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有君子》 第一章 老少君子 今天的徐州刺史府内,注定会经历不平凡的一天。 只因堂堂的一州刺史陶谦陶大人,搁置了半日的公务,专职窝在家里揍儿子。 陶刺史今年五十八岁了。 平日里温文如玉,颇有长者之风的老头,今天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风,将代步的拐杖改成了丈八蛇矛枪,满院子的追打自己的长子陶商……大有不将此子一枪挑于马下誓不罢休的劲头。 陶谦年过四旬之后,方得了两个孩儿,在东汉年间可算是老来得子,若说老头儿对俩孩子是娇生惯养,那可能是有些夸张,但护犊子绝对是有的,只要不是太过于败家,老爷子一般不会气的舍了风范,亲自动手…… 但陶谦的长子陶商今天确实有点败家了。 …… …… “不肖子,安敢如此!!” 陶谦年纪大了,面对青春期活泼的少年郎是真的有点撵不上,追打了片刻便将拐杖支在地上停下歇息,气喘吁吁的开始骂街。 陶商躲在院内的槐树后边,无奈叹气:“父亲,好说好商量行不?” “呸!” 陶谦捋着已经花白的胡子,冲着陶商藏身的槐树怒道:“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老夫敲打你两杖,已是轻的!这等伤风败俗之举,老夫如何与你商量的来?……逆子!尔如此行径!简直有伤风化……你且等老夫歇够了脚,收拾不死你!!” 陶商嘴角抽了抽,显得很是无奈。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需得看从哪个角度来分析。 陶商早晨如厕内急,苦于找不到面巾纸……说来也是,汉代只有印刷纸,哪里有面巾纸,只有刮屁股的东东……叫厕筹。 一个现代人,天天上厕所用厕筹,陶商也是醉了。 于是他就顺手在前厅,拿了陶谦撰写公文的缯书去方便。 上厕所没纸,实乃人生之大不幸也。 这事在陶商看来不算很大,就用了你一块缯书擦屁股而已,回头还你就是了。 可事在陶谦那边看却很大。 且不说东汉年间大部分人都还是在用简牍写字,乱世之中绢帛何等珍贵……特别是陶谦桌案上的那一块还写有机密要事……这小子居然用来……干那个??何其大胆也!!! 用徐州刺史的公文开腚,这是个什么罪名? “竖子!你给老夫过来受死!”陶谦歇够了脚,拎着拐杖奔着陶商藏身的槐树又走了过去。 却见人影一闪,陶商已是从树后匆忙逃出,奔着后院逃走而去。 …… …… 勉强甩掉了陶谦的追逐,陶商来到后园假山的缝隙中,蜷膝坐在里面,长吁短叹,脸上有说不出的落寞萧索之意。 陶谦的公文有多重要,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个从小到大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连续三天上厕所用厕筹刮……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陶商虽然没有过分的洁癖,但他自认为是个干净人。 没有面巾纸的朝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万事不过三。所以无论如何,第四天决计不能再忍了,谁劝都不好使。 没错,陶商来到这个时代,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前世的他,是一名资深的图书编辑,却在一个深夜校稿熟睡后,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并进入了这具快要十七岁的躯壳中。 身体的意识和碎片的记忆多少还有一些残存在脑海中,经过三天的消化,他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名字叫陶商,父亲叫陶谦,还有一个弟弟叫陶应,母亲数年前已逝。 陶商这个人他基本不太清楚,但是陶谦是谁,他心中跟明镜儿似的。 东汉末年的徐州刺史,关东诸侯之一,与袁绍、袁术、公孙瓒等人勉强并列……脍炙人口的故事‘三让徐州’的始作俑者。 这是一个绚丽的年代,也是一个残酷的年代,虽然遍地兵荒马乱,路有死骨,但也是英雄辈出,不问出处。 今年是初平元年,时值关东众诸侯意拥立袁绍为盟主!锋芒直指洛阳董卓,天下郡县纷纷响应!各地大兴义兵…… 活脱脱的乱世开幕让陶商赶上了,一点没糟净。 更瘆人的是,值此纷乱之时,天下英雄辈出之际,身为一州之主的陶谦,不去忧国忧民,讨伐董贼,求个忠贞报国之名,反而是在这里跟亲儿子计较擦屁股纸的问题…… 陶商觉得这便宜爹多少沾点没正事。 当然,这个没正事爹的结局陶商心中也很清楚,老头子寿终正寝之后,将这徐州之地让给了刘备,使得这片土地在数年之中,陷入了曹操、刘备、吕布、袁术等豪杰无休止的争夺之中。 更重要的问题,就是自己现在的这幅身体的主人,最终会有个什么样的结局,根本就不清楚…… 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史书根本就没提,这实在是让人感到悲哀。 当然了,历史的长河中,英雄滚滚而逝,像陶商这种小人物的结局与去处,实在是不值得史学家浪费心血去考究……考也未必能考的出来。 但不论结局如何,时间总还是会逝去,生活总是还要继续,毕竟,这具身体的人生就是自己现在的人生,虽然这一切不真实的仿佛如梦境一般。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如何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 陶商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恍惚还没有回过神来,霎那之间,假山的缝隙处,一只略显苍白的老手缓缓的伸进来,冷不丁的一把抓住了陶商的肩膀。 “好你个逆子,果然躲在这!给老夫滚出来!” 陶谦年纪虽大,却也不傻,不过些许片刻便让他找到了陶商藏匿的地方……十几岁的小屁孩跟快六十的老头玩躲猫猫,还太嫩了点。 没有及时侦查敌情,一不小心就落在了老头子的手里,这是陶商来到这个时代后得到的第一个教训……别把老头不当干部,岁数大的人干刑侦一样是把好手。 “跟老夫来过来!” 又追又藏的这一段功夫,陶谦的气经过时间的消磨,也是消的差不多了……也或者是抓人抓的太累,老头子没有着急动手揍人,反而是让陶商跟他去了府内前厅。 …… …… 到了前厅,陶谦气喘吁吁的坐下,喝口水缓和了一下情绪,方才悠悠的开口:“你可知,刚才被你偷去的那份密信……” “孩儿以后不敢了。”陶商开口直接承认错误。 两个时代的人,观念完全不一样,陶谦当宝贝似的东西,陶商当开腚的东西使,这是一种跨时代的代沟,完全没有填平的可能性,陶商实在是没有必要跟陶谦掰扯,直接认错反而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 “唉,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还算为父平日没白教你,只是……” 说到这,陶谦不满的白了陶商一眼:“只是你可知晓,那是光禄大夫朱儁遣人给老夫送来的秘信!事关重大,何其郑重,却被你拿去擦那……擦那……擦那……擦的那玩意怎么说来着?” 陶谦憋的老脸通红,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么恶心的词汇从嘴里说出。 “擦屎。”看老爹憋的难受,陶商索性替他说了。 “就是擦的这个玩意了!”陶谦如释重负。 陶商无奈了,受儒家教育的谦谦君子就是不一样,说个“屎”字仿佛跟要他的命一样……弄得跟要吃屎一样。 “父亲,您说光禄大夫给你秘信,信中说的是什么?”陶商迅速转移话题,他不想跟陶谦在这个事情上继续探讨下去,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天天挂在嘴边没什么意思。 听了陶商的问题,陶谦似是非常惊讶,诧然道:“你这小子,怎地关心起这些政务之事来了?” 陶谦的表情和语气让陶商很是不解。 你是一州刺史,我是你儿子,儿子问问老子的事业,很稀罕吗……你事业不好我怎么当官二代? 却不知,陶谦心中一直有一个大痛,就是这两个儿子的归属与前程。 陶谦老年得子,一直是把俩小子当心肝宝贝似的惯着,殊不知惯着惯着,就惯出毛病来了。 陶谦本人相对别的地方刺史诸侯来说,属于那种推崇名流,颇有君子风范的人……不论此举是好是坏,说明这老头儿还有一颗奋发向上,渴望干事业的心,勉强算是个有正事的。 殊不知龙生龙凤生凤,老陶家的孩子打洞都找不着口。 陶谦这俩儿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一般,对时政民生宦海沉浮一点都不关心,反倒是对吟词弄句,风花雪月,猎鹰弄犬,斗鸡玩虫等杂学方面,颇有研究、甚是精通。 后世人极为羡慕的活法……混吃等死的活法。 虽然受儒家思想的教育,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俩孩子都不干;但奋发图强的事,也跟俩孩子也一点不沾边。 其实想想也对,人家里属实有这个条件,富二代要不败家,岂不埋没了当爹挣钱的才华? 陶谦平日里对俩孩子稍稍讲点跟朝廷政务沾边的东西,这俩孩子就躲……可今日陶商居然主动咨询,陶老头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光禄大夫朱儁给老夫的密信,你想知道其中内容?”陶谦又询问了一次。 陶商点了点头。 “你确定?”陶谦这人有点强迫症。 “父亲,你要不想说,咱就唠点别的。” “咳、咳……不用!说这事,就说这事!说这就行!”陶谦怕孩子反悔,赶紧改口。 斟酌了一下措辞,陶谦长叹口气道:“朱儁与为父,颇有交情,他来密信与为父说,目前关东众诸侯已是四处涌传讨贼檄文,兵锋甚为强盛,想请为父起兵相应,共辅朝廷,保君护国!” 说到这里,陶谦停顿了一下:“为父刚才讲的,你能听明白几句?”显然他是对陶商的理解能力不太放心…… 陶商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智力到底欠缺在哪,这点屁事有什么听不明白的……还问我能听明白几句?你总共就说一句! “我差不多都能听明白,董卓乱政,众诸侯联合讨之,众人之中,可举袁绍为盟主……” 陶谦的下巴差点没惊讶的掉在地上:“汝居然还能知晓袁本初声望素著可为盟主……真是天佑我陶家!” 陶商感觉自己有点要发疯……这身体的前一任主人到底是有多不靠谱? 甩甩头不去想他,陶商继续询问:“父亲,朱儁密信让你举兵讨伐董卓,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陶谦的表情变得扭捏了,显的有些左右为难:“按道理说,董卓乱政,为祸朝纲,实乃大逆不道,我辈蒙受国恩,值此危难时节,理应响应号召,出兵勤王剿贼……但董卓势力太大,又有拥戴天子之功,如今已身居相国之位,我等地方刺史皆各自上任没几年,兵马不多,且地方贼寇甚众,再说了兵者乃凶器也……” “父亲,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陶商不太愿意听废话,这老头磨磨唧唧的半天说不到正点上。 “不想去……” 陶商:“…………” 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位老爷子,陶商不由得暗自叹息。 这位与自己在这个时代有父子亲情的老人家,说起废话来是一套一套的,不过终归还是胆子不大……在这个动荡的社会,确实难有封疆一方的魄力与决断,性格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啊。 不过,若真说起来,换成自己,陶商觉得他也应该赞同陶谦的想法。 打仗么,真刀真枪不是闹着玩的,谁闲的没事有好日子不过,非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拼命? 但赞同归赞同,能不能那么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现代人中,熟悉汉末历史的人很多,更别说陶商前世是沉浸出版业多年的资深编者。 人吃人的社会,墨守成规的结局就是死,特别是像陶谦这样的一州刺史是最不上不下的。 陶谦是太学诸生出身,后举茂才,又先后随车骑将军皇甫嵩和司隶校尉从过军职,按照现代人的看法,那是纯纯的学习兼社会苗子,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陶谦也确实做到了,两年前因徐州黄巾余孽在徐州起事,陶谦受任成封疆大吏徐州刺史,放眼后世那可是一省之长,以他的个性,若是清平世界,绝对会大有一番作为。 可是历史是残酷的,乱世的封疆大吏和清平世界的省/级/干/部完全是两码事,除了文治武功外,站队的眼光、强硬的手腕、不屈的性格……是否敢于一搏的胆量,诸多的因素都能决定成败荣辱。 更可怕的是,清平世界的外藩,干不好的结局可能是升迁无望,最多不济就调岗、再惨点就是辞官归乡,安享清福。 而乱世,外藩的结局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干不好的结局是家破人亡。 历史上的陶谦,似乎也没有躲过这个结局,晚年难敌强邻曹操,被曹阿瞒将徐州的大部分人口屠了个溜干净,死后基业也不得以传承,为刘玄德做了好大的嫁衣。 而身为一州刺史的儿子,陶商在史书上更是一笔带过,结局成了谜团,到底是死是活,丢胳膊丢腿,完全都成了悬念……如果资质够的话,或许还能进入世界百大未解之谜,立案调研。 现在的陶商不想要这个结局,太凄惨了。 不求人过留名,但连个屁在史书上都没留下,直接被人当成屁给放了,这种结局稍稍有点自尊心的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无可奈何也好,赶鸭子上架也好,得拼他一拼,搏他一搏。 “父亲,这个关东讨贼联盟,我觉得您还是得去,而且还不能是敷衍的去。” 陶谦摇摇头,很不赞同:“孺子平日懈怠懒惰,焉知国家大事?兵者甚凶,且董卓与众诸侯之争,孰胜孰败,尚难有定论……依老夫之意,入盟讨董可也,却不可尽心,老夫响应袁绍讨伐董卓,却不派兵马,坐观胜败,两不得罪,必可无忧!” 陶商柔声说道:“父亲,你真是老鸡贼。” 陶谦皱眉:“混账东西,你小子说谁…………” 第二章 游说富商 说实话,陶谦的说法,陶商在心中很是认同,能够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眼光和思想,是一个成功人士重要素质之一,老陶谦避重就轻的加入讨董联盟,左右逢源的想法,很和陶商的胃口,所以夸了他一句‘鸡贼’,这个词陶商一般不轻易夸别人……只给自己人使用! 但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今天的陶商不能给陶谦点赞。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陶商是从后世来的,对这次联合讨董的所带来的效益很清楚…… 无论古代或是现代,效益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经济效益,另一种叫做社会效益。 陶谦怕有无畏的损失,他只看到了经济效益,但他并没有看到社会效益,历史上的曹操、刘备、袁绍、袁术、孙坚、公孙瓒等很多人,通过这次讨伐董卓的行动,都名扬天下,特别是在地方州郡,取得了众多拥皇门阀世家的支持,在此后的军阀扩充行动中,各个实力突飞猛进。 或许这些结果是这些诸侯自己都没有想的到,完全就是无意插柳柳成荫。 所以说,有时候一味的保存实力也并不是完全正确。 “父亲,孩儿对你的这个意见并不是很支持。” 陶谦没成想今天的儿子想法和意见居然这么多:“吾儿此话何解?” 陶商措辞半晌:“父亲,自黄巾之乱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已然大大的不如昔日,如今更有董卓篡政,天子年幼,各地太守刺史的势力已经开始崛起,依孩儿之见,无论此次征讨董卓的行动成功或是失败,不久之后,关东地方势力必然开始扩充,而地方世家门阀为了乱中求全,也必然开始各自倾斜于不同的诸侯,在这个节骨眼,咱们徐州想要自保,就必须要不断扩充实力,这个实力既包括自身实力,也包括声望……” 陶谦的眼睛开始变得浑圆,其实这一番话虽有道理,但若是说稀奇,也并没有多么稀奇……只是令陶谦万万没有想到这话居然是从陶商嘴里说出来的。 难不成用公文擦屁股,还能擦出智慧来?……老夫改天也得偷着试着擦一下。 “吾儿继续说,有什么说什么,无妨。” 陶商继续道:“父亲,此次讨伐董卓,就是扩大我们陶家名声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在这次讨伐联盟中,展露头角,必然就可得到拥汉世家的支持,这对于父亲日后坐稳徐州大大有利。” 陶商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把这番话说囫囵完全。 “吾儿,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陶商:“…………” “我要是说这话是我自己说的,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陶谦说的斩钉截铁。 亲爹都信不着,真是应该把自己前身的魂魄拉回躯壳里打三百大板让其好好反省一下。 “那父亲觉得这话像是谁说的?” 陶谦老神在在地道:“放眼整个徐州,依老夫观之,独有糜竺、赵昱、王朗等寥寥数人有此见识也……” 陶商点了点头,道:“那就是糜竺说的。” 陶谦的脸色有点发黑:“……” 敷衍的确实是有些太明显了,这孩子是当亲爹傻吗? “逆子,滚出去!” …… …… 陶商来到这个世界学到的第二个道理——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人,一定是比一般人强许多,即使是在后世人嘴里能力中庸的陶谦……那所谓的能力中庸是分跟谁比,跟诸侯比,算中庸,跟老百姓比,还是老百姓比较昏庸。 这样的人,不能随便敷衍,至少不能拿他当白痴忽悠。 通过刚才的对话,陶商知道他说的话虽然稍稍打动了陶谦,但毕竟自己的前身从不过问政事,陶谦信不着他。 看目前陶谦的表现,这次讨伐董卓,他是想采取出工不出力的方式,需得想办法改变一下他这种思想。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去,效果是决计不一样的。 通过刚才的对话,陶谦说了三个人的人名,想必这三个人在陶谦心中的分量和其他人应该不同。 糜竺、赵昱、王朗……看来要劝动陶谦,还需要请这三个人出手。 陶商来到刺史府的后院,立刻有一个身着朴素的红脸胖子上前躬身相迎。 陶商脑中碎片化的记忆使他认得,这是府内的老总管陶洪,跟随陶谦多年。 “大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今儿是去郊游,还是去猎您最喜欢打的兔子?” 陶商撇撇嘴,看看前身的这点出息:老虎猎不了,猎个狐狸、猎个狼、猎个鹿不行么……非得打兔子,还最喜欢。 “今儿不去干闲事了,备车,送我去糜竺府上。” 老总管听了似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大公子,孙、周二位公子可是连着约您去郊游吟词好几日了,这事您原先从没耽搁过啊。” “人嘛,总得学着多交朋友,交新朋友!”陶商笑着拍了老总管的肩膀一下:“今儿就放他俩野鸽了。走,去糜竺的府邸。” 老总管看着陶商的眼神有些迷茫,但也不好不遵从。 “大公子,糜先生虽然认得您,但也不过是点颈之交,你与他也从无往来,不妨这样,老朽预备几样礼品,卓人以您的名义先送了去,然后拜府,倒也显得不甚突兀。” 陶商点了点头,礼尚往来,人之常情,这陶洪挺会办事的。 “好,那就麻烦洪叔了,另外再预备一份拜帖,和礼物一起送过去,就言我陶商拜府,也好让人家有个准备。” 老总管闻言皱了皱眉,道:“大公子您虽是白身不仕,但毕竟是刺史长公子,与糜竺送帖,是不是有些过于谦卑了。” 陶商摇了摇头:“就按我说的办吧,谦卑点没毛病。” 毕竟是找别人办事,还是先把姿态摆低些,想装/逼,还不到时候。 …… …… 糜竺是徐州的富商,也是糜家的家主,先祖世代经营垦殖,家财过亿,说白了就是地主豪强,陶谦虽然是徐州刺史,但上任不过两年时间,想要在徐州站稳脚跟,糜家必然是他拉拢的对象,所以一上任,就立刻任糜竺为别驾从事。 所谓的别驾从事,说白了,陶谦是一州之长,糜竺是他的秘书长。 …………………… 徐州,糜府。 厅堂的正中间,摆放着陶商送来的礼物,旁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看样貌不过三十来岁,容貌清隽,下巴上的短须修剪的整整齐齐,锦绸服饰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糜竺的眼睛直视着厅堂中的礼品,他对这些礼品倒不是很在意,毕竟糜家富甲一方,汉朝中原地带,能够比他富有的人,屈指可数,就这些东西当真入不了他的法眼。 主要是送东西的人,让他很是诧异。 刺史大人的长公子,糜竺当然认识,两年前陶谦刚刚入主徐州,征辟四大豪强入仕,助自己在徐州站稳脚跟,众豪强中就有他糜竺一个。 以糜家在徐州的深厚根基作为资本来支持陶谦,糜竺的条件是许以利害职务。 生意做的越大的人,就需要越大的政/治/背景。 正所谓互惠互利,糜竺觉得他跟陶谦这笔买卖做的很是划算。 当然了,每一个生意人,都希望能把生意做的更加长久,糜竺是生意人中的人精,他更希望能把糜家和陶家的买卖细水长流的做下去,不只是陶谦这一代,还有他的下一代,最好是把这笔买卖做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于是乎,糜竺把目光盯在了陶谦的两位公子身上,希望能够与他们结交,也算是为未来做个铺垫。 问题是,只接触了三两回,糜竺就失望了。 陶谦的儿子……怎么说呢,实在是他娘的缺点智慧! 他这两个儿子不但木讷死板,傻头傻脑的不说,一天天的还不求上进,身为刺史公子不寻思与徐州的达官贵人往来,却整日的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猎鹰逐狗…… 反正就不是干正事的人! 摸清了陶家两个公子的底细后,糜竺就放弃了在这两个小子身上继续投资的必要,他是生意人,生意人只在可以产出回报的项目上进行关注。 陶谦是个好项目,可他那俩儿子……是渣渣。 “兄长!” 一个长得圆圆胖胖,满脸喜庆的男子一路小跑到了厅内,对着糜竺一拱手,气喘吁吁地道:“刺史大公子送来拜帖,前来拜府,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进来人是糜竺的亲弟糜芳。 糜竺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自言自语道:“渣渣来了……” “啊?”糜芳听了有点懵。 “我是说……大公子来了,兄弟不可怠慢,速随为兄出门相迎。” 第三章 无缘爱恨 “糜竺见过大公子,大公子莅临寒舍,在下未曾远迎,不胜惶恐,还望勿要见怪。” 虽然打心眼里不太瞧得上陶商,但糜竺还是携亲弟糜芳,亲自出府门相迎,毕竟人家又是送礼,又是送拜帖的,可谓给足了糜家面子,自己也不能太蹬鼻子上脸。 “别驾神采奕奕,可喜可贺,想来是最近又增金不少吧?”陶商笑盈盈的冲着糜竺回礼。 糜竺的回答中规中矩:“大公子说笑了,商贾之家,做得些许小生意,何谈增不增金的,大公子,请进。” 陶商砸了砸嘴,心中无限羡慕起来,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还“何谈增不增金的”……言下之意就是:钱多、够花、再挣多少也无所谓了。 土豪就是土豪,唠嗑都不好好唠。 进了厅堂,陶商与糜竺,糜芳各按宾主之位坐下,糜竺笑盈盈的打量着陶商说道:“大公子今日派人送来礼品,在下无功受禄,已是惶恐,又蒙公子亲来府上见教,实在是……惶恐之至,惶恐之至。” 陶商笑的很和蔼:“糜别驾每日操心州事,辅助父亲掌管徐州,劳苦功高,在下一点薄礼,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感激之情。” “大公子真是有君子之风,不愧为使君嫡子也。” 糜竺嘴上夸着,心中却开始好奇,这小子的表现,跟平日里木木呆呆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话里话外滴水不漏……又是送礼,又是拜府的……还说什么感激之情?我跟他好像不熟吧。 “大公子,今日来此,肯定是有事!”糜竺笑呵呵地试探。 “我没事啊。”陶商摇摇头。 糜竺显然不信:“不,肯定有事。” “真的没事。” 糜竺双眸炯炯地盯着陶商:“大公子跟我何须如此客气?若是有事,只管说来,若是在下能够办到,必效犬马之劳。” 糜芳坐在一旁跟着附和:“是啊,大公子,有事您就说,我们兄弟二人都是陶使君的部下,那换言之也就是大公子的属下,大公子有事,但讲无妨!与我兄弟二人,完全不用客气。” 陶商眉毛微挑:“二位这么希望我有事?……好吧,那我借点钱。” 糜竺和糜芳兄弟二人的表情瞬间僵硬了。 “大公子……莫闹。” 陶商好奇道:“陶某来此,本来是真的没什么事,但别驾盛情难却,我要不找点事,就怕冷了别驾的心……要不别驾,先借我一万钱花花?” 糜竺脑袋上有点冒汗珠了,怎么好像被这小子绕进去了。 “大公子说笑了,公子乃堂堂刺史长公子,家室显赫,如何会缺钱花?” 果然是越有钱的人就越扣、越小气……刚才还说什么事都不用客气,这会就拉梭子了。 “糜别驾,如今董卓霸占京师,欺凌圣上,关东众诸侯发布檄文,相约西进讨伐董卓,不知别驾对此事有何高见?” 糜竺闻言更吃惊了,他刚刚以为陶商来是真的要借钱,没想到话锋一变,居然是跟他讨论这件事情。 看不出这小子平日里懵懵呆呆的,关键时刻,还是能分清大是大非的,莫非是糜某平日里看走了眼? 其实关东诸侯联合讨董,此事震惊天下,糜竺对此事也是昼夜思量,权衡此事对徐州之地的利弊得失,只是一直不曾有人与他商量揣度。不想今日第一个用此事来问他的,不是陶谦,而是他的儿子,陶商。 “大公子之意如何?” 陶商也不着急露底:“别驾之意如何?” 糜竺微笑道:“应召入盟,作壁上观。” 陶商点了点头,道:“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哦?大公子也与陶使君讨论过此事?” “商量过几句,不过没有谈拢。”陶商老实的承认。 糜竺笑道:“如此说来,大公子对陶使君和在下的意见,是有相佐之见了?” “确实有一些不同的见解,还请别驾帮忙参详。”陶商拱手回道。 “那大公子的意思是?” 陶商一字一顿地道:“应召入盟,以丰羽翼。” 糜芳在一旁闻言没憋住,不由得‘噗嗤’一笑。糜竺眉头微皱,不满地敲敲桌案,示意糜芳不可无礼。陶商则是扫了糜芳一眼,假装没有看到。 死胖子,笑话我!一点深沉都没有,还好意思当官?找机会弄死你。 糜竺古井不波的脸色浮上几分怪异:“以丰羽翼?大公子,恕在下直言,兵者,凶器也,伤敌而自损之道,若是以硬碰硬,不伤元气已属上策,如何还能以丰羽翼?” 陶商不直言,却反问道:“别驾,糜家是徐州巨富,各类买卖均有涉猎,敢问别驾,什么生意最为赚钱?” 一说到做生意,糜竺的胸脯稍微挺了起来,满脸都是骄傲的神色。 “糜家世代经营恳殖,代代积累,然最赚钱的生意,还需南北商贸,北货运以南,南货运以北,南来北往,虽有风险,然一笔之利却非寻常可比,更兼可将糜氏之名南北广传,名声越大,则各州郡商贾闻名皆愿与糜氏合作往来,其中利润,似溪水绵流,缓缓不绝……” 糜竺起初说的四平八稳,滔滔不绝,但越往后说,声音便是越小,眼中的光芒则似是越盛,仿佛明白了什么。 看了糜竺的表情,陶商就知道这老小子有点想通顺了。 “别驾适才之言,是否是说,最挣钱的买卖并非垦殖休养?而是南北商贸,此项虽有风险,但一则利润巨大,二则是最重要的,可以扬名!糜氏巨贾的名声一旦传扬,天下商贾慕名合作,利益不绝,这才是长久的生意之道。” 陶商的意思说来说去,其实不过是要表达品牌效应的功用而已。 人是一种感官动物,无论是做什么事,买什么东西,都惯性于去寻找知名的大品牌,在后世,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马太效应,大公司兼并小公司,大企业垄断更重要的资源,强者越强……但万变不离其中,响亮的品牌名号一定要有,品牌效应越强越大,企业就越能够得到更多的资源。 