。 王肃背着手,在家中惴惴不安的踱来踱去。 自从王璟离开,他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他十分担心,王璟能否让夏云卿收回心意。 本来他想跟着王璟一起过去,但在反复思量后,他却觉得,这样反而会让夏云卿觉得,王璟是被自己逼着去的,显得诚意不够。 「快来搭把手,把少爷抬进去!」门外陡然传来一阵喊声。 王肃心下一惊,急急忙忙奔出门去。 刚走到院中,就看到几个衣衫不整、满身血迹的下人,正抬着一个木板缓缓步入,上面躺着满身血迹、皮开肉绽的王璟。 王肃箭步冲到跟前,看到面无血色的儿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璟儿……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王璟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刻睁开眼,抓住他的手,嘶声道:「父亲……」 两字才刚出口,便眼睛一闭,脑袋一歪,昏厥过去。 王肃心中一窒,他即刻赶跟上王璟,紧紧抓着他的手,脸上又悲又怒又担心,一直跟到了屋里。 下人将王璟小心翼翼的抬到床上,王 肃坐在床边,看着身负重伤的儿子,不由得胸口一酸,泪水欲夺眶而出。 他也顾不得询问真相,立刻吩咐道:「你们快去,把最好的大夫找来,最好的药也统统拿来!」 「是!」身旁的下人连忙躬身退出。 王肃此双目失神的看着王璟,痛不欲生的说道:「我的儿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又弄了一身的伤啊?幸好你母亲回乡探亲不在,如若看到你这副模样,岂不要心疼死啊!」 王璟陷入昏迷之中,自然回答不了。 跟他一同前去的随扈,连忙哭诉道:「启禀老爷,少爷好心好意带着金银,毕恭毕敬的登门拜访。可夏首辅一见到少爷,便不分青红皂白拿出鞭子抽少爷。我们忙过去拦着,他就连我们一块儿揍,说要趁机教训一下您的人!」 「岂有此理!」 王肃双眉一竖,嚯的跳起身来,大发雷霆的叫道:「夏云卿竟如此猖狂,完全不把老夫放在眼里,真是欺人太甚!」 随扈看到王肃如此震怒,眼珠一转,立刻跪下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道:「老爷,夏首辅还口口声声说,他平时就看不惯您的所作所为,他打少爷就是在打老爷您啊!」 王肃眯起眼,看着昏迷不醒的王璟,一字一字咬牙道:「璟儿,你放心,此仇不报,为父就不当这个官!」 日头西坠,浮云消散,绚丽的晚霞,染红了整座王宅。 凉风习习,带来阵阵莲荷的清香。 王肃负手站在院中,抬眸凝望着天上一片火烧云,面色森森。 一个下人小跑过来,向他拱手一揖:「老爷,大夫已经为少爷上完药了。」 王肃冷着脸,痛声问道:「大夫怎么说?少爷的伤势如何?」 下人面带苦涩,悲切地说道:「大夫说,这次少爷身上的伤,虽然没有上次的严重,却也不容小觑。必须得静养些时日,按时涂抹药膏,不日便能痊愈。」 王肃转过身看向他,关切的问道:「少爷醒了吗?」 下人叹了口气,幽怨的说道:「哎,涂药的时候伤口疼,少爷被疼醒了。可或许是疼得太厉害了,少爷又晕过去了。」 王肃眉头一皱,阴鸷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你们好好照顾少爷,老夫有事要出去一趟。」 「是!」下人拱一拱手,便躬身离去。 王肃又抬头看了一眼晚霞,眼中目光如刺。 心理暗道:夏云卿啊,夏云卿!平日里虽然与你作对,却也给你留有余地! 没想到你竟公报私仇,如此羞辱我们父子! 好呀,既然你先撕破脸,把事情闹到底,那我王肃就奉陪到底! 你不是想要我低头认错吗?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日后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唯恐迟生事端。待马车一备好,王肃便匆匆登上马车,驶向夏云卿的府宅。 马车一路急奔,很快就到了夏云卿的宅邸。 王肃急忙跳下马车,瞧见左首一座大宅,门口点着四盏灯笼,却大门紧闭,看来夏云卿是闭门谢客了。 王肃也不以为意,他提步走过去,抬手扣了扣门环。 等了许久许久,大门才被缓缓打开。 管家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见门外站着一位满脸泪痕、神色忧思的老者。 管家不禁一愣,小心的开口问道:「请问您的贵姓是?」 王肃长叹一声,客气地说道:「老夫是吏部尚书王肃,特来拜见夏首辅,劳烦老管家代为通传!」说罢,他拱一拱手,甚是恭敬。 张管家想起夏云卿方才的吩咐,不由得面有 难色:「王大人,我家老爷偶感风寒,正在休息呢,要不……您改日再来吧!」 王肃心里明镜,知道这是夏云卿成心躲着不见。 他心下一琢磨,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元宝,放在管家手中。 语气十分恳切:「老夫是有要命的事急见夏大人,老管家您慈悲为怀,念着老夫这把年纪了,就通融通融罢!」 老管家掂量了一下银元宝的分量,又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将银子揣入怀中,随即一个闪身,让王肃速速走进门来。 王肃感激地向他一拱手。 老管家却没有说话,只伸手指了指夏云卿卧房的方向。 王肃再次拱手道谢,随即顺着手指的方向走过去。 他轻轻推开房门,见屋内烛火昏暗,陈设简朴素净,没有一件奢华之物。 王肃不由得暗叹:堂堂一个内阁首辅的住所,都不及他府上一个管家的住处,难怪方才开门的管家,见到一锭银子便如此兴奋呢。 纵目四顾,白色纱幔掩映的架子床上,侧躺着一个高大的身躯,正背对着自己。那人身体起伏均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 王肃理了理衣衫,深深一躬身,恭敬的说道:「首辅大人,小儿方才冲撞了您,老夫特地前来赔罪!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他这次吧!」 床上的人未动半分,呼吸依旧稳健均匀。 王肃眼珠一转,暗忖道:夏云卿此刻该是醒着的,只是故意在为难自己。 他再次深深一拜,哽咽道:「实不相瞒,老夫知道首辅大人手中,有一封弹劾我们父子的送命奏折!虽然你我二人,平日里素来不合,但还请念在我们同朝为官,还有一场师徒情分上,饶我们父子一命吧!」z.br> 提及此事,床上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可高大的身影却始终未动。 见夏云卿如此倔强,王肃将心一横,一撩袍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九章 累累白骨尽断头 ——转机—— 一双膝盖触地的那一刻,自己坎坷多舛的一生,即刻蹦现在眼前。 让他忍不住满怀伤痛、悲从中来,喃喃自语道:「老夫自幼便家境不好,出身低微,又没什么背景,年轻时也是品格高洁。奈何前半生官运坎坷,老夫意识到,能保住自己一生荣华的,唯有皇帝一人!从此,老夫为了皇帝的宠信,而不断失去底线,彻底成了一个无所作为的宠臣!」 说到此处,他已泣不成声,颤抖的抬起双手,抽打着自己的脸。 「求恩师高抬贵手放过犬子一命吧!老夫自知教儿无方,可老夫一生就这一个儿子,老夫愿意一命换一命,但求恩师放过璟儿!」 说完,王肃不停抽打着自己的脸,直到一口鲜血喷出,他才跌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一声叹息从床上隐隐传来,那个高大的背影,终于略有松动。 不过片刻,夏云卿缓缓坐起身,下床穿上鞋,大步走了过去。 他伸手扶起痛不欲生的王肃,不忍地叹道:「王大人快快起来吧,你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那般纵容稚子呢!」 王肃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频频点头道:「老师教训的是,是老夫和夫人太过溺爱儿子,才让他犯下今日大错!是老夫被荣华富贵蒙了心窍,才会一时糊涂,做下许多错事!求恩师网开一面,给老夫留下一子养老送终吧!」z.br> 王肃的一声「恩师」,让夏云卿心中酸痛。 他叹了口气,沉吟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还望王大人,日后能够好好管教令郎,若再有下次,老夫可不会这般好说话了。」 王肃长长松了口气,连连作揖,颤声道:「多谢恩师,放过我们父子一命!」 王肃千恩万谢拜别了夏云卿,刚迈出夏府的大门,便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缓缓仰头,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随即,他擦了擦眼角,面上的神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唯有口中不住的喃喃道:「夏云卿!今日你虽放我儿一条生路,但我们之间的仇恨,可不是这么容易化解的!他日,我定要你用全家的性命,来洗刷我今日的屈辱!」 说罢,他一挥袖子登上马车,随即扬长而去。 ------------------------------------- 时间回到眼下,一百板子打得两个衙役大汗淋漓。 行刑过后,夏云卿一动不动的趴在长凳上,似乎奄奄一息。 两个负责行刑的衙役擦了擦汗,看向王璟,试探道:「王大人,夏大人昏死过去了,还要继续吗?」 王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如死尸一般瘫在那里的夏云卿,摇头晃脑的说道:「不急!这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一上来就弄死他呢!将他拖回牢房!」 两个衙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扶起长凳上的夏云卿,小心翼翼的将他送回牢房。 ——刮肉—— 夜露深重,斜风细雨,兀自未息。 夏云卿被双腿上钻心刺骨的疼痛唤醒,他伸出去摸向患处,发现那里皮肉外翻、一片狼藉。 可是黑沉沉的夜里,黯淡的狱灯,使他看不清伤口。 他浑身颤抖的撑起身子,一点点往床边挪去。一步之遥的路,他却用了许久才靠在墙上。 惨白的月光,照着他没有半分血色、冷汗涔涔的脸上。 朦胧中他能看到自己的一双断腿上,已露出白骨森森。 他伸出双手摸了摸,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一些被打烂却依旧连着皮的肉,已经开始腐 烂。 夏云卿叹了口气,用双手上的铁链,敲击着铁栏。 噼啪的响声,引来一个小衙役。 他提着油灯小跑过来,看到狱中的情景,不由得惊呼道:「呦,夏大人,您怎么醒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夏云卿哑着嗓子,虚弱地说道:「劳烦给我拿把匕首过来……」 小衙役顿时一惊,他瞪眼看了看夏云卿此时的模样,以为他企图自裁,便赧然笑道:「抱歉啊,首辅大人,小的身上没有匕首,您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夏云卿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那就劳烦你帮我掌灯吧……」 「好嘞。」小衙役松了口气,便提起灯照着夏云卿的前方。 只见夏云卿拿起桌山一个瓷碗,狠狠的砸在地上,又捡起一个最锋利的碎片,放在火上烤了烤,便去刮腿上腐败的烂肉。 拿着灯的小衙役,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幕,颤声叫道:「夏大人,你这是……这是要干什么啊?」 夏云卿没有给予回答,他安静的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聚精会神的先将那些只是连着皮的腐肉,一点一点的割下来丢在一旁。 稍稍松口气,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刚才割下来的,是别人身上的肉。 狱卒提灯的手在不停的抖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大……大人,要不我给您请个大夫来吧……」 夏云卿却面色平静,不疾不徐道:「不必了,我现在要割去骨头上的腐肉,你的手别抖,不然我就看不清了。」 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绪,眼神是那么的坚定、认真。 可衙役却吓得全身发抖、目瞪口呆,他想要逃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动弹不得。 灯光一明一暗,小衙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无奈的夏云卿,只好又往灯光处挪了挪。 患处顿时血流如注,夏云卿一把撕下衣衫,用力按住伤口,稳住心神继续处理着伤口。 因为他明白,如果伤口不处理好,这两条腿很快就会腐烂掉。 提灯的小衙役已面无血色,他艰难开口,喃喃着:「夏……夏大人……」 一语未成,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扶着墙吐了起来。 光源消失,夏云卿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停下手来。 鲜血顺着手中的瓷片,一滴滴落在地上,角落里被割下的腐肉,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 恰在此时,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让我来吧!」 话音方落,一个瘦高的人影从黑暗中凛凛走出,来者正是阮浪。 他面色凝重的走过去,拍了拍那个狱卒的肩膀,轻声道:「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谢谢阮大人!」小衙役听到这话,如释重负的逃出了监牢。 阮浪走进监牢,提起跌落在地上的油灯,走到夏云卿身边盘膝坐下,沉声道:「夏大人放心动手吧,我来帮您掌灯!」 夏云卿向他抱以感激的一笑,又开始埋头处理着伤口。 阮浪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心里七上八下的,亦觉得惊恐。可伤的夏云卿都如此淡定,自己又怎能临阵脱逃。 他只能咬着牙关,转过头去,实在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处理完伤口,夏云卿四下衣服将双腿包扎好,才瘫软的靠着墙角,阖上双眸粗喘着气。 阮浪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不忍地问道:「夏大人,您这样处理完伤口是不行的,天亮了,我帮您去请个大夫来!」 夏云卿瘫坐在地上,只微微点了点头,已一句话 都说不出来了。 阮浪沉吟了一下,咬牙说道:「夏大人,虽然王璟确实带了圣旨而来,可我还觉得事有蹊跷,可惜圣上这几日不在紫微宫。等他回来,我就去帮您求情!」 夏云卿将双眼撑开一条缝,向他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哎,老夫累了,阮大人还是离开吧……」 阮浪皱了皱眉头,缓缓站起身走出牢房。 他目光冷峻的看了看牢房中满身是血的人,一颗心沉甸甸的往下坠落。 他气势汹汹的离开诏狱,立刻命人牵来一匹快马。 他飞身上马,一挟马肚子,便策马疾驰往太后的陵园奔去。 此时他已顾不得皇上是否会责罚自己,他知道,如果皇上再不出手阻止,夏云卿很快就会被王璟折磨而死…… ——不屈—— 次日清晨,天刚放晴。 王璟穿着大红的衣服,大摇大摆、精神矍铄的走进诏狱的刑讯室。他一一检视过室内的刑具,一双猥琐的眼中,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检查完刑具,他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向左右傲慢的说道:「去把那老东西带过来,小爷我昨天睡个好觉,今天定要陪他好好玩玩!」 几个衙役心中不忍,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好磨磨蹭蹭的走出牢房。 片刻之后,走廊里传来铁链的窸窣之声。 今日的夏云卿,是被人架着双臂拖进门来的,可他高傲的头颅始终昂着,不曾对王璟垂下半分。 王璟看着体无完肤却依旧固执的老头儿,狞笑着说道:「首辅大人,昨天那顿板子可受用啊?今儿这满屋子的刑具,每一样都比板子要厉害得多,这要是一一给您用上,您可是生不如死啊!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招供?」 夏云卿冷冷一笑,反问道:「你到底要我承认什么,就直说吧。」 王璟大喜,立刻拿出早就备好的口供,笑道:「只要你承认早和蓝钰勾结谋反,我就不再动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九章 累累白骨尽断头(二) ——重刑—— 夏云卿看也不看那口供,只鄙夷的瞪着王璟,抿唇不语。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微弱而坚定的声音响起:“这世上,没有叛国投敌的夏云卿!即便你要拆了老夫的骨头,老夫也绝不会妥协。哪怕付出生命,亦在所不辞!” 笑容凝滞在王璟猥琐的脸上。 一向有恃无恐的纨绔子弟,再一次感到被冒犯、被戏弄,他眼中的神色,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王璟转身拿起一柄三尺来长的铁刷子,递给身旁的衙役,目露凶光:“给这食古不化的老东西......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五十九章 累累白骨尽断头(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章 累累白骨尽断头(三) 衙役引着男子一路快行,当二人走到夏云卿的牢房前,只看到牢房中放着一个百十斤的沙袋子,却没看到人影。 男子瞪大了眼仔细看了看,诧异地问道:「这儿……哪里有人?」 衙役叹了口气,指了指沙袋子,不忍地说道:「首辅大人被压在沙袋子下,你赶快进去吧,我在外面替你守着。只不过,夏大人现在神志不清,怕是什么都说不了。」 说着,他利落的打开门锁,便叹息着转身离去。 男子连忙走进牢房中,在昏暗的烛火下,才看到被沙袋子压着的,面目全非、全身皮开肉绽,早已不成人形的夏云卿。 「老师!」 男子一声痛呼,立刻爬到夏云卿的面前,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开压在他身上的沙袋子。 他惊恐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全身颤抖不已,霎时泪流满面: 夏云卿的面目,已被炮烙得焦烂不可辨识。 他两个耳中均被钉入三寸长的铁钉。下颌和牙齿被击打得脱落,胸前筋骨尽脱,露出森森白骨。 到此时,或许连王璟都被夏云卿顽强的信念,和坚忍的生命力所惊呆了 : 一个人被敲碎了双腿和肋骨,却没有死;用钉子钉进耳朵,也没有死;用铁钩刺穿琵琶骨、铁刷耍骨肉,仍然没有死! 他虽然已经意识模糊,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 可毫无人性的酷刑,制伏了他的身体,却依旧无法征服他的意志! 每天晚上用装满土的布袋压身,是诏狱中公开的杀人方法,一般人活不到天亮就死了。 可顽强如夏云卿,愣是生生扛过了三个晚上! 许多衙役看到他时,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他能放弃活下去的意志。 因为活着对他来说,就意味着要承受更多的苦难! 男子呜咽着,竭力把情绪和声音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 可夏云卿还是发出了疲惫而嘶哑的声音:「是谁?」 男子身体一颤,擦了擦眼角,沉声道:「老师,是我,陈钰,我来看您了。」. 他一字一顿,字字混着悲痛的血泪。 夏云卿的眼睛被血肉糊住,他奋力地扒开眼皮,露出如炬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学生,竟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你……来了……」几日未进水米,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弱。 陈钰轻轻握住夏云卿的手,已泣不成声:「老师,您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怎么能如此对您?谁不知道您的清廉和公正,谁敢怀疑您对朝廷的忠心?」 其实,夏云卿双目模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且他耳朵几近失聪,只能隐隐听到嗡嗡的响声。可他通过陈钰那双颤抖的手,明白了他的心意,感受到了他的哭泣。 他努力撑着一口气,拖着半截舌头说道:「孩子,不要哭,我不怕死!你一定要谨记为师平日的教导……北渝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陈钰擦了擦脸上的泪,失声说道:「不,老师,北渝不能没有您!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其他学生,到皇上面前为您请-愿!让他还你您一个清白!」 「糊涂!」 勉强听清楚这句话,夏云卿突然用尽全力骂出声:「你们才是北渝的未来,不要为了老夫一个风烛残年的将死之人,搭上了大好的前程!只要你能忠于自己最初的信仰,始终保持自己的良知,为师便能瞑目了!」 「老师!」陈钰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云卿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可两条被打断的胳膊,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恰在此时,去而复返的衙役匆匆走过来,一边拉起陈钰,一边催促道:「快走吧,王璟的人过来巡视了,看到你可就不妙了!」 陈钰被衙役推出牢房,可他却紧抓着铁栏不肯松手。 他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远,这或许是他看到的最后一眼。 可衙役也不再客气,任凭他多么不舍,还是粗暴的将他赶出诏狱。 外面的大雨倾盆而下,陈钰站在雨中哭得死去活来…… ——结果—— 终于有一天,王璟不再前来了,所有的刑罚也都停止了。 夏云卿此时已处于濒死的状态,他再没有力气做出任何的挣扎。仅凭着顽强的意志,拖着伤残的身体,安静的等待最后的结局。 阮浪一路不停歇的奔回诏狱,径自跑到夏云卿的牢房。 他打开铁门,走进去将夏云卿手足上的铁链,全部卸了下来。 可夏云卿已无力做出任何反应。 阮浪忍住泪意,激动的说道:「夏大人,我向皇上禀明了您的情况,他已下令停止所有的刑罚。待会儿,御医就会过来为您治病!」 夏云卿勉强撑开眼皮,空洞的眼神看向阮浪,似乎在向他表达谢意。 阮浪转过身去,擦了擦潮湿的眼角,向左右吩咐道:「还不快去催太医过来,再给夏大人换一间干净舒服的牢房!」 几个衙役闻声赶来,小心翼翼的将夏云卿,抬到其他的牢房中。 一个狱卒忽然走了过来,在阮浪耳边低语道:「阮大人,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回宫了!」 「太好了!」阮浪双眼一亮,惊呼一声,便提步就往外走去。 他要将所有的证据都呈给皇上,为夏云卿洗脱罪行。 他刚刚走到诏狱门口,却见双喜公公的轿子,恰好在门口停下。 阮浪微微一怔,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公公怎么来了?莫非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双喜公公缓步走过来,向他拱手欠身,有些为难的说道:「咱家的确是奉旨而来,只不过,这圣旨对夏大人和阮大人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阮浪眉头一皱,迟疑道:「莫非陛下此时要提审夏大人?」 双喜公公叹口气,犹疑了半天,才开口道:「皇上刚刚下了旨意,三日后,要对夏大人问斩……」 「什么?」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阮浪身子晃了两晃,险些站立不定。 身旁的衙役眼疾手快,忙伸手将他扶住。 阮浪双目圆撑,脸上的神情极度悲愤,不住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皇上不是还没审讯,怎么就突然给首辅大人定罪了」 双喜公公四下看了看,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阮大人有所不知,皇上刚刚回京,顾纪昀就前来告了夏大人一状,局面一下子急转直下。龙颜大怒,立刻下旨命赐死首辅大人……」 说到最后,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阮浪双眉一竖,立刻又问道:「公公,陛下要赐死夏大人,罪名是什么?」 双喜公公沉吟了一下,一字字说道:「罪名是……勾结边将、意图谋反!」 阮浪惊出一身冷汗,失声惊呼道:「怎么可能!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有可能造反,唯有夏大人不会造反!他一心拉拢蓝钰,不也是为了北渝的安定吗?蓝钰叛国投敌之错,怎能算在夏大人的身上?」 他气得全身发抖,双眸灼灼喷着怒火,咬牙道:「不行,我得去找皇上,我要把所有证据给皇上看,劝他收回成命,还夏大人一个清白!」 双喜公公不疾不徐的说道:「咱家劝阮大人,还是不要去求情了!皇上 有两条不能触碰的底线:一条是藩王无旨入京,一条是内臣勾结边将。任何一条底线,一碰即死!所以,你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圣意已决,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送行—— 黑暗正笼罩着大地,四处都是静谧的,没有一丝喧闹。 诏狱阴暗潮湿的走廊里,一个衣着光鲜、满身富贵的老者,手提着篮子,昂首阔步缓缓前行,正是如今春风得意的王肃。 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牢房前,王肃停下脚步,和狱卒低声道:「把牢门打开吧,我进去和他好好说说话!」 狱卒有些迟疑,嗫喏道:「那个……大人,您看他明日就要赴刑场了,您……」 王肃呵呵笑道:「放心,我只是来送他一程,不会怎么样的!」 狱卒打开了牢房门,却不敢走得太远,只好在不远处等着。 一进牢房,王肃就看见一个倚着墙、席地而坐的人,一个几乎已经没有人形的人,正是饱受摧残的夏云卿。 「恩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夏云卿身体一颤,挣扎着扒开双眼。 恍惚间,他以为面前还是那个与自己意气相投的学生。 定睛再看,才发现面前不过是一位老谋深算、窃权罔利的王大人。 夏云卿重新合上眼,虚弱的回应着:「恩师这个词,听着生疏,不习惯!」 王肃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人,口气十分温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份恩情,学生断断不敢忘!到今日,恩师的教诲也犹在耳边!明日恩师就要上刑场了,今日学生来送您一程!」 说罢,他从篮子中拿出酒壶和酒碗,斟了杯酒,双手端到夏云卿面前。 夏云卿毫不迟疑的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继而哈哈笑道:「痛快!临死之前还能喝到王大人斟的酒,还能听你叫老夫一声恩师,也无憾了!老夫这辈子最大的荣耀,怕是教出了一个,亲手将我推上刑场的学生!」 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一章 寒鸦伏雨一片愁 王肃轻声笑了笑,幽幽道:“学生看到曾经叱咤风云的恩师,如今却沦为阶下囚。很想知道,此时此刻,老师是否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呢?” 夏云卿虽然一身是伤,却依旧笑得轻松:“吾虽身无完骨,尸供蛆蚁,原所甘心!但愿国家强固,圣德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此痴愚念头,至死不改! 说罢,他瞪着王肃,目光炯炯:“你最初投奔我时,我曾经教过你——将来无论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唯有良心和信仰,你断不能丢弃!如今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一章 寒鸦伏雨一片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二章 寒鸦伏雨一片愁(二) 篝火融融,烛火辉煌。 阔别许久的家人,在这一刻终于团聚,可等来的,却不是把酒言欢。 鹿宁尽力用平静的声音,将这一年多的辛酸苦痛,用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说给大家听。 她极力隐忍着满腔愤懑,一五一十的描述着,托托惨死的那个夜晚。 这些平日里杀伐无由的汉子,只是安静的听着,谁也不忍打断,更不忍责备。 账外的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万里无垠的黄沙上,铺洒了一层霜色。 鹿宁说着说着,就倒在鬼力赤的肩上睡着了。鬼力赤将她抱在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二章 寒鸦伏雨一片愁(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三章 寒鸦伏雨一片愁(三) 大夫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虽然他们现在还活着,可状况都很糟糕。老夫也只能给他们开些温补的药,让他们慢慢将养着。不过,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根据有些人的身体状况,可能撑不了太久……” 鹿宁心中发紧,连忙又问道:“那……孕妇的身体怎么样?” 大夫又是一声叹息,面露不忍之色:“那妇人用尽全力诞下孩儿,便撒手人寰了。幸好,婴孩除了瘦弱些,倒也还算健康,算是为夏大人留下了一丝血脉。” 鹿宁沉重的叹了口气,从......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三章 寒鸦伏雨一片愁(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四章 明月婵娟挂玉钩 南疆城外,云朵淡淡,衰草连天。城门楼上的号角声,时断时续。 春光无限的中军大帐,笼罩在夕阳的余辉里。 二人小别之后,更胜新婚。 一番酣畅淋漓过后,二人相拥在一起,分别将分开后的经历娓娓道来,都不觉怅然叹息: 这一别后,二人竟经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九死一生的事。想至此,二人更加珍惜此时的相偎相依,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 茫茫无边的黄沙连接云天,托着落日的沙漠仿佛凝固了,像是一片沉睡的海。 西首数十丈外,四......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四章 明月婵娟挂玉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五章 明月婵娟挂玉钩(二) 鹿宁看着大家一脸的窃笑,不得不退让:“好,我让你跟着一起去还不行吗!” “太好了!” 沐芊芊双掌一拍,开心地叫着:“这下子,又有好玩儿的事儿了!” 几位壮汉却围了过来,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芊芊丫头,这话可不能说一半啊!快说说那翊王的故事!” 沐芊芊来了劲,立刻手舞足蹈地说道:“没问题!我当初去盛京碰到鹿宁的额时候,看到她身边有一位白衣少年……” 鹿宁一着急,从一旁拿过一个馒头,塞进沐芊芊的口中:“不说话,......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五章 明月婵娟挂玉钩(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六章 明月婵娟挂玉钩(三) ——殷正茂—— 羽枫瑾支颐深思片刻,方道:“你先派人去把缺口堵上,将颍州河流的地图拿来,待我详细研究一下再做定夺!” 范知府眼珠一转,拱手笑道:“启禀殿下,现在府衙上人手不够!不如您先休息一下,卑职先将历年防洪的资料,以及河流地图给您送来!” 一路不停歇的奔波,让羽枫瑾筋疲力尽,他不做推辞,只点头应允。 三更时分下起了雨,点点滴滴,响个不停。雨声淅沥,不停的敲打着窗棂。 羽枫瑾好不容易睡着,却又被这嘈杂的雨......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六章 明月婵娟挂玉钩(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尽长江滚滚流 ——殷正茂—— 二人站在河堤上纵目远望,一时间皆陷入沉默。 羽枫瑾神色凝重,忽然沉声叹道:“洪水爆发时,若能及时堵塞缺口,死伤或许就不会这么多了!” 殷正茂垂眸沉吟了一下,才低声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其实范子敬第一时间就堵上缺口了。但当他得知您亲自来治水时,又命人将缺口挖开了!” 羽枫瑾大吃一惊,眼中寒光一闪:“此话当真?” 殷正茂四下看了看,脸上神秘兮兮的:“其实上次范子敬任满的时候,上头就要将他调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尽长江滚滚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尽长江滚滚流(二) ——施粥—— 颍州的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太阳被厚重的云彩,深深的藏了起来。整片天空,好像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羽枫瑾早上刚出门,便看到殷正茂驾着马车在门口等候。 “殿下起得真早啊,我怕打扰您休息,才一直等在这里,没敢进去叨扰!” 羽枫瑾看到他有些意外:“殷总管不去帮着施粥吗?” 殷正茂笑了笑,解释道:“施粥的人手足够了,今日观音庙前人很多,我担心殿下的安危,便亲自送您过去。” 领会了他的好意,羽枫瑾微微勾起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尽长江滚滚流(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尽长江滚滚流(三) ——收留—— 羽枫瑾紧锁着眉头,打量着两个来路不明、泣不成声的女子,心中愈加觉得怪异:且不说这故事三分真七分假,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这二人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软硬兼施地要自己收留她们,不知这背后有何目的,也不知她们是受何人指使。 不过,他暂且装作上当的样子,看看她们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想到此处,羽枫瑾终于出声打断二人:“也罢!反正本王此次前来也没带仆人!不如你们二人就留下来,做些洗衣打扫的活儿。待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尽长江滚滚流(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章 花吹雪落流年瘦 ——上上签—— 她刚迈出门来,就见沐芊芊噘着嘴冲过来,不满地嘟囔着:“你怎么才出来啊,我在这里呆得都无聊死了!” 鹿宁苦笑着摇摇头,嗔道:“方才不让你跟着一起来,你却偏要跟来。现在反而埋怨我的不是了!” 殷总管走过来,笑着问道:“少帮主,事情办得如何?那方丈同意了吗?” 鹿宁微微点了点头,轻叹道:“方丈还是很好说话的,你去回复王爷吧,今天下午,各个寺院都会贴出招工告示的。” 沐芊芊一撇嘴,小声嘟囔道:“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章 花吹雪落流年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一章 花吹雪落流年瘦(二) ——上上签—— 这番话,让鹿宁心头一沉,清丽的眸中,徒增了几分忧伤。她呆呆地看着桌上的信,却没有勇气伸手将它打开。 沐芊芊向殷总管使了个眼色,二人趁着鹿宁深思之际,悄悄离开了绣楼。 挣扎了许久,鹿宁才缓缓伸出手拿过那张纸,薄薄的一张纸,却犹如千斤重。 她缓缓展开信纸,羽枫瑾苍劲有力、行云流水的字,随之展现在眼前: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人面不知何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一章 花吹雪落流年瘦(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二章 花吹雪落流年瘦(三) ——放火—— 马车一路奔驰,直到一个重兵把守的院子附近才停下。 马车藏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车窗被打开一条缝隙,羽枫瑾仔细打量着这间院子,低声问道:“莫非这就是他存放粮食的地方?” 殷正茂指着院子,低声道:“王爷,那院子里有十个谷仓,都是范子敬用来存放赈灾粮食的!” 羽枫瑾微微勾起唇角,又问道:“那接下来呢?鹿宁准备怎么做?” 殷正茂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王爷就请好吧,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着,他跳下马车......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二章 花吹雪落流年瘦(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三章 前路漫漫共携手 已经到了此时,范子敬却还在巧言令色为自己开脱。 殷正茂在一旁越听越气,牙根痒痒得甚至想冲过去抽他一巴掌。 羽枫瑾用不怒自威的口吻,反问道:「既然是朝廷的赈灾粮,那就得由本王分配,范知府应该没有意见吧?」 说着,他向范子敬摊开了手,逼人的气势不容抗拒。 范子敬虽然不甘心,却不能直面对抗他,也只能暂时屈服:「当然,这些粮食但凭王爷处置!」 他不甘愿地将一个账簿,放在羽枫瑾的手中。 「很好!」羽枫瑾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转手将账簿递给殷正茂,故意用较高的音量吩咐道:「你带着几个人去核对一下这粮仓中的存粮。明日,本王要分发这里的粮食!」 范子敬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更难看,心里明镜这是翊王特地说给自己听的。 殷正茂双手接过账簿,立刻召唤了几个士兵进粮仓去核对。 羽枫瑾转头看向范子敬,微微一笑:「看样子他们要忙些时候了,咱们还是一边喝茶一边等候吧。」 范子敬心中一百个不满,却也只能强颜欢笑着陪他走进茶亭子。 一盏茶的功夫,殷正茂匆匆回来,将账簿双手奉还,禀奏道:「王爷,已经核对完了,粮仓中的存粮和账目上并无出入!」 「很好。」羽枫瑾放下茶杯,款款起身。 他拿过账本,看向范子敬,半认真地告诫道:「范知府,这个粮仓还得劳烦你的侍卫看守着。本王可不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这粮仓中的存粮和账目上对不上。当然,你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话已经提点到这个份儿上了,范子敬还能说什么。 他站起身深施一礼,态度恭敬:「王爷放心,卑职一定看守好粮仓,任凭您调配,绝不会再有任何差池!」 看到范子敬无计可施的模样,羽枫瑾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少顷之后,他才带着账簿扬长而去。 等他走远了,一个侍卫才赶紧走过来,向范子敬低语道:「大人,我们发现,是有人故意点的浓烟。方才门口的守卫前来禀报,说看到两个黑衣人,登上了翊王停在树林中的马车!」 范子敬微微眯起眼,沉声道:「这就对了!我说怎么这么巧,粮仓突然冒烟,翊王紧随其后就到了。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他的诡计!」 想到此,他发出一声冷笑:「翊王啊、翊王,看来你远离朝政依旧,手腕还是略显稚嫩!现在,该让你看看本官的手段了!堂堂王爷勾搭江湖土匪来烧粮仓!呵,你握有我的把柄,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走!咱们去会会那两个黑衣人!」范子敬一声令下,便带着几个侍卫,紧随其后追出门去。 ——智斗—— 刚离开粮仓,殷正茂就忍不住连声赞叹:「王爷真是太厉害了!您一出手,就让那个范子敬百口莫辩,只能乖乖交出粮食,不敢再造次。」 羽枫瑾却淡淡一笑,谦逊地说道:「这还得多亏你们少帮主的妙计。不但帮本王找到他的藏粮之处,还能让本王人赃俱获,将范子敬抓个正着!」 听到他夸自己的少帮主,殷正茂也是满脸的得意,又问道:「殿下,那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羽枫瑾脸上立刻显现厌恶的表情:「稍后还得劳烦殷总管,派几个人过来看着点,那个范子敬是个无耻之徒,他为了耍无赖,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粮食再被藏起来,可不那么容易被找到了!」 殷正茂拍拍胸脯,朗声道:「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 说话间,他无意往后一瞥,忽然看到紧紧跟在 后面的范子敬,立刻暗觉不妙。 「殿下,范子敬带着几个兵,在跟着咱们,他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殷正茂凑近羽枫瑾,小声说道。 羽枫瑾撩开帘子放目一瞧,沉吟道:「想必是沐芊芊和鹿宁露了行踪,被范子敬追上门了。」 殷正茂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忙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办?若被他们发现少帮主在马车中,岂不是大事不妙?」 羽枫瑾侧目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难道你们少帮主没预料过这个情况吗?她可有什么后手?」 殷正茂搔了搔头皮,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我也没问过啊。」 羽枫瑾苦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话时,二人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到马车前。 还来不及客道,殷正茂抓起缰绳,一步跃上马车。 就在羽枫瑾的手刚刚触碰到车门时,身后就响起范子敬急切的喊声:「殿下且慢,小心马车上有刺客!」z.br> 眼见着对方已到了家门口,羽枫瑾只能收回了手,缓缓转过身去,故作吃惊地看着他:「范大人在说什么?这哪里来的刺客?」 范子敬提着袍子,笨拙的跑过来,煞有介事地说道:「殿下可不能上马车啊!侍卫们方才看到有两个黑衣人,从粮仓里逃出来,上了这辆马车!估计那二人便是在粮仓放火之人!」 随即,不等羽枫瑾开口,他立刻向身旁的侍卫一招手,喝道:「快!将马车围住,别让刺客跑了!」 话音刚落,士兵们纷纷横刀身前,将马车团团围住。 殷正茂一步跳下马车,抽出长刀挡在羽枫瑾的身前。 羽枫瑾冷眸看着范子敬,沉着嗓子问道:「范大人摆出这种阵仗,到底是要抓刺客,还是想拿下本王?」 「卑职不敢!」范子敬立刻拱手一揖,诚惶诚恐道:「卑职的手下的确看到两个刺客逃上了马车!卑职这样做是在保护殿下啊!他们在粮仓点烟的目的尚不可知,如今又躲在殿下的马车上,想必是奔着殿下而来,您可得万分小心啊!」 看他一脸急切的样子,足以以假乱真,羽枫瑾便决定奉陪到底。 「范大人说得一惊一乍的,本王怎么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呢。你这个粮仓如此隐秘,守卫又如此森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潜进去?他们点烟却不放火,目的又是什么?再者,整个颍州城的百姓,都知道本王住在驿站,既然是奔着本王而来,那应该去驿站动手,而不是在这里!」 听他说得有理有据、义正严词,范子敬一时没有准备,反而有些落了下风。 「莫不是因为本王发现了你的藏粮,所以你在这里要报复本王吧!」羽枫瑾忽然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 范子敬并没有被他的威严震慑到,反而愈挫愈勇:「殿下!卑职处处在为您着想啊!如果殿下不信,咱们打开马车一看便知!若真有刺客,卑职定将其拿下,带回去严加审讯,将他们的目的和幕后指使全数抓出来!」 说罢,他向士兵使了个眼色,一个士兵不等羽枫瑾开口,便去开马车的门。 「住手!」 羽枫瑾一声厉喝,那士兵吓得缩回了手。 羽枫瑾随即看向范子敬,顿时怒不可遏:「范子敬,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马车你都敢搜!本王看你不是来抓刺客,而是要拦下本王!」 范子敬却不依不饶,立马据理力争:「殿下,为您的安全着想,还是打开车门查看一番比较好,若没有刺客在马车上,卑职任凭您处罚!」 羽枫瑾却丝毫不肯退让,他环视这周围的士 兵,一字字说道:「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本王马车,本王定不轻饶!」 听到这话,士兵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却也没有退下。 殷正茂也挡在翊王身前,虎视眈眈地环顾着四周,手中的长刀萧瑟作响。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马车门竟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缓缓推开。 车帘后露出半张俏而不俗、艳若牡丹的脸。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鹿宁故意做出兔子般惊惶的模样,战战兢兢地看向羽枫瑾。 彼此的默契,让羽枫瑾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摆出一脸的担忧,用温柔的口气安抚道:「别怕!本王和范知府有些误会,现在说开就没事了。」 不等鹿宁回应,车帘后又露出沐芊芊的半张脸。 「殿下,奴婢怎么听到知府大人说这车上有刺客啊!难不成,他以为奴婢和小姐是刺客吗?」她心理憋着一口气,只能不吐不快。 眼前的情景,已远远超出范子敬的预料。 他审视了两位少女许久,才向羽枫瑾深施一礼,故作懊恼地说道:「王爷息怒!看来是卑职的手下看错了,才闹出了笑话!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卑职的莽撞!」 说这话时,他还不忘偷偷侧过头去,不甘心地盯着空荡荡的马车。 他的小心思自然骗不过羽枫瑾。 可羽枫瑾没时间和他计较,只一甩袖子,生气地冷斥道:「本王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还望范大人好好管教下属,莫要再闹出这种误会!冲撞了本王倒是不打紧,若是冲撞了其他的皇亲国戚,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殿下教训得是!卑职一定好生管教下属,再不敢出错!」事到如今,范子敬没有抓住把柄,反而被讲了一军,也只能低头认错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四章 前路漫漫共携手(二) 可他总觉得这两个女人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眼看着一行四人登上马车。 他眼珠一转,一步抢上前去,满面堆欢地笑道:「不知殿下携了女眷而来,卑职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不如卑职今晚设下宴席,到时还望殿下能赏脸。」 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被羽枫瑾一眼看穿——不过是在试探自己与两位女子的关系,若说得稍有漏洞,范子敬便能从中大做文章! 「酒席就不必了!此二人是本王的朋友,我们恰巧在这里碰到而已。」羽枫瑾神情冷漠,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两句。 「原来是这样啊!」听到这话,范子敬挑起眉梢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瞧这两位小姐如此雍容华贵,卑职还真以为是某位大户人家的亲眷呢!」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能在这里相遇也着实是缘分!不知而为姑娘是来这里探亲还是访友?总不会是来这受灾之地游玩吧?」 他说话客气,却笑里藏针,说话句句暗藏杀机。 沐芊芊一听这话来了气:「喂,你这样咄咄逼人,是在审讯犯人吗?!」 范子敬讪讪笑道:「姑娘说笑了,本官只是好奇问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羽枫瑾顿时脸色一沉,说道:「范子敬,本王劝你,不该问的不要问。有这时间思考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好好想想,今日之事你准备如何和皇上解释!」 说罢,他一把关上车门,殷正茂一扥缰绳,马儿放开四蹄带着马车绝尘而去。 蹄卷起的尘土,呛得范子敬迷了眼,他连忙转股身去咳嗽连连。 良久良久,咳嗽声才渐渐停止,他再次骋目四顾,却早已不见马车的踪影。 一个士兵跑过来,抱拳拱手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范子敬怒从心头起,一脚踹倒正说话的士兵,咬牙切齿的骂道:「妈的,一群废物!让你们守门守不好,抓个刺客都抓不到,本官要你们何用?」 一声怒吼过后,所有士兵纷纷跪下,齐声道:「大人息怒!」 范子敬叉腰站在原地,生了半天的气,怒喊道:「去,给我去查今日那两个女子的身份!本官就不信,寻常人家的女子,看到这么士兵的围攻能如此镇定!」 ——同行—— 鹿宁透过窗子的缝隙,看到范子敬的人并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摆脱他了!」 她一抬眼眸,正堆上羽枫瑾温柔的目光,便立刻转开脸去。 羽枫瑾会心一笑,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们,才能让那只老狐狸吐出克扣的粮食。不过,看到你们方才突然缓了衣服,我还是吃了一惊。」 沐芊芊挽住鹿宁的胳膊,娇声笑道:「那是因为鹿宁聪明啊!我们将这身衣服穿在里面,就是为了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改头换面脱身啊!」 听到二人夸奖自己,鹿宁有些不好意思,便连忙转过话题:「对了,殿下,这些粮食够应付多久的?」 羽枫瑾幽幽叹了口气,唏嘘道:「虽然,流民在逐日减少,百姓们的生活在渐渐恢复。可是,田地被大量冲毁,要重新出谷物来,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城中的百姓,还是面临着食物短缺的问题,这些粮食也只能应个急而已。」 鹿宁神色间甚是关切,连忙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向朝廷申请,再将粮食运过来,怕是需要不少时间。」 羽枫瑾微微颔首,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准备过几日,带着范子敬去储备京师备用粮的广运仓,让他们开仓放粮救急了!」 鹿宁惊讶的问道:「广运仓?没有圣旨怎么能动得了那里的粮食,殿下就不怕皇上 知道后怪罪你吗?再说,范子敬那么鸡贼,他怎么会冒这个险?」 羽枫瑾轻轻一叹,说道:「眼下事态刚刚平息,在百姓恢复日常生产之前,必须保证大家不能饿肚子。否则,怕是还会有***发生。所以,必须要经历说服广运仓开仓放粮。至于范子敬,他如今的把柄在本王的手中,再不愿也不敢不从。」 「哎呀,你们不要再说公事了!」沐芊芊听不下去,叫嚷着将二人打断:「你们这么就没见面,就没什么要问对方的吗?」 听到这话,鹿宁和羽枫瑾相视一怔,立刻纷纷躲开目光,脸色有些尴尬。 许久,羽枫瑾才转过来凝着鹿宁,率先开口问道:「许久不见,这段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鹿宁眸光一暗,微微点了点头:「嗯,一切还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她心中顿觉酸涩,这段日子她经历了一生之痛。可她并不想对羽枫瑾一吐为快,这让她觉得有些矫情。 沐芊芊却看向羽枫瑾,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信鹿宁的话。 羽枫瑾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立刻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何时回盛京去?」 鹿宁勾了勾唇角,轻声说道:「我这次也是为了赈灾而来,等灾情过后我就会离开了。盛京分号已经去了新的总管,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不回去了……」 她说完这些话,羽枫瑾心一沉,不再说话,马车中顿时又陷入了尴尬。 沐芊芊心中着急,连忙打开了窗子,向殷正茂喊道:「殷总管,你要带着我们去哪儿啊?」 殷总管扬声回道:「先送王爷回驿站,再送你和少帮主回分号。」 沐芊芊兴奋的说道:「王爷,你住的驿站是什么样啊?和皇宫一样豪华吗?」 羽枫瑾微微一笑,说道:「那不如待会儿你们去驿站坐坐?」 「真的?」沐芊芊开心的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鹿宁诧异的看着她,试图阻止:「殿下日理万机,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羽枫瑾却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巧了,今日我不忙。」 这句话让沐芊芊更加理直气壮,她扬起下巴,骄傲的说道:「喏,王爷的邀请,我怎能拒绝,那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鹿宁只好闭上了嘴,再说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沐芊芊眼珠一转,探出身子高声喊道:「殷总管,快点赶车,王爷请我们去驿站做客!」 「得嘞,那你们可得坐稳了!」殷正茂高声应和着,一扥缰绳,将马车猛地调转个方向,往一条颠簸的路上走去。qδ 马车的转向过于猛烈,反向而坐的鹿宁一个趔趄,身子立刻前倾,沐芊芊趁机在她背后一推,鹿宁没收住力,一下子扑到羽枫瑾怀中。 羽枫瑾下意识伸出手,将她一把搂在怀中。 结实的胸膛将鹿宁撞个七荤八素,待熟悉的味道扑面袭来,鹿宁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中。 她霎时双颊一红,心跳漏了一拍,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她想要推开,可马车的车轮恰好碾过一个石头,她再次跌入羽枫瑾怀中。 随后马车一路颠簸,摇晃得甚是厉害。 羽枫瑾趁势抱着鹿宁,脸上渐渐漾起一片笑意,似乎很享受此刻的香玉在怀。 羽枫瑾身上的味道,让一直试图逃脱的鹿宁,也渐渐放弃了抵抗。 她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往昔的甜蜜与酸苦,也一并袭上心头,让她心中百味交加、怅然若失。 过了许久 ,马车才渐渐平稳下来。可二人还在紧紧相拥,一旁的沐芊芊看得双眼放光、掩嘴偷笑。 羽枫瑾目光炯炯的盯着鹿宁,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鹿宁回过神来,立刻从他怀中脱身,神色慌乱的说道:「没……没事。」 眼下的场景,让翊王登时联想起,二人第一次在凤凰山上,救起裴心隐时,抱在一起的场景。 不由得抿嘴一笑,轻声叹道:「不知为何,每次你我共乘一车时,似乎总能发生一些小的意外。」 听到这话,鹿宁微微一怔,又细想了一下,登时大悟,不禁会心一笑。 好事儿的沐芊芊,看到此时二人不言而喻的气氛,立刻来了兴致,连忙问道:「看你们这样子,莫非以前在马车上,也发生过好玩儿的事儿?」 羽枫瑾笑而不答,只看着鹿宁,似乎在询问她的一间。 鹿宁眉头一皱,瞪着沐芊芊薄斥道:「你的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小心好奇害死猫!」 沐芊芊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立刻晃着她的手,撒娇道:「好鹿儿,你就告诉我吧,话说一半会害死人的!」 鹿宁捏了捏她微微翘起的鼻子,笑着说道:「我偏不告诉你!」 沐芊芊顿足叫道:「你真是太坏了!下次我再也不帮你了!」 话一说出口,她立刻惊惶的捂住了嘴巴。 这引起了鹿宁的怀疑,她忙问道:「帮我?你帮我什么了?」 沐芊芊眼珠一转,张口结舌的说道:「那个范子敬的粮仓,不是我帮你找到的吗?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不说谢我,还欺负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五章 前路漫漫共携手(三) 这番说辞果然唬住了鹿宁,她苦笑了一下,连连说道:“好,谢谢黑玫瑰女侠!待会儿请你喝酒,就请你不要再好奇别人的私事了!” 二人正斗嘴时,马车已停在驿站门口。 殷正茂跳下马车前来打开车门:“王爷,少帮主,驿站到了!” 羽枫瑾先行跳下马车,转身向鹿宁伸出手。 看着他苍白又修长的手,鹿宁微微怔然,沐芊芊却趁机像泥鳅一样,从她身边滑过去,还故意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这力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鹿宁整个人立刻往前栽去。 幸......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五章 前路漫漫共携手(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六章 剪烛又尽杯中酒 ——开仓—— 这天一大早,羽枫瑾就带着满脸不情愿的范知府,前往颍州城外的广运仓。 因为颍州城河道畅通、水运便利,是南北交通的要道,也是重要物资的中转处和集散地,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建有粮仓,为历代漕运的重地。 颍州城内有永福仓、永城库、预备仓,城外有常平仓、卫屯仓和广运仓,以广运仓的规模为最大。 这里存放的粮食是运往京城的。 因为京城里有众多的皇亲国戚、行政官员,和数十万的驻防军队。这些仓里的粮食,要满足他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六章 剪烛又尽杯中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七章 剪烛又尽杯中酒(二) 殷正茂嘿嘿一笑,又追问道:「殷某看得出来殿下十分欣赏少帮主,想必在您眼中,少帮主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吧?」 羽枫瑾略一沉吟,轻轻叹道:「鹿宁的美……与众不同。」 说这话时,他嘴角染上笑意,漆黑的双瞳微微发着光。 殷正茂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少帮主是很美,却不是我等能胡思乱想的。殷某不才,至今为止见过最美的女人,要数这柏翠楼的头牌栾歌蕊!」 说着,他又喝了一杯酒,砸吧砸吧嘴,叹道:「但凡见过她容貌的男子,无不被她的美所倾倒。别说颍州了,就算是方圆千里,也挑不出这样一个容貌倾城、色艺双绝的美人! 每日想来见她一面的男子都趋之若鹜,可她从不轻易见人,每次都会对来者百般考验。只有能讨得她欢心的男子,才能与她有幸见上一面!殷某见过一面,那真是……啧啧,终身难忘啊!」 话音方落,一个温柔滑腻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殷总管说笑了,歌蕊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怎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呢?」 随这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屏风后款款走出一位女子。 她身穿一件月白色曳地窄裙,上面镶着宝蓝色的花,双臂上笼着翠色的轻纱。 她长得长眉连娟、杏眸如星、粉面桃腮,果然是一枚绝色佳人。 她袅袅婷婷的站在羽枫瑾面前,垂眸浅笑,翩翩一福身:「民女栾歌蕊见过羽枫瑾殿下!」 羽枫瑾只斜睨了她一眼,便又端起杯来,抿了一口酒,始终没说一句话,态度极其冷淡。 栾歌蕊尴尬的瞥了殷正茂一眼。 殷正茂立刻笑了笑,打着圆场:「栾姑娘自听了殿下治水、救灾的事迹后,就心生爱慕。便拜托我予以引见!殷某想着既然要请您吃饭,去哪里都是一样,不如就来这里,还望殿下不要见怪!」说完,他向栾歌蕊使了一个眼色。 栾歌蕊会意,立刻端起一杯酒敬向羽枫瑾,娇滴滴的说道:「殿下,歌蕊日日听着您的事情,一直心生爱慕。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翊王殿下如此风姿绰约、气度高华,歌蕊见您一面,便此生无憾了!」 羽枫瑾放下酒杯,冷眼看向殷正茂,面有不悦:「这顿宴席本王不能吃得不明不白!莫非今日的一切是鹿帮主的意思?」 殷正茂一怔,继而哈哈笑道:「殿下说笑了,难道少帮主没有吩咐,殷某就不能请您吃顿饭了吗?」 羽枫瑾挑眉看向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想必你也知道鹿宁和本王的关系。殷总管为本王准备的宴席中,还有美人奉上,你说她知道了,会不会怪您呢?」 殷正茂一惊,连忙喝了口酒,掩饰此时的尴尬和不安。 没想到,栾歌蕊很软在一旁掩嘴笑道:「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治水英雄,竟是一个惧内的!怕自己心爱的女子生气,连看别的女子一眼,竟都不敢呢!」 羽枫瑾垂眸不去看她,只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你费尽心思要见本王一眼,并非是本王要见你。所以本王看与不看你,又有何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栾歌蕊支着腮凝着羽枫瑾,嫣然道:「歌蕊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我入不了您的法眼,觉得我比不过那个鹿帮主,才不愿意看我,也不愿意与我说话!」 羽枫瑾轻声笑了笑,没有回应,算是不置可否了。 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殷正茂不敢插口,只好闷头一个劲儿的喝酒。 栾歌蕊脸色微变,立刻款款起身,福身道:「既然歌蕊已经有幸见到王爷了,那就不打扰王爷与殷总管喝酒的雅兴了!」 说罢,她翩然转身,袅袅娜娜地往外走去。 刚挑起门帘,却忽然站住脚,她嫣然回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今日以前,歌蕊心心念念想要见上王爷一面。今日之后,歌蕊倒是对那位鹿帮主十分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王爷如此朝思暮想、痴心不已!」 见她离开,羽枫瑾才神色淡定的看向殷正茂:「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今日殷总管又是准备宴席,又是献上美女,定是有事相求吧!」 殷正茂猛地一怔,随即干笑了几声,才坦诚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的慧眼!实不相瞒,殷某确实有事相求!」 羽枫瑾毫无意外之色,只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请说罢。」 殷正茂给他斟了杯酒,谨小慎微地试探道:「我听说,现在颍州府衙在收购粮食,以补充颍州备用粮仓和广运仓?」 羽枫瑾点了点头,坦诚地说道:「确有此事!颍州的土地大片被毁,想要恢复税收还需要段时日。可这段时间内,恐有灾祸再发生,只能靠收购一些粮食,做紧急备用!」 殷正茂脸上挂着诡秘的笑,低声说道:「殿下,我们颍州分号的粮仓里,存了不少粮食,可以以低于市场价的三成卖给府衙!」 「哦?为何会以这么低的价格出手?」虽然羽枫瑾仍面带微笑,嘴角却有些僵硬。 殷正茂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实不相瞒,这些粮食是很久之前,一个客户委托我们运送的。不过货物刚到了我们这里,那个客户就出了意外。这几百石粮食一直存在马帮的粮仓里未动。前几日我打开粮仓,发现大部分已经受潮,不过还好没有发霉,也是能吃的,就想着把他们出手!」 羽枫瑾皱了皱眉头,坦诚说道:「朝廷收购粮食是有一定标准的,并不是仅以价格为优!这样受潮的粮食,朝廷是不会收的。」 殷正茂将手搭到他肩膀上,一脸谄媚地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朝廷收不收,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吗?」 羽枫瑾侧目瞪着他,眼神十分犀利:「相处这段日子以来,本王一直以为殷总管为人仗义正直,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以次充好、贪利忘义的事来。」 说罢,轻轻抖了抖肩膀。 殷正茂识趣地收回了手,挠了挠鼻翼,讪笑道:「实不相瞒,我们马帮虽然平日里都听令与老帮主和少帮主,可每个分号的业务都是自负盈亏。经历了这场灾荒,颍州分号着实元气大伤!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 听到这话,羽枫瑾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这次灾情的严重程度的确超出预计,加上范子敬的不作为和一些人的趁火打劫,让灾情更加严重了。要不是马帮出钱出力,怕是也没有这么快平息下来。你放心,本王已经上报给皇上,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封赏就会下来!」 这让殷正茂有些意外,他连忙站起身来,向他深深一拱手:「殷某多谢殿下费心了,不过,您看那粮食……」 见他还是不肯放弃,羽枫瑾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质问道:「你可知道,这样以次充好的粮食,真是到了灾荒时刻,是无法分给灾民的!」 这把软刀子直插殷正茂心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鬓角:「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且不说,皇上的赏赐能不能下来还不一定。这段日子,兄弟们要吃饭,马匹要吃草,我手头实在是拮据啊!」 羽枫瑾低垂着眼眸,思忖片刻,才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从府上拨给你一些银子,你先拿去用着。朝廷抗灾,总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 他越是客气,殷正茂就愈加慌促:「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我怎么能拿您的银子呢?」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这没什么,我只是一个吃皇粮的 闲散宗室,手里留着钱也没什么用。但给老百姓救急用的粮食,绝对不能以次充好!」 他温润的嗓音,却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威仪。 殷正茂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淡了下来,他咬着腮帮子,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羽枫瑾严词拒绝后,又温言安抚了道:「殷总管,你的难处本王理解!不过你要记住,只有守得住自己的人,才能做成大事!你若真想将颍州分号做大,有些歪路是绝对不能走的!」 听他说得十分中肯,殷正茂重重点了点头。 既然话已说开,羽枫瑾也不愿再留下,便起身离开。 只留下殷正茂双目炯炯的看着他飘逸的身影,却突然会心一笑。 ------------------------------------- 马车载着羽枫瑾一路回到了驿馆。他刚一推开车门,就反倒范子敬的马车就停在了旁边。 看样子,他似乎等了许久。 最近他表现得安分守己,莫非今日前来是要谈公事? 羽枫瑾一边猜测对方的来意,一边下了马车。 守门人立刻迎上来,为他点破了迷津:「殿下,您离开不久,范子敬就携女前来,说是找您有要紧的事。」 「携女?」羽枫瑾皱了皱眉头,微微沉吟,才提步迈进门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八章 剪烛又尽杯中酒(三) 他刚一推开房门,范子敬就满面堆欢的迎过来,拱手笑道:「哎呀,殿下真是日理万机啊!刚忙完赈灾,这又去忙别的事务了!」 抬手不打笑脸人,羽枫瑾也客气地寒暄着:「让范大人久等了!」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您为国为民做事,卑职多等一会儿还不是应该的吗?」范子敬脸上写满了殷勤,和往常大不一样。 羽枫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目光又看向他身后一名十七八岁,文雅秀气、娇柔腼腆的姑娘。 想必,他今日的一反常态,定与这位女子有关! 范子敬见状,立刻向女子唤道:「韵宜,还不过来叩见王爷?」 姑娘低垂着双眸,莲步依依轻挪过来,向羽枫瑾翩然一福身,声音又柔又媚:「民女韵宜见过翊王殿下!」 羽枫瑾双眉一扬,忽然慢吟起来:「恍疑仙子朝天罢,醉面匀霞韵更宜?」 韵宜笑不露齿地说道:「不错,正是此二字。殿下果然饱读诗书。」 说完这话,她肤光胜雪的双颊,已染上浅浅的红云。 羽枫瑾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有意卖弄,听她这样说,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便径自看向范子敬:「范大人今日登门造访有何事?」 范子敬谄媚的笑了笑,说道:「卑职来,是有件喜事要和殿下商量!」 说话时,他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女儿。 ——考验—— 另一边,殷正茂大步流星的迈进院子里,见到鬼力赤正坐在院中,赤裸着上身擦拭着满院的兵器。 他几步走过去,拱手说道:「帮主,我回来了!」 鬼力赤没有看向他,只是沉声问道:「如何?」 殷正茂笑了笑,脱口赞道:「帮主放心吧!少帮主没有选错人!」 鬼力赤抬起眼皮看向他,问道:「这话怎么说?」 殷正茂大笑道:「无论是身世凄惨的姐妹花,还是青楼花魁,翊王殿下对女性的防备之心很重。看样子,他真的很爱惜自己的名声!」 鬼力赤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粮食的事情又怎样?」 殷正茂搔了搔头,羞赧道:「殿下没有因为和少帮主的关系密切,以及我们马帮出钱出力的面子上,而同意我的做法。却也没有因此骂我,只说要从他府上拨出银两来给马帮!说到最后,我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鬼力赤容色平静的又问道:「他可还说过别的什么话吗?」 殷正茂眼珠一转,说道:「哦,他临走前,意味深长的和我说:只有守得住自己的人,才能做成大事!若真想将分号做大,有些歪路是绝对不能走的!」 鬼力赤的嘴角终于有了笑容。 他满意的点点头,低沉着嗓子问道:「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对翊王此人有何看法?」 殷正茂略一思忖,连忙正色道:「开始我还以为他也是皇室中的纨绔子弟,来这里赈灾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给自己做点功绩罢了。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不看得出,翊王此人胸中有韬略,足智多谋又隐忍克制。帮中许多兄弟,都被他的风采和魅力折服。」 鬼力赤容色平静,双眼如鹰:「我知道了。你去吧!」 殷正茂微微一怔,迟疑的问道:「这件事情……我要不要和殿下坦白?」 鬼力赤抬眸看着他,笑道:「你是想尽快解释清楚,怕他误会你的为人?」 殷正茂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鬼力赤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件事,以后我自会和他解释,你先不用说。我也想看看,经过今天的事,他今后对你的态度是否 会有变化!」 殷正茂犹豫了一下,又问道:「那少帮主那边……要不要告诉她?」 鬼力赤想了一下,说道:「先不必告诉她了。」 「好嘞,那我明白了。」殷正茂向他一拱手,方转身离去。 柳林外传来轻轻的雷鸣,池上细雨蒙蒙,滴在荷叶上发出细碎之声。 不久,小雨即停,小楼西角显现出被遮断的彩虹。 沐芊芊大步流星的走上绣楼,也不敲门就直接推开了房门。 正在核对账本的鹿宁,微微抬眸瞥她一眼,嗔道:「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沐芊芊走过去,抢过她的笔和桌上的账本,焦急的说道:「你的心上人就要被抢走了,你还有心在这里看账本啊!咱俩究竟谁更爱钱啊!」 鹿宁歪着头看向她,蹙着眉斥道:「你在发什么疯?马帮这么大的摊子,我难道天天撒手不管和你一起疯玩儿吗?」 说罢,她一把抢过沐芊芊手中的账本,继续翻看着。 沐芊芊一拍桌子,心急互撩的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方才看到,那个居心叵测的范子敬,带着自己的女儿,亲自去驿站拜访翊王了,你不担心吗?」 鹿宁头也不抬的问道:「那又如何,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顿了顿,她忽然觉得不对劲,立刻抬起头,冷斥道:「你在跟踪王爷?你是疯了吗?」 沐芊芊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继续气势汹汹的说道:「我是为了你好,才帮你暗中保护你的心上人呢!我看那范小姐看王爷的眼神,就知道她看上王爷了。范子敬就是为她女儿说媒的,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鹿宁微微一怔,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又如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家相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沐芊芊气得抢过账本,狠狠摔倒在地上,怒骂道:「我说鹿宁!我几年前认识你时,你可不是现在这个冷冰冰的样子。你以前嫉恶如仇、敢爱敢恨,喜欢某个人谁也拦不住你,讨厌谁就一个好脸色都没有!怎么你当上帮主之后,竟把你变成这样一个人了!」 鹿宁弯腰捡起账本,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土,平静的说道:「以前我身上没有责任,做任何事引起的后果,都是我一人承担。看了现在我是少帮主,必须要谨言慎行,否则,这些兄弟都要被连累。他们招谁惹谁了!再说,王爷相亲你起什么劲?他的婚事连自己都做不了主,只有皇上能做主!那范小姐也是白费劲!」 沐芊芊气得鼻子都歪了,怒其不争的骂道:「鹿宁,我真是被你气死了!有人勾引你的心上人,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江湖儿女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好,你不管,我管!我一定要教训一下那小狐狸精,让她知道,别人的男人少碰!」 说着,她一顿足便气势汹汹的甩门而去。 鹿宁坐在椅子上,看着账本发了一会儿呆。 轻轻叹了口气,她叫来了殷总管,吩咐道:「殷总管,芊芊要去驿站闹王爷,我怕她闯祸,你去看着点吧!」 殷总管为难的说道:「芊芊丫头厉害得很,帮里的兄弟都被她整过,我……我真是看不住她啊!」 鹿宁黛眉一竖,冷声道:「你看不住她,还打不过她吗?她若闯祸你就将她打晕扛回来!」 少帮主生气,殷正茂也不敢再争辩,便拱一拱手,逃也似的追出去了。 ——说媒—— 颍州的蓝天澄澈如水,隔窗隐约可见,院中的轩竹青翠挺拔,一株海棠枝叶繁茂,一对燕子停在帘钩上低语呢喃。 厅内,羽枫瑾与范子敬分左右落座,韵宜怯生生地站在范子敬身旁。 范子敬看了女儿一眼,笑 道:「韵宜,我有话与殿下说,你先退下吧!」 韵宜袅袅一福身,偷偷打量了羽枫瑾一眼,粉颊一红,才翩然转身离去。 看着女儿离开,范子敬才转过头,说道:「哎,都说这女大不中留!如今小女年方二八,卑职与夫人正为了她的婚事发愁呢!」 羽枫瑾神情淡淡的说道:「范大人身居高位,令嫒又清雅高华,想必前来求亲的人不在少数,又何须发愁。」 范子敬故作为难的说道:「哎!殿下有所不知啊,小女被我们夫妻俩惯坏了!从小就很有主意,现在她有了意中人,便将那些提亲的人,全部都赶回去了!」 羽枫瑾扯了扯嘴角,端起茶杯慢慢刮着茶叶沫,没有接话。 范子敬觉得尴尬,也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茶,忽然问道:「恕卑职冒昧,不知殿下现在有几房妻妾,子女又有几何?」 羽枫瑾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未曾娶妻,无儿无女!」 范子敬一惊,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拱手道:「卑职该死,是卑职多嘴了!殿下恕罪啊!」 羽枫瑾啜了口茶,沉声道:「无妨,不知者无罪。」 范子敬眼珠一转,试探道:「但不知殿下可有娶妻之意呢?」 羽枫瑾斜眼看向他,幽幽问道:「范大人什么时候改做红娘了?」 范子敬尴尬的笑了笑,委婉的说道:「哎!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卑职就直言了!殿下现在成了颍州百姓心中的英雄,更成了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小女听闻殿下的事迹后,也十分倾慕。上次殿下到府衙上与卑职谈事,小女偷偷前去观瞧。见到您真容之后,更是魂牵梦绕、茶饭不思。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她说这辈子非您不嫁!…哎!」 说到最后,范子敬连连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余光却在偷瞄着翊王。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 羽枫瑾一挑眉头,冷嘲热讽道:“本王倒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带着女儿一起来说媒的!” 范子敬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往回找补一下:“殿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小女蒲柳之姿,怕殿下看不上,只能先让您瞧上一眼。” 羽枫瑾放下茶杯,有些生硬地说道:“令嫒姿容,本王并未观瞧。只是,本王的婚事全权由圣上做主,你若能让皇上赐婚,本王绝无异议!” 范子敬的表情有些僵硬,自嘲地笑道:“殿下说笑了!卑职人微言轻,怎能求来圣上赐婚......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二) 羽枫瑾冷着脸,不客气地驱赶着:“本王喝不喝酒与你们无关,快回去吧!” 姐姐双眸含情,看上去楚楚可怜:“我们姐妹二人并无恶意,只是感念殿下出手相救之恩,想要照顾您。殿下为何如此拒人千里?” 羽枫瑾嫌弃地皱起眉头,不客气地说道:“本王只是把你们当做普通难民,帮了一把,这并不算什么大恩!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这样的关心还是免了吧。” 妹妹一撇嘴,气急败坏地讥讽道:“殿下是害怕毁了自己的名节吗?” 羽枫瑾冷冷一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三) 沐芊芊吐了吐舌头,俏皮的笑道:“我骗她说,羽枫瑾偶感风寒,在驿站里病得没人管,她放心不下就过来看了。” 殷正茂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沐芊芊,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日后难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招工启事—— 适逢乞巧节,羽枫瑾上书朝廷给颍州拨款。继续开展历年来的节日活动,平日里的集市,也随之渐渐恢复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男子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一章 千里佳期一夕休(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只影独走灯一豆 看她说的理直气壮,鹿宁虽然心有怀疑,却也找不出辩驳她的理由。 羽枫瑾拉过鹿宁,再次确认道:“我们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鹿宁迎上他关切温柔的眼神,想着昨晚他抱着自己,却喊着别人的名字,心中一片冰凉。 她拨开羽枫瑾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事关清白,我为何要说谎!” 看着鹿宁坚定的眼神,心上悬着的大石落地,羽枫瑾暗暗松了口气。 他向鹿宁回信一笑,轻声道:“那就好,否则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鹿宁抬眸淡淡的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只影独走灯一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只影独走灯一豆(二) ——转移—— 或许是一路经历了太多更加惨痛的事,这一次在羽枫瑾那里受到的打击,鹿宁表现得十分平静,似乎并没受到太多的波动。 和感情上受挫相比,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马帮。 这次被土匪劫持,让她心惊不已。尽管万般不愿,她却不得不承认: 随着鬼力赤的退居幕后,没有兵权和靠山的鬼神将军,渐渐成了一个遥远的传说。江湖上对马帮的忌惮和敬畏,已远不如从前。 而自己一介女流,未建过任何功勋,也没有巨大的影响力,江湖上的人从未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只影独走灯一豆(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四章 只影独走灯一豆(三) ——两封奏折—— 几只鸣叫的秋蝉,呜噪着日暮的悲楚,撕开了初秋时节的一派新景。 宅邸的大门打开,一身官服的满庭芳走出门来,刚要坐上自家的马车前去上朝,却见一糊涂了……」 满庭芳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哎,这就是帝王之心,极其敏感和多变!是杀是赏,只在瞬息之间!一步错,则是万丈深渊!」 枚青凝眉想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好!这件事情,还是全凭满大人做主吧!」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在宣德门前,随扈前来打开车门,二人迅速将两封奏折藏好,才缓缓跳下马车。 满朝文武陆陆续续的往门内走去,二人也***队伍中,随着众人缓缓前行。 恰在此时,阮浪带着一队御守司的衙役,押着垂头丧气、一脸不服的王璟,气势汹汹的前往紫宸殿。 众人看到这番场景,不由得心下一惊,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枚青压低声音,说道:「王璟这又犯了什么错?竟被御守司押去面圣!」 满庭芳勾了勾唇角,低低的叹道:「王璟一日不犯错,全身都难受。看来,今日有好戏看了!」 ——流放—— 日光初照紫微城,日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的霓光。 垂拱殿阁内弥漫着一片烟霞,遮阳的掌扇在缓缓晃动。仙鹤铜炉中香烟缭绕,明晃晃的黄袍上绣龙在飘浮着。 渝帝神色冷峻的端坐在九龙宝座上,就算是头顶珠华毕现的十二旒冕冠,也遮不住他此时怒火灼烧的双瞳。 他冷冷的盯着殿中的文武群臣,紧抿着双唇,良久都不发一语。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满朝文武恭敬肃穆、垂首敛眸的列立两侧。 谁也不敢如往常那般交头接耳、寒暄吹捧,有人甚至将准备呈上的奏折,又偷偷塞回袖中。 春末夏初的时节并不算太热,可殿中每个人的朝服还是被汗水打透。 汗珠从乌纱帽两侧如水般落下,却无人敢抬手去擦拭。谁都害怕一个不小心,会让天子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大殿正中战战兢兢的站着一个面目猥琐、细小干瘦的男子。 他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朝身旁的王肃发出求救的眼神,此人正是王肃的独子王璟。 王肃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将要说的话在心中反复揣摩了半天,才躬身一揖,朗声开口道:「启禀陛下……」 「你闭嘴!」渝帝一声怒喝打断了他,让王肃把酝酿半天的情绪和措辞,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一声龙吟虎啸,吓得王璟一个腿软,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两鬓的冷汗涔涔而落,看向王肃的表情几欲哭出来。 渝帝一双怒目瞪着王璟,咬牙切齿的骂道:「王璟,你一贯凭藉父权,专利无厌!朕念在你父亲年迈功高,又仅有你一子的面上,对你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竟将如意算盘打到朕的头上来了,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满朝文武皆心里一颤:莫非天子要杀人了 ? 王肃脸色煞白,也扶着一双老寒腿,费力的跪了下来,颤声道:「陛下开恩啊!犬子……」 「你闭嘴!」又是一声怒喝,将王肃脱口欲出的感人之词,再次咽了回去。 这次渝帝转向王肃,拿起桌案上的账本,「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朕拨了八十万两白银,令他修缮被烧毁的寝殿,你儿子竟胆大妄为的侵吞了七十万两!为了省去给工人的钱,你儿子私自动用诏狱中的囚犯前去修建!银子不够,建筑材料只能用次等货,囚犯不会盖房子就随意糊弄。几个月内,宫殿竟坍塌了三次!现在账目一笔笔记录在册、核对无虞,你还要狡辩什么?」 宫中的清漏,点点滴滴,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时节。 王肃一双浑浊的眼,直勾勾的看着账本上的白纸黑字,全身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此时,他心如明镜:贪赃枉法在天子眼中不算重罪,但问题是贪了谁的赃,又枉了谁的法。 在天子的头上动手脚,就是死路一条! 王肃心中迅速寻思了一遍:此时若是强行狡辩,恐怕会置王璟于死地。 唯有低头认错,再苦苦哀求,才能换来一线生机!只要天子不下令斩首,他就有办法将王璟捞出来! 想到这一层,王肃将心一横,立刻一揖到地,神色哀痛:「陛下息怒!是老臣教子无方!」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五章 功名未成鬓先秋 听到这话,王璟诧异的转过头看向他,低声急吼道:“父亲,您怎么不替孩儿求情啊!” 王肃紧皱眉头,怒斥道:“逆子,你闭嘴!犯了错还不乖乖认错?都是为父平日里将你宠坏了,你竟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让为父当众替你撒谎吗?” 王璟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何一向宠溺自己的慈父,突然间却变了一个人! 渝帝犀利的目光紧盯着他,冷声斥道:“王肃,亏你也是两朝重臣,竟教出这样一个贪赃枉法、......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五章 功名未成鬓先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六章 功名未成鬓先秋(二) 沉吟片刻,他淡淡开口,问道:“哦?爱卿何事要禀奏?” 王肃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臣近日来从各地上书的奏折中,发现了一个漏洞!当年先帝提出军屯制度,就是想让当兵的人在不打仗的时候,能够自己种地。一来可以让士兵们自给自足、改善伙食。二来,多余的粮食上交给国家,还能增加每年的税收。” 渝帝听着他的叙述,平静的问道:“既是好事,又何来漏洞?” 王肃微微躬身,铿锵有力的陈述道:“想要军屯开展下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六章 功名未成鬓先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七章 功名未成鬓先秋(三) 鹿宁微微思索,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似笑非笑的看向殷正茂:「这么巧啊?那殷总管现在肚子可好了?」 殷正茂一怔,立刻捂住肚子,向他们摆摆手道:「哎呀,不好了,我肚子又疼了!马上回来!」 说着,便一溜烟儿的逃走了。 沐芊芊立刻走过来,拉住二人的胳膊,笑道:「哎呀,别愣着了!既然缘分让咱们碰在一起,那咱们就一起赶路吧!」 说着,她转身向船夫招了招手,喊道:「船夫,你的船走不走啊?」 船夫高声回应道:「走,上船马上就走!」 说着,船夫便缓缓将船划到岸边。 沐芊芊立刻将鹿宁和羽枫瑾推到岸边,又向着殷正茂跑开的方向,大声喊道:「殷总管,你在不快点,我们就走了!」 话音一落,殷正茂立刻从一颗树后走出来,满面堆欢的向四个人跑过去。 鹿宁与羽枫瑾站在岸边,等待船夫和殷正茂。 鹿宁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想要打破沉闷:「殿下,幽州那边的情况您了解吗?这样贸然过去,可会有危险?」 羽枫瑾缓缓摇了摇头,沉着地说道:「那些土匪是什么人,背景如何都尚且不知。所以一路上我们要谨慎一些,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鹿宁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路上我们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说话间,船已靠岸,叶青峰一步跨上船去,悄悄查看了一眼船上的情况,才将沐芊芊拉上船去。 羽枫瑾紧随其后跨上船,转过身来向正要上船的鹿宁伸出手。 鹿宁微微一怔,望着他温润的笑意,只好抓着他的手也跨上船。 等殷总管最后一个上了船,小舟缓缓离岸,随着碧波的荡漾渐行渐远,带着众人往幽州驶去。 雨过天晴,岸边的杨柳垂下金黄色的枝条,黄莺儿在尽情地呜叫。 沿江顺流缓缓而下,羽枫瑾负手端立在船头,纵目远眺,只见千里波涛,云水茫茫。 鹿宁抱膝坐在船尾,看着眼前这迤逦的湖光山色,呆呆地出神。 其余三人坐在船舱两侧。 叶青峰的目光一直在鹿宁身上,他摸了摸一旁的水壶,鼓足勇气走过去,将水壶递给她:「今天天热,多喝点水吧。」 鹿宁抬眸看着他略带羞涩的脸,从他手中接过水壶,微微笑道:「谢谢。」 叶青峰坐在她身旁,轻声问道:「少帮主,你是不是有心事?」 鹿宁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只是不知幽州的情况,有些担忧罢了。」 叶青峰咬了咬唇,喃喃低语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鹿宁抿嘴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便走回船舱。 恰好羽枫瑾也走回来,正坐在她对面,二人四目相对,鹿宁立刻移开目光,拿起水壶喝水。 乘船的船夫打量着几位身着富贵、举止不俗的贵人,笑着问道:「几位客官看上去衣着不凡,定是大户人家吧!」 沐芊芊甜甜一笑,抢着回应道:「是呀,我们一家人要去幽州探亲。」 说着,她指着叶青峰和殷正茂,说道:「这位是我弟弟,那位是管家。」 二人向船夫拱一拱手,微微一笑。 船夫打量着鹿宁和羽枫瑾,讨好地问道:「那这二位定是夫人和老爷了吧!」 未等鹿宁开口,沐芊芊挽住鹿宁的胳膊,笑道:「船家眼光真好!这位是我姐姐,那位自然就是我姐夫喽!」 听到这话,鹿宁口中一口水没含住,「噗嗤」一下喷出口。 她撑圆 双目,转头惊诧的看向沐芊芊,沉声道:「你……你说什么?」 沐芊芊转头向殷总管使个眼色,殷总管立刻拿出帕子递给羽枫瑾,开始煽风点火:「老爷,您给夫人擦擦嘴吧,她第一次坐船,有些不适应。」 羽枫瑾弯了弯唇角,拿过帕子递到鹿宁的面前,柔声道:「夫人,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靠岸休息一下。」 「夫人」二字,让鹿宁全身一震。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羽枫瑾似笑非笑的脸,黛眉渐渐皱起。 沐芊芊见气氛有些尴尬,一把抢过手帕,塞到她手中:「姐姐,发什么呆啊!」 鹿宁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斜眸冷睨着她,低声问道:「你在搞什么鬼?」 沐芊芊一挑峨眉,理直气壮的说道:「王爷不是说,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吗?那我们自然要做一番伪装啊,有什么不对!」 鹿宁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那你说什么不好,说我们是兄妹也好,为何要说成是夫妇?」 沐芊芊掩嘴一笑,一摊手说道:「我只不过是顺着船夫往下说罢了,你要是不乐意,你现在和他解释,说我们在撒谎啊!只要你不怕他怀疑我们就行。」 「你!」鹿宁死死瞪着她,脸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恰在此时,一个温柔的声音陡然响起:「夫人,你怎么了?」 鹿宁气得无法思考,只下意识的答道:「我没什么。」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缓缓转过头,撞上羽枫瑾饱含笑意的目光,她脑袋轰得一声炸开,脸上烧得厉害。 船夫看着二人的神态,又恰如其分的补充道:「看二位的样子,想必是成亲不就吧!如此恩爱,着实让人羡慕啊!」 殷总管在一旁笑着应和道:「船家真是好眼光!我们夫人和老爷刚刚成婚,这次就是要回夫人的娘家去看看呢!」 沐芊芊也随即说道:「我姐姐和姐夫是青梅竹马,他们一向情感就很好!」 鹿宁一语不发的坐在船舱中,听着二人和船家,你一言我一语,已将她和羽枫瑾的夫妻关系坐实。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去解释,一个人走到船尾发呆。 羽枫瑾也跟了上去,站在她身旁,轻声问道:「你生气了?」 鹿宁勾了勾唇角,摇摇头道:「刚开始有点。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确实能掩护你的身份,也就不生气了。」 羽枫瑾骋目远眺着江面,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决定去幽州了?」 鹿宁微微一笑,昂然道:「我和青峰去幽州,是因为义父决定要将颍州分号,暂时移到幽州去。我们先去打点一下,沐芊芊是跟去玩儿的!」.br> 羽枫瑾皱了皱眉,问道:「好好的为何突然要搬迁?」 鹿宁轻声一叹,避重就轻的说道:「我们马帮家大业大,本就让许多人眼红。这一次赈灾中又事事出头,衙门难免对我们不满。义父觉得,虽与其等范子敬来找麻烦,不如我们先离开避避风头!」 羽枫瑾满目歉意的看着她,轻轻叹道:「抱歉,是我连累了马帮。」 鹿宁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不是因为殿下才出手救灾的!我们也有自己肩上的重任。如果我们事事袖手旁观,整日只想着如何赚钱,老百姓是不会把这江湖第一的名号,给我们马帮的!」 羽枫瑾脉脉无语的凝着她,深知她这样说,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有心里负担。 ——遭遇土匪—— 从颍州到幽州并不远,船在江上行驶了几日,便到了幽州地界。 几个人下船时,都觉得身子轻 飘飘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苍白的脸色中,还隐隐透着青色。 于是,几人雇了辆马车,往颍州的驿站驶去。 一路上,几个人打开车窗一边透风,一边看着幽州的景象。 相对于重灾之后的颍州,幽州却更显萧条:路上的行人甚少,四处可见断瓦残垣,像是刚刚被洗劫过的样子。 野狗在此处觅食。破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可是碗里的剩饭,绳子上晾的衣服还在,好像是主人匆匆逃跑的样子。 看着满目疮痍之景,几个人才从晕眩中,彻底清醒过来。 鹿宁皱着眉头,轻声叹道:「看来,这里比我想象的情况还要糟糕!」 叶青峰紧握双拳,愤愤道:「想必这里已被土匪们洗劫得差不多了,他们才跑到颍州去作乱,真是可恶!竟然劫了咱们的货物!」 殷总管忍不住问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羽枫瑾眸光一黯,沉声道:「走吧,咱们直接去幽州府衙!想了解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最快的办法就是找到知情人!」 马车行驶了几里路,终于看到一家依旧开门的酒肆,里面隐隐传出酒香。 几个人顿时一喜,连忙跳下马车,准备到里面吃点东西,稍事休息一下。 等几个人进了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店家?店家?这里有人吗?」殷正茂向里面大喊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几个人面面相觑,鹿宁找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旁坐下,向大家招招手:「怕是很久没人来,店家躲起来休息了。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其他人也围桌而坐,殷正茂拿起茶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一滴水也没有。他站起身去别的桌子,发现所有的茶壶都是空的。 沐芊芊饿得前胸贴后背,噘着嘴嘟囔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走了一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好不容易有个开门的店,里面连个鬼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八章 白马轻舟风折柳 鹿宁叹了口气,她此时也是又饿又累又渴,只好说道:「殷总管、青峰,你们去后面看一下吧。如果看到店家,让他随便弄些东西就可以!」 二人闻言站起身,走到后面去查看。 二人一直走到后院,瞧见一对父子正匆忙的收拾东西,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 叶青峰一步冲过去,连忙拦下他们:「你们可是这里的店家?店里来了客人,为何不出来招呼?」.z.br> 年长者见到陌生人先是一怔,他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叶青峰眉清目秀,穿着得体,不像是歹人,才松了口气。 他继续收拾东西,向二人摆摆手,不耐单的说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最近土匪天天出来活动,见什么抢什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青峰一把拉住他,急切的说道:「你们既然开了门,就是要做生意。我们赶路路过这里,此时又渴又饿,能不能给我们点东西吃,让我们喝口水?」 年长者直起腰,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不想做生意啊!我们父子相依为命。儿子还小,我得带他逃命去。走得晚了若碰上土匪,我们父子可都活不成了!」 殷正茂走过来,看了看店家身旁七八岁的男童,也不好再劝。 他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放在店家周中,拱手说道:「我们也不为难你,可你看我们又饿又渴,实在是走不动了。那你这里可有什么吃的、喝的?我们自己弄来吃!」 店家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风尘仆仆的二人,便指了指灶台:「锅里有半锅早上做的粥,门口有几坛酒,房梁上挂着几条熏肉,你们自便吧!」 二人再次谢过他,便赶紧去弄吃的。 殷正茂重新点燃炉灶,将锅内的白粥热了热,又切了几盘熏肉。 叶青峰瞧见院子里种了几颗青菜,也拔出来清炒了一盘。 不过一会儿,二人抱着一坛酒,几盘热菜和几碗粥,急匆匆的走回到桌前。 鹿宁看着满头大汗的二人,奇道:「你们怎么满头大汗的?」 殷正茂一边为几个人倒酒,一边叹道:「店家说土匪要来了,他得带着孩子逃跑!所以,只能我们自己弄了。」 沐芊芊看着白粥和熏肉,噘着嘴抱怨道:「就这些吗?好寒酸啊!」 叶青峰温言劝道:「只有这么多东西了!快点吃了,吃完赶紧赶路,咱们初来乍到,最好不要与那些土匪硬碰硬!」 说着,他赶紧喝了几口粥,又吞了几片熏肉。 沐芊芊听到这话,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连忙囫囵吃起来。 羽枫瑾喝了两口粥,发现鹿宁一口未动,却只喝了半碗酒。 他担忧的问道:「颠簸了一路,你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体怎么受得了?」 鹿宁脸色苍白,勉强笑道:「在船上摇晃了几日,实在是没有胃口!」 羽枫瑾放下粥碗,轻声叹道:「这样吧,一会儿咱们先到驿馆休息,明日我再去见知府吧!」 鹿宁连忙摆摆手,说道:「不用了,马帮在幽州早已盖了院子,我们将您送回驿站,便直接回去休息了。」 酒足饭饱的殷正茂,抹了一把嘴,插口说道:「少帮主,那院子许久没人住了,得打扫打扫、休整休整才能住人。所以,这几日只能暂时住在客栈了。」 羽枫瑾笑了笑,忙道:「干嘛去住客栈,我招待你们,都住在驿站算了。幽州这么乱,大家住在一起也还有个照应。」 正说话间,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呼叱。 随即,一阵马蹄声快速逼近,听上去人数众多。 几个人想起店家的话立刻相视一眼。 殷总管起身关上房门,提刀守在门口。 鹿宁和叶青峰个持兵刃,藏在两旁的隐蔽处。 沐芊芊拉着羽枫瑾到后堂藏起来。 几个人竖起耳朵,警惕的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可过了许久,并没有人闯进来,却听得门外兵刃交加声大作,似乎在发生一场激烈的争斗。 鹿宁给殷正茂使了个眼色,殷正茂会意便,打开一条门缝,查看外面的情况。 门外相斗的双方,从打扮上就能看出,一边是府衙的官兵,另一边是凶神恶煞、行动彪悍的土匪。 双方人马刀光剑影、激战正酣,呼叱叫骂之声不绝于耳,看上去似乎不分输赢。可殷正茂一眼就看得出,双方在实力上的悬殊。 土匪这一鞭虽然人数不多,却很有组织纪律,而且他们行动力迅速、出手稳准狠。尽管几次被击退,阵法却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有越挫越勇之势。 而官兵这一方面,在人数上略显优势。却一个个瞻前顾后、纪律散漫、手法生疏。唯有指挥的将军一人在最前线奋勇杀敌、浴血焚身、毫无惧色。 殷正茂不敢冒进,只好退回来,去找鹿宁和羽枫瑾商量。 几个人再次聚在一起,殷正茂将外面的情况简要说明:「外面应该是土匪和官兵在交战,看那情况十分不妙,官兵那边一定会输!」 听到这话,几个人心中一沉,隐隐觉得不安。 鹿宁连忙问道:「那些土匪是什么样的人?」 殷正茂低声说道:「他们很有组织,出手又狠辣,看样子绝非一般鼠辈!」 叶青峰插口问道:「如果咱俩出手,可有胜算?」 殷正茂仔细想了想,才迟疑道:「那些土匪都是亡命之徒,如果我们三人以命相驳,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话,几个人再次陷入沉默,立刻意识到,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 羽枫瑾沉声道:「切不可冒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做无所谓的牺牲。」 沐芊芊担惊受怕的说道:「我看,咱们不如就一直藏在这里。等土匪离开了,咱们再出去。反正他们针对的是衙门,应该不会想到,这里还藏着人呢!」 叶青峰却神色紧张的说道:「话虽如此,可咱们这么躲着不是办法。咱们对这里不熟,如果土匪真闯进来,可就走投无路了!」 鹿宁仔细斟酌了一番,立刻吩咐道:「听着,殷总管带着殿下到后院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殿下。」 「是!」殷总管听令便要带着羽枫瑾去后院,可羽枫瑾却站在原地,担忧的问道:「那你呢?你准备要做什么?」 鹿宁微微一笑,说道:「芊芊轻功最好,她负责到房顶上去查看情况。我和青峰留在这里布置一下。如果他们真的闯进来了,能拖住一时便是一时。」 羽枫瑾沉沉叹了口气,轻声道:「好,那你要小心行事!」 说罢,便和殷正茂迅速跑到后院。 沐芊芊则飞身跃上屋顶,密切关注双方的一举一动。 鹿宁和叶青峰立刻检查了一下屋内的情况:这里实在太简陋了,除了几十坛美酒,什么都没有。 而且,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只要推开大门,所有人的位置便一目了然。 叶青峰急得满头大汗:「少帮主,这样藏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早晚会冲进来,不如我们搏一把冲出去吧!你放心,我就算拼掉这条命,也会护送你离开!」 鹿宁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还不算是走投无路,别说这样的傻话了。咱 们谁都不准死!」 叶青峰一怔,忙问道:「莫非,你想到办法了?」 恰在此时,羽枫瑾与殷正茂一前一后走回来,沉声道:「这后院只有一个小门,不过若要从那个门出去,必定要经过土匪面前。」 「别担心。」鹿宁安抚住众人,连忙说道:「硬拼我们毫无胜算,为今之计只有唬他们一下,说不定还有所转机!」 说着,她立刻与几个人低语一番,将心中算谋,细细说于大家听。 此时,门外双方激战到高潮,土匪一边打得十分轻松,而府衙的官兵却在浴血苦战,已近一半的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忽然,从空中传来一个银铃般的笑声:「喂!臭土匪,你们好嚣张啊!」 一众土匪听到这话纷纷抬起头,瞧见一位一袭黑衣的少女,正坐在屋顶上,翘着二郎腿,笑看着众人。 「喂,小丫头,你说什么呢?」 「你是谁?你敢不敢下来?」 「知不知道我们是谁,竟敢和我们这么说话!」 几个土匪愤然向她叫嚣着。 沐芊芊却挖了挖耳朵,故意大声问道:「什么?我只能听到一群猪叫,没有听到有人说话啊!」 这下子,那些土匪更来气,立刻跑来几十个人,准备闯入门去。 可大门早在里面被挡住,他们撞了几下没有撞开,便站在屋檐下高声叫骂着。 沐芊芊见下面的人越聚越多,便向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殷正茂站在地上,将酒坛递给梯子上的叶青峰,叶青峰有将酒坛,转交给坐在屋檐边的鹿宁。鹿宁随后将酒坛滚到沐芊芊旁。 沐芊芊抱着酒坛,向下面的人大喊道:「注意喽,姑奶奶有礼物要送你们!」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八十九章 白马轻舟风折柳(二) 说着,她瞅准时机,将数十个酒坛,一个一个向土匪们的身上、头上砸下去。 从天而降的酒坛,砸了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酒坛落在头上,人立刻到地而亡,脑浆和血水活着烈酒淌了一地。 酒坛砸在身上,顿时便有几根肋骨断裂,土匪们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这数十个从天而降的酒坛,霎时间让土匪们死伤数十人,离得近的马匹因为受惊过度,便载着马背上的人调头跑掉。 看到眼前的狼狈场景,土匪头子怒目瞪着沐芊芊,怒喝道:「好一个丫头片子,竟敢伤我兄弟!来人,将这座房子给我拆了,把这丫头抓回去活刮了!」 话音刚落,只见沐芊芊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支火把,得意洋洋的向他招了招手。 土匪头子大惊,慌忙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话还未说完,沐芊芊身旁又亮起几支火把。 土匪头子定睛一看,不知何时,房道:「是呀,他们就这样跑了,肯定不会甘心的。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以免夜长梦多!」 张维城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的目瞪口呆。 等他回过神来,立刻奔过去,诚惶诚恐的说道:「是卑职保护不周,让王爷受惊了,请王爷降罪!」 羽枫瑾脸色一沉,冷声道:「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幽州匪情如此严重,现在立刻去府衙,本王要听你详细说一说这里的情况!」 「是!」张维城深深一揖,冷汗顺着鬓角落下。赶紧让官兵护送着翊王等人,奔向幽州府衙。 ——匪患—— 到了府衙,张维城顾不得休息,立刻着手安顿受伤的士兵,统计伤亡者名单。待他忙完,回到后堂时候,夜色已深。 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坐在椅子上,正打着盹儿。唯有羽枫瑾始终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喝着热茶。 张维城走进屋内,向翊王抱有歉意的说道:「让殿下就等了。今日天色不早了,要不卑职先送您回馆驿休息吧!」 羽枫瑾虽面有倦色,却摆摆手,轻声道:「幽州的形势如此严峻,张大人就不必多礼了。既然本王来了,还是先谈谈这里匪患的情况吧!」 为了不吵醒几个人,张维城只好带着他到自己的书房去谈话。又命人备了一桌饭菜,准备与他边吃边聊。 看着一桌子清汤寡水的菜,张维城面有愧色的说道:「卑职生活一向清贫,加上灾情刚过,只有这清粥小菜来招待,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能填饱肚子即可,本王并无过多的口腹之欲!」 张维城心下动容,连忙举起酒杯,敬道:「殿下治水赈灾的雷厉手段,让卑职佩服至极。今日有幸能与殿下同桌,一定要敬您一杯!」 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神色和言语间满是钦佩之色。 羽枫瑾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放下酒杯,张维城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殿下怎会突然到幽州来,卑职并没有接到相关的旨意,不然一定亲去相迎!」 羽枫瑾放下筷子,正色道:「前段时间,颍州的街头巷尾,都贴满了奇怪的招工启事,所招的人都是强盗、小偷、流氓之辈。本王觉得稀奇,就命人去调查一下,才发现,这是土匪头目在招募手下!」 张维城点了点头,气愤的说道:「这确实是他们的手段之一,幽州就有很多百姓,被骗上他们的贼船!」 羽枫瑾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沉吟道:「这些土匪肆无忌惮,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中,其背后的势力肯定不简单。所以,本王将此事上奏给皇上,皇上命本王来此明察暗访,一举剿灭这些狂徒!」 听到这话,张维城赧然道:「说来也惭愧,本官任本地知府多年,也曾兵多次剿匪。可这么多年来,这些土匪的数量和势力都未曾削减,就连本官最得力的将领,也在一次剿匪的过程中,不幸身亡了……」 羽枫瑾皱起眉头,奇道:「幽州的匪患如此猖獗,为何上报给朝廷的奏折中,却说得轻描淡写?」 张维城面有愧色,叹道:「毕竟剿匪不利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前几任知府都怕担上罪责,丢掉头上的乌沙,所以纷纷瞒着不敢上报,即便是上报了,也是尽可能的粉饰太平……」 羽枫瑾冷眸睨着他,不悦的问道:「莫非张大人也怕被指剿匪不利,因而不敢上奏朝廷吗?」 张维城连忙一拱手,正色道:「殿下明鉴!卑职虽然也爱惜这顶乌沙,却不是不顾百姓死活之人!卑 职任幽州知府这两年间,一直在带兵剿匪,不曾有半分懈怠!卑职没有上报朝廷,是一心想亲自将这些土匪绞杀。可惜,目前看来……卑职还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继而,他感叹道:「不过,殿下来了,想必这幽州的匪患,也能迎刃而解了!」: 羽枫瑾却摇摇头,叹道:「此事也不容乐观!本王今日看到匪徒的阵仗,着实有些震惊!他们有组织、有纪律,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确实不好对付!若当面硬碰硬的强干,想必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件事还须从长计议……」 顿了顿,他又问道:「和我说说,屡次剿匪失败的原因为何?」 张维城无奈的说道:「这些土匪人数众多,帮派也很多,他们分居在各个山头。每次出兵征讨时,只能集中攻击一撮人马。可这些人都藏在山里,那里易守难攻,山上还布满了陷阱,彼此山头又能相互照应。所以每次去征讨的时候,我们的兵不是被困在陷阱中,就是中了埋伏。要么就是被前来救援的土匪前后夹击,导致全军覆灭。因此,屡次出兵征讨,都是费时费力,没有任何成效……」 羽枫瑾长眉一挑,奇道:「哦?这倒是稀奇!按理来说,如果此地匪患严重,朝廷一定会十分重视,并且派出更多兵力到此的!可本王今日看到,你手下的那些兵,无论是军容还是军纪,都远远不合格!」 张维城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歉然道:「殿下,恕卑职无能!实不相瞒,自从本官的爱将剿匪惨死后,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来补缺。加上屡次剿匪失败,大家都没有信心,现在幽州的军队内散漫混乱,大家都在混日子……」 羽枫瑾抬头看了看幽深的夜色,说道:「无妨,待本王明日去军营看看再说吧!今日太晚了!」 说着,他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章 白马轻舟风折柳(三) ——不眠之夜—— 月色西沉,楚江笼罩在蒙蒙微雨里,幽州城正敲响暮时之钟。远望山花娇艳似绣颊,江上万家灯火,像无数流萤飞来飞去。 一辆马车从幽州府衙缓缓驶离,直奔驿站。 经过一路的奔波,又与土匪来了一番斗智斗勇。几个人此时早已疲惫不堪,纷纷在马车上打起了瞌睡。 路途不算远,马车很快就停在了驿站门前。 听闻京城的王爷前来,驿呈们都盯着睡眼惺忪,排列整齐的站在门外,殷勤的将一众人迎进门去。 羽枫瑾却不急于休息,而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章 白马轻舟风折柳(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一章 玲珑妙计藏于袖 ——军营—— 秋风瑟瑟,柳影渐渐稀疏。路两旁树木的叶子纷纷落下,一片凄清的景象。羽枫瑾的马车刚到幽州的军营,张维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见羽枫瑾跳下马车,立刻迎过来深施一礼,恭敬道:“殿下!一路奔波本该好好休息,这么早您就过来,真是辛苦了!” 羽枫瑾拱手回礼,沉声道:“张大人不必寒暄了,咱们还是先去军营看看吧!” 张维城迟疑了一下,似乎有难言之隐:“这样吧,我先带着您在军营里走一圈儿。您亲自看一看里面的情......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一章 玲珑妙计藏于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二章 玲珑妙计藏于袖(二) ——军营—— 羽枫瑾放下茶杯,沉默了半晌,才愤愤开口:“赌博、赌博!这些吃朝廷俸禄的人,拿着百姓的税金,将好好一个军营变成了一个赌场!营帐里没有兵器,都是色盅和牌九。走遍了军营,我看不到一个刻苦训练的士兵,到处都是酒鬼和赌鬼!难怪那些土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些兵痞的纪律,怕是都不如土匪!” 鹿宁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微微沉吟后,才轻声道:“看来这幽州的问题不容小觑!想要剿匪,还得先从这赌上下手!” 羽枫瑾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二章 玲珑妙计藏于袖(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三章 玲珑妙计藏于袖(三) 羽枫瑾径自走到中军大帐,负手站在帐中纵目四顾: 墙上的地图已泛黄,角落的兵器上都蒙了霜,自从前一任将领战死沙场,这里再没等到新主人的到来。 羽枫瑾看着这里的一切,青年时那些与燕荣并肩作战的日子,又一幕幕涌上心头,忍不住感伤起来。 他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兵器,心中十分挂念千里之外的兄弟。 燕荣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也不知他过得怎么样?更不知道,二人何时才有再见之日! 正感慨之际,张维城已带着二十多位中年男子,阔步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三章 玲珑妙计藏于袖(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四章 抛砖引玉引贼寇 士兵们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心中悲愤交加,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贸然冲上去硬拼。 因为他们输得起遮羞的裤子,却输不起血脉至亲和妻子儿女! 正在双方对峙时,一个追-债者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并当众宣告:他们已经得知这些欠债者的住址,并且挨个上门拜访了。 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还清所有债务,要么就把他们的家人卖了抵债! 这下子,士兵们彻底慌了:他们虽然是兵痞,却不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蛋。那些刚刚......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四章 抛砖引玉引贼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五章 抛砖引玉引贼寇(二) ——各怀鬼胎—— 日暮时的天空,看不见大雁的踪影,万丈霞光铺在种满绿杨的庭院中。阶前绿草萋萋,水榭旁一株荷花,散发出阵阵余香。 羽枫瑾与栾歌蕊一路回到驿站,可驿呈却向他禀报:马帮的人均不在驿站! 在栾歌蕊再三请求下,羽枫瑾只好让她留在这里,等殷正茂回来再说。 羽枫瑾对这个女人产生了莫名的好奇,二人便一边闲聊,一边在花园中散步。一路走到湖心亭,将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棋。 栾歌蕊莲步走到棋盘旁,笑道:“听闻殿......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五章 抛砖引玉引贼寇(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六章 抛砖引玉引贼寇(三) 鹿宁也向羽枫瑾一拱手,微微一笑:“王爷交代的事情我记下了,那我们这就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羽枫瑾却一把拉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你要离开驿站了吗?” 鹿宁微微一怔,一边拨开他的手,一边应道:“是呀,宅院已经收拾好了,我自然就回去住了。不过殿下放心,青峰会留下贴身保护您的。” 二人正在拉扯间,沐芊芊突然赌气般走过来,直接挑破局面:“哎呀,鹿宁你怎么这么笨啊!殿下想要你留下,而不是叶青峰留下!殿下,既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六章 抛砖引玉引贼寇(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罗地网待收钩 ——潜入军营—— 若是没有匪患,幽州的秋日真是美景无限! 羽枫瑾站在小楼上,眺望着远处碧绿的山涧,奔流泉水上漂浮的片片红叶,还有那青葱的树林上空,朵朵白云在萦绕飘荡。 一只飞鸟不知从何处飞来,扑腾腾的落在军营中。 操场上,士兵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手握刀枪进行操练。金灿灿的阳光下,士兵们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光彩。 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中,一个稚嫩而清秀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剑眉星目、神情严肃,一身雪白的皮......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天罗地网待收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天罗地网待收钩(二) 张维城立刻追了出去,担忧的说道:“殿下,您就这么走了吗?卑职方才看到有几个人已经要招认了,您不再问问了吗?” 羽枫瑾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审讯当然要趁热打铁,只不过接下来的策略,可得改一改了……” 张维城微微一怔,立刻问道:“哦?王爷想如何改?” 羽枫瑾含着微笑,忽然道:“方才那几个被本王说动的人,张大人可都还记得?” 张维城略微一顿,答道:“大概还记得。” 羽枫瑾笑了一笑,吩咐道:“那就好办了!将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天罗地网待收钩(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天罗地网待收钩(三) ——闹鬼—— 陈旧的馆驿,在一场大雨过后,处处都弥漫着潮湿难闻的气味,连过堂风里似乎能嗅到木头腐败的味道。 窗外的树上落了一只猫头鹰,在黑暗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吵得羽枫瑾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照亮了整个屋子,一个黑影映在窗纸上,看上去好像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 羽枫瑾猛然惊坐起,一瞬不瞬地盯着窗纸上的人影。 那人在外面站了好久,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羽枫瑾一边慢慢挪到床边,一边警惕地向外面问道:「谁?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又一个闪电劈下,将黑洞洞的天空一分为二。 这一次,窗外的人影终于动了!她慢慢地抬起手来,紧接着,只听得「吱呀呀」一声朽木发出的怪声,窗子被推开了。 窗外站着一位,全身透着诡异气息,长发白衣的女子,她一头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脸。 一阵暴雨忽然不期而至,狂躁的大雨,打在女子的身上又飞进屋内。 羽枫瑾缓缓摸向枕头下,那把用来防身的宝剑。他知道恶鬼不怕,可若是恶人却能被吓退。 只见那女子携着暴雨慢慢爬过窗子,一步步逼近床上的人,她身上不停的往下滴水,走过的路面上已湿了一片。 她一边缓缓靠近,一边用低沉阴森的声音喊道:「滚出去!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地盘!」 羽枫瑾稳住心神,用尽可能平静的语音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此?」 然而,女鬼除了反复念叨着方才的话,似乎并不打算回应他。 终于,女鬼在床前站住了脚,她伸出手拨开了面前湿漉漉的长发,露出一张瘆人可怕的脸: 一张惨白的脸上没有眉毛,一张猩红大口中吐着一条紫红色的长舌头…… 虽然羽枫瑾并不信这世上有鬼,可这个女子的脸,着实让他倒吸口凉气。 「殿下,小心!」一个紧迫的声音从窗外陡然响起。 紧接着,一团黑影冲破窗棂飞进屋内,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柄大刀便朝着女鬼砍去。 却不料,那女鬼身形极其灵活,她一个闪身,巧妙的躲过这致命一击。眨眼间,她双足轻点,如燕子般飞出窗去。 「该死!」叶青峰跺脚骂了一句,立刻走到床前,急切的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羽枫瑾一把掀开帷幔,沉声道:「我没事,快去追!要活捉那女鬼!」 叶青峰得令,立刻转身推门追了出去。 黑洞洞的夜幕中舞动着电闪雷鸣,虽然女鬼身手矫捷,在屋道:「请殿下责罚,我没能追上那个女人!她的轻功极好,我不是她的对手,而且……」 他看了看手背上,渗出鲜血的牙印,愤懑的不再出声。 羽枫瑾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这没什么,人虽然没有抓住,不过至少我们确认了几件事:第一,那是女人不是女鬼,第二,她既然是奔着本王而来,这次没有成功,就还会有下次!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就一定能守株待兔!」 叶青峰却皱紧眉头,似乎心有余悸:「殿下,会是谁派来的女人?为何要装鬼吓您?是不是那些土匪想要对您不利?」 羽枫瑾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女子没带一件兵刃,显然不是来要命的。所以应该不是土匪所派,不过,我也一时没想通,这女子的目的,只是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青峰一拍大腿,惊呼道:「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之所以没对她下死手,就是觉得她似乎没有恶意,而且还很熟悉咱们。其实我都抓住她了,只是外面太黑,我没看清她的脸!」 羽枫瑾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本王有预感,她很快就会出现的。咱们先按兵不动,你在驿站附近部署一下,等她再次出现,我们就将其一举拿下!」 折腾了一个晚上,次日一早,羽枫瑾和叶青峰若无其事的坐上马车,直奔幽州监牢。 等待了几日,女鬼没有出现,可监牢那边却传来了消息: 他的无视让几个头目每日在监狱中如坐针毡,根本吃不下、睡不好,精神已达到崩溃的边缘。 羽枫瑾觉得是时候出手了,便再次大摇大摆的走进监牢。 然而,当他站在铁栏外时,险些没有认出那几个人: 前几日还趾高气昂、一脸嚣张的土匪们,不过多呆了几日,就已经神情萧索、蓬头垢面、双颊塌陷了。 一位八字眉的男子见到羽枫瑾,就立刻扑了过来,抓着铁栏急切的说道 :「殿下,殿下!小的有话要和您说!」 羽枫瑾轻蔑的瞥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本王现在没什么想要听的了!」 八字眉一惊,连忙哀求道:「别,别!殿下,您听我说,我们的确是加入了土匪,为他们提供官府的剿匪行动!」 羽枫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你们的同伙已经招认了,你们现在承不承认,都不影响对你们的审判!」 听到这话,八字眉彻底慌了。 因为谈判双方最怕的,不是你来我往的交锋,而是失去手中的筹码。 他连忙跪下来,抓住羽枫瑾的衣角,央求道:「殿下饶命,我们知错了!我求您给条活路吧!我们加入土匪,也不过是想多挣点钱养家糊口罢了,并不想与朝廷为敌!我们也没过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求您了,饶过我们这一次吧!」z.br> 时机到了! 羽枫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他看向八字眉,缓缓说道:「你们几个人的卷宗,已经递交上去了现在。你们几人能立下大功,将功折罪才能免除一死。否则,本王也爱莫能助了!」 八字眉听到这话,微微迟疑了一下,为难的说道:「王爷,我们几个在他们那里都算不上头目,只是几个小杂碎,我们手里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 羽枫瑾掸了掸衣袖,怅然道:「那本王和你们没什么可说的了,这几天好吃好睡,本王会嘱咐行刑的刽子手,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说着,他一挥衣袖,转身要往外走。 八字眉却拉住他的衣角,失声叫道:「等等,殿下!小的手里有张地图,是从他们那里偷来的,上面画着幽州所有土匪们山寨的位置!不知道能不能换来我们几人的贱命!」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章 十家牌法惹恨幽 羽枫瑾缓缓站住了脚,转过身审视着他,冷笑道:“一张地图就想换这么多人的性命?那得看这张地图值不值得!” 八字眉慌里慌张的从衣服内侧,取下被缝好的一张纸,颤抖着呈给他。 羽枫瑾接过纸展开一看,微微笑道:“好,等本王仔细研究过后,再做定夺!” 说罢,他匆匆拿着地图匆匆离开监牢,叶青峰驾着马车,一直等在门外。 等羽枫瑾坐上车,便迫不及待的拿出地图,开始钻研起来。 叶青峰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女鬼几日未曾出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章 十家牌法惹恨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一章 十家牌法惹恨幽(二) 马车一路上直奔市集,停在了最著名的青楼「怡红院」门前,鹿宁立刻藏起来,偷偷关注着。 马车门打开,栾歌蕊与殷正茂有说有笑的走进门去。 鹿宁从暗处缓缓走出来,站在门外怅然一叹:这里是专门接待男子的青楼,自己是进不去的。 她走近对面的茶楼,临窗而坐,一边喝着茶,一边关注着对面的情况。 从日头高升到日头偏西,殷正茂才摇摇晃晃的,从怡红院中走出来。 然而,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可是离开的时候,却只有殷正茂一人。 鹿宁放下茶杯,从栏杆上飞身一跃,如天仙般突然落在殷正茂的面前。 殷正茂猛地一怔,连忙晃了晃脑袋,又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瞪眼看着鹿宁,惊诧地问道:「少帮主,您……您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 鹿宁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冷声道:「跟我走,有话问你!」 说罢,便拉着他穿过熙攘的人群,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死胡同里,鹿宁才松开手。 「说罢,栾歌蕊和你都说了什么?」鹿宁脸上的表情紧绷,口气有些凝重。 殷正茂一怔,立刻明白鹿宁的意思。 他连忙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不敢瞒着少帮主,栾歌蕊今日请我去喝酒,还故意将我灌醉,趁机问了我许多,有关翊王剿匪的事情。」 鹿宁大惊,急忙问道:「那你和她说了什么?」 殷正茂嘿嘿一笑,连忙说道:「少帮主放心,虽然殷某对栾姑娘确实有好感,可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急奔的警觉性还是有的。她疑问我这个问题,我立刻就觉得不对,然后就假借醉酒,一问三不知。她见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放我离开了。」 鹿宁闻言松了口气,欣慰的看着殷正茂,拍了拍他肩膀:「不错,还算你足够警觉!不然,咱们的麻烦可大了!」 殷正茂尴尬地笑了笑,又试探着问道:「少帮主觉得栾姑娘可疑?」 鹿宁叹了口气,说道:「是翊王先发现她的不对劲,才让我收容她在马帮,好密切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和所接触的人。翊王怀疑……她很可能与土匪有接触,所以才会一直暗中打探。」 虽然知道殷正茂和栾歌蕊关系匪浅,她还是对自己的兄弟毫无保留。 殷正茂一惊,忙问道:「那该怎么办?要把她控制起来吗?」 鹿宁缓缓摇头,沉声道:「不,我们不能确定这件事情,只能按兵不动。所以,你需要继续和她交好,还要时不时向她抛出一些假消息,来迷惑她和背后的那个人!为翊王剿匪争取更多有礼的时间!」 殷正茂拍了拍胸脯,坚定的说道:「放心吧,栾姑娘的事就交给我了,从今日起,我一定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鹿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好,有劳殷总管了!」 ——走投无路—— 秋山收敛了落日的余晖,倦飞的鸟儿鼓动着翠羽,鸣叫着遁入山林。 昏鸦掠过天空,远而飞去,一路上山林寂静无人,万木都笼罩在一片肃杀中。 自从「十家牌法」实行以来,幽州大大小小的山头都热闹起来。 那些躲在家中假装良民的土匪,被逼无奈统统躲进山中,连过节都不敢回家探望。 可山上能有什么? 土匪把老巢建在山上,无非是因为那里密林众多、曲径通幽。 熟悉山林的人,在里面能够很好的藏身,不熟悉山林的人,在里面却寸步难行! 对土匪来说,山林是一道阻止官府追捕的天 然屏障! 而且山林中飞禽走兽众多、还有野果野菜,躲在这里不愁吃喝,政府又抓不到他们,这里简直是土匪们的世外桃源! 可当所有土匪都挤上山头,这里的资源,就渐渐变得紧缺起来。 生活也就不再那么美好了! 当他们与家人分开,躲在山中吃糠咽菜时,才共同意识到: 他们现在这种苦日子,都要拜羽枫瑾所赐! 他才是那个还得大家有家不能回,有钱花不出去的罪魁祸首! 所有的土匪都深深痛恨着翊王,刚开始他们只是一边啃着野菜,一边咒骂。可越往后,他们的日子就越艰难! 土匪们也是有尊严的!他们再也受不了这种侮辱,就开始每天派人下山,跑到府衙门前叫骂! 可生气的土匪头,下山叫骂的确实小喽啰,这些人不敢和官府为敌,更害怕被抓,所以他们每次骂几句就跑! 与土匪们日日怒火攻心的叫嚣和谩骂相比,羽枫瑾的日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一盏灯、一壶茶、一本书,一个寂寞而冷清的人。 偶尔,他会端着茶杯站在门口,颇有兴致的看着,土匪们因为气愤和饥饿,而变得扭曲干瘦的脸。 一杯茶喝完,他才微笑着返身回去,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无关,自己不过是个路过此处的看客而已。 可怜的土匪们,到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手的厉害:羽枫瑾绝对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还是个玩心理战的领头人物! 只可惜,当他们意识到这个真相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府衙的后堂,羽枫瑾在慢悠悠的喝着茶,下面并排站着,上次被劝降的土匪们。 他抬起眼眸,瞧了一眼这几个人,呵呵笑道:「近日来你们表现得不错!多亏了你们提供的情报,很多小头目被一网打尽。」 几个人心中一喜,连忙俯身跪拜,道:「多谢殿下开恩,才让小的们有将功折罪的机会!小的们愿意听凭殿下差遣,再立功劳!」 羽枫瑾微微笑道:「好!既然你们有心,本王再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抬眸往门外望去,只见鹿宁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外,向他招了招手。 羽枫瑾微微一怔,立刻站起身来,匆忙走出门去。 他将鹿宁带到自己临时的书房,随手关紧了房内。 鹿宁顾不得坐下喝口茶水,忙低声说道:「自从十家牌法开始实行,栾歌蕊就开始越来越焦虑,还时不时的向我打听您的事情!不过,我总是敷衍她,什么都没和她说,却一直在关注她!今天早上,殷总管发现,栾歌蕊连夜逃跑了,我们在她房间什么都没找到!」 羽枫瑾一皱眉头,沉声道:「看来她已经发现,咱们对她起疑了。」 鹿宁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栾歌蕊离开后,那些土匪今日就没有下山叫骂。我觉得有异,便和殷总管故作郊游的百姓上山探查。结果我发现了土匪的异动!」 羽枫瑾眉头一挑,问道:「什么异动?」 鹿宁忙道:「他们在整顿人马,在山上到处布置捕兽夹和陷阱,看样子是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了!」 听到这里,羽枫瑾方才紧张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就这样?」 鹿宁微微一怔,不解道:「殿下,山头的几伙土匪都结成同盟了!他们正集结兵力准备和咱们拼命,如果咱们不趁早做准备,岂不是要落了下风?」 羽枫瑾满不在乎的笑道:「他们要一起来,咱们就一起收拾好了!也省着挨个去找他们,这有什么可准备的?」 鹿宁惊讶的微 微张着嘴,实在不明白,羽枫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她大惊的样子,羽枫瑾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幽幽笑道:「这件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突袭—— 秋天的山,满眼都是浓浓的翠绿,山峰处松柏参天、怪石嶙峋,萧瑟的山峦走入远方的大海,宽敞平坦的大地上罗列着桑树。 天将亮未亮之际,世人美梦正酣。大泽山上人头攒动,点点火把的荧光,连成了无数条赤色的带子,遍布在各个山头。 正是三更时分,翊王带领着幽州上千名官兵,浩浩荡荡的往大泽山挺近,准备给藏匿在山上的匪寇们,一个意外之喜! 当然,匪寇们并不觉得这是惊喜! 部队有秩序的沿着山路,往山坳里的土匪老巢逼近。他们一路行军,一路留下暗号,以防后面的人掉队或迷路。 大泽山简直就是土匪的大本营,每个山头都藏匿着一个土匪的老巢。 官兵悄无声息的慢慢逼近,直到土匪窝的脚下才缓缓停下。 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响起,振飞了山鸟,驱赶了走兽。吓得美梦中的土匪们,一个激灵从被窝里钻出来,又滚到地上。 土匪头子刀疤脸一骨碌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回事?」 身旁的八字胡恍惚道:「老大,好像是号角声!是不是官兵打上来了?」 刀疤脸一拍他脑袋,骂道:「那个王爷不是等着咱们下山,好将咱们一网打尽吗,怎么会打上来!快点派人去探探!」 八字胡立刻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却和正往里闯的小黄毛撞了个满怀。 八字胡「啪」的一下,给小黄毛一个大耳刮子,骂道:「这一大早的要疯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二章 十家牌法惹恨幽(三) 小黄毛哭哭唧唧的说道:「大哥,不好了。官兵打上来了!」 八字胡脑袋嗡嗡直响,抓着他衣襟,吼道:「什么?你确定是官兵吗?是幽州的府兵吗?」 小黄毛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是!他们举着的旗子,就是幽州府衙的旗子!」 八字胡气得鼻子都歪了,一边转身回屋,一边骂道:「妈了-个巴子的!当官的说话和老子放屁一样,都他妈的没准儿!」 八字胡进屋就嚷嚷起来了:「兄弟们,那个什么狗屁王爷说话不算话,他们攻上来了!」 只听见一阵乒乓作响,屋里顿时乱作一团,所有人都从被窝里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从墙上拿下兵器再聚集在一起。 刀疤脸拿着一柄关老爷的偃月刀,神气的站在众人面前,粗声粗气的喝道:「不用慌!咱们这里易守难攻,更何况山路上都布满了陷阱,保证他们还没摸上来,就扒层皮!」 一个小喽啰战战兢兢的问道:「老大,我们在军中不是有人吗?怎么这次没有通知咱们呢!」 刀疤脸一怔,立刻皱起眉毛,恨恨道:「估计是被他们识破身份,抓住了吧!所以那个王爷才能那么自信的扑过来!」 这话一说出来,下面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唉声叹气。 八字胡趁机骂道:「你们他妈的那么垂头丧气的干什么!他们那号角吹了那么久,就不见人上来,估计现在都困在我们山上的陷阱里出不来了!」 众人一听这话,都觉得有理,情绪立刻高昂起来。 刀疤脸朝着还哭丧脸的小黄毛叫道:「你赶紧再去探,另外,去别的山头求救,让他们趁机包抄官兵的后方!咱们前后夹击,就不信他们能走得出这大泽山!」 小黄毛擦了把眼泪,立刻转身跑出了屋子。 ——对峙—— 羽枫瑾带着部队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山腰处,却站住了脚。 他插着腰昂首仰望山道:「殿下,恕张某不懂兵法,实在看不懂殿下今日这阵法的门道,还望赐教!」 羽枫瑾斟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幽幽说道:「土匪都是亡命之徒,我们和他们硬碰硬,无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我们要像猎人狩猎一样,布好陷阱、搭好弓箭,等待猎物进入我们的视线。这样我们的损失最小、收获最多,不是最好的方式吗?」 张维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又问道:「可他们在山头已经自成一体,怎会下山来自投罗网呢!」 羽枫瑾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张大人糊涂,那么多人呆在山上,很快就会弹尽粮绝。到时候,根本不用设法引他们出来,他们要么饿死在老巢里,要么出来和咱们决一死战。不管是哪种选择,胜利的都会是咱们!」 张维城听得目瞪口呆,他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儒雅的男子,才赫然惊觉:此人竟将阴险狡诈的一面,隐藏得如此之深! 山道:「不用担心,估计他们是等着夜里偷袭呢!大家做好准备,晚上和他们火并!」 众人纷纷应承,转身回去做着准备,因为现在大家除了相信刀疤脸,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突围—— 月落时分,群山披上晓色,山野空旷。城楼上的鼓角鸣声划破夜空后,又安静下来。萧瑟的秋风中,稀疏的树林沐浴着晨曦的霞辉。 山腰处的军营中一片安静,刚刚换岗的士兵,各个精神抖擞、朝气磅礴。 走回营帐的士兵们,也很快就进入梦乡。 羽枫瑾却早早起来,站在最到处向远方眺望。有的山头上有炊烟升起,有的山头上寂静一片,他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刀疤脸的山头上死寂的一片,火堆已经灭了,厚厚的烟灰,将最后一丝火苗也压灭,余温不足以烘烤围在一旁的众人。 大家呆若木鸡、满腔愤懑的围坐在一起,自从他们被士兵围困在这里,便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一整天了,他们从开始的亢奋激动,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到现在却是麻木疲惫,再看不到任何士气和斗志! 然而,山腰处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动静:不进不退、不打不放,似乎早将他们遗忘在山头。 这些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土匪,眼巴巴等了一个晚上,等来的不是官府的突袭,而是大家沉默中的愤怒。 门被推开,小黄毛急匆匆的跑进来,叫喊道:「其他山头来了飞鸽传书!」 刀疤脸立刻站起身迎上去,其他人也双眸一亮,纷纷看向他。 刀疤脸从小黄毛手中一把抢过短笺,展开来一看,却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八字胡沉不住气,连忙问道:「大哥,上面怎么说的?」 刀疤脸沉吟道:「他们派人出去打探,得知这些官兵压根儿就没想突袭,他们准备一直守在山腰处,堵住我们下山的路,将我们活活饿死!」 「妈的!这群龟儿子!」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痛骂着,甚至开始四处砸东西,来宣泄心中的不忿。 八字胡却沉默了,他突然拿起半坛酒仰头一口气喝干,然后一把将酒坛摔在地上摔个粉碎,拿起立在墙边的银枪,沉声道:「大哥,咱们和他们拼了吧!」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三章 老将出山斩逃囚 他第一个发话,所有兄弟一怔之后,开始激动的附和道: 「是呀,大哥,咱们冲下山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总比困在这里强啊!」 「大哥,咱们不能在这里活活饿死啊!」 「大哥,咱们不能被他们这么羞辱!」 反攻的呼声越来越高,大家都义愤填膺、满腔怒火。 他们虽然是土匪,却也有尊严,更容不得别人的蔑视和践踏。 羽枫瑾的戏弄,彻底点燃了他们的怒火,唤醒了他们身体里,那颗男儿血性的种子! 刀疤脸将手中的短笺撕个粉碎,扫了一眼大家愤怒而坚定的面庞,终于发号施令:「好!给各个山头飞鸽传书,今晚咱们和他们决一死战!绝不在这里等死!」 一向胆小的小黄毛,此时也有了勇气,他抱着鸽子,立刻兴奋的跑出门去。 ——决战—— 太阳从山的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这一天,山头和山腰都相处的平安无事,双方都没有丝毫动静。 直到天色渐晚,北风萧萧,吹走一片云雨,皎月便从云后走了出来。 山头上开始窸窣作响,紧接着,无数的火把映亮了整座山峰处。 很快,无数土匪的喊杀声从山顶直冲下来,步步逼近山腰处的军营。 这群土匪身上凝聚着一股刚劲的气概,似乎决意要和士兵们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他们冲进军营的时候,所有军营中都空无一人。 所有人搜遍了整片军营,都没有任何线索。 大家气喘吁吁的围在一起,八字胡纳闷儿道:「大哥,军营中没有人,他们是不是跑了?」 刀疤脸思索了许久,忽然叫道:「不好!怕是有埋伏,咱们快撤!」 众人听到这话,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招呼身旁的兄弟们:「大家快撤!有埋伏!」 众人闻言,立刻从营帐里撤出来,返身往山上跑去。 下山的时候还整齐有序、气势磅礴,转身逃跑时,却溃不成军、狼狈不堪。 有些人才跑了几步,便慌不择路的掉进了他们自己设的陷阱中,还有的人踩中了捕兽夹。 顿时,哀嚎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刀疤脸皱着眉头看着这群狼狈之师,厉声高喊道:「大家不要惊慌,不要掉入我们自己设的陷阱中!」 话音方落,一阵讥讽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现在逃走,有些晚了!」 刀疤脸一惊,立刻循声望去。 只见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山腰处,忽然涌现出无数身负甲胄、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手中的长枪或大刀,皆指着他们这群人。 队伍最前面的一匹汗血宝马上,威风凛凛的坐着一位锦袍玉带、风度翩翩的男子,正笑容可掬的看着自己。 刀疤脸皱了皱眉头,疑道:「你是?」 马上的男子哈哈笑道:「本王就是你们整天咒骂的羽枫瑾!凌十一,咱们别来无恙啊!」 刀疤脸的本名叫凌十一,都是农家的孩子,父母不会起名,就随便叫个十一。 可在土匪窝里,每个人都得给自己一个绰号。 因其脸上有一条刀疤,看上去十分凶恶,他便用刀疤脸称呼自己,显得自己很霸气。 他气得脸色煞白,忍不住啐道:「我呸!什么狗屁王爷,这些卑鄙的手段,还不如我们做土匪的!」 羽枫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道:「对付流氓,本王一向讲究用流氓的手段,和你们客气什么!自然是有什么就招呼什么!」 刀疤脸却得意的说道:「哼 ,狗屁王爷,别得意的太早了!这片山我凌十一住了几十年了,你可困不住我!咱们之间,胜负可还未定呢!」 说罢,他立刻转身,带着剩下的兄弟们往回逃窜。 他不时的回头看去,只见羽枫瑾骑在马上,并没有追上来,可他唇边却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刀疤脸暗忖道:他怎么不追?莫非这里还有埋伏? 刚想到此处,他们后退的路上忽然杀声四起,无数的官兵,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靠拢过来。 这些士兵身上都披着草皮,看来是早就埋伏在此处,就等着他们下山再返回的时候,出来斩断他们的退路。 面对着十面埋伏,土匪们终于无路可去,不得不停下脚步来。 从山顶围堵下来的士兵气势汹汹,很快将他们又逼回到山腰处。 羽枫瑾笑呵呵的看着他,问候道:「凌十一,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看来你还真是逃不出,本王的手心啊!」 刀疤脸头一昂,横刀身前,凛然说道:「要杀要剐随便,我凌十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羽枫瑾却没有搭理他,只是向其他的小喽啰喊道:「听着,本王知道你们都是被逼无奈上山做了土匪,只要你们肯缴械投降,本王就饶你们一命。