陶商这话的意思间接点醒了糜竺:做生意,讲究品牌效应,借以垄断更多的金钱和贸易资源……而徐州参加陶董联盟,也可借此机会扬名,打造自己的政治品牌!以便垄断更多的人才资源和政治资源。 生意与政治,万变不离其宗,仅此而已。 糜竺不说话了,不住地打量着陶商,眼神直勾勾的,瞅的陶商心里有点发毛。 这老小子眼神如此猥琐,该不是看上小子了吧?听说有钱人的心理都扭曲,癖好也都挺变态的……他若是敢对我无礼,老子就打爆他的狗头。 “公子之意,是不想作壁上观,而是借讨董之役,扬我徐州之名,以求日后发展?”糜竺眯起眼睛,缓缓道。 陶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愚钝,远不及父亲和别驾深谋远虑,特请别驾指正。” 糜竺慢慢地捋着胡须,缓缓言道:“公子之意,在下已然明了,只是董卓势大,现关东诸侯虽然齐意讨董,然与董卓水火不相容者,唯有袁绍、曹操、鲍信等寥寥数人而已,此次联盟,若咱们徐州强自出头,只怕会惹祸上身。” 陶商摇头道:“有利自然有弊,只看利和弊孰大孰小而已,袁绍、曹操这些人表面上似是与董卓针锋相对,处于风口浪尖,但久后必然名扬天下,势力大涨!董卓虽然强盛,但远在洛阳,离我徐州尚远,反倒是我们周边,尽是各路诸侯城池郡县,现如今与其得罪离我们近的诸侯,倒不如得罪董卓来的划算。” “嗯……”糜竺闭目沉思了好半晌,方才开口道:“大公子之言……倒是有些道理。” 此话一出,陶商心中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不管怎么说,糜竺的见识还是有的,历史上这家伙以徐州富贾的身份,不惜倾家荡产,辗转流离,也要将宝压在刘备身上,不得不说这人眼光毒辣,且敢于豪赌,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敢于豪赌的人,自然就不会太过老实,不太老实的人,自然就不会固执的寻一道而行。 “那大公子想让在下做些什么?”糜竺的笑容突然变的有些玩味,似有所思。 “对于这场诸侯讨董的战争,父亲想作壁上观,我想让别驾劝他改变心意。”陶商说出了自己此来目的。 糜竺仔细地琢磨了一会,似是在心中参考对比,半晌后方才开口道:“这个事情……唉,大公子,非是在下不想劝主公,只是主公心意已定,只怕难劝……” 老鸡贼! 陶商心中暗叹,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即使赞同了自己的观点,也要付诸以条件,没好处的事,他绝不会做。 勤劳、勇敢、善良这些优秀品质……在这些大生意人眼中,都是狗屁。 不过对于糜竺的做法,陶商在来时已经略为猜到一二,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陶商跟糜竺最多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冒冒然的过来找人家帮忙,总得有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糜竺也不是傻子,相反的,他比大部分人都精的恨,亏本的生意是不会做的。 “别驾有兴趣跟我做个长期的买卖吗?” 糜竺闻言一愣:“什么买卖?” “押宝的买卖。”陶商笑着道。 “押宝?”糜竺似是有些兴趣:“押哪个宝?” 陶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押我这块宝。” 糜竺似是来了兴致:“大公子这个比喻,倒是有些意思,只是不知,您这块宝,当如何论起?” “说来惭愧,我陶商文不成武不就,平日里唯唯诺诺,不思进取,正事一件不会办,没用的事一办一箩筐,实在是一个不着调又不成器的长公子……” 糜竺闻言,没有说话……他居然默许了!? 陶商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了,这老小子尖不尖傻不傻的,刚才说话还一板一眼的,这回怎么屁都不放一个?我如此自我贬低,你还当真事听了,就不能反驳反驳我? 有点伤自尊了。 “虽然如此,但在下毕竟是徐州刺史的长公子,如今世道纷乱,徐州的很多事情,将来说不定就需要我来做主,你把宝押在我身上,就等于是为糜氏一族在徐州的前程押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 说到这,陶商顿了一顿,等糜竺消化了自己的话,又道:“当然了,这宝也不一定就押的稳赚不赔,万一我陶家将来在没落了,或是徐州易主,别驾这宝可能就押空了。” 糜竺眼中的光芒闪烁:“大公子为人处世,真是君子之风,如此坦诚,实令糜竺感慨敬佩……哈哈,但其实公子说得对,至少目前除了公子之外,糜竺好像也找不到另外一个可以押的人了。” 陶商心中一醒……目前? 说的也对,过几年说不准他就换主意押刘备了。 “那糜先生言下之意,你是同意了?” 糜竺收敛笑容,突然道:“大公子,我可以相信你的承诺吗?” 糜竺的问题令陶商为难了。 相信?怎么说呢,老实说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我怎么好意思张嘴让你相信我…… 陶商起身作了一揖,慷锵有力地道:“别驾当然可以相信我!在下自幼秉承家父训戒,崇尚忠孝仁礼义,以古之仁人君子为师表,兢兢业业从不做行骗之举!别驾纵然信不过我,莫非还信不过家父?” 糜竺哈哈大笑,陶商谦恭的行为举止和不急不缓地回答令他很满意……不错,陶谦仁人君子,教出来的儿子也一定不会错,至少品质上绝不会有问题! 这一次,他笑的不再夹生,看表情,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陶使君仁人之风,君子之门,在下安敢对大公子有所他想?讨董之事,来日廷议糜某自当尽力周旋,大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陶商总算放下了心,看来陶谦这个便宜爹风评还是很不错的,“仁人君子”四个字仿佛是一面金子招牌,陶商举着它,仿佛高举一面义旗,走到哪都是畅通无阻,任何合约契约都不需要签,只要刷脸就够了,这比后世办什么事都要签合同实在是方便太多……而且违约后好像不用负什么责任。 迂腐归迂腐,但在这个时代,还得有‘仁人君子’的名头才吃的开。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暂且告辞了,等着糜先生明天的好消息。”该说的都说了,陶商也不多留,毕竟糜竺身为别驾,又是生意家主,要忙的事肯定一堆。 糜竺谦逊地客气的挽留了下,见陶商执意不从,也就不勉强了。 随后陶商起身告辞,糜竺兄弟则是紧随相送。 拜别之后,看着陶商坐上马车缓缓而去,糜芳方才问糜竺道:“大哥,陶大公子与平日似是有些不太一样,着实是令人奇怪。” 糜竺长叹一声:“真是后生可畏,想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为兄居然一直看走了眼,把此子当成了庸碌之辈……不过也好,为兄本来还在思量,陶使君年高,若真是百年之后,徐州与我糜家该当何去何从,如今看来,此子或可依托……不过为兄还得再考察考察。” 糜芳很是赞同地道:“糜家数代基业不易,大哥你还得多观察这小子的品性,以免所托非人。” 糜竺笑着摇了摇头道:“子方多虑了,陶使君仁人君子,他的儿子,品性上应是不会错的,这点为兄还是能看得出来……” 二人正说着话,却见远处尘土漫漫,陶商的马车拐了个弯回到了糜府门前。 但见车帘一掀,陶商的脑袋露了出来:“别驾,刚才在你家说的借钱的事,没开玩笑!我当真有急用!稍后陶某便着人来取那一万钱……您放心吧,钱我不白拿,借条随后奉上,钱日后一定会还!” 说罢,陶商露出白牙,冲着糜竺和糜芳愉快地招了招手,撂下了车帘,便见马车又调转头,绝尘而去……留下糜家兄弟目瞪口呆的望着马车的背影不知所云。 半晌之后…… “大哥……借、借吗?”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糜芳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盯着绝尘而去的马车,糜竺用力的揪着下巴上的胡子,恶狠狠地道:“借!为什么不借!押宝嘛!还差多押这万八千的?反正咱家有的是钱……不过我收回刚才的话,此子脸皮真厚、断非善类,借钱奔儿都不打一个……” 第四章 龙兄虎弟 糜竺不愧是徐州巨富,出手那是相当的阔绰,一万钱很快到账,直接送到了陶商派去的家仆手中。 其实也正常,对于糜家这样的巨贾来说,借刺史家大公子千八百金挥霍一下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想为家族争出头还不付出一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只是陶商借钱借的如此突兀,糜家兄弟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陶商也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至少不是特别不要脸……只因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又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刺史公子,眼瞅着乱世之秋即将到来,手里没点钱实在是不好办事。 难道真的要到处去震虎躯、散王霸? 或是靠慷慨激昂的演讲收买人心? 再或是假装成大义凛然彰显人格魅力? 或是用一颗真诚的心和远大的志向去感动那些志同道合之士? 拜托,饭都吃不上,谁跟你扯那犊子! …… …… 次日清晨,方一破晓,陶商还在床榻上做着有冲水马桶和面巾纸的美梦,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大哥!大哥!快起来!” 陶商勉强睁着还有血丝的眼睛,强自挣扎着起来,满面狰狞。 清梦被打扰了,陶商脑袋里嗡嗡直响,想哭,想闹……想揍人。 门房“呯”的开了,一个看似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冲了进来。 “大哥!快起来!出大事了!父亲刚才说让你我去前厅参加廷议!”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陶谦的二儿子,陶商的便宜弟弟,陶应。 陶商两只眼睛通红,木然的看了陶应半晌,伸出食指冲着陶应勾了勾。 陶应一头雾水,不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迎着陶商的手势走到床边:“大哥,你什么意思?” 陶商迷蒙着将身体向后卧倒,扬起一条大腿,全力收缩,然后猛直往前踢。 “呯!!” “哎呦!——” 陶应错不及防,被躺在床榻上的陶商一脚踢飞出去,重重的贴在墙上,如同烂泥似的往下滑。 “呼呼……”陶商翻身倒下,继续蒙头大睡。 陶应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半天没爬起来。 身为陶家的二公子子,陶应不但跟他的大哥在模样上非常接近,连性格也是一模一样,哥俩平时都是唯唯诺诺,不求上进,整日就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赋,正事一件不办,但也不伤天害理。 其兄弟常自感叹曰:“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意思就是出一分钱对国家有利的事我不干,国家把钱都给我们兄弟,我们也不要。 没正事都能没到这么高的精神层面,陶谦这俩儿子真是不世出的奇葩……而且哥俩断章取义,完全曲解了杨朱的思想理念,先辈若是在天有灵,非得从坟圈子里跳出来抽他们不可。 陶二公子今早一起床,就见到老管家陶洪,说是刺史大人刚刚下令,今日上午的廷议,卓陶家俩公子须得列席旁听。 自打来了彭城之后,徐州的政务俩公子从来就没有参与过,今日陶老爷子突然下令,着实把陶应给吓了一跳……参加廷议,老爷子这是要让俩儿子开始任实职了?如此一来,这清闲日子今后岂不是没有了?美好生活岂不是转瞬即逝! 事关重大,陶应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来找陶商商量……哪知道陶商现在的起床气这么大,自己话还没等说呢,迎头先挨了一脚被踹到墙上……这是招谁惹谁了? 想到这,陶应趴在地上,委屈的抽泣。 淅淅沥沥的哭声将陶商从睡梦中拉了出来,这一个回笼觉还真是舒服……嗯?怎么回事,屋里怎么好像有猫被夹尾巴的声音? 陶商直起身来,向着哭声望去,只看见陶应趴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抽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二弟?”陶商不确定地叫唤了一声,脑中依稀记得这是自己的同胞兄弟。 陶应更委屈了,哭声又大了些。 “二弟你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我屋里练嗓子?” 陶应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力地站起了身,哽咽道:“大哥,你忘了你刚才做了什么?” 陶商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想,然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陶应的脸色很难看:“大哥,你现在起床气这么大吗?而且记性还不好!” “二弟,为兄真的是记不得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陶应委委屈屈的一噘嘴,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上依稀可见的脚印子。 陶商紧盯着陶应的胸口半晌:“我踹的?” “大哥,你别故意跟我装糊涂!难不成还是我自己踢的自己!” 陶商呆了半晌,然后突然抬手猛拍大腿:“对了,我想起来了,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 陶应:“…………” 陶应虽然平日里懒散了一点,迂腐了一点,游手好闲了一点,但天幸他还不傻……陶商的话很明显就是纯纯的敷衍,把自己当二货耍。 自己的大哥,自己还不了解?别说杀人了,杀鸡都拿不住刀。 闹了一通,陶商的睡意也消了,起身洗漱梳头,但见陶应站立在一旁,一脸愁容眉目不展。 陶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大清早的,愁眉苦脸的,死爹了?” “啥?!!”陶应闻言大惊失色。 “呸!”陶商扭头啐了一口,角色身份转变有误,忘了自己跟他一个爹生的……看在是初犯,就不抽自己耳刮子了,下不为例。 “大清早的,愁眉苦脸的,吃瘪了?”陶商很快改口。 陶应楞了楞神,抬手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真是吓人一跳,怎么话还听不清了? 莫不是刚才让大哥一脚把耳朵踹聋了…… “吃瘪肯定是吃了,挨了你一脚不算,还要参加廷议……哥,父亲他……父亲他让你我参加今日的廷议,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陶商奇怪地看着陶应,好似在看一只怪兽一样。 “参加就参加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陶应显得很着急:“可是,你我从来就没有参加过廷议。” “凡事都有第一次的啊,这有什么稀奇?” 陶应急忙道:“可是大哥,父亲此番让你我参加廷议,只怕是有意授予你我官职,这日后只怕是没有清闲了……” 陶商的脑袋后面不由得直冒黑线,陶家这哥俩,平日是究竟是什么习惯作风?这话说的,简直太欠抽了! “父亲是徐州刺史,你我是他的儿子,为父分忧本就是分内之责,挨点累也是应该,咱们心里有个度,别把自己累死不就行了。”陶商无奈叹气。 “…………” 陶应不吱声了,只是幽怨的看着陶商,很显然对于陶商这番有别于平日作风的说辞陶应很不满意。 陶商神色复杂的看着陶应。虽然自己回到这个时代还没几天,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陶应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兄弟,是除了陶谦之外,也是唯一一个能对自己推心置腹的人。 而这个二弟陶应也像是陶商一样,陶谦死后,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留下任何讯息,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无从知晓…… 针对此点,陶商对陶应的感情在不自觉间,又多了几分浓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相惜,亦或是设身处地的同情…… 陶谦年纪越来越大,待老人家百年之后,陶应唯一的依靠,可能就是自己。而自己虽然有了陶商这一身份,但在这个曾经不属于自己的时代,陶应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依靠? 拍了拍陶应的肩膀,陶商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二弟,闲暇的日子虽然很好,但却不符合实际,这天下没有真正的勤快人,若是能够犯懒,谁又想操那么多心,只是没有办法,有些时候,我们必须要成长起来,不能总像是个巨婴一样。” 陶应抽了抽鼻子,道:“大哥,什么是巨婴?“ “心理滞留在婴儿水平的成年人,简称为巨婴。”陶商笑着解释道。 “大哥,你是在讽刺我像个巨婴吗?“ 陶商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给弟弟你打个比方而已。” 陶应沉默了半晌,幽幽道:“大哥,我感觉你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 陶应想了想,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总之若是原先的兄长,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至少他不会知道巨婴是啥……” 陶商笑了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嘛,在这个世道,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首先要狠下心做出改变。” “哥,那你想保护的东西是什么?” 陶商微笑道:“现在我想要保护的,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还存在的家和亲人,也就是我自己、父亲、还有你。” 陶应恍然地“哦”了一声,似有所悟,心中不知不觉间,竟似有了一丝触动。 “原来如此,大哥,你对我真好……” 陶商和蔼地笑了笑,捶了陶应一拳:“傻小子,你是我弟弟,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陶应的眼圈有点发红:“那大哥,如果有一天,弟弟我跟你分家分财产,你还会保护我吗?” 拍了拍陶应的肩膀,陶商笑的如沐春风:“放心吧二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兄我保证第一时间弄死你,绝不隔夜。” “……” 第五章 第一次廷议 彭城廷议的地方在刺史府东南的正厅,跟陶商想象的不一样,廷议厅并不像他猜度的那样金碧辉煌,亦或是雕梁画柱,气势磅礴……相反的,廷议厅的建设相对简陋,老旧的木廊,青灰的砖瓦,掉了茬的几排方案,看似不厚不薄的跪塌,只有陶谦的主位上放着一个低矮的蹲坐,象征着主持会议的身份,对于一位刺史级别的大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寒碜。 陶商和陶应两兄弟到的时候,徐州有资格参加廷议的官吏基本上都已到场,陶谦拄着拐杖,静静地看着两个小子进入厅堂,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些许微笑,但随即消失,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父亲、诸公,我二人有事耽搁,来得稍迟,还望见谅。”陶商抱拳作揖。 陶谦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两个儿子来得晚了着恼,很显然俩孩子没有旷工到场,就已经让老爷子相当满意了……至于打卡迟到,根本就不算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陶谦对俩个儿子的要求,着实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陶商很怀疑,历史上的陶谦三让徐州期间那么快病死,跟曹操和刘备没什么关系,估计是因为给后代操心而导致心力交瘁,憔悴而亡。 “诸位。”陶谦见众人到齐,当先开口:“数月前,京都的曹操刺杀董卓失败后,逃至陈留,组织五千义军,高举大旗,相约各州郡刺史太守,讨伐董卓。而上个月,东郡的桥瑁遣人送来檄文,言之奉京师三公密令,卓各地郡守出兵勤王……而冀州牧韩馥亦是联合袁绍,在河北举兵,关东诸侯对于此事反应剧烈,老夫也屡屡受各镇相邀,欲辞难咎……今召诸公至此,便是商讨此事,讨伐董卓,事关重大,老夫权衡左右,实是难以决断。” 说完这话,陶谦便将目光扫向四周,询问式的打量在座诸人。 在座诸人,皆不敢随意言语,都等着徐州四大辅臣率先发表言论。 所谓的徐州四大辅臣,分别为糜竺、曹豹、赵昱、王朗。 四个人都是豪强乡绅,其中糜竺最有钱、曹豹最能打、王朗最有才,而赵昱则心眼子最多。 两年前,陶谦能够成功的入主徐州,除了本身有朝廷的敕封以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一来到当地,就与四大豪强做了筹码交易,以政策来换取四人的支持,方能够坐稳徐州。 陶谦抛出来的问题,对于四大辅臣来说,也是个难事。 后世的人看当时的时局或许很明朗,随便挑出个中学生都知道,讨伐董卓,实乃顺天应人之举!可那毕竟是因为有前人的实践。 而当时的情况,董卓坐拥关中,并控制西北部分地区!众所周知,关中沃野千里,国富民强,战国时期,秦朝居此地东向以争天下,六国皆非其敌!后高祖暗度陈仓,于此地伐楚,亦是成就帝业,号令天下! 而且汉朝的中央军和西凉主力军皆在董卓掌控之中,吕布又率并州丁原的并州军归顺!可以说,汉朝最强大的军队基本上都在董卓手里。 而地方的军阀虽因为黄巾之乱,扩大了武装,但还没有达到群雄割据顶峰时期!目前只是都在发展阶段,在兵力上,依旧受中央节制不能招兵过重,董卓强而地方弱,这一点毫无疑问。 况且传闻董卓欺君罔上,那毕竟是道听途说听来的,没有眼见为实,谁敢保证不是董卓的政敌为了对付他随便胡说八道? 万一人家董相国和皇帝好的穿一条裤子,地方军阀瞎起义,不是扇自己耳刮子吗? “使君!”第一个说话的,乃是曹豹,目下负责统领彭城中军,兵权在握,话语权较高,负责徐州武事。 “曹将军,有何话讲?”陶谦急忙垂询。 曹豹摸着短须,沉吟了一会,道:“使君,当今天下之势,迷茫不定,局势不明,如今各路诸侯纷纷举义,欲伐董卓,然胜败实乃未知之数,况未得朝廷明诏,一旦牵身入局,后果不堪设想,依在下之见,使君还是休要往这等混事中掺和!” 陶谦闻言,默然不语,只是点头:“好、好……” “使君,依照在下之见,不可!” 这时候说话的,乃是四大辅臣之一的王朗,原为太尉杨赐之徒,名声也算冠誉天下,陶谦一向喜欢有才名的人,故拜王朗为治中从事,主徐州众曹文书,负责徐州文事。 陶谦转头望向王朗:“景兴有何高见?” “使君,结连众诸侯讨伐董卓者,乃以袁绍、袁术、鲍信、曹操等人为主!鲍信和曹操暂且不论,那袁氏兄弟乃是名门之后,天下士族无不仰其项背!听闻袁术已经联合孙坚,杀了南阳太守张咨,自领其地,南阳户籍以数十万计册!以袁氏之名声、南阳之人口,两年之内,袁术必成南方一霸!如今他要讨董,我等若是不从,如此强邻在侧,日后又当如何处之?若袁术兴兵问罪,那远在关中的董卓能助我徐州乎?” 陶谦继续点头:“好……好。” 四大辅臣中,赵煜最会见风使舵,见曹豹和王朗的言论,都没有得到陶谦的完全肯定与否决,也不发表言论了,只是问道:“使君一直点头说好,不知是从董卓好,还是该从袁绍、袁术好?” 陶谦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其实吧,都挺好……” 陶商在底下听了,忍不住直想乐,陶谦这人吧,有才是有才,可就是这股滚刀肉的劲,真是没招,自己又不能明面上笑话他……毕竟么,嘲笑亲爹,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自己人微言轻,在这廷议上没有什么发言的资格,但毕竟事前已经与糜竺沟通过了,能不能改变陶谦的心意,就看他了! 糜竺一直正襟危坐,将诸人的话全都听完,此时方才慢悠悠地站起了身,环视一圈,最终一拱手,道:“明公,属下有话要讲。” 王朗的话和曹豹的话,令陶谦心中变得踌躇不决,此时见糜竺起身,急忙道:“别驾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糜竺清了清嗓子,道:“当今之时,讨伐董卓,作壁上观有利,然响应号召出兵,却更有利,一则可以扬我徐州之名,使四方贤能来投,我等不需似袁绍和曹操般与董卓水火不容,只要能在讨伐战中,打出一两场胜仗来,或是能阵斩他几员大将!便足够用!二则,董卓见识到我徐州之强后,为了牵制袁绍等人,定会拉拢,保不齐还会多加敕封。三则不得罪徐州四邻,保徐州百姓无忧!届时进可攻退可守,各方皆以我徐州为辅,岂不强于作壁上观?当此乱世时节,一味循规,绝无长久,还望主公思之慎之!” 王朗见糜竺与自己意见基本相符,亦是急忙起身,道:“使君,别驾之言甚善!” 赵昱见风使舵,见糜竺和王朗同出一撤,随即起身附和:“属下附议。” 四大辅臣中,唯有曹豹意见相佐,此刻黑着一张脸,来回看着糜竺和王朗,道:“二位,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众人将脸转向曹豹,却见曹豹一板一眼地道:“王从事负责徐州文事,糜别驾负责官粮税务,但这军务却一直由本将负责!如今徐州臧霸收兵屯于开阳一带,自成霸主,孙观、吴敦、尹礼等皆依附之,势力庞大,一旦兵马西征,臧霸乘虚祸乱徐州,又当如何?况且,讨伐董卓,乃众诸侯之大事,如若会盟,陶使君必须得亲自前往,兵马能不能动暂且勿论,臧霸之患未定,主公若是轻易离开徐州,一旦有事,谁来居中调停?” 糜竺闻言皱眉,如今徐州兵马调度之权在于曹豹,他以事故推脱,确实比较难办,而且人家说得的确在理,臧霸目前虽在名义上臣服于陶谦,但行事却完全是自主自专,此人屯兵开阳,又收服了泰山诸贼为己用,实力之大,足矣与徐州本地兵马相庭抗礼,曹豹以此为理由将陶谦留在徐州,确实也说的过去…… 环视了厅堂一周,糜竺的眼光落在了陶商的身上,瞬时眼睛一亮。 还有办法! 第六章 皆非善辈 糜竺列出三点策论,请陶谦参加会盟,可曹豹却以臧霸为理由,请陶谦坐镇徐州。 糜竺的话确实有理,但曹豹的话也不是胡编乱造。 臧霸乃是泰山华郡人,乃是徐州的本地人,年少时为其父获罪被抓,臧霸领着十来个人,硬生生的将老爹救出囫囵,颇有传世之作‘水浒’中梁山好汉劫法场的干劲与魄力。 黑道大哥,一般就是这么炼成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臧霸因为劫狱救爹的事迹名声大噪,风头在徐州境内一时无二。家家户户的老爹,一到晚上就拿臧霸举例教育孩儿……学学人家怎么当儿子! 陶谦入主徐州后,因慕臧霸之威名,招他入仕,即拜骑都尉,令其破徐州黄巾。 若是换成常人,平白得了官职,还不高兴的乐出屁来……问题臧霸偏不是平常人! 想想也是,劫法场的一般都不愿意被招安。 臧霸协助陶谦破了黄巾之后,乘着陶谦在徐州立足未稳收拾内政之局,乘机屯兵开阳,与泰山诸贼聚众合军,自成一派。开疆拓土独立一方,至此与陶谦在徐州境内成了鼎足之势。 