如果拒不投降者,就地诛杀,决不轻饶!」 方才还意气风发、满身傲骨的土匪们,听到这话都犹豫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逃是逃不出去了,打又肯定打不过。 要么投降,要么死路一条! 土匪和士兵的区别就在于,土匪只是为了干坏事而干坏事,他们没有信仰,所以更爱惜性命,不会随意拼命。 很快,一个人丢下手中的兵刃,举着双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寂静的山谷中只听得噼里啪啦,利刃落地的声响。 不过多久,除了刀疤脸和八字胡,所有人都丢下兵器跪了下来。 羽枫瑾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二人,幽幽笑道:「如此看来,你们别无选择了!」 刀疤脸紧抿着双唇,脸色铁青,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发抖。心里却如万马奔腾一般起伏不定。 八字胡忽然大喝一声,凛凛说道:「大哥,不必害怕他们!咱们决不投降,黄泉路上有老六我陪着你!」 话音刚落,八字胡刀锋一转,毫不犹疑的向自己的颈子划去。 顿时血光四溅,他身子随即一软,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断了气。 羽枫瑾一怔,继而笑道:「凌十一,摆在你面前的两条路,一条生,一条死!」 刀疤脸紧握双拳,看了看身旁毫无生气的尸体,忽然手一松,手中大刀落地,他扶着膝盖,也缓缓的跪了下来。 羽枫瑾霎时松了口气:这场旷日持久的剿匪活动,终于在今日有了结果。 他向一旁的张维城说道:「把他们一个不差的押回大牢,等候发落!」 说罢,便调转马头,往山下跑去。 没用多久,各个山头的土匪也被押下山,送入了幽州的大牢。 ——纵火者—— 一场兵不血刃的战争过后,幽州的山头彻底安静下来了。 能将所有土匪一举拿下,这是许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更何况,还能获得碾压似的胜利! 一直死气沉沉的府衙和军营,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羽枫瑾在各处做了简单的发言,总结了战况,鼓舞了军心,便轻飘飘的离开了。 走出府衙刚要登上马车,张维城却小跑着追了出来,连连呼唤着:「王爷,请留步!」 羽枫瑾立时驻足,缓缓转过身,笑问道:「张大人还有事?」 张维城凑过去,矜持的笑了笑:「卑职准备了一场庆功宴,邀请了幽州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僚,还望殿下能赏脸。」 听到一向寒酸的张维城,也难得的花了大价钱,准备开一场庆功宴。 这让羽枫瑾有些意外,他笑着婉拒道:「既然你们是志同道合的同僚,那本王去了,岂不是让大家都觉得拘谨。经历了这么久的艰苦奋斗,今日这场胜利,和你们每个人都分不开。从你到士兵都该好好轻松一下,本王有些倦了,就不参与了。」 张维城笑容凝在脸上,讷讷的问道:「可是卑职哪里做错了?」 羽枫瑾叹了口气,说道:「皇上下旨命本王剿匪,这就是本王应尽的责任。皇上让本王明察暗访、低调行事,本王又怎能出现在庆功宴上呢!」 张维城顿时领悟,连忙躬身一揖,惶恐的说道:「王爷说的是,是卑职思虑不周!」 羽枫瑾拍了拍他肩膀,便转身登上马车,在张维城崇拜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马车走了一段路,叶青峰忍不住问道:「王爷,看得出大家都很感谢您,为何不去庆功宴,和大家见个面?」 羽枫瑾支着头,微微阖着双眸,慵懒的说道:「回去养精蓄锐,才能继续和土匪们斗智斗勇。」 叶青峰有些不明所以,忙问道:「土匪都被抓住了,审讯的工作交给知府不就行了,何须您事必躬亲?」 羽枫瑾勾了勾唇角,冷笑道:「你以为兵不血刃抓的那些人,就能搅得幽州如此不宁,让历届知府都束手无策吗?依本王看,他们没这个本事!」 叶青峰悚然一惊,迟疑道:「莫非……您觉得这背后还有其他人?」 羽枫瑾挑起窗帘,骋目望着缓缓后退的秋景,喃喃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现在庆功还太早了!」 听到这话,叶青峰也心头一沉,不再说话。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四章 老将出山斩逃囚(二) 杨柳垂下金黄色的枝条,雨过天晴后,枝头的黄莺儿在尽情地呜叫。 马车缓缓停在驿馆门前,二人一前一后进入驿馆,发现今日馆内格外安静,一个人都没看到。 叶青峰暗觉不妙,立刻拦下羽枫瑾,警惕地提醒着:「殿下,今日这里太安静了!咱们从大门走到庭院,一个驿呈都没看到,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羽枫瑾沉吟着点点头:「的确是有些不对头。平日那些赌博的驿呈、闲聊的驿呈竟都不在。而且守门的两个门卫看到咱们回来,表情显得甚是意外。」 叶青峰微微一思索,立刻拱手道:「殿下稍后,我去问问守门人!」 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去。 他一路径自走到门口,一把拉过两个守门人,沉声问道:「其他驿呈呢?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你们是准备让王爷一个人烧水做饭吗?」 两个驿呈自然认得他,被他一番盘问,不由得精神紧绷起来:「王爷不是在庆功宴吗?小的们也没想到他会半路回来啊。其他人都跟着去参加庆功宴了!」 叶青峰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谁告诉你们王爷去参加庆功宴了?再说了,你们不过是一群驿呈,参加什么庆功宴啊?」 两个驿呈面面相觑,连忙解释道:「傍晚时分,殷正茂前来宣告翊王得胜而归的消息,并邀请所有驿呈前去喝酒庆功。所以,整座驿馆只留下我们俩人了。」 听到殷正茂的名字,叶青峰愈加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你们确定那人是殷总吗?你们的话可有人作证?」. 两个驿呈急得满头大汗,忙不迭解释着:「哎呦喂,殷总管出出进进的,我们怎会认错呢!再说了,我们有几个脑袋,该欺骗王爷啊!」 叶青峰略一思忖,说道:「我不管剩下多少人,都不能怠慢王爷,明白吗?」 二人连连点头,说道:「小的明白,我们立刻去准备茶点!」 叶青峰虽然觉得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是哪里怪,只好悻悻而归。 羽枫瑾负手立在长廊下,饶有兴致的望着远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叶青峰走过来,一拱手说道:「殿下……」 「嘘。」羽枫瑾伸出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指了指不远处。 叶青峰一脸困惑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暮色之中,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快速穿梭在羽枫瑾和叶青峰的卧房之间,看样子是在搬动羽枫瑾的东西。 叶青峰定睛一看,恍然发现那人竟是沐芊芊,忙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她这是……在干嘛?」 羽枫瑾却扬起唇角,幽幽笑道:「看来,那个水淹卧房和半夜装鬼的人找到了。」 叶青峰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问道:「要不要去阻止她?」 羽枫瑾饶有兴致的看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先看看她干什么再说!」 于是,二人搬来椅子坐在廊下,沉默不语的看着,沐芊芊一趟一趟,将羽枫瑾的物品,搬到叶青峰的房中。 因为她力气不大,个子又娇小,每次只能搬动几样物品。 即便她轻功盖世,可几时趟下来,也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忙活了好半天,终于大功告成! 沐芊芊担心驿呈们早归,也顾不得休息,便搬来事先准备好的稻草,堆在羽枫瑾的房中,又在稻草上浇了一坛子烈酒。 羽枫瑾觉得差不多了,向叶青峰使了个眼色,二人便轻手轻脚的,靠近神情专注的纵火者。 一切准备就绪,沐芊芊从怀中拿出火折子,望着羽枫瑾的房间,喃喃自语道:「对不起了,王爷!为 了鹿宁和你的幸福,别怪我狠心了!」 说着,她就要将火折子丢出去。 可她高高举起的手臂,却忽然被人用力抓住。 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陡然传来:「够了,在进行下去,你就真的犯法了!」 沐芊芊全身一颤,猛地转过头来,正撞上羽枫瑾凛若冰霜的双眸。 惊恐之下,她张口结舌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不是……不是应该在……」 羽枫瑾冷冷笑道:「应该在庆功宴对吗?看来你对本王的行程十分熟悉啊!」 沐芊芊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想要挣脱开来,却根本拗不过叶青峰。 羽枫瑾故意板起脸来,冷声斥道:「青峰,将纵火犯绑起来,本王要连夜审讯!」 叶青峰立时会意,连忙笑道:「是,我这就去找根最粗的绳子,防止她逃跑!」 ——刑讯逼供—— 回到房间,羽枫瑾坐在桌旁悠哉的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叶青峰捆绑纵火犯: 他用细软的绳子,将沐芊芊的双手和双脚绑住。又用粗大的绳子,将她整个人捆在椅背上,双脚捆在椅子腿上。 这样,就算沐芊芊再善逃脱,也无法挣脱开,却又不会伤害她娇嫩的皮肤。 沐芊芊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直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才终于放弃。 她怒目横睨着叶青峰,咬牙切齿的说道:「小子,你摊上事儿了!等我回去向鹿宁和老帮主告状,说你欺负我,他们定饶不了你!」 叶青峰板着脸,一字一板的说道:「好啊,那我会向他们告状,说你不但水淹羽枫瑾的房间,半夜装鬼吓他,还企图烧毁驿站!看看他们会不饶谁!」 沐芊芊一梗脖子,翻着白眼说道:「你无凭无据,他们是不会信你的!」 叶青峰将手背凑近她的脸,指着上面的牙印,说道:「这个就是证据!」 看到发紫的牙印,沐芊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叫道:「笨蛋,谁让你欺负我!活该!」 「你!真是死不悔改!」叶青峰被她气得,脸色阵青阵白。 「沐芊芊!」羽枫瑾一拍桌子,冷声斥道:「你企图纵火伤人,还不认错!」 沐芊芊吓了一跳,立刻收起笑容,撅着嘴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娇嗔道:「王爷,我是冤枉的!你不能冤枉好人啊!」 羽枫瑾神色平静的看着她,缓缓道:「你和本王撒娇没用,本王一向不吃这套!你快说,为什么继而连三的迫害本王,你要不说的话,本王可就将你押入大牢。在那里,总有一款刑具能让你开口的!」 「喂喂喂!你可是冤枉人啊!」沐芊芊一听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啊!我每次都是在没人的时候行动,而且还好心的帮你把东西都拿出来了!」 话一出口,她忽然怔住。 羽枫瑾慢慢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淡道:「看来,你终于承认了!说罢,你为什么屡次和本王过不去?还有,你方才说的那句,为了鹿宁的幸福,是什么意思?」 沐芊芊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头。 她一瘪嘴,委屈的说道:「不行,我答应过别人,绝对不能告诉你!身为江湖侠女,我不能不守信用!」 羽枫瑾淡淡一笑,吩咐道:「青峰,将她押入大牢,命牢头连夜审讯!」 「是!」叶青峰说着,一把扛起拴着沐芊芊的凳子,就往外走。 「别、别!」沐芊芊见二人来真的,立刻改口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快说!」叶青峰一把放下凳子, 抱着膀子冷眼睨着她。 沐芊芊撅着嘴巴,委屈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是鹿宁让我做的……」 「鹿宁?」羽枫瑾一挑眉头,冷笑道:「我不信,鹿宁与本王无冤无仇,何须要如此捉弄本王!」 沐芊芊一对眼珠灵活的转来转去,一边思忖一边说道:「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啊!自从鹿宁搬离驿站,就一直很不开心。她以为王爷会挽留她,你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她想邀请你去马帮住,却又开不了口。身为好朋友,看她那么痛苦,我怎能不帮?本想着,将你的房间凿漏了,再让殷总管邀请您,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你一点都不上道,我只好出此次下策了……」 羽枫瑾皱着眉头,紧紧端详着她的神色,将信将疑的问道:「这么说,鹿宁不知道你做这些事?」 沐芊芊愤愤不平的说道:「她自然是不知道!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明明那么喜欢你,明明不想和你分开,却就是不肯说!你也是,明明看得出她的心思,却始终不予回应,害得她那么痛苦,害得我差点做错事,你难道就没责任吗?」 羽枫瑾惊诧的看着她,怒极反笑道:「你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啊!自己犯错,竟还怪到别人的身上!你做错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沐芊芊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这话说得偏心!我和你无冤无仇,若不是为了鹿宁,我怎么敢招惹王爷啊!你若上次就接受殷总管的邀请,哪有后面的事儿啊!你若不信的话,去问殷总管,他能为我证明!」 羽枫瑾深吸了口气,他有些信了沐芊芊的话。 沉吟了片刻,他又问道:「鹿宁……还和你说了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五章 老将出山斩逃囚(三) 沐芊芊见机会来了,立刻动情的说道:“哎,鹿宁每次想你都会喝酒,每次一喝酒,就会拉着我谈论你。她说很后悔当初任性离开盛京,后悔不信你而信任别人!她知道你在生她的气,所以才没有留她。她觉得对不起你,所以才不敢开口,邀请你过去。而且,她还常常念叨一句诗……” “什么诗?”羽枫瑾来了精神,连忙追问。 沐芊芊搜肠刮肚,才憋出一句:“曾经什么海什么水,后来什么山什么云!” 羽枫瑾一下子被她都笑了,忍俊不禁的说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五章 老将出山斩逃囚(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六章 乱红影碎被风揉 鹿宁一怔,关切的问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生病?得了什么病?可有请大夫过来?身旁有人照顾她吗?” 殷正茂忙道:“少帮主不必担心,丫头只是有些发烧,已找大夫给她看过了。她服了药,好好睡一觉就能痊愈了。” 鹿宁想了想,说道:“也好,让她好好睡吧,我今晚去别的客房睡。” “别、别!”殷正茂立刻拦住她,婉言劝道:“咱们客房和绣楼离得都很远,万一芊芊丫头半夜不舒服了,身旁要是没有人,岂不是会加重病情。虽然照顾......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六章 乱红影碎被风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七章 乱红影碎被风揉(二) 沐芊芊眼珠转来转去,一脸的好奇:“那你们昨晚……有没有……那个?” “哪个?”鹿宁明知故问。 “哎呀,就是那个呀!”沐芊芊贼贼地笑了笑,向她投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鹿宁被问得不耐烦了,便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将手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你再敢问,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永眠!” 沐芊芊见她动怒了,就吓得一缩脖子,撇了撇嘴:“切,什么都没发生你生什么气嘛!不过是和男人在一个床上睡一觉,有什么了不起的!” 恰好,下人牵来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七章 乱红影碎被风揉(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八章 乱红影碎被风揉(三) ——劫牢—— 秋日高悬,法场四周人满为患,幽州城内几乎所有百姓,都涌到了刑场。 大家都满怀期待的,想亲眼看着这些无恶不作的土匪被斩首。 这些被羽枫瑾骗来招安,如今却推到法场的土匪们,虽然只能束手就擒,可内心的血性,还是让他们嘴上输人不输阵。 这些土匪此时已经红了眼,整个法场都充斥着,污秽的谩骂之声。 张维城皱着眉头坐在席棚之下,实在忍受不了这些人满嘴的污言秽语,便立刻拿出一根抽子,狠狠丢在了地上。 行刑的刽子......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八章 乱红影碎被风揉(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九章 好梦欲成还又丢 关押土匪的牢房门前,站着三十多位威风凛凛、身高膀阔的壮汉。 他们看到羽枫瑾,即刻恭敬地拱手行礼:“翊王殿下,您来了!” 这是羽枫瑾第一次看到朵颜三卫的旧部。 这些人虽然早已远离沙场,可他们身上的英武之气,却丝毫没有清减,让人望而生畏。 他向众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还了礼。 又往里走了几步,羽枫瑾突然站住了脚。 因为他看到牢房之中,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手握大刀,正背对他而立。 虽然,他看不到这人的面貌,可此人身姿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零九章 好梦欲成还又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章 好梦欲成还又丢(二) ——喜讯—— 明月高悬、云岫庄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墙角的梧桐翻动着叶片,飒飒有声。 鹿宁失魂落魄的走在院中,心中一时愁绪万千。 回想起与羽枫瑾一路来的点点滴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明明早就知道这一切,却总是不由自主的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她清楚,不管羽枫瑾的心中,是装着其他女子也好,还是装着江山百姓也好,自己只有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或者,连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都没有吧。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抬眼竟走到了殷......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章 好梦欲成还又丢(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好梦欲成还又丢(三)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羽枫瑾缓缓向他走来,脸上神采奕奕,好像打了胜仗一般。 这刺痛了鹿宁的心。 她扯出一丝笑容,敷衍道:“睡不着,出来透透气。殿下也睡不着吗?” 羽枫瑾温柔一笑,轻声说道:“不,我似乎特地来找你的。” 鹿宁微微一怔,凝着他如水的双眸,讷讷问道:“殿下找我有事?” 羽枫瑾踟蹰了一下,柔声道:“我知道,你与寻常规格中女子不同,关乎自己的事,都希望自己做主。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先询问过你,才能定......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好梦欲成还又丢(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二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 羽枫瑾此时已有了醉意。 他双眼迷离的看着,院中的人声鼎沸、酣歌豪饮,又看看身旁的妻子。 她此时双颊绯红,如娇花照月,只觉得恍然若梦。 然而,沐芊芊始终忐忑不安的坐在二人对面,不错眼珠的看着鹿宁。 她能看得出,本该大喜的日子,鹿宁却始终强颜欢笑,似乎在故意灌醉自己。 她挣扎了许久,才拿起酒杯走过去,举杯敬向二人:「我也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然而,鹿宁始终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 沐芊芊咬了咬唇,向羽枫瑾说道:「殿下,我沐芊芊只有鹿宁这一个朋友,她是个眼力不容沙的人,你既然娶了她,日后可得好好待她,否则,我沐芊芊绝不放过你!」 羽枫瑾淡淡一笑,举起酒杯和她碰了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听到这话,鹿宁自斟自饮了一杯,放下酒杯,她忽然站起身来,拉起沐芊芊的手,轻声说了句:「跟我来。」 她带着沐芊芊径自走到鬼力赤的面前。 鬼力赤和朵颜三卫的部下们,正开怀畅饮、谈笑风生,看到新娘子来,立刻喧闹起来,都嚷着要去敬酒。 鹿宁提起裙子,在鬼力赤面前款款跪下,郑重的向他磕了三个头。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一怔之后,鬼力赤连忙扶起她,皱眉道:「宁儿,大喜的日子,你这是做什么?」 鹿宁目光盈盈的看着他,哽咽道:「义父,这么多年来,女儿从来没有向您说过一个谢字,我今天要谢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和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若不是您,我早已不在世上。本来,我想着要一直留在您身边侍奉您。 可如今,女儿嫁人了,怕自己不能像以前那样陪伴您,所以,我希望您能认下芊芊。她也是自小没有爹娘,一直在江湖流浪,因为没有人教导,才不小心走了歪道,可她本性纯良,对您又一直敬重,还望您能成全。」 沐芊芊瞪着双眼,张着嘴巴,喃喃道:「鹿宁,你……你……」 她着实没有想到,鹿宁非但没有和自己绝交,竟然还主动帮着自己完成心愿。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鬼力赤仰天大笑一声。 他走过来拍了拍沐芊芊的肩膀,笑道:「好,老夫也很喜欢芊芊这个丫头,日后跟在老夫身旁,看谁再敢欺负你!」 周围的兄弟们也跟着起哄: 「没想到,将军这是老来得女啊!」 「我们早把芊芊丫头当成是自家人了!」 「芊芊丫头,既然入了马帮的门,那我们可都是你的长辈,你要挨个敬酒啊!」 沐芊芊看着热情温暖的众人,她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她笑着一抹眼泪,走过去拿起桌上,本要敬鹿宁的酒杯一一拿起来,一边往口中送,一边笑道:「好,今日如此,我姐姐的酒我替她喝,然后再敬你们一人一壶!」 众人闻声立刻围上去,齐齐哄着沐芊芊喝着。 看着笑作一团的兄弟们,鹿宁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她转身走回到羽枫瑾的身旁,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恭恭敬敬的敬向他,一字字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殿下,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夫妻。无我们未来会面对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既然嫁入天家,我会努力做到一个称职的王妃,如有做地不好的地方,还望王爷指教!」 说着,她双手执杯,深深躬身施礼。 羽枫瑾微微一怔,缓缓站起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随即 ,他拉起鹿宁的手,柔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疼爱你,不会让你受委屈。」 鹿宁淡淡一笑,又斟满一杯酒,敬向羽枫瑾,缓缓说道:「殿下,鹿宁不是贪慕富贵之人,我对你不敢有别的奢求,只希望,王爷能够庇佑我的家人、我的兄弟们能够平安无虞。」.z.br> 这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放下酒杯,满怀期待的看向二人。 望着鹿宁恳切的眼神,羽枫瑾心头微微一动。 他明白,这是鹿宁再替大家要一个承诺,将马帮和自己紧紧拴在一起。 他垂眸沉吟了一下,迟疑的从鹿宁手中接过酒杯,沉声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本王在一天,就一定会庇佑马帮和你的家人!」 说着,他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听到这话,所有马帮兄弟都松了口气,立刻欢呼雀跃起来,气氛比方才更加热烈。 唯有沐芊芊和殷正茂,内疚的看着鹿宁,心中很不是滋味。 ——交易—— 更深露重,夜空好似被洗过一般,皎皎的明月映亮着整个苍穹。晚风吹进屋内,屏风上烛影摇红,龙脑香在金兽香炉中缭袅。 醉醺醺的新人,终于再次被簇拥着送入了洞房。 两个人端坐在大红的喜床上,脉脉无语凝着对方,此时此刻,仿佛不需要过多的言语。 羽枫瑾深深望着妻子的丽色,不觉心神俱醉。 他缓缓抬起鹿宁的下巴,慢慢凑近她的樱唇。 鹿宁身上的阵阵幽香,香甜的樱唇,柔软的身子,让羽枫瑾不由得意乱情迷,心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激荡。 他搂住鹿宁的身子,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贪婪的看着她酡红的脸蛋,伸手一点一点解开她的衣衫。 鹿宁僵硬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大红的流苏发呆,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一颗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自己不是如愿嫁给他了吗? 这样缠绵悱恻的新婚之夜,不是应该满心欢喜的,奉上最纯洁的自己吗? 可为什么,那些伤人的话,总是缠着她不放,耳边一遍遍传来,羽枫瑾的那句「芳仪,对不起。」 她哽咽了一下,忽然喃喃问道:「殿下,你现在可清楚,抱着的人是谁?」 羽枫瑾微微一怔,强忍欲-念望着她的脸,狐疑道:「你在说什么?」 鹿宁看着身上的男人,忽然惊醒过来:即便为了马帮、为了义父,她不得不接受这桩婚事。 可如果羽枫瑾爱的人不是自己,自己绝对不能,失去最后的尊严。 她使足了力气,一把推开羽枫瑾。 趁他跌在床上之际,她立刻抓紧衣领跑下床,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迅速稳定心神。 羽枫瑾从床上做起来,诧异的看着鹿宁,问道:「你怎么了?」 鹿宁快速整理好衣衫,转过身去背对着羽枫瑾,呼吸急促的说道:「殿下,我知道你娶我并非本意,而是看中了我背后的朵颜三卫。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 羽枫瑾神色一震,几步走过去,一把转过她的身子,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沉声问道:「你是喝多了吗?在说什么胡话?」 鹿宁平静的望着他愤怒的脸,轻轻拂开他的手,认真地说道:「那日王爷和义父的对话……我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羽枫瑾目光一闪,错愕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该解释,还是该安抚。 鹿宁凄然一笑,从桌上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一杯,喃喃道:「殿下不必说什么,你为了拉拢义父而娶我,我并不怪你。因为我何尝不是为了给 马帮找一个靠山,才会明知道真相,却依旧选择嫁给你。所以,咱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 羽枫瑾眉头一皱,目露寒光,冷声道:「你说什么?」 鹿宁又斟了一杯酒,转过身来敬向他:「也许我曾经是真心爱过你,也确实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女,也愿意试着理解王爷的心境。所以,为了不伤害彼此,我们做个交易吧!出了这个门,我们是恩爱的夫妻。我会尽职尽责做好你的妻子,竭尽所能协助你完成你的使命。可只要进了这个门,我们就各睡各的,就像……朋友那样……」 羽枫瑾心头一沉,一字字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的?」 鹿宁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这如何不好?殿下始终保护着自己的心,为何我不能这样做?只要我对殿下不再有任何期待,没有男女之情,我们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那么,我就不会要求殿下对我好,不会因为殿下以后的纳妾而吃醋。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羽枫瑾深邃的眸子凝着她,拧在一起的眉头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冷声说道:「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说罢,他失望的看了鹿宁一样,便匆匆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微微一顿,见鹿宁始终没有挽留,便推开房门扬长而去。 冷风吹得房门窸窣作响,鹿宁透过窗棂,看到羽枫瑾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才长长出了口气,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她捂着发紧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悄无声息的滚下来,落在酒杯中,溅起一片水花。 鹿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口中的苦涩一直蔓延到胸口……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三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二) ——朵颜三卫—— 红日高悬,乳鸦在枝头啼叫。帐中和衣而卧的人,默默听着外面的秋风萧萧。 昨晚,羽枫瑾离开之后,鹿宁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将自己轻轻抱到床上,替自己盖上了被子,又躺在了自己的身旁。 一觉起来,看到身旁和衣而卧的羽枫瑾。 鹿宁一惊之后,才反应过来,昨晚是羽枫瑾去而复返,将自己抱回床上。 看着羽枫瑾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疲惫的容色。 鹿宁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三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三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二) 张维城看到土匪的模样,低声问道:“殿下,要不要现在提审?我估计他们的精神,快要绷不住了!” 羽枫瑾却摆了摆手,轻声笑道:“他们毕竟在土匪窝里呆了那么久,身上难免有些血性,现在这点程度就能让他们开口,就太小瞧他们了!” 张维城一怔,追问道:“那依殿下之意,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羽枫瑾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意味深长的说道:“别急,就差这最后一击了!” 就在这些土匪们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时,铁栏门突然被打开。一队官兵......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三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四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三) 羽枫瑾一挑眉头,忙问道:“哦?这个石麟有何特别之处?” 提到此人,张维城进周期眉头,眼中浮起一抹恨色:“这个石麟家境十分贫寒,家中十个兄弟,饿死了八个。为了能吃饱饭,他父母把他送去庙里当了和尚。 寺院中的生活还算平静,直到有一天,石鳞的叔叔跑去寺院将他拐走,跟着田不恕开始跑船。那时,田不恕刚刚起来,挣了很多钱,吸引了很多人跟随他,石麟和他叔叔便在其中……” 羽枫瑾啜了一口茶,冷冷笑道:“这样看来,田不恕......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四章 花容终不更含羞(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六章 孤影天地泛独舟 许久过后,鹿宁缓缓从浴盆中走出,羽枫瑾又立刻收回目光,佯装认真看书的样子。 鹿宁穿好义父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羽枫瑾,吓了一大跳。 “殿下,你在干什么?”鹿宁抓紧胸口的衣服,狐疑的问道。 “看书。”羽枫瑾头也不抬的吐出这两个字。 鹿宁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浴房,挑眉问道:“在浴房外看书?” “想看书在哪里不能看。”羽枫瑾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然后他随手放下书,站起身,来过鹿宁的手,笑道:“走,咱们一起吃饭去。” 说着,便将......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六章 孤影天地泛独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七章 孤影天地泛独舟(二) 一阵脚步声匆匆逼近,羽枫瑾一抬眼,瞧见叶青峰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他皱了皱眉,一瞥之间,瞧见鹿宁正往嘴里送地瓜。 他灵机一动,倏地凑过身去,挨着她的脸,咬了一口她刚要入口的地瓜,然后立刻坐回去,美滋滋的咀嚼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鹿宁和不远处的叶青峰都吃了一惊。 鹿宁放下地瓜,生气的问道:“你不是不吃这种东西吗?” 羽枫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打趣道:“我忽然觉得你吃的那个,似乎很好吃的样子,就忍不住咬了一口......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七章 孤影天地泛独舟(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八章 孤影天地泛独舟(三) 说完,她目光幽深的瞪着曾瑞,口吻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她希望能将田不恕引出来,这样羽枫瑾才有机会和他谈判。 曾瑞眼珠一转,深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少帮主的意思,在下明白。只不过,家父太过受到朝廷的注意,实在不便下岛来。这样吧,若少帮主有意见家父,在下可以带你上岛去,你意如何?” 鹿宁沉吟了一下,心想着:这是个能见到田不恕的机会,可自己若贸然前去,风险太大了!必须得让田不恕下岛来! 于是,她笑着婉拒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八章 孤影天地泛独舟(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一十九章 逍遥岛上逍遥游 田不恕一怔,看到鹿宁满脸的怒色,立刻哈哈笑道:「对马帮的遭遇,老夫深表遗憾。不过请少帮主放心,老夫是个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那些土匪都是打着老夫的名号去作恶,绝没有经过老夫的授意!否则,老夫也不敢派犬子,去马帮寻求合作,你说是不是?」 鹿宁垂下眼眸,喝了一口酒,徐徐说道:「朝廷打压的是祸害百姓的土匪,既然老船主与这些***无关。那何不趁机与朝廷讲和,如此不就能彻底摆脱麻烦了。不然的话,任何人和您合作,那可都是背叛了朝廷啊!」 田不恕冷冷一笑,问道:「少帮主是建议,让老夫招安?」 「招安有何不好?」 鹿宁抬头看他,笑着说道:「以老船主这样的身份和实力,朝廷巴不得您能招安,您可以借机开出任何条件。这样,您不但摆脱了土匪的帽子,还能继续做您的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哈!」田不恕听到这话,立时仰天大笑,嘲讽道:「招安有什么好?老夫现在的生活,连皇帝老儿都羡慕,又何须向朝廷屈服?」 鹿宁笑着看向他,笑里含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既然老船长如此看不上朝廷,又为何非要在北渝做生意呢!」. 田不恕笑容一顿,冷声说道:「老夫是商人,哪里能赚到钱,老夫就去哪里!」 鹿宁放下酒杯,缓缓启唇道:「现在的问题是,以老船主目前的身份,只要是正经经商的商号,都不敢和您合作,一旦合作便是叛国。老船主想上岸做生意,可朝廷不让您上岸做生意。不如你们双方各退一步,先坐下来谈谈,或许这事就有转机了呢?」 田不恕微微眯起眼,捻须沉吟道:「坐下来谈?朝廷抓了老夫的妻儿父母,无非就是逼着老夫上岸去,好将老夫一举拿下,再吞掉老夫的财产,他们才不会好好谈呢!」 鹿宁笑了笑,说道:「您也知道,义父曾经在朝中为官,如果老船主信得过我们,我们愿意从中调和,安排您与朝廷谈判!而且,据我所知,在幽州剿匪的羽枫瑾,似乎也有拉拢您的意思。」 田不恕看了她一眼,狐疑的问道:「少帮主何出此言?」 鹿宁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我们与王爷一向有往来,我听闻,王爷已将您的母亲放出监狱,还送了她一处宅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您愿意与王爷见上一面,或许就能将母亲接回来了。」 田不恕不屑地哼了哼,冷道:「老夫还以为,少帮主此次前来,是要与老夫谈生意的。却没想到,少帮主是来替朝廷做说客的!」 鹿宁微微一笑,用半认真半警告的口气说道:「如果只是做生意,马帮当然愿意与老船主合作。可若要背叛朝廷,马帮是绝对不能做的!」 听到这话,曾瑞脸色微变。 他打断二人的谈话,没好气地说了句:「少帮主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既然马帮无意与我们合作,又何必要随我上岛呢?」 这一句话让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曾瑞和田不恕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脸上也露出警惕之色。 叶青峰见状不妙,右手也缓缓摸向腰间的刀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此时在别人的地盘,他知道如果硬拼的话毫无胜算。不过就算是拼死,他也会护着鹿宁离开这里! 和紧张的叶青峰想必,鹿宁却丝毫不慌张,口气也温和下来:「此次前来,我的确不是为了生意,而是为了替王爷传话!殿下从未针对过您,他愿意放出您的亲人,希望能和您坐下来谈一谈。」 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田不恕,笑道:「老船主,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王爷给您的!请您过目!」 田不恕一怔,狐疑的 接过信来。他展开信件看了一眼,脸上神色未动。 鹿宁举杯向他敬酒,笑道:「且不说王爷治水的威名,就是以他的身份,愿意和老船主谈判,足以说明朝廷对您的重视。机会难得,老船主何不试一试呢?」 田不恕忽然满面堆欢,笑着叹道:「哎,殿下能有此心,田某真是感动啊!实不相瞒,田某其实早有归顺之意,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王爷能如此看中田某,田某怎会如此不识抬举呢!」 鹿宁知道,不管他此时的情感是真还是假,他得知自己的真正来意,却没有命人动手将他们二人拿下,这件事就有可谈判的余地! 于是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如此,羽枫瑾有意要与您和谈,阁下又有意想要归顺,那岂不是两全其美吗?不如阁下就与我上岸去见殿下,如何?」 田不恕捻着胡须,呵呵笑道:「不急不急!这样吧,少帮主也难得来到我们这座逍遥岛,不如就由老夫带着二位四下转转。」 鹿宁微微一怔,转而明白了他的意思:要向自己战事实力,并以此来谈判。 她淡淡一笑,拱手道:「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土皇帝—— 田不恕带着鹿宁和叶青峰,坐着八匹马拉的马车,绕着小岛信步而行。 这一路的风光,让鹿宁和叶青峰都看傻了眼:这里哪里像一座孤岛,这里明明就是一个小国家! 田不恕看出二人的惊诧,指着不远处金黄色的稻田,说道:「我们岛上所有的粮食都是自给自足,岛上像这样茂盛的田地不计其数。田某当初,从陆上带回了许多种庄稼的好手,才有了如此惊人的收成!」 二人点了点头,看着长势甚好的庄家、田间休憩的牛羊,还有不远处炊烟袅袅的村社,都陷入了沉思。 鹿宁不由得想起了陶潜的《桃花源记》,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世外桃源,想必这里就是了! 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离开恬淡优美的村庄,面前顿时豁然开朗,他们已经进入了一条繁华喧嚣的商业街。 下的军队的确不俗,可那西南铁骑是战无不胜的,连敌人听到他名字,都会吓破胆的!」 田不恕轻哼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他们只是在陆上厉害,我却拥有最精良的水军,这是放眼整个北渝,都不具备的军事力量。」 听到这样的话,鹿宁心头一沉,忍不住问道:「我听江湖上传闻,说老船主要反抗朝廷自立为王!如今一看,倒不像是传闻。」 田不恕一怔,继而哈哈一笑,说道:「老夫从未有这样的想法,朝廷不肯给老夫招安的机会,老夫也不能等着挨打,这只不过是保命的防线罢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鹿宁觉得事不宜迟,必须趁热打铁。 她趁机说道:「既然老船主如此迫切想要归顺,那还等什么,这就随我回去吧!我向您保证,殿下一定会对您热烈欢迎,绝对不会为难您的!」 田不恕毫不迟疑的说道:「好!有少帮主作保,那田某就随您回去一趟!」 听到这话,鹿宁霎时松了口气,她没想到,事情竟进展得如此顺利!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章 逍遥岛上逍遥游(二) ——离岛—— 一行人重新登上马车,在军队的护送下,抵达了岸边的马头。 鹿宁和叶青峰一下马车,就看到岸边早已备好的船只。 浩瀚无边的大海,已被夕阳染上了昏黄暗淡的颜色,海面上笼罩着一层烟雾,偶尔掠过的几只孤鸿,投影在水中。 几个人走到船边,田不恕忽然停下了脚来,突然感慨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很少像今日这般,轻信一个人。没想到,今日竟因为少帮主的一句话,老夫就决定下岛了!」 鹿宁向他微微一笑,说道:「老船主放心,你绝对不会对这个决定后悔的!」 田不恕哈哈一笑,率先登上船只,转身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快上船吧!」 鹿宁和叶青峰相视一笑:二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叶青峰先跳上船,随即转过身来,拉着鹿宁也跳上船。 船慢慢启动,远离岸边,鹿宁和叶青峰眺望着逍遥岛,不禁感慨万千。 田不恕走到鹿宁身旁,忽然问道:「少帮主可知道,老夫为何敢贸然前去?」 鹿宁微微一怔,笑着问道:「是因为老船主早有归顺之意?而且……老船主信得过马帮!」 田不恕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鹿宁,一字字缓缓道:「不,区区一个马帮少帮主,老夫还不放在眼中,不过若是前来谈判的是王妃,那可就不一样了,老夫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鹿宁和叶青峰猛地一怔,可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田不恕忽然一把抓住鹿宁,拉着她使劲往岸上一跳。 船也同时突然加速,迅速驶离了岸边。 待叶青峰反应过来跑到船尾,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水干着急。 他不识水性,无法下船营救,便怒不可遏的朝着岸边大吼道:「田不恕!你个卑鄙小人!」 田不恕却哈哈大笑,扬声喊道:「老夫在江湖上闯荡那么多年,岂是你们这点小伎俩就能哄骗的!小子,你身边有封信,回去带给羽枫瑾!我的要求里面都有,至于这个女的,就现在我岛上住段日子吧!」 船越走越远,叶青峰跪在船尾,看着岸边的女子越来越小,他紧握着双拳,懊恼的骂道:「可恶!」 鹿宁心下一沉,眼看着船只已经走远,她迅速冷静下来,一把甩开田不恕的手,冷声问道:「你怎知我的身份?」 田不恕嘲讽的笑道:「堂堂王爷与江湖第一的马帮联姻,整个幽州都轰动了。老夫虽然常年住在岛上,却一向消息灵通!老夫是真没想到,王爷竟为了引老夫出去,将自己的新婚夫人都舍弃了!」 鹿宁故作镇定的问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怕你这样做,会惹怒朝廷,从而带兵来绞杀你吗?」 「哈哈哈!」田不恕仰天大笑道:「朝廷若有那个势力来抓老夫,何须等到今天?王爷不是也拿老夫没办法,才派王妃亲自出马的吗?」 鹿宁深吸口气,温言劝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开诚布公。王爷知道,老船主身份的特殊,所以他只想与您和平相处,并不想与您动武……」 田不恕一抬手打断她,冷冷笑道:「人心难测,王爷是不是真心的,相信很快就能看到结果了。这段时间,不如就请王妃在岛上稍住几日!放心,岛的宅子有的是,王妃可以随便挑,老夫也会好吃好喝招待你,绝不会为难你的!」 话音一落,一众士兵走上前来,将鹿宁团团围住。 鹿宁见此时落於下风,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为今之计,只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深吸口气,冷声问道:「我只想知道,老船主将我扣下,可否会要我性命?」 田不恕连忙摆摆手,说道:「田某只求财,不轻易要人命!少帮主可放心!」 随后,鹿宁被安排在一个位置偏僻的宅院里,这里四下没有其他人居住,三面环着海,唯一的一条出路上,也有重兵把守。 看着堪比皇宫奢华的宅邸,鹿宁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田不恕得意的问道:「王妃可还满意?」 鹿宁平静的点了点头,却一眼看到前来服侍自己的,竟是一位细皮嫩肉的男子。她脸色一沉,冷声道:「老船主这是什么意思,让一名男子服侍我?」 田不恕笑了笑,连忙解释道:「王妃放心,日常服饰您的都是婢女,这个人叫哑奴,人如其名是个哑巴,而且……他还是个太监!他只负责感谢粗重的活儿,绝对不敢对您不恭!」 鹿宁明白这是派个人来监视自己,她虽然怒不可遏,却只能暂时忍耐。 她昂起头,傲然道:「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做事别藏着掖着!我自愿留在这里,不过也请阁下做出承诺!」 田不恕眯起眼睛,反问道:「哦?不知王妃要什么承诺?」 鹿宁昂然看着他,一字字说道:「我毕竟是王妃,如今孤身一人被绑至此处。女子的名节最重要,殿下的名声更是不能被玷污。关于此事,你如何保证?」 田不恕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随后他向手下人喊道:「来人,传我命令!从即日起,任何男子不得靠近王妃的住处,但凡有人敢违抗命令,擅自闯入者,则立斩不赦!」 说罢,他看向鹿宁,拱手问道:「这样的安排,少帮主可还满意?」 鹿宁瞪了他一眼,森然说道:「但愿你说能做到!若我在这里受到任何伤害,朝廷和马帮的人马都会冲过来!哪怕你再有实力,被这样庞大的组织一直追杀,想来日子也不好过!」 田不恕微微扯起嘴角,笑道:「这一点田某自然明白!放心,田某保证不会让王妃少一根汗毛的!」 说罢,田不恕便带着众人离去,陌生的宅子里,霎时间恢复了诡异的宁静。 鹿宁抱着双臂颓然的坐下来,全身在不由自主的发冷。 哑奴走过来,向她躬身一揖,口中呜咽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关心她。 鹿宁抬起眼眸,看着哑奴倾城真诚的眼神,她略一沉吟,笑道:「我没事儿,只是有些饿了,可有什么吃的吗?」 哑奴忙不迭的点着头,然后立刻转身离开。 鹿宁长长吁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心下满是凄楚: 她不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去。她只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将步履维艰、步步惊心。 她对这个岛和田不恕知之甚少,与幽州又隔着一片大海,想要贸然逃出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下,尽可能得到更多,有关田不恕和逍遥岛的消息!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嘲笑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羽枫瑾剿匪的事业着想。也不知他得到自己的状况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是会冲动之下,就派兵杀过来,亦或者,他会为了大局而放弃自己,就像……胡七那样! 想到这里,鹿宁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噩耗—— 仲秋时节,霜露渐起,云淡天高。 浓重的露水洒落在庭院中的树上,安静的大厅上聚集着浓墨般的云朵,不断刮起的冷风,吹打着墙角的几株凤尾竹。 在院中干活的兄弟们,从正厅前来来回回的走过,都时不时担忧的往里看去。 可里面没有传出吵架的声音,谁也 不知道,里面的人究竟在商量什么。 屋内已经燃起了炉火,苏合香的味道更加浓郁。 羽枫瑾皱着眉头、神色凝重的坐在桌旁,桌上的热茶却看也不看一眼。 鬼力赤坐在他身旁,也垂眸无语。 过了许久,他略有沙哑的声音才响起:「为何不等我回来,就这么让宁儿跟曾瑞走了?」 鬼力赤沉沉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老夫得知此事时,宁儿已经登船了,老夫再带人去拦截,已经是来不及了。看来是她知道我们会阻拦,所以才没有告诉我们的。」 殷正茂耷拉着脑袋,诚惶诚恐的说道:「曾瑞来后,少帮主让我去通知王爷了,可派出去的人,不知王爷今日没去府衙,着实花了些时间。谁也没料到,曾瑞会邀请少帮主上岛,更没想到,少帮主和青峰竟一块儿跟去了!」 坐在一旁的张维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这也算是一个办法吧,我们现在急于和田不恕建立起联系,他养子就找上门来了,这难道不是个机会吗?」 羽枫瑾皱着眉头,沉声道:「可他住在海外孤岛,又是个土匪头子,那岛上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鹿宁这般贸然前去,定是危险重重。」 张维城讪讪的说道:「青峰少侠无意超群,有他在王妃身旁陪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羽枫瑾的眉头狞得更紧了,他冷冷斥道:「一个女子,一个小孩子,前去土匪窝子,不是羊入虎口又是什么!」 张维城吓得一激灵,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鬼力赤虽然忧心忡忡,也只能安慰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老夫已安排人去码头等着,如果晚上他们还不回来,我们就乘船找过去!」 羽枫瑾面沉似水、惶惶不安的坐着。 一个兄弟急奔进门,拱手道:「殿下,帮主,马头传来消息了!」 听到这话,羽枫瑾再也坐不住了,他嚯的站起身,连忙和大家一起奔出门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逍遥岛上逍遥游(三) — ——挟持—— 日暮西坠,本该青天碧海的上空,忽然久雨不停、大风凛冽。 白浪一望无边,于海相连。 羽枫瑾、鬼力赤带着马帮众人,在风雨交加的岸边,一直翘首期盼。 狂风巨浪将他们的衣帽打湿,却没有人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个船帆,在波涛中起起伏伏、时隐时现。 殷正茂立刻指着远处,惊呼道:“快看,一艘船正往这边驶来!” 说话间,船帆渐渐逼近,已在众人的视线所及范围内。 大家的心渐渐悬了起来,都在默默祈......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逍遥岛上逍遥游(三)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万箭穿心难回首 ——训话—— 下了一夜浓浓的秋霜,拂晓时分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红叶。 唯有墙角几株即将谢去的芙蓉,还在傲然挺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一大早,马帮兄弟都被召集在院中,每个人都神色严肃,甚至有些愤怒。 羽枫瑾负手挺立在众人面前,眸光深沉、神色冷峻。 一双乌亮的眼眸,扫过每个人的脸,才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将军已带着你们投奔了本王,那本王说的话,你们听还是不听?” 众人昂首挺胸,齐声高呼:“但凭王爷吩咐!” “很好......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万箭穿心难回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万箭穿心难回首(二) ——冲突—— 夜色沉沉,院子里的人几乎都醉倒了。 一个清瘦的少年,提着一把尖刀,神色凛然的,慢慢靠近曾瑞的厢房。 正在寒暄的羽枫瑾和曾瑞,丝毫没有感到危险的靠近。 忽然之间,余光中寒光一闪,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柄尖刀已刺向曾瑞的颈子。 曾瑞下意识的一挡,羽枫瑾急中生智,踹倒了叶青峰面前的椅子,将猛冲的叶青峰猝然跌倒,才让曾瑞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羽枫瑾和曾瑞立刻站起身来,惊魂甫定的看着,从地上慢慢爬起的叶青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万箭穿心难回首(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万箭穿心难回首(三) 羽枫瑾眸光一亮,忙问道:“贤弟此话当真?” 曾瑞得意的一笑,傲然道:“多说无益!殿下就放心的将此事交给草民,等草民得胜归来,殿下便知分晓了!” 羽枫瑾立刻举杯敬向他,激动的说道:“太好了,若果真如此,贤弟可是救了本王一命啊!本王得再敬你一杯!” 说着,二人各斟一杯酒,双双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到此时,曾瑞彻底放下了戒备,与羽枫瑾对饮畅谈、十分尽兴。 最后二人都趴在桌上,睡了一宿。直到窗外天光大亮,羽枫瑾才起......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万箭穿心难回首(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五章 落魄离人空相守 ——得胜归来—— 当曾瑞带着田不恕的船队,从海上浩浩荡荡的靠岸时,发现岸边满是前来相迎的百姓和马帮弟兄。 垂头丧气的降匪们,被一批批押下船,岸边的百姓爆发出空前的欢呼声。 曾瑞意气风发的走在最前面,好像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站在人群前,是一袭紫袍玉带的羽枫瑾。 曾瑞立刻大步走上前去,恭敬的跪下来,拱手说道:“草民没有辜负殿下的重托,今日带着几百名投降的土匪,和几船的战利品得胜归来!” 羽枫瑾一步走向前去,握住......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五章 落魄离人空相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六章 落魄离人空相守(二) 曾瑞嘿嘿一笑,又得意洋洋的炫耀道:“父亲您都没有看到,孩儿剿匪回来,全城的百姓都前来欢迎,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翊王一高兴,将所有战利品都赏给我们了!而且,他还将特地从盛京运送来的特产,给我们装了满满一船,让我带回来,说是给您尝尝!” 田不恕摸着胡子,若有所思的问道:“翊王可有什么话,让你传给为父吗?” 曾瑞一拍脑袋,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笑道:“回来一时兴奋,竟将翊王的嘱托给忘了。幸好父亲提醒,不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六章 落魄离人空相守(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七章 落魄离人空相守(三) 沐芊芊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下,才开始抱怨道:「还说呢!都怪你,一声不响就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还被人困在这里!我呀,担心他们欺负你,就躲在曾瑞的船上,跟着他一路找来啦!」 鹿宁一蹙黛眉,斥责道:「你怎么这么冲动?这里是孤岛,想走都走不了,你可倒好,主动送上门了!那田不恕和曾瑞都狡猾得很,如果发现你就糟了!」 「哎呀,你别担心了!」沐芊芊不以为意的说道:「我提前一晚上就潜入到船舱中,跟着曾瑞到了这里,也是等到晚上才出来的,而且,我是乔装成士兵,所以没人发现我的!倒是你,我看他们将这里重兵把守,他们可有欺负你?」 鹿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抚道:「放心吧,他们不敢得罪马帮,更不敢得罪朝廷。他们将我关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的绝对安全。」 沐芊芊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哈气。 鹿宁与她并排躺在床上,温言安抚道:「这一路辛苦你了,赶紧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沐芊芊蜷缩着身子,贴着鹿宁的肩膀,喃喃道:「我认床,换个地方我睡不着。而且,我不喜欢这里,到处都是潮湿的味道。」 鹿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柔的说道:「认床你还过来!哎,安静下来,一会儿就能睡着了!等天亮后,你要藏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你。因为,这里的人……太可怕了……」 沐芊芊又往她身边蹭了蹭,小声问道:「既然我能进来,你就肯定能出去?呆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逃走!」 鹿宁轻声叹了口气:「离开这里,我们还是被困在岛上。没有船,我们是离不开这里的。可所有船只都被重兵把守,又怎能那么容易就拿到手呢!」 沐芊芊嘟囔了一句「好不甘心啊!」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鹿宁看着身旁的沐芊芊,心中感到莫名的踏实,便也渐渐陷入梦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鹿宁翻了个身,却发现身边一空。 她猛的惊坐起,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被窝,体温还没完全消失,说明人刚走离开不久。 可是,她究竟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抓走的? 鹿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中拼命的思考着眼前的情况。 突然之间,沐芊芊睡觉前的自言自语,让她全身一震。 糟了!莫非沐芊芊又去做傻事了? 虽然,她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或许会给自己惹来祸事。 可她担心沐芊芊,或许会有性命之忧。 也顾不得许多,她立刻叫来一个婢女,并将其打晕,放在床上装作自己。 而她则扮成婢女的模样,逃出囚禁她的梨香苑。 ——逃跑—— 静谧的夜晚,只有波涛汹涌的海浪声,咸湿狂躁的海风吹打着窗棂。 架子床上金色的帷幔轻轻飘起,露出侧躺在床上的一个男子的身体。 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边轻手轻脚的逼近架子床。 一边拿出一条粗大的绳子,准备将床上的男子绑起来。 正要下手时,忽然一个人从背后匆匆走过来,紧紧捂住那人的嘴巴,一把将她拖出皇宫,一直跑回梨香苑。 二人从窗子跳进屋内,沐芊芊扒开鹿宁的手,顿足叫道:「快松手,我快被你闷死了!」 鹿宁推了一把沐芊芊,冷声怒斥道:「你刚才在干嘛?」 沐芊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愤愤的说道:「我还不是为了要救你啊!只要绑了那个田不恕,就能逼着他放你离开了!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你干嘛拦我?」 鹿宁一拍桌子,怒斥道:「沐芊芊,你对这座岛 和那个男人一无所知,你这样冲动行事,根本不是救我而是要害死我!」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 沐芊芊嚯的站起身来,愤怒的斥责道:「我好心好意漂洋过海来救你,你却这样说我!你真是和那个没心肝的王爷,是一路货色!」 鹿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芊芊,你来救我,我很感动也很感谢你!可我在这座岛上呆了一个月,和那个田不恕屡屡过招,我深深体验过那个人的可怕之处,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弱点!我们是不可能逃跑成功的!」 「胡说!」 沐芊芊不服气的说道:「我刚刚明明就要成功了,若不是你拦着,说不定咱们现在就上船了!」ap. 鹿宁皱起眉头,反驳道:「你以为他睡觉的地方,就那么容易让人闯进去吗?田不恕喜欢这种试探的游戏,一边让我以为他放松警惕,诱导我出手,一边布好陷阱在等着我跳进去。如果刚才不是我及时阻拦你,你早就掉入陷阱了!」 听到这话,沐芊芊泄气的坐下,皱着眉头抱怨道:「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困在这个岛上等死吧?」 鹿宁挨着她坐下,温言安抚道:「芊芊,有点耐心!相信王爷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出办法,将咱们救出去的!」 沐芊芊一脸惊诧的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解的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被羽枫瑾灌了迷魂汤?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傻傻等着他来救你?你知不知道,你被绑架之后,你男人整日和那个曾瑞吃吃喝喝,全然不不顾你的死活!」 鹿宁勉强扯起嘴角,苦笑道:「他或许是为了获取曾瑞的信任,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毕竟,这里和幽州隔着大海,即便是派兵攻打,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沐芊芊见她为羽枫瑾说话,心里更加气愤,便继续说道:「是呀,他成功的拉拢了曾瑞,可是他却只让曾瑞帮他去剿匪,丝毫没有提及放回你的事!而且,叶青峰要挟持曾瑞来换回你,他竟然用自己去挡刀,还好老帮主及时出手,不然他早死了!这还不算完,你都不知道他把叶青峰打得有多惨!躺在床上足足十天都起不来!」 鹿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冷了下去。 不过,二人都坐在黑暗中,沐芊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落,还在滔滔不绝的说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他整日想到都是剿匪,丝毫没有一点担心和难过!我现在才看出来,他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势力!他谁也不爱,只爱权利!」 鹿宁慢慢收紧拳头,直到指甲划伤了掌心,才缓缓松开。脸上难过的神色,也跟着松懈下来。仿佛身体上的痛,才能缓解她此时的心痛。 她在这个岛上没日没夜的苦等,虽然一直鼓励自己坚持下去,也难免会有胡思乱想。 梦中常常是羽枫瑾决绝的背影,在自己一次次细心裂肺的求救声中,羽枫瑾终于肯转过头来,可此时,他的脸竟换成了胡七的脸…… 每次自己在噩梦中醒来,都会拼命的安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梦罢了。 但如今看来,沐芊芊说的话,却证实了自己的担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沐芊芊的手,淡淡的说道:「别说这些了,赶紧睡吧!眼下的情况,我们得先保全自己,再慢慢找出离开的方法。」 说着,二人重新回到床上,在各怀心思的心情下沉沉睡去。 ——出逃—— 不知不觉,沐芊芊在逍遥岛上东躲西藏,竟转眼间又过了五日。 对于逍遥岛上的百姓来说,岛上的生活是世外桃源,可对于向往自由的沐芊芊来说,却是宛如炼狱。 鹿宁为了不露出马脚 ,从日常细节上,都十分注意。可她仍然担心,或许田不恕早已察觉到沐芊芊的存在。 日暮西坠,本该青天碧海的上空,忽然久雨不停,大风凛冽。 白浪一望无边,于海相连。 鹿宁正坐在屋内随意的翻着书,窗子突然被打开。 沐芊芊轻盈落在地上,一步跑到鹿宁身旁,激动的说道:「小鹿,咱们逃跑的机会来了!你快点和我一起走吧!」 鹿宁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说什么傻话!我看你是被这里憋疯了!」 沐芊芊却一把拉起她,急火火的说道:「我没有疯,也没有傻!我找到了一条船,我们可以坐船回去了!」 「什么?船?」鹿宁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满腹狐疑。沐芊芊却强拉着她,离开梨香苑一直走到屋后的海边。 一路上鹿宁并没有看到把守的士兵,这让她觉得十分怪异,便开始警觉起来。 到了岸边,沐芊芊丢下鹿宁,一个人跑进水里。 从一片茂密的树丛中,拖出一艘小船来,便转身向鹿宁拼命的挥了挥手。 鹿宁迟疑了一下,才抬步走过去。 她打量着崭新的小船,狐疑的问道:这艘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沐芊芊眼珠一转,拉着她催促道:「没时间问那么多了,咱们赶紧逃命吧!」 鹿宁却坚持不肯上船,抓住沐芊芊逼问道:「你怎么可能轻易弄到船,你快说实话,不然我绝不会上船,也不会让你上去!」 沐芊芊挣脱不开鹿宁的手,情急之下只好将真相和盘托出:「哎呀,我暗中发现,那个哑巴似乎很善良,对你又很好,所以我就扮做你的样子,求他弄条船来。没想到,他以前竟然是个木工,就位咱们做了条船!」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八章 杯酒难消钗裙忧 鹿宁猛地一怔,惊呼一声:「不好,你中计了!」便立刻拉着她往回跑。 恰在此时,几下拍掌声从树后响起。 紧接着,田不恕那矮胖的身躯,从树后慢慢走了出来,同时走出来的,还有上百名手持利刃的护卫。 鹿宁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立刻将沐芊芊挡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来者。 田不恕一边拍掌,一边笑道:「果然不亏是马帮少帮主!不但冰雪聪明,胆识也十分过人!若不是你早已婚配,老夫还真想撮合你和瑞儿!将来一起治理这座岛屿!」 鹿宁怒目瞪着他,冷笑道:「多谢老船主抬举!我对这个岛一点兴趣都没有!老船主这么晚了,跑到我的后门来做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田不恕却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少帮主聪慧,可交往的朋友,似乎有些莽撞啊!你们不会真以为,这岛上多了一个人,老夫会一无所知吧?」 果然不出鹿宁所料,她气愤的质问道:「所以你是故意设下局,引诱我们出逃的了?」 「那是自然!」 田不恕冷冷笑道:「在和朝廷谈判期间,老夫向羽枫瑾保证了你在岛上的安全。不过,你若是离开了这里,出了事可就与我无关了!」 鹿宁一皱眉头,冷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不恕没有回答她,而是一挥手,左右便前去将那艘船拉到岸上,并一脚踢翻,船底赫然出现几个不起眼的漏洞。 鹿宁恍然惊觉:如果刚才自己和沐芊芊登上了船,估计现在已葬身海底了。 她怒视着田不恕,冷喝道:「你对我下手,就不怕引起朝廷和马帮的追杀吗?」 田不恕毫不在意的仰天一笑,说道:「老夫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胆大心细,和手眼通天的本事。既然我敢扣下你,自然也做好了,面对一切可能的情况。实不相瞒,无论是绿林上还是朝堂中,都有能让田某摆脱麻烦的势力。」 鹿宁猛然一惊,沉声道:「这么说,你敢动羽枫瑾的女人,是因为你背后有个比羽枫瑾地位还要高的人,在为你撑腰了?」 田不恕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这些就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了,总之,还请少帮主稍安勿躁,只要你乖乖配合,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 听到这里,沐芊芊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一步冲到田不恕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我说你算什么男人!你和朝廷有矛盾,怎么不扣押朝廷官员,扣押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你这样一个吃软怕硬的怂蛋,竟然也敢自称是土皇帝!我呸!你……」 就在她口吐莲花之际,鹿宁悄悄走到她身后,一个手刀劈下,沐芊芊便瘫软在她怀中。 鹿宁一把搀扶起沐芊芊,瞪着脸色铁青的田不恕,冷声警告道:「我既然敢来,就敢在这里住下去!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就少来那套暗算的把戏,传出去丢人!芊芊是我的姐妹,她为了我而来,我就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如果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就休怪我不客气!」 田不恕冷冷一笑,不屑的说道:「王妃忘了自己的处境吗?说这样的话,以为老夫会怕你?」 鹿宁看着他微微一笑,一字字缓缓道:「我义父之所以被称为「鬼神将军」,是因为他能在万人中取上将首级!老船主派那么多人看守我一个人,想必也是听说我的厉害。咱们各退一步,就能相安无事。如果老船主非要试一试,那我愿意奉陪到底!」 说罢,她在田不恕愤怒的目光中,搀扶这沐芊芊返回屋里。 ——喜讯—— 「宁儿,不要!」 一声惊恐的惨叫声划 破夜空,吓得窗外的寒鸦拍打着双翅,翻飞入黑夜中。 羽枫瑾满身大汗的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潇潇的夜雨携着寒风,袭入窗内,冷风将他紧张的情绪吹散,他长长的吁了口气,掀开被子走下床。 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几口,才将剧烈的心跳恢复如常。 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捂着脑袋暗自悲伤。不知为何,自从曾瑞离开后,他就反复的做着噩梦。 每次都会梦到鹿宁不堪受辱,而选择自尽的场景。这是他最担心的事,快成了他的心魔。 噩梦缠着他再也不敢去睡,只好坐在古琴前,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琴弦。将满腹愁思通过根根朱红的丝弦来发泄。 一支清平曲调,缓缓的从绣楼里流出,犹如一抹闪动的浮光,映射到苍穹中。 忧伤的曲调,在夜空中悠荡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停住。 按住琴弦的十指在微微发颤,羽枫瑾阖着双眸,紧抿双唇,心中无限怅然。 寂静的清晨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羽枫瑾猛然惊觉,沉声道:「是谁?」 门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焦急:「殿下,是我!殷正茂!」 羽枫瑾抓着身上的斗篷,急忙起身去开门。 门外殷正茂脸上的表情既惊且喜,他兴奋的说道:「殿下,曾瑞回来了!他在正厅等您,说有好消息带给您!」 羽枫瑾眸光一亮,一把抓住殷正茂的手,颤声道:「走,我现在就去见他!」 「好!」殷正茂连声附和。 羽枫瑾也顾不得穿好外套,只披着衣服便跟着殷正茂,匆匆赶到了前院的正厅里。 羽枫瑾与殷正茂推门而入,曾瑞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到羽枫瑾披衣趿鞋来见自己,他脸上一片惊喜之色,心中甚是动容。 曾瑞连忙起身迎过去,躬身一揖到地,激动的说道:「殿下,这么早就来叨扰您,扰了您的休息,真是罪过啊!」 羽枫瑾俯身一把扶住他,喜悦的说道:「王贤弟不必见外,本王听闻你去而复返,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现在看到你无碍,本王也就放心了!」 曾瑞心中感动更甚,连忙扶着羽枫瑾坐下,赔笑道:「殿下,草民这么急着回来,是有好消息要带给您!您快坐下,听草民给您细细说说。」 羽枫瑾忍住心中的狂喜,微笑着问道:「哦?是什么喜事,还要劳烦贤弟如此费力跑一趟?」 曾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笑吟吟的说道:「殿下,您先看看这封信!」 羽枫瑾一看信封上的字体,感到心中一颤:那是鹿宁的字! 这是一个月来,他第一次触碰到有关鹿宁的东西。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颤抖,可他尽量平静的接过信来,展开来仔细的读着信上的每一个字。 那一个个娟秀的簪花小字,是鹿宁在告诉他:自己很安全,要他不要担心。 羽枫瑾缓缓放下信,平静的问了句:「她在岛上玩儿的开心吗?」.z.br> 羽枫瑾的问题让曾瑞不由得一怔,继而笑道:「王爷放心,父亲不敢怠慢王妃,王妃她吃得好睡得好,玩儿的甚是尽兴。」 羽枫瑾微微一笑,幽幽叹道:「那就好,只是别乐不思蜀便好!」 羽枫瑾的态度,让曾瑞摸不着头脑,他连忙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父亲有事想要请王爷帮忙,不知是否合适……」 羽枫瑾和蔼的说道:「贤弟但说无妨,只要本王能做主的,一定尽力相帮。」 曾瑞迟疑了一下,试探的说道:「曾瑞愿 意归顺朝廷,并协助您剿匪。不过……家父希望您能将他的老母先送回逍遥岛,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所生的日子也不多了,家父希望能让她安度晚年……」 「这个……」羽枫瑾没有及时答复,而是摸着扳指,陷入了沉思。 曾瑞见他面有难色,连忙说道:「家父还说了,只要殿下将老太太送回,他一定也会向您展现出他的诚意!」 羽枫瑾心中冷笑道:田不恕还真是狡猾无耻! 他不但扣下人质,竟还敢和自己讲条件了,还美其名曰,这是展现诚意! 随即,他淡淡一笑,说道:「老船主所说也不无道理,本王并没有什么异议。不过,毕竟他的亲人最初是张知府抓的,就算现在二人放出来了,本王想要送走二人,也得知会一下知府本人才行。」 曾瑞听到此话,立刻松了口气,拱手笑道:「王爷说的甚是有理!您尽管走流程,草民先回去静等佳音!」 「不用等那么久!」羽枫瑾不疾不徐的说道:「今天你就住在这里,本王待会儿去府衙和张知府商议一下,很快就给你一个答复!」 曾瑞喜上眉梢,立刻拱手一揖,说道:「那草民就暂时叨扰了!」 顿了顿,他又笑嘻嘻的说道:「殿下放心,我父亲是个商人,最讲究诚信,他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向羽枫瑾。 羽枫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本王信得过你!知府衙门那边本王来搞定,你今晚就放心的住在这里!」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九章 杯酒难消钗裙忧(二) ——力排众议—— 如霜的月色照耀着夜空,树枝间传来秋蝉断断续续的鸣叫,惹得人心烦躁。 和曾瑞寒暄了几句,羽枫瑾便迅速返回绣楼。 他剪了剪烛花,就迫不及待地拿着那封信在烛火下,反复又看了几遍。 放下心,他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信上的字迹虽然和鹿宁一模一样,可他十分确定,这封信并不是出自鹿宁之手。 他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本来曾瑞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曙光,可这封信却又瞬间让他跌入谷底! 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鹿宁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二十九章 杯酒难消钗裙忧(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章 杯酒难消钗裙忧(三) ——一叶扁舟—— 暮色蔼蔼,几番呜咽的号角,在催落着红日,远处的海平线上,袅起了白烟。 海上的波涛初来时,像一条白线,转眼间,却已变成了一堆莹白的雪。 雪白的浪花拍打着岸边,打湿了羽枫瑾的鞋子和衣袍,他却动也不动一下。 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水波浩渺,心中反而十分平静。 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鹿宁到底会不会被放回来。 可他不想放弃。 因为他无法想象,若鹿宁真的不回来了,他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海风越来越大,......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章 杯酒难消钗裙忧(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降奇兵罗文龙 鹿宁咬着唇转过头去,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对不起,我曾经爱过你,可现在……我不爱了……” 听到这话,羽枫瑾全身一震。 他一双眼死死瞪着鹿宁,里面满是震惊和伤痛。换来的却是她一汪死水的眼神,和脸上轻嘲的笑意。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把猛地推开鹿宁,锐利的双眸霎时变得黯然失色,又多了几分狼狈和愤怒。 鹿宁拉起衣领,遮住裸露的肌肤,浑身上下都写十分抗拒他。 羽枫瑾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推门离去。 鹿宁长出了口气,却一直靠......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天降奇兵罗文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天降奇兵罗文龙(二) “说完了吗?”羽枫瑾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冷声问道。 殷正茂看出他生气了,立刻捂住嘴,连连点着头。 羽枫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道:“本王是想知道,如何能哄鹿宁开心。毕竟,她经历了一场劫难,心情一时还不能平复。本王想让她开心一些。” “哎,原来如此啊!”殷正茂长长的松了口气,立刻拍了拍胸脯,承诺道:“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羽枫瑾缓缓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轻叹道:“好,办好之后,必有重赏!” 殷......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二章 天降奇兵罗文龙(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天降奇兵罗文龙(三) 鹿宁转过话头,指着信件,又问道:“老罗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羽枫瑾将信递给她,缓缓道:“石麟看似强悍,可罗文龙已找出他致命的弱点!” 鹿宁微挑眉头,问道:“是什么?” 羽枫瑾凝着她,幽幽笑道:“是内讧!” 鹿宁微微一惊,忙问道:“石麟和他的手下不和吗?” 羽枫瑾摇了摇头,解释道:“石麟和田不恕的情况不一样。田不恕的集团由他一手建立,所以凡事都他一人说了算。可石麟是后加入土匪团伙的,团伙中还有两个,与他并肩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三章 天降奇兵罗文龙(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四章 穷追猛打不松口 殷正茂拿起金簪看了又看,奇道:“这可是薛妈妈花重金选的,怡红院的姑娘们都喜欢的不得了,怎么翩翩不得少帮主的心?” 想了半天,他恍然自觉:少帮主平日锦衣玉食,自然不稀罕这些小物件!看来,多金这条路不同,得试试其他的方法了。 不过……他看着手中重金买来的金簪,心道:也不能白花钱了!既然少帮会组不喜欢,怡红楼的姑娘却趋之若鹜,那不如就拿它借花献佛了! 想到此,殷正茂小心的收好金簪,美滋滋的继续去睡了。 ——分赃......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四章 穷追猛打不松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五章 穷追猛打不松口(二) 羽枫瑾转头看向她,笑着问道:“这又是谁的信?” 鹿宁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看到被随意放在一旁,就拿过来看看。” 殷正茂忙道:“哦,那是张大人送来的,说是他按照您的吩咐,像往年那样,给个山头的土匪写一封劝降信。以往送过同样内容的劝降信,可无一例外都是石沉海底。没想到,这次石麟竟回信了。” “是吗,拿给我看看!”羽枫瑾拿过信来,细细读起来。 殷正茂拿起酒坛为众人分酒,不以为意的说道:“虽然他是回信了,可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五章 穷追猛打不松口(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六章 穷追猛打不松口(三) 曾瑞一拱手,义愤填膺的说道:“父亲大人,我们的商船刚靠岸就被人劫了!” “什么?”田不恕立时拍案而起,怒道:“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劫咱们的商船?是不想活了吗!” 曾瑞气冲冲的说道:“孩儿调查了,是石麟的手下干的!” 田不恕怒撑双目,森然问道:“可是石麟授意的吗?” 曾瑞咬着牙,恨恨骂道:“石麟那么霸道的人,如果不是他授意,他手底下的人,谁敢劫咱们的商船!” 田不恕背着手踱来踱去,又问道:“他们一共劫了多少条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六章 穷追猛打不松口(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七章 散花指天举素手 鬼力赤一撩红袍单膝跪下,拱手正色道:“请殿下放心,老夫一定不辱使命!” 羽枫瑾又看了一眼那张防务部署图,看向众人,提高了音量喊道:“好!既然防务已做好!咱们就等着石麟到来,让他们看看咱们幽州士兵的实力!让他再也不敢小觑!” “是!”众人齐声高忽,顿时士气高涨、信心倍增。 ——誓师大会—— 秋云密布,未到黄昏,天已昏暗。 与幽州军营中的紧张相比,石麟出发前的誓师大会,却显得大气磅礴、意气风发得许多。 石麟的老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七章 散花指天举素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八章 散花指天举素手(二) 鬼力赤立刻向羽枫瑾禀报道:“殿下,那个石麟不容小觑,峰儿他们如果追到石麟的老巢,绝无生还的可能性,请允许老夫带着朵颜旧部去相救!” 羽枫瑾大步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快去,一定要将青峰带回来!” 鬼力赤沉重的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带着阿木尔跑下城楼。 不一会,身披大红色战甲的朵颜旧部,如秋色中的枫林一般,风风火火的冲出城门,紧追叶青峰的队伍。 羽枫瑾紧皱着眉头,向身旁的士兵喝道:“去,把张维城给本王找......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八章 散花指天举素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三十九章 散花指天举素手(三) 她不敢随意插花,只是提着灯笼,跟在羽枫瑾的身后走进正厅。 羽枫瑾一撩衣袍坐在主位上,鹿宁立刻奉上热茶。 他喝了几口茶,暖了暖身子,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叶青峰,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叶青峰双手抱拳,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放才说要我将功折罪,不知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羽枫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声道:「青峰,本王知道你一直以老将军为榜样,也想做一番大事,所以你才没禁受住张知府的劝说,贸然带兵追剿。虽然行为鲁莽,但是勇气可嘉!」 叶青峰脸上阵青阵白,赧然道:「青峰惭愧!是青峰的莽撞,导致那么多士兵惨遭埋伏而死……」 听到这里,鹿宁全身一震,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更意识到:叶青峰犯了多大的错! 羽枫瑾紧紧盯着叶青峰,狐疑的问道:「本王不知你的胆子,究竟有多大?是否能完成我给你的使命,所以本王一直在犹豫。要完成此事,要胆大心细才能全身而退!」 叶青峰一撩衣袍跪下,拱手朗声道:「殿下,请您交给青峰去做吧!我向您保证,会谨遵您的嘱托,绝不再任性妄为!一定圆满达成使命!」 羽枫瑾见他脸上写满了决心,便拿出田不恕的信件来,一字字问道:「我要你闯入土匪窝,亲自将这封信交到石麟的手上,再帮本王带几句话,你敢去吗?」 叶青峰还未说话,鹿宁忍不住看向羽枫瑾,插口制止道:「殿下,您这不是让青峰去送死吗?讲究以和为贵的田不恕,都会扣下我做人质。更何况是杀人不眨眼的石麟呢?他今日战败,叶青峰这个时候又去闯土匪窝,那他还有活路吗?」 羽枫瑾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盯着叶青峰,提高音量问道:「青峰,你愿意去吗?如果你贪生怕死,当然也可以拒绝!」 叶青峰将心一横,从他手中接过信,朗声喊道:「青峰一定不负殿下嘱托,成功完成使命!」 鹿宁惊慌的看着他。 却见羽枫瑾站起身来,拍了拍叶青峰的肩膀,赞道:「好!果然有乃父风范,本王等着你得胜归来!」 「是!」叶青峰拱手一揖,便转过身大踏步离去。 羽枫瑾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却撞见鹿宁幽怨的目光。 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温言道:「放心,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青峰!我保证,他一定没事!」 鹿宁却一把抽回手,不留情面的说道:「殿下,希望你不要忘了逍遥岛之事!还有……我不希望,青峰会步托托的后尘!」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一封信—— 皎月换成了朝阳,幽州城的墙头上,抖擞起精神迎敌的士兵,却没有等来石麟的偷袭。 不过,这一个晚上,前来探哨的人倒有好几波。 鬼力赤威风凛凛的站在城楼上,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并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因为他只需要这些暗哨,将幽州城的防卫情况,回去告诉石麟即刻。 他要让石麟明白:幽州城有鬼力赤坐镇,不但将城池防守得固若金汤,还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并且十分欢迎,他随时前来挑战! 果然,当暗哨如实告诉给石麟时,他并没有意气用事。精通军事的他,一看到鬼力赤的阵仗,便立刻有了结论: 这个将领和以往的那些不同,他非但是个老手,还是个军事实力不输于自己的人才! 所以,石麟不敢冒进,而选择原地安营扎寨。鬼力赤这边,也是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并没有要攻出城的苗头。 二人虽然未 曾谋面,却默契的竟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对峙。 事情看似又回到了原点,双方都在等对方先出招,这样就容易抓到错处,好一举反扑。 直到一个少年,冒着夜色,单枪匹马的冲进石麟的老巢。 这一勇猛的举动,让石麟大吃一惊,也赢得了他的尊重,他决定要见一见这个少年。 当他看到这个清秀的少年时,竟有一时的错愕:如此年轻稚嫩的少年,竟有敢单枪匹马闯土匪窝的勇气! 他忽然间决定,不想杀这个人了!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少年因何而来! 石麟炯炯看着他,冷笑道:「小子!你敢单枪匹马闯进土匪窝来,值得被人记住你的名字!」 少年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朗声答道:「在下马帮叶青峰!」 提及马帮,石麟立刻眯起眼,冷声问道:「小子,你闯进来是要做件大事吧!可是要取我首级吗?」 叶青峰谨记羽枫瑾的嘱咐,多余的话一句不答,以免激怒石麟。 他来双手奉上一封信,朗声道:「翊王殿下派我前来,将这封信交给你!」 听到翊王的名讳,石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一瞬间杀意便闪现在脑海。 可他还是被少年眼中的无畏所震慑,便强压下汹涌澎湃的杀意。 石麟没有接过信件,只冷冷笑道:「又是劝降信吗?我已经看过很多封了!趁我没改主意前,带着信离开这里!」 叶青峰摇了摇头,淡定的说道:「这封是田不恕给你的信!你不看会后悔的!」 石麟猛地一怔,立刻从他手中抢过信来看,这果然是田不恕的亲笔信件。 叶青峰并不知信上写了什么,只是发现:这封并不长的信,石麟却看了许久许久。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很惊讶,却也很颓然。 最后,他放下信件,只淡淡的说了句:「难道连老船主也招安了吗……」 叶青峰知道这句话,石麟是自问自答,可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田不恕不但主动招安,还同意要协助朝廷一同剿匪!」 这句话让石麟有些动摇了。 因为他与王、钱二人的分歧,让他第一次觉得前景堪忧,也是第一次开始考虑招安这件事。 然而,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归顺朝廷。 于是,石麟长叹一声,说道:「我也很想退兵!可我们是兵分三路。所以,撤退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其实,这是个不甘心的借口而已。 叶青峰神色未动,心中却在暗笑,因为来之前,羽枫瑾已经提醒他:石麟或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抬起头,毫无畏惧的看向石麟,淡定的说道:「你放心吧,王、钱二人那边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就差你了!」 听到这话,石麟瞪圆了眼睛,木然的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有惊讶、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气愤! 这句风轻云淡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没想到眼下大敌当前,这两个人竟同时出卖了自己! 这一瞬间,罗文龙平日在他耳边念叨的,王、钱二人的不靠谱、对他的不满等话,竟一股脑儿的都想起来了。 石麟心烦意乱,很想带着兄弟们和王、钱二人火并,可他们不能在这里翻脸,让朝廷趁虚而入,捡了个便宜。 想到这里,他向叶青峰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叶青峰一拱手,转身走出老巢,翻身上马,英姿飒飒的离开了土匪窝。 ——争执—— 寒冷的夜 晚,总是过得特别漫长。鹿宁披着狐裘一直站在门口,提着灯笼翘首期盼。 也不知等了多久,只听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举起灯笼,往前照去。 果然,雪绒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光环里,马上的翩翩少年,正策马归来。 鹿宁终于展颜一笑,高声唤道:「青峰,你回来了!」 马上的少年一惊,立刻催马上前,到她面前飞身下马。 看到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女,不由得惊呼道:「少帮主,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等在这里?」 鹿宁举着灯笼照着他,上下查看着,急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还顺利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叶青峰心中一动,连忙摇摇头:「没事,殿下交给我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了!对了,殿下睡了吗,我还要向他汇报一下!」 鹿宁欣慰的点点头,一边为他照着前方的路,一边说道:「他一直在等着你,快进去吧。顺便暖暖身子。」 二人一路走进绣楼,一推开门的时候,羽枫瑾正从窗前转过身来,看着二人。 鹿宁微微一怔,她明白了,方才自己在门外等候叶青峰的时候,羽枫瑾也站在这里一直等着。 她心中的怨气,稍稍消退了一些。 叶青峰走过去,向羽枫瑾一拱手,说道:「殿下,信已经成功交给石麟了,他也当我面前看完了信,并且表示,他会考虑退兵的!」 羽枫瑾一点都不意外,又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叶青峰细细想了想,缓缓说道:「刚开始见面的时候,石麟得知我是殿下派来送信的,表现得很是不屑!可当他得知这是田不恕的信时,便立刻接过去了。当他知道田不恕招安之后,看上去似乎很颓废。」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章 运筹帷幄早绸缪 羽枫瑾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劝他退兵时,他可有提到同伴?」 叶青峰双眸一亮,兴奋的说道:「正如殿下所说,他确实拿其他两个人当借口而拒绝退兵。于是我按照殿下的吩咐那样说,他的脸色立刻变就了。只不过,他没有答应马上退兵,只说会认真考虑!」 经过了一天的战役,羽枫瑾此时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叶青峰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我和他说王城已经招安,这只是缓兵之计,他早晚会知道真相的。那之前的功夫都白费了,还有可能激怒他,让他再次发兵的!」 羽枫瑾向他一摆手,自信的笑道:「你放心,在你去石麟那里时,本王已经安排了别人去王城那里。相信很快,我们就能看到结果的!」 叶青峰一怔,对他由衷的敬佩起来,立刻拱手道:「殿下高明!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去睡了。」 羽枫瑾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好,你这次功劳很大,足以将功抵过了!去吧,早点休息。明天可能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呢!」 叶青峰拱一拱手,心中倍感安慰,便转身离开了。 羽枫瑾松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鹿宁,可鹿宁却盯着叶青峰的背影并没有看他。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搂住鹿宁的腰肢,柔声道:「你已经很久没回来睡了,今晚能不能留下……」 鹿宁一闪身,躲开他的亲密,一边往门边走去,一边冷冷说道:「我去芊芊那边睡,殿下早些休息吧……」 说罢,她推开门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绣楼。 羽枫瑾独孤的站在窗前,看着她的倩影淹没在黑夜中,心又回头看了看冰冷的床榻,心中五味杂陈…… ——离间计—— 瑟瑟秋风围绕着城池不肯走,将守城士兵的脸吹得通红。 旌旗飒飒,飘扬在高高的烽火台上。幽州城的大门紧紧关闭着,被深深的战云笼罩。 同样不走的,还有不远处于他们对峙的石麟、王城和钱福的三伙匪寇。 当日,就在叶青峰单枪匹马闯入石麟老巢送信时。王城的老巢,也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彼时,王城正在营帐中休息,准备和羽枫瑾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对抗。 他的亲信却匆匆挑帘而入,神色凝重的说道:「大哥,不好了!」 王城猛地从床上坐起,惊惶的问道:「怎么了?可是幽州那边有动作了?」 亲信摇了摇头,忙道:「小的听说了,石麟准备归顺朝廷。还答应羽枫瑾,要将老大和钱福抓起来送去,作为他招安的投名状!」 「什么?」王城先是一惊,略一思忖后,继而笑道:「这是谣言!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归顺朝廷,只有石麟不可能归顺!」 不得不说,虽然王城和石麟有些许隔阂,可他还是凭借着对石麟的了解,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亲信却一拍大腿,急道:「大哥,这话小喽啰们听听就算了,我也不可能信!咱们和石麟多少年了,哪有那么容易被挑拨!可就在方才,羽枫瑾派来的使者单独见了石麟,还全须全尾的离开了。你想想,杀人不眨眼的石麟,什么时候放过朝廷派来的说客?」 听到这话,王城也有些犹豫了,他沉吟片刻,问道:「这消息准确吗?」 亲信忙不迭的说道:「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而且,我已派人去他们那里问了,所有人都看到一个少年前去,给了石麟一封信,然后就安然无恙的离开了!」 王城紧皱着眉头,沉吟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背叛我们了!我还是选择相信石麟!」 亲信一拍脑袋,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还信他啊?石麟已经同意退兵了!咱们这边明明占着优势,他非但不进攻,反而要退兵,这其中肯定有诈啊!」 说到这里,王城也有些动摇,因为他很了解石麟的为人: 以他的勇猛和彪悍,哪怕是没有必胜的可能性,都不可能轻易退兵,更何况是眼下必胜的情形。 能让他甘心退兵的前提,一定是有个巨大的利益引诱他。 现在看来,定是羽枫瑾派人来找他,许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重利,才让石麟放走了说客,并且同意退兵。 可即便如此,石麟应该先派人来劝说自己招安,而不是直接背叛! 见王城还在犹豫,亲信继续劝说道:「大哥,你不能再优柔寡断了!石麟这个人生性狡诈、生猛彪悍,你想想,前一段时间,他偷偷抢劫了多少次,哪次分给咱们了?我看他早就由此心!」 旧账是禁不住翻的! 亲信说起这话,王城的脸色已经微变,可他仍然紧抿着双唇,没有表态。 亲信见他有些动摇,继续再煽风点火:「大哥,要不咱们先做些准备吧。这样,咱们进可攻退可守!也不怕他突然翻脸了啊!」 虽然王城此时还不能确认,石麟是否真的将自己出卖了。可亲信的这个建议,却让他着实动心了。 他想了一下,立刻吩咐道:「好,你通传下去。集结所有人马,随时准备应对石麟攻击!」 ——彻底翻脸—— 在叶青峰给石麟送信的同时,凭借着罗文龙的一张嘴,四处宣扬着「石麟准备投诚,要捆了王、钱二人做大礼」的消息,成功让王、石二人产生了嫌隙。 当他看到王城的阵地有所行动时,立刻带着一肚子坏水,走进了石麟的营帐。 他见到石麟正独对灯火,反复看着田不恕的信。便知他此时,虽然心有存疑,却并没有彻底臣服。 于是他大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沉重的叹了口气。 石麟一抬眼皮,看到他,幽幽的问着:「怎么了,这样唉声叹气的?」 罗文龙煞有介事的说道:「哎,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念旧、重情义,咱们的势力早就超过田不恕了!」 石麟放下信件,诧异的看向他,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文龙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石麟暗觉不妙,他坐直了身子,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罗文龙搔了搔头皮,勉为其难的说道:「石麟,咱们是老乡,我虽然是后来的,可有些事情我还是看不惯。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被人骗!」 石麟皱着眉头,听的更加糊涂:「你把话说明白了,我究竟被谁骗了?」 罗文龙四下看了看,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翊王派来的说客刚走,我就去王城那边探听消息,结果你猜怎么着?」 石麟眉头一挑,忙说道:「你说,那边有什么动静?」 罗文龙添油加醋的说道:「王城那边正在集结兵力,我立刻暗自打听了一下,再知道,他们不是为了对付朝廷,而是为了对付咱们啊!」 石麟倏地一惊,脸色铁青的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罗文龙郑重的点点头,拱手说道:「我怕消息有误,特地多方打探了一番,消息确实无误!」 罗文龙的出色表演,让石麟信以为真了。 他嚯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紧锁着眉头,背着手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却一句话都没说。 罗文龙见他还在犹豫,立刻说道:「我看今天那说客说的不假,王城肯定已经和羽枫瑾商定 了条件,准备对咱们动手!」 石麟突然站住脚,狐疑的问道:「部队啊,他出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罗文龙笑了笑,说道:「我看你都忘了这王城本来是个商人,和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商人最擅长见利忘义!如果羽枫瑾许他重回商人身份,他何必要留在这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一番话正戳中石麟,他眯起眼睛,神色开始冷峻起来。 想了一会儿,他才冷冷说道:「既然他都不讲情面了,也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去吩咐下去,不但要防备王城进犯,还要做好随时进攻他们的准备!」 罗文龙双眸一亮,立刻赞许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走出营帐,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这个让幽州头疼多年的土匪集团,幽州府衙屡打屡败、天下无人能敌的三人组。 如今竟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们瓦解,甚至相互猜忌! ——主动示好—— 霜降的时节,院中梧桐树的叶子,还在不停的飘零,一群乌鸦停在光秃秃的树杈上,好像树叶一般。 墙边野草上的露珠,也泛着清冷的气息。 自从青峰夜闯石麟的老巢后,鹿宁就没有和羽枫瑾说过一句话。 一大早起床,羽枫瑾睁开眼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身旁冰凉的位置,暗叹道:她还是没回来! 胡思乱想间,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羽枫瑾知道鹿宁回来,是不会敲门的。 门「吱呀呀」的被推开,走进门的人是殷正茂,他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一圈,小声问道:「少帮主在吗?」 羽枫瑾披衣起床,淡淡的说道:「她不在。你找她吗?」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运筹帷幄早绸缪(二) 殷正茂这才推门走进来,笑嘻嘻的说道:“我不找少帮主。只是她若在,我不好意思进来!” 羽枫瑾开始穿衣洗漱,并没有搭理他。 殷正茂见他脸色不好看,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怎么了?你们二人还没和好啊?” 羽枫瑾抬眸瞥了他一眼,冷道:“你找我什么事?” 殷正茂挠了挠鼻翼,讪讪一笑:“那个……殿下,罗文龙回来了!” 羽枫瑾立刻敛起颜色,问道:“他怎么突然回来了?莫非是身份被揭穿了?” 殷正茂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说道:“放......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运筹帷幄早绸缪(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二章 运筹帷幄早绸缪(三) 叶青峰却幽幽笑道:“看来翊王殿下说的不错!你们这边的分歧,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们这边有田不恕,你这边没有了王城,只剩个钱福。他会不会帮你,也不一定呢!这场战争真要打起来,你似乎没什么胜算啊!” 石麟冷着脸沉默了许久,心中不停的盘算着趋害利弊。 想来想去,他都找不到自己必胜的办法,他不得不承认,叶青峰说得很对。 终于,他口气缓和下来,轻声问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见到石麟已经妥协,叶青峰才缓缓说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二章 运筹帷幄早绸缪(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三章 斜风细雨满红楼 鹿宁觉得双颊在发烧,只好僵硬的笑了笑:「你……你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说着,便抓起沐芊芊撒腿就要逃跑。 「诶,别走啊!」 薛妈妈老当益壮,竟活生生将会武功的二人拦下,继续招揽道:「第一次来的客人都会害羞。这没什么的,进去看看,喝点酒听歌曲儿,又不是非要做些什么,你说是不是啊?」 一阵俗气的脂粉香熏人,鹿宁不由得皱起眉头,立刻后退了几步。 沐芊芊一步挡在她身前,装模作样地说道:「好,那我们就进去看看!不过说好了,看到喜欢的才可以,不喜欢你可别硬推给我们!」 薛妈妈娇嗔地向她抛个媚眼,娇声道:「瞧客官说的,把我薛妈妈当成什么人了!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幽州最漂亮的,那是个说,他年纪多大,又姓什么?马帮那么多人,我们怎么知道是谁啊!」 牡丹仔细想了一会儿,又说:「他好像姓殷。年纪吗,三十多岁的样子!长的可是一表人才呢!每次来都出手大方,而且,对我可是异常温柔呢……」 「够了!」鹿宁拍案而起,此时的她怒火攻心,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就会忍不住砸了怡红楼。 她从怀中又拿出两个银元宝,放在桌上,沉声道:「多谢牡丹姑娘,我的问题问完了!告辞!」ap. 说罢,她推开人群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 沐芊芊连忙追上去,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不再问了吗?」 鹿宁陡然驻足,转过头看向她,冷声问道:「还要问什么?我的丈夫天天跑到这里寻花问柳,我已经很无地自容了!」 沐芊芊一头雾水的问道:「啊?她不是说的殷总管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听到真相,知道咱们误会他了,才要离开的呢!」 「误会?」鹿宁一挑眉头,没好气的问道:「殿下到这种地方来,会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吗?他一定会伪装一下啊!殷总管和他最熟悉,他自然信手拈来!」 沐芊芊有些迟疑的说道:「没准儿真是殷总管啊!你为何这么笃定是他啊?」 「很简单!」鹿宁冷冷一笑,说道:「殷总管要送给姑娘的金簪,为何会在翊王手中,还让他慌忙藏起来,还骗我说给我的?」 沐芊芊一怔,想不出来合适的借口,只好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鹿宁长叹一声,怅然道:「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幽州不太平,我会和他相安无事,等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说着,她便走出怡红院的大门,飞身跨上马背。 她刚一拨转马头,眼神的余光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鹿宁立刻勒马停住,一瞬不瞬的盯着怡红院二楼,几个正在说笑的女子。 看到鹿宁在发呆,沐芊芊连忙走过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傻了?看到鬼了吗?」 「不。」鹿宁拂开她的手,唏嘘道:「我终于想起来,那封信是出自谁手了……」 ——枕边人—— 前些日子,潜伏在石麟身旁的罗文龙,接到羽枫瑾送来的密信,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确认石麟身旁女子的身份! 这让罗文龙一怔,因为他从未见过山寨中,出现过任何一名女子。 可当他看到羽枫瑾送来的一堆,要他转交给石麟的财宝时,却看出了端倪: 这些财物中,掺杂着许多女子的珠宝首饰,他就立刻明白了羽枫瑾的用意。 于是,当罗文龙将这些财物,献给石麟时,石麟如往常一样,大手一挥,将财富都分给了手下的兄弟,却独留下那些女人的饰品。 不得不说,石麟是个很大方的人! 尤其是对自己的兄弟,更是毫不吝啬、慷慨馈赠。 这便是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也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原因! 可他这次却留下了一些,他根本用不着的东西,唯一的解释是:他要将这些饰品,送给自己的女人! 既然确定了这名女子的存在,罗文龙心中就有了眉目。 他随即在暗中展开了,对这名女子身份的调查。 这名女子身份特殊,又行迹隐秘,着实花了一番功夫和时间,罗文龙才掌握了她的信息。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四章 斜风细雨满红楼(二) 终于,有关这名女子的调查,就送到了羽枫瑾的手上。 羽枫瑾目光炯炯的看着信上的字,嘴角忍不住上扬:「有意思!本王对这石麟愈加感兴趣了!」 殷正茂走过来,一边为他斟茶,一边好奇的问道:「老罗又说了什么有趣的事,哄得殿下如此开心?」 羽枫瑾笑了笑,说道:「他讲了一个女人的故事!」 「女人?」殷正茂眼睛一亮,立刻坐在他对面,追问道:「殿下快说说!」 羽枫瑾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才娓娓说道:「罗文龙已经打听到石麟身边那名女子。他目前还不知女子的本家姓氏,只知道石麟称她为「婉儿」。 婉儿是一名名震四方的风尘女子,她不仅容貌倾城,更是知书达理、仪态优雅,而且温柔贤淑,让人如沐春风。许多文人雅士、达官贵人都争相慕名前去,只为一睹她的风采。」 殷正茂搓着双手,一脸的垂涎欲滴:「世上若真有这般女子,殷某就算散尽千金也想看看!」 羽枫瑾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婉儿本来出身名门,只因家道中落,才不得以沦落风尘。她从小就受到很好的教养,这让她在众多风尘女子中,迅速脱颖而出,一时声名大噪!据说,还有京城中的***,休了自己的发妻,不远千里前来,想把她娶回家!」 殷正茂沉思了一会儿,不解的问道:「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看上石麟的?莫非似乎被抢过去的?」 羽枫瑾摇了摇头,缓缓道:「这件事罗文龙并没有说!不过,既然在土匪窝中看不到这名女子,就说明她没有被胁迫。看来她和石麟应该是两情相悦的。」 殷正茂笑了笑,问道:「殿下为何要查这名女子?莫非您想以她来挟持石麟,逼着他归顺朝廷?」 羽枫瑾轻声一笑,说道:「石麟这样的人,何曾畏惧过威胁?不过,你的话说对一半,最后石麟能不能归顺,还真在这个女人身上……」 殷正茂皱了皱眉头,不由得面露难色:「可这女子如此神秘,连罗文龙都查不到,咱们又上哪儿找去?」 「我知道她是谁!」恰在此时,大门被推开,鹿宁飒爽的迈进门来。 羽枫瑾神色一震,忙问道:「你说什么?你知道她是谁?」 鹿宁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我当时看到那封信,就觉得字迹有些眼熟,我现在终于想起来,那是栾歌蕊的字!」 「栾歌蕊?」这个许久不提的名字,让羽枫瑾猛地一怔。 鹿宁拿出两封信,摊开在桌上,说道:「这一封是栾姑娘曾留下的信件,这一封是张维城送来的信。」 羽枫瑾立刻细细比对着两封信的自己,恍然叹道:「果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羽枫瑾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只有她出马,才能说服石麟!」 鹿宁迟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她在哪儿……」 「在哪儿?」羽枫瑾和殷正茂异口同声的问道。 鹿宁目光闪烁,咬了咬唇,轻声道:「在……在怡红院……」 羽枫瑾和殷正茂相视一怔,心中顿时疑云纵生。 羽枫瑾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在怡红院?」 鹿宁眼神有些慌乱,连忙岔开话题:「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个了,我担心她过几天又会消失,殿下若有什么计划,赶快执行吧!」 羽枫瑾稳了稳心神,摸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吟道:「你说的不错,我们要派人去说服栾歌蕊,劝说石麟归顺朝廷!」 「王爷,您为何坚信,栾姑娘会劝降石麟?」殷正茂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羽枫瑾深深叹口气,缓缓启唇道:「石麟这样的亡命之徒,连劫狱的事都做得出来,早已不在乎生死。所以无论我们好言相劝,还是武力威逼,对他来说,都起不了作用。可是女人的耳边风,却能轻易让他动摇。他也许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会在乎栾歌蕊的安危。」 鹿宁却有些担忧的说道:「栾歌蕊藏得如此好,到处帮石麟打探消息,她怎会帮助咱们劝降石麟呢?」 羽枫瑾叹了口气,幽幽道:「那就要找个懂女人的人当说客,从女人的弱点下手,让她心甘情愿的为咱们说话……」 话音一落,他和鹿宁不约而同的看向殷正茂。 马帮中只有他和栾歌蕊走得最近,还常常混迹青楼,对女子应该也有一手。 然而,殷正茂却搔了搔头皮,为难的说道:「我虽然和她关系不错,可我最笨,每次都被女人骗,哪儿会哄骗女人啊?不如王爷去吧,王爷心思缜密、口才极佳,一定能说服她!」 「不行。」羽枫瑾皱起眉头,面有难色的说道:「本王与她闹得甚是不快,她对本王本身就有戒心,很难被我说服……」. 话说完,二人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搜肠刮肚,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去吧。」沉思许久的鹿宁突然开口,轻声叹道:「最了解女人的,自然是女人。让我去试试吧,或许能说服她。」 羽枫瑾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吧,这件事交给我放心。不过你也要一切小心。」 殷正茂连忙拍着胸脯,说道:「王爷放心,我会提前在怡红楼四周稍作布置,绝不让少帮主陷入危险!」 「好!」羽枫瑾笑看着二人,说道:「只要拿下栾歌蕊,咱们就能拿下石麟,这场战役也就快结束了!」 鹿宁看着他莞尔一笑,她也迫切的希望,就能尽早结束这一切! 看着关系缓和的二人,殷正茂顿时灵光乍现:他突然想起薛妈妈就在怡红楼! 既然这次鹿宁和羽枫瑾都到了那里,不如就趁机好好布置一番,让二人快点和好! ——交心—— 有了上次的经历,鹿宁再次迈进怡红楼时,已不再胆怯和心虚。 打扮妖娆的薛妈妈,扭动着腰肢款款迎上来。 看到男扮女装的鹿宁,她立刻摆出夸张的表情,笑道:「呦,公子这么快就来了?我就说嘛,来过我们这里的人啊,都流连忘返!」 鹿宁想着自己是背负使命而来,立刻扯出一丝笑容:「薛妈妈说的不错,怡红楼的确让人乐不思蜀!所以,今日你若让我满意了,我一定不会亏待妈妈!」 说着,她拿出一锭银子放在薛妈妈手中。 薛妈妈看到银子,立刻满面堆欢的问道:「公子看上哪位姑娘了,妈妈我这就给你去找!」 鹿宁微微一笑,一字字说道:「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栾歌蕊!比说你们这里没这个人,我上次来可看得清楚呢!」 听到这三个字,薛妈妈猛地一怔。 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才笑道:「哎呦,这可难为妈妈了,栾姑娘不是我们这里的姑娘,她只是暂住在这里,不接客的!」 「哦,是吗,那这些够不够让她见我?」鹿宁直接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进她手里。 薛妈妈看着银票,焦急的说道:「哎呦,谁有钱不想挣啊,可是栾姑娘真的不见客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鹿宁细细一思索,又道:「这样吧,你去和她说,我是幽州军营的人,我手中有最新的战略消息,她若再不肯见,我绝不为难你!」 薛妈妈迟疑了一下,便将鹿宁引入一间 屋子,说道:「公子在这儿等会儿吧,我这就去和她说说,她见与不见就看缘分了!」 说罢,她便推门离开了。 鹿宁长长松了口气,坐在桌边倒了杯茶,缓解一下口渴和心中的紧张。 挂在窗外的云朵,淡淡的好像是水墨画中,轻抹上去的一般。 屋内的熏香缭绕,混合着美酒的醇香。 不过一会儿,栾歌蕊携着香气款款挑帘而入,柔声道:「听说官爷找我?」 鹿宁缓缓抬头看着她,微微笑道:「栾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栾歌蕊一怔,眯起眼打量她一会儿,骤然警觉起来:「没想到出手大方的公子,竟是马帮的少帮主!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鹿宁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轻声叹道:「栾姑娘说走就走,想见你一面还真是费了不少周折呢!」 栾歌蕊略一迟疑,才缓步走过去,二人凭窗对坐,各怀心思的睨着对方。良久良久,都没说一句话。 鹿宁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头上插着金凤钗、身上的明珠闪闪发光、黛色的纱裙上珊瑚和宝珠点缀其间,与初见时的样子相比,更添了几分风韵。 栾歌蕊缓缓摇着团扇,淡漠的说道:「少帮主如此费尽周折要见我,想必应该不是来听曲或者谈心的吧。」 鹿宁为她斟了一杯茶,缓缓道:「栾姑娘别独享,我此次前来全无恶意。只是有些话,想与姑娘聊一聊。」 栾歌蕊握着茶杯,垂眸不语,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 鹿宁喝了一口茶,语速轻缓的说道:「栾姑娘和石蕊的事,王爷已经知道了。他也知道你当初住在马帮,就是为了替石麟打探消息。所以,我这次前来,也是为了你和石麟……」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五章 斜风细雨满红楼(三) 鹿宁微挑起眉头,莞尔道:“栾姑娘重情重义,我十分佩服!不过你误会了,如果真要抓你,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我了!而且,王爷非但不会抓你,更不会抓石麟,所以你不必对我充满敌意。” 栾歌蕊一怔,狐疑道:“王爷现在和石麟打得如火如荼,既然你们得知我与石麟的关系,为何不抓我?” 鹿宁垂眸浅笑,幽幽说道:“栾姑娘是名门闺秀,什么家国情怀之类的道理,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懂。所以,那些大道理我也不必再说。” 栾歌蕊轻声笑道:“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五章 斜风细雨满红楼(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万顷白云独自有 喊了半天,门外乐曲声此起彼伏,十分嘈杂,却没有半个人回应她。她知道自己又中计了,不由得重重拍了下门,一脸的恼怒之色。 羽枫瑾却慢慢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别喊了,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此时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还不如坐下来歇会儿!” 鹿宁喊得口干舌燥,只好也坐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就往口里送。 几口烈酒下肚,她砸么咂么嘴,觉得味道不错,便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羽枫瑾慢慢喝着杯中酒,一直盯着鹿宁,她却始终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万顷白云独自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万顷白云独自有(二) 鹿宁支起脑袋侧身而卧,从怀中拿出一个铜板,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老规矩,我们玩铜板!你是花,我是字……」 羽枫瑾凝视着她讥诮的目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要赌什么?」 鹿宁轻轻咬了咬下唇,语气里满是挑衅:「要玩就玩刺激的!输的人要脱掉一件衣服,如何?」 羽枫瑾蓦地瞪大了眼,震惊的神色在其中一闪而逝,紧抿的唇角显示出他此时的愤怒。 鹿宁盯着他因为愤怒而更加英俊的脸,故意轻嘲道:「怎么?连土匪都不怕的王爷,竟然怕一个小小的游戏?」 羽枫瑾气得脸色煞白,却怒极反笑:「好,你想玩儿,我就奉陪到底。不过,你要记住,愿赌服输!」 鹿宁托着腮莞尔一笑,随手将铜板向上一抛,一个铿锵声后,铜板落在二人中间的地上。 第一局胜负已定,可二人谁也没去看地上的铜板,皆盯着对方的眼,心照不宣地用气势在和对方较劲。 直到鹿宁微微一笑,声音煞是慵懒:「殿下,你输了。」 羽枫瑾感觉到眼皮微微抖动了一下,一股不详的预感悄然袭来。 即便再不愿,可那句【愿赌服输】却是出自自己的口。 他也只好大手一挥,一条镶嵌着羊脂玉的腰带便坠落在地,可他再看向鹿宁的颜色,却比方才严肃了几分。 「愿赌服输,继续!」不知为何,明知道是游戏,可他就是不喜欢输。 可鹿宁却坐在秋千上飘来荡去,一双媚眼如丝盯着他铁青的脸:「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和好如初吗?如果你今天陪我玩得高兴了,我就既往不咎,如何?」 羽枫瑾狐疑的看着她,暗骂道:鬼知道你醒来,还认不认账! 可眼下难得有机会,能让鹿宁开心一些,他只好忍气吞声:「好,只要你觉得开心,我奉陪到底!」 听到这话,鹿宁咧开嘴,脸上立刻展开一朵花。 她又开始抛起铜板,铜板落在她雪白的掌心,随即娇笑起来:「继续吧!」 鹿宁靠在秋千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轻轻晃动着,看着羽枫瑾脱去了外衣、中衣、亵衣、靴子、袜子……最后只留下一条衬裤。 羽枫瑾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地问道:「还要继续吗?再脱下去可有碍观瞻了!」 鹿宁莞尔一笑,故意用戏谑的口吻叹道:「啧啧,这么好看的身材,不露出来让人看,真是暴殄天物了!」 羽枫瑾皱着眉头,冷冷开口:「再脱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鹿宁眼珠一转,轻声笑道:「殿下说要愿赌服输,可不能半路退出!这样吧,我蒙上眼睛,这样你就不会害羞了!」 说着,她拿着腰带就要遮住眼。 可手才伸到一般,她却突然反悔:「不行,你输了,就是要脱衣服给我看的!我蒙上自己的眼睛,岂不是看不到了!这样吧,不如蒙上你的眼睛吧!」 话音刚落,她踮起脚尖,不由分说的将腰带遮住他的眼。 「喂,你干嘛?」羽枫瑾一惊,伸手就要去摘下腰带。 「不许动!」鹿宁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他的两只手,利落的用衣衫捆住。 「你要做什么?」羽枫瑾微微一挣,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鹿宁伸出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娇笑道:「别紧张啊,我今天花了钱,我想怎么玩,你都得听话!」 羽枫瑾被蒙住双眼,他看不到鹿宁,却能感受到,她的口气稍稍有些改变。 他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宁儿,你不是想继续玩儿吗?你这样绑着我,我动不了,怎么继续? 」 「别担心。」鹿宁慢慢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就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羽枫瑾全身一僵,声音也警觉起来:「宁儿,你这是在玩儿火!」 听到这话,鹿宁一阵娇笑:「不,我不玩儿火,玩儿你!」 话音刚落,她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两只手,用发带绑紧紧在床架上。 「你要干什么?」羽枫瑾难得有些慌了,立刻质问道:「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这样将我绑起来做什么?」 黑暗中,他突然感觉到身旁的床铺塌了下去,随后耳边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今日殿下被我买下了,想怎么玩儿得听我的!」: 羽枫瑾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粗声粗气的问道:「那你接下来要玩儿什么?」 可话音落下许久,身旁却没有声音传来。 「宁儿?宁儿?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得不说,这样被捆绑着,还被蒙住了眼,让一向镇定的羽枫瑾也慌了神。 巨大的不安,让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鹿宁在干什么?是要逃走,还是要杀了自己? 她是醉了吗?还是故意演了一出戏? 还未等他想到答案,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一阵均匀轻柔的呼噜声。 羽枫瑾微微一怔,这呼噜声正出自自己身旁。他向旁伸出大长腿轻轻碰了碰,只听见一个不满的轻哼声后,呼噜声又比方才响了一声。 看来是鹿宁,她许是喝得太多,所以睡着了! 羽枫瑾彻底松了口气,随即就为自己对鹿宁的怀疑而自责起来。 窗外风轻云淡、藕香侵槛,香炉内的香已燃尽。 殷正茂在大厅中左搂右抱,喝了一夜的酒。直到天光大亮,他才昏昏沉沉的想起,还被关在屋内的二人。 他连忙来到二人的屋外,掏出钥匙打开了锁。 他迟疑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殿下、少帮主,你们起来了吗?」 敲门声吵醒了床上的人,鹿宁慢慢撑开眼皮,看着陌生的环境,忽然有一瞬的失神,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我……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传来。 竟然有人在床上! 鹿宁全身一僵,慢慢转过头去,看到被五花大绑、被蒙住双目的羽枫瑾。 「天啊,殿下,我……我到底做了什么?!」鹿宁一下子跳下床,茫然无措地喃喃问着。 羽枫瑾的双唇抿成一条线,冰冷的声音略带疲惫:「怎么,昨晚玩得那么豪爽,一觉醒来就不认账了?」 昨天晚上的情景,一下子全部浮现在脑海。鹿宁脸上刷的一红,立刻懊恼地捂住脸,后悔自己不该喝那么多酒。 即刻,低沉的声音又从床上传来:「还不想把我松开吗?还是你希望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 殷正茂就在门外,鹿宁不敢耽搁,忙不迭地给他松绑。 羽枫瑾终于被松绑,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看着鹿宁羞涩又内疚的神情,他一边揉着红肿的手腕,一边愤愤道:「看你的样子,是想起昨晚的事了!」 鹿宁双颊发烫,连忙双手合十向他作揖:「抱歉,殿下,昨晚是个意外。请你忘了昨晚的事,千万要对马帮的兄弟保密!」 羽枫瑾哼了哼,反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鹿宁本来还想再哄,可心念电闪间,她却板起脸来,跺着脚嗔怒道:「如果你敢告诉别人,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难得看到她撒娇的样子,羽枫瑾满腔怒火立刻熄了一半。不忍心再 责备她,而且殷正茂就要进门了,他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看着羽枫瑾赤裸的上半身,鹿宁「啊」的尖叫一声,立刻用被子挡住脸。 羽枫瑾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幽幽笑道:「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你看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脸红!」 鹿宁双手捂住耳朵,尖声喊道:「别说了!我不想听!」 二人在屋内还在磨蹭,殷正茂在外面等得已经抓耳脑袋。 「哎呦,小夫妻还没出来呢?」 薛妈妈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戏谑道:「怎么样,妈妈没骗你吧?经过昨晚的深入交谈,估计现在二人正难舍难分呢!」 殷正茂搔了搔头皮,焦急的说道:「二人一直不出来,我这心里也没底啊!」 「急什么!」薛妈妈掩嘴角笑道:「妈妈一出马,这事儿准成,不成不要钱!」 二人正说话间,房门被推开,羽枫瑾和鹿宁一前一后走出门来。 薛妈妈本来满面堆欢的,要去讨个赏,可她目光落到鹿宁的身上,立刻就变了脸色。 她认出鹿宁是昨天来找栾歌蕊的客人,而且她此时还穿着昨天的男装。 是沐芊芊的化妆术太好,薛妈妈到现在还未认出鹿宁的女儿身,因为才大为震惊。 她愕然地看了看鹿宁,又看了看一旁的羽枫瑾,已经到嗓子眼儿的话,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殷正茂看着二人的神色,立刻松了口气:「二位,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鹿宁红了脸,没有回答。 还是羽枫瑾镇定地「嗯」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给他:「安排得不错!这是赏你的!」 一句话,就将被动变成主动。他早已猜到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以及其自作主张的「好心」。 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欢被人拿捏。不戳破、不惩罚,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万顷白云独自有(三) 殷正茂拿起银票,开心的笑道:“多谢老爷上次,这……这也太多了!我受之有愧啊!” 薛妈妈一把抢过银票,脸上笑开了花:“我受之无愧!你不要就给我吧!” 羽枫瑾又拿出一张银票塞给她,冷道:“不用抢,这是爷一宿赚的银票,都赏给你们了!” 殷正茂闻言一怔,忙问道:“老爷,您一晚上怎么赚了这么多银子?” 羽枫瑾转过头瞥了鹿宁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没什么,劳动所得罢了!” 鹿宁双颊滚烫,她故意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八章 万顷白云独自有(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公卿虽贵不曾酬 石麟连忙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几艘大船,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而船上的人,如方才被剿灭的土匪一般,或身披烈火、失声哀嚎,或冒险跳下海中,却转瞬间就被滔天巨浪卷走。 瞧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就像泡沫一样一个个消失在眼前。 石麟突然意识到:糟了,自己是中了羽枫瑾的诡计! 他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试图要将自己一网打尽! 霎时间,那些邀功请赏的富贵梦烟消云散,他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被推上刑场的场面。 心中怒气顿时腾起,同......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四十九章 公卿虽贵不曾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章 公卿虽贵不曾酬(二) ——底牌—— 深秋将逝,蝉的叫声悲凉呜咽。窗前的梧桐树上,最后一片垂死挣扎的叶子,也被寒风卷落到地上。 眨眼间,石洪在马帮已住了五日,大家好吃好喝的款待,他却更加忐忑。 因为他心如明镜:一个人质不该受到这样的礼遇! 大家这样招待他,羽枫瑾又躲着不肯见他,只能说明——他离死不远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羽枫瑾! 就在石洪惶惶不可终日的第六日,羽枫瑾终于满面春风的前来见他了。 第一次见到羽枫瑾,石洪始终躬着身,不敢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章 公卿虽贵不曾酬(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公卿虽贵不曾酬(三) ——反间计—— 几只寒鸦倚着秋树缄默无言,淡淡霞光斜映着西窗。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钱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这屋子灯火昏暗,却十分温暖,装饰的典雅气派。 脑袋中昏昏沉沉的,他依稀只记得自己似乎在和石麟喝酒,根本记不起如何到这里来了,更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突然,一个温润又淡漠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钱福,你醒了?” 钱福一怔,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竟被绳索绑着。 再定睛观瞧着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一章 公卿虽贵不曾酬(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二章 生死关头自相谋 栾歌蕊轻抚着他的脸,柔声劝道:“将王城交出去,咱们归顺朝廷吧!” 石麟深深凝着她,依旧不肯松口:“王城是我最后的筹码,如果我真和他撕破脸,到时候,羽枫瑾再翻脸不认人,我们可就没有退路了!” 栾歌蕊凄然一笑,说道:“我们本来就没有退路!田不恕已经归顺朝廷,你上次帮助朝廷剿匪,就是在向天下昭示,你和土匪们势不两立了。 如今如果你不归顺朝廷,那么田不恕、其他的土匪,还有朝廷,都会视你为敌。届时,若他们一起攻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二章 生死关头自相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三章 生死关头自相谋(二) ——反悔—— 就在王城率领几十名小喽啰,去幽州监牢营救钱福时,石麟带着罗文龙及手下的弟兄,却冲进了王城的老巢。 面对上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石麟即刻展开了一番慷慨陈词。 简单来说,就是告诉他们:王城已经弃他们而去,投奔到朝廷的怀抱中。 从此,王城便改头换面,做个良民了! 而面前的这些人,有愿意留下的,就跟着他一起干! 不愿意留下干的,可以离开山寨另谋生路。 听完这番蛊惑人心的讲话后,下面的士兵都沉默了: 头领的突然......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三章 生死关头自相谋(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四章 生死关头自相谋(三) 说完,羽枫瑾便带着鬼力赤和叶青峰,款步走下城楼去。 话说至此,张维城也不敢再阻拦,只好命守城将士打开了城门。 城门终于打开,吊桥被放了下来。 石麟看到三个人,阔步走上吊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羽枫瑾,只一面,却足以让他心服口服。 羽枫瑾仅带着两个人,就出城来面对他上百名荷枪实弹、身负甲胄的部下,英挺清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双方人马纷纷踏上吊桥,在桥上正式会面。 城楼上上千只眼睛,都紧紧盯着这历史性的一幕,......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四章 生死关头自相谋(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五章 青山无伴生死俦 ——一个女人—— 秋夜漫漫,让心事重重的人更加烦闷。 羽枫瑾身披着狐裘,凭窗眺望皓月当空。他脸上的神色严肃,还隐隐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鬼力赤见他似有心事,忙问道:“殿下,如今石麟一党已灭,您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羽枫瑾叹了口气,转身坐在火炉旁,烤着冰凉的双手,无奈的说道:“老将军,实不相瞒,我烦恼的事正与贵帮有关!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双方都满意。” 鬼力赤听到这话,脸色沉寂下来,沉声问道:“殿下莫......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五章 青山无伴生死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六章 青山无伴生死俦(二) 栾歌蕊伸出颤抖的手,动情的轻抚着石麟,口中喃喃道:“石麟,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拿出帕子,小心的为石麟清理身体上的血迹,又拜托鹿宁寻来一件干净的衣衫为他换上。 她伤心欲绝,却强忍住眼泪在眼圈儿中打转儿,生怕眼泪滴落下来,会弄脏了遗体,惊扰了亡魂。 她呆坐在尸体旁,微笑着看向心爱之人: 这个让天下人恨入骨髓的男子,却给了自己全部的真心和深爱! 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六章 青山无伴生死俦(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七章 帝王之心最难求 王肃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他的确有些心机,却没有夏云卿的胆量!老夫从未将他放在眼中,因为他根本不足为惧!」 顾之礼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尚书大人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想来也是,夏云卿过世已久,近日来,推荐您当首辅的奏章,已经堆满龙书案了!但凡识时务者,都会知道下一届首辅非您莫属,自然要讨好一番!怎敢与您作对!」 王肃得意地昂起头颅,傲慢地问道:「提及此事,你那边准备得如何了?老夫可要等不及了!」 顾之礼向他抱拳拱手,陪笑道:「尚书大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今日过后,您就是内阁首辅了!」 王肃正了正衣襟,昂然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老夫是今日的重要人物,可不能让皇上等太久!」 顾之礼跑到前面去,殷勤的为他打开房门,躬身目送他先出门,才提步紧跟了上去。 二人先后坐上轿子,一起往紫微宫走去。 ——新首辅—— 今日,宣德门前格外的喧嚣。 每一位从轿中走出的官员,都约定好似的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心照不宣的往紫宸殿走去。 当王肃的轿子停下,所有官员立刻正襟端立着,恭敬相迎。 王肃缓缓迈出轿子,在众人卑微的施礼下,昂首阔步的迈入皇城。 此时的他威风凛凛、目空一切,仿若将万物都踩在脚下。 即使不穿龙袍,气魄也不输天子! 众人斗志昂扬的迈进紫宸殿中,端正的列立在两侧。 就连渝帝踏进门时,也被今日高涨的士气一时惊住。 他走到御座上坐下,抬眸打眼一瞧,今日朝堂上竟难得的齐全。 锐利的目一扫众人,最后落在满面得色的王肃身上。他微微勾起唇角,已心如明镜。 他刚刚坐定,顾之礼手持笏板走出来,朗声道:「启禀皇上,前任首辅夏云卿过世已久,朝中政务耽误不得,是时候该……」 「满爱卿。」渝帝忽然插口打断他,目光越过他,满庭芳身上,懒懒的问道:「翊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满庭芳突然被点到,有一时的恍神,他讷讷的看了看身旁人,脸上复杂的情绪,眼角又传来王肃诧异的目光,竟忘了做出回应。 满堂文武也均被眼下的情况,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由得纷纷看向王肃。 王肃却强自镇定,一脸的波澜不惊。 「满爱卿?」渝帝扬了扬眉,稍稍提高了音量。 满庭芳立刻一步走向上前去,与退回来的顾之礼擦肩而过。 他拱手深施一礼,朗声道:「回皇上,翊王殿下呈上奏报,幽州剿匪进展十分顺利。令朝廷头疼多年的二号人物——石麟极其团伙,全部被歼灭!而头号人物田不恕也有了归顺之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岭南地区的匪患,会和水患一样,得到很好的解决!」 渝帝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幽幽说道:「没想到,羽枫瑾这么多年远离朝政,这一出手竟连续解决了,北渝历年来的心腹大患!看来,他这么多年没得到重用,倒是朕屈才了!」 满庭芳眼珠一转,连忙补充道:「皇上有所不知,其实水患和匪患多年来没有得到解决,是因为各地官员担心影响政绩,便官官相护、刻意隐瞒,才导致失态愈加严重。而羽枫瑾奉皇上命令去剿匪,地方官员不敢再有小动作,只能全力配合,才让剿匪之事顺利解决。」 渝帝的眸光一凛,冷声道:「朕听闻,一些地方官员不仅是瞒报了事实,怕是和土匪还有所勾结,这些年拿了不少好处吧?」 听到这话,殿中一些官员的脸上,微微变了颜色,连忙低下头去,有些心虚。 满庭芳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这个……羽枫瑾殿下在奏折中没说,所以臣也不得而知。不过,详细情况等羽枫瑾回来,便能水落石出了。」 渝帝微微颔首,又淡淡问道:「剿匪之事做得不错!等羽枫瑾回来,朕自然会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羽枫瑾那边可还有别的事禀奏?」 满庭芳略一沉吟,迟疑的说道:「倒是还有件事……只事……」 「什么事,说!」渝帝见他吞吞吐吐的,不由得来了兴致。 满庭芳拱手一揖,恭敬的说道:「羽枫瑾未来得及向皇上请示,便在幽州与一名女子成亲了。」 「竟有此事?」渝帝微微蹙眉,狐疑的问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羽枫瑾如此痴迷,如此匆忙就拜堂成亲了?」 满庭芳沉吟了一下,如实禀报道:「回皇上,那女子是马帮的少帮主,听闻二人在颍州赈灾时,相互扶持、日久生情,所以才走在了一起。」 听到这话,一旁的顾之礼忽然神色一震。 没想到,自己曾费尽心机撮合二人,却屡屡遭到挫败。 而如今,他刚刚放弃羽枫瑾这步棋,竟得到了这样的喜讯! 鹿宁和羽枫瑾成亲!那自己不就是皇亲国戚了?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挺直了腰板儿,偷偷瞥了一眼王肃,眼中闪过一抹不屑。 而此时,渝帝并不知道鹿宁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羽枫瑾离开盛京之后,似乎变化很大。 他不但在治水和剿匪上屡立功勋,颇得百姓的好评,甚至还顺带着解决了婚姻大事。 这让他对这个王妃,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羽枫瑾放着花芳仪这样完美的女人不要,而将她匆匆娶进门? 他沉默了许久,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虽说一个经商的女子,身为太过卑微。不过,既然羽枫瑾喜欢的话,那朕就准了这门婚事,给这女子一个封号!」 「是!」满庭芳躬身拱手,暗暗松了口气。 「另外。」渝帝换过话题,继而说道:「那个田不恕一向嚣张跋扈,还自称是什么「土皇帝」!