从一个流亡犯,用不到两年的时间成了掣肘徐州刺史的一个豪强,走到哪都是关注度极高,臧霸足可位列当时徐州的第一网红。 这样的人在徐州,陶谦想要西征,确实也走不消停。 “是啊,臧霸不听老夫调度,屯兵开阳,战也不是,收亦不服,只能钳制……老夫确难西征。”陶谦似是默然自语,又似是对诸人诉说。 糜竺道:“使君,若然如此,莫不怕日后袁绍和袁术借此机会对我徐州发难?在主公心中,二袁莫非比区区一个臧霸还好对付?” “唉~~”陶谦彻底头疼了,糜竺这话也不假,如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好打也不行,不好好打也不行……天虽未亡我,但天莫不是欲挤兑死老夫乎? “别驾,可有良策破此僵局?”陶谦此时别人指望不上,还得是指望糜竺。 糜竺急忙道:“适才曹将军之言甚是有理,使君和曹将军确实都不宜离开徐州,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委托可以代表使君的人去参与会盟,如何?” 陶谦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通过了今天的分析,陶谦已经多少明白了这次出征的处境,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弊端,但糜竺和王朗的话却属老成谋国之论,无论有什么困难,徐州必须一战,作壁上观实现了利益最大化,但徐州未来的发展,却是更重要的,所以徐州必须要出力,要向天下人还有众诸侯表现出诚意。 “别驾之意,应派谁代表老夫?” 糜竺拱了拱手,道:“非大公子不可。” 陶谦的面色没有变化,反倒是一旁坐听的陶商吃了一惊。 等会!这怎么个情况?我是献计让便宜老爹派兵讨董,但没说我要自己去啊?那可是打仗啊,开玩笑! 我的责任不应该是运筹千里之外吗?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不应归我干吧?典型的坑儿子! 糜竺这话一出,满厅众人尽皆窃窃私语。曹豹甚至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略带讥讽的笑容。 这也难怪,陶商的变化,目前知道的,只有陶谦和糜竺两人,在其他人的心中,这个大公子目下还是一个昏聩无为,碌碌不堪的公子哥而已。 糜竺视众人议论如无物,道:“使君和曹将军需得坐镇徐州,不能东征,若是派旁人前去,只怕二袁看不到我徐州的诚意,为其日后谋算我徐州落下口实,今遍观诸人,唯有大公子乃主公亲子,又是嫡长,如此资格替主公前往会盟,方不会落人口实,且大公子即将年及十七,已属冠礼之年,主公年事渐高,却每日劳苦,父劳而子闲,非孝之道……为日后计,为徐州计,也该让大公子历练历练,为主公分忧了。” 陶商的眼角有点抽抽,糜竺这老小子……事先也不商量一下……莫不是报复我问他借钱? “嗯……那个……父亲,这样安排,好像不符合礼数制度吧?我一没带过兵,二又不曾任过任何职务,突然一上来就自领一军,只怕难以服众。” 糜竺笑着道:“按照惯例确实无有先例,但如今情况特殊,且当今之世,世事难料,不可以常理度之,公子没领过兵不要紧,可派其他良将统兵前往,公子以监军之职督军,可保无碍。” 这么一听,陶商心中多少轻松了一点,自己前世连鸡都没杀过,让他突然带兵冲锋陷阵简直就是开玩笑…… 若是干监军的话,多少还算好点,至不济也是躲在后方,万一真出了事,上马转身走人也不是不行。 古代人不傻,天天带兵的将军,你现代人一回来领兵就能把他们打的屁滚尿流?人家带兵的经验都被带狗肚子里了?大家都吃五谷杂粮,谁也不比谁强。 陶谦摸着胡须,沉思了半晌,缓缓道:“此事,容老夫暂且思之……诸位暂且回去,各安其职,待老夫思虑清楚,再行定夺不迟。” 诸人见陶谦一时拿不定主意,则依次起身退走,陶商和陶应属末辈,留待最后,刚要走时,却听陶谦叫道。 “你二人留下。” 陶商适才就估摸着陶谦会留他二人下来,陶应则是一脸懵状,摸不着头脑。 “适才廷议上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 陶商和陶应站立在陶谦面前,相对而望,久久沉默。 却见陶谦突然露出一个和煦地微笑,道:“其实听了那么多,老夫也明白,出兵参加会盟,方是上策,只是曹豹以臧霸为徐州心腹之患为由,不欲老夫出兵,糜竺又谏言让商儿你代替老夫前去会盟,对此……你二人有何想法?” 陶应还是一脸呆滞,摇了摇头:“回父亲,孩儿没想法。” 陶谦长叹口气,表情很是无奈:“说的这么直接……你倒也是实在。” 说罢,老头子将头转向陶商,道:“你呢?你对糜竺举荐你会盟的事,怎么看?糜竺的用意究竟为何?” 陶商垂下头,在陶谦看不见的视觉死角处迅速的撇了下嘴。 虽然刚才冷不丁听到糜竺举荐自己有点吃惊,但经过了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他大致已经想通了个中的关键。 “家族之争。” 陶谦精神一振,急忙指了指躺下的跪榻:“坐下说。” 陶商一上午跪坐的膝盖都麻了,实在是不愿意再跪着了……也不知道汉朝人是什么变态心理,有屁股不用非得用腿跪…… “此处是廷议之所,孩儿不敢在父亲面前僭越,站着就好了。” 陶谦也不明白怎么坐着就算僭越了,但也没有多管:“你想站着就站吧,且说说你的想法?” 陶商斟酌了一下词语,道:“孩儿虽然很少参与政事,但是通过平日的了解和适才的观察,也大概多少明白一些,父亲要稳掌徐州,最主要的依靠就是糜竺、曹豹、赵昱、王朗,其中糜竺掌粮、曹豹掌兵、赵昱管籍、王朗管吏,四个人各安其职,互相平衡,但其实心里谁也不服谁,都想着为自己的家族多争取些利益和权势,现如今天下有变,诸侯讨伐董卓,一旦动兵,则必然牵动四大家族在徐州的利益平衡,曹豹不愿意出兵,不是因为臧霸,而是一旦出征后,调兵遣将之中时局瞬息万变,军中的要职很容易被其他家族的人乘机占了,则曹豹在徐州立足的筹码,就相对减弱。” 陶谦长吁口气,前番他与这个大儿子私下探讨会盟讨董的问题时,就觉得这孩子与原先不同,想法深远了不少,但却对这个儿子的才能仍有些许疑虑,但今日一问,陶谦才发现……这孩子,或许是真的长大了! 陶谦捋了捋长须,认真地看了陶商一会,眼中全是赞许和欣慰。 “好,好!那你跟老夫说说,糜竺举荐你出征,又有何目的?” 陶商想了一想,说道:“糜竺的想法也不难猜,曹豹不愿意动兵,他就将计就计,举荐我替父亲会盟讨董,还奏请我为监军,但监军不统兵,终归还是得有一个能领兵的将领,曹豹在廷议上已经将话说满,自己堵了自己的嘴,这统军之职只怕是没法掺和了,糜竺必然会向父亲举荐一个自己人统兵西征,如此一直负责管理钱粮的糜家,就算是把手伸进军中了,单凭这一手来看,糜竺比曹豹厉害一些。” 陶谦点了点头,道:“这也是老夫顾虑的,老夫倒是不怕糜竺派人掺和军事,只是若是答应了糜竺的要求,只怕好端端的得罪了曹豹,诚非老夫所愿……孩儿,老夫作为一州之主,对于手下这些家族,不可得罪,唯有平衡,方为上策。” 陶谦这话,令陶商很不以为然,按常理来说陶谦说的对,左右平衡是没错,但若是怕得罪人,这徐州刺史未免也当的太窝囊了,被别人掣肘的滋味,终究不是那么好受的。 论智商,陶谦没问题,但缺就缺在性格上……这老头多少沾点软蛋。 “父亲,平衡没有错,但不一定非要安抚这几个家族,有时候父亲可是试着挑拨他们的关系,自己居中调停,或许更能游刃有余。” 陶谦白眉微挑:“我儿此言何意?” “糜竺想把手伸进军中,父亲不妨答应他,回头也可以找曹豹,安排曹家的人管理政事,协助调拨此次西征的钱粮后勤。这样就等于糜家的人管了曹家的兵,但同时曹家的人也伸手管了糜家的粮,如此他们互相掣肘,时间一长,必然是看不对眼,他们两家水火不容,则必然争相向父亲你谄媚,希望取得您的支持,到时候您看着他们两家闹,然后左右调和当和事佬,不比来回安抚过得舒服多了?” 陶谦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陶商,眸中全是惊诧。 自己操劳了一辈子,年纪越大,越感觉力不从心,天佑我陶家,今日方才发觉陶家终是后继有人了! 第七章 第一次远征 “大哥,你也忒厉害了!刚才几句话,就把父亲给说愣了,我看咱爹刚才瞧你那眼神,当真颇为爱慕。” 出了正厅,陶应一反刚才迷糊的状态,张开嘴絮叨个不停。 陶商无奈的看着弟弟,很为他的天真无邪捏了一把冷汗。 “二弟,不是为兄批评你,真应把你打回娘胎重新来过一次……‘爱慕’……这词能往我和父亲身上用吗?” 陶应的表情很萌:“那该咋说?” 一句话把陶商也问蒙了,这个……好像是有点不太好形容。 “崇拜?不至于……敬仰?也不贴切……瞻仰?多少沾点靠谱……或者是五体投地?” 陶应在一旁听着陶商嘀咕,突然道:“大哥,五体投地此词弟今日初闻,作何比喻也?” “……类似于欣赏的意思……” “哦!”陶应点了点头,似是恍然:“如此说来……大哥,咱爹今天对你,当真五体投地。” 陶商抬手擦了擦汗,也不知道陶应这样比喻其亲爹对自己的感情,会不会遭天打雷劈。 “大哥,你真的打算替爹爹领兵去讨董卓?”陶应的表情依旧很萌。 陶商叹了口气,忽然发觉无论如何研究,此事最终还是无法可解。 “没有办法……赶鸭子上架,不想试也不行了,这可能就是原先太闲的报应……问题太闲的那个人好像并不是我……我是个来背锅……” 陶应听不懂:“大哥,你自己在那嘟囔什么呢?” 陶商:“……” “大哥,要不弟跟你一起去吧?” 陶商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恐怕不行……父亲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随军出征,另一个必须要坐镇家宅,万一出征的那个失手夭折了,至少也能有一个后继的子嗣,家族方不至于面临后嗣继承问题。” 听了这话,陶应的表情简直就跟急哭了差不多:“大哥,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陶商转过身,拍了拍陶应的肩膀,安慰道:“二弟,放心吧,大哥肯定不会死的,我死了,家产不就得全归你了?大哥不会那么白白便宜你的。” 陶应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 “大哥,你对我真好……” “你知道就行。” …… …… 一日之后,徐州刺史陶谦下达命令,册封糜竺之弟糜芳为中郎将,担任此次出征主将,领校尉、军司马等副职人员,并马军、步军、弓弩手共计五千人,会盟诸侯、西向讨伐董卓。同时,安排曹豹之弟曹杵为仓曹,协助糜竺督办西征粮草事宜。 中郎将算是陶谦开府之后,所能任职的一个相对较好听的官职了,虽然权利界限很模糊,但也能够看的出来,陶谦此次确实是借机扶持了糜家一把。 如此一来,糜竺想要插手徐州军务的愿望实现了,但同时曹家的人却也插手了糜家一直负责的钱粮诸事。 糜家和曹家的在陶商的献策下,甚至没有时间去顾忌陶谦的这手挑拨,而是开始焦头烂额的布置应对之策,由此开始慢慢产生裂痕。 至于陶商,则接到了被封为监军的命令,以及一块铁制的监军令牌。 目前关东各路诸侯接到桥瑁诈称京师三公的信函,已经是纷纷在各地起兵,就目前所知道的,渤海太守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皆屯兵于河内,又有上党的张杨率众三千前来会师;张邈、刘岱、桥瑁、袁遗、鲍信、曹操等人聚兵在酸枣;袁术和孙坚屯兵鲁阳;孔伷屯兵在颍川。 陶谦首先致书,向各路诸侯谎称自己年老多病、不宜远征,只能派遣儿子陶商替父从军会盟,在得到诸侯的回函后,便即刻令陶商和糜芳拟定方针,商议出兵事宜。 陶商没有什么家当,他的家当基本上也都是陶谦的,除了衣服之外,就只有从糜竺处借来的一万钱是属于自己的,思来想去,陶商还是决定将那些钱带上,穷家富路,万一战场真的失利被擒,自己拿这些钱说不定还能买回一条性命。 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出门去军营报到,管家陶洪和二弟陶应送别出门口,一老一少哭的跟出丧似的,好像陶商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弄得陶商心中好生委屈。 什么叫出师不利,这就是了! 上了马车,陶商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陶谦偷偷地站在门栏处,默默的为自己送行,虽然只是一个身影,但陶商通过地上的倒影也能看出,那拄着拐杖的身躯,似是一颗佝偻的老树,不显任何苍劲挺拔,仿佛已经被蛀空。 “走吧。”陶商的眼睛有点酸,但却没有停留,只听马鞭一响,马车拉着陶商缓缓的向着城外开去。 城西十里处,便是目下糜芳所率领的五千兵马屯扎之处。 马车来到辕门外,陶商出示了监军令牌,士卒毕恭毕敬的将马车引入军营,并引导着陶商来到帅帐。 糜芳几日前就已经安排兵马在此驻扎,此刻专程等着陶商。 “大公子!”陶商进了帅帐,便见胖胖的糜芳屁颠屁颠的跑到陶商面前,拱手见礼:“大公子!久违啦!” 陶商愣了愣神:“阁下是?” 糜芳啧了啧嘴:“大公子,贵人多忘事,末将糜芳,那日公子到糜府见我兄长,末将曾为公子引的路,公子忘了?” 糜芳不说倒好,如此一说陶商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这小子是谁?叛徒!汉奸!狗腿子!……上一次在糜府,还公然取笑我来着! 历史上,这个糜芳跟随刘备近二十五年,最后却在襄樊一战,背主叛逆,间接导致关羽被杀,失忠与信,何以事君? 我父亲陶谦儒门子弟,历任数职,一州之主,风评不弱。我陶商亦是君子之辈……既然是君子,岂能自掉身价,与此等卑劣小人虚与委蛇? “嗯。”陶商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嗯?啊?”糜芳有点懵,这位陶公子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过于冷淡,跟上次在他家笑的阳光灿烂时不太一样啊。 “大公子,您是不是记错人了?我,是我!糜芳!咱俩见过的!你跟我大哥,咱仨还在一起……” “嗯。”陶商依旧很冷淡。 糜芳见这位大公子板着一副面孔,不由的愣住了……这小子的忘性是不是有点大,上回刚说好要我糜家结盟压宝,几日不见,怎么一点热情都没有?他是真傻还是装呆? “大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您再仔细想想,您前一段时间来过我家……您还欠我家钱呢?不记得了……一万钱。”糜芳小心翼翼低提醒。 “…………”陶商的嘴角开始抽抽。 半晌之后。 “这不是糜芳兄弟吗?我刚才眼花没看清楚……多日不见,兄弟好像瘦了。”陶商握住了糜芳的手,笑的如沐春风。 糜芳被陶商这迅速的转变弄得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是吗?在下哪里瘦了,我感觉我好像还胖了几斤……大公子为了徐州殚精竭虑,操劳思忧,方才是瘦了。这次来军营,说什么也得好好补补。” “多谢糜兄弟关心,对了,我上次问你家借的钱……?” 糜芳大方的一摆手:“我替我哥做主,不用还了!” “糜兄弟,真君子也,缘分呐。” 第八章 树立军威 彭城西门外十里处,徐州西征军马屯兵之地。 这些天,糜芳一直都忙着从徐州军中挑选兵员组织协调,西征军按照陶谦的指定,定员为骑兵一千名,步兵两千名,弓弩手一千名,刀盾兵一千人,另有校尉四人、都尉三人、都伯十五人协同出征。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西征会盟干系重大,又事关一州的脸面,所以选拔人员方面糜芳自然不能含糊了。 首先这军领和校尉的选择,就不能是曹豹在中军的嫡属,成份得相对清白一些……再则随军兵马一定要是孔武有力善于作战,糜芳虽然读过些兵书,但独自挑大梁也是头一遭,只忙的是焦头烂额。 当然这些事跟陶商没什么关系,一则是陶商不会治军,也没有治军经验,二则他的身份是监军,监军是干什么的? 陶商按照字面理解,认为监军应该是监督别人干活的。 监督别人干活的人,一般不干活。 “大公子,这是咱们此次出征的人员名单,上至四名校尉三名都尉,下至什长级人员名单都在上面,请大公子过目。” 糜芳还是挺懂事的,陶商不干活归不干活,但该汇报的糜芳还是正常汇报。 陶谦拿过来随意扫了一眼便作罢,上面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多看也没什么用,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三件事。 “糜兄,出征之前,我有几件事想跟你落实一下。” 糜芳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你是主将,我是监军,军队调度在你而不在我……只是咱们出征前,我有三件事必须要确定,第一件是粮草是否充足。” 糜芳嘿嘿笑道:“这一点大公子放心,在下昨日还特意往曹掾府那里跑了一趟,仓曹那边已是特意为此次出征预备了八万斛粮食,分批次月份供给西征兵马,此番出征时间长短目前尚不知晓,故而在下令仓曹那边一定要充足,至少要在短路线的行程内供应的上。” 陶商闻言点了点头,徐州钱粮主由糜竺掌管,诸曹掾史都直接听命于他,此番西征主将是他弟弟,后方补给的事,糜竺必然会竭尽全力。 “第二件事,是关于人事……”陶商慢悠悠地拍打着糜芳适才递给他的人员名册,道:“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糜兄也知道,徐州的军务一直都是由曹豹将军执掌,而曹将军是反对这次会盟的,所以这上面的人……?” 糜芳愁眉苦脸地道:“大公子,凭心而论,四名校尉三名都尉,我已经是尽量避开曹将军在军中的直属嫡系了,但曹将军毕竟一直掌管军务,选的这几个,我调查跟他应该是没有关系,但具体真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敢断言,毕竟人情关系这个事,也不是全都能查的出来的……” 陶商摇了摇头,道:“跟曹将军有关系也没有关系,即使是他的人,也可以拉过来为你所用,你是一军主将,出征期间这些人一旦有些许心思,就麻烦了。” 糜芳似是有点苦恼:“大公子,这些人跟我,原先一直也不认识,哪有那么容易就从曹将军那里拉过来……” 陶商长长地叹了口气,闷葫芦不开窍,非得把脑瓜仁劈开,使劲点拨明白才行。 陶商出言耐心引导:“糜兄,人的本性里,有两种欲望最难控制,一个叫做恐惧,一个叫做贪婪,只要你把这两点利用好了,想要收服这些人,只在一夜之间。” “啥玩楞?”糜芳的表情萌萌的,将没文化的本质一露到底。 真是对牛弹琴。 “糜兄,你有钱么?” 一说到钱,糜芳的腰板瞬时硬了,下巴仿佛都要扬到云彩里:“说别的,我糜家确实没有……要钱,有的是!” 陶商脑袋上开始冒黑线,瞅你那欠抽的德行。 “好,那你回府多预备些金帛,今晚你我在帅帐宴请随军诸将。” 不等糜芳回答,陶商又道:“还有第三件事……就是我们的行军路线。” 话还没说完,就见糜芳来精神头了。 “大公子,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你且随我来!” 二人来到帅帐正中的宽大木台前,上面铺着一张大概五尺见方皮制地图,上面星星点点的标注着州郡城池名称以及山川河道。 “大公子,依照末将之见,现如今诸侯会盟之地有四处,分别是河内、酸枣、颍川、鲁阳,这四处为主要的诸侯聚集屯兵之所,但众诸侯最后一定会选择一处会盟之所,依在下愚见,鲁阳的袁术,实力强大,又与我等邻近,咱们不妨前往鲁阳先与他会和,一则可以得到强军的庇护,二则也可以与袁术交好,不知大公子之意如何?” 陶商果断地摇头道:“不去。” “嗯?”糜芳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一下子就被陶商给否了,虚弱道:“为什么啊?” 陶商竖起两根手指:“有两点,第一,诸侯当中,实力最强的是袁绍和袁术,一南一北遥相呼应,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哥俩早晚闹翻,我们现在过多的亲近袁绍或是袁术都不好,没什么必要;第二,袁术实力强于我们,我们去了他那,就是供他驱策,袁术要是把我们当先锋冤大头,指挥我们攻坚克难,我们去还是不去?实力不均衡的情况下,去了就是自取其辱。”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陶商没法跟糜芳说…… 后世人所共知,讨董之战袁术曾断过孙坚的粮,人品简直低劣到了极致,所以与狼为伍的事,尽量还是少做。 糜芳的眼睛瞪的溜圆,整个一上午,陶商将此次出征从粮草后勤,到人事应用,再到行军路线,都分析的明明白白儿的,思绪的敏捷程度不知比自己高出多少。 难怪上次去糜府,大哥糜竺对他另眼相待,如今一看,这小子是厉害啊。 “大公子果然是智计深远,在下深感佩服!若是不去鲁阳,那我们去哪?”糜芳的态度明显谄媚了不少。 陶商低头仔细看着皮图,说实话,汉朝的地图信息量实在是太少,而且大部分地方标注都不精准,而且路线粗糙,亏了陶商前世做资深编辑的时候,曾经审读过各省的地图挂册,心中对地理多少有一个大致的印象。 陶商的手在一边在地图上来回划拉,一边思考……现在的徐州属于后世的江苏省境内,而董卓所在的洛阳在河南省西部,中间隔着整个河南地区,曹操屯兵的酸枣在洛阳的东北方、袁绍屯兵的河内在洛阳北方、袁术屯兵的鲁阳在洛阳南方、孔伷屯兵的颍川,则在许昌的南方……就路程来看,应该离董卓最远,但却离徐州最近…… “去颍川,先会和孔伷!然后见机行事!” “孔伷?”糜芳奇怪地道:“据闻孔伷此人高谈吹枯,无军旅之才,且也是刚刚任豫州刺史,兵少将寡,实力比咱们还不如,咱们去找他……实无甚益处。”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他比咱们弱,咱们去了,才会让他觉得咱们重视他,这样孔伷也会对重视咱们,重视了咱们,咱们就有机会从他身上卡出好处来。” 第九章 惩戒与收买 到达军营的第一天晚上,陶商在糜芳的安排下,跟此次出征的手下们会了面。 帅帐之内,摆酒设宴,四名校尉、三位都尉以及十五位都伯全都到坐,帐内一时间显得紧紧巴巴的,人挨人人挤人,略显得有点坐不下,一起身甚至都有点撞屁股。 糜芳和陶商一左一右的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这些将领,心中各有所思。 糜芳是第一次当主将,老神在在,志得意满,看似颇为得意,春风得意马蹄疾形容的就是现在的他。 陶商却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他只是在冷静地观察着下面这几个人。 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都显得极为恭敬,人模狗样的一个赛一个;但具体心里在想什么,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但陶商在肯定,他们心里都不会想好事,至少肯定是都不服气。 前世时,团体中的重要岗位,每次被新任的空降人员担任的时候,大家都是面服心不服,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实则背后都在嗤之以鼻。这是一种人之常情,红尘滚滚,人世间的哪一个不是俗人?不是俗人的一般也不在人世混了。 大家都是人,不论古今,心理状态应该都是一样的。 糜芳是第一次带兵,自己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这些人都是常年跟着曹豹干的,就算不是身经百战,也应该都是跟徐州黄巾交过手的老兵油子,慑于任命,不得不对自己和糜芳低头,但这头恐怕低的并不真心。 按照常理,最好的办法是陶商和糜芳施以恩典,靠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收服他们的真心,用时间来充实感情……但现在出征在即,陶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扯这犊子。 这种时刻,就要用大棒子来点拨点拨了。 “马上就要西征会盟了,我陶商奉命监军,与各位同赴前线,讨贼诛逆,今夜这顿饭,按我的话讲,算是出行酒,也算是见面酒!我跟诸位也都认识一下、混个脸熟,往后的日子,还需得仰仗诸位好好辅助糜将军,打几场漂亮的胜仗,别辱没了咱们徐州军的名声……来,干一个!” 陶商举起酒盏,账内的校尉都尉们也一起举起酒盏。 “讨贼诛逆!誓杀国贼!”说罢众人一口齐闷。 陶商嘴角一扬,这些人,口号倒是喊得很响。 “诸位,此番讨贼,不知各位可有什么见解,不妨说说?” 诸人之中,便见一个姓吴的校尉起身行军礼:“大公子,依末将之见,此番会盟,行程甚远,大军远征伤财劳民不说,且董卓麾下尽是彪悍的西凉军、并州军以及身经百战的洛阳中军,远非徐州军所能比,不如假意与之交手,坐观同盟成败,见好即收,可也。” 吴校尉说完话后,便见下面的诸人议论纷纷,大点其头,全都表示赞同。 陶商微微一笑,道:“吴校尉这话说的在理,可是,陶刺史下军令的时候,对此次出征,可并不是这个要求。” 吴校尉尉仰头挺胸,不卑不亢地道:“刺史大人虽军令如此,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属下跟随曹将军征战多年,每逢临阵,曹将军都皆悉心指导,不吝指点!依末将看来,此番西征,实无胜算。” 陶商轻轻地把玩着酒盏,微笑道:“好一个每逢临阵,不吝指点……照吴校尉之见,曹将军的能耐,应该是在陶刺史之上了?” 吴校尉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将脖子一扬。 在他眼中,陶商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自己也算是临阵杀过人的人,何必怕他? “末将并没有这么说,陶刺史乃徐州之长,自有陶刺史的能耐,但论及军务征战,曹将军在徐州却属第一。” 陶商闻言,慢慢地道:“吴校尉适才说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却又知不知道军令如山?刺史大人军令已下,我等岂能不从?” 吴校尉正色道:“大公子一意孤行,若执意如此的话,只怕这五千兵马葬身于异地事小。“ 陶商撇了撇嘴:“事大呢?” 吴校尉重重强调道:“万一强行征战,军心不稳,引起哗变那可就难控制了!此乃大事也。” 难控制?糜芳在旁边听的心中不安,这话怎么越听越有威胁的成分? 想到这里,糜芳懵懵地看向了陶商,却见陶商的面容早已经变得冷漠。 “你不出去胡说八道,又何来会军心不稳?”陶商缓缓地站起身来,眼眸中已是有了寒意:“你是一个军人,服从军令是你的职责所在!是你的天职!你要是怕死,在家抱孩子搂老婆,跑到这里来当兵干什么?身为一名士卒,别说是葬身异地,马革裹尸,就是面前是刀山油锅,军令下了让你往里跳,你就要往里跳!谈生避死,畏惧强敌,还好意思跟我谈军心?有你这样的人在,何来军心!” 说完,陶商抬起一脚直接踢翻了桌案。 在场众人见状不由得都是一惊,想不到这个看似文质彬彬,年纪弱小的大公子,脾气居然这么冲。 陶商踢翻了桌案,迅速的冲着糜芳使了个眼色,糜芳心领神会,高喊道:“来人!” 帐外亲兵几乎是一瞬间就走入营寨中,好像是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陶商一指吴校尉:“给我拉下去,重责四十军棍!” 说罢,便见几名护卫上前去揪吴校尉。 吴校尉露出凶狠之相:“谁敢?我劈了他!” “放肆!”陶商也面露凶相:“谁不敢?谁替他挨那四十军棍!他要是敢还手,就地处决!他还手被杀,与你们无关,若是你们被他杀了,在我这就算白死!”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哪个护卫还会在留手,一个个咬牙切齿,狠叨叨地上去抓吴校尉。 到了这种时刻,吴校尉终于急了,高呼道:“大公子!我一片肺腑忠心,你不可打我!” 陶商将脖子一扬:“我是监军,谁在我这打不得?给我打的他老娘都不认识他!” 亲兵上来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各自用劲将吴校尉架住,连拖带拽的,用力往外弄。 吴校尉一边使劲地踢腿挣扎,一边怒气冲冲地高呼:“我乃曹将军左军直属校尉,你不可如此,你、你、你们没有权利打……” 陶商冷笑一声:“跟我提人吓唬我?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一套!给我多加二十军棍,狠狠地打……给我打成渣!渣到曹将军都不认识的渣!” 一左一右将吴校尉拖了出去,少时,便听见帐外传来‘啪啪啪’的清脆响板之声,伴随这有节奏的板子声的,还有痛苦的高呼之声。 迎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陶商缓缓坐下,环顾四周其他人,道:“我奉刺史大人之令,奉命监军,只认军令,不认人情,这次西征,统兵的是糜将军,不是曹将军!大战在即,咱们都需得尊军令办事,我希望你们心中有一杆秤,你们要知道领兵的是谁,要知道谁说的话你们该听!” 顿了一顿,陶商幽幽道:“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吧?” 这时候再不明白,得多没有眼力见?还说什么出征酒、会面酒的……摆明了就是有预谋的鸿门宴! 剩下的三位校尉,三位都尉,十五名都伯纷纷起身,异口同声的表忠心:“诺!末将等唯监军和糜将军马首是瞻!” “好!”陶商继续道:“我身为监军,虽说诸事皆以军法为上,但我也知道诸位的难处,众将出征在外,风餐露宿,为国为民浴血疆场,一个不好,就是马革裹尸还,做人做事要公平,各位付出了应得的辛苦,那就要有应得的报酬。” 说罢,便见陶商一指糜芳,道:“你们的将军,为你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礼物,校尉和都尉每人三十金,都伯每人十金,作为你们此番出征的善后费,糜将军还答应,若你们当中有人牺牲,父母妻儿除却徐州的供给补偿外,他额外再资助三十金,本监军亦在此做担保,如此待遇,可保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糜芳将胸脯一扬,露出一副很是欠抽的模样,意思很明显——老子有的是钱! 顿了顿,陶商又道:“当然,尔等若是不愿,渣渣吴校尉便是你们的榜样……选吧!” 糜芳起身拍了拍手,便见一排亲兵将几只大木箱子拿入帐内,然后打开,箱子中摆放整齐的金箔瞬时照亮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气节,每个人都有风骨,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气节风骨远都比不上吃饭重要。再凶悍的将军也是人,再不要命的士兵也要养家糊口,对比与虚无缥缈的口号来说,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当然钱不能买来所有人的忠诚,但买陶商眼前这些人暂时的忠诚,是没有问题的。 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是存在的,但那是凤毛麟角,社会上的人大部分还是俗人。 钱是最俗的东西,之所以说它俗,是因为它对俗人来讲最为实用。 这些校尉、都尉、都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深深的渴望。 “想要,就拿走!不想要的,就去领棍子,然后和渣渣吴校尉做伴吧。”陶商笑着道 话音落时,便见帐内众人齐齐跪下,高声呼喝:“末将等愿为大公子效死力!” 这一次的喊声,陶商能够听出来,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完全出自真心。 “错了。”陶商摇了摇头:“我是监军,不负责打仗,你们要效死力的人是糜将军。” 众人又齐声道:“末将等愿以糜将军马首是瞻!” 第十一章 偷猪之战 月黑偷鸡夜,风高擒猪天。 拥有君子之风的徐州军高军阶将官们今夜又齐齐的出现在了许庄之内。 但见庄子之内,家家户户夜不闭户,偶有几处灯光闪起,不多时又即刻消逝,庄内的小路曲径而通幽,显得别有一番风味,这份宁静与祥和与当下的这个世道,仿佛略显格格不入。 真是一块偷鸡摸狗的宝地啊。 糜芳身穿一袭黑衣,显然是经过刻意的精心打扮。 “大公子,末将早已派遣斥候打探清楚了,整个庄上,就属庄内西北角上的那家大户养的猪最多,按时间算一下,差不多也快出栏了!今夜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陶商听了这话不由得想笑。 “糜将军老谋深算,为了今夜这一刻连斥候都出动了,想必万无一失……既然如此,就动手吧!” 糜芳点了点头,冲后一招手。 十来个人影飞也似的跟随着他向着庄上的西北角而去,一个个身形矫健,此时方将徐州军平日的训练成果显露的淋漓尽致。 一众人等不多时就到了糜芳所言的人家,众人寻摸到了猪圈,立刻分工,大部分人在猪圈四面放哨,剩下的人由糜芳领头,蹑手蹑脚的踩着篱笆翻身而入。 猪圈里的猪显然都预感到了灾难的来临! 但见一头应该类似于家长的母猪悲愤的嚎叫了起来,声调此起彼伏颇有音律。虽然听不太懂,但闻其调色之高昂,音色之悲惨,已尽显其内心中对这个黑暗/世道的怒火与控诉。 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猪肉。 “快点!”圈外的陶商有点着急了,这猪再这么瞎叫唤,过一会被抓个现行可就是太丢人了,回头徐州军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糜芳一手一个,使劲地拽着两头猪的尾巴,一边拼着命的往后拉,一边呼哧带喘地回道:“大公子,这偷猪不比偷鸡啊,难度和技巧委实是大上许多!” “谁让你全带走了!”陶商眼中火光四射,气的恨不能蹦进去扇糜芳一个大耳刮子:“集中火力,牵走那头最能嚎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还在四散抓猪的众将官,纷纷集合到了一处,对着那头还在引吭高歌的母猪,连拉带赶,连骑带踹,用最快的速度将它弄出了猪圈。 那头母猪倒也是颇通灵性,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悲剧了……看这架势,定然是难逃这群畜生的魔爪! 大限将至之下,母猪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最为响亮的一声悲嚎:“噢噢哦~~~!” …… …… “住手!” 突听噼哩啪啦的一阵脆响,猪圈后面突然飞跃出一条大汉的身影,如铁塔一般站立在众人面前,厉声大喝:“尔等是何人,好大的狗胆!” 月黑风高,陶商看不清来人长相,只是依稀能瞅着个轮廓:只见来人身高体宽,膀大腰圆,将近两米的个头,瞅这囫囵样,少说也得有二百五六十斤的体重。 陶商略显尴尬地咧咧嘴角,露出一个很僵硬的微笑:“圈里的猪成精了?” “放屁!”来人狠狠地啐了一口:“老子是人不是猪!哪里来的毛贼,敢偷某家的牲口!活的不耐烦了?!” 陶商脸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吓我一跳,还以为是天蓬元帅临凡,原来是人变的……” 糜芳冷笑一声:“是人就好说……给我拿下!休得让他走漏风声,引来别人却是不妙!” 大汉冷笑一声:“放心吧!我不找别人,单与尔等较量便是。” 众人撸胳膊挽袖子,便见几个校尉、都尉连带着随同而来的护卫一涌而上,行成一个包围圈,对着大汉张牙舞爪的纷纷扑上。 大汉哼了哼,站稳马步,气吸胸肺,左手划掌,右手握拳,对着迎面冲上来的校尉一拳迎面击出,“砰”的一声巨响,正好打在那名校尉的胸口上。 “啊!!” 那校尉的身躯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倒飞出去,“咣当”一声落在猪圈的栅栏上,犹如吊死鬼一样,哼哼唧唧的哀叫……愣是不动弹了。 众人一下就傻眼了。 适才那校尉平日一向以力大自居,虽不至于说是徐州军中最骁勇善战者,但能凭武艺做到校尉这个官职,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想不到居然被这大汉轻描淡写的一招就给干灭火了……众人焉能不惊。 糜芳也是被大汉的怪力吓的够呛,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低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众人暗自都吞咽了一口吐沫,一窝蜂的再次冲着大汉扑去。 大汉也不留手,两只沙钵大的拳头左呼右啸,犹如金铸的铁锤一般,在黑夜中晃出点点劲风,一拳一个,被击中的人没有直接倒地的,全都是被打飞了出去,一时间猪圈外面人影翻飞,无论是校尉、都尉、亦或是随行而来的侍卫,没有一个能挺过两下的,全部都是一拳KO。 委实是惨不忍睹啊! “还说不是妖怪!”陶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视着自己被打的四仰八叉的手下,以这大汉的勇力和蛮劲,凭他一个人要把这些人全都留下并非难事,可叹自己带来的这些人皆为军中将校,居然没有他手下一拳之敌……徐州军的将官选备,未免也太羸弱了些。 “招打!” 众人被打倒后,终于轮到了糜芳,大汉左掌推出,正中糜芳后背,便见糜芳“啊”的一声惨叫,身体不由自主的便要朝着被赶出圈的那头猪的方向跌撞去…… 大汉突然面色一变,急忙右手伸出,一把将糜芳抓住,拎在手里。 陶商眉毛一挑,面露诧然之色……这家伙,莫非是怕糜芳飞出去,砸了他养的猪? “阁下真豪杰也……能不能饶我一命!”糜芳被大汉拎在手里,犹如拎鸡一般,但还没忘了出言求饶。 “呸!”大汉狠狠地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就这两下子!还敢来偷某家的牲口,临了还要求饶,简直就是孬种!你若挺直了腰板跟某家说话,某家还念你是条汉子,可你这等怂货……哼哼!” 说罢,便扬起了沙钵大的拳头,要冲着糜芳的脸盘砸下! “放了他……”一个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大汉闻声不由一愣,觅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只见陶商不知何时,已经骑在了那口被赶出栏的母猪身上,用随身携带的青铜匕首抵住了那头猪的咽喉,母猪九死一生,此刻再次被陶商制住,又开始发出新一轮哼哼唧唧的惨叫声。 大汉面色顿时变得紧张了:“休伤吾猪!” 果然! 从刚才大汉出手不让糜芳砸到这猪来看,这人虽然勇力卓绝,但却极是爱惜这些牲口。 “你把我的人放下。” 大汉看了看手中拎着的糜芳,哼了一声,随手便将他扔在地上,糜芳和其他的人一个个弯腰驼背,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站在一旁,不敢再靠近大汉一步。 陶商悄悄的冲着糜芳咳嗽了一下,又冲着猪圈甩了甩下颚,做无声的指点。 糜芳平日里虽然楞了吧唧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挺上道的,立刻就明白了陶商的意思,他见大汉此刻紧盯着陶商,便悄悄地从怀里取出火信,向着猪圈那边慢慢地挪动了过去…… 大汉此刻的注意力全都在陶商身上,根本没有注意糜芳的举动,他恼火地瞪视着陶商,怒道:“你敢动吾猪一下,吾定打折你一条腿做赔!某家言出必行之!” “你最好是小点声。”陶商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继续抵住猪的咽喉:“不然我骟了它。” 大汉闻言,嘴角不由得直抽抽。 看看这混账话,骟猪把刀摆在猪脖子上?还要骟一头母猪…… 那头猪刚才就被糜芳等一众人折腾的够呛,此刻也是气喘吁吁,斜卧在地上喘息,动弹不得。 大汉咬牙切齿,但显然是把这些猪当成宝贝,随即退让了一步:“这样吧,今日之事权且作罢,只要你放了某家的猪,我就放汝等自去,此事便不再追究,如何?” 陶商轻轻一笑,笑的非常和蔼可亲。 “多些阁下的好意,不过你最好转身看看后面……”说罢,伸手一指猪圈, 大汉转过头去,但见猪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糜芳烧着,火光乍起。 “贼子安敢!!” 大汉大惊失色,附近没有水源,火势若大后果不堪设想,他也顾不得陶商了,急忙跑到路边,抱起路边的一个装着草叶的袋子便奔着猪圈冲去。 见大汉被火势吸引了过去,众人纷纷抢路而走,糜芳临走时不忘报仇,一边跑一边还顺势凌空跃起,给了大汉一个侧踢。 大汉忙着灭火救猪,没工夫搭理糜芳,但他岂是吃亏之辈,也是扯着嗓子怒道:“贼子安敢如此!?踹我是不?行!某家记住你了!你们等着,这事没完……” 糜芳等人哪还有心跟他继续掰扯,早已经一个个拖着受伤的身体,沿着蜿蜒的小路,疾驰逃窜而去。 …… …… 众人沿着小路狂奔而逃,一路上气喘吁吁,连着狂奔了几炷香的功夫,方才停下歇脚。 “呸!”糜芳也学大汉的模样,狠狠地啐了一口,跺脚道:“猪没偷成,反倒是挨了一顿胖揍!真个晦气!那汉子是何许人也?我等这许多军中将官居然打不过他一个?” 陶商穿越回来后,身体素质较弱,撑着大腿根呼呼喘着粗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糜兄,我对尔等的战斗力着实是感到非常失望……关键时刻连个乡村野人都治不住……这次讨伐董卓的前途,我个人认为十分堪忧。” 糜芳和众将校都弄了个大红脸,表情很是羞愧……今日的表现着实是差了一些,管着数千人马的军中将领们,让一个养猪的揍的没羞没臊,半点脾气都不敢有,传出去确实太磕碜人了些。 “大公子,要不我回去提大队人马,再来报仇?”糜芳试探性的问道。 陶商对糜芳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深感无奈。 “糜将军,我们徐州军是君子之师,怎么可以持枪凌弱,以众欺寡?一众将校让他一个人摆平就已经够丢人的了,你调遣兵马来报仇……赢了不光彩,万一再输了,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糜芳闻言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 适才那个汉子如此厉害,万一那个庄上的人都跟他一样生猛,这几千兵马好像还真不够他打发的。 “大公子深谋远虑,实在是令人深感钦佩,这还没等讨董卓呢,先输给一群村民,折却军中锐气!” 陶商悲哀地看着以糜芳为首的这几个软蛋将领,此番讨董,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徐州军实在是太面,特别是以糜芳为首的这几个软蛋…… 前途确实堪忧。 第十二章 上门寻仇 回了营寨,校尉们不敢声张,偷偷地找来军医治疗身上的伤。 那大汉一顿拳脚,适才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回了营寨,方才一个个觉得腰酸背疼,各个哼哼唧唧,跟活不起一样。 陶商运气不错,躲过了一劫,没有让大汉的拳脚招呼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夜的时间,就在这种难以言状的情况下,悄悄的流逝而过。 次日清晨,陶商便即刻下令,立刻拔营启程。 命令一下,糜芳当时就着急了,拄着拐杖一拐一瘸的来到陶商的行营。 “大公子,我等一众将校昨夜被那养猪的殴打成重伤,你今日便要立刻赶路,您昨夜没挨打……却是让我们这些挨打的怎么活?” 看着可怜巴巴,左摇右晃站着都费劲的糜芳,陶商很不忍心,但是也没有办法。 “糜将军,有些事情是需要克服的,我们是去会盟,不是游山玩水,行程紧急,不能耽误……” 糜芳惨兮兮的指了指自己有点发肿的右脸,道:“行程再急,也不在乎这么几日吧?末将这形象,前去会盟,只怕是会丢了咱徐州军的颜面。” 陶商闻言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安慰道:“糜将军,昨夜一战咱们徐州军众位将官皆为一个村夫所败,我觉得徐州军的脸已然是丢出了史上的最强高度……没有比这更丢颜面的事了,所以糜将军你无须挂怀。” 糜芳顿时涨红了脸,陶商说的还真没错,全体将官被一个养猪的大杀四方,而且这场子还没法再找。 因为这事一旦传将出去,徐州一众将官被山野村夫痛殴不说,回头又恬不知耻的前去报仇……万一又没赢,估计陶氏父子今后也不用在诸侯圈里混了。 但是就这么让他承认自己栽在一个白身的村夫手里,糜芳说什么也拉不下这张老脸。怎么地也得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下。 “也罢!”糜芳将面容板起,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状道:“若非看在大公子的面上,今日说什么也得将那村夫抽筋扒皮,去肉拆骨,念在公子君子之风,仁义宿驻,今日本将便不寻那匹夫晦气!也让他知道我徐州的人物胸怀之宽广。” 陶商闻言不由得呆了……这小子说话驴唇不对马嘴,自己什么时候给了他这个面子? 二人正说话间,帐外突然跑进了一个传令士卒,神色慌张,单膝跪地,对着糜芳汇报:“启禀糜将军!监军大人!大营之外,不知从何处来了一支约数百众的民军,各个手持铁杵刀枪,扬言让我军带头的将领出去答话,不然便踏破营门,杀个鸡犬不留!” “放肆!大胆!” 糜芳昨夜方才受过憋,一顿子窝囊气没处撒,此刻听说居然有人堵在自己辕门口来挑营,不由得怒火直冲云霄:“哪里来的乱民!竟然堵挡官军的寨门,安敢如此无礼……莫不是当本将军是吃素的!来人!取某兵器来!待本将军出去教教这些贼民什么是大汉的律法……简直是反了!” 帅帐之外,糜芳亲兵急忙将兵器送进账内。 那单膝跪倒的士卒喘了口气,又补充道:“糜将军,那些乱民虽无甲胄,但望之各个精硕健壮,手中的兵刃器械杂乱,倒也颇为齐全,以属下观之应是久经操练的民军……为首的汉子膀大腰圆,体貌甚是威武,望之绝非等闲之辈!他扬言此来不为别的,只是要为家中的母猪和被烧的猪圈讨个公道……属下在辕门口跟他喊话对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来挑营便挑营,干老母猪屁事……” “当啷!”糜芳刚刚握到手中的兵刃,瞬间便跌落在地上,一双咪咪眼犹如被割了双眼皮似的,比平时瞪圆了几乎一倍。 “那厮……竟然找到这里来了?”糜芳傻呆呆地转头望向陶商,喉结似是因为惧怕而吞咽,‘咕噜’一滚:“大公子,他如何知晓到来这边寻我们?” 陶商长叹口气:“糜将军,人家也不傻,陶某估摸着他们在村里往日间也是风平浪静,路不拾遗……昨夜毫无声息的杀出一队陌生人出手抢牲口……” 糜芳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冲着陶商挤眉弄眼,示意帐内还有别人在。 陶商随即改口道:“是借牲口……而附近只有我们这一支陌生来军,人家不起疑才怪。” 糜芳摸了摸身上还犹再作痛的伤痕,恐惧道:“那大汉极是骁勇,末将恐斗他不过……大公子,要不咱跑吧。” 陶商的后脑勺上,不由冒出两条黑线。 同是一父之子,这小子怎么跟他糜竺的差距这么大……是亲哥俩吗? “糜将军,你适才不是说要将那汉子抽筋扒皮,去肉拆骨吗?” 糜芳闻言嘿嘿干笑:“大公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末将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这适才不就是那么一说嘛……再说了,末将觉得眼下这个情况,还是讨伐董卓的事,比较重要。” 陶商摇了摇头,说道:“坚决不行,五千正规军,让几百民兵吓跑路了,传扬出去,徐州军的这面金子招牌,今后还有的混?” 糜芳闻言也是有些犹豫:“那……咱跟他打?” 陶商无奈了,这糜芳的性格,委实有待操练啊。 “先让弓弩手在营盘前射住阵脚吧。”陶商慢悠悠地道:“那汉子虽然勇猛,但手下的民兵却不一定厉害,况且平民武装毕竟没有正规军来的精良,想来只有一些的普通刀兵,我们五千官军,根本不用惧之……不过也不能枉杀百姓,让弓弩守住营寨,他再厉害也冲不进来。” 糜芳点了点头,慌张过后也逐渐恢复了冷静,觉得陶商的话处置办法得体,又道:“末将立刻着人去安排……可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有劳糜将军你去阵前,与那大汉对质,看他想讨个什么说法?” 糜芳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 “我不去!” 糜芳张口直接回绝,这小子自幼养尊处优,一身肥膘提溜嘟噜的,平日里在大街上捡钱都有别人代劳,如今碰上个能给自己结结实实一顿胖揍的,其心里阴影的面积可想而知…… 别说出去跟那大汉说话,现在就是多瞅那大汉一眼,糜芳都觉得辣眼睛。 陶商看着糜芳这幅窝囊样子,心中恨其不争的同时,也不免暗自叹息,果然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死狗扶不上墙。 “糜兄,你乃三军主将,对方前来挑衅,你连面都不露一下,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糜芳的头摇的有如拨浪鼓一样:“大公子,那汉子昨夜一拳,打的我现在三魂还去了两魄,况且这事咱确实理亏……说什么也不去!” 陶商猛然起身道,强硬道:“糜将军,你乃三军主将,身负重任,如今有外敌堵住寨辕门,你若不出头,让下面的士卒和将领们看到,心中作何感想?此事传回徐州,让同僚知晓,你日后又如何掌军?你大哥好不容易为你争取了一个领兵的机会,因为这点小事毁了他一番苦心,你回徐州之后如何能够面对他?” 糜芳小咪咪眼游走的盯着陶商,欲言又止,显得左右为难。 陶商的语气随即又放软:“况且,我军弓弩手已然射住阵脚,五千全副武装的官军给你压阵……那大汉又不是铜头铁打的,还能破开弓弩阵冲进来揍你?糜兄何必杞人忧天。” 糜芳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沮丧道:“那好吧……来人,取我甲胄来!多安排些护卫将本将送往辕门……会客!” 陶商见状,点头竖起拇指,言:“善!” …… …… 辕门之外,徐州军清一色的蓝布甲胄,以手持半人之高的巨盾的盾牌兵为前稍,列阵压住营门阵脚,一面面的铁盾落地,彼此之间几无缝隙,犹如一面巨大的阴冷铁墙,将辕门里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徐州军的弓弩手则分为三镇,其中的两镇布置于左右木栏里以及围绕辕门搭建的塔楼之上,另有一镇蛰于盾兵之后,弓弩搭箭,仰天斜指,仿佛是要将天空上的烈阳射下,端的是戒备森严。 出了营门,数百步之外的空地上,约五百身穿各种颜色面料服饰的民兵,手持不同的铁具,或叉或短斧或是钢刀亦或是锄头,一字型的排开阵势,摇摇的与辕门内的徐州军森冷对峙。 这些民兵虽然望之精装,可惜没有甲胄便显得单薄,手中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杂乱无章,最重要的是没有远程的弓弩,只有一些游猎的猎弓充数…… 面对徐州军压住营盘的弓弩手阵,即使相隔甚远,民兵们也能感受得到那搭在弦上的箭,散发着幽冷而彻骨的寒芒。 毕竟是对峙正轨官军,而且数量,装备,人数没有一样是己方能比得上的,很多民兵心里也忐忑不安,极是没底。 就在这个当口,徐州军守护在辕门正中的军队,缓缓的向两边移动,被盾牌兵堵的水泄不通的阵地,在其正中间分开了一个口子,留出一条道路……却见全副武装的糜芳在一队亲卫的保护下,缓缓地来到阵前。 糜芳向对面扫视,寻找那大汉的踪影,诧然间迎接上两道冰冷的目光…… 但见那大汉胯下一匹劣马,手提一柄长柄的斩马虎头刀,正恶狠狠的瞪视着自己,咬牙切齿,几乎将钢牙崩碎。 只是这一个对视,糜芳的背后就开始冷汗淋漓,胯下都有点湿润了。 糜芳认出了那大汉,大汉自然也认出了糜芳。 大汉心中不由惊骇,这领军的……不就是昨夜那些贼子中的“领头者”吗?好家伙,本以为对方只是几个徐州军的散兵游勇,不想居然是掌军的将领,着实是令人大开眼界! 第十三章 军队与宗民 却说昨夜,那大汉招呼村人,连夜将猪圈的火扑灭之后,时间已是接近白昼之明。 而糜芳和陶商等一众偷猪的人等早已经溜的无影无踪,只把大汉气的钢牙咬碎,恨不能立刻便将那些贼头一个个平吞活剥。 村民们听了大汉的描述,各个心中都泛起了疑惑。 以大汉的勇力,方圆百里远近皆闻,是哪个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来惹他?……看起来应该是外乡人所为! 大汉心中也是纳闷,随即召集全村的宗族壮士,询问最近附近可有生人出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捋着捋着,自然就把目标锁定到了徐州军的头上——方圆百里之地,除了路过的徐州军屯扎在这附近之外,并无其他的外来生人。 此事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 这一找到正主,以大汉的为首的宗族居民不由各个义愤填膺。 这庄内的人是同一个宗族的,大部分人家都姓许,早年家乡遭黄巾之难,便随着年轻的族长迁移到了此处,自打迁移到了此之后,因仗着族长的雄威与勇猛,在此立住了脚跟,方圆百里无人敢惹,这许庄的族长也成为了此地实打实的一名地头蛇。 可如今倒好,冒出一帮外来兵,二话不说就跑到庄子里偷猪,偏偏偷的还是族长家的牲口……这不是不把人放在眼里么? 大汉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屈辱了,岂能善罢甘休。 于是乎,在众人的鼓唆之下,大汉随即点齐庄内宗族年轻力壮的男丁,拿着兵器,聚众来到徐州军的营盘辕门,誓要讨还一个公道。 大汉来时,还琢磨着昨夜偷猪之人,应是徐州军驭下不严的普通士兵,至多不过一什长、百夫长之类的下级军官!于是到了营盘便高呼着要军营领头将军出来说话!说什么也要让将军彻查此事,将擅自偷盗的士卒抓出来严惩! 颇有点后世上/访的味道。 不曾想到一见领头的,大汉直接愣住了。 这回也不用彻查了……因为领头的就是偷猪的! 世道纷乱,现在这些军旅之人,品行未免过于低劣! 吃着朝廷军饷,拿着大汉的俸禄,怎地却养出这般偷鸡摸狗的将领! 换成别人,一看徐州军为首者便是窃贼,可能直接就回去了,怎奈这许庄的族长年纪尚轻,且平日里脾气颇为暴躁、心性憨勇,又是个直肠子,一旦犯起倔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大汉看见了糜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战刀高高扬起,遥指糜芳怒吼:“丢你娘!想不到居然是你!!偷猪的贼,某家今日看你往哪里逃!” 糜芳听了大汉的叫声,刚想提提神回敬两句,却见那大汉乍然之间,猛的将手中战刀向着胸前一摆,挺胸抬头,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叱吼。 “吾乃谯郡许褚也!!尔敢出来与某家决一死战否!!” 这一嗓子喊将出来,犹如雷霆炸响,震惊四野,诸人无不变色。 正要说话的糜芳听了这一声叫喊,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要说的话直接咽回去了。 少时,便见这位徐州军的三军主帅做出了一件令人惊掉大牙的事…… 糜芳将马匹一转,脸色霎白的驾马回营,嘴中还在嘀咕:“尿急。” 两方人马,数千将士不由瞅的目瞪口呆…… 糜芳,居然被那叫许褚的汉子一嗓子吓跑了。 许褚呆愣愣的看着拨马回身,被自己吓跑了的糜芳,手中遥指对方身影的战刀也是悬空不动,整个人的动作如同凝固了一般。 糜芳身边,陶商也是惊的不能再惊。 一方面,他是没有想到糜芳居然会这么不要脸,屁都没放一个就让人吓得直接跑回了营。另一方面,他是断断没有想到,对面那个视猪如宝的大汉,居然就是汉末赫赫有名的猛士许褚,难怪有这等骇人的勇力。 陶商前世是图书编辑,历史名著自然都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想那许褚乃是曹魏屈知可数的猛将,勇力绝伦,是魏武帝曹操生平形影不离的贴身保镖悍将,全权负责曹操的人身安全,且从无有失。 史书记载这许褚乃宗正乡民出身,有聚集村户共同抵御外寇的能耐……换成今日的说法就是“聚众滋事”。 但史书中的许褚再厉害,也没有陶商眼中的糜芳了得……被一嗓子吓的借尿遁的人,得是有多大尿性。 东风徐来,吹来了不少落叶,划着圈落在两方阵营的中间,而值得玩味的是,场中此刻竟然也安静的落叶可闻。 半晌之后,陶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朝着对面的许褚友善的笑了笑,然后指着糜芳走马消失的方向,歉疚地道:“许壮士,我家糜将军早上吃坏了东西,着急如厕,我这就回去把他叫回来,还望壮士稍安勿躁。” 