北渝只有一个帝王,这样的跳梁小丑,必须要尽快剿灭!」 说这话时,渝帝的脸上浮起,毫不掩饰的怒意。 虽然百姓都痛恨无恶不作的石麟,可对他来说,真正的眼中钉,却是挑战他威严的田不恕! 这样的人,他欲除之而后快,根本不想给他招安的机会。 然而,满庭芳却面现难色。 正当他斟酌措辞时,枚青一步走上前来,拱手道:「启禀圣上!臣以为此举不妥!田不恕的实力庞大,所有军队加起来有五万人之多。如果武力解决此人,地方的兵力远远不足。而蓝钰叛逃后,边疆一直不安静,若此时调兵遣将去攻打田不恕,怕是会引来内忧外患!臣以为不如先暂时安抚,日后合适的时机,再做打算!」 渝帝却一脸的满不在乎,有些不悦的说道:「什么五万人?那不过是田不恕在虚张声势罢了!他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何必需要与咱们和谈?所以,想必他现在是走投无路,才会采取怀柔政策。咱们就更不该放过这次,将他击杀的机会!」 他虽然说得漫不经心,可身上逼人的气魄和不容争辩的口吻,让枚青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满庭芳连忙深深一揖:「是,臣遵旨。」 说罢,也缓缓退了回去。 殿中一时陷入了沉静,因为所有人都为了王肃而来,可准备好的言辞,却被皇上莫名的打断。 此时,大家都快忘了来的初衷。 然而,身为主角的王肃,可全程都紧绷着神经,始终没有忘了这次的使命。 当渝帝缓缓说出:「无事退朝!」时,他立刻向顾之礼使了个眼色。 此时,想着自己的皇亲国戚身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一向最积极的他,竟有刹那的犹豫。 因为,首辅这个位置太诱人了,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想要! 可王肃紧绷的脸,填满怒火的眼神,一直盯着他,让他坐立不安。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一步走向前去,重复了一下,方才说过的话:「启禀皇上,前任首辅夏云卿过世已久,朝中政务耽误不得,是时候该选择一个新首辅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方想起自己的使命。 吏部侍郎也跟着走出来,附和道:「臣附议!内阁首辅之位空缺已久,内阁群龙无首,朝政的抉择大多受到影响,臣以为,应该立刻任命新首辅!」 几个中书侍郎也随之走出来,纷纷高声附和。 虽然附和声一潮高过一潮,可御座上的人,却始终面沉似水、一语不发,脸上挂着莫名的神色。 许久,渝帝才启唇问道:「既然如此,那众位爱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决定的时刻到了! 满朝文武都偷偷瞄向王肃,王肃也立刻回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说话! 此时,本该顾之礼说话,他却装作咳嗽,急忙遮掩过去。 反而是工部侍郎率先开口:「皇上,王大人是内阁次辅,论资历,也该是他继任首辅之位!」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八章 帝王之心最难求(二) 大理寺卿也走上前来,补充道:“王大人自先帝起,就颇受先帝重视。皇上登基后,更是鞠躬尽瘁、尽心辅佐、任劳任怨!甚至为了朝事,而呆在都堂中几日不归家,实乃满朝文武学习的典范!让他做首辅,也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 都察院都御史也走出来,拱手说道:“皇上,王尚书平时礼贤下士、才智出众!蓝钰之灾,若不是王尚书事先洞察先机,怕会惹来更大祸患!臣也推举王尚书为内阁首辅!” 渝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没有说行,也没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八章 帝王之心最难求(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五十九章 帝王之心最难求(三) 满庭芳继续娓娓说道:「可朝廷委派的任务放在哪儿,交不上应收的粮食,他们就会受到责罚。所以他们只能往下压榨,去欺负那些没钱没权,甚至食不果腹的小兵。 小兵们本来就常常食不果腹,现在又多出许多强加在身上的公粮,他们定是心生怨恨、十分不满。他们必然会聚在一起奋而反抗。能发生这种情况,不是早就在你我的预料之中吗?」 枚青阴沉着脸,冷冷笑道:「满大人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你知道此事的严重,为何没有禀告给皇上?」 在他强烈不满的攻势下,满庭芳依旧呵呵一笑,说话不紧不慢:「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只是小规模的***,而各地政府的武力镇压也早已开始了! 而且,这些底层的小兵没钱没权,他们只反贪官不反朝廷,是极容易被平叛和被收买的。只要王肃稍稍动用手中的关系,很快平息此事。到时候,皇上也就不予计较了!」 枚青双眼一瞪,怒道:「所以,你就将战报送给王肃,换一个首辅之职吗?」 满庭芳摇了摇头,解释道:「此事牵涉甚广,我们不能急于出手,要把背后更多的人挖出来才行。等到时机一到,咱们出手,才能彻底将王肃一党击垮!」 枚青皱眉瞪着他,语气更加不耐:「满大人以为,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到了?」 满庭芳捻须略一沉吟,幽幽笑道:「当这件事触碰了皇上的底线,便是时机到了!」 枚青眼珠一转,冷笑着摇摇头:「恕枚青愚钝,不能理解满大人的意思!我只知道,如果满大人将奏折给皇上,我们是有机会扳倒王肃的!而如今,王肃手眼通天,将事情压下来,我们就彻底失去报仇的机会了! 我想,或许是首辅大人忘了夏云卿的死,已被眼下的利益熏心了!亦或许,满大人本就如旁人说的那般,懦弱无能,善于趋炎附势吧!」 他缓缓站起身来,向满庭芳一拱手:「恕枚青不能与首辅大人为伍,告辞!」 说着,他便转身走向门口。 「枚大人留步!」满庭芳出声叫住他,沉吟了一下,无奈的说道:「你听老夫和你慢慢解释!」 枚青想了想,还是站住了脚,去接始终背对着他,不愿面对他。 满庭芳长叹一声,娓娓说道:「其实在你给我这封战报时,我已经得到了各地叛乱的消息。不仅如此,我还得知被叛乱的士兵,是有一些被敌方衙门镇压,可还有一些人却都被同一个人招募!所以,我怀疑这件事的背后还有阴谋!」 枚青脸色微变,不由得转过身来,问道:「那些叛乱的士兵被谁招募?」 满庭芳微笑着一字字说道:「自然是逍遥岛上的土皇帝——田不恕。」 枚青双眉一竖,冷声质问道:「那个人一直与朝廷为敌,他会招募一些,对朝廷有敌意的人也正常。不过,这与王肃有什么关系!」. 满庭芳眯起眼,唇角一勾:「根据羽枫瑾的奏折,田不恕一直希望和朝廷和谈,来保住自己的财富和地位。所以,这时候他偷偷招募***者,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我又想到,这么多年来田不恕已经渗透了朝中各级官员,他能做到今日,朝廷却始终动不了他,想必他背后一定有个,更厉害的角色在扶持他,而他招募的这些***者,也是为了这个幕后之人!」 枚青听出了些眉目,态度也缓和下来,又问道:「这幕后之人会是谁?」 满庭芳的眸光忽明忽暗,沉声道:「本来我对此事也毫无头绪,可今日我得知刘容偷偷跑去曹州,心中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曹州?」枚青猛地一惊,忙问道:「田不恕在幽州,刘容如果想压下***之事,为何要去曹州?莫 非有什么大人物在曹州?」 满庭芳目光幽深的盯着远处,沉沉叹道:「曹州可有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无论是谁和那人扯上关系,都是触碰到了皇上的死线!即便是王肃,也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枚青脸色一变,又追问道:「那我们还要等多久?如果那个人被王肃压下来了,我们又当如何?」 满庭芳冷冷一笑,慢悠悠的说道:「那个人筹谋那么多年,他想要搞事情,区区一个王肃哪有那个本事能管他?咱们再耐心等一等,用不了多久,王肃就会自掘坟墓! 所以,今日给他的情报,看似是在卖给他一个人情,事迹上,是让他自乱阵脚,他越是急于出手,就会犯下更多的错!正如当时他提议军屯一样!」 枚青仔细一想,顿时恍然大悟。 他立刻向满庭芳拱手深深一揖,满脸的懊悔之色:「满大人深谋远虑、忍辱负重,是枚青愚钝草率,差点坏了大事!还请满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 满庭芳连忙俯身扶起他,欣慰地笑了笑:「是老夫没有提前与枚大人商量,才造成今日的误会,这件事是老夫思虑不周,怎敢怪枚大人!不过还好,如今误会解开了,枚大人也不必再担心了!夏大人的仇,老夫一日都不敢忘!不过,只有将王肃连根拔起,才能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啊!我们还需耐心等待啊!」 枚青抱拳拱手,语气又恭敬起来:「大人说的是,以后我一切听从首辅大人安排!」 ——试探—— 昨晚,渝帝又留宿在花芳仪的绫绮殿。 自从花芳仪入宫后,渝帝几乎日日都留宿在这里,从未例外。 哪怕是花芳仪不能侍寝的几天,他也会来这里陪着她,也绝不会找别的妃嫔侍寝。 她身上的清高冷艳和若即若离,正是渝帝对她着迷的地方。 她很懂得男人,却不削于去讨好男人。 她深知自己的魅力所在,当男子对她赞美有加时,她仍是冷着脸,仿佛这天地间,已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的心。 这让一向自负的渝帝,激起了强烈的征服欲! 东方既白,风卷着大雨,抽在窗棂上劈啪作响,忽见一个萤火虫坠下墙阴。 绫绮殿内,渝帝搂着花芳仪躺在熏香的帐子里,一脸的满足,睡得很熟。 花芳仪却睁着双眼,看着头顶的帷幔发呆。 终于等到渝帝起床,花芳仪便体贴的服侍他洗漱、更衣。 今天的渝帝,自打起床后,面皮上就一直含着笑意,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花芳仪一边为他更衣,一边好奇的问道:「陛下,您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渝帝勾起嘴角,目光微微一转,落在花芳仪的脸上,漫不经心的说道:「自然是有喜事!翊王在幽州传来捷报,剿匪之事进行得很顺利!」 这是自打花芳仪入宫后,头一次听到翊王的消息。 花芳仪的心跳一顿,却即刻恢复如常,淡淡的说道:「那还真是好消息!」 渝帝捕捉到她脸上一闪即逝的喜悦,又说道:「朕还真没想到,一向闲云野鹤、远离朝堂的翊王,非但擅长治水,连剿匪都如此驾轻就熟。朝廷屡剿不禁的匪患,一经他手这么快就解决掉了!」 花芳仪拿过玉带,伸手环住他的腰,为他仔细穿好,柔声道:「依臣妾看啊,这还不是皇上教导的好!王爷自小就跟在您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自然也不差。您可是王爷心中,最敬仰的人呢!」 渝帝垂眸睨着她,笑着问道:「哦?你怎么知道此事的?」 花芳仪嫣然一笑,柔声道:「王爷动不动就提起,自幼受到您 教导的事,还一脸的崇敬之情。自然看得出,他对您的崇拜和尊敬!」 渝帝弯了弯唇角,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朕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只是在女人这方面不开窍。朕还以为他要孤独终老,没想到,这治水还能成就他的一段姻缘。虽然有些仓促,不过翊王已经完婚,朕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听到这话,花芳仪全身一颤,呼吸都停滞了:什么?翊王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新娘又是谁? 她觉得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冰凉的泪已润湿了眼眶,她死死咬着牙,不准泪从眼中滑落。 她知道,渝帝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只要泪一落下,就会给翊王带去灭顶之灾! 哪怕是此时此刻,她自己已是千疮百孔,却还是想保全那个男人! 「那很好啊!」花芳仪转起脸来,目光盈盈的望着渝帝,俏脸如鲜花般绽放,竟看不出一丝悲伤:「剿匪成功是喜事,王爷成亲也是喜事,如今双喜临门,难怪皇上如此开心。臣妾也替您高兴呢!」 渝帝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幽幽问道:「是羽枫瑾成亲,你该为他高兴!」 花芳仪目光如水般望着他,柔声说道:「陛下,自打入宫后,臣妾就将入宫前的日子都忘了。臣妾只知道,皇上对臣妾好,臣妾也会一心一意的爱皇上,对皇上好!所以,只要皇上高兴,臣妾就高兴。」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章 一场风月梦难旧 不知花芳仪是不是将渝帝当成了翊王。 此时,她专注的目光中,满是柔情和深爱。 渝帝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眸光渐渐深了。 他抬起花芳仪的下巴,轻轻压了压她的唇,在她耳畔低低的说道:「朕从未见过你这个样子,真是动人!朕都要醉了。」 花芳仪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浅浅一笑:「皇上就要上朝了,若是醉了可是臣妾的错了。」 渝帝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轻笑道:「好,那等朕下朝后,再好好品一品,你这坛美酒!」 「今天可不行。」花芳仪蹙了蹙眉,一脸歉意的说道:「今日,臣妾要去山上祈福,怕是得明日才能回来了。」 皇上一挑眉头,狐疑的问道:「你现在已是朕最宠爱的妃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需要向菩萨求取?」 花芳仪微微垂眸,娇羞的说道:「皇上对臣妾如此好,臣妾怎敢奢望更多,只希望能够诞下一儿半女,以报答皇上的恩情,才会每个月都去庙里祈福。」 渝帝脸上的神色略有缓和,笑道:「难得你有此心,那为何不试试许道长的丹药?何必要跑到山上?」 花芳仪皱了皱眉,幽怨的说道:「臣妾一直都在吃,可肚子还是不见动静,所以,臣妾才想去拜拜观音。」 渝帝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淡淡笑道:「好,既然如此朕多排些人保护你,你早去早回,一路小心,别让朕等太久!」 花芳仪翩翩福身,娇声道:「多谢皇上,臣妾遵旨!」 说罢,便将渝帝送出门去。 看着渝帝坐上步辇,她立刻转身回到寝宫。 才刚一关上门,就双腿一软地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 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她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生怕有人听到,会去报告给皇上。 他成亲了!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他终于成亲了,可新娘却不是自己! 不用问也知道,他想娶的女子只有一个,那个幸运的女人! 自己见那女人第一面起,心头就泛起莫名的敌意。 自他见过那女人第一面起,就隐隐感到,一切在悄悄改变! 果然,她还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甚至输掉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为什么,她想恨他,却一点都恨不起来! 恨他当初救了自己? 恨他给自己衣食无忧的生活? 恨他将自己保护的那么好? 如果要恨,就恨他太美好了! 让自己情不自禁的爱上他,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花芳仪缓缓抬起脸,抹去脸上的泪:既然走到今日这一步,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抱怨! 离开绫绮殿,渝帝面色深沉的坐在步辇上,细细回味着,花芳仪方才每一个表情。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可渝帝仍能感受到,她周身笼罩的哀伤。 「阮浪。」渝帝淡淡开口。 随行的阮浪立刻走过来,拱手道:「臣在。」 渝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妍贵人今日要去山上祈福,你带着御守司的人贴身保护她。」 「是!」阮浪拱手朗声应答。 「记住。」渝帝一字字嘱咐道:「你要密切注意妍妃的一举一动,她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你要一字不差的回来禀报!」 阮浪猛地一怔,心中细想了一番,却始终猜不透渝帝的用意。 可他不敢问, 只能恭敬的答道:「是,卑职遵旨!」 ——入局—— 青翠的凤凰山,山峦拥抱着盛京,湛蓝的空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点风,所有树木都无精打采的站在路旁。 一乘银顶小轿,停在道观的门前。婢女前来掀开轿帘,搀扶花芳仪迈出轿子。 花芳仪抬头看了看庄严宏丽的道观,向一旁的阮浪吩咐道:「我要进去求祈福,你们在门外守着。」 阮浪迟疑了一下,说道:「娘娘,皇上让卑职贴身保护,否则卑职难以复命!」 花芳仪看着他,冷冷一笑:「原来皇上让你来监视我的!」 阮浪垂首说道:「娘娘多心了,皇上是担心您的安危,才让卑职贴身保护!」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进去吧,不过只能你一人!」花芳仪皱了皱眉头,眼中难掩失望之色,便提起裙摆迈进大门。 观音殿中萦绕着浓郁的檀香,花芳仪轻轻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向相貌端庄慈祥的菩萨默默祝祷。 阮浪笔挺的站在她背后,看着她苗条有致的背影,忍不住在猜测:她究竟在为什么事而祈福? 她现在已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了,还会有什么觉得不满足? 细细一想,阮浪苦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他吧! 他如今人在远方,她一定在为他祈福,让他能平安回来! 「阮大人。」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将阮浪拉忽神智,他立刻缓过神来,拱手道:「卑职在!」 花芳仪缓缓起身,轻声说道:「我要偏殿更衣休息,请阮大人在这里稍后。或者,阮大人也可以「贴身保护」啊!」 阮浪连忙低下头去,拱手道:「卑职不敢!」 花芳仪白了他一眼,冷冷一笑便转身离开大雄宝殿。 穿过牌楼和园林,远远便能瞧见,一个光头的缁衣道士正笑吟吟的,站在灵宫殿前相迎。 花芳仪姗姗就近,向他微微颔首,二人便心照不宣的迈进偏殿中。 自从花芳仪侍奉皇上后,便找到许道澄想要索要避子药。 这一次,药吃完了,许道澄却非要她到若寺才肯给。 肃穆端庄的偏殿中空无一人,香炉中的檀香腾起云雾,洁白无瑕的墙壁上,只挂着「清静无为」、「离境坐忘」两幅苍劲有力的字。 二人盘膝对坐,许道澄为花芳仪斟上一壶上好的龙井,笑着说道:「贵人看上去似乎忧心忡忡,可有什么事困扰着你?」 花芳仪捧着茶盏,垂眸轻叹着:「没什么,听皇上说,王爷那边进展得很顺利,皇上很高兴,我也替他高兴。」 许道澄打量着花芳仪的神色,忽然轻笑道:「原来贵人是为了王爷成亲之事而烦恼啊。」 花芳仪浅抿了一口茶水,叹道:「看来道长还真是算尽天下事!其实我也只是一时感到失落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她叹了口气,又道:「罢了,不提这事了,我的药呢?道长可有备好?」 许道长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放在桌上, 花芳仪打开盒子扫了一眼,忽然怔住。 她拿出一颗药丸,看着许道澄问道:「道长,这药为何和以前的不同?」 许道澄摸了摸光头,哈哈笑道:「以前给贵人的是避子药,这个……是让你能快点怀上子嗣的药。自然是大有不同!」 花芳仪脸色一沉,一把推开药盒,冷声道:「我不想给皇上生孩子!劳烦道长给我以前的药!」 许道长捻须沉吟了一下,委婉的说道:「贵人,贫道知道你是为了王爷,才会选择入宫服侍皇上的。如果,贵人 想帮着王爷尽快得偿所愿,您必须得在皇上面前站稳脚跟,唯有怀有龙嗣,才能站稳脚跟!」 花芳仪愤怒的看着他,冷冷开口:「放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就不怕我把你这些话告诉皇上吗?」 许道澄微微一笑,说道:「那贵人也得向皇上解释,您为何会在此处见我!」 「你敢威胁我?」花芳仪怒瞪着他,气得全身发抖。 「贫道怎敢!」许道澄为她斟了一杯茶,耐心的说道:「贵人一直都知道王爷要做什么!别看他现在有了左膀右臂,可想要对付皇上,仍然是九死一生!」 花芳仪抬眸望定道士,皱眉问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女人罢了,没那个本事对付皇上!」 「你有!」许道澄紧紧盯着她,坚定的说道:「只要你愿意,你绝对有这个本事对付皇上!只要皇上一倒,王爷的机会就来了!」 花芳仪咬了咬唇,款款起身,冷声道:「许道长,为了他我已经付出了全部,我已经没什么再给他的了!他现在已经有了别人,我想我该退出了……」 说着,她便转过身一步步往门口走去。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了,你就忍心让他前功尽弃吗?」 许道澄忽然提高音量喊道:「你以为王爷现在身处险境,为何会选择匆匆成亲?难道你不知他一直想要朵颜三卫的帮助吗?」 花芳仪陡然停住脚,背对着他冷冷问道:「原来道长也会骗人啊!他娶她……是因为他爱她,即便没有她身后的朵颜三卫,他还是会和她在一起。以前我也会这样骗自己,不过,我现在清醒了……」 许道澄摸了摸光头,讪讪道:「贫道是出家之人,看不懂这些事,只是贫道想问问贵人,羽枫瑾的大难就要来了,你真的就此袖手旁观了吗?」 花芳仪缓缓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问道:「王爷的大难?那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场风月梦难旧(二) 许道澄叹了口气,神色凝重的说道:“王爷这次出尽了风头,让皇上看到他隐藏了那么多本事,你觉得皇上会更信心他,还是会更忌惮他?” 花芳仪目光一闪,不解的问道:“可是,是皇上派王爷去赈灾、剿匪的啊?王爷解决了这些难题,不是立功了吗?莫非皇上不赏他,还要为难他吗?” 许道澄勾起嘴角,冷笑道:“这是他的劫难!他是逃不掉的,无论他是否立功,迎接他的都是暴风骤雨!” 花芳仪蹙起眉头,担忧的问道:“那……他会怎么样?”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一场风月梦难旧(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场风月梦难旧(三) 看着阮浪生闷气的样子,花芳仪却嫣然一笑。 她自斟自饮了一杯,幽幽地说道:“其实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现在看来,这未必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能和过去彻底断干净,也省得给别人惹来麻烦……” 阮浪皱着眉端详着她,迟疑的问道:“你……果真要和翊王切断关系了吗?” 花芳仪垂眼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凄然叹道:“其实我一直知道,他对我有歉疚、有同情,却独独没有爱,一切不过是我自相情愿罢了。更何况,他现在已......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场风月梦难旧(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三章 春风一度惹尘垢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一夜蚀骨的销魂后,空气里流淌的,都是蘼蘼之味。 所有意识逐一恢复,阮浪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就着晨曦的微光,凝着身旁的女子。 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折射出晶莹又虚幻的光泽,让他有片刻的恍神,沉醉得挪不开目光。 眼前的春光在提醒他一个事实,一个他无法逃避的事实——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他真的拥有了她。 短暂的喜悦过后,他又陷入无尽的懊恼之中。 他竟开始希望,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梦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忘记。 可现在,无论是他还是她,都已走入了不可逆的死局! 因为,他身为皇上的心腹,却触碰了皇上的女人! 这是个死局! ——躲避—— 从潇湘别馆出来,到紫微宫的一路上,阮浪一直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他心理的变化,都映射在脸上,被花芳仪看在眼里,心中也不言自明: 昨晚自己趁着酒意,打破了他所有的心防,才有了一夜的欢好。 酒醒之后,阮浪这样正义感强烈的人,一定会十分自责、懊恼。更有甚的,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花芳仪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唇边露出柔和的笑意——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此时此刻,其他的人、其他的事,她都不会再放在眼里。 二人进入宫门后,花芳仪先回到寝殿去休息了。 阮浪则必须去御书房面圣。 二人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个字,仿佛都在刻意遗忘昨晚的事。 刚一进门,渝帝便阴沉着脸睨着阮浪,冷声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不知为何,昨晚的一幕幕一直伏在脑海,挥之不去。 阮浪只能强自镇定,向皇上撒了个谎:「回皇上,娘娘她……在庙中受了风寒,所以……娘娘只好在山上休息了一夜,早上有所好转,才强撑着回来……」 渝帝神色未动,只淡淡说道:「山上的气温本就低,会得风寒也是常有之事。双喜,让太医给妍嫔去看看。」 双喜公公立刻拱手道:「是,奴才遵旨。」 渝帝又看向阮浪,语气中依旧存疑:「妍嫔她这一天一夜,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说来!」 看来无论如何宠爱一个人,渝帝狐疑的本性已然不减半分。 幸好阮浪早有准备,他立刻双手呈上一张纸。 渝帝接过纸来扫了一眼,便淡淡道:「就这些?」 阮浪垂眸拱手,语气十分诚恳:「娘娘一直呆在山上,不是拜佛就是自己呆在厢房中。卑职一直守在门外,并未见到任何人接近娘娘……」 他特地强调了自己的位置。 渝帝轻轻叹了口气,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阮浪抬眼偷偷瞧了一眼渝帝的脸色,便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他满腹心事的离开紫微宫,径自走回御守司衙门。 坐在都堂中,他不停的叹着气。 看到墙角堆放的酒坛,他拿过来刚要打开来喝,可昨晚的事忽然又浮现在脑海,他又立刻放下了这罪恶之源。 他懊恼的抓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不知此时自己究竟是后悔、自责、亦或是害怕。 事情被拆穿后,他和花芳仪的后果可想而知。 在昨晚,他发现花芳仪有意勾引自己时,便已经想的很清 楚。 然而,他更怕的,是自己的真情被利用! 昨晚的酒,不足以让他迷了心智。 他对她的一切,都是真情流露,是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爱。 可他知道,即便在花芳仪在亲吻自己时,都并没有半点用心。 沉沉的叹了口气,阮浪-叫来了几个手下,将御守司的事安排了一下。 他决定要躲开一阵子,不去宫中护驾,就没有机会看到她。 这样,自己的心才能平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错判—— 不知不觉,幽州城送走了秋季最后一天,迎来了初冬。ap. 瑟瑟寒风,围绕着幽州的城池,不肯走,旌旗飒飒,飘扬在高高的烽火台上。 幽州城的大门紧紧关闭着,被深深的战云笼罩。 将守城士兵的脸吹得通红,双目警惕的望着不远处。 虽然,幽州最恶劣的土匪,已经惨死海中。可常年被压迫的精神,让幽州的士兵们,始终保持着紧绷。 不远处,碧清的海面,发出冷冷的秋光,使人心惊。 寒风止,漫天乌云堆积,平静的海平面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随着小黑点慢慢变大,城楼上的哨兵才发现,那些小黑点是一艘艘船。 哨兵又看了一会儿,发现如海浪一般,铺在海面上的船队,正向着幽州驶来,不由得神情大震,一颗心也悬了起来。 哨兵立刻敲响警钟,高声喊道:「注意,有船队靠近!有船队靠近!」 随着钟声大作,士兵纷纷涌上墙头,神情紧张的看着,逼近岸边的船队。 粗略的数一数,竟有上百条船!最小的船上,都站了十多人。 这样一支浩浩荡荡、威风凛凛的军队,任何人看到都会心惊。 谁也没有感受到来者的善意,反而更像是来宣战的! 幽州知府张维城闻讯匆匆而来。 他登上墙头后,看到乌泱泱的船队,立刻变了脸色,严寒的天气,却惊出一身冷汗! 「快!紧闭城门,命弓弩手就位!绝对不许他们登陆!」张维城果断下令,将城门锁死,并摆出阵仗恐吓来者。 幽州本来散漫的士兵,经过鬼力赤的一番调教,现已脱胎换骨! 随着张维城一声令下,弓弩手很快便爬上城头。 他们躲在城垛之间,立刻拉紧手中的弓弦,将闪着寒光的箭头,纷纷瞄准船队。 行驶在最前的船头上,负手站着一位满面春风的男子,正是田不恕的养子——曾瑞。 看着幽州的马头近在咫尺,他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少主,快看城头!」一位随扈忽然指着远处高呼着。 曾瑞眯起眼,顺着手指望去,只见城头寒光闪闪,晃了他的眼,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头。 「快!命令所有船队抛锚停船!」曾瑞立刻发出指令,所有船只应声停下。 此时,他们距离岸边不出百丈之远。 神情紧张的张维城个,看到船队停了下来,他暗暗松了口气,却仍然没有撤下弓弩手,战事一触即发。 恰在此时,田不恕从船舱中走出来,沉声问道:「瑞儿,船队为何停下?」 曾瑞大步走过来,拱手禀道:「父亲大人,城头埋伏着弓弩手,孩儿怕再往前走,恐会遭到攻击!」 田不恕走上二层夹板,骋目远眺,忽然脸色一沉,怒道:「哼!好个翊王!田某诚心前来和你谈判,你竟将我视作贼寇攻打!也罢!你不将田某放在眼中,田某 也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父亲息怒!」 曾瑞眼珠一转,忽然劝道:「依孩儿几次与翊王接触,他绝不是出尔反尔之人。您想想,连石麟那样的人他都能放过,怎么会和您过不去!如果孩儿没猜错,应该是张知府下的令!」 田不恕捻须沉吟一番,才冷哼道:「瑞儿说的没错!那个张维城虽然清廉,却是个鲁莽之人,他的确做得出这样的事!」 曾瑞端详着他的神色,试探道:「那……要不要孩儿派人去,向他表明来意?」 「不!」 田不恕立时出声喝止,神色冷峻的说道:「咱们可不是上赶着来归顺的!这样前去投诚,岂不是太失面子了!必须得给他们点教训!也让张维城长点记性!他现在摆出阵仗,不让咱们上岸,日后定会求着咱们上岸!」 曾瑞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忙拱手道:「孩儿但凭父亲吩咐!」 田不恕想了想,才吩咐道:「你单人单骑前去送信!记住,将信件亲手交给张维城后,什么都不必说,立刻返回来!」 曾瑞迟疑的问道:「他见我靠近,会不会出手啊?」 田不恕冷笑道:「放心,他这个人迂腐得很,明白不杀使者的道理,是不会动你的!你放心,为父的船就停在这里,他若敢动你,今日我定踏平幽州城!」 「是!孩儿这就去!」 曾瑞看着田不恕刷刷点点写好信,便揣着信急匆匆登上了案,骑上岸边备好的马,直奔幽州城门,不过一会儿,便奔到城下。 张维城还站在墙头,眺望着海面上的船,猜测他们的来意。 一个哨兵奔上来,禀报道:「报!田不恕的养子曾瑞前来送信!」 果然是田不恕! 张维城暗自得意自己的判断,很好阻止了一场灾难。 一想到曾瑞只是一人前来,便毫不犹豫的说道:「人不能进,信拿进来!」 哨兵应声离开,很快便带着一封信返回。 张维城打开信件看起来,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消失。 「曾瑞人呢?」放下信,他慌忙问道。 一个士兵指着城下,说道:「他已经离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四章 身不由己惹烦忧 张维城忙俯身看下去,只见曾瑞骑着马渐行渐远,很快便回到了岸边。 他一拍墙头,皱眉道:「糟了,这事怕是办得有些莽撞,恐要搅了王爷的剿匪行动!」 他背着手在墙头上转来转去。 过了许久,他才将信收好,交给哨兵,吩咐道:「速去云岫庄,将事情如实通禀王爷!」 ——抉择—— 天气愈加寒冷,连下了几日的大雪,院中的积雪已有三尺多深。 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冰凉清新的空气窜进屋内,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羽枫瑾却无心去欣赏雪后的美景。 他呆在屋内,一瞬不瞬的看着墙上的地图,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鬼力赤负手站在一旁,担忧地问道:「殿下在烦恼什么?」 羽枫瑾轻轻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虽然石麟死了,可是咱们剿匪的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皇上已下旨,命我全力剿灭田不恕,及其所有党羽!」 鬼力赤蓦地一惊,若有所思的叹道:「如今石麟不在,田不恕就一家独大了,他此时应该是最开心,却也最显眼!皇上会如此急于剿灭他,也是情理之中。」 羽枫瑾却眸光骤然冷下来,沉声道:「可田不恕的实力不容小觑!除了他的嫡系部队之外,他能控制的土匪,竟达到五万人之多!我手中没有调兵的权利,仅凭幽州府衙的官兵,想用武力解决问题,根本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鬼力赤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石麟虽然能征善战,和田不恕相比,也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一刀杀了石麟,没有影响,也没有什么坏处!可田不恕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兼并了许多势力,已经一家独大、只手遮天。若草率的将他除掉,他手下的那些头目会失去控制,我们会更加麻烦!」 羽枫瑾蹙起了眉,沉吟着说道:「而且,我总感觉他能做到今日,暗地里一定结交了许多大人物,我只怕盲目除掉田不恕,有些人因为利益关系会蠢蠢欲动。那些人在暗,咱们在明,怕是弊大于利!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田不恕此人只能拉拢!」 鬼力赤细想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可皇上已下了旨,殿下如果抗旨不尊的话,怕是会引起皇上猜忌!」 羽枫瑾目光幽深的盯着窗外,冷冷道:「我已派人加急给皇上送信,告诉他田不恕此人不能杀!一旦引起了骚乱,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皇上一样不会饶了我,定会把所有罪责都放在我身上。」 鬼力赤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说的很有道理,可眼下虽然曾瑞表示田不恕有意归顺朝廷,田不恕却始终对咱们避而不见,这件事情就不能落地!」 羽枫瑾双眼微微眯起,肃然说道:「的确!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他诱骗上岸加以控制,大事则必成!」 鬼力赤皱起眉头,咬牙说道:「以这几个月,咱们和田不恕的较量来看,此人比石麟要狡猾得多,想要诱骗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连连叹息,陷入了沉默中。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婀娜的身影款款走进门来。 她看到满腹心事的羽枫瑾,和神色凝重的鬼力赤,便一语不发,径自走到桌前,将食盒中的点心和鲜果,一一放在桌上,始终没有打扰到二人。 羽枫瑾看到鹿宁落寞的神色,便轻声开口:「宁儿,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鹿宁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漠的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羽枫瑾尴尬的看着她,知道她还在为栾歌蕊事,而在生自己的气。 听说,她因此狠狠斥责了罗文龙和殷正茂 ,且好几日,都不曾和他们说过话。 鬼力赤看到二人在闹别扭,连忙打着圆场:「宁儿,王爷已将你们的婚事,禀奏给皇上,是皇上下旨给了你封号。王爷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鹿宁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头衔又不能当饭吃,有什么可开心的。」 听到这话,羽枫瑾的脸色有些难看。 鬼力赤插口薄斥道:「宁儿,这是皇室对你的认可,虽然只是一个头衔却是一份荣誉,你这是什么态度?」. 鹿宁看向鬼力赤,淡漠的说道:「难道皇上不认可,我和王爷拜的堂就不算数了?同理,就算是得到皇上的认可,我心里若不认可这个头衔,也不会接受的。」 说这话时,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羽枫瑾一眼,意在提醒他: 自己还不认可他们之间的婚姻,别妄想想用一个圣旨,就将所有矛盾,都一笔勾销! 鬼力赤脸色一沉,还欲开口斥责,房门猛的被推开。 叶青峰沉着脸大步走进来,向羽枫瑾一拱手,气愤愤的说道:「殿下,张大人那边出事了!」 羽枫瑾沉着的问道:「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来。」 叶青峰缓了口气,沉声道:「今早,田不恕率领数千军队停在幽州港口。张知府误以为他要进犯幽州,便当即实施了戒严,并做好开战的准备!田不恕当即,带着手下离开,并派人送来一封信。张知府看后觉得大事不妙,便命人给您送来,望您定夺!」 羽枫瑾连忙拿过信件,打开来一看,脸色随即一沉。 因为信上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田不恕的愤怒:他此次前来,是想要和羽枫瑾当面详谈招安之事。 没想到,张维城竟调集大军要打他。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羽枫瑾的欺骗和侮辱,并让他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 这让他怒不可遏!他出言不逊的斥责了羽枫瑾,并扬言招安之事从此免谈! 最后,他扬言——要让幽州城为今日之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混账、糊涂东西!」 一向沉着冷静的羽枫瑾,看到这封信后,被气得脸色铁青、全身发抖,不由得拍案而起,愤愤骂道:「这个张维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正发愁,如何让田不恕上岸来谈招安之事!如今他不请自来,这个混账竟把人吓跑了!他难道不知,如果田不恕要报复,幽州将迎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鬼力赤拿过信来迅速看了一眼,忙看向叶青峰问道:「峰儿,送信人是谁?那人此时在何处?」 叶青峰紧皱眉头,沉声说道:「是曾瑞来送信的,不过他丢下信就走了,看样子也十分生气!」 羽枫瑾气得双目赤红,咬牙道:「连曾瑞都对我们不屑一顾了!咱们曾经做的那些工作,眼下全都功亏一篑了!现在,想将这只老狐狸骗上岸,更是难上加难!更糟糕的是,咱们现在还不知,田不恕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如果他们双方人马联起手来,我担心不止是幽州,甚至整个北渝都将陷入战争!」 听到这话,鹿宁忽然想起在逍遥岛上的见闻,便插口说道:「王爷担心的没错。在我们的谈话中,我隐隐觉得,田不恕的背后,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势力在支撑他,而且这个背后之人,似乎和皇室有关,所以他不惧怕殿下,也不惧怕朝廷!」 听她这么说,羽枫瑾和鬼力赤的脸色骤变。 二人相望一眼,心惊的喃喃道:「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这件事情就严重了,可不仅仅是剿匪这么简单了!」 羽枫瑾忽然眸光一黯,喃喃自语道:「莫非背后之人是他?」 三人看向他,齐声问 道:「殿下想到了谁?」 羽枫瑾的脸色蓦然冷下来,眼中闪着慑人的寒光,一字字道:「没什么,但愿我想错了。」 随即,他看向鹿宁,正色道:「宁儿,你与田不恕相处最久,你以为他是否真心想要归顺朝廷?」 鹿宁微一沉吟,缓缓说道:「田不恕富可敌国、兵强马壮,北渝如果想拿下他会很麻烦,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最后大家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好结果。他那么聪明,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觉得,他最关心的,还是如何保住手中的财富,所以他想要归顺朝廷,应该不是假话!」 羽枫瑾脸色稍霁,沉声道:「如果他真有心要招安,这件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眼下,必须要与田不恕再次上岸,才是重中之重!」 叶青峰迟疑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我像上次那样,先去请曾瑞上岸,再由他出面劝说田不恕?」 羽枫瑾缓缓摇头,叹息道:「曾瑞能不能上岸,归根究底,还得经过田不恕的同意。以今日曾瑞的表现,说明此举暂时是行不通的!」 鹿宁想了想,迟疑的说道:「我依稀还记得逍遥岛的位置,要不……咱们派个使者,前去和田不恕谈一谈?」 羽枫瑾想也没想,依旧摇头道:「贸然登岛去谈判,会加重眼下本就紧绷的关系,无异于是去送死。说不定,会加剧战争的爆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五章 身不由己惹烦忧(二) 三个人听到,连一向胸有妙计的羽枫瑾,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都陷入了低迷的情绪中。 而且大家立刻意识到:剿匪之事急转直下,已走到了最危险的边缘。 恰在此时,殷正茂匆匆走进门来,拱手禀道:“王爷,张知府在门外求见!说是有急事禀奏!” 听到这个名字,羽枫瑾脸色有些难看,冷声道:“他干得好事,还有脸过来!” 殷正茂讪讪的笑了笑,连忙看向鬼力赤。 见鬼力赤微微颔首,他才转身离开去通报。 就在他刚离开不久,张维城就一脸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五章 身不由己惹烦忧(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六章 身不由己惹烦忧(三) 曾瑞见他已不省人事,便蹑手蹑脚走到书案前,仔细翻阅着桌上的公文。 当然,真的公文,是不可能让他看的。 所以,这些公文也是羽枫瑾提前准备的。 过了许久,曾瑞终于在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文件中,找到了两封奏折: 一封是来自幽州知府张维城,他极力主张剿灭匪寇、不留祸患! 另一封是来自羽枫瑾,上面极力在为田不恕说好话。 并恳切的表示,要以和为贵,还提议朝廷给田不恕加官进爵,以保证,他归顺之后生活无忧。 看到这里,曾瑞终于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六章 身不由己惹烦忧(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七章 身陷困境数更漏 张维城却昂首挺胸,十分坚持地说道:「殿下,现在没时间犹豫了!田不恕只是来谈判的,他们必然不会拿卑职怎么样!而且,卑职已经犯了错!总是良心难安,希望殿下给卑职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见他说得言辞恳切,而且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羽枫瑾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张大人了。你放心去吧,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张维城朝羽枫瑾一拱手,脸上露出无畏的笑容:「卑职这就走了,请殿下不必为卑职担心!卑职知道,将幽州就交给殿下,百姓们一定会平安无虞的!」 「你放心。」羽枫瑾郑重地向他一拱手。 张维城微微一笑,随后萧然转身向曾瑞高声说道:「走!我和你上船!」 曾瑞笑着为他引路,恭敬的说道:「辛苦大人了,张大人这边请!」 张维城昂首走到船前,忽然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身向众官员拱一拱手,朗声道:「各位达人,张某先离开一步了,你们一定要全力辅佐殿下!」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心头一惊:这话怎么听着,像是生离死别前的诀别之言!听上去未免有些晦气。 可此时也没时间多想,众位大臣向他郑重的一拱手,深深一揖,算是拜别。 张维城跟着曾瑞登上了船,这艘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驶离了岸边。 这下子众官员可傻了:田不恕没等来,还把知府大人弄丢了,这还得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向愤怒的喊道:「这些土匪果然不可信!他们出尔反尔就是家常便饭!殿下,咱们赶紧派船去追,没准儿还能赶上,救出张大人。」 刚看到船开走的一刻,羽枫瑾也有些意外和心慌。 不过很快,他仔细斟酌了一番,便迅速稳住心神,沉声道:「不,咱们再等等。田不恕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听他这么说,所有官员都不敢再说话,却明显能看出,他们的脸上,已露出对羽枫瑾的不信任和不满。 羽枫瑾负手站在海边,双目炯炯的眺望着海平线,虽然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可心中却已掀起狂风巨浪! 他在赌,赌自己对田不恕的了解! 赌自己的运气! 赌这最后一个,可以招安田不恕的机会! 就在曾瑞带着张维城,刚刚消失在海平面时,羽枫瑾身旁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上,忽然走下来十多名随扈。 紧接着,一位身材矮小、满脸精明的中年男子,才大摇大摆的走下船来。 羽枫瑾只无意间瞥了一眼,就立刻意识到,此人便是田不恕! 他立刻神情一震,紧紧盯着那男子,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跟前。 「想必您就是翊王殿下吧!老夫便是您一直想见的田不恕!」 来者向羽枫瑾拱一拱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以为意的说道:「殿下和田某想的一样风度翩翩、器宇轩昂!让殿下久等了,田某罪过啊!」 羽枫瑾立刻微微一笑,也向他一拱手:「久闻老船主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实属难得!」 这两位斗了几个月的老对手,终于见面了。 二人的目光,一直钉在彼此身上,在相互打量、相互忖度着。 随即,羽枫瑾抬手引路,微笑道:「老船主肯赏脸上岸一聚,本王深感欣慰。宴席已经备好了,老船主请吧!」 田不恕笑了笑,也抬手道:「多谢王爷邀请,那田某就不客气了!殿下请!」 说罢,二人便并肩登上了马车,在众人的簇拥和保护下,缓缓往城镇驶去。 与招待曾瑞不同,这一次会晤的双方都清楚,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宴请,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大家都抱着各自的目的而来,彼此需要藏好自己的底牌,再逼对方亮出底牌。 所以酒席的地点,从云岫庄宽敞的院子里,换成幽州最大的酒楼。 陪坐的人也从豪迈热情的马帮兄弟,换成了古板无趣的幽州官员。 酒席宴间,大家都吃的索然寡味,唯有羽枫瑾和田不恕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看上去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亲切而热络。 可实际上,二人从见面那一刻起,就开始默默的交锋! 不过,酒席刚开始,双方并没有急于谈判。 羽枫瑾先为田不恕斟了杯酒,笑问道:「为了招待老船主,本王已将幽州最好的美酒佳肴都找来了。比不上逍遥岛上的食材,还要请老船主多担待!」 田不恕笑眯眯的说道:「哪里哪里,殿下这样可就是折煞田某了!虽然逍遥岛上物产丰富、搜集了全天下最好的佳酿,却也比不上殿下这一番心意不是?」 说罢,他举杯先敬羽枫瑾一杯,二人一饮而尽。 听到田不恕的话,羽枫瑾笑了笑。 他知道,这是田不恕想要吹嘘自己,便顺着他的意思继续说下去,以此满足他的虚荣心。 羽枫瑾客套的假笑道:「本王与阁下是第一次见面,与令郎却是至交,每次都会听他谈及岛上的生活,也难免会心向往之,只可惜没机会能一饱眼福……」 田不恕哈哈笑道:「殿下下次有时间,一定要去岛上看看。田某会带您亲自游览岛上每一寸地方,看看那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农田,绝对不输盛京的街市!尝一尝在北渝尝不到的美食、美酒!保证让您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听到田不恕的描述,陪酒的官员的脸上或鄙夷、或羡慕,每个人都听得很入迷,这让田不恕感到十分骄傲。 羽枫瑾也不住的点头赞道:「难怪阁下起名叫逍遥岛!如果能生活在这样一座岛屿上,换做是本王,也是不愿意轻易下岛的……」 他知道此时此刻,需要给足了田不恕的面子,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田不恕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哎,那里毕竟是海外孤岛,不是自己的家乡,虽然不愁吃穿、生活富贵,可田某年纪大了,还是希望能回归故土。可惜朝中没一位像殿下这般的人物啊!他们都想摘下田某这颗头颅,以此加官进爵。害得田某妄担了多年的虚名,却始终未能重登家乡的故土啊……」 说到最后,田不恕猛灌了一口酒,不住的摇头叹气。 这话听上去好像在抱怨,实则在明褒暗贬幽州的官员,这让在座的官员们面现怒色,却敢怒不敢言。 羽枫瑾为他斟酒一杯,执杯敬道:「好事多磨!如今老船主终于荣归故里,本王敬你一杯!」 田不恕面现喜色,也执杯回敬,二人同饮一杯。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田不恕借着酒劲,将自己大肆夸奖了一番,又津津乐道的将自己的经历渲染一番。 羽枫瑾只是面带微笑的听他讲着,不曾打断,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田不恕想要面子,他就会给足面子! 因为他明白,田不恕之所以说这一番话,其一,无非是想要让在座的官员难堪,其二,是为了和朝廷谈条件做好铺垫。 而且,从他对田不恕的身家调查来看,田不恕说得并不夸张。 所以,他有骄傲的资本。北渝打不过他,便只能在此洗耳恭听。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都觉得闲话说得差不多,也该提一提正事儿了! 羽枫瑾率先开口 ,正色问道:「本王得知老船主要归顺朝廷,心中十分感动,不知阁下上岸后,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田不恕却呵呵一笑,慢悠悠的说道:「想必,殿下对老夫的底细,也摸查得差不多了。毫不夸张的说,剿匪这件事,对朝廷来说,是件耗时耗力,又难于登天!可对老夫来说,却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所以,老夫也想看看,朝廷的诚意!」 羽枫瑾只是微微颔首,却没有急于表态,因为他明白:田不恕不提归顺,却一再强调协助剿匪的事情。 目的就是告诉自己——他可不是石麟,没有那么好骗!条件不满意,他是不会轻易归顺的! 仔细斟酌了一番,羽枫瑾才缓缓开口道:「这件事的抉择权,还是在皇上手中!不如阁下将您的条件,一一列举出来,本王会向圣上禀奏,并极力促成此事!」 说着,他便拿出了一封奏折,递给田不恕。 田不恕立刻接过疏奏看了一眼:这封疏奏正是曾瑞誊抄下来,给自己看的那一封。 羽枫瑾在里面,极力为田不恕开脱,并提出了加官进爵的建议。 田不恕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他呵呵一笑,向羽枫瑾拱手道:「真是有劳殿下费心了!殿下的诚意,老夫一直看在眼里,老夫也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来,我敬殿下一杯!」 羽枫瑾举杯回敬,笑道:「既然老船主还算满意,不如多住些日子,一边想想您要的条件,一边四处游览一番!」 田不恕却捻着胡须,忽而怅然叹了口气:「听您这么说,老夫还真是有个地方,一直都想要去看看……」 羽枫瑾一挑眉头,微微一笑:「哦,不知阁下想去哪里?」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八章 身陷困境数更漏(二) 田不恕眸光一闪,语意幽幽的说道:「田某虽然富可敌国,却子嗣稀薄!膝下只有年轻时一段风流,而留下的一个独子。老夫十分想念犬子,可犬子被被软禁在颍州,老夫想见他一面,也着实是不易啊……」 说完,他灌了自己一杯酒,神色看上去竟有些低迷。 羽枫瑾闻言,只是微微一笑。 因为这样的条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 上次也是在羽枫瑾放了田不恕母亲后,田不恕才让鹿宁平安归来。: 这一次,又是田不恕为了试探其诚意,而提出的要求! 羽枫瑾明白,要拉拢田不恕,自然要答应他的条件! 只不过,他上岸谈判之事,很快就会天下皆知。 像他这样一位大人物,任何官员都会想抓住她,以此换得加官进爵。 如果田不恕的儿子,被关押在其他地方还好说,偏偏在范子敬的手中,这就不好办了! 目前,还没有得到皇上宽赦的回复。 所以,田不恕还是死罪。范子敬又和自己的过节,他一定会为难田不恕。 仔细斟酌了一番,羽枫瑾只好先安抚道:「这样吧,不如阁下在幽州暂住几日,本王想办法将令郎,从颍州送到幽州来,让你们父子二人见面。」 田不恕呵呵一笑,反问道:「何必这么麻烦?田某亲自去一趟颍州便是。」 「这怕是不妥!」羽枫瑾为他斟了杯酒,耐心的解释道:「毕竟老船主身份特殊,若是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本王就难向皇上交代了!您在幽州,是本王的管辖之内,是绝对安全和自由的。若离开这里,本王也不敢保证了!还望老船主谅解。」 不能提及「土匪」二字,更不能提及皇上命他除掉田不恕的事,是为了不激怒田不恕,让他能安心住下来,促成招安之事。 田不恕摸了摸胡子,眼珠一转,便举杯敬他:「既然如此,田某听从王爷安排,那就劳烦王爷安排了!」 羽枫瑾与他举杯相碰,意味深长的说道:「阁下放心,能达成最后目的,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本王一定会满足你的!」 田不恕知道,这是羽枫瑾在提醒自己——他所有的退让,都是为了招安! 他捻须哈哈一笑,立刻抱拳拱手,说道:「那田某就谢过殿下了!您放心,等田某见到犬子,就着手帮您铲除匪患!」 到了此刻,田不恕仍然只字未提归顺之事。 不过,也算是给羽枫瑾一个承诺!随即,二人相视一笑。 此时,虽然二人对彼此仍不信任,却都愿意各让一步,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前往颍州—— 田不恕可不是年轻热血的曾瑞,他不会被羽枫瑾的热情给冲昏头脑。 酒席散去,他并没有听从安排,住在驿站或者云岫庄,而是坚持回到停在海边自己的船上。 羽枫瑾自然看得出,他的警惕和小心,也不敢强求,只是要求他不要离开幽州,耐心等待自己的消息。 回到府衙,他立刻命人给颍州知府范子敬,送去自己的亲笔信——命他立刻将田不恕的儿子送往幽州。 信已被送走了五日,可送信的人至今未归。 或许是这几日雪雨交加,道路不好走,才耽搁了吧! 羽枫瑾常常站在窗前这样想着,鹿宁端着茶点过来,看到他满腹心事的样子,也不敢轻易打扰。 终于在第六日,殷正茂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也带回了让人最失望的消息——范子敬以皇上下令斩杀田不恕为由,拒绝移交其子! 「可恶!」羽枫瑾得到回复后,气得将回信撕个粉碎, 便坐下来揉着脑袋深思。 鹿宁终于开口说道:「范子敬和您有过节,他一定是想趁机报复您。」 「范子敬这个混蛋!」羽枫瑾支着头,咬牙说道:「总是在公事上找本王麻烦!」 鹿宁为他斟了杯,温言劝道:「范子敬拒绝的理由充分,殿下如果强行逼迫,他一定会趁机,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的!」 「那又如何!」羽枫瑾往后靠在椅子上,怅然叹道:「田不恕此人关系重大,如果本王没有处理好此事,皇上一样不会放过本王,结果还不是一样……」 鹿宁款款坐下,沉吟着说道:「既然范子敬这边行不通,那要不要去试试田不恕,如果殿下和他讲明厉害,或许他会放弃呢?」 羽枫瑾凝眉沉思了许久,才压抑的说道:「如果他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我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正说话间,敲门声响起,鹿宁前去开门,看到叶青峰和曾瑞正站在门外。 自逍遥岛一别之后,这是曾瑞再一次和鹿宁见面,往事涌上心头,鹿宁不由得沉下来脸来,一语不发的让二人进门。 看到曾瑞,羽枫瑾却一扫愁云,连忙迎上来,笑道:「贤弟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曾瑞瞥了一眼面沉似水的鹿宁,向羽枫瑾一拱手,讪讪笑道:「请王爷勿怪,是家父派草民来,想询问一下,何时才能见到家人?」 想必他们得知了,范子敬已回信,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过来询问。 羽枫瑾不能将实情说出,一番思忖后,只好安抚道:「老船主要见的人,虽然不是囚犯,毕竟是奉皇命将他管束起来,想要调来幽州并非易事,本王还在争取!」 曾瑞客气的笑了一下,建议道:「那不如就让父亲,亲自去颍州探监,这样总不会违背规定了吧?」 羽枫瑾面现难色,委婉的说道:「现在招安之事并未定下来,以老船主目前的身份随意乱走,怕是艰难重重啊!」 曾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殿下,咱们多次打交道,彼此也有些信任。家父此次上岸,主要是想寻回家人。如果朝廷愿意展现诚意,家父一定不会失言!」 羽枫瑾和鹿宁相望一眼,他们自然明白曾瑞说的是实话,可他们也不能把目前的困境,直接告诉眼前人。 瞧见羽枫瑾还在迟疑,曾瑞又建议道:「草民明白殿下的担心,请您念在家父年事已高,又爱子心切,就让他见上一面吧!如果您实在不放心,不如由您随行,相信就不会有人为难了吧!」 这句话让羽枫瑾一怔,继而陷入了深思——眼下看来,范子敬和田不恕这两头都走不通。而且,他也不敢确定,皇上一定会同意自己的建议。 思来想去,他也只好同意了曾瑞的建议:「好吧,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和你们走一趟,只不过,为了不引起麻烦,本王会以提审的名义前去,他扮做护卫随行!绝对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单独见面!这是本王能做的最大让步!」 曾瑞大喜,连忙深深一揖,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通融,家父一定配合!」 羽枫瑾将他扶起,叹道:「本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招安,希望老船主不要让本王失望!」 曾瑞拱手说道:「殿下放心,家父一向以信誉行走江湖,他绝不会让您失望!」 羽枫瑾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好,待本王安排一下,即日便启程!」 曾瑞再次一揖,笑道:「好,那草民先行告退!」 说罢,便跟着叶青峰转身离开。 鹿宁走过来,担忧的说道:「殿下,您这样过去会不会太冒险?范子敬手里握着圣旨,怎会把你放在眼中?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你身上?」 羽枫瑾拉起她的手,轻轻笑道:「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 鹿宁蹙起眉,甩开他的手,幽怨的说道:「你我是夫妻,我自然担心你。那范子敬心胸狭隘,天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别担心!」羽枫瑾一拉她的手臂,将她轻拥入怀,轻声叹道:「这是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只要能让田不恕心甘情愿的归顺,冒一些险也是值得的!」 鹿宁这次没有躲开他的怀抱,而是忧心的说道:「那就让义父和青峰扮做护卫随行,我信不过范子敬,更信不过田不恕!」 「好!」羽枫瑾斧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喃喃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希望回来的时候,这一切都能结束了!」 ——急转直下—— 从幽州到颍州的一路,到处都是积雪。曾经那座残破而清冷的城市,随着石麟的毁灭,而渐渐在恢复中。 殷正茂赶着马车,在崎岖的路上艰难前行。 鬼力赤带着朵颜三卫的旧部,紧跟马车一路护送。马车中的火炉烧得很暖,羽枫瑾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尽管道路很滑,可殷正茂连夜赶车,还是很快就抵达了颍州。 经过一路长途跋涉,一行人到幽州城外时,都已疲惫不堪。 没想到,范子敬似乎早得知羽枫瑾前来的消息,便已带着一众官兵,守候在城门外翘首期盼,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笑意。 殷正茂暗觉不妙,便远远停下马车,前去禀报门外的情况。 范子敬的异常举动,让羽枫瑾陷入了沉思: 他目前还摸不清范子敬的用意,只知道来者不善。 逮捕田不恕的巨大诱惑,以及二人曾经的过节,想必范子敬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九章 身陷困境数更漏(三) 可他也坚信,不管范子敬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有自己在,他还不敢乱来! 于是,羽枫瑾让殷正茂将马车行驶到城门前。 马车刚刚停下,还未等殷正茂下车禀报,范子敬便一声令下,门外所有官兵眨眼间围上去,将羽枫瑾的马车,以及随行的护卫队均团团围住。 鬼力赤立刻挺身挡在马车前,怒目瞪着众人,冷声大喝道:“大胆!连王爷的马车,你们也敢拦下?是不想活了吗?” 却在此时,车门被打开,羽枫瑾面沉似水地走了出来。 他站在最前面,用锐利......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六十九章 身陷困境数更漏(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章 风雨飘摇黄昏后 范子敬一怔,继而反唇相讥道:“一向清高的殿下如此偏袒田不恕,莫不是也收受了许多好处,还是说……您正是他背后的那股势力?” 羽枫瑾怒瞪着他,沉声怒斥道:“放肆!你敢如此和本王说话!别忘了,杀不杀田不恕,你可说了不算!” 范子敬捻须哈哈一笑,说道:“殿下说的不错!田不恕死不死,就看皇上最后的处置了!那这段期间,就委屈殿下屈居在此处了!” 明白了他的意图,羽枫瑾微微眯起眼,森然问道:“范子敬,你果真敢囚禁着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章 风雨飘摇黄昏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一章 风雨飘摇黄昏后(二) 范韵怡心头一惊,连忙望向羽枫瑾,乞求道:“王爷,我知错了,求你饶我一命吧!我下次不敢了!” 羽枫瑾忍着痛缓步走过来,想要拉起鹿宁却弯不下腰,只能轻声道:“宁儿,罢了。你现在伤了她,她父亲一怒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呢!” 鹿宁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收刀起身。 沐芊芊走过来,冷斥道:“我警告你,她可是你惹不起的人!若不想死,少来招惹我们!” 范韵怡咬着唇,幽怨而愤怒的看着三个人,心中没有一丝悔恨,反而痛恨眼前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一章 风雨飘摇黄昏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二章 风雨飘摇黄昏后(三) 待到午时三刻,范子敬转身回到彩棚下,拿起朱砂笔在田不恕父子的姓名上一勾,随即将朱笔丢在地上,便有百姓蜂拥过去,将其捡起。 随即,刽子手含了一口酒,喷到大刀上,便站在了父子的身后。 范子敬坐在彩棚下,得意洋洋的看着田氏父子,傲然问道:“田不恕,临死之前,可还有话要说?” 田不恕容色平静的看了一眼围观的百姓,冷冷一笑,高声叫道:“杀我一人无碍,只是苦了这岭南的百姓后,必将迎接一场战乱!” 随着一声“恶杀都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二章 风雨飘摇黄昏后(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三章 薄暮途遥分头走 ——结束—— 昨天夜里下了一夜的寒霜。 清晨起来,日头还不够明亮,天边隐约可见月亮的侧影。 一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园明晃晃的积雪。 面对寥落的初冬之景,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叹气。. 天气太冷,马匹不适合再长途奔袭,马帮已进入了休整期,顺便准备过个好年。 帮内许多兄弟已经返回家乡。 云岫庄的院子里一下子少了许多人,显得空荡荡的有些孤寂。 自从得知曾瑞投奔曹州后,羽枫瑾便带着众人,急匆匆的返回幽州。 张维城枉死后,新的知府还未上任。偌大的幽州城没人做镇,恐怕那些土匪的余党会趁机作乱,他必须抓紧时间赶回来。 刚入了城,羽枫瑾就和鬼力赤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储备粮草、修筑工事。 看着二人神色紧张的样子,大家立刻明白了——幽州即将迎来一场大战! 可羽枫瑾始终没有透露,他们的敌人是谁?以及敌人何时会打过来? 大家只能在胡思乱想和精神紧绷中,准备应对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战争。 这段日子里,看着羽枫瑾心事重重的样子,鹿宁也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 她能隐隐感到,这个幕后之人让羽枫瑾十分不安,不安中还掺杂着恨和惧怕。 就好像,他面对渝帝的感受一般。 难道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让他惧怕的人吗? 只是羽枫瑾没说,她也没敢深问。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羽枫瑾淡淡的说了句:「进来。」 房门缓缓被推开,鹿宁端着茶点走进来,看到羽枫瑾坐在窗边沉思,她张了张嘴,却还是将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羽枫瑾呆呆的看着雪景出神,似乎并没有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 敲门声再次响起,鬼力赤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和叶青峰面色沉重的走进门来。 他看了看羽枫瑾,又看向鹿宁。 鹿宁走到羽枫瑾身旁,轻声道:「殿下,义父和青峰他们来了!」 羽枫瑾收回思绪,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盒子,立刻冷了下去。 「又是曾瑞送来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 鬼力赤垂眸沉声道:「是,曾瑞听闻您回来了,说是送来一份贺礼。」 羽枫瑾皱了皱眉头,伸出手来,冷道:「拿来吧。」 鬼力赤却站在原地不懂,迟疑道:「殿下,以防里面有诈,还是……」 「别担心。」 羽枫瑾插口打断他,淡淡道:「以他的实力,他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前来报仇,拿来吧!」 鬼力赤沉吟了一下,才缓步走过去,将手中的盒子呈到羽枫瑾面前。 羽枫瑾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打开盒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并没有像第一次那般气血上涌,而是十分平静的将盒子又放到一边。 鹿宁忍不住探头瞧了一眼,便霎时变色:里面放着被砍断的手脚,和一堆被剁碎后,又煮熟的肉。 她立刻跑到窗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才稍稍缓解胃中的不适。 羽枫瑾目光森然,冷声道:「这是曾瑞在向本王宣战!正式与咱们决裂!」 鬼力赤脸色铁青,咬牙道:「这个混账曾瑞!竟将张知府千刀万剐了!果然是土匪出身,手段残忍毒辣。王爷担忧的是,田不恕这一死,一场战事是不可避免了!只是,咱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带着五万人马投奔了谁!」 叶青峰神色凝重的叹了气:「想起当日张大人登船前说的话,或许他早有预感,此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虽然,他是文官,却也是胆识过人,令人钦佩!」 羽枫瑾重新盖上盒盖,不忍的说道:「通知张大人的亲眷,给他举办一个隆重的葬礼吧!这件事情,我会写成奏章禀明圣上,为张大人讨个身后名的……」 顿了顿,他又问道:「将军,防御工事的工作,准备得如何了?」 鬼力赤沉吟了一下,叹道:「如果是五万人马攻来,能抵御一阵子。可幽州的兵力不足,咱们只能守不能攻!」 羽枫瑾微微颔首,轻叹道:「能守住这座城池,已实属不易!想要找到击退他们的办法,还得知己知彼!目前的重中之重,是尽快查出,曾瑞到底投奔了谁!」 叶青峰抱拳拱手,朗声道:「王爷放心,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并通知了各地分号,全力追查曾瑞的下落!」 羽枫瑾扯起嘴角,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好,希望在他们攻来之前,咱们能掌握敌方的信息!」 随后,屋内又陷入了安静,气氛有些压抑,鬼力赤和叶青峰便退出门去。 院中的残雪在黑夜里闪着光,屋内只有一豆微弱的灯光,羽枫瑾倒了一杯茶,只浅浅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 鹿宁见他脸色阴沉,实在忧心不已,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你心中担忧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愿意和我说说吗?我也能与你一起想办法。」 羽枫瑾负手立在窗边,看着窗外白皑皑的天地,叹了口气:「在二十年前,朝中都盛传着一句话:沛王善武,睿王善谋!睿王就是当今圣上,而沛王是父皇第五个儿子。他从小就能征善战、勇猛异常,常年跟随先帝东征西讨,立下过赫赫战功,其风头更胜当年还是睿王的渝帝。」 鹿宁小心翼翼地插口问道:「二十年前的事我知之甚少。可这样一位人物,为何现在会销声匿迹?至少,无论是朝中还是江湖上,我都没听过沛王的大名。」 羽枫瑾扯起唇角,幽幽冷笑:「一山难容二虎。朝中自然也容不下,两位实力相当的人物!在我出生之前,父皇没有嫡子,他们两位是呼声最高的皇位继承人。当然,武官都支持屡立战功的沛王。而文官自然都支持颇有政治主张的睿王。」 鹿宁想了一下,轻声笑道:「原来,党争在先皇时就如此严重了,那要这么说,我义父也是支持沛王的了?」 羽枫瑾缓缓摇头,叹道:「朝中有很多忠臣良将,和老将军一样傲骨清风,自然看不惯这种党争。他们一心只忠于父皇,对二位也常有微词。当时,两党的竞争十分激烈,甚至导致文官和武将,一度成了水火不容的局势。 不过,相对于嚣张跋扈,有匹夫之勇的沛王来说,才智甚高的渝帝,其手腕则更加老辣和阴险。他善于揣摩父皇的心思,极会讨好父皇,让父皇对渝帝放下戒心,反而对气焰甚高的沛王心生不满。」 「然后呢?王爷出生后,他们岂不是都失去资格了?」鹿宁追问着。 羽枫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我出生后,父皇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这个嫡子,他们二人自然意识到,再无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不仅是他们,就连曾经势不两立文武双方,也都放下了成见,不再针锋相对。」 鹿宁蹙起眉头,不安的问道:「那……后来呢?」 她从鬼力赤那里多少听闻过,二十年前惨烈的夺宫,也知道这是羽枫瑾一生的痛。所以,羽枫瑾不说,她从未主动问过。 羽枫瑾眸光一凛,沉声说道:「渝帝的狡猾之处,就在于他极其聪明,并且善于摆弄人心。相对于气急败坏、心灰意冷的沛王,渝帝的表现可谓是冷静而聪明。他竟主 动找到沛王,非但表明了自己退出皇位之争,竟还要辅佐沛王登基。 虽说沛王脑子不如渝帝灵光,却也能想到,这是渝帝的阴谋诡计。然而,当原本支持渝帝的文官,开始反过头来支持沛王时,他终于放下戒备,认为渝帝是真心要辅佐自己,便开始对他掏心掏肺、无比信任。」 鹿宁略一沉吟,笑问道:「渝帝这是缓兵之计?」 「当然。」羽枫瑾关上窗子,撩袍坐在火盆边烤着手,淡淡道:「渝帝一边撺掇沛王,继续明目张胆的争夺皇位,一边暗中拉拢支持沛王的部队。几年下来,沛王成了父皇的眼中刺,而渝帝一点点架空了沛王。可这一切,沛王竟毫无发觉!」 鹿宁眼中升起熊熊怒火,咬牙道:「渝帝果然是个狠角色!我也终于明白,王爷为何会隐忍蛰伏二十年了,面对这样的对手,的确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心!」 