许褚张了张嘴,讷讷地点了点头,道:“有劳。” 陶商将马匹一转,也向着后阵走去。 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堂堂监军,居然去帮许褚叫人,如此有气度礼貌的谦谦君子,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可惜陶商想的有点简单了,君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着陶商也调转马头,许褚突然回过味儿来,急忙大喝道:“丢你娘!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某家站那!今日某家便先与你理论了,再找适才跑了的那个便是!” 陶商心中说不出的委屈……糜芳身为一军主帅,本来这种事应该是由他来出头,怎么却突然轮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许壮士……有何事指点?” 许褚脸色一沉,咬牙道:“指点个屁!你等这些打着汉军纛旗的贼头蛮子,面上看着跟个人似的,个个不干人事,说!昨夜的事,你打算如何给某家一个交待?” “昨夜?”陶商装糊涂道:“在下与壮士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许褚扬起手指遥遥地点着陶商的鼻子,道:“少给某家来这一套!尔等贼子化成灰我都认得!昨夜拿着刀用猪威胁某家的,不正是汝!某之牲口与汝何怨何仇,汝等居然纵火为祸!某家今日说什么也得为牲口讨个说法不成!” 陶商闻言,俊脸微微沉下,细长的剑眉微微上挑,冷冷地看着对面怒骂自己的许褚。 被人指着鼻子尖骂,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虽说这事确实是己方的人欠妥当,但在这个世界上,又哪有那么多的事需要给说法?盖因实力而论! 每一个世界都是大争之世,陶商所处的那个时代,是靠经济争,而这个混乱的时代,是靠武力争。 眼下的情况,要跟对方讲道理,首先得露一下实力。 有的时候,得先兵后礼才有效。 深吸了一口气,陶商不着痕迹的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道:“壮士言我等昨夜去贵庄偷猪,不知可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许褚的脸颊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道:“某家亲眼所见,还需什么证据!” 陶商闻言摇了摇头,道:“仅仅是壮士一人,却并无佐证之物,更无旁人为见,恐不足信矣。” 许褚怒气冲冲地道:“我不足信?尔等贼子半夜偷猪放火,难不成还得让某家的牲口出来作证不成!” 陶商闻言一笑道:“壮士既然找不出证人,那就恕在下没有闲心在这里陪你干靠了。” 许褚听了陶商的话,铜铃大的牛眼中崩出熊熊火花,道:“如此说来,你小子是想赖账了?好!既然你这贼厮不想善了,就让某家将你生擒活捉,到时候看你还认是不认!” 说罢,将手中斩马刀向前一挥,便见身后的数百庄汉呼啸着挥舞着手中的斧子、刀枪、锄头、耙子等铁具,在许褚的叫喊声中,撒丫子奔着徐州军的营盘杀去。 “咄咄咄咄——” 一直陈列在营盘两侧的弓弩军骤然发飙,在传令兵挥舞令旗的瞬间,数百支挂在弓弦上,隐而待发的利箭几乎不分先后的齐齐激射了出去。 也幸亏是在出营前,陶商早有吩咐不许轻易伤人! 因此那数百支利箭并没有瞄准那些庄稼汉,而是清一色的扎在了他们奔袭辕门的土道之上。所有的利箭都是扎入了五分之一的箭杆,横成一排,犹如一道低矮的篱笆,警示着对方不得再越雷池一步。 “丢你娘!居然是大黄弩!”许褚抽冷子一看地上的弩箭,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所谓的大黄弩,乃是汉朝时期,威力最强的一种弩弓,常在兵车战法中使用。 大黄弩有大有小,大的需以战车为媒介,支撑瞄准而射,好似一门移动的小型弩炮,小的双手就能够持住,比正常的长弓还要短上五六寸,弩力从一石到十石不等,最强的十石弩又被称为黄肩弩。能够使用的人必然是身体素质与气力在当时人中达到最顶峰的人。 善使大黄弩的人中,以西汉的飞将军李广最为有名。至于徐州军的精装弩兵虽然拉不开最硬的黄弩,但两石左右的却还是可以。 放眼大汉朝,黄弩虽然并非稀奇,但也只有汉朝的中央军和地方的正规州军才有资格装备。 许褚虽然勇猛,但其统领的宗族军马属于民兵,装备上既无官府的军费支持,也不似地方军阀能够做资源储备,在铠甲兵器上与正规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两百步左右的黄弩,足矣对这些民军构成致命的威胁,这是用许褚个人的勇力怎么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第十四章 先兵后礼 徐州军的兵勇把一波黄弩箭射出去,将许褚麾下的民兵在离辕门前二百步的地方挡了下来。 许褚眼力尖,通过射在地上的箭弩看出了双方装备上的差距,暂时恢复了冷静,让麾下的人马不可轻举妄动。 许褚的人不冲了,陶商的心情也相对轻松了起来,凭心而论,陶商真的不想跟对方发生冲突。 所谓兵者,凶器也。能不打最好是不打,毕竟生命不易……打仗这种事是要死人的! 每一条生命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就算是真的要打,真的要牺牲,陶商也希望有一个足够能承担的起那些人命的理由。 偷猪这个理由,明显不够分量。 “许壮士,有些事一时半会,陶某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不如暂且罢手,一两日内,陶某给你一个合适的交待,如何?” 许褚铜铃大的牛眼扫了一圈那扎在地上、寒光冷厉的弩箭,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言道:“尔乃何人?可做得主?” 陶商点了点头,道:“在下姓陶名商,乃徐州刺史陶谦膝下长子,此番奉天子诏,会和各路诸侯前往洛阳,讨伐逆贼董卓,职任徐州西征军监军,不想在此与壮士产生误会,还望海涵。” 看着陶商干净儒雅的面容,听着他谦和平静的话语,许褚不由得愣了:“你是……陶谦之子?” “然也。” 愕然停顿了片刻,许褚为了确认再次追问道:“没弄错吗?担任徐州刺史的那个陶谦?” “正是。”陶商不明白许褚反复跟他确认这个事干嘛?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陶谦乃是诸生出身,性情刚直兼有儒雅之风,在徐州境内与豫州境内,一直流传着陶谦上任两年来秉政从宽,自律严谨,风气肃正的风评。 虽然陶谦其人古板且有时候还倾向于谄媚豪门名流,但身为一州之长的清高声名却一直在东州盛传。许褚虽然处于谯地,却也是素闻陶谦的声名。 不想就是这么一个在汉朝东境声名显赫、颇具君子之风的刺史……其麾下的军马在奉命的西征途中居然会偷猪,这也就罢了,贼偷中居然还有他儿子?这事实在是让许褚有些接受不了。 “徐州陶谦之子……竟也行那盗窃之事!”许褚哼了一声,暗自嘀咕。 很忧虑啊,这个破世道,当官掌权的放眼望去都是狼狗行径之徒,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风评好的,也都是名不符实…… 如此世道诸多恶人……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活的累,简直都不想当人了! “也罢!”许褚兴意阑珊的摇了摇手,道:“久闻陶使君风评之盛,某家便信你这一次!陶大公子,某家权且回去,但三日之内,你徐州军需得拨付给我庄上用以赔罪的钱粮,另将贼首交给某家处置!此事便即作罢……如若不然,某家这一庄宗族之人,誓不与尔等干休。” 许褚这话说完,徐州军的将校士卒各个气的满面通红! 有理没理暂且不论,就凭刚才那一轮的黄弩箭,许褚难道还看不出徐州军的装备远在这些民兵之上?再加上徐州军人数又大占优势……这汉子可谓一点胜算没有。 饶是如此,他居然还要让己方赔钱绑人?摆明了是不想善了,这厮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现在的刁民真是难治,性格都这么偏激么? 只有陶商清楚,许褚可能不过就是天性憨直而已,情况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 陶商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回道:“许壮士请回,稍侯消息便是。” 许褚在马上抱了抱拳,然后又吩咐一个随从几句,便将兵马由后队改成前队,徐徐地撤离了战场。 陶商望着许褚一众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少时,便见他挥挥手,招过一名校尉吩咐道:“收兵回营,加紧巡视,需防备许褚他们去而复返。” “诺!”校尉随即领命去了。 陶商虽然相信许褚的承诺,但防备还是要有的……毕竟世道艰辛,谁都不是那么托底。 …… …… 徐州大营,帅帐之内。 糜芳站在帅帐的左侧,看着正中间脸色不善的陶商,额头上冷汗戚戚。 不管这位陶大公子平日里多么平易近人,糜芳都知道,今天自己这事办的委实有些过火。 “糜兄。”沉寂了半晌之后,陶商终于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本公子此番随军西征,职务为何?” 糜芳咧了咧嘴,想露一个笑,可是他的嘴角僵硬,实在是比哭好看不了多少,那笑容犹如被狗踩了尾巴一样,极为僵硬且略显搞笑……就是没有缓和尴尬气氛的元素。 “大公子,乃监军也!”糜芳喃喃回道。 陶商平静地望着糜芳,缓缓道:“那麻烦糜兄告诉我,监军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这个……”糜芳贼溜溜的小眼睛转了一圈,低声道:“监军之职,乃是监管领兵将帅的行为调度,兵马安排等诸事成规与否……若有不妥之处,可直表上书……” 陶商哂笑道:“既然如此,糜兄身为主将,今日两方对垒,临阵回马脱走的精彩表现,我是不是可以‘直书上表’一下子?” “大公子!”糜芳闻言,顿时惊出一头的虚汗,单膝直接跪地,大声喊道:“大公子明鉴!末将……冤枉啊!!!!” 话音落时,紧接着便是一阵嚎啕大哭。 糜芳的这一嗓子喊得可谓是分外妖娆,不仅是喊得惊天动地,声音奇大,而且短短的十个字中竟包含了痛苦、委屈、伤心、悲愤、无奈等多种情绪……就是临场发挥略显生疏,不然的话,一定能够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不过他后面紧接的哭声实在是画龙点睛之笔,那嚎啕的大哭声,任谁听了,都觉得他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一嗓子外加哭声传出来,连帐外的护卫士卒也不自觉的扭过头来,偷眼打量帅帐里面的情况……也不知道监军大人使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手段,能让一位三军统领发出这种杀猪般的惨叫。 此时的陶商很尴尬,尴尬的无地自容…… 糜芳当着两军的面,几千双眼睛众目睽睽下,匹马走脱临阵怯逃!可他现在居然过来喊冤?实在不知道糜芳这幅脸皮是怎么练出来的……明明是他办错了事,结果弄得好似自己不近人情的一样。 背黑锅背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点跌穿越者的份儿了。 “你给我……闭了!”陶商的脸阴沉下来,低声喝止。 话音落时,只见糜芳瞬时收了哭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与泪痕,可见他适才哭的有多么惨烈……但现在却是风轻云淡,不见分毫苦楚颜色。 “你怎么做到的?”陶商微微挑眉,好奇的看着糜芳的脸。 糜芳有些不解:“什么怎么做到的?” “想嚎就嚎,想不嚎就不嚎……收放自如。” 糜芳迎上陶商颇有兴趣的目光,难得的脸色一红,低声道:“天生的。” 陶商气笑了:“是吗?你倒是天赋异禀啊……说说看,你怎么个冤枉法?” 糜芳一听陶商问这个,精神顿时一震:“公子适才说我临阵脱逃,末将甚觉冤枉,那些山野村夫不过是聚众滋扰的百姓而已,又不是正规军,根本谈不上是两军对垒,何尝有临阵脱逃一说……” 话越说到后面,糜芳的声音就越小,因为陶商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这也难怪,这种强词夺理的搅牙之说,换成别人早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了,岂能容他在这继续呱噪? 陶商也不是不想扇他……实在是糜芳刚刚哭完,脸上鼻涕眼泪的什么都有,一巴掌抽过去,实在是有些沾手……陶商嫌埋汰。 兴许是感受到了陶商想要动粗的念头,糜芳立刻又补充道:“大公子,今日之事,也实在是怨不得末将,末将从未领过兵,虽然读过些许军略,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末将本就是商贾出身,昨夜被那汉子吓怕了,一时之间有些失态,还望公子休要计较……” 陶商长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可今日的阵势,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我军实力远在对方之上,你还如此怯阵,若是真到了会盟之地,岂不是让众诸侯笑掉大牙?” 糜芳急道:“大公子,末将长记性了,今后绝不再犯!” “问题是,你的表现,已然落在了我军众将士眼中,你能说服我一人,可能说服三军将士?” 糜芳又忙道:“大公子,所谓知耻近乎勇,末将愿立军令状!” 陶商伸手在桌案上拿起碗,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然后露出了左右为难的表情,道:“糜将军,说实话,前番在徐州,我与令兄已经达成共识,我与你糜家,现已共处一船之上……这面子我本应当给你,但职务所在,法度亦在,所谓军法不容情!我陶氏一向以君子自诩,若是徇私,只怕会予以旁人口舌……这样的情况,你让我很是为难的。” 糜芳咬了咬牙,不死心地试探道:“大公子,末将在彭城南郊,有一座宅院,宅院下配有百亩田产,如公子不弃,尽可取之,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 沉默了良久,方听陶商徐徐开口:“你那宅院……新吗?” 糜芳一伸手,露出拇指和食指:“八成新的宅子,里外三进!又有泗水分渠灌溉下配的农田,收成甚佳!末将夏日无事时便去避暑,实在是难得的好去处啊!” 又是良久的沉默。 陶商目视着糜芳,肃然道:“人谁无过,糜兄,今日的错误就是明日的教训,别再犯了……要是再犯,当心我抽你。” 第十五章 浮云军黄巾众 就在陶商与许褚两方在谯地对峙的时候,从西南的汝南方向,向这边行来了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约有万余的士兵,当夜便屯扎在了距离谯县不远的邛山之中。 这支军队的士气似乎非常低落,士卒们在刚刚搭建起的营盘中,三三两两地挤靠在一起,他们的双眸灰暗无神,表情呆滞,每一个人都是面有菜色,显然已经很久不曾吃饱过了。 军队中有很多的人都受了重伤,部分人还在发着高烧,可是却没有人去照顾他们,只能‘呢喃’自语地躺在营盘的角落里,仿佛被遗弃了牲畜一样。 这支兵马吃食尚且难以解决,医药更是没有,这些受伤之人的结局恐怕就只能是在这偏暗的山沟里,伴随着恐惧与绝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山中营盘的正当中,离了歪斜的支着一顶看似还算干净的帐篷,帐篷中没有火盆,只有一堆临时凑集的稻草正不急不缓的烧着,微微散发出一些亮光和暖流。 围绕在稻草边的六个人,是这支军队的首脑,领头的叫做何曼,有个绰号为‘截天夜叉’。 何曼率领的这支残军有个别号,叫做浮云军,是汉末著名起义军黄巾军的一个分支。 当年由天公将军张角率领的黄巾起义虽然失败并被朝廷镇压,但经此变故,汉室的威信至此也是跌落谷底,各地小型的叛乱络绎不绝,以黄巾三十六渠帅残余为首脑,在整个中土大地形成了一股又一股分散的起义势力。包括黑山、白波、黄龙、左校、青牛角、五鹿、羝根、李大目、左髭丈八、苦蝤、刘石、平汉、大洪、白绕、缘城、罗市、浮云、雷公、白爵、杨凤、于毒等等,其中势力大的动辄竟有十余万众,势力小的也有数千人。 浮云黄巾军就是其中的一股。 由何曼率领的浮云军年前在济北欲攻陷城池抢夺粮草辎重养兵,却不想运气极背,赶上了鲍信以济北相的身份在济北起兵讨董。 鲍信正愁新军没人练手,何曼的浮云军就送上门来。 想那鲍信常与袁绍、曹操等人为伍,深得二人敬重,带兵的本事岂是一般?浮云军不过是黄巾军的一个分支,交手不过三日,便被鲍信连败六阵,损兵折将近一半,仓皇皇的奔着南方而逃。 也得亏鲍信起兵是为了响应讨董的号召,没闲功夫跟何曼干耗,如若不然,这位‘截天夜叉’基本就得让鲍信叉在城楼上当典型了。 浮云军侥幸逃过一劫,望着南方仓皇而逃犹如丧家之犬,沿途又被地方官军阻拦,又伤了好多士兵,犹如流寇一般奔至谯地………… 可叹一失足成千古恨也。 黄巾的帅帐中,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气氛凝重且压抑,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 “何帅,喝碗粥吧。”一名黄巾校尉把在干草上烧糊的稀粥舀出半碗,伸手递给了何曼。 何曼盘膝坐在地上,伸手接过掉茬的破碗,满脸煞白的看着几乎跟清水差不多的米粥,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尽管帐篷内被干草烧的热气腾腾,但何曼却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我们……还有几日军粮。” 下首的几个黄巾校尉互相看看,皆是面色凄苦。 “何帅,我们……已经无粮了。” “无粮……” 这两个字如同带尖的铁锥子一般,狠狠地扎进了何曼的心头。麾下还有万余兵卒,一旦断了炊,后果是什么,何曼想都不敢再想。 “赶快!派人出去打探!寻寻附近的村庄……今夜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抢到足够的粮草……我们离葛坡的何渠帅已是近在咫尺,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只要想办法挨到汝南!会和自家弟兄,后续的吃食就能够得到解决!”何曼咬牙切齿地道。 一名黄巾校尉忙道:“何帅放心,两个时辰前,咱们就已经放出去二十多名斥候,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何曼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那黄巾校尉的话而缓和,相反却显得更阴沉了。 “下面的崽子怎么回事,两个时辰还探不出个打野谷的点?端的无用!” 那黄巾校尉赔着笑脸,小心道:“崽子们是没啥出息,乱了何帅的步调……回头等他们回来,属下严惩几个便是!” 何曼冷着脸道:“你严惩谁都与本帅无干,只告诉你若是耽误了本帅的事,回头你自己把脑袋送到这碗里来吧。” 黄巾校尉连连点头:“是、是、何帅放心,属下这便亲自领哨骑出去寻找,说什么也要寻个打野谷的地方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那黄巾校尉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名黄巾斥候满头大汗的奔进帐内,单膝跪倒,连呼哧带喘道:“启禀何帅,属下查到了!” 帅帐之内,包括何曼在内的几个黄巾头领皆是精神一振,何曼将手中粥碗一扔,迅速起身道:“查探的如何?” “何帅!东南四十里处,有一大庄,庄内人丁兴旺,不下几百户人家,属下暗中进庄查探,见庄中家家户户皆有炊烟,可见有余粮,更有多户人家饲有牲畜,鸡鸭猪羊尽皆齐全!足可供养我军半月有余!” “好!”何曼迅速站立起身,眼中冷光暴戾如箭,让人肺腑皆凉。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正是这位截天夜叉要发飙杀人的前兆。 “传令各部,今日子时,全军进袭此庄取粮,胆敢有阻拦违抗者,就地处死,一个不留!” ……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何曼的浮云军想要偷袭许庄,而徐州军这面也不消停,陶商和糜芳也在连夜磋商对策。 毕竟许褚在回庄之前,曾要陶商许下诺言,三日之内给他一个交待,一条是交出贼首,二条是赔偿损失。 陶商为了暂且稳住许褚虽然应了,但事儿是糜芳捅出来的,而且他还是名义上的徐州军统帅,所以此事也得和糜芳商量一下。再说了,毕竟陶商还拿了糜芳的一处宅院和百亩的田产孝敬,更应该给他足够的尊重。 但对于许褚提出的条件,糜芳给予以坚决的否定……不答应! 赔偿损失倒还是小事,主要是交出贼首这条……糜芳自己就是贼首,他还能把自己绑了送到许褚面前去? 糜芳是有点缺心眼,但还没傻透腔……这种明摆着送死的事,他当然不会干也不能干。 “大公子,此事断断不可,就算是事前我们徐州军的做法有些许过失,但那莽汉让咱们交人便交人,一旦传了出去,我徐州军脸面何在?陶使君颜面何存?天下之人,又当如何看待我徐州军民?君子之师可丢不起这人啊。” 看着糜芳那张义正言辞的脸,陶商不由得笑了。 不管怎么样,糜芳还不算太呆,关键时刻,还知道拿‘君子之师’这四个字当挡箭牌……陶商不知现在应该是夸他机灵多变,还是应该骂他贱。 “糜兄既然不打算答应许褚的条件……那可有良策破此尴尬局面?” 糜芳伸出三根手指,款款而谈:“大公子勿忧,末将有上、中、下三条计策,可供大公子酌情定夺!” 陶商有些讶异了:“糜兄居然能有三计?当真令人刮目相看,愿闻上策。” 糜芳清了清喉咙,正色道:“公子如此夸赞,属下甚感惭愧……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古人诚不欺我也,依在下度之,与其在这里与那泼汉拉扯磨叽,不如早做决断,连夜起兵直奔颍川会师孔伷,西进讨伐董卓!谅那许褚一时半刻也反应不过来,等到他想要人要粮的时候,我等早已在百里之外,他纵是再蛮不讲理,也是望风兴叹,无可奈何矣。” 陶商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跑路就跑路,说那么多废话…… 足足楞了半盏茶的功夫,陶商方才回过神来,抬手攥拳放在嘴巴旁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糜兄的想法果然不一般,仅上策就这么不同凡响,我看这中策和下策,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糜芳闻言一喜,道:“大公子是觉得上策可行?” “我是听了你的上策甚觉窝囊,你把中策和下策说出来,我怕我死的心都有了。”陶商虚弱地摆了摆手道。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愿意动脑的人,反之他比谁都犯懒……可是跟糜芳这货待在一块,他想不勤快不行。不然哪天让这小子傻不愣登的给卖了都不知道。 思量了一会,陶商方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那个许褚,有猛士之姿,又是白身,若是能收拢到我们的军中,无疑是一大臂助。” 糜芳听了,瞠目结舌:“那许褚蛮横无理,又与我等有隙,焉能归顺?……大公子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吧?” 陶商闻言长吁了口气,沉思了一会,肯定的言道:“事在人为!一定会有办法的。” 打从听许褚报了姓名开始,陶商就已经起了这个心思,这也是他在阵前使缓兵之计答应许褚条件的重要原因……曹魏的著名保镖头子,若是有了他的加入,别的不说,至少在这个乱世,自己的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 在这个世界活着,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自身的安全系数。 若说乱世和清平世界有什么不同: 清平世界什么最幸福……有钱! 乱世之中拥有什么最幸福……钱!还有能把钱花出去的命……你看安全有多重要。 第十六章 许庄之战 “糜将军!大公子!属下有要事求见!” 帅帐之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传来询问。 陶商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单膝跪在帐篷之外,伴随着帐内的灯光,影影绰绰的将身体的痕迹投向帐内的幕布和沙地之中,在这已经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分外修长。 “有事进来说吧!”糜芳收起了在陶商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板起了面孔,拿出了三军统帅应有的气势和风度。 斥候迅速进入帐内,冲着两人分别施礼后,言简意赅:“属下一个时辰前探得北面五十里的邛山之中,潜藏了一支由北地南迁的兵马,约有万余人,其兵马动向目前不明。” 糜芳一听有万余兵马在附近,脸色一刹那变得有些苍白,双腿偷偷地打着摆子,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那股窝囊劲在一瞬间又开始蠢蠢欲动。 糜芳的些许变化自然逃不过陶商的眼睛,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对这位好搭档已是了解的入骨三分。 “糜兄,是不是有一种打包袱收拾细软的冲动……” 糜芳下意识地回道:“大公子神机妙算。” 陶商微微一笑,道:“糜兄,淡定点……这还有别人呢。” 糜芳顿时一醒,回过点味来。 斜眼看了一下还跪在面前的斥候,糜芳强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硬撑着问道:“汝可探得是何处州郡的兵马?” 那斥候虽然想笑,但面对主将也不敢造次,只能生生憋着。 “属下暗中查探,见那军马虽兵刃器械颇全,却并无州府军号纛旗,也无规整的甲胄,恐不是官军……但观其营盘驻扎颇有章法,也非普通流寇,因此……因此,属下怀疑……” 糜芳催道:“怀疑什么?” “其为黄巾!” 糜芳闻言,面色忽红忽白,变了数变。 陶商见糜芳半晌不说话,轻咳了两声,咨询道:“糜兄,黄巾的兵马早就已经覆灭,若真是黄巾,也是昔日大战余下的残兵败将,应不值得害怕吧?” 糜芳长叹口气,先挥挥手让那斥候下去,令其再去严加打探。 待斥候走后,糜芳方才跟陶商仔细叙说道:“大公子,黄巾贼众虽然在六年前被破,但其势如草原之火,屡次复燃,数年来不曾停歇,冀州、兖州、关中、扬州、青州,包括我徐州之地皆有黄巾贼为祸,且势力不小,几千众为祸者有、数万者亦有、十万者亦有……特别是黑山黄巾,甚至号称从者百万!不可小觑啊。” 陶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于黄巾的认识又多了一个更深层次的了解。 这就是源于宗/教/性质的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影响却能够一直无穷无尽,宗/教/性/质的起义可怕的并不是它的战力和资源,而是思想上的引导能够导致其长久不衰。 汉末时期,天灾人祸、大批饥民四处流亡,饿殍遍野,而张角能够在这个特定的时期,一反儒家思想的固有化,而提出“人无贵贱,皆天之所生”“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等极具号召性的新颖理论,可想而知这样的思想对于当时朝不保夕的底层人民来说,得具有多大的影响力。 不得不说,张角这人确实是标新立异,勇于创新! 