话音刚落,她一抬眸,看到羽枫瑾脸上意味不明的神色,心中一慌,连忙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羽枫瑾的目光沉下去,语气中带着隐忍的怒意:「渝帝掩饰得很好,父皇驾崩之前,他一直安分守己,谁也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直到那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头动了动,眼中神色复杂,有痛苦、有愤怒、有惊恐。 鹿宁知道他不愿意回忆,那个血腥而痛苦的夜晚,她走到他身旁轻轻坐下,柔声道:「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 说着,便到了一杯酒递给他:「我知道你不喜欢酒,可这个时候喝一口,心情或许会好一些。」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四章 薄暮途遥分头走(二) 羽枫瑾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用略有沙哑的声音说道:「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沛王带兵包围了紫微城,而同时,渝帝则入宫来故意向母后放出风,说沛王要杀我!紫微城的兵力,自然抵不住沛王的人马,母后权衡利弊之后,和渝帝做了个交易——只要他能护着我,便写下禅让诏书,将皇位送给他。渝帝答应了这个请求,他拿到诏书后,表面上说要保护我们,实则,却引着沛王找到我们……」 鹿宁皱起眉头,恨恨道:「好一招借刀杀人!那……殿下是如何逃过的?」 羽枫瑾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声道:「令渝帝没想到的是,母后不信任渝帝,她将我交给了莲太妃。渝帝虽然毒辣,却十分尊重莲太妃,在莲太妃的保护下,我躲过一劫,可母后却被沛王逼死……」 说到这里,羽枫瑾又停了下来。 他痛苦的捂着头,全身开始不住的颤抖着,也不知他是因为极度恐惧,还是极度伤心。 「殿下,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和义父都是你的家人,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鹿宁心中动容,心疼的环住他发抖的身子,希望能给予他一些安慰。 虽然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抚平,他内心的那些伤痛。 羽枫瑾在她温软的怀中,慢慢停止颤抖。 鹿宁身上栀子花的香味,让他满是瘢痕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望着鹿宁心痛而温柔的双眸,眼中的寒意终于退去。 他拉起鹿宁的手,放在唇下吻了吻,继续说道:「我没事,事情过去那么多年,现在的我,已经很少再因噩梦而惊醒了……」 鹿宁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如你所说,这场夺宫大戏,全数掌握在渝帝的手中,那他是如何击败沛王的?又为何会让沛王活到现在?」 羽枫瑾沉重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满朝文武都是渝帝的人,他手中又有禅让诏书,自然不必和沛王客气。以他的脾气,自然是不肯放过沛王。可他低估了沛王在军队的影响力!就在他要对沛王下手时,曾经效忠沛王的将士们,拼死将沛王救走,连夜逃离了盛京。 等渝帝登基后,对沛王开始穷追猛打,在沛王的负隅顽抗下,双方两败俱伤,谁也没讨到好处。这样的争斗,让北渝一直陷入动荡之中,这引来了百姓和朝臣的不满。就在渝帝为难之际,沛王却送来了请降书,表示自己永远称臣。渝帝也因此放他一马,可条件是,沛王只能呆在曹州不能离去,而且要遣散府中卫兵!: 多年来不停的打压和排挤,让曾经豪情万丈的沛王,从此只能沉溺于酒色,不再过问政治。而渝帝,也渐渐不再关注,曾经的手下败将!」 「所以……」鹿宁试探的问道:「殿下所说的背后之人……是沛王?」 羽枫瑾喝了一口酒,闷声道:「我知道是他,可我不希望是他。我才想,沛王和我一样,所有的表现都是假象,是为了蒙蔽渝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场战争的性质,就已完全改变了!」 鹿宁恍然惊觉,低呼道:「沛王筹谋多年要复仇,而曾瑞正式和朝廷决裂。若他们二人合作一处,莫非……是要造反?」 羽枫瑾眸光一凛,沉声道:「虽然我不希望如此,可我们不得不做这样的打算。想必这么多年来,沛王一直偷偷扶持着田不恕,为的就是让田不恕替自己招兵买马。而田不恕也因此,不把朝廷放在心上。」 鹿宁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田不恕又为何要招安?」 羽枫瑾冷冷一笑,愤懑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以田不恕这样精明的商人,他自然知道沛王要做什么,也知道造反的待代价,更明白兔 死走狗烹!所以,他想用手中的兵马,和朝廷做笔交易,以此来换取自己最大的利益,保全自己!」 鹿宁木然的坐下,心惊胆战的喃喃道:「看来……一切都被王爷猜中了,如果不是杀了田不恕,曾瑞不会叛逃,沛王就永远没有造反的机会……」 羽枫瑾沉沉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只有我看到这一步有什么用!从皇上到百姓,都希望田不恕去死,我一个人又怎能拦得住!」 二人正说话间,敲门声响起,鹿宁连忙去开门,鬼力赤拿着一封信大步走进来,沉声道:「殿下,有人送来一封信,说要您亲自过目……」 鹿宁诧异的问道:「送信的人是谁?」 鬼力赤摇了摇头,叹道:「没人见到,信是被人放在府衙的大堂,衙役看信封上写着「羽枫瑾亲启」,便赶紧送来了。」 「拿来我看看!」羽枫瑾立刻站起身,拿过信打开来看,不由得脸色骤变,一字字咬牙道:「果然是他!」 鹿宁闻言一惊,冷声道:「沛王来的信?」 羽枫瑾放下信,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他得知我在幽州,便邀请我去曹州与他见面!」 鬼力赤稍加思索,立刻反应过来:「曾瑞带兵跑去曹州,老夫想起来,沛王就在曹州,莫非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鹿宁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一开始就怀疑到沛王头上了。」 鬼力赤脸色一沉,又道:「沛王的这个邀请不早不晚,偏偏是在曾瑞投奔他之后。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沛王是有意在拉拢王爷!」 羽枫瑾叹口气,说道:「将军猜的不错,他找我的目的,怕是只有这个了……」 鬼力赤目光迥然,低沉着声音说道:「说来也是凑巧,他们二人还真有相似之处:都是被渝帝排挤而忌惮的人!一个被困在曹州,装作沉迷酒色;一个被困在盛京,装作闲云野鹤!所以,他才会以为,王爷和他能成为盟友!」 听到这话,鹿宁冷冷一笑,愤愤的骂道:「呵,当年就是他逼死了王爷的母后,还得王爷失去皇位,现在竟有脸要见他一面!莫非,他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一切仇恨,都能一笔勾销了!」 羽枫瑾放下信件,淡淡的说道:「无论如何,我必须去一趟。幽州的防御,就交给将军了!」 「不行!」鹿宁抓住他的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既然知道了沛王的目的,你更不该去!且不说被渝帝知道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就是下一个蓝钰!再说,沛王自知与你有血海深仇,又怎会真心拉拢你!说不定,还会就此将你除掉!」 羽枫瑾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放心,我有分寸。沛王的邀约,我必须去!只有和他见了面,了解他真实的目的,摸清他的实力,才能想到应对之法!」 「我不明白!」鹿宁依旧坚持道:「既然这场战争无可避免,为何还要将自己身处陷阱?他若敢造反,王爷直接上奏给皇上,派兵攻打他不就行了?」 鬼力赤叹了口气,沉声解释道:「宁儿,此事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现在一切都是猜测,王爷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沛王要造反,渝帝未必会信他。尤其在当下,安南和南诏与北渝关系紧张,若渝帝轻易派兵攻打沛王,说不定他们会趁虚而入,让北渝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是呀。」羽枫瑾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沛王邀请我见面,这是个好事。因为一旦他突然起兵,我们根本来不及调兵来抵抗,他会很快那些岭南地区。而且,我手中没有兵符,没有调兵的权利,为今之计,只能去见他,一方面探探虚实,一方面尽量拖延这场战争!」 鹿宁咬了咬唇,冷声道:「好,既然如此,我们陪着你一起去!他们想 要动武,我们就奉陪到底!」 「这次不行!」羽枫瑾立刻拒绝道:「将军必须留守在幽州!不然,这里就是一座任人肆意践踏、毫无防守的城池!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 鹿宁大惊失色,急得直跳脚:「你一个人前去深入虎穴,和送死有何区别?」 羽枫瑾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沛王要拉拢我,不是要对付我。而且,我对他来说并无威胁。所以,他不会杀我的!」 鹿宁想了想,又退让一步,说道:「那好,义父留下,我陪你一起去!」 羽枫瑾皱起眉头,硬声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只有和将军呆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曹州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不能带你贸然前去!这不但会让你深陷危险,还会分散我的精力!我答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鹿宁咬着唇,看向鬼力赤。 鬼力赤叹了口气,拱手道:「殿下,您不能只身前往!这样吧,让宁儿和青峰与你一起同去!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您绝对不能有任何意外!」 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五章 薄暮途遥分头走(三) 羽枫瑾皱眉想了想,才点头应道:“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起去吧!” 鹿宁终于展颜一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她不知未来的路是怎样的,但是她不想再和羽枫瑾分开。 鬼力赤担忧的说道:“殿下,前路凶险,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羽枫瑾弯了弯唇角,轻声叹道:“放心,二十多年前,我没有死。现在,我也不会轻易死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没想到却是眼下!” 鬼力赤无奈的叹了口气,拱手正色道:“既......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五章 薄暮途遥分头走(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六章 黑云压城泪千轴 “田不恕不在,曾瑞能成什么气候!”羽枫瑾轻哼了一声,沉声道:“本王要抓住曾瑞投靠的那个人!此人才是万恶之源!” 孙燧试探的问道:“既然如此,殿下可知曾瑞投奔了何人?” 羽枫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听说曾瑞逃到曹州,本王就猜到了。只是想从孙大人这里得到证实罢了。” 孙燧又斟酌了一番,还是有所顾忌的问道:“就算得到了证实,殿下又当如何?莫非您真敢与此人为敌吗?” 羽枫瑾扯了扯嘴角,反问道:“那本王也想知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六章 黑云压城泪千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七章 黑云压城泪千轴(二) 羽枫瑾努力扯了扯嘴角,缓缓攀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生怕她就会跑掉。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胸前传来一阵暖意,周身坠入一阵香甜的气息中。 羽枫瑾撑开迷蒙的双眼,看到鹿宁蜷缩着身子,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双手攀上自己的腰肢,似乎睡得很熟。 他心中微微一动,也环住她的纤腰,又往她身边蹭了蹭,闭上眼睛,很快又坠入梦乡…… ——幕后黑手—— 皑皑的白雪,静静的堆积在院子中,风吹过后,雪花在空中飘动飞舞。 孤单的白云漂在惨淡的空中,日头只吝啬的投下一道疏影。 羽枫瑾一病便是十日,鹿宁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整个人生生瘦了一圈。 看着她忙里忙外、事必躬亲的样子。 羽枫瑾倚在床上,心疼的说道:「别忙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鹿宁端着药碗过来,一边帮他吹凉汤药,一边嗔道:「我又不累,你别担心我!都这么久了,你还是身子这么虚弱,还敢说自己好了。」 说着,便将汤匙送到他的唇边。 羽枫瑾垂眸看了一眼浓黑色的汤汁,忍不住抱怨道:「这药真的太难喝了!我实在喝不下。」 鹿宁微微一笑,柔声打趣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个药还怕苦啊!按时吃药,才能快点好起来啊!」 羽枫瑾笑吟吟的睨着她,轻声道:「我还想听你叫我相公,好不好?」 鹿宁双颊一红,垂下眼眸,心虚的说道:「我……我哪有那样说过,你……你肯定听岔了!」 羽枫瑾故意拂开药碗,冷冷说道:「我不想喝,你拿走吧。」 看着他生闷气的样子,鹿宁咬了咬唇,只好低低的说道:「喝药吧,相……相公……」 羽枫瑾微微扬起唇角,一把拿来药碗,将药喝个干净。 看着鹿宁满面红晕的样子,他心中怦然一动。 鹿宁收拾了一下药碗,准备转身离去,羽枫瑾却拉住她的手臂,顺势将她拉入怀中,翻身压了上去。 「殿下,你……你干什么?」鹿宁一声娇呼,惊魂未定的看着他。 「宁儿。」羽枫瑾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眼中欲念渐深,俯身慢慢凑上她的唇。 「不要!」鹿宁抬手挡住唇,身子像泥鳅一样,从他身下滑走。 羽枫瑾暗叫不好,想要拉住她,可鹿宁已经利落的跳下床,后退到他够不着的位置。 羽枫瑾皱着眉头看向她,诧异的问道:「你总逃什么?」 鹿宁红着脸,咬着唇,羞愤的说道:「殿下还在生病,你想要干嘛?」 羽枫瑾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难道我生病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鹿宁又羞又气,干脆一跺脚,嗔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要是再乱来,我就不来看你了!」 说罢,便气呼呼的转身推门离去。 羽枫瑾开想要叫住她,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了踪迹。他颓然坐在床上,无奈的叹着气。 本来以为,这一场病,会让二人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没想到,一到亲密的时候,她还是像见了鬼似的,头也不回的跑掉! 忽然之间,头顶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哎呀,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谁?」羽枫瑾冷喝一声,抬起眼眸,警惕的看着头顶。 话音刚落,一个蹁跹的黑影,从房梁上翩翩落下。 她拿起盘子里一把瓜子,转身坐在椅子上,嘲弄而得意的看向羽枫瑾。 「沐芊芊?」羽枫瑾皱了皱眉,冷声道:「你不是专头别人财物吗?什么时候成了,听别人夫妻私话的梁上君子了?」 沐芊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得意的说道:「诶,你这话错了!我可不是梁上君子,我是梁上美人!我是小偷,我想躲在一个屋子里,不让人发现,就算是无意高强的鹿宁,也发现不了!」 羽枫瑾靠在床上,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说话?」 沐芊芊怒瞪着他,没好气的说道:「喂,你到底要装病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病早就好了。可你却一直装病,让鹿宁忙前忙后的贴身照顾!」 羽枫瑾神色未动,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病人需要休息,请你现在出去!」 「你不要太过分了!」 沐芊芊气冲冲走到他跟前,怒斥道:「鹿宁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都瘦了一圈儿!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吗?你还是人吗?」 「谁不是人?」二人正争执间,房门再次被推开,鹿宁端着食盒去而复返。 瞧见沐芊芊,她微微一怔。 一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一边问道:「芊芊,你怎么来了?」 未等沐芊芊回答,羽枫瑾插口淡淡道:「她一直在房梁上偷听。」 鹿宁脸色一沉,白了她一眼,薄斥道:「你怎么总是怎么胡闹?你这样会打扰到王爷休息!」 「我哪有!」沐芊芊急得直跺脚。 她回头看到羽枫瑾得意的神色,立刻说道:「好!姑奶奶今天和你拼了!鹿宁我告诉你,实际上……」 「实际上!」羽枫瑾再次插口,不紧不慢的说道:「她是有心事想和我说,所以才等你离开才出现。」 听到这话,沐芊芊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鹿宁轻声一笑,打趣道:「呦,芊芊有什么心事,连我都不能说了,还要亲自找王爷啊?」. 羽枫瑾轻轻瞥了眼沐芊芊,幽幽笑道:「她看到咱们成亲后如此相爱,便也羡慕的想要成亲。怎奈燕荣那个呆子,却迟迟没有来提亲,她正和我抱怨呢!」 鹿宁也走过来,拉着沐芊芊的手,笑道:「这有什么难的!这年头儿,女人向男人提亲也不丢人!赶明儿我让义父给燕荣写一封信,实在不行,让王爷给燕荣写信,让他速速将你娶过门!看他敢不答应!」 羽枫瑾一拍手,立刻笑着附和道:「这主意不错,我这就给他写信!」 看着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自己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沐芊芊一把甩开鹿宁的手,气鼓鼓的走到门开,一把推开门。 她一只脚刚迈出门,便转过身来,指着二人愤愤道:「你们俩还真是王八看绿豆!」 说着,她做了一个鬼脸,便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去。 鹿宁和羽枫瑾相视一笑,都觉得被沐芊芊这么一闹,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鹿宁走过去关门,却见鬼力赤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她心头一惊,连忙转过身来,和羽枫瑾笑道:「殿下,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关上门,快步迎上去,将鬼力赤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鬼力赤沉声道:「有紧急的事情要和王爷商量!」 「不行!」鹿宁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再让他受刺激。如果他再病倒,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鬼力赤叹了口气,沉吟道:「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无人能帮他做决定啊!」 「我没事!」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鹿宁和鬼力赤猛 地回头看去,羽枫瑾正披着衣服站在门口。 鹿宁大吃一惊,连忙奔过去,将他拉进屋内,薄斥道:「王爷,你的身子还没好,怎么这么不注意爱惜身体?」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羽枫瑾心中一动。 他抚摸着鹿宁的脸庞,轻声道:「抱歉,其实我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贪恋你的温柔和照顾,才一直装病。」 鹿宁倍感吃惊,她定定的看着羽枫瑾,狐疑道:「你真的病好了?」 羽枫瑾笑了笑,安抚道:「这次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好了。」 鹿宁咬了咬唇,心中既松了口气,也憋了口气。 可她不忍对他生气,只好喃喃道:「好,那你要答应我,不许再骗我了,你会吓死我的!」 「好。」羽枫瑾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我答应你,再也不骗你!」 随即,他看向鬼力赤,问道:「将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鬼力赤大步走过来,拱手道:「殿下,自田不恕被斩首后,我一直派人关注着逍遥岛的动静。探子来报,说几日前,曾瑞带着所有精兵良将,前往曹州了!」 「曹州?」听到这个消息,羽枫瑾脸色骤变,皱着眉头冷声道:「看来我猜的不错!田不恕的背后势力,果然是我最不希望的那个人!看来,我们要迎来一场恶战了!」 而一旦沛王开始造反,那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因为眼下,羽枫瑾举目无援:没有兵、没有将、没有支援、也没有权! 可让鹿宁最担心的事,是无论羽枫瑾如何做,前面都会是一条死路! 「殿下……」 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之后,鹿宁缓缓启唇,迟疑的问道:「如果你真的打败沛王了,渝帝岂不是对你更加忌惮?难道你就不担心,他会对你下手吗?」 羽枫瑾面若寒冰,拧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我当然考虑道了这个结果,可我和沛王之间,注定要有一场战争,我不想放弃这个等了二十年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八章 黑云压城泪千轴(三) 鹿宁咬着唇,迟疑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还有第三种选择……” “第三种?”羽枫瑾微微挑眉,凝目看着她,满眼的疑问。 鹿宁长叹一声,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殿下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等沛王和渝帝之间分出胜负,你再趁机出手一击,这样便能大仇得报!” 羽枫瑾淡淡一笑,反握住鹿宁的手,轻轻叹道:“这个方法……我自然也想过。可如今北渝内忧外患,沛王和渝帝之间的争斗,是一个时间长、伤亡大的战争。如果此时,南......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八章 黑云压城泪千轴(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主人奉觞客难留 孙燧一拱手,说道:「殿下恕罪!平日里府衙中事务繁忙,今日才得空过来,也想对您当面致谢,您多次派人前来宴请的好意!」 说罢,三个人共饮一杯。 放下酒杯,沛王意味深长的说道:「哎,要说你我二人还真像,一个被困在盛京,一个被困在曹州。所以,当听闻十弟前去颍州治水时,为兄颇感意外!朝中大臣那么多,皇上怎会派你去?」 羽枫瑾沉吟了一下,淡淡道:「我只是不愿意参与朝政之事,生性又有些淡薄罢了。皇上并没有将我困在盛京。不然,也不会将治水和剿匪的重任交给我。」 沛王对他的话甚是不屑,又问道:「既然颍州的洪灾已经止住,石麟和田不恕也已被正法,十弟怎么没有回京复命,反而一直滞留在颍州?」 羽枫瑾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说道:「气温转冷,所以我在颍州病了些时日。」 「哦?病了?」沛王夸张的问道:「你现在可以好转?这是为兄的不是,竟不知你生病了,还催你过来赴宴!正好,我前几日猎了一只罕有的红狐,将它的皮毛剥下来做了一件大氅,你现在比我需要,就将它送给你了!」 说着,他向周围的侍卫一摆手,侍卫快速捧来一件色泽均匀、红艳似火、没有杂毛的大氅,放在羽枫瑾的面前。 寒暄的话过后,一上来就送礼,看来沛王果然有意拉拢自己! 羽枫瑾淡漠的扫过大氅,向他抱拳拱手,笑道:「多谢兄长关心,我的病已经好多了!这件大氅还是留给兄长吧!」 「诶!」沛王笑着坚持道:「咱们兄弟多年未见,这点见面礼不算什么!贤弟可莫嫌寒酸啊!」 「兄长多虑了……」羽枫瑾连忙推辞。 「对了。」沛王却适时打断他,继续说道:「我听闻你带着弟妹来了,今日怎么没带来?为兄还特地为弟妹备了些薄礼,看来只能由你转交了!」 说着,他又一摆手,下人立刻抬来几个大箱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羽枫瑾面前。 沛王得意的走过去,炫耀似的将箱子一一打开。 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熠熠发光的金银珠宝,羽枫瑾却始终神色如常。 本来孙燧还有些担心,双眼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 可见到他目光中的淡定后,便知是自己错判了,对羽枫瑾的钦佩和信任,又多了几分。 因为孙燧和羽枫瑾都明白,沛王的任何东西都拿不得! 一旦接受任何一样东西,那就有可能,被扣上反贼的帽子,成为渝帝除掉自己的把柄! 羽枫瑾端起酒杯来,浅抿一口,淡定的说道:「兄长的好意,贤弟心领了。我此次来赈灾和剿匪的原因,便是朝中有许多大臣收受贿赂,皇上信任我,才会让我担下这个重任!所以,这些东西贤弟绝不能收下,还望兄长勿怪!」 不给任何借口,就直接拒绝。 让沛王倍感震惊,同时也有些生气,他冷冷问道:「怎么?兄长给你的见面礼,也算作是贿赂?」 羽枫瑾拱手一揖,淡淡说道:「你我是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说着,他斟了一杯酒,走到沛王面前,恭敬的敬了他一杯。 沛王阴沉着脸,缓缓喝下羽枫瑾敬来的酒。 对他不肯收授自己的财物,也无可奈何,因为他现在还不能翻脸。 看到羽枫瑾闯过了第一关,孙燧缓缓松了一口气,连忙也斟酒敬沛王一杯。 然而,沛王却看向孙燧,毫不客气的说道:「孙大人,本王有一些私密的话,要和羽枫瑾单独谈一谈,你可否回避一下?」 孙燧一怔,立马不安的看向羽枫瑾。 羽枫瑾却淡定的向他说道:「我们兄弟多年未见,想要叙叙旧!」 孙燧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站起身来,向二人一拱手,才转身离开。 然而,离开沛王的府邸后,他在门口,看着身旁虎视眈眈的侍卫,心中忐忑不安。 王府内,沛王又清退了随扈和侍卫,偌大的宴客厅内,只剩下他与羽枫瑾二人。 随即,沛王又举杯敬向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哎,没想到你我兄弟一别就是二十年,我都忘了,咱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十弟可还记得?」 这是沛王在试探,试探他对二十年前,那起夺宫事件的态度! 羽枫瑾咬了咬牙,心中暗恨道:那一幕让他做了二十年的噩梦,他当然不会忘。就连沛王的每一个表情,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没忘! 他脸上却始终风淡云轻,轻声笑道:「兄长都不记得,我当时还是个孩童,又怎会记得!我只依稀记得,当天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就在莲太妃的寝宫中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才知道父皇驾崩,母后伤心欲绝,追随他而去了。」 沛王微眯着眼,紧紧盯着羽枫瑾脸上的表情,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随即,他转念一想:想必是羽枫瑾当年到了刺激,才会忘记了许多事。 而渝帝作为当年的参与者,非但不会告诉他真相,还会一直欺骗他,让他任凭自己摆布! 可沛王还是不放心,仍旧试探的问道:「十弟果然什么都不记得吗?你可是父皇临终前,唯一叫到床前的皇子。难道连父皇最后说的话,你也不记得了?」 羽枫瑾略作迟疑,缓缓摇了摇头,叹道:「我只能记得,周围的人都在哭,我也在哭,直到父亲离开……」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慢慢减弱。 羽枫瑾凭借着卓越的表演,终于让沛王放下心。 他故意沉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惋惜的说道:「你当初年幼,又同时经历了双亲亡故,难怪会什么都不记得。可作为你的兄长,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啊!有些话,不得不和你说!」 羽枫瑾故作迷惑的问道:「兄长但说无妨,我一定洗耳恭听!」 沛王自斟自饮了一杯。 放下酒杯,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沉痛的说道:「身为臣子和兄弟,我本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可渝帝做的太绝了!他夺取你的皇位,已经是逆天行事,竟还逼死你母亲,就不怕死后无颜面见父皇吗!」 听到这话,羽枫瑾眸光一紧,心头一抹杀意涌起: 沛王终于开始露出此次设宴的目的了!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要看看这个杀人凶手,究竟如何要编造谎言! 深吸口气,羽枫瑾故作吃惊和不解的问道:「兄长何出此言啊?」 沛王一杯又一杯的灌醉自己。此时的他满面通红,双目发直,显然有些酣醉。 他双目直勾勾的看着羽枫瑾,咬牙道:「有些事,你可以忘记!我却日日夜夜被这些记忆,灼烧着内心!想我一生战功无数,在朝中的支持,不比渝帝少!我放手和他一搏,他并非是我的对手。 可你是嫡子,父皇按照祖制,将皇位传给你,我毫无怨言!可渝帝却不顾手足之情,更不顾父皇的遗诏,他逼死了小玉皇后,抢走了属于你的皇位。不仅如此,他还将你幽闭在京城,用谎言操控着你。 正是因为,我当时反对他篡位。他想要除掉我,却忌惮我手中的兵力,便将我困在这里,一点点除掉我手的势力!我一直心怀不甘,想要见到你,只要咱们兄弟联手,便能弥补二十年前的错误!」 说着,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羽枫瑾身旁。. 一拍他的肩膀,痛吟道:「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你为了自保,不得不在京城里装疯卖傻。而我……也不得不在这里,假装沉迷于酒色!」 看着沛王的用力表演,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会被其感动。 羽枫瑾却困惑的看着他,频频摇头道:「王兄喝多了!贤弟不会将酒话当真,王兄可莫要再说了!若被有心人听了去,王兄可就麻烦了!」 沛王不羁的笑了笑,扬声说道:「要说醉,那我是醉了二十年,才能强忍住内心复仇的欲望!可如今,看到十弟依旧被蒙在鼓里,像个傀儡一样被那个仇人摆布,我终于清醒了,决定不再装醉了!实不相瞒,以现在我手中的力量,绝对能和渝帝拼一拼,帮你重夺皇位!」 羽枫瑾面沉似水的盯着他,一字字冷冷问道:「兄长,你可知你现在做的这件事情,叫做什么?」 沛王更加肆意的大笑道:「对渝帝来说,这叫谋反!可对于咱们来说,只不过是拿回失去的东西,这也是为了完成,父皇的遗愿!」 羽枫瑾脸色一沉,淡淡说道:「兄长这些醉话,还是就此打住吧。我一向闲散惯了,没什么政治头脑,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想安稳度日。」 「哈哈哈!」听到这话,沛王忍不住仰天大笑,不由得摇头讥讽道:「你没有野心?你远离朝政?常年困扰北渝的匪患,你能在短时间内铲除,就说明你的才智不输渝帝,只是没有就会大展身手罢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章 主人奉觞客难留(二) 羽枫瑾依旧不为所动,平静的说道:「皇上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是他教导有方,我只不过学了些皮毛罢了。」 沛王将手搭在他肩上,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本来就应该坐在他的位置上,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要取而代之吗?」 看着沛王眼中的诡诈,羽枫瑾沉着的反驳道:「如若我们这样做了。在北渝的史册上,会被钉在反贼的耻辱柱上,绝对不是你口中的,所谓完成先皇的遗愿!」 沛王眼中充斥着不屑,愤怒的冷笑着:「什么反贼!什么耻辱柱!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只要我们重夺天下,我们甚至可以抹去,这错误的二十年!」 羽枫瑾猛喝了一杯酒,幽幽冷笑道:「兄长,你能改变史官一个人的笔,能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吗?以古鉴今,这样的谋反行动,向来都是失败的!」 沛王为他这了一杯酒,不以为意的炫耀道:「历史上,大多是贫民百姓造反,自然不会成功。可我现在手中既有人才、又有军队,是绝不会输的!」 羽枫瑾见他越说越兴奋,便继续试探道:「兄长何以如此自信?且不说京城有训练有素的金甲卫,就是你从曹州打到盛京这一路,就会被北渝的军队拦下!」 「哈哈哈!」沛王仿若听到一个笑话般,脱口说道:「谁说我一定要打入京城,我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自立为王!」 羽枫瑾眉头紧锁,心头一惊:没想到,沛王已经算计得如此仔细! 看来谋反这件事情,他是势在必得,拦也拦不住了! 既然如此,自己再继续劝说也是无意,不但没有效果,反而容易激怒他。 羽枫瑾故意打了一个酒嗝,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平日里酒量很浅,今日多喝了几杯,现在有些头晕,想出去透透气!」 他想找个借口离开这里。 没想到,沛王也随即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带你四处去转转!」 羽枫瑾知道,沛王既然和自己说了那么多,就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 他冥思苦想刚要拒绝,却见沛王走到门口,向门外的侍卫吩咐道:「准备马车,本王和羽枫瑾要去军营转转!」 听到「军营」二字,羽枫瑾立刻双眼发亮。 他没想到,沛王非但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竟还迫不及待的,向自己展示他的实力。 ——故人重逢—— 本来急于摆脱沛王的领地。 可一想到,这或许是唯一一个,了解沛王真实实力的机会,羽枫瑾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z.br> 很快,沛王拉着羽枫瑾一起登上马车,在上百名侍卫的护送下往军营驶去。 一路上,沛王借着酒意,还在向羽枫瑾得意的吹嘘着。 可羽枫瑾却没有心思听这些话,他必须亲眼看到,才能相信,从而想到抵抗的办法。 他打开车窗,秋夜的寒风迎面扑来,将马车中浓郁的酒气一吹而散。 漫天的白雪,像鹅毛一样纷纷而落,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时隐时现。 马车一路向北,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 半个时辰后,羽枫瑾被带到了一座军营门前。 还未下马车,羽枫瑾就听到军营中,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呼叱声。 他心头一颤,便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站在军营外迎接二人的人,竟是他苦苦寻找许久的旧友。 那人大步走到他面前,拱手深深一揖,笑道:「翊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随行的叶青峰立刻横刀身前,将来者挡在羽枫 瑾身外。 羽枫瑾微微眯起眼,冷声道:「本王找你许久,竟在这里看到了你,曾瑞!」 说罢,他拍了拍叶青峰的肩膀,让他退到了一旁。 曾瑞对他的到来和指责,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他呵呵一笑,抬手为他引路:「殿下既然来了,不如就由草民带您进去转一转吧!」 说罢,他向羽枫瑾身后的沛王,使了一个眼色。 沛王走过来,拍了拍羽枫瑾的肩膀,大笑道:「没想到,十弟竟然和曾瑞认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带着你四处转转,顺便叙叙旧,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了!」 说着,便在侍卫的簇拥下,暂时离开,留下了二人。 曾瑞再次抬手为他指路,笑着说道:「殿下这边请!」 沛王一离开,羽枫瑾的脸立刻一沉。 他看了曾瑞一眼,便背着手随他步入军营。叶青峰也紧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参观了步兵和骑兵,甚至还去海边参观了水军和战船。 曾瑞一边得意的介绍着,一边在观察羽枫瑾的神色。 虽然军营的叫喊声整齐,又有看似正规的训练。 自小上过战场的羽枫瑾,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众多,可一看便是刚刚招募的新手。 而且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流氓和土匪,虽然长相凶恶,却决不能和正规军相比! 庆幸过后,便是深深的无助:可自己现在手中无兵,根本不能对付这支流氓军团。 若放任他们不管,这支五万人的流氓军团,就能很快拿下岭南地区! 参观过后,羽枫瑾借口酒醉头晕,便与曾瑞单独待客室休息。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曾瑞带来的,如果能说服他归顺,沛王就成不了气候! 刚一坐下来,还未等羽枫瑾开口,曾瑞便阴阳怪气的说道:「自从义父被斩首后,我一直十分愤怒。真是没想到,咱们还有再心平气和说话的这一天!」 羽枫瑾叹了口气,轻声道:「本王已经竭尽全力,却我能救下他!所以,田不恕的死,本王的难过不比你少!只是,田不恕的死,并不能成为你堕落的理由!」 「堕落?」曾瑞斜眸睨着他,冷笑着问道:「殿下的话,草民怎么听不懂?」 「曾瑞。」羽枫瑾凝目看着他,郑重的说道:「你知道沛王要做什么,你也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曾瑞喝了一口酒,冷笑道:「当然知道,准确的来说,我和义父是最早知道沛王想法的人。而且,这么多年来,被削去侍卫的沛王,一直靠我们在招纳人才。而他,需要利用朝廷的各层关系,保证我们的安全和财富!」 「哼。」羽枫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反唇相讥道:「你们为他招兵买马,可他最后,并没有保住田不恕的命!曾瑞,本王想不通,你为何不信任本王,信任朝廷,反而要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人! 和田不恕不一样,你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朝廷根本就不会为难你。如果你现在弃暗投明,非但不会受到牵连,皇上念在你能及时举报沛王,还能给你封官。难道这比不造反的结果要好吗?」 「哈哈哈!」曾瑞仰天大笑,看着羽枫瑾的眼神,渐渐疯狂起来:「殿下,您忘了吗?我们曾经信任过您,信任过朝廷!我义父如此精明的人,怎会不知造反的风险,甚至早已预料到,沛王在夺得天下后,会很快除掉我们以灭口! 所以,我们才会决定弃暗投明,接受朝廷的招安!谁曾想,最后是你辜负了我们,是朝廷辜负了我们!我也是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的一番话,让羽枫瑾哑口无言。 他喝了一口茶,沉吟片刻,又问道:「既然此事的利弊,你早已想到,为何还要帮助沛王?你觉得他现在就不会背叛你、除掉你吗?」 「我不在乎!」曾瑞挑了挑眉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现在只想复仇,向渝帝复仇,向整个朝廷复仇!即便是不成功,我也要让他们尝到,背叛的滋味!」 羽枫瑾皱起眉头,冷冷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呵斥道:「为了报复朝廷,你就要让百姓跟着一起遭殃?一旦战争爆发,你以为那些官员会受到惩罚?死伤最多的,永远是百姓!」 「我不在乎!」曾瑞斜勾起嘴角,不以为意的说道:「哪怕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实不相瞒,正是草民向沛王推荐的殿下,他才会写信邀请你见面!」 羽枫瑾浑身一震,抬眼死死瞪着他,愤怒的质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曾瑞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字字嘲弄道:「因为,我也要让殿下尝尝,被迫做出选择的滋味!让你也体验一把,倾尽全力最后却束手无策的感受!」 「你疯了!」羽枫瑾从牙缝中蹦出这几个字,寒声道:「你和沛王真是一丘之貉!」 曾瑞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阴冷的笑着:「没错,我是疯了!所以我劝殿下,还是不要和两个疯子为敌!不过,即便你打算加入,也怕是没有退路了!」 羽枫瑾心头一沉,立刻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曾瑞虎视眈眈的瞪着羽枫瑾,狞笑着说道:「我知道,方才殿下分文未取!不过,一封举报殿下勾结沛王造反的信,已经送往盛京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主人奉觞客难留(三) ——翻脸—— 温暖的火炉,映着酒醉而疯狂的脸庞。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使然,曾瑞当着羽枫瑾的面,将自己疯狂的想法和盘托出。 如此坦白的举动,倒是让羽枫瑾一时错愕,甚至不知该破口大骂,还是该耐心劝阻。 可当他听到曾瑞和沛王,合起伙来陷害自己时,震惊和愤怒霎时腾起。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唇角微微抽搐着。 他死死瞪了曾瑞许久,压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本王不曾亏待过你。若不是本王出面,田不恕的老母,仍在监狱里等死!」 曾瑞笑着向他一拱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抱歉了,殿下!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一旦我们成功了,如果沛王要翻脸不认人,那我就指望您了!」 「呵。」羽枫瑾皱起眉头,冷哼道:「原来你背着沛王,还留有一手。只不过,你就不怕,本王日后也会对付你吗?」 「你不会!」曾瑞喝了一口酒,笑道:「殿下与沛王不同,你太爱惜身上的羽毛了,你不愿意让自己背负,任何不好的名声。所以,你不会对付我!」 虎父无犬子! 看来曾瑞已经摸透了羽枫瑾。 眼下的情况,让羽枫瑾意识到:曾瑞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走出这一步棋,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对于这样的人,安抚或者痛骂,都已经毫无意义! 而一旦沛王行动起来,自己只会有两个结果——或者沛王会把自己软禁起来,以自己的名义举兵造反; 或者沛王干脆会把自己杀掉,以绝后患! 而他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召集更多的人马,才能与之抗衡!. 他们之间注定,要有一场恶战!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浪费时间,和他们费唇舌。 他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便往外走去。 曾瑞连忙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的走到军营门口。 没想到,沛王一直等在门口,看到羽枫瑾阴沉着脸出来,他便猜到了结果。 所以,他立刻看向后面的曾瑞,曾瑞的脸上,却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沛王虽然心中着急,却也不好多问,便迎上去,笑着问道:「这么快就参观完了?十弟要不要再去府上坐坐?」 羽枫瑾径自走到马车前,叶青峰跑过来为他打开车门。 关上车门的时候,羽枫瑾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吩咐道:「青峰,我累了,回驿站!」 「是!」叶青峰一拱手,便跳上马车,赶着车返回驿站。 看着匆忙离开的马车,沛王立刻叫了几个人暗暗尾随。 他眸光阴冷,沉声问道:「他知道一切,就这样让他离开,可以吗?」 曾瑞却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他是因为知道没有退路,才会如此生气!总得给他点时间,接受这个现实!反正,他现在想脱身,是不可能的了!」 ——演戏—— 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都挂着一层绵白的雪。 就连光秃秃的树木,也变得琼枝玉叶、粉装玉琢。 雪后的曹州城,冷峻的沉默着,不动声色的看着,曾经的喧嚣在逐一褪去。 羽枫瑾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慢慢倒退的景色。 驾车的叶青峰一直保持警觉,他忽然感觉得异样,便缓缓抽出刀来。 「不必理他们,装作不知道。」羽枫瑾的声音传来,阻止了他的行动。 沛王的眼线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跟他们回到了驿站。 鹿宁一直站在门口张望, 远远瞧见羽枫瑾的马车,她立刻开心的奔了过去。 可刚到跟前,她就发现不远处跟着马车的「小尾巴」,便立刻警觉起来。 打开车门,羽枫瑾一步踏下马车,未等鹿宁说一句话,便拉着她的手,急匆匆走进门去。 随后,他关紧房门,让叶青峰站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当然,沛王的人也只敢远远的监视,谁也不敢闯进门去。 「怎么样?」一进门,鹿宁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很糟糕,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羽枫瑾脱下大氅,三言两语就给这场会面,宣判了死刑。 其实,看到羽枫瑾的脸色,鹿宁已经猜到了结果。 可当她听羽枫瑾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连一向自信的殿下,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沮丧!」 沐芊芊凑过来,好似没事儿人一样,问道:「快说说!你们都谈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笃定啊?」 鹿宁为羽枫瑾斟了一杯茶,他润了润喉咙,才简要的说道:「曾瑞和田不恕背后的人果然是沛王。这么多年来,沛王为他们提供保护,他们帮沛王招募人马。」 鹿宁不解的问道:「既然他与沛王合作多年,为何还要佯装归顺?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上岸,更不会死!」 羽枫瑾冷哼一声,怒斥道:「田不恕这个老狐狸!他明白造反的风险,更怕沛王的不认账,所以就用这五万人马为筹码,在两边游走,谁能给他跟多的好处,他就会去哪边!不过,显然,他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押错了宝,搭上了性命!」 沐芊芊一边嗑瓜子,一边讥讽道:「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鹿宁看向羽枫瑾,忙问道:「沛王邀请你,是要你一起造反吗?」 羽枫瑾眸光一凛,沉声道:「曾瑞为了报复我,才让沛王拉我入伙,而且……」话说一半又止住,他不想让鹿宁为自己的状况担心。 鹿宁心头一惊,忙问道:「而且什么?他们有威胁你吗?」 羽枫瑾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什么,别担心。他们威胁不了我的。」 鹿宁看着他晦暗不明的双眸,摇摇头道:「你肯定有事瞒我,沛王既然让你知道了他的目的,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他既让你回来,却又派人盯梢,说明他们不会让你离开曹州!」 羽枫瑾微微蹙起了眉头,轻声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只要你们能平安离开这里就行。待会儿,我会让青峰去找艘船……」 「不行!」鹿宁嚯的站起身来,坚决的说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宁儿,你听我说!」羽枫瑾按住鹿宁的双肩,正色道:「一旦他们发现我离开,或许就会立刻行动!所以,我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拖延这场战争!等到兵符过来,我和孙燧就能开始行动!」 鹿宁皱眉看着他,急道:「你活在沛王的眼皮底下,你能怎么行动!他是不会让你调兵遣将、寻来救兵的!你在这里要么就是任他摆布,要么就是等死啊!」 鹿宁的话让羽枫瑾无法反驳。 他只好板起脸来,薄斥道:「宁儿,你不要任性!当初你和我一起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你们只有安全离开这里,我才能安心对付他们,否则,我会分心的!」 鹿宁也微微挺起胸膛,气势上毫不退让:「其他事我都听你的,可涉及到你安全的事,绝对不行!」 「好了!」一直旁听的沐芊芊,忽然拍案而起,迅速将二人拉开。 然后像个大爷一样拍拍胸脯,说道:「你们让来让去的,可腻歪死了!这件 事情交给本女侠,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鹿宁和羽枫瑾相视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齐齐问道:「你有办法脱身?」 沐芊芊插着腰,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本领可大着呢!这有什么难的!」 ——翻脸—— 深浓的愁云,围着驿站的厢房,屋子里的人,又是一夜无眠。 叶青峰在门外守了一夜,沛王的人始终未曾离去,一直探头探脑,关注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 清早起来,厢房的门被打开一条缝儿,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瞧了一番,随后,又将房门关紧。 「怎么还没来!这个孙大人可真慢!」 沐芊芊急得在屋内团团转,口里不停的嘟囔着。 鹿宁和羽枫瑾却平静的坐在一旁,温言劝道:「你昨晚半夜潜入他房内送信,估计他还没看到,就算看到了,怕是也要准备一番的。」 沐芊芊一屁股坐下来,抓起茶壶就着唇喝了一大口。 不满的抱怨道:「你看看那些沛王的走狗,一个个盯得那么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进来!机会转瞬即逝,他懂不懂啊!」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三个人相视一怔,羽枫瑾立刻起身前去开门。 孙燧带着一名随扈,正神情严肃的站在门外,那名随扈带着一顶帽子,将帽檐拉得很低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孙燧向他一拱手,沉声道:「殿下,卑职有事来拜访!」 羽枫瑾抬眼瞥向不远处的探子,一边拉他进门来,说道:「进来说话!」 三人迈进屋内,便再次紧紧关上房门。 那些探子只是负责不让羽枫瑾离开,至于谁前去探望,他们并不在乎。 「孙大人,你怎么才来啊!」孙燧才刚一进门,沐芊芊就立刻跑过来抱怨开了。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五章 寒云衰草渐成秋 他的话让沐芊芊猛地一怔,继而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手中的兵符,只有在沛王开始行动后,杀掉你时……才能用?” 孙燧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平静,好像面对生死的人,并不是自己。 沐芊芊定定的看着他,张口结舌道:“你……你确定吗?你……你不怕吗?” 孙燧为她打开大门,向她抱拳拱手,说道:“沐姑娘,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本官也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去追王妃也好、羽枫瑾也好!相信你一定可以帮主他们,本官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五章 寒云衰草渐成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六章 寒云衰草渐成秋(二) 沛王恶狠狠的瞪着孙燧。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子不除,他的大业就无法展开,还会碰到更多阻挠! 「来人!」沛王想身旁人厉声喝道:「将这个蛊惑人心的孙燧,给本王推出去!」 「是!」话音刚落,两名士兵走上前来,紧抓着孙燧的胳膊,推搡着将他押出门去。 面对暴力,孙燧没有摇尾乞怜,反而破口大骂:「大胆沛王,你敢斩杀朝廷命官、举兵造反,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你如此残害官员、迫害百姓、践踏老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就不怕死后,无颜面对先帝吗?就不怕死后,你的亡灵不能安息吗?」 沛王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双拳被握得青筋暴露,牙龈咬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瞪着宁死不屈的孙燧,愤怒的咆哮着:「来人!将他五马分尸!」 「哈哈哈哈!」孙燧任士兵将自己的四肢和脑袋,分别拴在五匹马上,脸上却毫无惧色,依旧张狂的大笑着:「如今你杀了我!我就是北渝的英雄,会名垂千史、流芳百世!而你,则会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成为北渝的叛徒!」 「行刑!」沛王迫不及待的下了命令。 他再也不想听孙燧再说一个字,更不想再和他谈任何条件,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要孙燧死! 随着一声令下,五名兵丁开始用力抽打着马屁股。受惊的马儿,不停地嘶吼着,奋力往相反的方向奔跑。 五匹马一齐往前奔,瞬间将孙燧拉紧,脖子被麻绳狠狠扯住,让他脸色发紫,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撕裂的疼痛让他瞪大了双眼,大张着嘴,一双眼死死瞪着不远处的叛徒。 他不怕死,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沛王就留下了造反的证据,翊王就能光明正大的与他战斗! 只是,他再也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刻了,虽然惋惜,却无悔! 官兵手中的抽打更加用力,随着马儿凄凉的悲鸣声响起,一片鲜血喷溅了士兵满脸,孙燧被扯断了头颅和四肢。 马儿托着残肢和脑袋,继续往前奔跑着,拖出五条常常的血痕,徒留一个空荡荡的躯干,狼狈的躺在血泊之中,五个创口处血流如注…… 沛王命士兵,押着大堂内的官员出门,强迫他们看着孙燧行刑。 看到这一幕,文弱的官员们一边号啕痛哭,一边扶着墙狂呕起来。 方才还要誓死报国的决心,只一刹那便全部浇熄。 「很好!」解气后的沛王,看到此时大家魂飞天外的样子,觉得十分满意:看来,此一举杀鸡儆猴,效果很明显! 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冷冽的目光一一扫过去,凛声问道:「你们还有谁,想步他的后尘,执意为国捐躯?」 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也纷纷抽刀出鞘,亮出明晃晃的刀刃。 在这样充满杀气和威胁的氛围中,面如土色、抖似筛糠的官员们,都沉默的低下头颅,不敢再有任何反抗的言语和神色。希望能用苟延残喘,换来一线生机。 可沛王不满足于这样的沉默,他继续逼问着:「既然所有人都怕死,那你们现在就和本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从今日起,你们要完全服从本王的命令,如果谁敢违抗,立斩不赦!」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些并不想追随沛王的官员,也不得不跪下高傲的膝盖,向他臣服,战战兢兢的喊道:「臣等愿意追随沛王!」 沛王插着腰,肆意的笑了起来。 大业未成,他却已经体会到,权利和暴力带给他的尊荣和威严。 此时,头的不错,羽枫瑾确实没有跑远! 呼啸的寒风中,羽枫瑾面色凝重的坐在船头,呆望着滚滚巨浪,久久不发一言。 叶青峰拿着酒壶和一个馒头走出船 舱,看着羽枫瑾落寞的身影,不免心神愧疚。 他吸了口气,走到羽枫瑾身旁,将手中东西递给他,轻声道:「殿下,喝点酒暖暖身子吧。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一些吧!」 羽枫瑾缓缓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胃口,你不必管我。」 叶青峰叹了口气,坐在羽枫瑾身旁,赧然说道:「殿下,您在生我气吗?因为我没有帮您拦着少帮主?」 羽枫瑾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叶青峰稚嫩而诚恳的脸。 他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傻孩子,你们是好心,我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为什么要怪你!」 叶青峰听到这话,立刻松了口气,却又担心的问道:「那您为何一路上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难道不是为了少帮主的事吗?」 羽枫瑾叹了口气,沉声道:「兵符不是轻易就能要来的,连我自己出面,都没有信心能拿到,更何况是她!说不担心她的安危,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更担心的是,沛王即便再蠢,我消失了几天,他也一定会有所察觉! 沐芊芊的把戏拖延不了多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沛王现在就该有所行动了。只是咱们一直在船上,我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所以有些坐立难安罢了……」 叶青峰咧嘴一笑,说道:「殿下,您别担心。我方才听他们说,马上就要上岸休息了。到时候,咱们打听一下不就成了!」 羽枫瑾拍了拍他肩膀,低声说道:「等船靠岸,咱们就下船,然后换艘船继续前行!不过,没到下船时,你不要走路风声!」 叶青峰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换船?这不是耽误行程吗?还是说,您不信任这些人?他们可都是孙大人的心腹之人啊!」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七章 寒云衰草渐成秋(三) 羽枫瑾沉吟了一下,幽幽叹道:“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能轻信。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这样也是为他们好,这样不会牵连他们!” 叶青峰缓缓点了点,算是应允了,可脸上的神色仍未见明朗。 猜到了他的心事,羽枫瑾轻轻拍着他肩膀,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青峰,说实话,我有时很羡慕你的纯真和善良。因为这两样可贵的品质,我早已没有了。有时,我也很想信任身边的人。可生长在皇室,我亲眼看过因说错一句话的悲......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七章 寒云衰草渐成秋(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八章 纵身千里无眠休 ——奔袭—— 地上的积雪,如白梅一般纯洁、白皙,而枝头的寒梅,又如雪片一样晶莹、绝美。北风萧萧,吹红了鹿宁白皙柔嫩的脸。 她勒马停在一个酒肆门前,将马儿在马棚拴好,才走进酒肆中。 店小二满面堆欢的迎上来,鹿宁点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又让小二喂马儿一些草料,才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很快,小二就将酒菜送上来。 她连忙喝了一杯酒,暖了暖胃,也缓解了一下身上的疲惫,可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斜对角的两名男子。 自从在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八章 纵身千里无眠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九章 纵身千里无眠休(二) 门外的人一听,彻底傻了眼。 便立刻扑倒门前狂拍着,并大声求饶:“好鹿宁,我错了!你开开门,我是你的妹妹芊芊啊!” 大门依旧纹丝未动。 少倾,里面传出不屑的声音:“少骗我了!真正的芊芊应该在曹州,怎么会在这里?我看八成是女鬼扮做我熟识的人,来骗我开门罢了!我可不会上当!” 后半夜的寒风,将沐芊芊吹个透心凉。 她一边打着寒颤,一边拍门喊道:“我错了!我不是女鬼,我真的是芊芊!曹州沦陷了,我是逃跑出来,特地来追你......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八十九章 纵身千里无眠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章 纵身千里无眠休(三) 顾纪昀紧皱着眉头,狐疑的问道:“满庭芳?你为何不直接去找他?为何要挟持我?” “少废话!”鹿宁一边粗暴的,将他推向停在一旁的马车,一边呵斥道:“你越是耽误时间,死得就越快!” 随后,沐芊芊和鹿宁也上了马车,将顾纪昀紧紧夹在中间,让他逃脱不掉。 不过,服了毒药的他,此时也不敢逃脱。 马车一路飞驰,就算路过了庄楼的门前,也没有半分停留,径自奔向满庭芳的宅邸,急停在门前。 恰好赶上满庭芳正出门,准备入宫去。 “满大......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章 纵身千里无眠休(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一章 同寝泥下故人酒 “鹿宁!”顾之礼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不是疯了!皇上岂是我能左右的?” 鹿宁淡淡一笑,也不予辩驳,只是又用力转了转刀柄,将顾纪昀腿上的伤口,生生扩大了一圈。 顾纪昀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眼,哀伤的看向顾之礼祈求着。 “别、别伤害他!”顾之礼看不得儿子受苦,终于向鹿宁妥协:“好,你等着!我现在就入宫去!” 鹿宁冷冷一笑,说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顾之礼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转身怒气冲冲的迈进宣德门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一章 同寝泥下故人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二章 同寝泥下故人酒(二) 他从未承诺过什么,也从未对自己示好! 凭什么要奢望他为自己守身如玉? 凭什么要求他对自己也一往情深? 他的宠爱和纵容,无非是来自于愧疚。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他的赎罪误认为是深情! 一滴泪落在掌心,被刺破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恨自己如此无能,明知道自己的爱,或许会害了他,会将他推得更远。 可是,情难断,心难锁。 她害怕如果真的收回全部的爱,她整个人也会随之枯萎、腐烂…… 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昂起头深吸口气,转眼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二章 同寝泥下故人酒(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三章 同寝泥下故人酒(三) 当时的他不明白,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奶娃娃,竟然仅凭一个嫡子的身份,就夺走了自己的一切,而所有人竟还坦然接受。 甚至许多拥戴过自己的士大夫,也转而开始拥立羽枫瑾! 渝帝在先皇面前,渐渐没有了存在感。 于是,他决心要纠正这一切! 他首先哄骗了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的沛王,从其手中骗走军队的支持,并怂恿其谋朝篡位。 二十年前的夺宫,是渝帝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事! 因为他不但打败了羽枫瑾这个嫡子、打败了手握兵权的沛王、甚至打......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三章 同寝泥下故人酒(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四章 此身豪情仍未收 渝帝宠信打量起顾之礼。 在他的身上,忽然看到了王肃的影子,却比王肃多了一份谨慎和谦逊,想必是这么多年的打压,让他学会了敛起锋芒。 他微微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说道:“顾爱卿甚明朕意,又思虑周全。若此事成功,你可是首功一件,朕必有重赏。” “谢皇上!臣不敢居功!”顾之礼再次一揖,诚惶诚恐的脸上,顿现惊喜。 离开御书房,他脚下生风的走到宣德门外。 看到顾之礼脸上得意的神色,鹿宁和满庭芳对看一眼,立刻心领神会:看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四章 此身豪情仍未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五章 此身豪情仍未收(二) 「来人!」 顾之礼叫来身旁的随扈,指着下面的女子,冷声说道:「派人跟着那个女人,找个合适的时机解决她!」 「是!」随扈紧紧盯着鹿宁,沉声答道。 顾之礼想了想,又嘱咐道:「多派一些功夫好、下手狠的人,这女的功夫了得,不那么好对付!」 「大人放心!」随扈拱一拱手,便转身离去。 顾之礼睥睨着城墙下的女子,捻须冷笑着:「鹿宁啊、鹿宁!你当初若与老夫合作,今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你要和老夫作对,那就休怪老夫对你下手了!」 ——黄泉路—— 盛京的整个冬季,都笼罩在大雪中。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很难掩盖行踪。 为了快点甩开追兵,鹿宁只好撇下马车,换了一匹神驹扬鞭急奔 。可一路上的马蹄印,还是让顾之礼派出的杀手,很快就追上了她。 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红色的人影,骑着白马在前面狂奔,后面紧紧尾随着十名黑衣黑袍的杀手。 他们好像一片黑云,眼瞧着就要吞噬掉前面的红点,却始终追不上。 看着身后紧追不放的十个人,鹿宁暗暗冷笑道:顾之礼还真看得起自己! 竟然派出这么多杀手来解决自己! 看来,他对自己真是恨之入骨! 不过,眼下光是逃跑是没用,必须要尽快摆脱这些人。否则,会误了大事的! 眼看着,日头将落,鹿宁跑得离盛京越来越远,前方的路也越来越荒凉。 骋目望去,一片郁郁葱葱、高大挺拔的松树林,静谧的伫立在漫天雪色之中,好像一片绿色的海浪。 鹿宁忽然记起来,再往前走一段,便是一条分岔路! 如果利用得当的话,说不定她能将这些人分散开来! 只要不是十个人一起出现,她就有信心将他们逐一歼灭! 毕竟,这些杀手不过是顾之礼豢养起来的宠物,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只会对百姓耍狠斗勇。 其本领和她这个江湖人相比,可是相差甚远呢! 她要趁机给他们,也给顾之礼一个教训——少来招惹自己! 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刮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阵厚重的风暴,迷了所有人的视线。 鹿宁却在心中狂喜:真是老天爷在帮忙! 她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趁着风暴未停自己,迅速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杀手骑的马看似精良,却比不过马帮饲养的神驹。 漫天的风暴,让马匹寸步难行,马上的杀手也不得不停下来,闭着眼遮住面庞躲避。 不过一会儿,风暴渐渐停息下来。 杀手们拨开浓雾,却发现鹿宁早已不见踪影。而原本留在雪地上的马蹄印,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变得无影无踪。 十个人相视一惊,连忙打马往前急追过去。 一直奔到松林前面一条岔路口,几个人才猛地勒马停下。 一条路上能看到清晰的马蹄印,另一条路上有一串脚印。 一看便知,这是鹿宁故意设下的诡计! 几个人稍微一商量,便兵分两路追上去。 追着马蹄印而去的五个人,在追到了道路的尽头,才发现跑累的马儿,正站在路边休息。 可马背上却空荡荡的,不见鹿宁的身影。 五个人连忙下马在附近搜索,却一无所获。 不过,他们看上去并不担心。 因为没有马的鹿宁,再遇上五 名杀手,怕是再也生存的可能! 而追着脚印一路而来的五个人,直到脚印消失的地方,却既没有发现马,也没有看到人。 五个人不得不勒马停下,仔细的环顾着四周。 老五沉声问道:「大哥,看来那女的应该是去另一条路了,咱们被耍了!」 老大年纪稍张,个性也沉稳,他却道:「不可能,人的脚印是无法伪装的,她一定是和马分开,自己走的这条路!」 老三却皱眉道:「可如果一个女人没了马,根本跑不快!咱们追得这么紧,她怎么脱身?」 老大飞身下马,仔细的四下环顾着,沉声道:「别忘了顾大人的嘱咐,咱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高手。所以,咱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老二也飞身下马,应和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分头去找!兄弟们将家伙都带好了,我就不信,一个女人能抵抗咱们五个人!」 五个人达成了一致,便立卡分散开来,紧握着兵刃仔细搜查着,附近的每一寸树林。 和一望无际的雪地不同,松林中大多的地面,并没有被白雪覆盖,还长着一些里顽强生存的苔藓。 而且,松树茂密而高大,光线有些幽暗。 所以,在偌大的森林中找人,简直是难上加难。五个人找了许久,始终一无所获,便有些泄气。 忽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呼,老二离得最近,立刻奔了过去。 只见老三双脚被绳子紧紧绑住,被倒挂在一棵高高的树上。 他的人像一条鱼一样,在半空中扭来扭去,不停的挣扎着。 「三弟,怎么回事?」老二急忙奔过去,慌忙询问着。 被倒挂着的人脸上开始充血,艰难的骂道:「妈的!那个死女人竟然在草丛中设下陷阱,我刚一走到这里,就踩中了隐藏的绳圈,被倒挂了起来!」 「你等等,我来救你!」老二焦急的想要去解,老三脚上的绳子。 可老三被吊得太高,他根本就够不到绳子,只好放下刀,挽起袖子准备爬树。 恰在此时,一抹寒光突现,等待被救援的老三,看到站在面前的老二,突然整个人僵住。 紧接着,他全身不停的抽搐,口中发生痛苦的呻吟声,双眼瞪得死大死大,整张脸呈现一片死灰色。 老三悚然一惊,连忙疾呼道:「二哥、二哥!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老二的脖子上突然血光崩现,他整个人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后颈上深深插了一把匕首。.五 「二哥、二哥!」 老三惊恐而焦急的惊叫着,眼角的余光中,却看到一抹红色的倩影,款款从粗壮的树后走出来,唇边带着一抹冷笑。 「你!你杀了二哥!」老三立刻意识到,这便是他们一直在追击的猎物。 却没想到,自己会反过来,变成被她的猎物。 鹿宁一语不发,一步走过去,用衣衫上撕下来的布条,将老三的嘴巴、眼睛和鼻子都缠个严严实实。 老三痛苦的挣扎着,可因为身子被倒吊,大脑眼中充血,所以根本无力招架。 看着老三像临死的鱼一样,在不停的蠕动,鹿宁冷冷一笑,便托着老二的尸体离开了现场。 很快,老三的惨呼声,又召唤来了老四和老五。 二人提着刀疾奔而来,看到快要被闷死的老二,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手忙脚乱的,将缠住他五官的布条松开。 得到解脱,老三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边咳嗽一边狂飙着眼泪。 老四皱眉忙问道:「三哥,你 这是怎么了?」 老五看了看他脚上的绳子,骂道:「妈的,老三被算计了!咱们快给他松绑!」 老三却惊恐的盯着二人,慌乱的摇着头,断断续续的喊着:「小心、小心、小心……」 两个人相视一怔,不知道老三要他们小心什么,谁也没有发现,像猴子一样抱着树干俯视二人的女人。 就在二人不明所以之际,鹿宁忽然倒挂金钩在树上,双手一把钳住老四的脖子,用力的往后一拧。 只听得一个清脆的骨裂声,老四便一声不响的到底身亡。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老五看到老四倒地身亡,才意识到中了埋伏。 他拔腿就要逃跑,鹿宁立刻从树上翻身飞下,正好骑在老五的肩膀上,双手紧紧桎梏着他的脑袋。 随后,胳膊用力一掰,老五的脖子也被扭断而气绝。 在尸身倒地的一颗,鹿宁却轻盈的落在地上,她掸了掸身上的衣襟,揉了揉太过用力的双手,冷笑着凝着老三。 「你……你这个贱-女人!」 老三血灌瞳仁,死死瞪着她,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别以为你能逃得过!我大哥会为我们报仇的!任你再大的本事,也打不过他!」 「哦,是吗?」鹿宁屈膝蹲在他面前,缓缓抽出匕首用力一划,便割破了老三的脖子。 老三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所以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任凭脖颈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视线。 鹿宁却冷冷的看着他断气,淡淡道:「不用担心,我打不过你大哥,自有能打得过他的。你安心去吧,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和你见面了!」 说罢,她翩翩起身,在老三死不瞑目的注视下,飘然远去。 天色有些阴暗,太阳虽然还半死不活的挂在天边,却早已失去应有的活力和色彩。 寒松林中阴气逼人,除了松子偶尔掉落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五人中的老大,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他找了一圈儿,没有发现鹿宁的踪迹,林中又听不到其他的响动,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便连忙转身往来的地方跑。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六章 此身豪情仍未收(三) 他顺着一路留下的记号安全返回,远远的便能看到五匹马,还在原地等候,可其他四个兄弟,却无一人返回。 “不好!”老大心头一沉,立刻横刀身前,警惕的环顾四周。 此时,他已不敢再贸然返回松林,因为这里太大了,天又要黑了,气温降得很低很低。 若他真的在松林中迷了路,怕是就再也不能活着出来了。 突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呜咽之声,听上去像男子的声音。 老大神情一震,暗忖道:莫非是他的兄弟? 他没有立刻走上去,而是向发声处高......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六章 此身豪情仍未收(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七章 风翻落叶更飕飗 ——黑吃黑—— 摆脱了追兵的鹿宁,立刻前往前往与沐芊芊的会合地点。 相比自己的麻烦,她更担心身负重任的沐芊芊。 因为这个丫头爱惹事儿,功夫还微末,一旦遇到危险,那点儿轻功根本不管用! 当然,沐芊芊不辜负鹿宁对她的了解,她果然已经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 就在昨晚,赶了一路的沐芊芊,已经到了岭南的地界,精神上也松弛了一些。 顿时将鹿宁的那些嘱咐抛诸脑后,想要找个地方大吃大喝一顿,好好休息一晚再上路。 可她正好走到荒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七章 风翻落叶更飕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八章 疮痍满目尽江州 沐芊芊自知理亏,却依旧嘴硬道:“还不是你给盘缠不够,我才来这里的!你还敢怪我!哼!就是在欺负我!” 听到这番得理不饶人的话,鹿宁摇了摇头,气极反笑道:“你这个女贼,出门一向不带银两,向来白吃白喝白住惯了,何时开始讲规矩了!再说,你那一大袋子的财物,都足够买下一座客栈了!” 提及包袱,沐芊芊一拍脑袋,恍然惊呼道:“哎呀,糟了,我的包袱呢!” 说着,她立刻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像个没头苍蝇般到处翻找起来,不一会......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八章 疮痍满目尽江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九章 疮痍满目尽江州(二) ——准备逃命—— 此时,府衙的后堂里,江州知府戴德孺正和夫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江州逃命去。 时间紧迫,屋内所有的东西均被翻了出来,现场像被打劫过般狼藉。 戴夫人面前放了一个硕大的包袱,已被装得满满登登,她却还赌气似的继续往里塞着东西,脸气得铁青,却始终一言不发。 戴知府在一旁等得抓耳挠腮,背着手围着夫人转来转去,还不时地看向门外。 见夫人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戴知府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心地催促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五百九十九章 疮痍满目尽江州(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章 疮痍满目尽江州(三) ——全员撤退—— 羽枫瑾带着一众人等,快速回到府衙的议事厅。幸好,因为大家都关注于自己的私人物品,所以这里的东西无人动。 羽枫瑾一眼便看到了,挂在正中墙上的,江州城防布略图前。他连忙疾步走近,仔细看着布略图,不由得渐渐皱起了眉头。 其他官员都耐心的等在一旁,等待他看完布略图后再发话。 看了许久,羽枫瑾缓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有些莫测。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羽枫瑾因何如此。 戴德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章 疮痍满目尽江州(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一章 尔虞我诈生死斗 如果能击败沛王,那击败渝帝的那日,还远吗? 当时的羽枫瑾,无力反抗这一切。 可如今的他,必须放手一搏,决不能让先祖的江山,再一次重蹈覆辙二十年前的错误! 而且,他急迫的想要知道,蛰伏了这么多年,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有能力,打倒曾经挡在自己面前的两座大山。 所以,无论如何,此一役,为了天下、为了枉死的人、为了自己,他都要亲手解决掉沛王这个狂徒! 正在他胡思乱想间,敲门声忽然响起,叶青峰转身去开门。 “谁”字刚要说出......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一章 尔虞我诈生死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二章 尔虞我诈生死斗(二) 沐芊芊被二人一顿夸赞,脸上难掩喜悦和得意之色。 她翘起二郎腿,接过茶杯来,像模像样的喝了一口,嗔道:“好啦、好啦!你们夫妻这一唱一和的,听着真让人受不了!” 几个人说笑间,叶青峰背着包袱走进门来,拱手道:“王爷,少帮主,大家都准备好了,该启程去渝州了!” 羽枫瑾也敛起笑意,点了点头,道:“嗯,咱们出发吧!” 说罢,便带着江洲府衙里的一帮人,浩浩荡荡的从江州出发,乘船前往渝州。 北风萧瑟、晴空万里,江上依旧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二章 尔虞我诈生死斗(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三章 尔虞我诈生死斗(三) 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立刻撩袍跪在他面前,抱拳拱手道:“殿下,卑职是江州知府霍宗胥!得知殿下带人来到渝州,特来相迎!” 羽枫瑾负手而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随即轻哼一声,发出一声冷笑:“霍大人有心了!如此特别的迎接方式,让本王还误以为,是叛军来缉拿本王的呢!” 他特地咬着“叛军”二字,显然对面前的男子并不信任,反而有一些反感。 不过,这也不怪他如此武断。一般来说,做知府的人,都是自幼读书的文人。 可眼前这男子......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三章 尔虞我诈生死斗(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四章 杀气茫茫夜如昼 羽枫瑾神色一暗,神色颇为无奈,唯有轻轻一叹,道:“本王一向不愿意怀疑身边所用之人。可如今沛王的势力,已渗透到各级官员。而此一役为背水之战,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所以,本王也只能如此!” 鹿宁抬眸望着他,又狐疑地问道:“殿下方才不是开了作战会议吗?如果这里面真有奸细,我想他们一定会将你的话转述给沛王的。拿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放心吧。” 羽枫瑾看向她,微微一笑,说道:“会议上,我根本没说任何作战计划,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四章 杀气茫茫夜如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五章 杀气茫茫夜如昼(二) 和许泰的义愤填膺相比,沛王似乎比方才冷静了许多。 他眺望着操场上,整齐有序的士兵们,沉声说道:“还是等本王先问过他后,再做打算吧!眼下是关键时刻,咱们可不能中了敌人的离间计,被人从内部瓦解掉啊!你忘了,石麟不就是这样死的吗?” 许泰本就对曾瑞看不惯,有了机会除掉他,自然是迫不及待:“好!那我现在就将他抓来,您好好问个仔细!若他真是羽枫瑾的探子,我当场宰了他!” 说罢,他拱一拱手,便转身愤然离去。 ——按兵......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五章 杀气茫茫夜如昼(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六章 杀气茫茫夜如昼(三) 听到这话,羽枫瑾扫了一圈众人。 见大家都纷纷点头赞同,他却始终神色平静:“霍知府因何做出如此判断?” 自幼习武的霍宗胥,轻轻扬了扬眉,脸上难掩得意之色:“殿下,兵法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所以,眼下正是出兵的最好时机!” 羽枫瑾再次看了众人一眼,用严肃认真的口吻说道:“霍知府说得固然不错!想必在座各位大人,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可这样的打法,并非兵家的上乘之策。” “但不知在殿下眼中,何为上乘之策?”遭到......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六章 杀气茫茫夜如昼(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七章 晓箭东来射翠楼 叶青峰皱着眉头,焦急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就算咱们现在出发,怕等咱们追到哪儿,沛王早就在洪都登基了!” “那倒不至于。”羽枫瑾指着地图,淡定的说道:“走不了多远,他的军队就会在幽州,被老将军拦下!” 叶青峰还是不放心的说道:“我知道父亲英勇异常,他可手中都是一些守城的地方军,恐怕无法抵挡,沛王的六万大军啊!我害怕……幽州被攻下是早晚的事,而且……父亲会受到伤害……” “别担心!” 羽枫瑾拍了拍他的肩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七章 晓箭东来射翠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八章 晓箭东来射翠楼(二) 曾瑞却不以为意的笑道:“此人去劝降是假,打探其身份和幽州情况才是真!这个潘鹏以前是幽州的地方军,所以在军队里,他有不少的旧相识。这些守城军又不是铁板一块,一定能大探出什么东西来!!” 听到这里,沛王点点头赞同,道:“好!既然如此,就让他去试试吧!” 曾瑞大喜,立刻拱手道:“是!我这就去安排!”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夜袭—— 在许泰的摩拳擦掌、焦急等待中,夜色终于暗了下来。可刚一入夜,气温就骤降,一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八章 晓箭东来射翠楼(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九章 晓箭东来射翠楼(三) ——喋血城墙—— 日升月落,幽州城的百姓,生活如往常一样平静。 不知他们是相信鬼力赤,能抵御沛王的功攻击,还是已然接受,城池早晚被攻占的命运。 他们对城外的事,似乎一点都不关心。 与城内悠闲的百姓不同,自打将潘鹏送进城后,沛王和许泰就带着大军,等在城门外数里处,一直在徘徊观望。 城内越安静,他们就越不安 沛王背着手,在队伍前走来走去,神色遇见焦急:“潘鹏进去多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许泰心中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零九章 晓箭东来射翠楼(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章 首战告捷勇斗牛 ——后防失守—— 窗外弦月如钩,几许繁星伴着冷月。阵阵冷风拂过,卷起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叨扰了寂静的夜。 沛王攻打幽州的事,很快便已经传入渝州! 一听到这个消息,所有官员都顿时手足无措,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连滚带爬地奔向驿站,不顾此时夜色已深,硬是敲开了羽枫瑾的房门。 战事胶着,羽枫瑾并没有睡下,他很快披着大氅走出门来。 一看众人的紧张神色,便猜到了他们前来的目的:“诸位大人可是为了沛王而来?” 戴德孺一脸焦......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章 首战告捷勇斗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一章 首战告捷勇斗牛(二) 此时此刻,沛王最不想听的就是“不好”二字。 他倏地瞪向许泰,像头狮子般吼道:“妈的!咱们什么时候好过,现在还能有更不好的吗?” 许泰神色慌张地禀道:“殿下,据探子来报,翊王已带着大队人马离开渝州,直奔曹州去了!不日便能抵达城外!” “你说什么?” 沛王一步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 他现在的情绪已经糟透了,脸上青筋暴露,显然已是怒不可遏。 许泰也血灌瞳仁,气得顿足骂道:“殿下,如果翊王果真占领了曹州,攻下我们的老......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一章 首战告捷勇斗牛(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二章 首战告捷勇斗牛(三) 入夜,天完全黑了,月亮从东边慢慢升起来。 放眼过去,军营中灯光朦胧,羽枫瑾站在众将面前,仰望天空,只见零星点点,没有一丝风。 他面前,是一个月来,想尽办法招募来的八万精兵。 每个人都身负甲胄、手持利刃,一个个气势磅礴、锐气逼人。 羽枫瑾忽然敛起了脸上的颜色,板着脸呵斥:“此次攻城,由本王亲自督战,志在必取!一鼓令下,附城!二鼓令下,登城!三鼓令下未登城,杀兵!四鼓令下未登城,杀将!如无人有异议,那咱们就向......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二章 首战告捷勇斗牛(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战骨碎尽志不休 对二人的直言直语,羽枫瑾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只淡淡笑了笑:“诸位大人担心的不无道理!本王却以为,沛王冒险回来,便已是输了一半!咱们攻城的消息,对他来说是晴天霹雳,他一定是急急忙忙往回赶。 回到这里后,他又会急于攻城,所以他必定是阵脚大乱、士气低迷。到时,我们反而已是养精蓄锐、士气正盛,如此双方对决,胜负已分! 反之,如果他们没有回来支援,而是选择强攻幽州,直奔洪都登基。那么就是我们手忙脚乱的去平叛,兵力......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三章 战骨碎尽志不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四章 战骨碎尽志不休(二) ——夜袭—— 就在鬼力赤抵挡曹州的次日,沛王也抵达了这里。 他们在黄家渡的岸边安营扎寨,羽枫瑾也恰在此时,带着主力部队赶到这里,在对岸安营扎寨。 双方隔着讲和遥望对方,都摩拳擦掌,准备着最后的战斗。 整顿好一切,羽枫瑾与沛王会时不时的隔江相望。 同为皇亲宗室,同为渝帝手下的败将。 如今,他们一个为了权势地位,要推翻渝帝的朝廷,并取而代之;一个为了黎民百姓,要击退这个复仇者,顺便报当年的血海深仇。 他们如今手中的......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四章 战骨碎尽志不休(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战骨碎尽志不休(三) 沛王昂起头颅,口气和眼神一样决绝:“咱们起兵之时,就已无退路!如今到了这般田地,战死则已,绝不后退!” 听到这番慷慨陈词,许泰也低下了头,终于沉默了。 其实,身为战士的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他还没有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罢了。 另一边,曾瑞却怅然地叹了口气:“卑职和翊王打过交道,他善用兵法、诡计多端。而且他心如止水、意志坚定,无法被收买,也决不妥协,几乎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这是个极其可怕的对手啊,怕是......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战骨碎尽志不休(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六章 豪情万丈觅封侯 ——决一死战—— 日头刚刚撕开夜幕,探出头来。天地之间,便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沛王的军队,犹如黑云翻卷一般,气势汹汹的向翊王的阵地滚滚而来。 战士们的铠甲,在阳光照射下金光闪烁,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面对汹涌而来的杀意,翊王一方却并没有显出一丝慌乱。 羽枫瑾着一身雪白的貂裘,负手站在箭楼上,气定神闲地观战。 其实,沛王今日竟主动出击,他已早有预料:沛王已无退路可选,只能与自己决一死战! 而这,正是自......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六章 豪情万丈觅封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七章 豪情万丈觅封侯(二) ——起死回生—— 这场战役,从破晓时分,到日暮降临。天已完全黑了,月亮从东边慢慢升起。夜是柔软的,月光朦胧、星光迷离。 双方的人马显然已陷入疲态,众人喊杀声减弱,行动有些迟缓。 羽枫瑾却依旧迎风负手,身姿挺拔地伫立在箭楼上。他虽然看上去神色淡定,可眼中闪过的一抹光亮,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殿下,眼下这局势……我们该怎么办?”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风,叶青峰的嘴角有些颤抖。 可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片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七章 豪情万丈觅封侯(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八章 豪情万丈觅封侯(三) ——胜负已分—— 霜风凌厉、夜色深沉。 双方人马,都托着疲惫又受伤的身躯,无精打采的回到军营中。 众人刚走回营帐,便惊得站住了脚,只见军营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每个箱子里面,都是白花花,闪着光的银子。 而鹿宁和殷正茂,则微笑着站在一旁。 羽枫瑾大步迎上去,一把将她的手攥在手心儿里,眼中满是关切:「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直站在外面?」 鹿宁深深凝着他,嫣然一笑:「殿下,您不是嘱咐我,要好好犒劳众将士,我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说着,她向一旁的箱子堆瞥了一眼,露出一抹会心的笑。 羽枫瑾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转身面向身后的士兵,高声说道:「众将士今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本王深感欣慰!待大家酒足饭饱之后,本王会对大家论功行赏!」 这句话,终于让疲惫不堪的士兵,唤发出了兴奋异常的喊叫声。 方才还相互搀扶的人们,此时,已经兴高采烈的,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羽枫瑾感激的看向鬼力赤,拱手道:「将军不但帮着本王击退叛军,还如此倾囊相助,本王心中不胜感激!却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此刻,他觉得任何感谢的话,都显得十分苍白。 鬼力赤却哈哈大笑,拱手说道:「殿下,这些财物,老夫确实不知!看到这些,老夫和您一样吃惊!」 羽枫瑾深深凝着鹿宁,轻声问道:「这是你准备的?」 鹿宁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听说,沛王拿出棺材本儿的钱,大肆奖赏了手下的兵,他们今日才豁出命去打仗。我便想到,义父曾经和每次打仗前都是大手一挥,对手下的人大加封赏,所以也想过来犒劳一下士兵!」 羽枫瑾和鬼力赤相视一笑,感慨道:「难怪呢,今日他们一个个突然那么亢奋,原来是为了钱财才如此!看来,沛王的实力也不过如此!凭着那些流氓军团,是成不了气候的!」 鬼力赤低沉着嗓音说道:「以沛王的个性,不到最后的绝路,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接下来,他就会拼死相搏!」 鹿宁在一旁焦急的问道:「拼死相搏?沛王会做什么?」 羽枫瑾和鬼力赤异口同声的说道:「夜袭!」说完之后,二人相视大笑。 「夜袭?」和二人不一样,听到这个词,鹿宁有些惊慌失措。 羽枫瑾看出她的不安,连忙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披在她的身上,软语道:「放心吧,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等过了明天,一切都结束了。你赶快回去睡,我们还要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战事。」 鹿宁纵有万般不舍,也只好与羽枫瑾依依惜别,转身回到驿站去。 送走了鹿宁,叶青峰连忙问道:「王爷,既然知道沛王会夜袭,为何不点兵布阵,以防他们来偷袭?我们这样,岂不是为他们敞开大门吗?」 羽枫瑾却淡淡一笑,平静的说道:「不必准备!我猜他今晚定会从水上来!因为陆上,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鬼力赤哈哈一笑,赞许道:「殿下和我想的一样!」 叶青峰却大惊失色,惊呼道:「水上?那怎么办?我们的水军只能摆摆样子,根本无法和曾瑞的部队相抗!」 羽枫瑾点了点头,沉声道:「该部署的已经部署好了,结果如何,就要看我们的福将,究竟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运气了!」 几人正说话间,门帘被挑起,霍宗胥急匆匆冲进门来,叫道:「殿下,不好了!沛王的船队,往咱们这里驶过来了!」 众人相视大惊,立刻奔出营帐,往江边跑去。 夜色苍茫,江上一片波光粼粼,数十只燃烧的小船,顺着风从江对岸,缓缓向这边驶来。 数不清的火船,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江面,抬眼望去好似一片火海。连黑洞洞的天幕,也被大火烧红了。 岸上的人,看到这些着火的小船,一颗心猛地被提了起来。 大家之所以这么震惊,是以为会和沛王在水上拼搏一场。 没想到,他直接用这种决绝的方式,要置羽枫瑾为死地! 因为一旦小船接近他们的船,大火就会立刻蔓延至整个水军,甚至连后面的营帐,都不能幸免于难! 看着渐渐逼近的火船,又看了看身后无路可退。 叶青峰心头一凉,喃喃道:「天啊,这下子彻底完了!看样子,真的要以身殉国了……」 羽枫瑾的鬓边,悄悄垂落了一滴冷汗。 他眸光一凛,冷声道:「这一定是曾瑞的计谋!只有他,能想出如此阴险的计谋,以报杀父之仇!」 此时,苏军将领罗永德带着数名船员,正站在甲板上坚守岗位,他们看着这些火球奔向自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有些人开始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奇迹的出现。 还有一些人,忍不住开始小声的哭泣,他们后悔还没有和家人道别,也没时间留下只言片语。 虽然,较远的军营在匆忙撤退,可注定有一些人是走不掉的。 这些人,也认命的站在岸边,此时此刻,千军万马或枪林弹雨都已无用了…… 「王爷!」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叫声。 羽枫瑾蓦地转过头,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冲破密密麻麻的人群,朝自己奔过来。 羽枫瑾猛地一惊,连忙大步走过去。 二人冲破重重阻碍,终于在岸边相遇。鹿宁一把拉起羽枫瑾的手,急迫的说道:「殿下,快随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然而,羽枫瑾却岿然不动,松开了鹿宁的手。鹿宁惊诧的凝着他,不明所以。 羽枫瑾看着她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宁儿,你快离开这里!这些将士没有走,我是他们的都督,又怎能独自逃生!」 「可是!」鹿宁眼眶一红,急切的说道:「有些人已经退到安全地带了,只要您还活着,总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啊!」 羽枫瑾却面现难色,苦笑道:「此一役若大败,你觉得皇上还会放过我吗?我终是逃不掉的!」 「不行!」鹿宁住着他的手,坚持的喊道:「你答应过我,要活着回去,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你不能失言!」 身旁的士兵听到这话,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家中的亲人,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许多士兵向羽枫瑾一拱手,恳切的说道:「王爷!您赶快逃命吧!我们逃不掉了,您没必要和我们一起等死!」 羽枫瑾环视了一周,眼中泛着光,却义正言辞的说道:「我的兵在这里,我怎能苟且逃生!我要与大家作战到最后!」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拨开人群大步走过来,还未等鹿宁反应过来,便一把将他拦腰抱起,便往外走去。 看清眼前的人正是叶青峰,鹿宁睁着着叫道:「青峰!你快放我下去!」 叶青峰擦了擦眼角的泪,故作平静的说道:「对不起,少帮主!这里是军营,我只听从军令!」 说着,他将鹿宁放在马背上,随即一跃飞上马背,载着她打马离去。 鹿宁越过他的身子,痴痴的望着越来越小的羽枫瑾,绝望的欢呼着他的名字,一 遍又一遍,越来越凄厉,却越来越遥远…… 「王爷!您看!」恰在此时,罗永德指着江面大呼着。 羽枫瑾一惊,连忙跑上船头,纵目远眺。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向无风的江面上,突然狂风四起。 大风刮得士兵们睁不开眼,却将所有的火船都调了一个个儿,原本奔向羽枫瑾大营的火船们,却直接掉头,他们从哪儿来的,又回到哪里去了。 叛军见自己亲手放出去的火船,竟又转头奔向自己,众人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反应过来之后,便立刻跳湖的跳湖,逃跑的逃跑。 岸边顿时乱作一团。 而罗永德和手下的士兵,就茫然的站在甲板上,他们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本以为要以身殉国,却看到对方忙活了一通,把自己的船给点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结局,让士兵们面面相觑。 随后,便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水军的人立刻围住罗永德,高呼着他「福将」的称号,让他都不好意思了。 惊魂甫定的羽枫瑾,和鬼力赤也大步走过来。 他们纷纷拍了拍罗永德,惊叹道:「果然是福将啊!你救了全军的性命!」 罗永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皮,赧然道:「末将、末将其实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一点虚名帮了忙而已!」 「好!好一个虚名啊!」羽枫瑾双目放光,高声说道:「本王一定重重有赏!」 随即,他转过身来看向众人,高声说道:「众位将士放心,本王一定会将诸位的姓名和功勋,如实禀报给皇上。到时候,大家都能得到封赏!」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激动的拱手齐呼道:「谢王爷!」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八章 烛影摇红珠帘绣 ——结束—— 天渐渐亮了,初升的旭日如血,人们才发现湖上、岸上的死尸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片猩红。 沛王双目失神的坐在营帐中,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宝箱,和营帐外所剩无几的残兵,才意识到: 事已至此,船烧光了,钱花光了,兵逃走了!他彻底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此时已是满盘皆输…… 他抱着半坛残酒,就着唇猛灌入口,他一抹嘴,忽然仰头发出凄厉的大笑。 输了!等了二十年,竟还是输了!真丢人! 他苦笑的摇着头,脸上一片湿润,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一十八章 烛影摇红珠帘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章 烛影摇红珠帘绣(二) 放下酒杯,鹿宁看着他浅笑道:“我们早已拜过堂,何须再拘泥于形势?” 羽枫瑾淡淡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眼中溢满温柔:“虽然我们早已拜堂,但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之夜。所以,我想给你一个完美而难忘的夜晚。” 看着他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深情,鹿宁心中怦怦而跳: 她的丈夫,看似薄凉却深情。对待任何人都温暖和煦,却是个始终寂寞入骨的男子。 这辈子,为了爱他,自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可哪怕一路再艰辛,能与他在一起,仍然觉得......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章 烛影摇红珠帘绣(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一章 烈火焚身一梦空 走出监牢,叶青峰立刻迎了过来,拱手道:「殿下,一切可还顺利?」 羽枫瑾点了点头,说道:「还算顺利。青峰,你现在立刻去军营,在中军大帐的枕头下,找出一个账本!」 叶青峰一挑眉头,诧异地问道:「什么账本?」 羽枫瑾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谨慎地嘱咐道:「它应该放在沛王的枕头下面,这个账本上面记录了很重要的内容,你一定要找到!」 叶青峰一拱手,沉声道:「是!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他便扶着羽枫瑾登上马车,然后才转身离去。 马车缓缓往馆驿驶去,羽枫瑾轻靠着车厢,微微阖上双眼,心中却难以平静: 到现在为止,一切该结束了吧!从颍州治水、赈灾,到幽州剿匪。 沛王准备了二十年的造反,如今历经三十五日,终被自己剿灭。 一个月前,自己手中无兵无权,没有后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同盟者,留在这里等死,自己却不得不孤身夜奔、狼狈逃命! 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他希望这一切就此打住,不要再生事端! 马车缓缓停在馆驿门前,随扈前来打开车门。 羽枫瑾一下马车,见到鬼力赤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殿下,沛王府出事了!」 羽枫瑾一怔,一抹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出了什么事?」 鬼力赤紧锁着眉头,用低沉的声音宣布道:「方才沛王府的守卫来报,沛王携带家眷……***了……」 ——内鬼—— 阴云笼罩着死气沉沉的沛王府。 不过一夜之间,曾经的繁华与富贵,已成黄粱一梦,都随着战场上的硝烟,随风飘散、无影无踪。 被重兵把守的王府内,在幽暗冷寂的夜里,时不时传出凄厉的哭声,这声音中夹杂着悔恨或愤懑,更多的是不甘及恐惧。 哭声一阵又一阵的传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上去令人心惊,可守卫的官兵却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沛王的寝室内,紫檀的拔步床、熏香的芙蓉帐、上好的金丝碳、馥郁的奇楠香……富贵的生活如旧,这是翊王给他最后的体面。 面对生死,府内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夜不能寐。 可沛王却与众不同,他叫来了一桌酒席,大吃大喝了一顿,然后倒头便睡。 或许是抱着愿赌服输的心里,他睡得很沉、鼾声如雷。连两个士兵潜入屋内,都浑然不觉。 两个贼兵蹑手蹑脚的走到沛王床前,见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打呼噜,身上的衣服未脱,满屋子弥漫着浓重的酒气,一看便是酩酊大醉! 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拿出一根粗大的绳子,以迅雷之势将沛王五花大绑起来。 感觉到身体被束缚,沛王猛地睁开双眼。 黑暗中,模糊的看到两个人影,他立刻惊呼起来:「大胆贼人!你们要干甚?」 一个人立刻塞住他的嘴,阴阴的冷笑着:「沛王殿下,对不起啦!有人想要你的命,我们只能奉命行事!如果要报仇,可别来找我们!」 沛王身高膀阔,一般的绳索怎么能困得住他。 他不停的扭动,却发现身上的绳结越来越紧,看对方手脚如此利索,连绳索都捆绑得这么专业,想必一定来头不简单! 他瞪大了双眼,愤怒的盯着对方,口中发出急躁的呜呜声,似乎在询问他们的身份,和背后的指使者! 二人嘿嘿的冷笑着:「沛王殿下,你活着碍着谁的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也不方便多说了!我们都是专业 的,不会让你太痛苦的!放心吧!」 说罢,二人使了一个眼色,便一个手起刀落,划破了沛王的脖子。 霎时间,鲜血如柱般从腔子里喷溅出来,血花漫天飞舞,洒得到处都是。 沛王惊恐而愤怒的扭动着、呜咽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喷溅。 两个贼人见状,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们趁着沛王未断气时,便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床帏。 眼看着星星之火,瞬间扩张至整张床,二人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沛王挣扎着从床上滚下来,可失血过多和满屋的浓烟,让他神志不清、全身无力。 眼看着火舌就要将自己吞噬,他却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 大火很快引来了官兵的注意,虽然他们看管的是犯人,可这个犯人是堂堂王爷,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谁也逃脱不了。 众人一边去通知羽枫瑾,一边开始积极的救火。 听闻沛王***的消息,羽枫瑾带着鹿宁立刻前往沛王府,马车刚刚转到王府的路口,就停了下来。 二人跳下马车,抬头望去,只见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遮蔽了青天红日。 前面的路,已经被前来救火的官兵和百姓,围堵得水泄不通。 羽枫瑾心头一颤,立刻拉住一个从王府奔出的侍卫,凛声问道:「王府现在的情况如何?」 那个侍卫看到他一惊,继而拱手道:「殿下,只有沛王的寝室着火,火势刚起来就被扑灭,可王爷却葬身火海!」 「糟了!」羽枫瑾脸色一沉,立刻推开人群往里面走去,鹿宁也跟了上去。 二人看到两个官兵,正抬着一具盖白布的尸体往外走,便立时将其拦下。 羽枫瑾掏出帕子掩住口鼻,一把掀开了尸身上的白布。 看到一具焦黑的尸体,二人顿觉触目惊心。 可当二人看到尸体被捆绑的痕迹,立刻相视一惊。 「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鹿宁拿起一段被烧焦的绳索,沉声说道。 羽枫瑾黑着脸吩咐道:「原地搭个棚子,去将仵作叫来,立刻给沛王验尸!没有结果之前,谁也不准靠近尸身!」z.br> 「是!」官兵重新盖好沛王身上的白布,立刻转身去请仵作。 又来了几个官兵,开始七手八脚的搭设棚子,棚子四周盖着厚实的白布,将里面的尸身遮挡得严实。 羽枫瑾则命人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棚子外的不远处等候,以防有不轨之人,在沛王的尸身上动手脚。 鹿宁命人送来一壶茶,她为翊王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低声道:「殿下,沛王的死看来不简单!只是不知,是有人趁机寻仇,还是替别人下手!」 羽枫瑾捧着茶杯,轻轻叹了口气:「只怕此人的目的不是沛王,而是我……」 说着,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汤。 「殿下,何出此言?」鹿宁眉头一蹙,有些惊讶。 放下茶杯,羽枫瑾脸微微一沉,冷声道:「皇上下旨,必须带沛王活着回京受审,就是怕我中途会伤害他。如今沛王突然惨死,怕是皇上会怪到我头上……」 鹿宁眸华一转,惊声道:「这是皇上给您的密旨,连我都不知,其他人是如何知道的,除非……」 说到这里,她止住了声,惊疑不定的凝着他。 「是呀。」羽枫瑾反倒十分镇定,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次岭南之行,我的确有些显眼了,怕是皇上容不下我了……」 二人正说话间,士兵带着仵作匆匆前来。 仵作看到羽枫瑾 ,立刻诚惶诚恐的行了个礼:「殿下吉祥!」 羽枫瑾指了指棚子,吩咐道:「你也知道里面躺着什么人,验得仔细点儿,不可有任何疏漏!若有什么差错,本王拿你是问!」 「是!卑职遵命!」仵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的往灵棚里走去。他刚一进去,外面就被一众官兵包围。 羽枫瑾侧过头,看到面色凝重的鹿宁,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接过很快就会出现,说不定是我们多心了……」 鹿宁勉强向他勾了勾唇角,可心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自打她从盛京取得兵符,就隐隐有些不安。 可当时事情繁杂、战事吃紧,许多事情根本来不及细想。 可如今她仔细回想在盛京发生的一切:当初满庭芳第一次去求兵符时,皇上明明是百般不愿,而这个结果是大家的意料之中。 可为何顾之礼只身返回,不过一会儿,竟说服了皇上交出兵符! 他究竟和皇上说了什么,才会让皇上让出底线? 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们就达成了某种交易? 否则,即便顾之礼再恨自己,在明知道自己手中握有兵符,杀了自己,有可能会撼动北渝江山时,还是毫无顾忌的对自己下手! 会不会给自己兵符,让翊王平叛,包括沛王之死,这些都是二人计谋的一环? 那他们的目的岂不就是……除掉二王? 仔细想通了所有的事,鹿宁不觉一身冷汗,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你怎么了?」羽枫瑾握了握她潮湿的手心,抬手摸了摸她冰凉的脸。 鹿宁怔怔的看了他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将盛京发生的事吞了回去,以免让他更加担心。 仵作从灵棚中走了出来,他洗了洗手,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走过来向羽枫瑾躬身行礼,汇报结果: 「启禀殿下,经过卑职的检查,沛王殿下是被人束缚后,遭到割喉后,才被烈火焚身!」 虽然羽枫瑾早有心里准备,可听到这话,还是眉头一皱:知道他不会***而死,只是没想到死时这么凄惨! 他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心中却忍不住在想:如果日后自己不能成功,下场会不会比沛王还要惨烈? 看出羽枫瑾的心事,鹿宁拉起他的手,柔声道:「殿下,一切都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羽枫瑾却叹了口气,喃喃道:「不,一切都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二章 烈火焚身一梦空(二) ——还愿—— 命人收敛好沛王的尸身,翊王便带着鹿宁坐上马车。 二人坐在车上一路无话,看上去都心事重重。 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空灵的钟声。 鹿宁一怔,连忙推开车窗,却发现面前的不是驿站,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寺院。 「殿下,这是……」鹿宁诧异的看向羽枫瑾,心中不解。 羽枫瑾弯了弯唇角,拉着她走下马车,淡淡道:「无论结果如何,沛王的死也算了结了一段恩怨,是时候来祭拜一下故人了!」 说着,便带着她漫步登上台阶,走进寺院中。 没想到殷总管早已等候在此。 见到二人便立刻迎上来,向羽枫瑾一拱手,笑道:「殿下,少帮主!属下早就安排好了,今日不会再有别的香客前来。寺院的里里外外,也都是咱们自己人在把守,不会有问题的!」 羽枫瑾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不亏是殷总管,果然会办事!」 殷总管笑了笑,便抬手指路,殷勤的说道:「殿下,您里面请吧!」 说着,便引着他走入大雄宝殿。 随后,殷总管便孤身一人退了出来。 看到始终站在门外的鹿宁,他微微一怔,不由问道:「少帮主,您怎么不跟进去啊?」 看着羽枫瑾虔诚跪拜的模样,想必此时在他眼中,菩萨的面容是另一个女子吧。那个对他来说最亲近、最难忘的女人! 鹿宁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罢了,这种时候,他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了,就在这里等吧!」. 殷正茂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少帮主这样干等着多无聊啊,他们这里的送子观音灵得很!少帮主要不要去拜一拜?」 「送子观音?」鹿宁微微一怔,看到殷总管别有深意的笑容,脸上由不得一红,便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个,心不诚还是不要去拜了。你不必管我,我四处走一走便好!」 听到鹿宁这样说,殷正茂识趣的站在大雄宝殿外,安静的等待着羽枫瑾。 而鹿宁则漫无目的的在寺庙内闲逛。 虽然这座寺庙修葺的精美富丽,可她却无心欣赏美景,只是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来歇脚。 远远望去,能看到殷正茂说的观音庙,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腰肢,不由得苦笑:孩子?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和羽枫瑾也从未讨论过这个问题。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她不知道,眼下的局势已然让人焦心,将来的路还是一片凄迷。 若这个时候,他们有了孩子,对孩子来说或许是件劫难吧…… 相对于求子来说,她更担心的是羽枫瑾的安危。 眼下的局面,虽然翊王没有明说,可鹿宁有意识到风雨欲来之势。 她能感受到,一旦回到盛京后,迎接他们的绝不是嘉赏而是牢笼。 既然知道是牢笼,她是不会乖乖束手就缚的! 呆呆的坐了许久,一双黑子的靴子突然出现在视线里。 鹿宁回过神来,顺着靴子往上看去,看到一张眉目俊雅、温润如玉的面庞。 一身儒雅之气和身上若有似无的龙涎香,让她刹那间有些晕眩。 「你怎么躲在这里偷懒?」羽枫瑾的唇边浮起柔和的笑意,向她伸出了一只手,拇指上的扳指,散发着同样温润的光泽。 「我哪有偷懒,只是逛得有些累了,所以休息一下罢了。」鹿宁看着他莞尔一笑,便抓着他的手缓缓起身。 二人携手并肩往外走去,觉得景色宜人、风光正好,二人便 决定不急于回去,而是到处散散步。 绿树环绕着村庄,春水溢满池塘,这座安逸平静的城镇,仿若没有经历过战争一般,桃花正红、梨花雪白、燕儿飞舞、蝴蝶匆忙。 夫妇二人手拉着手,慢悠悠的走在路上,看着田间埋头苦干的菜农,街边是吆喝卖酒的小贩,还有阁楼上偶尔探出的娇面。 鹿宁拉着羽枫瑾的手,不觉唏嘘道:「半个月前,这里还是一派死走逃亡、哀嚎遍野的惨景。这才短短数日,就恢复如常了!」 羽枫瑾握了握她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道:「是呀,逃走的人还有回来的日子。可是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鹿宁知道,他又想起孙燧,这似乎成了他的心结,便温言道:「殿下,人死不能复生!你平叛了战乱,解救了黎民百姓,已对得起孙大人的临终委托了,他若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羽枫瑾抬起头来,眺望着远处,喃喃自语般叹道:「是呀,我终是对得起他的牺牲,也没有辜负百姓的寄托!」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还是闷闷不乐,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说得杀气腾腾。 ——得意忘形——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异常嘈杂的喧哗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二人循声走过去,只见一间雕梁画栋、奢侈豪华的豪宅前,围了一群身着青衫和红衫的家丁。 两拨人的正中间,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生死不明的人,这个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头上被凿了一个大窟窿,猩红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浆,从洞里汩汩流出,他身旁还有一个带血的砖块。 前来围观的百姓们都皱着眉头,指着地上不知生死的男子,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鹿宁和羽枫瑾躲在围观的人群中,偷听着两拨人的对话。 青衫家丁扑在中间的男人身上嚎哭,指着对面的红衫家丁,高声咆哮着:「你们好不讲理,怎么打死了我家小主人?」 听到这话,众人才明白,原来中间躺着的人,已经离世了。 那些红衫家丁虽然打死了人,却毫无惧色的叉腰骂道:「打死他又怎么样?是他过来比比画画,先挑事儿的!」 青衫家丁们十分愤怒,他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喝道:「我们少爷最近要盖宅子,就是觉得这宅子很好看,想要过来看看,借鉴一下!」 那些红衫家丁却不依不饶,骂道:「你们以为这是谁的宅子,这可是王璟大人的宅子!他盖的宅子,岂是你们这些穷百姓能盖的,也敢仿照他的宅子?」 青衫家丁们挽起袖子,叫嚣道:「我们管你们是什么大人,杀了人就不行!」 红衫家丁也急了,他们纷纷拿起家伙,指着对方,挑衅道:「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再不走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听到这话,羽枫瑾眸光一凛,喃喃低语着:「王璟怎么会在这里?」 鹿宁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听说王璟是曹州本地人,怕是回来探亲了。」 羽枫瑾却皱着眉头,沉声道:「你有所不知,他因贪污了修建宫殿的工程款,被贬到雷州流放,他不该在此处的!」 鹿宁闻言也是一惊,忙低呼道:「这个胆大包天的王璟,竟敢在发配的路上折返回家,还大肆修建房屋,是不要命了吗?」 羽枫瑾却一挑眉头,冷笑着讥讽道:「王肃这么精明的人,竟有如此愚蠢的儿子!在他父亲焦头烂额之际,竟还不知收敛,四处惹是生非,真是找死!」 鹿宁眉头紧蹙、双眼闪光,满脸厌恶的说道:「夏大人这样伟岸的人,如此短命,像王璟这样的 祸害,却能活得这么长久。这世道还真不公平!」 羽枫瑾沉吟了一下,凑到鹿宁耳畔低语了一番。 鹿宁点点头,嘱咐了他几句,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恰在此时,一罢,家丁转过身去,从怀中拿出几个碎银子,丢在那些人面前的地上,颐指气使的说道:「这是我们家主人给你们的恩典,赶紧拿着银子滚!」 青衫家丁们怒不可遏,拿起家伙纷纷指向他们,厉声指责道:「你们也欺人太甚了!杀了一个人,给点碎银子就想将我们打发了?」 王璟鄙夷的看着他们,冷笑着骂道:「我看你们是故意让本大爷手下,打死你们主子,为的就是讹诈点钱!老子有的是钱,就是不给你们这群无赖!来人,将他们全都轰出去,下手别留情,打死多少人,老子也能摆平!」 得到命令,他手下的那些家丁如获圣旨一般,立刻抄起家伙,向对方气势汹汹的围过去,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将他们逼退。 王璟不去理那边的喧闹,只顾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即将修筑好的宅邸,兴奋的说道:「嗯,沛王送的这个宅子,果然不错!」 旁边的随扈,小声提醒道:「少爷,沛王如今以反贼的名义被抓,您可莫要再提他了!」 王璟不以为意的冷哼一声,说道:「怕什么!他做反贼与我何干!我父亲是谁!连皇上都要给我送礼,他一个区区王爷,怎就不能给我送礼了?」 随扈不敢顶撞他,只好赔笑着说道:「现在整个曹州,都是翊王的耳目!他那个人这次岭南之行,可是出尽了风头!您还是别去招惹他为好,等他走了,您想怎么样都随您啊!」 王璟却踢了他一脚,破口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育老子!那翊王又算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怕他?该死他躲着我才是!」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正气凛然的吼声:「大胆王璟!你竟敢收授沛王贿赂,莫非你是沛王的同党,意图谋反不成?」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三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 此话一出,连王璟的狗腿子,都吓得一个激灵——毕竟,沛王现在是个不能碰的禁忌,他们再仗势欺人,也不愿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王璟不悦的皱起眉头,和众人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袭宝蓝锦袍的羽枫瑾,推开围观的百姓,阔步走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有下人看到翊王,都连忙跪了下去,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他的容颜。 只有王璟推开众人,大摇大摆的走到羽枫瑾面前,一脸挑衅的仰头望着他。 王璟比羽枫瑾矮了正正两头,在羽枫瑾雍容华......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三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四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二) 羽枫瑾端看着他的神情,温言劝道:“我知道将军在想什么,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我们不能冒险!” 鬼力赤却皱起眉头,看样子似乎并不赞同:“殿下自从来了岭南,不是一直都在冒险吗?如果您现在选择乖乖回去,就算皇上不杀你,也会将你囚禁,那时你就失去机会了。不过,如果此时殿下先下手为强,以您如今的威望,加上燕荣的兵力,还有我们朵颜三卫效力,足以和渝帝拼上一拼!” 羽枫瑾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刚刚经历沛王之......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四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五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三) 满庭芳察言观色,连忙深深一揖,谨慎的说道:“臣以为,沛王在曹州根基很深,就算是在曹州受降,怕是也会有同党前来相救。不如由翊王殿下先秘密审讯,让沛王吐出所有同盟者。这样,朝廷便能控制住这些人,再将沛王从曹州带回京城受降!” 听到这个答案,渝帝的脸色稍缓:看来,满庭芳能如此说,应该和沛王无关! 话音刚落,刘炳文却大步走出来,拱手道:“启禀陛下,此案万万不可由翊王审理啊!” 渝帝眯起眼看向他,疑惑道:“为何翊......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五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六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三) 阮浪猛地转身看去,却早已看不到那小太监的身影。 他再次看了眼手中的短笺,心中不停的在思忖:朋友?自己有什么朋友,被葬在凤凰山了? 忽然间,他双眼蓦地瞪大:莫非所为的朋友,是指消失已久的平四? 因为他只有这一个朋友! 可如果真是如此,平四为何会被葬在那里? 花芳仪又是如何知道的?她为何突然告诉自己这件事? 事关平四,阮浪来不及多想,立刻命人前来一匹马,打马直奔城外的凤凰山。 他刚刚离开城门,顾之礼的轿子就停在了门......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六章 聒碎贪心梦不成(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七章 泪雨霖铃无人拥 ——重结同盟—— 顾之礼的马车,缓缓停在王肃府邸门口,看到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他便猜到早有人跟着王肃一起回来,想必此刻正在里面商议。 随扈搀扶着他进入府内,他稳了稳心神,便直奔王肃的书房。 书房内,王肃和刘炳文正谈得起劲。 看到顾之礼突然到访,二人都有些不屑一顾,谁也没和他打招呼,对他有些视若无睹。 顾之礼也不恼,他连忙走到王肃跟前,深施一礼:“王尚书,卑职有些事耽搁,所以来晚了,还请您莫要怪罪!” 刘炳文在......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七章 泪雨霖铃无人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八章 泪雨霖铃无人拥(二) ——珠胎—— 阮浪敢将花芳仪送回绫绮殿,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到,为她进行医治。 很快,渝帝也闻讯赶来。 他一踏进门来,便怒气冲冲的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丫鬟儿茶连忙跑过来跪下,却被吓得泣不成声、话不成句。 阮浪走过去,躬身一揖,禀道:“回皇上,臣今日在宫中巡逻,听到呼救声便跑过去。儿茶丫头说,她正陪着娘娘在湖边喂鱼,娘娘一个不小心,脚下踩空了,便跌入了水中。” “废物!”渝帝瞪着......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八章 泪雨霖铃无人拥(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九章 泪雨霖铃无人拥(三) “对、对不起!”阮浪捂着脸,低下头去,赧然说道:“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一时有些无法接受罢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现在怀着孕,千万别和我生气。” 花芳仪板着脸不去看他,冷冷道:“自打上次回来,我心中一直想着你,便不愿让皇上碰我。所以,我称病不肯侍寝,一直躲了半个月。所以你说,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不知为何,本该心惊胆颤的阮浪,在听到这一句话后,心中竟然松了口气,还有了几分窃喜! 虽然,他也知道,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二十九章 泪雨霖铃无人拥(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章 笑看贼火起诸烽 渝帝终于撑开眼皮,寒声道:“出了什么事?” 阮浪低垂着脑袋,不让皇上看到自己的愤怒,只咬牙道:“启禀陛下,皇后送来一个食盒,贵妃娘娘吃了里面的点心,就小腹绞痛,疼得昏死过去了!” 渝帝嚯的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道:“贵妃她现在怎么样了?” 阮浪咬了咬牙,低沉着嗓音说道:“请皇上放心,幸好御医来得及时,贵妃娘娘吃的又少,所以母子平安。只是,娘娘似乎是被吓坏了,一直躺在床上,不停的哭,要卑职来请皇上过去!” 渝帝......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章 笑看贼火起诸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一章 笑看贼火起诸烽(二) 花芳仪神色一顿,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皇上让你去曹州做什么?” 阮浪喝了一口茶,叹道:“两件事:第一,亲自审讯那些反贼,第二,将翊王押送回京!” 花芳仪眉头微微一蹙,却沉静的问道:“这么说皇上要对翊王下手了?他究竟犯了什么错?” 阮浪敛了笑容,严肃的说道:“翊王所犯最大的错,就是立下了大功,让渝帝感到威胁,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花芳仪没有看他,只是微微挑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阮浪无奈的摇了摇头,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一章 笑看贼火起诸烽(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二章 笑看贼火起诸烽(三) 听阮浪-叫花芳仪不是封号,或者尊称,而是直接唤了小名,他似乎察觉出什么来。 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他才幽幽问道:“芳仪,她还好吗?” “她……怀孕了……”说这句话时,阮浪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窃喜。 精明如羽枫瑾,他心头猛地一颤,神色愈加凝重了。 放下茶杯,他俯身扶起阮浪,温言道:“阮大人快快请起,既然芳仪信得过你,本王也信得过你。” 说着,他站起身来,取来一个账本,递给阮浪,正色道:“这个账本十分关键,如果我没......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二章 笑看贼火起诸烽(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自作自受—— 战后的城市需要喘息和休息,才能恢复元气。可自从阮浪带着御守司前来的那日起,京城的暗潮涌动,便在这里撕开遮羞的面纱,相互对峙起来。 此时,范子敬藏身的府邸里,正闹得鸡飞狗跳、鬼哭神嚎,陷入了一片凌乱。 听到御守司的人来了,范子敬便拉着夫人和女儿,连夜收拾好包袱,准备趁乱便从后门逃跑。 三个人扮做村民的样子,背着大包小包,悄悄打开了后门。 范子敬探出头去,四下环顾......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三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四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二) 刚被推进去,霍宗胥一眼就看到,满是刑具的审讯室里,正闲闲端坐着一位身着锦袍、满脸奸笑、面黄无须的男子。 霍宗胥昂首挺胸的站在他面前,厉声质问道:“你是谁?为何将我绑来?” 男子笑了笑,漫不经心的说道:“霍大人好大的脾气啊!竟连我都不认识!” 霍宗胥毫不客气的骂道:“少放屁,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男子脸色一沉,冷哼道:“我是金甲卫统领——顾纪昀。” 霍宗胥不屑的冷冷一笑:“哼,金甲卫统领?果然好大的派头!......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四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三) 阮浪命他们将尸身抬出府衙,并清理了监牢,便连忙走过来,递给霍宗胥一件干净的衣衫。 待霍宗胥整理好衣衫,他向阮浪拱手一拜,感激的说道:“感谢阮大人就出手相救!若不是您及时赶来,怕是我早已成刀下亡魂!” 阮浪将他扶起,温言道:“霍大人不必谢我!是翊王殿下预料到,顾纪昀心怀不轨,可能会对你们下手,就命我带人过来看看!没想到,他竟然敢对你下毒手,还真是狗急跳墙了!” 霍宗胥叹口气,骂道:“这群混蛋!上战场的时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五章 朝来寒雨晚来风(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六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刘容看了二人一眼,立刻转过身,朝操场上的士兵们一挥手。 士兵们的灵猴重新执起弓弩,继续进行方才的操练。 鹿宁将羽枫瑾推到一旁,静静地观看。 羽枫瑾虽然在佯装生病,却在偷偷挑起眼皮,暗自观瞧刘容的言行神色。 鹿宁凑到他身旁,装作为他盖好身上的样子,小声说道:“殿下,能看得出他要您前来,究竟是有何用意吗?” 羽枫瑾用手掩着嘴,借着咳嗽了两声,低语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他这个人性子急,又和他爹一样愚蠢,所以......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六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二) ——刑讯逼供—— 众人一惊,转过头望去。 天地间扬起一阵飞沙,一个俊秀的少年,正骑着一匹白马急速本来。 他手众高高举起的大刀,在艳阳下熠熠发光。 看清来者,鹿宁大喜,忍不住惊呼道:“青峰,怎么是你?” 说着话,她趁几人不备,即刻反手一鞭,将车门前的黑衣人掀翻在地。 黑衣人反应过来,立刻将她包围,毫不留情的向她身上刺去。 鹿宁虽然拼死抵抗,可双拳难敌四手,身上还是多处被刺伤。 看到鹿宁被围攻,叶青峰顿时火冒三丈,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七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三) ——逮捕归案—— 想要报复羽枫瑾,却反被反复戏弄。这几日,刘容整日呆在府邸中,纵酒无度、消磨光阴,一时之间,意识有些消沉。 虽然刘容和刘炳文一样,狂妄自大、愚蠢莽撞,却也明白——羽枫瑾是个不能得罪的人。换做平日里,他一定不敢如此针对羽枫瑾。 可现在不一样了,当他发现渝帝准备对羽枫瑾下手时,便认为羽枫瑾此时,便如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 只是他没有想到,就算是在低谷里的羽枫瑾,他也不是对手。 更何况,羽枫......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 羽枫瑾眸光一凛,目光慑人的逼视着他,口气森然问道:“皇上让你押送反贼,你却将馆驿团团围住?莫非你以为本王也是反贼?” 顾纪昀却笑了笑,连忙拱手解释道:“卑职不敢!您自然不是反贼,是皇上让卑职,平安将您和王妃送回盛京,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卑职谨防有反贼对您不利,所以才将这里保护起来!” 羽枫瑾皱了起眉,语气中已有了一丝怒意:“本王不需要你的保护,立刻将他们全部撤走!” 顾纪昀却神色不动,只拱手笑道:“恕......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三十九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二) 顾纪昀勾起唇角,面露不以为意:「阮大人何必如此提防我!既然皇上派咱们二人一起来,就说明对咱们的信任。长路漫漫,相互交流一下案情又有何妨?阮大人也可以问我一些问题嘛,我一定知无不言!」 阮浪眼珠一转,手一抬,笑着问道:「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还是有话直说吧!顾统领究竟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顾纪昀四下看了看,凑过去低声问道:「我听闻沛王随身有一个账本,那账本上记载了许多人的名字。我只是好奇,那账本上都有谁的名字!」 阮浪抬眼凝着他,眼色渐深。 早知道顾纪昀千方百计的,想要从这里套出一些话。 看他如此急迫的样子,想必沛王的账本上,应该也有顾氏父子的名字。 阮浪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意味深长的问道:「看来……这个账本给顾统领带来困扰了。不过抱歉,事关反叛的一切细节,我只能向皇上说明,统领还是不要追问了!」 顾纪昀屡屡受挫,难免有些烦躁,不由得埋怨道:「阮大人,你要知道,那账本上许多人的名字,甚至能撼动朝廷。在呈交给皇上之前,你就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你就不怕惹了众怒,连皇上都保不了你?」 阮浪听闻摆着手哈哈大笑起来:「能不能撼动朝廷,究竟要动谁,饶了谁,那是皇上该思考的事!咱们身为臣子的,唯有如实禀报而已!顾统领,就不必操心我了!」 顾纪昀目光森冷的盯着他,久久,他才一言不发地转头走向队尾。 谈判崩了——二人心中都明白,此后,他们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 辽阔的岭南到处莺歌燕舞、绿树红花相映,水边村寨、山麓城郭,处处酒旗飘动,天地间充满了生机。 街上的行人看来都是生气蓬勃的,走在还未西沉的阳光下,微风吹动着他们的衣挟,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马车碌碌前行,鹿宁倚在车窗边,呆呆的望着街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羽枫瑾搂着她腰肢,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宁儿,身子可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鹿宁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我还好。只是有些感慨,咱们离京的时候是春季,如今又是春季回来的,这一眨眼竟过了一年!」 羽枫瑾淡淡点了点头,喟叹道:「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着实发生了很多事,令人难忘啊!也不知日后,还会不会有这般自由的生活!」 鹿宁轻轻靠在他肩上,轻声叹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什么样的日子,都挨得过去……」 「对了。」羽枫瑾忽然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芊芊姑娘?」 鹿宁淡淡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他,说道:「这丫头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突然留书出走了!说什么看到咱们在一起很羡慕,所以想去看看燕荣!」 羽枫瑾拿过信来看了看,微微笑道:「也好!说不定这次她和燕荣重逢,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好消息呢!」 ——幽闭—— 马车不紧不慢,驶到盛京的时候,已是繁花似锦的四月。 一迈进盛京的城门,阮浪便带着御守司的人,押送着犯人直奔诏狱。 顾纪昀则护送着翊王夫妇,直奔翊王府邸。 听闻翊王归来,铁霖带着府上所有兵丁,都排在门口翘首相迎。 看到马车缓缓停在门口,铁霖一步冲上去,打开车门,向二人深深一揖,激动的说道:「铁霖率府上所有兵丁,特在此迎接王爷、王妃!」 羽枫瑾搀扶着鹿宁缓下马车,向他一抬手,笑道:「这段日子本王不在,倒是辛苦你了!」 铁霖憨憨一笑,说道:「不累,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随即,他向鹿宁深深一揖,殷勤的笑道:「王妃,属下按照王爷信上的要求,已经重新修葺了海棠春坞,您的东西也已从庄楼送来!」 鹿宁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手中,温言道:「辛苦你了!」 铁霖捧着银子也不敢收下,只看向一旁的羽枫瑾。 羽枫瑾笑了笑,摆手道:「王妃给的你就收着吧。日后府内大小事,都是王妃说了算!不必过问本王!」 「诶!属下遵命!」铁霖抱拳拱手,带着众人再次向二人施礼。 鬼力赤也跃下马背,带着朵颜三卫走过来,向众人一拱手,笑道:「铁霖兄弟,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我们也是王爷的随扈!」 铁霖看到一身正气的鬼力赤,顿时眼前一亮,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脱口问道:「敢问您尊姓大名?」 羽枫瑾顾忌有外人在,便笑道:「等咱们进去,本王会让给你们介绍!」 铁霖立刻闪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抬手笑道:「王爷、王妃快请进!接风宴已经备好!」 「有心了!」羽枫瑾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挽着鹿宁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府门。 一众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似乎已忘了顾纪昀和金甲卫的存在。 顾纪昀脸色尴尬的站在原地,见不受人待见,只好咳嗽了一声,向羽枫瑾一拱手,扬声说道:「还请王爷留步!」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让众人停下脚来,纷纷不悦的看向他。 羽枫瑾转过头来,看着脸色难堪的顾纪昀,笑着调侃道:「呦,顾统领怎么还在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听到这话,众人立刻哄堂大笑。 顾纪昀脸上阵青阵白,却念在对方身份高贵,也不好当中发作。 他又咳嗽了一下,向翊王一拱手,说道:「殿下,皇上有旨,您回府之后的这段日子,还是尽量不要出府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门外会有金甲卫守候,望您谅解。」 羽枫瑾一怔,继而幽幽笑道:「看来今后,我就要被幽闭在此了。不过也好,总比呆在诏狱中要舒坦!」 顾纪昀见他神色如常,便客套了一下:「殿下,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放您出来。这段日子,您在府内安心休养段时日,别让这些手下为难。」 羽枫瑾淡淡一笑,又道:「放心,我不会离开这里半步。