这也就是即使张角身死之后,这些吃不饱饭的黄巾底层民众依旧活跃在各地的一个重要因素…… 等等……吃不饱饭? 想到这里,陶商猛然一个激灵,似是想到什么,“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把糜芳吓了一跳,直呼:“公子,你要干嘛?” 陶商没理他,快步走到帅帐正中的桌案边,看着一直摊开铺在案上的皮图,眼睛从睁的浑圆,直到微微眯起,缝隙中直射出两屡隐晦的精光。 不知过了多久,陶商的眼光从皮图上移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喃喃道:“我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一旁的糜芳不明所以,呆愣地看着陶商,奇道:“大公子所言何意?你明白什么了。” 转过头看着满面迷茫之色的糜芳,陶商冷笑道:“糜兄,还记不记得,咱们一开始,在此地屯兵的目地是什么?” 糜芳闻言,不由的脸色一红,踹踹不安地低头道:“偷、偷猪。” 陶商点了点头,道:“如果那支在邛山之中的军队真是黄巾的话,他们的目地应该和我们当初一样。” 糜芳闻言,瞳孔放大,双眸圆睁,吃惊的长大了嘴巴。 “黄巾也缺牲口打牙祭?” 陶商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道:“确切的说,是他们缺粮!而附近有粮食又有家畜的地方,只有一处!” 糜芳这一下子可反应过味来了:“许氏一族的庄子?” “不错。”陶商转头看向帐外黑漆漆的夜空,道:“黄巾应该是远来,不能待的太久,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他们今夜必然会向许庄发动进攻!” 听到这里,糜芳的脸瞬间乐开了花。 “公子,如此甚好啊,这就是所谓的狗咬狗了!让黄巾贼寇和那许褚莽汉来个自相火拼!这下子咱也不用走了,就扎营在此,坐观他们两方杀个你死我活!甚妙!快哉……哉……哉……” 突然感觉到两道犹如利剑般的目光直射自己的脖颈,糜芳浑身鸡皮疙瘩直掉,慢慢转头看向身后的陶商。 “大公子……?” 陶商满面平静,既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很平静很柔和地看着他。 对陶商这种人畜无害的表情,糜芳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直就感到很憷。 他咽了口吐沫,干笑道:“我这策略如何?” 陶商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呵呵。” 糜芳再不懂事,也能听出这两声‘呵呵’不是好词……有点像是在骂人的意思。 “那依照公子之意,我等应该如何?” 陶商一字一顿地道:“点齐兵马,派出所有斥候仔细查探,一旦贼匪攻打许庄,我们便立刻袭扰其后,与许褚两面夹击。” 这回轮到糜芳想“呵呵”了。 “大公子,那许褚今晨领着兵马前来营寨,堵着寨门让你把我交出去,咱们不寻他的晦气便罢了,为何还要帮那莽汉对付黄巾?”糜芳愤愤不平,出言反驳。 陶商伸出三根手指,一根一根的往下掰,道:“理由有三个,第一,我想把许褚收拢到徐州军中。第二,你我毕竟都是徐州官军,你是一军主将,我是刺史亲封监军,路遇贼匪劫民,若是不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糜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那第三条呢?” “第三,糜兄不要忘了,我们出自徐州,是君子之军!” 义正言辞的三条说辞并没有取得理想中的效果,特别是第三条理由,看糜芳的表情似乎有点……想吐? …… …… 子时过半,月夜已深。 深夜中的许庄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少数的几家庄户点着油灯,稀稀疏疏的灯火零星的散在庄子的各处,这种安宁祥和的气氛与这个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偏偏存在,如同****中的劲竹,摇摇欲坠却不会失去根茎。 许庄背面,浮云黄巾的兵马正在缓缓靠近,当先的马匹,嘴巴上都蒙了麻套,蹄子上都罩了脚布,未免发出过大的声响,整个军队行驶的极为迅速,如同月夜下的一簇乌云,黑压压的人影以稳条不绪的速度压向许庄。 “冲进去!” 居中的何曼双眸赤红的盯着近在咫尺的许庄,嘶哑的嗓音中隐隐的有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就好似戈壁中的饿狼猛然发现游走的野兔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对于鲜血的渴望。 “冲啊!” 也不知道是谁的嗓音炸响了夜空,紧接着便是近万人的齐声应和,三千黄巾前部先锋军马已经率先杀进了许氏的庄子。 沉静的许庄在一瞬间如同炸了锅一般! 家家户户中正在沉睡的庄家汉子们慌张的起身,抄起家伙纷纷出门来战黄巾贼。 一时间庄内的大道小路、农舍院落中,遍地都成了战场,黄巾兵与许庄民兵们拼了命的厮杀,刀枪、斧头、犁锄耙在月色映照下,四处翻飞,不时的溅起鲜血,挥洒当空。 女人和孩子们龟缩在房屋和农舍内,拼命的克制住自己的哭声,圈内的牲口嘶鸣嚎叫,被冲突进去的黄巾军连拉带拽,强行赶出栅栏。 也亏了是黄巾军在攻庄的同时,把精力亦是放在了抢粮抢牲畜上,不然的话,庄内的宗族子弟兵虽然撼勇,焉能打得过数十倍于己的浮云黄巾军?只怕最终的结果便是人畜皆死,十室九空的悲惨局面。 饶是如此,黄巾军实在是人马众多,他们一边抢夺辎重,一边与宗族民兵交战还是可以大占上风。 不多时,许庄内的死伤人数便已达百人之上!此刻庄内不论男女老少,但凡是能走能尥的,都纷纷加入战场,用自己的身躯保卫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立意与黄巾军血战到底……但双方力量差距实在太大,颓势依旧难以挽回。 此时,截天夜叉何曼也已经率领麾下亲兵直入庄中,冷眼审视庄内所开辟的各处战场。 “混蛋!怎么会有农舍着火?谁让崽子们放火的!”何曼瞅着瞅着,不由勃然大怒。 黄巾校尉急忙回道:“庄内之民颇为撼勇,与我军拼死周旋,崽子们放几把火,是用以做震慑之用。” 何曼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烧了粮草牲畜,算谁的?咱们是来抢粮的,不是烧庄!告诉崽子们!如再敢有放火者……杀!” “诺!” “还有,赶紧把战事解决,拿着粮草牲畜出庄,休要多做耽搁!有阻拦之人管他男女老幼,给我下狠手地杀!” “诺!!” 第十七章 黄雀在后 火焰摇曳,浓烟滚滚,满庄之内已是伤患满员,死者遍地。 面对如狼似虎的黄巾军,庄内的民众们虽然撼不畏死,拼了命的与黄巾军对垒厮杀……但黄巾军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同潮水一般的从四面八方由庄外向着庄内突入,庄内的民兵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败退。 此时此刻,许褚拎着斩马刀,已经由庄内冲了出来,他身边跟着几个宗族猛士,劲头极猛。 一路上黄巾士卒不时的从两面冲出袭扰,却都被许褚挥刀砍翻,由庄内奔至庄外,许褚几乎不下手刃百余名黄巾贼,如同一头猛虎,无人可挡。 虽然如此,但许褚的心依旧极其不安。 他一个人再能打又有什么用?庄内的居民每时每刻都在出现伤亡,在最前线的民兵已经隐隐有了溃败的迹象。 刚开始尚以为前来攻庄的是徐州军,但从自家农舍一路杀过来,许褚已经看出来军并非白日所见的徐州兵勇,而是一支悍勇善战的流寇大军,各个都是亡命之徒……这些流寇显然是流窜到了附近,为了求生存,而打起了庄子粮草的主意。 但他们求生存,怎地却不给别人活路! 许褚咬牙切齿,深恨这个昏暗的世道——官军偷猪,贼寇杀人,苍天可还能给得百姓们一点活路吗? 虽然许褚凭借自己的勇武,完全能杀出一条血路,但庄内的宗族亲朋们又该怎么办?留在这里任凭这些贼军屠杀吗? 许褚知道,自己绝不能撇下他们不管! 借着村中走水的火光,许褚依稀找到了敌方主将的位置——但见庄内的十字大道中,一队装备精良的浮云黄巾兵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将一个骑马的披甲大汉围在正中。毫无疑问,正是浮云黄巾军的首脑截天夜叉何曼。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救庄内百姓,只有杀他一途! 此时,何曼还正在吩咐手下的黄巾校尉应如何搬运庄内粮秣的琐事,乍然之间突听身前三丈之外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之声,那声音凄惨如在耳侧,诓的何曼浑身汗毛倒竖起来。 何曼抬头望去,只见挡在自己前方的黄巾士兵,犹如被砍倒的树苗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砍翻在血泊之中,鲜血漫天飞洒,一个身大如牛的壮汉持刀在人群中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血路,冲着自己的所在不断地移动而来。 斩马刀的刀锋仿佛劈开了苍茫的夜色,犹如一道流星,不断的撞飞一个又一个黄巾士卒的人头。 “给我挡住他!!挡住!”何曼高声惊呼。 黄巾军手中的火把照亮了许褚刚毅凶狠的容貌,面对许褚一往无前的气势,众黄巾根本就没有与其正面对撼的勇气,谁敢豁出性命与这煞星火拼。 何曼急了,一边吩咐黄巾兵去挡住许褚,一边扯马往后退,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在眨眼之间被拉近了许多。 身后全是己方士兵的人墙,前面是悍勇无比的许褚正在接近,多余的黄巾士兵反而成了累赘阻挡了自己逃跑的路线,这个时候的何曼已经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何曼被逼无奈终于出手:他看出许褚勇力绝伦,自己绝难正面应对,只能取巧…… 何曼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刀直接冲着许褚的面门扔击出去。 许褚挥刀横斩,劈击在何曼扔出的兵器上,只听“铿铿”一声响,便见何曼的战刀偏斜飞出,许褚的身躯亦随之停滞,去势减缓。 何曼将手中兵器冲着许褚扔出去的同时,身形已是从坐骑上跳下,当所有人都为他抛下兵器阻拦许褚的行为而惊诧时,何曼居然连滚带爬,蜷着身躯从众人脚下‘钻’到了身后黄巾军的……更后方,如此一来,何曼身前便又重新排开出了一堵厚厚的人墙。 他也不怕被自己人踩死? “呸!这等鼠辈也配为一军之将?”许褚眼看着到手的猎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遁走,又气又怒,破口大骂。 何曼闻言脸色一红,适才他为了躲避许褚,连滚带爬的囧相全都落在了众人的眼中,不出几日就会传遍三军,到时候自己便成了黄巾中的第一笑柄。 “给我杀了这匹夫!!”何曼恼羞成怒,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丢人现眼了,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恶汉除掉以血心头之恨。 数十名手持朴刀的黄巾护卫从两侧齐齐冲上,手中的朴刀如同用生铁编织而成的铁网阻挡住了许褚后退的去路,朴刀后面,两道身影闪出,却是数名黄巾弓手,各持一张两石劲弓,张弓搭弦对准许褚的后背,强箭射出。 许褚压根没把这些人瞧在眼里,回身左右挥舞兵器,挡掉了利箭,然后哼了一声,身躯突然猛冲……他硕大的身躯速度极快,如同一只蛮牛,身体到处,居然直接将五人撞飞出去,在那些黄巾朴刀军人墙中撞出了一个缺口。 以何曼为首的黄巾不由得尽皆胆寒……这是个什么妖物,居然这般难缠? “都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快杀了他!大家一起上!”何曼万没想到会在农庄中碰到如此棘手的角色,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 数名黄巾军又冲着许褚迎面而上,六个持枪的黄巾兵从四个方向齐齐冲着许褚杀来。 许褚毫不迟疑,先抬起左臂夹住了刺过来的两杆长枪,右手单手持刀,抡起膀子将斩马刀划出一个半圆,以雷霆万钧之势来了一招横扫千军,斩马刀划过四名长枪黄巾兵的兵刃,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们震飞。 没有任何的花式与取巧,纯粹的以力搏击,其中更有两人直接被活活震死了。 何曼抿了抿嘴,万没有想到这块骨头居然如此难啃! 不过他现在也已经看出来许褚就是这个庄户的领头者,亦是这些庄内居民的灵魂所在,就算杀不了他,但只要将他牵制在这里,庄内其他人便不是问题! 这个庄内最多不过数千人,老弱妇孺还占了六七成,能够与己方交手的男丁最多不过一千多人而已,己方有近万的士卒,把他们杀净不过是靠时间而已。 此时,四周赶到这边支援的黄巾兵越来越多,将许褚团团包围,不露出丝毫的通路,只是用兵刃四面八方的钳制住他…… 任凭许褚再是骁勇,这种情况下又能如何?他自己一个人再能杀,又有何用? 许褚视死如归,怡然不惧,手中斩马刀又是重重的向前横劈,三名黄巾兵应声跌倒。 但同时,许褚身后的黄巾士兵也同时抓到空隙,几把砍刀照着他后方的空门砍来,虽然被许褚回身挡住要害部位,但有两柄刀却砍在了许褚宽粗的臂膀上,留下了两道重重的血印。 何曼疯狂的大叫:“对,就这样!困!困住他!把他困死!老子不要活的!” 就在何曼喊话的同一时刻,黄巾军的后方诈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呜~~~!” 声音深沉、似缓实疾,迷漫在夜空中,号角的声音中仿佛蕴藏着浓烈的杀机。 何曼的脸瞬时白了。 这由重铜铸成的号角声,对于何曼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角声是汉朝官军进军时特有的节奏……当中的含义简单明了,代表着——进攻! 如今这该死不死的角声在后方响起……代表着什么? 何曼惊恐的转头向着后方望去! 汉军的盾兵和长戟兵分为四队,由两名校尉和两名都尉分别统帅,山呼海啸,直刺黄巾军的后阵! 此刻的黄巾军一门心思全都在如何攻下许庄,庄内的粮食和牲口已经让他们红了眼,昏聩了他们的理智……身后枕戈待旦的汉军,在这种情况下便如同是可以取黄巾性命的粹毒匕首! 后门豪无防备的军阵很快就被四路徐州军冲成四段,硬生生的厮开了三个缺口,徐州军兵马不停的向其阵中涌动。 徐州军的中军之内,陶商和糜芳一起借着火把观察前方的战事。 这是陶商第一次临阵目睹真正的战争:虽然天色漆黑,只有火把照明,但是远处庄内搏杀的征战情形还是依稀映入了陶商的眼帘。 刀戈入体溅崩出让人颤栗的鲜血,临近死亡的人发出让人心悸的哀嚎,这些都让陶商的五脏六腑像搅在了一起,无比难受。 说白了就一种感觉……想吐……但身为监军,陶商又绝不能在三军面前贻笑大方,想吐也不能吐。 陶商将头转过去,看了看身边的糜芳。 糜芳勉强也算是第一次上战场……他比陶商更争气,直接吐了。 低头扫了一眼糜芳吐在地上的污秽物,陶商将马匹向着侧面挪了挪。 靠远些……太脏,恶心人。 “糜兄,依你之见,此战我们胜算多少?”陶商招过举着火把的士兵到近前,眯眼又继续眺望远处。 糜芳吐完了,用手直接摸了摸嘴,这种行为又是惹得陶商一阵皱眉。 糜芳倒是自我感觉颇为良好,道:“黄巾虽也善战,但其阵型已乱,并陷入庄内难以脱出,我徐州军毕竟是州郡官军,军械装备远在敌寇之上,又是以逸待劳,此战必获全功!” 陶商点了点头,糜芳这话他信。 虽然糜芳临阵的经验很少,但对这个时代的兵甲战阵应是了解的很多,倒不是说他本人有多好学,毕竟出身家境在那里摆着……兵法战阵的课程自幼应是落不下。 切勿小瞧这些兵书简牍,这个时代的书籍可是珍贵物品,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印刷业又相对滞后,书就如黄金一样珍贵……读书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奢侈品! 说话之间,黄巾军的兵马已经彻底的散乱了起来,就如糜芳所言,黄巾军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徐州军的突然袭击,根本无力还手。 眼看着何曼仓皇的指挥兵马回身抵御徐州军,许褚沾满了血迹的脸不由得惨然一笑。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些偷猪的贼军为何来帮助自己了……耽误之急,是赶紧组织庄内的兵勇挽回颓势。 许褚乘机退回庄内,寻到两个浑身浴血的民兵,扬声道:“让还能杀敌的兄弟们集结于此,随某家顺着贼寇的退路往前冲……老弱妇孺往庄子的后方移动,不要让他们再在前线厮杀了,速速去办!” 随着许褚的命令的散布开来,庄内的民兵和妇孺们都振奋了,犹如在地狱中转过一圈又回到阳间的鬼魂一样,立时间,组织兵马的组织兵马,迁移妇孺的迁移妇孺,整个庄内的人都依照许褚的命令有条不絮的迅速行动。 随着时间的迁移与徐州军的到来,三方的兵马攻守易位,许庄的反击战亦是打响了。 第十八章 化敌为友? 许庄内的反击战打响了! 许庄的外围,黄巾军的后阵已经被徐州军冲破,鼓动继续进攻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徐州军的将士们欢欣雀跃,又开始在激进的号角声中组织攻势,又一次冲向了黄巾军在庄内的前阵。 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里,徐州将士们层层叠叠的从黄巾军阵的缺口中进入庄内,对着那些烧杀抢掠的黄巾士兵进行击杀,而许庄内的民兵组织的反攻也已经成型,近千的汉子挥舞着刀枪亦或是锄头耙子与徐州军夹击一处,使得黄巾军的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适才还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黄巾军此刻变的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的又是前后夹击!阵势被冲溃后,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反观是许庄的民兵此刻倒显得犹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何帅!势不可挽!我们还是快点撤吧!”面对已经溃败的颓废局势,黄巾将领们全都慌了手脚,力劝何曼撤离。 “退!往哪退?”何曼痛苦的嘶吼道:“汉军早有预谋……前后夹击,四面皆敌,你让我往哪里退?!” 黄巾将领急忙道:“何帅!麾下的崽子们纵不能脱,我等护着何帅,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不走!”何曼眼中充斥着血丝:“兵都打没了,还留老子作甚?都给我听着,再有敢言退者,斩!” 何曼说完这话,他身边的黄巾校尉不由得都在心中叫苦……这一下,是真的完了。 徐州军的将士们迅速蚕食着黄巾的军众,仿佛一块小小的河堤被蚂蚁啃出了窟窿,瞬息崩溃、眨眼便被洪水吞没。 仗打到这种程度,就算是陶商也能看得出来……许庄大局已定。 “报~~~!” 一骑传令兵飞速奔至陶商和糜芳面前,道:“启禀糜将军、监军!前阵李都尉有告,黄巾军中,有愿降者,请糜将军和监军示下。” 糜芳转头看向陶商,咨询道:“大公子,您看如何?” 陶商郑重的反问道:“糜兄何意?” 糜芳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不过是一群乱民流寇……杀!” 陶商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将头扭向战场,种种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接憧而来。 痛惜、怜悯、无奈……种种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涌入脑海,适才战场上拼杀的血景、悲鸣的嘶吼、痛苦的哭泣,夹杂的都是这些底层人民对于这个无情时代的怒斥与控诉。 所谓的黄巾贼众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他们的需求其实并不多,只是一口吃食,一抹睡塌,不过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生物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身为一个人,却只要求和牲畜一样的需求,岂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可是这个时代已经连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肯给予他们满足!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意走上这条反抗的道路。 都是活生生的人,反抗不是因为理想和野心……而是环境将他们由良民逼成了野兽,而这些野兽凶残的噬人也仅仅不过是要一口果脯之食而已。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告诉各都尉和校尉,前阵敌军,无论身居何职,也无论其降意真假……准降。”陶商一字一顿的吩咐,没有任何的犹豫。 糜芳闻言一惊,忙道:“大公子,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陶商轻轻一笑,道:“跟令兄打个招呼,多筹措些粮秣,徐州比起其他州郡,粮秣相对富庶,应该不是难事吧。” 糜芳擦了擦汗,道:“可是就算我与兄长休书,待等到下一批军粮运抵,也要二十日往上,且还需斥候告知吾兄粮草需运往何处……可眼前的粮草,又该如何解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来想办法,糜兄照我的话去做就是!”陶商郑重言道。 “可是……”糜芳的话音有些虚弱。 陶商伸手拦住了糜芳的话头,笑道:“糜兄,你相信我吗?” 糜芳轻咽了一口吐沫,喉结滚动,似是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凭心而论,糜芳实打实的相信过陶商几回,最近的一次就是偷牲口,结果……算了,不提也罢。 …… …… 徐州军一经准降,黄巾军便纷纷弃兵器不战,一开始只是几个人而已,但慢慢的便变成了十来个,眼见着身边的战友纷纷缴械投降,这就如同瘟疫散播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终竟以千计为单位的黄巾军纷纷弃械不战。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何曼的眼里,这位截天夜叉不由得将双眸一闭,扬天长叹。 “天亡我也!” 济北相鲍信没能灭掉自己,沿途的官军没有灭掉自己……但想不到的是,让自己翻了船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 似乎是老天有意嘲讽何曼,以许褚为首的一众民军和以陶商、糜芳为首的一众徐州军此刻居然同时围了上来。 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知道了何曼是贼首,陶商在徐州军将士的保护下,来到了这位仅剩十余人的贼首面前数丈之地,扬声道:“认输吧。” 何曼面色冷厉,率领剩余的手下向着陶商冲去,却被徐州军的一阵箭雨逼住。 看着已经被逼至绝境的何曼,陶商再一次的扬声道:“降者,免死!” 糜芳打马上前,低声道:“大公子,别人便罢了,此人乃是这支黄巾的贼首,留之恐惹非议。” 何曼对陶商的话充耳不闻,四下瞅了一圈,眼见四面皆敌,而包围圈的外面,传来的几乎都是大声请降的呼声,亦有兵刃掷地的声音。 何曼哭了……短短的一瞬间,自己的一切全都埋没在了这片死亡的包围圈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何曼发出最后的悲鸣,然后举刀就向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何帅!何帅!” 黄巾护卫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突发的情况,纷纷冲上去欲夺下何曼的手中刀……怎奈事与愿违,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刀抢过来的时候,何曼已经捂着喷血的脖颈,不甘的瞪着浑圆的双目,倒地气绝。 初平元年,为祸中州的浮云黄巾部在谯地为徐州军所败,渠帅何曼身亡,浮云黄巾部除死者外,大部降徐州军,降者达五千余众。 …… …… 尘埃落定,天色破晓。徐州军的校尉、都尉及百人将,全部都去处理善后事宜,而陶商和糜芳则是在帅帐内商讨后续的事。 糜芳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有些不理解地道:“得亏这支黄巾兵马是从济北流亡到这里来的,这一路上老弱病残基本上死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还算精壮……不然若再夹裹着老弱妇孺,大公子难不成还将他们都收降了不成?” 陶商摆弄着手上的一块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残甲碎片,一边摆弄一边道:“那就都收降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糜芳闻言差点气结:“末将可是乐不出来!大公子,咱们的粮草本来足够用!可一下子凭空多出好几千人,这便直接将粮草耗去一半!!!而且这些人都是荒民出身,不曾经过正轨军旅调教!用得上用不上不说,还得处处提防他们,何必呢?不如杀了痛快!” 陶商没有直接回答糜芳,只是仰头望天,寻思了一会,道:“有些事,糜兄不可只看眼前,要想得长远些……现在你可能看不透,但日后你一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过度的残杀只会引起更多的积弱。这世上的事和理都是围绕着人去做的……你把人都杀干净了,一切都是虚谈。” 糜芳闻言不由气结:“远的不说了,可粮食的事怎么办?” 陶商淡淡抿嘴一笑,道:“我会在粮尽之前想出办法,糜兄不必操心。” 糜芳虽然理解不到陶商这么做理由,但面对身为监军的刺史长公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一路上紧急情况都是陶商在拿主意……虽然他年纪很轻,但表现出成熟和老辣要远远强于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糜芳心中居然对陶商产生了一种依赖,渐渐的将他当成了主心之骨。 正说着间,帐外一名侍卫前来禀报:“糜将军,大公子,辕门外,自称谯郡许褚的汉子,特来请见。” 陶商似是早有所料,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糜芳神色一紧,眼睛咕噜咕噜一转:“这厮怎地来了?” 陶商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道:“许褚前番来我军阵前叫骂,又扬言让我等赔偿,甚至还要让我把你交出去……可我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花了大把的力气助他守住庄子,只要这莽汉还算个人,岂能不感动的眼泪交加?” 糜芳擦了擦汗,心虚道:“是吗?大公子的想法未免天真,末将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讲理的人……” 话音落时,便听帐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步履声,还没等陶商和糜芳做出任何反应,帐篷的帘子已是被人“呼”的拉开。 许褚穿着一件短褂,上身赤膊胸口长满黑毛,满脸赤红,如同凶神恶煞般地闯入帐内,大骂道:“姓糜的!居然敢乘着黄巾流寇攻庄趁乱打劫,暗中盗走某家的牲口!” 陶商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 那边厢的糜芳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却还是硬撑着回骂道:“你这蛮子休得出口伤人!本将什么时候偷你牲口了?” 许褚双眸一睁:“还敢狡辩?!我庄内孩童亲眼所见,哪会有假?难道几岁的大娃娃还会冤枉你不成!” 陶商猛一转头看向糜芳:“真有这事?” 糜芳吸了吸鼻子,哼道:“我等出兵帮你剿杀贼寇,费了多大力气?牵你两头牲口补补元气,怎么了?” 许褚生性暴烈,哪管糜芳辩解的那么多,不由分说一脚直接踹过去:“丢你娘的!” 如同熊掌般大的巨脚蹬在糜芳的胸口,糜芳两眼一翻直接倒飞出去,冲破了帐篷直接飞出了帐外。 陶商吃惊的长大了嘴。 本以为把许褚结交下来了,没曾想糜芳这猪队友死性不改! 昨夜围歼黄巾军的空档还能抽出空来派人去偷牲口?……偷就偷吧,手脚不利索又被人抓住了把柄! 回头说什么也得把这厮骟了! 第十九章 西行颍川 糜芳躺在地上疼的直哼哼,许褚喘着粗气,似乎还不解恨,大铜铃眼眼咕噜一转,想再追加两脚。 突听身后‘兹拉’一声响,许褚的耳朵灵敏的紧,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小弩拉弦的声音。 转过头去,却见陶商手中握着一柄精致的小弩,端坐在主位上,左右轻晃,正来回瞄准自己。 弩很小,但距离太近,看着也很吓人。 陶商依旧是那么一副谦谦君子的和善样貌,他礼貌地冲着许褚点了点头,道:“许壮士,在我的帅营中踹我军的主将,过了点吧?” 许褚脸上的横肉颤了颤,似是颇为不忿,但看着陶商手里指着自己的弩…… 威力肯定是比不上大黄弩,但在这狭小的营寨之中,挨上一下也挺麻烦…… 算了,那两脚不追加了。 “某家又不是故意寻他晦气,谁让这厮乘乱偷盗,教训他一下,也让他知晓某家的厉害。” 陶商不满地道:“许壮士,不是陶某说你的不是,咱们的恩怨暂且不论,我堂堂徐州官军,大晚上有觉不睡助你平定贼寇,保你许庄避免了灭顶之灾……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谢谢吗?” 许褚闻言顿了顿,突然单膝跪下,冲着陶商一拱手,道:“陶大公子,我许褚虽是一介白身莽夫,却也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有恩当报的道理!昨夜若非大公子相助,某全庄上下,只怕无一人能够得存,此恩此德,某家此生难报,感激不尽!” 陶商放下弓弩,露出一个和煦亲切的笑容:“这才对嘛,这才是咱们应该说的话,如今咱们也算是一起扛过枪的同僚战友,哪能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显得多生分……壮士快起来。” 许褚用手扑了扑膝盖上的土,也不等陶商来扶,便自顾自的起身,道:“陶大公子说的是,某家来时的初衷本也是要感谢你的……谁曾想一见了这个姓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恍惚之间就动手了……陶大公子,要不你派人揍某家几十军杖,也算是给糜将军出了一口恶气。” 陶商摇了摇头,道:“那如何使得,我陶家人一向以君子著称于世,焉能对朋友行此不义之事。” 糜芳这个时候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来,闻言不由怒道:“你对他是仗义……那我这一脚就白挨了?” 话还没等说完,却见许褚的手已经搭上了糜芳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狞笑:“糜将军虽然三番四次偷某家的牲口,但某家适才骤然出手也是不应该,要不,将军揍还某家几拳?也算是某家聊表心意。” 孙子! 糜芳心中怒骂,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俗话说初见陌生、再见相熟,咱们这都第三次相见了,那也算是老熟人了。踹一脚就踹一脚吧,我焉能以拳还拳,以脚还脚。” 许褚冷笑道:“熟归熟,你偷某家的牲口,赔偿还是要付的!” 糜芳看着许褚握住自己肩膀的大手,那犹如沙钵一样的拳头晃的他头昏眼花,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好说好说,咱兄弟谁跟谁啊。” 糜芳的表现实在是抢眼的窝囊,抢眼到陶商看不下去了,出言打岔。 “许壮士,阁下武艺超群,勇力过人,埋没在山野中未免太可惜了,我父陶谦陶刺史,素有君子仁义之名,许兄不如到我们徐州军来,以许兄的身手,何愁将来不功成名就?” 许褚沉默了一会,半晌方才道:“说实话,徐州陶谦虽有君子之名,但做事并不和某家的胃口……不过陶大公子是我许庄的恩人,我许褚又别无长物可以报答陶大公子,唯有这一条性命了,也罢……只是有两件事大公子需得依了才是。” 陶商心下很是雀跃,高兴之荣溢于言表:“许壮士要确认的是哪两件事?” 许褚回道:“某家须得和庄内的宗族兵勇一起投军,陶大公子管饭管饱不?” 陶商重重点头:“你这问题问的很是中肯……没毛病!!徐州的粮草囤积还算充盈,饿不着你们!” 许褚又问道:“某家为陶大公子效力疆场,将来能熬出头不?” 陶商抬手一指糜芳:“许壮士看我这位三军主将如何?” 许褚斜眼看了糜芳一眼,嘴中崩出两个字:“狗屎。” 陶商点头表示赞同:“狗屎都出头了,你怕个甚?” 许褚闻言,拱手朗声道:“既然如此,某家没有二话,稍后便回庄内,打点宗族兵勇,前来陶大公子帐下听用!今后刀山险阻,在所不辞!还望陶大公子勿忘今日之言!” 陶商的心这下子放松多了,高兴道:“得许壮士来投,大事成矣!” 许褚又与陶商道:“大公子,某家领着庄内宗族士兵可入军旅者,约不足千,但剩余的庄内老幼今后却无可依靠,不知公子可否准其迁入徐州境内?也好了却从军男丁们的后顾之忧。” 陶商笑道:“这个没有问题,回头我休书一封,逞递给家父,徐州境内自然会有所调度。” 许褚开怀一乐,道:“如此,某家再无忧矣!” “有一件事,还望仲康兄能够帮我。”陶商斟酌了一下,道:“前番归降来过来的黄巾军,共计四千余人,现在对于这些人的收服方法,我这边没有什么把握……陶某没有带过兵,糜将军也是浅读兵书,许将军久带民兵,不知有没有什么办法?” 许褚爽朗道:“这事说起来难,但其实也简单,黄巾之众,大都皆为流寇,因断了生存之道故而成了贼子,陶大公子收编他们,首先便是要保证他们的生路,这吃食便是重中之中。” 顿了顿,许褚继续道:“保证吃食之后,便可以逐步收其心,可将投降的黄巾军分为八屯,每屯五百人,设夫长,其下再以百人长约束,四千人再设一都尉,层层监制,当无大碍。” 陶商看了许褚一会,突然开口道:“我们徐州的兵将都是官军,编制和管理方式都与民兵不同,许兄久带民兵,又有震慑力,管理这些黄巾的总都尉之职,便请你代劳吧……那些夫长和百人长皆从你的宗族子弟兵里选拔,如何?” “这……陶大公子,某家初来投效,陶大公子便将此重担交付于我,未免有些草率吧,某家岂敢担此重任。”许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投奔到陶商的麾下,陶商就给了自己这么一副重担……四千余降卒皆由自己统帅,这种魄力和信任,委实让许褚对陶商刮目相看。 陶商拍了拍许褚的肩膀,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人尽其才各尽其用,这支兵马想要在短时间内融入我军,靠我或是靠糜将军都不行,也只有许兄能担此重任,就算我请许兄帮个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饶是许褚性格暴躁凶悍,心中也不免有些感动,拱手道:“既蒙大公子如此错爱,某家敢不从命!” …… …… 初平元年,徐州西征军收剿浮云黄巾军后,许褚又组织麾下宗族兵勇归附。 陶商按照许褚的方法将四千黄巾军分成八屯,交于许褚统领,一行兵马整备完毕后便向着孔伷所在的颍川进军。 颍川郡以颍水得名,领县十八,治所在阳翟县,阳翟在中原诸城中是属于靠近南缘的中心城市,地处伏牛山余脉与豫州东平原的过渡地带,号称华夏第一都,曾为浩瀚中华的第一个奴隶制王朝夏朝的建都之所。 夏朝至东汉,亦经过两千余年的悠久时光,时至初平元年,颍川因其悠久的历史和特殊漫长的文化延续,已然成为中原内地的一大文化中心。 汉代私学遍布中原各地,然若论最盛,自然还是以颍川为主! 办学校也跟开菜市场一样,喜欢聚堆,名士大儒都在颍川开馆收徒,久而久之,稍有名望者亦或是私学大家,也都将私学迁移至此,当真是百花齐放。 而在这个时期从颍川私学走出来的名人,声望最高者无疑就是荀彧、荀攸、郭嘉、戏志才等。 当然这些名人已经基本从私学里毕业,陶商想在偌大的颍川十八州县找到这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他们也未必还留在此处……就算留在此处,陶商去找他们,他们也未必尿陶商这一壶。 得到许褚效命是因为机缘巧合下有了浮云黄巾军这支共同的敌人,陶商不可能指望着再有黄巾军过来攻打颍川学堂,给他结交颍川人才的机会。 满哪搜索顶级的谋臣武将,散王八气装天才,那是被七彩祥云笼罩的幸运儿才能办到的事,陶商很实际,他得把眼巴前的事解决明白了。 在颍川只办一件事,那就是找豫州刺史孔伷……看看能不能让他帮忙把粮食问题解决了。 毕竟就如先前糜芳所言,黄巾军和许褚宗族子弟兵的加入,那是凭空多出了五千多张吃饭的嘴啊。 第二十章 豫州刺史孔伷 豫州刺史孔伷,曾与名士符融为至交,后又为其所举荐,在陈留太守麾下任上计吏,乃是文职。 不想后来赶上董卓掌权,因为董卓想要收买人心,所以大量的任用名士,其中就包括了孔伷,而且筹码给的也很大,直接封了个豫州刺史。 原先不过是一个仅有虚名的文职吏,乍然之间却被升迁成了一方镇守,孔伷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可幸福转瞬即逝,一个不小心,各路诸侯又纷纷响应矫诏,组成讨伐董卓的联军。 本来孔伷成了一方镇守,理应舒舒服服的统领一方,好好得瑟几年……哪曾想还没等几个月,就摊上这么一号子事。 本来想不掺和,结果却收到后将军袁术亲自写的书信,邀请孔伷一同入盟。 说是邀请,但袁术的书信里面连恐吓带要挟,话里话外的语气活像是吃定了孔伷的棒老二,孔伷本来就胆小,被袁术这么一恐吓,也不管董卓的提携之恩了,立马答应入盟。 但答应入盟归入盟,孔伷对于怎么出兵的事还是犯了难,他刚上任没几个月,屁股还没焐热,麾下的兵马和政事并没完全掌握……此刻让他出兵,说实话他连麾下的将领和校尉的名还认全,出兵简直就是笑话一样。 也就是在这种节骨眼上,陶商的兵马抵达了颍川阳翟。 春风吹软绿柳枝,新芽遇雨悄留头。 阳翟的城门前,一队一千人的精骑列队相侯,见徐州军马到来,为首的一名文士缓缓打马而出,他的样貌清瘦,文质彬彬,略显暗黄的脸上不时地闪出一丝忧色,毫无疑问便是豫州刺史孔伷。 以他的官职和地位,按道理本不至于亲自出城迎接,怎奈现在这个世道纷乱,官位的大小在地方州县只能吓唬吓唬平头百姓,在靠拳头吃饭的诸侯圈中,却并不卖座。 孔伷的实力在诸侯圈中,要说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的位置基本就得空位以待了。 所以孔伷做事很是谦卑,他这次把阳翟城中所有的精锐骑兵都领出来迎接……这种阵仗,可以说是非常给徐州军面子了。 “大公子。”糜芳在旁边轻轻叫唤陶商:“咱们得上去给孔刺史见礼,他的官位与陶使君相若,咱们不可怠慢了。” 陶商点了点头,道:“明白。” 一众徐州将官打马上前,糜芳、陶商、许褚等人皆是翻身下马,孔伷也很懂事,毫不做作,亦是翻身相迎。 “徐州西征军主将糜芳(监军陶商),见过孔刺史。”糜芳和陶商同时见礼。 孔伷果然不负名士之称,说起话来彬彬有礼,书生气十足:“糜将军和陶公子远来会师,足见陶恭祖勤王忠心之诚,果然是可昭日月!想当年吾曾与陶使君有数面之缘,恭祖乃仁人君子,其风度令人折腰,彼与我二人知心相交,足可引为知己,犹如伯牙子期。算起来,你还得叫我一声世叔。” 陶商面上保持着谦恭笑容,心中却不免一叹,文人名士就是脸皮厚,上来就占我便宜……狗屎。 孔伷不为所觉,反倒是又上下仔细的看了陶商一会,摸着须子笑呵呵道:“今见故人之子,颇有乃父之风,实是令人老怀大慰,贤侄儿不辱门风,真不愧是咱名门之后,世叔甚欣慰之。” 陶商也不知道孔伷跟陶谦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名人文士嘛,都好吹两句牛/逼,看这孔伷张嘴闭嘴字里行间都在显摆着自己的名士身份,就差在脑门顶上印个“名门”俩字出去招摇了。 不过此刻,人家都张嘴说认识你爹了,陶商若是不说点应景的话,岂不是摆明了不给孔名士面子? 陶商冲着孔伷拱手鞠躬,道:“孔……世叔,晚辈在彭城时,就经常听我父亲说起您二人的昔日之事,此来颍川也是我父亲让我多多向世叔学习,并命我替他老人家向世叔问安。” “嗯,好!好!果然是君子之后,贤侄,阳翟内已经布好酒席,走,跟世叔进里面喝几盏。” 孔伷很是高兴,平白认下个大侄子!于是伸手拉起陶商,便向城内而去。 那边厢孔伷麾下的将领又分别安排糜芳和许褚等人进城,糜芳倒是跟着一块进去了,许褚却没有,只是要在城外亲自安排扎营事宜。 长长的主道贯穿着整个阳翟,周围是一条条用夯实的黏土铺出的井字型街道,和周围的摊位民宅错落有致的连在了一起,恍如一张大大的渔网,几乎覆盖了整个主城区。 黄巾之乱时,颍川也是主战场,但时隔六年依旧能有这样安宁的表象,足见此地的底蕴确实源远流长。不愧有中原第一都的美誉。 孔伷的刺史府就在阳翟主街正中。 孔伷安排酒宴,招待陶商和糜芳,酒宴上有酒有肉,大是合了糜芳的胃口,这老小子也不说话,低着头一个劲的胡吃海塞,看的陶商时而挑眉,时而皱眉…… 丢人啊! 孔伷吃饭也颇讲究,看着糜芳的吃相,也显得有些尴尬……很显然糜芳的吃法并不入这位孔名士的法眼。 “来来,世侄儿,你我再饮一盏!”孔伷又一次向陶商举起酒盏,遥遥示意。 “谢世叔。”陶商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孔伷见状不由得面露奇色,点头道:“贤侄年纪轻轻,不但有陶恭祖的乃父之风,甚识君子之礼,更兼有这等厉害的酒量!贤侄……你这是饮了第几盏了?” 陶商寻思了一下,道:“世叔莫怪,小侄也没仔细数,不过最少也应该有十七八盏了吧。” 孔伷两眼放光,赞叹道:“侄儿豪饮!吾等这老一辈甚不及也,想我像你这般大小的年纪,一顿酒也不过饮个十盏便倒,侄儿不但有君子之风,更是真豪杰也。” 陶商不为人所觉的迅速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的识人标准是怎么定的……酒磨子就是豪杰了? 不过倒也不是陶商多能喝,而是这个时代的酿酒工艺委实落后了一些,这点低度数在后世犹如白开水一样,感觉还没有啤酒劲大。 就现在的状态,陶商感觉他能喝死孔伷俩来回,自己还能干二两…… 真想喝一点真正有劲的白酒啊。 看着陶商颇为怀念的神情,孔伷似是会错了意,哈哈笑道:“世侄是不是不曾喝过如此口感上佳之酿?嘿嘿,不瞒贤侄,当今大汉十三州,若论酿酒之水平,我颍川当属首屈!只可惜黄巾之乱,天下农耕数年荒芜近半,粮谷收成日低,收成果脯尚嫌不足,哪里又有那许多余粮酿酒,当真是可惜我颍川的大好艺业。” 陶商闻言诧然:“颍川的酿酒,乃是当今天下之首?” 孔伷高傲的一抬头,道:“那是自然!” 陶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盏,暗道颍川酿酒乃是第一……第一酿的酒都这么寡淡,其他的地方酿的酒得是多不爽口。 想喝好酒,看来日后还是得靠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的侍卫走入厅中,手中拿着一份简牍,快步走到孔伷的身边,将简牍交给他了,并在他的耳边寥寥数语。 孔伷的神情瞬间落寞了。 其实打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这位夸夸其谈的名士神色中就有几分抑郁,此刻那种忧伤又显得更加深刻了。 在察言观色这方面,陶商还是颇具一些天赋,见孔胄愁眉不展,即刻关心地问道:“世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 孔伷神思不属,好半天才反应过劲来,朦胧道:“贤侄适才是在与吾说话?” 看来这家伙心里真是招了魔障了,这么大声他居然听不见? 陶商关心道:“世叔神思不属,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需要小侄帮忙,小侄我……” 孔伷眼睛一亮接口道:“义不容辞?” 陶商摸着鼻子道:“是量力而行。” 孔伷闻言愣了愣神,叹息道:“贤侄说话滴水不漏,当真是后生可畏……” 说罢,便见孔伷冲着侍卫挥了挥手,吩咐厅堂内侍奉的人下去,厅内只留下陶商和糜芳二人,然后郑重其事的对陶商言道:“贤侄,实不相瞒,适才我汝南的细作从南面带回了情况,长沙太守孙坚响应号召起兵讨伐董卓,在南阳借粮未得允许,孙坚便将南阳太守张咨斩杀……” 糜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孙坚忒的胆大妄为,不管如何,那张咨都是朝廷亲命的南阳太守,与孙坚职务相若,孙坚没有诏命,怎么如此僭越妄为!?” 孔伷长叹口气,无奈道:“杀张咨不过是其一,在刚刚起兵之时,孙坚还曾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 糜芳诧然道:“荆州王刺史也被孙坚杀了?” 孔伷点点头:“孙坚兵到荆州,号称有光禄大夫温毅的檄文,便直接抢了荆州的武库,王睿走投无路,吞金自杀。” 糜芳转头看看陶商,见他沉思,便又问孔伷道:“孙坚为何如此?按照职位,王睿身为荆州刺史,也算是他的上官,他怎敢以下犯上?” 孔伷没有正面回答糜芳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道:“孙坚号称江东猛虎,乃是当世屈指可数的豪杰,据说为人脾气秉性颇大,听闻他眼下已经转道赶来颍川……贤侄,你我皆是君子之辈,面对这样的人……吾这心中实是不安啊。” 糜芳闻言道:“孔刺史莫不是怕孙坚用强持勇?您适才不是说了,孙坚杀张咨,乃是因为张咨不给他粮草,您的情况与他又不一样,孙坚若问你要粮,给他便是,反正大家都是讨董成员,为汉尽忠而已。” 孔伷听了糜芳的话只是摇头,眼中多少有些嘲笑的目光,但并没有说什么。 陶商则是沉思了一会,试探着问孔伷道:“世叔是不是觉得,孙坚杀张咨,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粮草……给粮草孙坚会杀他,不给粮草,孙坚也会找别的理由杀了他……而荆州刺史王睿的情况,也是一样?” 糜芳疑惑地睁大了眼睛:“这孙坚和张咨也无甚过节,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找人家麻烦?” 陶商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中却已大概明白。 前来讨董之前,在徐州的时候,陶谦大致给自己讲过一些各路诸侯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孙坚乃是袁术的铁杆盟友,袁术官拜后将军,在众诸侯中,可以说是官职最高的一位,讨董前,袁术从京师跑到南阳,身份只是客卿,一直没有理由正式接手南阳郡……但这不代表他不想。 如今孙坚干掉了张咨,说白了就是为袁术掌控南阳地区而做的准备。 至于逼死荆州刺史王睿,也不过是袁术为了将势力更深入的延伸到荆州而已……只是袁术和孙坚不知道,那位号称“八骏”之一的刘表刘景升在单骑接手荆州刺史的职务后,会成为一个比王睿更加难缠的角色。 按照目前的态势,袁术的战略目标,是以自己为主、孙坚为辅,以便日后称霸整个汉朝的南方中枢。 而南方的中枢地区,主要包括扬州、荆州、豫州! 如今袁术在扬州和荆州都做了安排布置,豫州之地又是袁氏的籍贯之所,对袁术的影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豫州刺史是谁?就是眼前的这位。 想到这里,陶商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孔伷。 这位孔刺史,很有可能和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一样,已经上了袁术和孙坚的菜单了。 第二十一章 亲 近 袁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孔伷虽然在诸侯中算是平庸之辈,但并不缺心眼儿,孙坚以借粮那么蹩脚的理由干掉了张咨,又将计就计,借曹寅造假弄出的檄文为借口弄死了王睿……这个中虽然也有时运、离间等诸多理由,但不外乎还是利益冲突。 袁术野心不小,他拥有四世三公的声望,接掌南阳郡并不困难。 初平元年即公元190年,此时还没有到群雄逐鹿的时节,汉朝的人口基数还相对可观, 此时的南阳郡户口数十万,人口二百四十余万,几乎比一州之地人口还多,放眼天下,无有出其右之郡。得到如此人口大郡,袁术的兵源、税赋、生产力已是不缺。 不消一年,袁术的势力将远远凌驾于各路诸侯。 孔伷所管辖的豫州之地临近袁术,有如此强邻在侧,偏偏又得罪不起,只能任人呼来喝去,这种感觉想一想就让孔伷感到窒息。 但他还是想简单了。 陶商若是现在告诉孔伷:袁术并不满足于南阳一地,他的战略目标很有可能是横跨扬州、荆州、豫州三州之地坐南天王,不知道孔伷会不会悲愤的想要自杀。 …………………… “贤侄啊,如今天下已然开始纷乱,董卓虽然是汉室巨孽,但我与你父亲在这乱世之中,最可怕的敌人恐怕未必是董卓。”孔伷心中似是起了伤感,慨然而叹。 陶商恭敬道:“世叔居安思危的精神令人佩服,如今张咨和王睿已死,袁术势力已成,更兼有孙坚为其臂膀,我等又能如何?” 孔伷站起身来,道:“贤侄,我有一法,不知可否……你父陶恭祖于朝廷多有功勋,孔某人年轻时亦是得名士符融举荐入仕,说白了我俩都是朝廷股肱之臣!值此危难时节,不如你我两家联合,结为盟友共同进退,以防日后的危机,贤侄意下如何?” 陶商闻言奇道:“世叔写一封信问我爹就行了,这事晚辈不方便做主。” 孔伷摆了摆手,笑道:“我又没见过你爹,哪好意思随便给他写信。” 陶商眉毛一挑:“世叔不是跟我父亲是世交吗?” “咳咳咳~~!” 孔伷脸色一红,一不小心说秃噜了,把真话讲了出来……这事弄的有些尴尬。 不过名士的脸皮还是比一般人厚,短短数秒就回过神来,笑道:“贤侄有所不知,我与你爹乃是……神交!对,神交!神交已久!虽然天各一方,却也彼此仰慕,实乃是虽未谋面,却晓其性。“ 陶商白白被认作大侄儿,心里多少有点不爽,讥讽道:“太浪漫了。” 孔伷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还年轻,不懂!名士贤臣一般都是神交……所以你叫我一声世叔,不亏!” 陶商恍然地点了点头:“世叔和我爹的精神境界真非常人所能及,果然是温情脉脉,情意绵绵,小侄感动的无以复加。” 孔伷嘿然一笑,咳嗽一声掩饰尴尬,道:“贤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今日兴致不错,你我不妨前往汝家军营看看,也让我瞅瞅陶恭祖麾下军容之盛,如何?” 孔伷这话,正中陶商下怀,他暗中朝着糜芳使了个眼色,便见糜芳忙拱手道:“何须孔刺史亲自去验看,不妨容糜某先行回去,点起我徐州军最精锐的士兵,先在城下摆开阵势,再请刺史莅临检阅。” 孔伷哈哈大笑,道:“如此,那便有劳糜将军了,将军先行,我与陶公子稍后便到。” 糜芳拱手称是,暗中又递还了一个眼色给陶商,便先去安排了。 糜芳走后,陶商就着刚才的话题跟孔伷继续说道:“世叔,豫州与徐州结盟之事,小侄儿自然会向家父禀报,世叔声名显著,此事断然不难,只是依世叔之见,徐州和豫州就算联合,日后能与袁术和孙坚相庭抗礼吗?” 孔伷苦笑一声,摇头道:“别说袁术和孙坚联手,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也足矣收拾你我两方了。” 陶商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说,咱们两方联盟,仅是下策,小侄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更加奏效。” 孔伷脸色稍喜:“贤侄有何办法,不妨说说看?” 陶商淡淡道:“依照小侄之见,孙坚为袁术附庸,也未必是真心实意,孙坚虽然挂职长沙太守,但听说,因为年前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孙坚逼死汉官,已是难以在长沙容身,听闻朝廷已经派了一位新的荆州刺史,叫做刘表,又命苏代领长沙太守,孙坚无路可归,只能依附袁术,但我觉得那不过是权宜之计,试想他连老上司都敢打敢杀,这样的白眼狼,什么事干不出来?” 孔伷的眨了眨眼,道:“贤侄的意思是?” 陶商淡淡道:“孙坚过几日便即刻抵达颍川,你我两家不妨示弱,表示愿为孙坚附庸,孙坚得到徐州和豫州两州刺史的支持,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会甘居于袁术之下了,若是孙坚态度不明朗,我们就想办法归附袁术,再寻机挑拨,只要想办法让袁术觉得孙坚是个反复之人,袁术又哪有闲心琢磨你我两家?” 孔伷哑然的看着陶商,万万想不到这等屈膝离间之计居然会是从这个弱冠之子的小子的口中说出。 “贤侄,此计恐非正道,不似君子之风啊。” 陶商眉毛轻轻一挑:“世叔,请好好说话。” “咳、咳。”孔伷咳嗽两声,道:“不过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陶商深作一揖:“世叔英明!” “…………” 陶商和孔伷又是坐了三盏茶的功夫,方才招呼车马,向着城边缓缓而去。 来到瓮城之边,糜芳和许褚已经领着五百人马到场,但见这五百人站成一排,个个干巴的犹如病鸡,稀稀拉拉、松松垮垮不成样子,身上的服饰也是多一块少一块的,有的甚至连胳膊膀子都裸露在外,浑身还散发出一股依稀可嗅的酸味,活像是从沙漠脱难回来的拾荒者,苦难沧桑全都深深的刻在脸上,很是凄凉。 孔伷心生恻隐,低声道:“贤侄,这城下怎地突然多了这么些要饭的?看这些难民也不容易,回头我说什么也得施粥布施一番。” 陶商转头对那些拾荒者道:“还不多谢孔刺史赠粮。” 这些人惨的不能再惨的拾荒者纷纷单膝跪倒:“谢刺史大人恩典借粮!” “…………” 孔伷的瞳孔瞬息变大,不敢相信的看了陶商一眼,道:“贤侄,这些人,该不会是……?” 陶商指着这些被糜芳和许褚特意从黄巾的降军中,特意精挑细选并有所粉饰出来的五百人,对孔伷道:“这是我麾下刚刚组成的一支劲旅,世叔不妨稍作品评。” 孔伷深深地看了陶商一眼,然后扫了一圈这群骨瘦如柴,面色干瘪的叫化子军,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有点怀疑跟徐州军结盟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了。 “贤侄,你麾下的这些士兵果然是……英雄之姿啊!贤侄能练出这等精兵,真豪杰也……就是……” 孔伷上下一指这些士兵的身上的行头,道:“这扮相是不是也忒惨了点。” 陶商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浓重的忧愁,黯然叹道:“世叔,其实我亦也不想如此,只是这些士卒,与徐州本部士兵不一样,今年泗水泛滥,淹没一片良田,导致很多灾民无机可归,灾民无奈之下只得投身军旅,报效国家,问题是徐州目下也是内忧外患,除了本州兵马外,实在是挪动不出多余的兵甲器械来武装他们,而此番出征,本部的粮草也仅够这些灾兵勉强填饱肚子,小侄每每想到此处,便心如刀绞,却无可奈何……” 孔伷闻言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色,道:“孩子,亏你还有如此善心,只是不管这些士兵是不是因灾而投军,三军将士焉能有上下身份之分,如此日久岂不容易引起哗变?你麾下的士兵,有多少是像他们这种情况。” 