不过,你的人也不许踏进府门一步,也不许骚扰我府上的人。否则,就休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顾纪昀皱了皱眉,咬牙道:「殿下放心,我的手下只会守在门外,如有人敢骚扰府上人,不用您动手,我自会重罚他们!」 「那就好!」羽枫瑾轻蔑的瞥他一眼,在众人的簇拥下,拉着鹿宁走进门去。 随即,王府的大门在顾纪昀的面前,被重重的关上。 他愤怒的啐了一口,向门外的金甲卫嘱咐了几句,就立刻匆匆离开,他此刻心急火燎的要见到顾之礼! ——报仇—— 盛京城内春光明媚、莺啼燕啭,街边的杨柳枝叶婆娑,如团团绿云柔软披垂。 阮浪和御守司的衙役,将王璟、刘容、曾瑞、许泰等重要犯人押往诏狱。 对于曾瑞和许泰来说,能关于诏狱是他们的荣幸。 可诏狱臭名昭著,他们似乎并不感恩。 阮浪只是带着他们,在诏狱里参观了一圈儿,二人便吓得双腿发软、面无血色,是被几个衙役,驾着 回到重刑犯的监牢中分别关押。 处理完反贼,阮浪才来「招待」昔日的同僚和同乡。 对待他们,阮浪可不会手下留情,自然为他们准备了一些特殊的「礼物」。 他叫来几个衙役,将二人扒个精光,又打来几桶井水,朝二人兜头浇下。 这个时节的井水冰凉刺骨,第一桶下去,二人被激得哇哇直叫,抱着膀子在地上,跳着脚的骂街。 第二桶下去,二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下牙齿不受控的打着寒颤。 虽然二人没有体力跳脚,口中却还是骂骂咧咧。 等第三桶脚下,两个人体力耗尽,只能抱着膀子,将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儿,通体的皮肤已成了青灰色,只顾着发抖,口中蹦不出半个字来。 阮浪见二人终于消停了,便让衙役给他们穿上一套,别人曾穿过的囚服。 这套囚服又脏又臭,上面还爬满了跳蚤。 裤子被蹭的锃光发亮,硬到脱下来,可以直接立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这裤子又骚又臭,沾满了上一个人,临刑前被吓出来的粪便。 二人看到这样恐怖的裤子,自然是拼命的抗拒。 可那些衙役毫不手软,将两个人按在地上,为他们套上这身衣服,又将他们投入了一间,人满为患的牢房。 铁门刚一锁上,刘容和王璟就抓着铁栏,怒喊道:「好你个阮浪,竟然公报私仇!你忘了我们的父亲,可都是当朝一品大官!你得罪了我们,你也别想好过!」 阮浪虽然与他们就一线之隔,却仿佛是天堂和地狱。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三)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唇角浮出一抹轻嘲:“对二位来说,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这里的环境,想必王大人十分熟悉,也不用我特地介绍了!就请二位好好享受吧!哦,对了,这里关着的犯人,可都与王大人有很深的渊源!他们都是你刑具下,苟且活下来的人,故人相遇,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听到这话,王璟和刘容全身一颤,二人的后背一阵阵发凉,能感受到一股股怒火,在瞪着他们。 可他们谁也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被人生吞......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一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三) 渝帝面无表情、眼锋冰冷,恨恨的说道:“斩得好!这些人不可原谅,他们不但要死,还要诛他们九族。那些士兵呢,也就地处斩了吗?” 阮浪沉吟了一下,才答道:“由于士兵人数较多,臣只带回了一些官职较高的犯人回京,官阶低的小兵尚关在曹州牢房中,等候陛下的发落!” 渝帝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道:“不管他们有什么原因,既然当上了反贼,就没什么可说的,朕不但要斩了他们,还要诛他们九族,以示警戒!朕倒要看看,日后还有谁敢冒......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二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三) 很快决定了二人的命运,渝帝顿觉轻松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来,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这一路上,翊王可有什么异常之举?” 这个问题,让顾纪昀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如果想报仇,此时便是最佳时机。 可鹿宁的警告却犹在耳边,他不得不承认,尝过了鹿宁的手段,他对这个疯女人的确心有余悸。 他担心一旦自己开始对付翊王,鹿宁一定会拉着他们父子玉石俱焚! 斟酌了一下,顾纪昀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皇上,翊王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对......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三章 处处回廊斗火层(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四章 暗堆冰炭在深衷 看到三位大人被自己稍加威胁,便立刻妥协了。 王璟更是轩轩甚得、昭威耀武。他刚坐到椅子上,便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睥睨众生之态。 满庭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得出——虽然王璟也是衣着破烂、一身臭气,却面色红润,意气风发,看上去活得相当滋润。 满庭芳也不迟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几个,和沛王有关的问题。 可王璟却一边剔牙,一边抖着腿,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满庭芳脾气好,只是笑笑不说话。 阮浪却双眉一竖,粗声吼道:“王璟!......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四章 暗堆冰炭在深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五章 暗堆冰炭在深衷(二) 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却紧紧盯着竹林中,一抹上下翻飞的红色倩影。 嘴角不觉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喜,霎时俊颜生辉。 竹林间,一袭红衣的女子,握着一把翠绿的竹剑,伴着优雅的琴声翩翩起舞。 幽幽竹林,如花红颜,森森剑影。 女子身姿轻盈、宛若惊鸿,手中银光熠熠,矫若游龙。 一招一式干净利落,七分妩媚中杂糅了三分英气。 刀光剑影间,目光交错的一瞬,眸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忽然之间,一只白胖的信鸽,扑闪着双翅,穿梭竹林而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五章 暗堆冰炭在深衷(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六章 暗堆冰炭在深衷(三) 花芳仪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他唇边,娇声道:“许久不见皇上,臣妾思念得很,却不敢让您过来。今日您好不容易来,臣妾自然要好好服侍您!” 渝帝张开嘴,吞下她送来的食物,宠溺的笑道:“你很快就过了头三个月了,那时天气也暖和了,到时,朕便将你接回去。” 听到这话,花芳仪忽然神色一暗,幽幽叹道:“虽说头三个月已过,可臣妾近日来常常噩梦连连。总是梦到自己浑身浴血……” 渝帝双眉一竖,沉声道:“你身怀有孕,怎么会有这般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六章 暗堆冰炭在深衷(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七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渝帝皱眉凝着他,眼神有些冷,却心如明镜:他知道,近日来朝中王党的人,又像以前对付夏云卿一般,开始找各种理由,上疏弹劾满庭芳。 满庭芳性子温顺,又笨口拙舌,没有夏云卿舌战群儒的本事,便只能忍气吞声、不予辩解。 因此,王党的人见其软弱可欺,更是得寸近尺,弹劾的奏折如雪花般飞来。 想必满庭芳也不堪生生受辱,便起了致仕之意。 可渝帝并不想让他离去。 他明白,一旦满庭芳离开,整个朝中唯王肃一家独大,以王氏父子的张狂,......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七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八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二) 听到这话,满庭芳忽然长叹一声,幽幽说道:“您真的这一番话,让老夫感慨万分啊!老夫不禁想起了几年前,您也是用了同样的方式,在前首辅夏云卿的手中,救下了令郎的命……” 说罢,他略有深意的看向王肃,表情略带讥诮。 王肃猛地怔住,他不知为何满庭芳要提及此事,一抹鬼祟在眼中一闪而过。 他再次深施一礼,恳切的说道:“还望满大人能放过璟儿一命!我王肃定舍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王大人,您还是起来吧!”这一次,满庭芳终......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八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九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三) 王肃弯腰拾起那封奏折,缓缓展开看了几行字,脸上蓦地变色: 这是当初夏云卿留下的那封疏奏,上面弹劾王璟的罪状,竟和那小说上如出一辙,好似处置同一人之笔! 他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全身泛起寒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莫非那本小说是夏云卿写的? 不可能!这不可能! 夏云卿已经死在诏狱了,自己亲眼看到他咽气的,绝无可能生还! 而且,当年自己的人前去夏宅抄家,并没有找到这本奏折! 那究竟还有谁,在几年前便偷藏起这本......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四十九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章 惊回一枕当年梦 随即,他看向阮浪,高喊道:“传朕旨意,王璟、刘容,勾结反贼、意图谋反,人赃俱获,三日后当众处斩!吏部尚书王肃,袒护逆子,老迈昏聩、不辩黑白,撤掉所有官职,送回老家。此生此世,只能沿街乞讨度日!” “是!”阮浪心中澎湃,立刻深深一揖,朗声应答。 继而,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王肃身边时,只冷冷瞧了他一眼,便一把拎起他往外走去。 王肃虽面如土色、万念俱灰,却仍旧不甘的瞪着渝帝。 渝帝闭上眼,轻声叹道:“事已至此,二位......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章 惊回一枕当年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一章 惊回一枕当年梦(二) 过了许久,枚青才开口问道:“满大人,我至今还有一个谜题没有解开!” 满庭芳淡淡一笑,轻声道:“有什么困惑,枚大人但讲无妨。” 枚青看向他,恭敬的问道:“我听阮浪说起王璟在狱中说的话,他自信我手里的奏折,不但不能杀死他,反而能救他。我回去思忖了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 满庭芳笑了笑,开口解释道:“王氏父子不过是钻了皇上性格的空子。你手上的那封奏折,是王肃安排人写的,弹劾的无非是他mai官卖官、贪污受贿。 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一章 惊回一枕当年梦(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二章 惊回一枕当年梦(三) 满庭芳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禀道:“回皇上,蓝钰曾是北渝边将,又长在南疆,他对南疆的防御工事十分熟悉,他想要攻进来,简直是轻而易举。即便现在的燕家军实力雄厚,若要和蓝钰的百万雄兵对抗,也是两败俱伤啊!” “他们只有屯兵吗?可有送来书信?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渝帝站起身来,急得团团转,脸色也大变。 “这……”满庭芳双手奉上一封书信,迟疑的说道:“南诏……的确送来一封书信……只不过……他们的要求着实奇......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二章 惊回一枕当年梦(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三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 顾之礼眼珠一转,立刻拱手说道:“启禀皇上,萤妃入宫时,翊王殿下的年纪还小,加上他常呆在莲太妃身旁,极少见到萤妃。他认不出这张脸也是常有之事。至于当年那个婴孩,刚出生就被送出了宫,知情人又不再人世,要证实这件事,怕是难上加难了……” 渝帝阴沉的脸上,复又绽出一抹冷笑:“翊王妃,朕知道闯荡江湖的人,一向是交友广泛。你是如何与南诏和安南皇室,扯上关系的?能让他们不惜动用百万雄兵压境,只为要你一人?” 听到这......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三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四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二) 花芳仪扶着腰,缓步走过来,一双眼穿过渝帝,一直盯在鹿宁的身上,眼中神色复杂。 行至跟前,花芳仪向渝帝翩翩福身,便看向鹿宁,笑道:“呦,这不是鹿姑娘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向渝帝,讥诮道:“皇上,您是准备把天下的美女,都收入囊中吗?” 渝帝看向花芳仪,狐疑的问道:“你们之前认识彼此?” 花芳仪打量着鹿宁,莞尔道:“这位鹿姑娘,可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侠女。也是以前我酒馆的常客,酒量好得很呢!” 鹿宁淡淡一笑,轻......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四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五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三) 渝帝沉下脸来,眼神慑人的瞪着她。鹿宁能感受到,渝帝的怒火中烧,却也意识到,渝帝握住了自己的把柄,自己也紧紧握着他的把柄! 渝帝脑中的念头,一直在杀与不杀之间徘徊。 可鹿宁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在告诉自己,她并不害怕。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启唇:“好,朕答应你,可以让翊王前往云州,他自己的封地上!不过,他此生此世,只能幽闭在府内,绝不能踏出王府一步!” 鹿宁松了口气,翩翩福个身,请声道:“臣妾谢陛下恩典!”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五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六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四) ——一别两宽—— 天气暖和,黄莺轿吟。微风从草地吹来,夹杂着阵阵花香。 三月末的杨柳,在风中摆动着柔软的柳丝,烟缕迷漾,织进万千愁绪。 海棠的花瓣,还挂在枝上,梨树上白色的花瓣,却如雪花般飘飘落落。 羽枫瑾从紫微城回来后,始终一语不发,将自己关在屋内,几乎是不吃不喝。 鬼力赤他们没有等到鹿宁,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登堂入室,便猜到,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让羽枫瑾前往封地的圣旨,随后而至。 他却没有半分欣喜,只冷冷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六章 沉思往事遗恨浓(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七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 其实,鹿宁早已心如死灰,对未来会发生的一切,她一点都不关心。 只不过,她现在身旁没有亲人、朋友、爱人,她觉得孤独极了,只想随便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好证明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对她的处境,阮浪能感同身受,他也拿起一坛酒走过来,斜倚着窗棂,娓娓说道:“南诏,地处在北渝的西南部,一年四季如春,国土幅员辽阔,与北渝将安南夹在中间。南诏表面上是诏帝掌管国事,实际上,大多国事皆由高太后决定。而这个高太后,就是南诏开......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七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八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二) ——初入南诏—— 次日一早,一行人再次启程。日头刚至正午,他们就抵达了南诏地界。 城上春光明媚、莺啼燕啭,城下碧波荡漾、芳草萋萋。 一行人在界碑处停下,阮浪向鹿宁抱拳拱手,温言道:“鹿姑娘,阮某只能将你送到这里。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了!” 鹿宁淡淡一笑,向他拱手回敬:“多谢阮大人,一路上的照料!也多谢你让我能亲自与殿下告别!我这便离开了,请你留步!” 说罢,她一挟马肚子,控马缓缓走进城门。 守城的将领见到......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八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九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三) ——侍寝—— 南薰殿内,清气氛氲。温热的泉水如同明月一样皎洁,空气中充斥着玫瑰的芳香。鹿宁从池中缓缓站起,玉足轻点着白玉阶,一步一步走上来。 侍立在侧的丫鬟们,立刻走过来为她穿好衣服、梳妆打扮,鹿宁面无表情、故作顺从的任她们摆弄着。 目光所及处,桌上一支金光灿灿的发簪,格外显眼。 珠帘挑起,毓秀搀扶着鹿宁,一步一步踏进馥郁芬芳、红烛熠熠的寝殿。 毓秀将她扶到雕工精美的床上,向她福身行礼,道:“还请娘娘稍事休......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五十九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四) 她敬佩花芳仪的勇气,却没有她舍身取义的决心!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宁可求得一死,也不愿受到侮辱! 八皇子一路将她拖行到天牢,粗暴的将她推进门去。 南诏的大牢,和北渝的一样腥臭难闻、肮脏不堪。 八皇子拽着鹿宁,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好好看看吧!看看监牢里,关的人是谁!” 八皇子猛地松开手,将她重重的摔在地上,指着漆黑的牢房,厉声呼叱着。 这一下摔得很重,鹿宁的双手又被绑在身后,她缓了半天,才费力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章 断肠声里忆平生(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一章 风尘满面胭脂红 他握住鹿宁的手,脉脉凝着她,柔声说道:“八弟的脾气的确有些暴躁,那是因为娘亲八弟就病逝了。八弟因此大病了一场,而影响了他的性格!我和八弟被太后带大,从小相依为命,就像你和托托一般。所以,我也不忍苛责他!你只要不招惹他,他不会伤害你的!” 鹿宁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死死瞪着他,咬牙道:“住口!你根本不配与托托相比!每次看到你,我都能想到托托惨死的场景,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燕西华怅然一叹,无可奈何的说道......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一章 风尘满面胭脂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二章 风尘满面胭脂红(二) 太子的声音异常尖锐,眼神又疯又癫。 看到他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燕西华眼神一凛,随即恢复如常。 他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被打碎的瓷器、撕毁的书籍和推翻的家具,缓步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身来。 他温柔拨开太子脸上,遮住双眼的乱发,轻声叹道:“兄长,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只要你敞开心扉,放下过往一切,父皇和太后一定会重新接纳你,你还是我们的太子啊!” 太子赤红的双眼,冷冷瞪想他,厉声道:“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二章 风尘满面胭脂红(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三章 风尘满面胭脂红(三) 燕西华又喝了一口茶,淡笑道:“女人多了也麻烦!你瞧父皇的后宫里,整日乌烟瘴气的!还不如就一生一世一双人,也省心许多!” 八皇子端详着他的神色,忽然笑道:“真没想到,七哥竟对那女的动了真情,还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幼稚的话来!” 说着,他摇了摇头,也自斟自饮喝了口茶。 “对了。”燕西华忽然正色道:“我受伤的事,绝对不能让太后知道。我养伤这段日子,你要想办法,让大夫进来为我医治!” 八皇子皱起眉头,担忧的说......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三章 风尘满面胭脂红(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四章 梦来还隔帘一重 鹿宁终于站住了脚,看着燕西华弯下腰,轻轻抬起自己的脚,又小心的放进靴子中。 他一举一动极其小心,好像生怕弄疼了自己。 这般谨慎小心,看到旁人眼中,定以为他是个深情温柔之人! 鹿宁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便趿拉着一双大鞋,扶着墙缓缓前行。 门外从天而落的雨帘,让人寸步难行。 可鹿宁却视而不见,直淌着没到脚面的雨水,艰难的继续前行。 燕西华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扑了个空。 看着鹿宁义无反顾的走进雨幕中,他一把拿过油纸伞,毫......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四章 梦来还隔帘一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五章 梦来还隔帘一重(二) 燕西华脸色一沉,立刻推门走进去。 寝殿内,丫鬟太监跪了一地,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看上去不仅有碟碗,还有花瓶和瓷器。 食物的残渣喷溅的到处都是,几个丫鬟正跪在地上收拾,手掌已被瓷器的碎片刺破,看到燕西华来了,更是敢怒不敢言。 而身着中衣的鹿宁,正瘫软的坐在窗前,双眼空洞而干涩的盯着窗外出神。 几日不见,她也瘦了一圈儿,脸色苍白中透着青,一双樱唇已干裂出血。 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跌落在......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玄幻奇幻,雪中热血一剑,逆天,土豆无罪武侠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五章 梦来还隔帘一重(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六章 梦来还隔帘一重(三) 为了活着的人,她还得继续苟且偷生。 想到此事,她便端起饭碗来,木然的往嘴里送饭。 尽管都是平日里爱吃的,可此时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刚吃了两口,恶心的感觉又袭来,鹿宁立刻放下饭碗,扶着胸口呕起来。 毓秀大惊,连忙端过痰盂来为她接着。 可鹿宁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干呕。 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恶心的感觉才停止。 她虚弱的瘫在椅子上,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鹿宁虚弱不堪的样子,毓秀有些奇怪的说道......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爽文,脑洞武侠,土豆元尊一剑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六章 梦来还隔帘一重(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七章 莫许杯深琥珀浓 ——毓秀—— 「哦?」慕容延钊与沐芊芊相视一怔,忙问道:「如何将计就计?」 鹿宁淡淡一笑,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们先不要着急,这段日子我们先按兵不动。待我与燕西华大婚之夜,便是我们行动之时!」 正午的艳阳高照,花影叠叠重重,鸟儿啼声繁碎,微风带来青郁润泽的水气。 鹿宁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未央宫里上上下下地人,都在为几日后地大婚,有条不紊、兴高采烈的准备着。 自从上次在狱中见到二人,又确定了自己地怀孕之事,她现在地心情好多了。 她开始好好吃饭,还坚持每日出来晒太阳,对待身旁地人也不再敌对,整个人都变得生气勃勃、和颜悦色。 对于前后判若两人的王妃,底下的丫鬟、太监自然议论纷纷,谁也摸不准,这位主子的脾性。 可燕西华看到鹿宁的变化,却是打心眼儿里的高兴。 还以为是自己的「恩典」起了作用,让鹿宁彻底转了性呢。 看到婚期将至,鹿宁却始终不吵不闹,燕西华对她的看管,也松懈了许多。 最受宠的北静王大婚,整个未央宫的人都很高兴。 唯有南熏殿的毓秀,不但变得消极怠工,对鹿宁的态度也越来越敷衍,这莫名的敌意,引起了她的重视。 经过一番打探,鹿宁才得知,原来这个毓秀,一入宫就跟在燕西华身旁,贴身服侍他。 燕西华长得玉树临风、俊美无俦,号称「南诏第一美男」。 毓秀少女怀春,长久的相处下来,对燕西华痴迷不已、芳心暗许。 其实,宫中暗恋他的女子不在少数。 可像她这般,整日痴想着,能有朝一日被燕西华宠幸,从而跻身为侍妾的女子,却并不多。 毕竟,燕西华是太后最重视的人。 太后又是一个狠角色,自然要操控燕西华的一切事宜,包括他的婚事,乃至侍寝的姬妾,从未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所有人都畏惧高太后,也就收起了对燕西华的心思。 就连朝臣之女,看到燕西华时会春心萌动,一想到高太后都会退避三舍。 可毓秀翩翩是个有野心,又不怕死的。 她总觉得,自己自小服侍燕西华,他对自己与别不同。 所以,自己的机会比别人大,只是早晚而已。 没想到,高太后不但突然宣布了燕西华的婚事,自己还被派来服侍鹿宁! 失却了与燕西华朝夕相处的机会,这让毓秀大受打击,也连带着怨恨鹿宁。 尤其看到鹿宁并不是大家闺秀,更不喜欢燕西华。 可燕西华却对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这让毓秀更加讨厌她。 随着婚期将至,这股怨气就愈演愈烈。 毓秀不能明晃晃的对付鹿宁,只能通过消极怠工、偷懒怠惰,对鹿宁的吩咐充耳不闻,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听到这个故事后,鹿宁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如获至宝——这样的人好好利用,正好能为自己脱困! 看到宫人们都忙得热火朝天,唯有毓秀一人,躲在一旁理所当然的偷懒。 鹿宁慢慢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从天而降的声音,让毓秀猛地一惊,连忙起身答道:「回王妃,奴婢正准备为您熬参汤,您有什么吩咐吗?」 鹿宁看着她偷睡时脸上的印子,没有戳穿她,反而笑道:「没什么,只是向来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很照顾。」 这句话让毓秀大吃一惊。 她瞪着双眼,许久,才诚惶诚恐的说道:「王妃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婢了!服侍您是奴婢应该做的,也是王爷吩咐的!」 鹿宁一挑黛眉,猝不及防的问道:「看来,你对王爷的事很上心啊!我看王爷对你也与别不同。」 这话让毓秀有些小骄傲,她摆弄着辫子,轻声道:「奴婢入宫后,就一直在王爷身旁服侍,所以自然比别人亲近些。」 「原来如此。」看到她矫揉造作的姿态,鹿宁心中更有了底,便道:「难怪王爷会时常提起你呢。还时常说,把你调到这里,他很舍不得,可调别人过来,他又不放心。只等大婚之后,我们住在一起,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真的?」毓秀喜出望外,脱口问道:「王爷真的这么说?」 鹿宁微微一笑,轻叹道:「我为何要骗你!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你不像其他丫鬟那样粗粗笨笨的,长得也十分出挑,又颇得王爷的喜爱,你要一直做丫鬟,还真挺可惜的……」 毓秀撑圆双目,不解的问道:「王妃这话是何意?」 鹿宁忽然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如果,我让你做王爷的侍妾,你可愿意?」 突入起来的亲近,和美梦成真,惊得毓秀说不出话来。 许久许久,她才不可思议的问道:「娘娘,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是奴婢?」 鹿宁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奈的叹道:「哎,我初来乍到的,在这里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即便是王爷,也不能随时相伴在侧,难关有些孤独。这段日子,与你相处得不错,所以就想着,如果能让你一直留在王爷身旁,我也不至于太寂寞!」 「可是……」毓秀满心欢喜,却还是有些犹豫:「王爷能同意吗?还有,太后那边怕是也不能同意的。」 鹿宁却微微一笑,问道:「王爷和太后就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就行了!」 「自然愿意!」毓秀毫不迟疑的福身便拜,激动的说道:「能侍奉王爷,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 鹿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抬手将她扶起,轻声嘱咐道:「那就好办了!听着,此事若想成,就必须要完全听我的!我一定会让你成为王爷的女人!」 ——北静王妃—— 南诏已进入暮春,京都成了繁花似锦的花城,气候温暖宜人,却又不似酷暑,正是最好的时节。 不得不说,燕西华挑了一个最美的时节,迎娶自己最爱的人。 天还未亮,鹿宁便被推到铜镜前梳妆打扮,这是她第二次拜堂成亲: 而这次,她看着镜中妆容精致、满身珠翠的自己,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 可整个人死气沉沉、毫无灵气,倒像个精致的摆件,让人觉得陌生和厌恶。 自己的丈夫远在北渝被幽禁,自己却披上嫁衣,欢欢喜喜的又嫁人了! 嫁的人还是自己的仇人,这算是什么! 她胸口有些发闷,赌气的扣下铜镜,只微微阖着双眸,如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吉时一到,她便被毓秀扶起,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走出南熏殿,登上步辇前往铜雀殿举行仪式,接受文武百官和天子的祝福。 呵,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 十六人抬着的步辇缓缓前行,鹿宁懒懒的坐在上面,仰头看着天边。 那无边无尽泼翠绚烂的朝霞,嘴角不自禁的浮上一缕苦涩。 一阵微风过,满园芬芳,天空中忽然飘来一阵红色的雪。 鹿宁不由得伸手去接,没想到落在掌心的,竟是一片合欢花的花瓣。 「王妃。」毓秀在一旁小声提醒着:「王 爷为了您,在正阳宫内种了九十九棵合欢树,说是象征着天长地久。还找来了上百株并蒂莲,养在水渠中、湖泊里。」 鹿宁凝目瞧去,果然,不知何时,路两旁的树都换成了合欢树。 远远望去,好似无数只红色蝴蝶,安静的停歇在翠绿的枝头。 每当风吹过,天地间笼罩着一层绯红的烟霞,似幻影轻纱。 远远望去,整座未央宫如梦似幻,更如仙境一般。 鹿宁摊开手掌,让掌心的花瓣随风而逝。 再美的景致,也比不过翊王府中,那一片红艳似火、暗香浮动的梅园。 还有那片郁郁葱葱、与世隔绝的竹林。 那里蕴藏着她与翊王的点点回忆,日子虽短,却足以让她终身难忘。 她不由得扶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步辇缓缓停在铜雀殿外,一袭大红锦袍的燕西华,早已等在殿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新娘。 鹿宁能感到,毓秀的一双眼,黏在他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是呀,鹿宁也不得不承认,一身红装的燕西华,比平日里更显风姿如玉、隽秀飘逸。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让人有种谪仙下凡的错觉,却比冷清的天仙多了一分妖冶与灵气。 「小鹿,我一直在等你!」 他逆光而立,缓缓向她伸出了手。 拇指上翡翠的戒指让鹿宁恍惚间,竟将他的剪影与翊王合二为一,不由得将自己的手,毫无迟疑的交给他。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二人踩着百丈长的红毯,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南诏的天子和太后,端坐在御座上,接受二位新人的跪拜。 鹿宁始终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也不听,只木然的任凭燕西华带领自己,演完这最后一幕戏,一切都将与自己无关。. 燕西华一直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心冒着冷汗,似乎在微微发抖。 能娶到梦寐以求的女子,他终究如愿以偿,不惜以毁灭她为代价!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六十八章 莫许杯深琥珀浓(二) 礼毕,她成了尊贵的北静王妃!是南诏用百万精兵讨来,象征战胜北渝的吉祥物!也是北渝百姓心中祸国殃民、不知检点地红颜祸水! 突然间,上百个铳齐鸣,巨大地响声震耳欲聋。 鹿宁与燕西华坐在天子和太后的一旁,接受百官地跪拜和祝福! 这样地阵仗分明是太子成婚,哪是一个王爷能用地规格!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太后的意思!意在昭告天下——这天下早晚是北静王的,大家要识时务! 繁琐的礼节结束时,天边已挂上一片波澜壮阔、绚烂璀璨的晚霞。 像是一朵硕大的红牡丹在天边怒放,尽情的喷芳吐艳。 一抹霞光罩在一对新人身上,看上去好像璧人一对,令人艳羡。 燕西华和鹿宁陪着天子和太后,一同来到承香殿,酒宴将在这里举行。 殿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张灯结彩、鲜花怒放,墙壁上十颗碗口大的夜明珠,将殿内映得熠熠生辉、明亮无比。 鼓乐声齐鸣,数十名舞姬们,踩着欢快的乐曲,尽情的舞着,宛若一朵朵绽放的鲜花,点缀着这个热闹的会场。 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执杯觥筹交错、交谈甚欢,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整个宴会一派和谐之气。 燕西华和鹿宁一次次举杯,接受每一位官员和皇亲国戚的祝福。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毫不吝啬的纷纷献上。 无论是碍于太后的颜面,还是为了奔个大好前程,每个人都对燕西华不吝赞美之词,争先恐后的博得他开心。 这些虚伪而动听的话,十分下酒,鹿宁一杯又一杯灌下肚,丝毫没有犹豫。 不得不说,南诏的酒真是美味!每一种酒里都能品出鲜花的味道。 看到鹿宁满面通红、星眸迷蒙,燕西华按住她的手,轻声道:「别喝了,我来应付,你先去休息吧。」 鹿宁乐不得离开这里,怕再听到这些人的相互吹捧,自己又忍不住要吐出来。 拜别了天子和太后,醉醺醺的鹿宁在毓秀的搀扶下,坐上步辇返回南熏殿休息。 刚走出大门,方才还一脸醉态的鹿宁,却霎时清醒过来。 她四下看了看,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毓秀点点头,小声说道:「都准备好了,放心吧。」 说这话时,她面若桃花、含春浅笑、熠熠眸光中满是希冀。 步辇很快便将鹿宁送回南熏殿,毓秀搀扶着鹿宁蹒跚着走进门来。 鹿宁故意装醉,向宫人们大声吩咐着:「我要睡觉,你们谁也不许进来打扰我,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说着,又大声向毓秀说道:「毓秀,你进来帮我更衣!」 「是!」毓秀脆声应着,连忙跟着她一起走进门去。 二人进屋后,毓秀立刻帮鹿宁更衣,鹿宁则坐在铜镜前,忙着卸去满头珠翠,擦去脸上的脂粉胭脂。 「我嘱咐的话,你都记得吗?」鹿宁透过铜镜,看向身旁的毓秀。 毓秀轻轻「嗯」了一声,却嗫喏道:「我都记得,只是……我有些害怕!万一被王爷发现了,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啪」的一声,鹿宁将发簪重重拍在桌上,冷声斥道:「想要一步登天,就要有豁得出去的精神!你既然如此胆小怕事,就别想着做王爷的女人!」 毓秀咬了咬唇,迟疑道:「那……王爷真的不会发现不妥吗?」 鹿宁白了她一眼,沉声道:「一切按我说的去做,以我对他的了解,绝对不会发现的!你要向退出,现在就出门。若还 坚持走下去,就赶紧换衣服!」 毓秀垂眸想了想,便立刻的脱下自己的衣服,拿起鹿宁的睡袍穿上。 鹿宁也换下喜服,穿上毓秀的衣裳。 「快散开头发,躺倒床上去,记住要躺在里面,背冲着外面!」鹿宁一边绑腰带,一边嘱咐着。 毓秀听话的散开发髻,立刻钻进被窝中,背对着鹿宁躺在床的里面。 「记住,无论燕西华问什么,一句话都不要说!」鹿宁又嘱咐了一遍,才悄悄藏起一个发簪,吹熄了屋内的烛火,低着头快速离开屋子,找个地方躲起来。 承香殿内灯火依旧、喧嚣异常。 一场盛大的婚宴,在相互吹捧、觥筹交错之间,就已过半。 诏帝看了一圈前来的宾客,忽然皱眉问道:「你们有谁看到太子吗?这样的场合,难道没有邀请他一起来吗?」 这样热闹的场合,提到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人物,让正喝到兴头上的人们一怔,脸上笑容顿减。 八皇子和燕西华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父皇,七哥邀请太子殿下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来。」 燕西华放下酒杯,故意装作不悦的说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宾客没有来齐,也不知去亲自接来吗?立刻派人去请他。」 八皇子连忙拱手,赔笑道:「今天是大戏的日子,兄长千万别生气!我现在就派人去接太子过来!」 说罢,便立刻拍了几个小太监,抬着一道:「王爷,太子发病了,将奴才狠狠抽了一顿,实在是请不动他啊!」 此话一出,在场宾客都在窃窃私语,有些人小声的嘟囔着「要不就算了」、「何必让一个疯子扫了兴」这样的话。 可既然诏帝开了口,这件事已经摆出来,燕西华就必须将戏演下去。 他将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冷声道:「换个人,再去请!」 太监们吓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头,和那个发疯的太子打交道。 「不必为难这群废物了,还是我去吧!」宾客中一个声音响起,解救了这些无助的太监们。 众人纷纷感激的看过去。 只见一袭碧色锦袍的四皇子,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燕西华身旁,微微笑道:「七弟不必着急,这些奴才都不中用,还是为兄亲自去请吧。」 八皇子斜眼睨着他,狐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四皇子哈哈一笑,说道:「今日北静王大婚,新郎有什么要求,自然要尽量满足, 放心吧,我去请他过来!」 说罢,他一挥衣袖,阔步离开大殿。 对四皇子突如其来的亲近,燕西华和八皇子对视一眼,均感疑云纵生,却暂时不动声色。 他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惑,是因为四皇子和北静王一向不睦,二人明争暗斗多年,却始终不分高下。 这位四皇子——燕嘉华,乃是梅妃所生。 梅妃是内阁首辅梅宗臣和发妻的女儿。 因其长得姿色妖媚、明丽艳美,性子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温柔恬静,反而张扬热烈、恣意率性,站在一众妃嫔中,显得格外耀眼。 所以,自打她一入宫,便牢牢抓住了诏帝的心。 但凡到后宫来,十日中有八日,都去梅妃那里过夜。 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风头无人能敌! 更能难得的是,梅妃能够几十年来圣宠不衰。 自她入宫后,诏帝极少选秀女,更未宠幸过其他宫女。 能有这样的魅力,怕是天底下,也难找出第二个人了! 有这样的盛宠,就注定要有背负同样的骂名! 除了诏帝之外,宫中的妃嫔,对她极其冷漠和厌恶。 而最看不惯她的人,自然是和毒死梅宗臣发妻的罪魁祸首——高太后! 她一向看不惯这个虚荣轻佻、不知深浅的女子,平日里对她就是百般挑剔,和看不顺眼。 加上她是梅宗臣的发妻所生,对其更是恨入骨髓! 可梅妃一向不知收敛,凭借着父亲的地位,和诏帝的溺爱,也从未将心狠手辣的高太后,放在眼中。 因为她心中明白,自己即便去讨好高太后,也不会被其接纳,还不如就这般针锋相对,她一时半会儿,还拿自己没办法! 因此,梅妃所生的四皇子,和高太后宠爱的燕西华,都成了皇位继承人,最大的竞争者,自然而然的成了水火不容之势!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莫许杯深琥珀浓(三) 四皇子离去后,酒席还在继续,众人已喝得昏昏沉沉,太后和皇上相继被送回各自宫中去休息。 一些年纪大的大臣,也早已被随扈送回家去。 剩下的大臣,还在相继前去给燕西华敬酒,燕西华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 八皇子见状,立刻挡下所有人,接过酒杯,说道:“北静王醉了就不能洞房了,我来替他喝!” 话音刚落,燕西华竟“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几位敬酒的大臣见状,也失去的退了回去。 八皇子忙搀扶着燕西华,关切的说道:“七哥,你还是回......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莫许杯深琥珀浓(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秋风宁为剪芙蓉 ——新婚之夜—— 说罢,燕西华看也没看那具凄惨的尸体一眼,便带着八皇子扬长而去。 好像地上躺着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只是路边的一个乞丐而已…… 燕西华一路步履轻快的走向南熏殿,晚风拂动着他的眉梢和衣诀。 抬头仰望,只见夜空好似被洗过一般,皎皎的明月,映亮着整个苍穹。 寝殿里一片漆黑,黑暗中隐隐能看到,璀璨的凤冠被搁置在角落,大红的喜服被丢在地上,帘幕低垂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不用问也知道,床上躺着的人,是他......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秋风宁为剪芙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671章 秋风宁为剪芙蓉(二) ——中埋伏—— 说着,她拉着两个人的手,连忙打开了牢房门,大步冲出门去。 没想到,就在三个人迈出牢门的那一刻,一片漆黑地深夜,却瞬间被无数只火把映亮。 三个人被突如其来地强光,晃得睁不开眼,只得抬起双手,挡在眼前。 心里却猛地一沉,都即刻意识到:看来几个人是中了埋伏,掉入了包围圈! 果然,几下拍掌声,伴随一阵讥讽的笑声,从黑暗中幽幽传来:「真是没想到啊!王妃大婚地日子,不去洞房花烛,却前来劫牢!」 鹿宁一听辨认出,这个魔鬼地声音,正是来自那个疯狂地八皇子。 眼睛适应了光亮,三个人才发现,他们已被上百名弓弩手团团围住。 他们拉紧了弓弦,每支寒光闪闪的箭头,都直指三人。 就算他们插上翅膀,怕是也难逃此时的包围圈了。 八皇子穿过弓弩手,昂首阔步的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个人。 他身上还穿着,今日贺喜时的吉服,一看便知是有备而来,并非突然到访。 鹿宁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毓秀给出卖了! 她一步走到二人面前,伸手挡住二人,瞪着八皇子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八皇子冷冷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可不是七哥,他信任你,我不信!你想做什么,我心中一清二楚,自然早有防备!」 鹿宁不敢轻举妄动,看到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恐惧感从脚底慢慢升起——且不说她没有兵器,就算是有十八般兵刃,她一个人护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也杀不过出这重围。 她干脆心一横,决定赌一把,便淡定地说道:「这是燕西华答应我,我们成亲后,他便放了我的亲人。如今婚礼已毕,我是来替他履行承诺的!」 八皇子恶狠狠地盯着她,只冷笑道:「七哥的确说要放过你亲人,却没说要放你走!」 「我没要走!」鹿宁耐着性子,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将他们放出来罢了!」 八皇子嘲弄地笑了笑,轻轻一挥手,一队士兵跑过去,将三个人束缚住。 鹿宁也不敢抵抗,只冷声质问道:「八皇子,你要违抗胡七的命令吗?」 八皇子不以为的笑了笑,说道:「这究竟是不是七哥的吩咐,我还得核实一下。如果是真的,我自然会奉命。但如果是某人假传口谕,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鹿宁皱眉凝着他,在心中暗骂:此人性格狡猾得像个狐狸,很难被哄骗! 而且下手狠辣,真惹怒了他,沐芊芊和慕容延钊就麻烦了! 她深吸了口气,口气温和起来:「好,既然你不信的话,你现在带我们三人,亲自与燕西华当面对质,就知道我是不是说谎了!」 她知道逃跑已不可能,现在只能为二人,争取一个免受责罚的机会。 有燕西华在,只要自己一句软话,燕西华是不会动手的! 没想到,八皇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把戏,立时拒绝道:「不必了,这件事我自会亲去问他!在此之前,他们不能离开这监牢一步!」 说着,他向侍卫说道:「将二人带回牢房,再多加一把锁,每人身上都加一副镣铐,让他们没机会再脱身!」 听到这话,沐芊芊再也忍不住,她不想再回去,更不想被绑住,尤其那里还藏着两具死尸。 她立刻跺着脚喊道:「放开我,我才不要回去呢!你这个狗东西,就会使阴招!有本事,怎们真刀真枪的打一架,老娘保证打得你满地找牙!」 八皇子缓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听说你自封「天下第一侠女」,还说这世上没有锁得住你的锁,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 沐芊芊昂起下巴,意气昂扬的说道:「看来你对我了解不少嘛!不是我吹牛,只要我有一根铁丝,你就算加了一百道锁,也锁不住我!就凭我这一身轻功,根本不把你这弓弩手放在眼里!」 「沐芊芊!」鹿宁厉声叫住她,向八皇子说道:「放了她吧,这件事本来和她就没关系,而且,你真的惹不起她!」 八皇子挑眉看向她,冷笑着问道:「她算是什么东西,我有什么惹不起的?」 鹿宁沉吟了一下,说道:「她和北渝大名鼎鼎的燕将军,已经定了亲。一旦燕将军得知,你绑了他的爱人,就不怕他一怒之下,带兵进犯南诏吗?」 「哈哈哈!」八皇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肆无忌惮的笑道:「你所为的燕将军,被我们南诏的兵,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不得不将你送过来求和。这样的怂包,我有什么可怕的?他若知道自己的女人在此,能换来一时的苟且偷生,怕是巴不得的吧!」 本来想用燕荣的名讳,唬住八皇子,没想到反被他将了一车,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听到八皇子羞辱燕荣,沐芊芊顿时怒不可遏,瞪着他破口骂道:「呸!就凭你这个没种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说燕将军!你卑鄙无耻、心肠歹毒,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你们不过是用人海战术欺负人罢了,当初你们是这样对燕荣,如今也是这样对我们!若真刀真枪的打一架,别说燕荣了,你连鹿宁都打不过!」 八皇子蓦地眸光一紧,紧紧盯着沐芊芊,声音寒冷如冰:「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你长了一张嘴是不是!今天若不给你点教训,怕是你不明白,什么叫「寄人篱下」、什么叫「苟且偷生」!」 说罢,他一摆手,厉声喝道:「来人,将她的双腿给我打断,看她以后还能不能再用轻功了!」 话音刚落,两个狱卒,便抗来一根手臂粗的棍子。 控制沐芊芊的官兵,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八皇子,不要!」鹿宁浑身冰冷,颤声劝阻道:「芊芊年轻,说话不知轻重,你放过她吧,我愿意替她受罚!」 八皇子斜睨着她,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花样!你带她受罚?有七哥在,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那我来替她受罚!」始终默不作声的慕容延钊,此时也开口喊着,试图将八皇子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师傅不要!」鹿宁看向慕容延钊,急得眼眶泛红。 八皇子不再理会二人,他向狱卒使了个眼色。 二人抡起木棍,朝着沐芊芊的腿,狠狠砸了下去。 霎时间,便听见骨头碎裂的响声。 「不要!」一个凄厉的喊声,响彻漆黑的夜空,惊醒了未央宫里熟睡的人。 却如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鹿宁的心头。 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她怒瞪着八皇子,嘶声吼道:「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对于鹿宁的痛骂,八皇子根本不予理会。 他充血的眼中,跳跃着疯狂的火焰,猛地蹲下身靠近沐芊芊。 冷汗一滴滴从额头冒出来,沐芊芊胆战心惊的往后瑟缩。 八皇子却一下子捏住她的下巴,凶狠的瞪着她,冷笑道:「别担心,我会将你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你的男人!他若敢来,我保证——会让他生不如死!我倒是真想看看,曾经燕家军的后代,是如何惨死的!」 沐芊芊咬牙怒瞪着他,断腿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汗 如雨下。 她张了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可脱口而出的,只是不成句的呜咽声。 八皇子狞笑的看着她,目光残忍而猖狂:「想骂我?你若不学会闭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着,他抬起脚,朝着沐芊芊尚且没断的大腿,重重踩了下去,又狠狠碾了几脚。 沐芊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便痛到晕厥过去。 鹿宁泪眼朦胧的看着,生死未明的沐芊芊,尖声吼道:「芊芊!芊芊!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八皇子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冷笑道:「放心吧,七嫂,她死不了的!我一向怜香惜玉,折磨一个女人,比杀死一个女人,要有趣得多!」 鹿宁的眼泪如洪水般涌出。 她死死瞪着八皇子,咬着牙一字一字道:「燕宝华!你杀我兄长、欺负我朋友,我鹿宁发誓,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为他们报仇雪恨!」 「好啊!」八皇子一把掐住鹿宁纤细的脖子,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眼中散发着要吃人的寒光:「你这么舍不得他,那我今日就送你上西天,和你的兄长团聚!」 鹿宁恶狠狠地瞪着他,冷声道:「杀我?你敢吗?就不怕燕西华和你翻脸?」 「呵,笑话!」八皇子冷冷一笑,嘲弄的说道:「所有人都看到你劫牢了,我大可以说,你劫牢失败死于乱箭之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话时,他的手微微收力,鹿宁的喉咙被锁紧,已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瞪着他,死死咬着牙关。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秋风宁为剪芙蓉(三) “不要动她!”趴在地上的慕容延钊,费力的大声喊道:“你要杀人就杀了老朽吧!你知道燕西华多喜欢鹿宁,如果鹿宁死了,你就不怕燕西华心碎而死吗?” “闭嘴,你个老东西!”八皇子转过头,凶恶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少用我七哥来威胁我!我现在是看出来了,只有这个女人死了,我七哥才能彻底解脱!等我收拾完这个女的,就去收拾你!” 说着,他的手慢慢加重了力道。 鹿宁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耳边慕容延钊的呼喊声,渐渐成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土豆,邪神一剑,脑洞全军列阵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秋风宁为剪芙蓉(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未成沉醉意先融 「是!」毓秀缓缓起身,继续为鹿宁梳妆。 很快,梳妆完毕,毓秀搀扶着鹿宁走出门去,看到锦袍玉带、丰姿如玉的燕西华,早已等候在门口。 他慢慢转过身,看到姗姗就近的鹿宁,一袭海棠色华衣裹身、裙幅熠熠生光。 头上珠翠堆叠、脸上略施粉黛,虽然神色仍显憔悴,却难掩其娇丽美艳之姿。 他双眸一亮,唇角微微上扬,看上去似乎十分满意。 「宁儿,你好美!」他迎上去,轻轻拉住鹿宁地手,并肩往门外走去。 天清气爽,美轮美奂地皇宫,沐浴在春日的光辉中。 鹿宁坐在不年终,深深吸着殿外地空气,面无表情地欣赏着沿途地风景,看那屋檐下燕子飞走又回来。 她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暗暗自嘲:这是个多么精致的牢笼啊! 如果自己某一天放弃挣扎,开始接受这一切,必能平安喜乐的度过余生吧! 而她来到南诏这么多天,高太后没有召见自己,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屑。 今日却突然宣召,一定没有好事! 似乎走了许久的路,步辇终于缓缓停下。 鹿宁一抬头,就看到正红的朱漆大门道:「阮大人的眼光,真是独到!十名豆蔻少女,环肥燕瘦、各有所长,可不比我训练出来的舞姬差。看来,阮大人平日里,见到的女子不少啊!」. 阮浪皱了皱眉,又咳嗽了几下,低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呢!我除了潇湘别馆,哪儿去过风月场所!这些女子都是我属下,四处巡逻来的!对了,皇上对这些女子可还满意?」 花芳仪蹙起纤纤眉梢,慢悠悠的说道:「他一向好色,对风尘女子更是痴迷!能同时拥有十位绝代佳人,能不欣喜若狂吗!皇上带着她们在行宫中厮混,一晃都半个多月了,也不知能吃得消么!」 听到这话,阮浪冷哼一声,酸溜溜的说道:「娘娘未免操心过度了!咱们皇上体壮如牛,生病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区区十个美人,又能耐他如何!」 「呸!」花芳仪白了他一眼,娇嗔道:「还不是你那十个美人,找得实在太好了!让一向体壮如牛的渝帝,整日大把大把的吃药,才能勉强打起精神!」 听到这话,阮浪着实一惊,忙低声问道:「什么?皇上的身体出问题了?可我怎么没见到,宫中的御医被调派过?」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未成沉醉意先融(二) 花芳仪伸出手指,轻声“嘘”道:“你真笨!皇上出了这种事,怎么能调派御医啊!而且,此时普通的药已没有用了,仙丹妙药才能帮助他!难道你没听说吗,许道士给皇上进献了十颗红丸,他吃上一颗,便立刻返老还童了呢!” 阮浪瞪大了双眼,惊呼道:“竟有如此仙丹妙药!改日我也向他讨一颗!” 花芳仪一蹙黛眉,低声薄斥道:“物极必反!那些仙丹若真有用,皇上就不会身子越来越差了!” 阮浪又四下张望一番,凑过去小声问道:“这红丸的......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爽文,玄幻热血,都市武侠,同人土豆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未成沉醉意先融(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未成沉醉意先融(三) 花芳仪故意叹了口气,幽怨地说道:“臣妾可不敢有什么奢望,只要陛下心中还记得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渝帝会心一笑,柔声道:“好,那今晚朕就陪你,不去别处过夜了!” 花芳仪嫣然一笑,娇声道:“天子说话,可是一言九鼎,您可不能反悔哦!” 渝帝搂着她开怀大笑着,在满室的温馨和谐下,二人渐入佳境。 “皇后娘娘驾到!”门口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欢声笑语。 渝帝立刻沉下脸,不满地嘟囔道:“真扫兴!她怎么突然来了......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武侠,玄幻脑洞剑来,雪中元尊奇幻,土豆烽火同人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未成沉醉意先融(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南来飞燕北归鸿 「你!」这一招果然很灵验,气得皇后立时血灌瞳仁、睚眦欲裂:「你个jian人!」 皇后已全然失去理智,她一个健步冲过去,抬手便是一巴掌,朝着花芳仪的脸就狠狠抽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地巴掌声响起,殿内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瞪口呆地退到远处。 本来看热闹地人,全完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 就连方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地皇后,也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 因为这一巴掌抽下去,打中地不是花芳仪,而是关心则乱,及时挺身而出地渝帝。 看着他娇嫩的脖子上,出现两条清晰的血印,皇后立刻惊觉——自己闯下了塌天大祸! 她连忙跪在地上,惊吓过度到连连磕头,口中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渝帝捂着受伤的脖子,不可思议的瞪着皇后。身为天子,他自然从未被打过。 一时间,和皇后这么多年的别扭,和刘炳文多年的愚蠢行径,一下子勾起,渝帝心底最深的怒火。 片刻之后,一个狠绝而愤怒的声音,在殿中缓缓响起:「双喜,去宣所有大臣立刻入宫面圣!告诉他们,朕要废后!」 此话一出,皇后如失了魂儿一般,一口气没上来,昏厥在地。 ——废后风波—— 自从解王氏一党垮台,刘氏一党失势之后,渝帝就躲在行宫中,和十位妙龄佳人寻欢作乐。 朝中的大小事宜,都交给了慢性子的满庭芳来处理。 北渝的朝政,一时间进入了温和期。 持续了几十年激烈的党争,似乎在一瞬间消失,言辞犀利、见缝插针的言官们,也不得不迎来歇业期。 满朝文武官员在看到,性如烈火的夏云卿惨死狱中; 只手遮天的王肃流落街头;身为国仗的刘炳文,老来丧子之后。 大家似乎一瞬间都改了性子,他们都开始学习满庭芳,为人处世的态度,立刻变得和善起来: 无论碰到任何决策,都由大家协商之后裁定,有争议的决策,就举行匿名投票。 若是投票都解决不了的,那就由渝帝做最后的决议! 这样出来的结果,非但没人提出异议,更是杜绝了一切争吵的可能性。 朝堂上史无前例的达到了平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往利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渝帝的突然回宫,并宣召满朝文武即刻入宫,却让一直安稳度日的朝臣们,瞬间有了风雨欲来之感。 每个人都隐隐感到不安,急忙四下打探着。 可水晶宫中发生的事,涉及到皇家颜面,即便是皇上没有下令,知道内情的人,也都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敢透露出一个字来! 生怕会惹祸上身! 渝帝的銮驾连夜赶回紫微城,下了銮驾便直奔紫宸殿。 当他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满朝文武一个不落地,已恭敬地等候多时。 就连一直称病不出的刘炳文,也罕见地现身在殿中。 多日不见,他足足苍老了十岁! 渝帝负手走过他身边时,目光如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全身一抖,险些跌倒在地。 渝帝面沉似水的坐在龙椅上,锐利的双眸,迸发着熊熊怒火。 凛冽的目光一一扫过众臣。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似乎等了有一炷香那么长,渝帝才冷声开口:「双喜,执笔替朕拟旨!」 双喜公公躬身一揖,恭敬地问道:「请问陛下要拟什么?」 渝帝瞪着 刘炳文,一字字缓缓说道:「废——后——诏——书!」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立刻相互看去,只敢交换颜色,却不敢交头接耳。 虽然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皇上既然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大家就必须重视起来! 身为内阁首辅的满庭芳,率先手执笏板走出,躬身说道:「皇上,废后可不是小事,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枚青也立刻走出来,恭声劝道:「皇上,自从北渝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废后的事件发生。若您坚持要废后,也要有理有据,依国法行事。」 渝帝的脸上罩上一层阴云,咬牙沉声道:「皇后昨夜擅闯行宫,不但大放厥词,羞辱了贵嫔,还恼羞成怒将朕打伤!如此恶劣的行为,朕非废了她不可!」 说罢,他向双喜公公使了个眼色。 双喜公公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扒开皇上的领子,露出两条醒目的血痕,上面的血迹还未干。 一众官员踮着脚翘首看去,看到龙体有损,也为难地沉默下来。 他们试图在脑海中,拼凑昨夜发生的闹剧。 鉴于对二人性格的了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一场家庭纠纷、争风吃醋而引发的误伤! 放在普通人家,夫妻吵架甚至动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偏偏这个事件的主人公是天子,即便是误伤也是伤,即便是对方是皇后,也是铸下大错,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件事处理起来可轻可重,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 可此时的渝帝,愤怒得像一头狮子,谁敢上去招惹啊! 所以,满朝文武像约定好了似的,都做了哑巴! 在事态没有明朗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开口表态:废后——这既是国事也是家事,说是大事也是小事! 每个人都知道渝帝有多么厌恶皇后,以及她身后的刘氏家族,他想趁机废掉皇后,击垮刘氏家族,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个时候谁要是说错了话,怕是都要受到牵连、惹祸上身! 尤其在天子盛怒时,谁要是火上浇油,下场便可想而知。 ——大闹朝堂——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就要在沉默中落幕时,一个人影却扑倒在皇上脚边,失声痛哭着求饶道:「陛下开恩!皇后无过啊!」 不用细看,大家也能想到——敢挺身而出为皇后说话的人,除了刘炳文再无旁人! 他佝偻着身子,更显苍老,尖嘴塌腮的脸上,老泪纵横。 渝帝嫌弃地缩回了脚,满目厌恶地说道:「皇后抓伤了朕,你竟敢还说她无错!我看你真是要反了!」 刘炳文连连磕头,失声哀求道:「陛下!皇后一向恭顺温良、勤俭礼让,堪称***典范,她做事也分寸得体、从未有失。想必这次她误伤龙体,定是事出有因,还望陛下明鉴啊!」 渝帝闻言霎时色变,立刻一拍龙书案,怒喝道:「荒唐!龙体岂是她能误伤的?什么恭顺温良、勤俭礼让!皇后做了多少腌臜龌龊、卑劣不堪的事,还用朕一一列举吗?前一阵,她刚在贵嫔的食物上,动了手脚。这才消停了几日,她便又不安分了!如此毒妇,怎配做一***!」 刘炳文声泪俱下地哭诉道:「陛下,那件事无凭无据,实属诬陷啊!陛下,皇后与您成婚数十载,她是什么样的人,您是最清楚了!」 这番说辞,竟和皇后替刘炳文求情时,说得如出一辙。 渝帝面色阴沉,眼锋冰冷:「呵,朕就是太清楚她的为人了,才决定要废后!她表面上装作顺从、与世无争,实际上却心肠歹毒、心机颇深!别以为朕不知道,这后宫中生不出皇嗣 来,均是她下得毒手!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仗着皇后,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丑事!朕给过你们机会,可你们非但没有领情,还变本加厉、贪心不足!那就休怪朕不念旧情,新账老账与你们一并清算了!」 刘炳文全身一颤,立刻拜首道:「陛下,这是千古奇冤啊!一定是有人在污蔑皇后娘娘!皇上应该彻查清楚,将传闲话的人立刻处死,以正视听!」 「够了!」渝帝恶狠狠地瞪着他,冷声呵斥着:「收起你的那些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吧!看到你这德行,就让朕想起,皇后指着贵妃,破口大骂的样子!」 提到贵妃,刘炳文顿时怒从心头起,立刻脱口叫道:「陛下,您怎能被风尘女子迷了心智?皇后不顾自己的病体,前去直言劝谏,正是***典范。您不该为了一个青楼***,伤了皇后的心啊!」 听到这话,满庭芳立时出来阻止:「还刘大人请慎言!」 刘炳文转过头去,冲着满庭芳怒吼道:「那女子不过是一个青楼***,怎可和出身高贵的皇后相提并论!那女子貌似忠贞,实则花言巧语、心怀叵测!到头来,怕不是祸国殃民的祸水!」 看到刘炳文越来越口不择言,枚青也忍不住出来劝阻:「刘大人!身为皇后的生父,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可您要继续说下去,这事怕是不好收场了!」qs 对于枚青的提醒,刘炳文直接无视,继续口不择言地说道:「看到皇上被妖女蒙蔽,臣痛心疾首!今日,就算臣豁出性命,也要忠言逆耳了!皇上,青楼女子绝不可信,说不定她浮肿的孩子,都身份可疑!」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站在一旁的阮浪,更是脸色铁青,眼冒火光。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南来飞燕北归鸿(二) “刘炳文!”渝帝血灌瞳仁,牙龈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喊道:“朕的妃嫔,也是你能随意议论的?朕的皇嗣,岂容你来质疑?刘容的事,你还没学乖,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事已至此,刘炳文也豁出去了,他继续争辩着:“陛下,臣忠言逆耳,却句句属实!妍贵嫔是因为嫉妒皇后,才会常常吹耳边风,以此挑拨离间。她无非是想拉下皇后,让大皇子与皇位无缘啊!” 这句不假思索的话,让满朝文武都傻了眼。本来还想劝阻的满、枚二人,立刻退......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都市,玄幻奇幻穿越,脑洞热血,一剑土豆逆天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南来飞燕北归鸿(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人面桃花相映红 “没什么,别多想。”花芳仪转身进屋,儿茶在殿外关上了房门。 她回到桌旁,将方才写的诗团成一团,丢在地上,便坐下身来,喝了一口茶。 阮浪弯腰捡起纸来,重新展开看了一眼,不解道:“写得这么好,为何丢了?” 花芳仪轻摇团扇,漫不经心地说道:“戏都演完了,还要它做什么。” 阮浪坐在她身旁,又为她斟了杯茶,问道:“你觉得皇上信了吗?” 花芳仪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女人的眼泪,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就能让男人甘愿刀山火......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武侠,玄幻脑洞剑来,雪中邪神元尊,知白奇幻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人面桃花相映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七十九章 南来飞燕北归鸿-四 随即,满庭芳吩咐家丁备车,径自奔向城外的水晶宫。 很快,马车飞奔到凤凰西山,刚到水晶宫门口,却被守卫的阮浪拦下。 他走到跟前,抱拳拱手道:“满大人,对不起,就算是您也不能进。陛下吩咐过,无论谁来他都不见!” 满庭芳没有下车,而是掀开窗帘,轻声笑道:“阮大人真是尽忠职守啊!皇上现在心烦意乱,老夫怎么会进去添乱呢!劳烦阮大人进去通禀,就说刘氏一党明日要闹事,让皇上心理上有个准备!” 阮浪一惊,忙问道:“他们要......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都市,雪中土豆同人,玄幻全军列阵搞笑,仙侠奇幻盖世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七十九章 南来飞燕北归鸿-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目录 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八十章 不胜清怨月明中 刘炳文跺着脚,焦急地说道:“满大人您忘了,昨晚老夫的小厮不是来请过您吗!皇上终于让步了,还请您今日和老夫一起去面圣啊!” 满庭芳看着自己的腿,为难道:“大人能有这么大的进展,老夫也很高兴。可是老夫这条腿,实在是不利于行啊。” 刘炳文一拱手,恳切地说道:“满大人,您不是说过,会在最重要的时候出面吗!现在就是最重要的时候,您身为首辅不能不出现啊!” 满庭芳沉吟了一下,迟疑地问道:“可皇上并没有宣召老夫啊,如...... ☆☆☆剩余内容请前往纵横小说继续阅读。百度或各大应用市场搜索“纵横小说”,仙侠雪中同人,玄幻土豆奇幻,都市爽文,脑洞热血为生活添点料。或直接访问huayu.zongheng. ☆☆☆ 《连枝锦》第一卷 鸿雁 第六百八十章 不胜清怨月明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