陶商长叹口气,道:“少说也得四五千人吧。” 孔伷点了点头,道:“贤侄,这颍川虽算不得兵甲富庶之地,但粮草还是够的,另外老夫的武库中尚有些许陈旧的皮甲和军械,你若不嫌弃,不妨权且拿去调用,也算是老夫想与你徐州联盟的一点诚意。” 陶商急忙摆手道:“世叔,这怎使的?” 孔伷摸着须子道:“老夫一向是仁人善心,如何使不得!你尽管用便是。” 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千古不变的道理。 陶商冲着孔伷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多谢世叔了!” 转过头去,陶商冲着那些扮相极惨的黄巾降卒道:“还不道声谢!” 五百人齐齐单膝跪倒,异口同声的喊道:“谢!” 陶商皱眉,不满意地道:“谢谁啊?” “谢世叔!” 孔伷摸着胡子的手,诈一用力,不由生生揪下了好大一撮。 “…………” 第二十二章 江东猛虎 有了孔伷的粮食和军械,陶商收服的黄巾军终于安定了下来,并正式入组到陶商麾下的徐州军中。 不过,在颍川之地,这支兵马还有了一个别称,被颍川军民戏称做“要饭军”。 也没办法不被人家误解,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不说,一来就被施舍粮食和军械,不是要饭是什么………… 陶商借着在颍川驻扎,让许褚抓紧时间整备这支黄巾军,并加以训练。 这些黄巾残军主要是以步卒为主,皆使长枪圆盾,虽然兵器都是颍川府剩下的残次品,但总比没有要强。 训练了几日之后,一支强大的诸侯军终于抵达了颍川之境。 江东猛虎,长沙太守乌桓侯孙坚率领麾下程普、韩当、祖茂、黄盖、朱治等诸多得力手下来到了颍川。 孙坚今年三十五岁,正是精壮之年! 放眼目前大汉的情况,能称得上赫赫有名的百战名将是有几个的,其中皇甫嵩用兵善于调度,兵阵恢弘磅礴;朱儁善以少胜多,屡破反寇;公孙瓒长于骑兵,用兵以正,不屑阴谋诡计,却也是纵横北地,威震胡虏。 但在这几人中,用兵最猛,最暴力,最直接的莫过于绰号江东猛虎的孙坚! 孙坚遇强则强,善于力拼,破妖贼许昌、战宛城黄巾、克长沙区星、定宜春叛乱,遇到什么强敌贼寇都是一拳头砸过去,直到将对方碾碎为止! …… …… 孙坚抵达颍川,孔伷和糜芳、陶商等人都出来迎接,真算是给足了面子。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这个以拳头为尊的时代,实力不如人家,自然就要放下一点姿态,君不见孙坚这虎玩意前几天路过南阳,一个谈不拢就把太守杀了,对于这样做事不顾后果的人,谁闲的没事招他。 陶商对孙坚还是很感兴趣的,他非常想看一看这个号称‘孙氏立足江东,已历三世’中的第一世,这位孙氏的第一位英主,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隆隆的马蹄声与脚步声相交奔着颍川的方向而来,陶商抬眼望去。 孙坚的兵马前阵呈现出一个规则的阵型,正向着己方缓缓推进,阵法陶商不认识,但看起来布置的挺有规律,呈五边状四列,中军阵内是骑兵平头踏进,众星拱月一般将孙氏的大纛旗紧紧拱卫在中间。 陶商背后,站着的是许褚,许褚仔细的看了半晌,方才低过头来道:“嘿嘿,行军的路上,何必还要在前军布阵?这么走的话,八百年也走不到洛阳,摆明了就是刚才临时布阵,过来示威的。” 陶商笑了笑:“你现在看事情很有高度么,令人刮目相看。” 少时,便听一通鼓声响起,便见孙坚的前军拉开一条道,中间则留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一众为首的将领打马径直而来。 为首的将官大概有十来个,但在这些人中,陶商还是一眼就把孙坚给认了出来。 孙坚穿着一副看似很重的铠甲,身材极为高大!是陶商自打穿越回东汉以来,除了许褚外所见过的最高的人,但与许褚那犹如大狗熊的憨莽劲儿不同,孙坚浑身有一股阴鸷之感,虽然他号称是“江东猛虎”,但陶商感觉他并不是一头纯虎,反而是类似于虎和狼杂交出来的品种,凶恶中带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狡黠。 “孔刺史,久违了!”孙坚披甲在身,却怡然自得的向着孔伷行了一个军礼,态度上明显有着几分傲慢。 孔伷不敢怠慢,急忙还礼,笑道:“久仰文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不负英雄之名。放眼天下,若谈之能与文台风姿平肩,实是无有能出公左右者。” 他以一州刺史之尊,能够对孙坚说出这样的话,实乃是谦恭到了极点,但孙坚似乎根本不买他的账。 孙坚紧紧盯着孔伷,慢悠悠地道:“孔刺史,天下英雄,共同起兵讨伐董贼,阁下既已响应后将军之征诏,为何依旧陈兵与此裹足不前?袁公对于刺史这般做法,实是很不满意。” 孔伷身后,颍川的一众随同接风的文武官员闻言不由露出怒色! 这孙坚委实太过猖狂,方一到地就对刺史咄咄逼人,他不过是长沙太守一职,若论官职高低,尚逊孔伷,安敢如此无礼? 孔伷的心中也很不高兴,怎奈孙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先后弄死太守和刺史,风头之劲一时无二,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地方官杀手”,杀个把封疆大吏跟吃豆子似的,孔伷脑袋再硬,也不见得比王睿和张咨强多少。 忍吧,忍一时之气……毕竟脑袋要紧。 “文台误会了!”孔伷重重地摇头,叹息道:“在下接手豫州刺史一职,尚不足一年,虽有报国之心,但却力有不逮,豫州境内,两郡四国九十七县,目下能直接受我调动的,三分尚不足一,这刺史不好当啊,所以迁延了进兵的时日,还望文台替我向后将军解释个中难处,在下感激不尽。” 孙坚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但和陶商经常露出的那种谦和温逊的笑容不一样,孙坚的笑容显得很冷厉,很瘆人,道:“天下纷乱,社稷有倒悬之危……既然如此,公若坐不得这豫州刺史,何不让贤耶?” 这话一说出来白痴都知道说的太重了。 场地当中瞬间就充满了火药味。孔伷似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愣愣的不发一言,他身后的几名武官忿忿不平,大有上去找孙坚火拼一场的冲动……就是不太敢。 就在这个尴尬的当口…… “孙府君刚毅善战天下闻名,我等不过是碌碌之辈,若论在战场之上,岂能与府君相提并论?提前起兵也是白搭,万一再被董卓击败了,只怕会挫去联军锐气,那就得不偿失了。”陶商恰逢其会的插言过来,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情况下,递出了一番缓和的话语。 孙坚眯起眼睛,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弱冠少年郎。 “汝乃何人?” 陶商拱手微笑道:“徐州刺史陶公治下,西征军监军陶商,见过府君文台公。” “哦!”孙坚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想起来了,听说陶使君坐镇徐州不能轻动,特命膝下长子随军远征,想必就是公子你吧。年纪轻轻就代表一镇诸侯会盟,少年英雄啊?” “不敢。”陶商笑道:“在府君面前,小子不过弱冠稚子,如何能当得英雄二字。” “既然不是英雄,便勿做英雄事!”孙坚嗤笑一声,话里话外颇不客气:“陶使君年纪大了,架子也大,报国之事也假手儿子来干?莫不是瞧我等诸侯不起,不配与他会盟?” 陶商身边的糜芳面色一红,张嘴想要回骂两句,却被陶商伸手拉了一下袖子。 陶商依旧保持着微笑,道:“我父治政尚可,若论军事,又岂能与孙府君平肩?小子来时,家父曾特意叮嘱,一切军事皆应以后将军袁公和长沙太守文台公马首是瞻,如此,方能讨伐奸佞,匡扶社稷,不然恐事不济,徒惹天下笑柄。” 孙坚很有威严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了几分玩味:“倒是个灵性的孩子,话里话外的懂得分寸,不过就凭你这三两句言语,就要把孙某人支上前线,怎么?你还想作壁上观,保存实力不成?” 陶商摇头笑道:“孙府君误会了,在下说过,府君若有差遣,徐州军在所不辞。” 孙坚转头看向孔伷道:“不知孔刺史你又是何意?” 孔伷急忙道:“孔某不懂军机,自当以袁公和文台马首是瞻。” “好!”孙坚沉声道:“既然有二位的承诺在此,那本人便不再推脱,那讨董之事,自有袁公和孙某并力向前,你们就做点你们应该做的……先烦劳孔刺史为孙某和袁公各准备五万石粮草,以为军需,日后有事,再行烦劳不迟。” “各五万石……这……这总共得十万石啊。”孔伷的脸色古怪地抽了一抽,似是颇有不甘:“文台,这么多的军需一时难以凑齐,我不妨先供给你部和袁公三万石,其他的日后再做补齐,如何?” 孙坚向前来了来,立在孔伷身前不远处,威胁道:“无有粮草给我,倒是有粮草和军械供给徐州军了?看来孔刺史是认为,讨伐董卓军的主力当以徐州军为先了?对阵吕布、华雄、李傕、郭汜、张济等人,也得要靠徐州军的诸位将官了?” 孔伷被孙坚这么一说,张口结舌,实在想不到为何自己给陶商的军队提供粮草和军械的事,这么快就被孙坚知道了去? 陶商面色不变,但心中却陡然一震…… 沉淀了一下之后。 陶商对着孙坚笑道:“孙府君勿怪,粮草军械不过是孔刺史看我部兵马军需不足,暂时借给小子的而已,孙府君想要什么,只管从我部拿,小子定无不从。” 这话一说出来,饶是孙坚也不由得诧然了。 孙坚的眼眸中不由露出了一丝奇色:“已经分给麾下士卒的军械粮草,又要拿出来送给别人,娃娃,这能服众吗?” 陶商摇了摇头,道:“这样做当然不能服众,但我只是在告诉我麾下的将士们一个道理。” “道理?”孙坚来了兴趣:“是何道理?” 陶商盯着孙坚,一字一顿地言道:“大争之事,无尊卑;弑上欺下,无奈何;君子不君,贼子不贼。” 孙坚收起了脸上的玩味,神情渐渐转冷:“怎么?你不服气?”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我很服气,府君拿走了本是我军的军械物资,我的士卒们虽会蒙耻蒙羞,但这也会更加滋养他们想要变成一支强军的愿望,有的时候,我们被拿走的或许只是很小的一块,但那种耻辱的感觉,会增加我们强大的决心,让我们盼望着终有一日,会成倍的从别人那里取回我们失去的,并在取回的同时俯视别人。” 说到这里,陶商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就像孙府君今日对在下一样。” 孙坚闻言,眉毛不由得扬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 半晌之后,孙坚才终于开口:“陶大公子除了任徐州西征军监军外,目下在徐州还居何职?” “商乃是白身。” 孙坚点了点头,道:“白身是么……好,孙某记住陶公子了!孔刺史给你的军械,你自去用之,与我无干!孙某还不屑于捡别人吃剩下的。” 说罢,又转向孔伷道:“我军五万石,袁公之军五万石,十万石粮草!还请孔刺史尽快筹备,勿要让吾等的太久。” 说罢,便见孙坚转头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喊道:“择空旷处,安营扎寨!” 竟是也不问问东道主孔伷的意见,直接自己擅自选地安营歇兵。 孔伷再好的涵养,也被气的浑身打哆嗦。 他刚想出声抗议,却见陶商来到他的身边,冲着他悄悄地摆了摆手,道:“世叔不必生气,他要十万石粮草,世叔你回头准备二十万石给他。” 孔伷吃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袁术和孙坚欺人太甚,张口便问我要十万石粮,我还主动给他们二十万石?贤侄,是不是连你也觉得世叔我好欺负?” 陶商摇了摇头,看着孙坚已是离开了两人去安排扎营事宜,便道:“今天这事儿不仅仅是要粮那么简单,回头我再跟你细说,眼下世叔只管预备就是……世叔若是信得过小侄,这二十万石粮草我会一颗不少的帮你要回来,而且还附带加成。” 孔伷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是信不过这位小侄儿……现在的孩子一点都不实诚,张嘴就吹/牛/逼。 陶商却仿佛没有看到孔伷质疑的表情,笑着道:“孙坚虽是武官,却也不会不懂得同盟间的礼节,他今日来这尽显骄横霸道,分明就是事先有预谋的……世叔你放心,回头我帮你整死这二货。” 第二十三章 虎有伤人意 阳翟城的郊外,孙坚正在巡查士兵们安营扎寨。 只见这只猛虎背着双手站立在营寨场地的边上,神情冷如寒冰、表面上是在督促士卒们来回奔波竖立帐篷,但眼眸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孙坚身后,一个大汉跨步而来,停在了孙坚的身边。 那汉子一脸刚须,样貌素正,乃是孙坚帐下的别部司马,也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程普。 “主公今日为何对那孔伷屡屡出言相逼?” 程普与孙坚私交莫逆,也不拐外抹角,直接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不论如何,孔伷也是朝廷敕封的豫州刺史,更是咱们讨伐董卓的盟友……主公今日一见面便言行冲撞,与平日之风颇为不符……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孙坚嗤笑一声,笑声中颇含讽刺之意,半晌之后方才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信,递给了程普:“你自己看吧。” 程普疑惑的将写有秘密的锦帛接了过来,展开来看,半晌后诧然道:“袁公想表主公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豫州刺史不是孔伷吗?袁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孙坚慢悠悠地道:“打的什么主意?呵!我帮他逼死荆州刺史王睿,又替他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如今他已得南阳郡,实力大增!荆州现下无主各自为政,少不得日后亦为他掌控……如今东南之境,荆州与扬州皆已无大的忧患,若能再得豫州之地,他便达成了横跨三州的夙愿……天下英雄谁敌手?” 程普的脸上露出了怒色:“杀了王睿和张咨,还不知足!?如今又想让主公你害死孔伷?利都是他得,罪都是你担!主公你这未免也忒不值得了?” 孙坚长叹口气,无奈道:“袁家四世三公,声名震天下!汝南袁世之尊,放眼天下有谁可与之比肩?袁公路又是司空袁逢的嫡次子,颇有侠气……官拜后将军!久后必成气候……我今日做其手中刀,也不过是希望能寻一个好的归宿,毕竟这个世道,放眼望去,一片浑浊啊。” 程普沉默了一会,又道:“主公今日以频频欺辱孔伷,是为了逼他反抗……也好寻理由当场杀之?” 孙坚的眼睛中蹦出了一丝寒光,那是一道犹如饿狼看到了猎物的光芒。 “本来孙某是这么想的,但看到陶家公子之后,却又不得不放弃了。” 程普仔细回想了一会,道:“那个小子?我看他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黄口竖子而已,难道他还能替孔伷出头不成?” 孙坚嘿然一笑:“他今日之所为,不就是一直在替孔伷出头吗?其言行之中虽多是谦卑忍让,但目的却是息事宁人……甚至连孔伷送他的军粮器械也不要了,摆明了就是铁了心的跟孔伷站到一边。” 程普捋了捋须子,慢慢道:“站到一边又如何?久闻徐州陶谦老儿昏聩,膝下小儿想来也不过是个腐儒之辈!难道我等还怕他徐州军不成?听闻陶商有军一万……非是末将自夸,区区一万徐州军,末将只要三千军马,就能将他们斩杀干净,一人不留!” 孙坚转身看着程普,摇头道:“其实我一开始的想法也与你一样,那陶谦谄媚名门,所用之人皆凡品,徐州军除了丹阳军外,其余的能有多大战力?吾非是怕他徐州军也……只是今日一观此子言行不俗为一,二则是看他身后矗立一将,身材与我相若,举手投足之间颇具勇士之姿,绝非易与,有那人在,适才我等未必能动得了孔伷。” 孙坚说的,正是许褚。 程普恍然大悟:“主公说的那人,我也注意到了……不过徐州偌大之地,零星有一两个熊虎之士,也在情理之中。” 孙坚叹道:“一介武夫,倒也是无碍……然吾要对付的是孔伷老儿,徐州军能不惹便不惹吧,毕竟都是盟友,讨伐董卓,少不得也要他们出力,我们没有必要凭空惹下一个仇敌。” 程普心中感慨原来如此,随即道:“主公说的是,袁公想要染指的是豫州,咱们确实没必要竖立徐州陶氏为敌……不过今日既不动手,主公打算日后如何成事?” 孙坚阴阴地笑了,笑的很是让人胆颤:“权且先弄他十万石粮草,然后再慢慢逼迫,这老儿再好的脾气,想必也坐不住,早晚有跟他翻脸的那一天。” …… …… 孙坚在阳翟城外琢磨孔伷,孔伷则是在阳翟城内琢磨孙坚。 孔伷坐在软榻上,鼻孔呼扇呼扇的一张一合,脸红脖子粗,明显是气的不行,陶商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憋不住想乐…… 刚才在城外,这老小子被孙坚熊的跟兔崽子一样,这会进了城内,见不着孙坚,脾气明显就有点上来了。 “孙坚欺人太甚!”孔伷咬牙切齿,满脸的褶子似是都挤在了一块:“竖子安敢如此欺我?仗着袁术撑腰,就敢对我呼来喝去!吾乃何人?天子明诏敕封堂堂豫州刺史!他张嘴就敢管我要十万石粮草……我不给他,他敢拿我怎么样?这个乱臣贼子!” 陶商咧咧嘴。 这话说的真没水平,乱臣贼子……这词应该拿来形容董卓吧?用这词说你自己的盟友,那你算什么? 孔伷抱怨够了,转头看向陶商,道:“孙坚如此辱我,依照贤侄之意,吾当如何?” 陶商不紧不慢地道:“彼无礼之甚,我意请世叔出兵拾掇之!” 孔伷活像是吞了一只肥大的苍蝇,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能收拾他早就收拾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个……”孔伷犹豫了一下言道:“兵者凶器也,我与孙坚乃是盟友,若是起了内讧,手下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再搭上几条性命,感觉也忒不值当哩。” 陶商笑了笑,道:“世叔这话颇为有理,只是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今日城外孙坚的表现,小侄感觉孙坚对世叔已动杀机,世叔顾念着盟友之情,想跟他和平共处,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贤侄觉得孙坚要杀我?”孔伷的脸一瞬间就变的惨白:“贤侄是怎么看出来的?” 陶商闻言不由得好笑,他对这位孔名士的眼力见和情商实在是感到深深的惋惜,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叔不觉得孙坚的态度实在是非常无礼吗?纯找茬的那种?” 孔伷的眉头皱了起来,道:“彼对我无礼,就一定是要杀我?贤侄这话可是歪理……无礼的可能有很多种情况,就好比,我要是欠了他钱故意不还的话,他一样会对我非常无礼的。”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道:“世叔,相信我,如果是你欠了他钱不还的话,孙坚今天在城外见了你第一个动作应该是给你跪下,而不是对你吆五喝六。” 孔伷:“……” 良久之后。 孔伷的表情渐渐有些严肃了:“孙坚为什么想要杀我?” 陶商道:“因为你是颍川刺史。” “为什么我是颍川刺史彼就要杀我?” 陶商道:“因为袁术眼馋豫州之地?” “袁术为何一定要霸占豫州之地?” 陶商道:“因为豫州是他横跨荆、扬、豫三州战略中的一环,而且汝南又是袁术的故乡,袁氏的影响力在此很大……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这简单的答案实在是令人发指。 孔伷藏在袍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关节发白,发出轻微的‘嘎巴’脆响——同为大汉朝廷命官,又同是讨伐董卓的盟军战友,袁术为了自己个人的野心,竟然能如此残忍地蓄意伤害同僚,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当然,当孙坚奉袁术密令杀了南阳太守张咨和荆州刺史王睿的时候,孔伷对这些事的感觉,最多也不过是震惊而已,对袁术的个人情感还远远达不到愤怒的程度……可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下一个待宰羔羊,孔伷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一旦关己了,那就要骂娘。 “袁术孙坚,乃真贱人也!”孔伷扯开嗓子骂之。 陶商无奈地叹息感慨……名门君子竟被逼迫爆粗口,这是礼乐崩坏的前兆。 “贤侄!”孔伷突然转头看向陶商,怒道:“孙坚袁术既要图我,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你看如何?” “我看行,世叔真豪杰也!” 孔伷猛然站起身来,大步向着厅堂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扬声道:“我这就去点兵,与孙坚决一死战!” 陶商端起觞(觞是汉朝人喝水的器皿),喝了一口清水,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案几的桌面,一边敲打一边自言自语:“一、二、三……回来!” “贤侄!”孔伷猛然止步,转过身来换上一脸的哭相,道:“孙坚那贱人,吾斗他不过!” “世叔,来,坐、坐。”陶商站起身来,走过去牵着哭哭啼啼的孔伷回到跪塌边,按住他坐下,给他向觞中倒了一些清水,道:“世叔,发泄发泄就得了,有些事不能太较真……” 孔伷端起觞一饮而尽,又是气愤又是悲苦:“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想我孔某人自打上任以来,不说做的有多好,但也是兢业谨慎,任劳任怨,上不敢辜负朝廷,下不忍欺瞒百姓……他们可倒好,说对付我就要对付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侄帮世叔整死这俩二货便是。”陶商安慰道。 孔伷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刚才在城外陶商就跟他说过这话,那时他尚还不当回事…… 然此时此刻,孔伷简直把这话当成了救命的谕旨。 “贤侄儿有何妙策?” 陶商笑了笑,道:“其实也很简单,袁术以为孙坚是他的刀,用这把刀除掉各地刺史太守,这半壁江山就是他的了,我们只需要扭转三点便可,第一点就是让袁术知晓,他即使除掉了各地的刺史太守,想要夺下这南方的半壁江山,依旧力量不足;第二点,要让他知道,他最信任的江东猛虎孙坚,才是他真正的掣肘大敌;第三,要让他知道,我们才是他眼下最能够给他支持的人。” 第二十四章 分龙化虎 陶商这一篇长篇大论很是费嘴皮子,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渴,直接端起觞来又喝了口。 喝完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却发现孔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不解和迷茫。 那是一种散瞳的眼神,有这种眼神的人,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要死了……二是已经老年痴呆了。 陶商被孔伷瞅的浑身不自在,低声咳了一下,缓解尴尬道:“世叔,你这么看我……觉得小侄相貌如何?” 孔伷似是有点回过了神:“还凑合。”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 老眼昏花,活该你被孙坚打,什么叫还凑合?很英俊的好不好。 “贤侄啊,你适才说的那三点……我感觉,有点、有点……用个什么词来形容呢?” 陶商恭敬地接口道:“有点扯犊子是么?” 孔伷没有说话,但他闪烁的表情很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认可!! 陶商斟酌了一下,耐心地为孔伷继续解释:“世叔,在人的天性里,有两种最纯粹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孔伷抚摸着须子笑呵呵地回答道:“老夫当然知道,一个叫做忠,一个叫做义。” 陶商摇了摇头,跟这种人说话真累,傻不愣登的……果然还是有一千八百多年的代沟。 “世叔,你说的不对,人性里的两种东西:一个叫做贪婪,一个叫做恐惧。” 孔伷的脸顿时迷茫了:“啥玩意?” 对牛弹琴,又是一个糜芳。 懒得跟孔伷解释那么多,陶商继续解释道:“想要达成适才所说的那三点,我们就必须要把孙坚的贪婪激发出来,孙坚一旦表现出了他贪婪的本性,那么袁术的骨子里就会感到恐惧!” 孔伷实在是忍住了,不由得拍了拍桌子道:“贤侄,你能不能说点……老夫能听明白的话?” “好吧,那我简单明了。”陶商也觉得自己跟孔伷实在是掰扯不下去了,他原先只是觉得这老头沾点傻,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用错词了…… 不是‘傻’这个词用错了,用错的词是‘沾点’……应该用“沾很多”。 “想要渡过眼下的危机,首先,世叔要无条件的相信我。” 孔伷拍着胸脯道:“那是自然,咱们是盟友嘛!” “好。”陶商点头道:“首先,孙坚问我们要十万石粮草,他五万石,袁术五万石……请世叔给他拿二十万石!” 孔伷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这话你在城外就说过了,可是老夫不懂……要粮草的事,要么是孙坚刁难于我,要么是袁术与他合谋为难于我……老夫还翻倍与他们,岂不是资敌?老夫为何要这么做。” 陶商站起身来,四下瞅瞅,便走到孔伷的身边,将头附在他的耳边,悄声细语。 “群狼环伺,危在旦夕,世叔现在是在套狼!舍不得孩子,狼如何上钩?” 孔伷:“…………” …… …… 三日之后,孔伷的二十万石粮草如约送到了孙坚的扎营之地。 阳翟的城头上,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运进了孙坚的大营,孔伷的老眼中不由泛起了两点泪光。 “世叔心疼了?”陶商站在他身后,关切的问道。 孔伷长声唏嘘:“悔不该当这豫州刺史,悔不该入这讨董联盟!” 陶商没好意思直说,不当豫州刺史,这十万石粮草也跟你没关系……不入讨董联盟,说不定早几个月你就被孙坚直接干掉了。 但人家在那里伤心欲绝,陶商顾忌着孔伷此刻的心情,这话憋在心里没说……这年头,话说多了……伤人。 就在这个时候,糜芳匆匆忙忙地赶到了陶商的身后,低声道:“公子,将孔刺史资助我军消息泄露给孙坚的人,查出来了。” 上一次孙坚当面说孔伷给陶商送粮食和军械,陶商就觉得很奇怪……这事孙坚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快? 陶商一转头,道:“谁?” 糜芳阴阴一笑,道:“吴兆!” 陶商听了有些发懵:“吴兆是谁?” 糜芳急道:“嘿,你忘性倒是挺大!就是那个在咱们出兵前,被你杖责数十军棍的吴校尉!自称曹豹亲命校尉的那个!被你杀鸡儆猴了。” “哦!”陶商闻言恍然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就是咱们出兵前,我帮你用来立威的那个……” 糜芳急忙摆了摆手,道:“什么叫给我立威啊?威都让你立了……钱也让你花了,花的还是我的!” 陶商轻轻一乐,拍了拍糜芳的肩膀:“别那么小气!这回你查出了奸细,首功一件,回头我上表父亲,保证给你个高官厚职便是!” 糜芳哼了哼,嘟囔道:“你自己连个官都不是,还保我呢……“ 陶商听了恨不得给他一脚……这小子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了,那个吴校尉怎么办,要不要我把他……”说到这里,糜芳用手做了一个切的姿势。 陶商摇了摇头,道:“不着急,留着他日后可能还有用,今后多留心他点便是了……放心吧,以后会有人替咱们解决他的……对付自己人,不是我的风格,我可是君子。” 糜芳斜眼白了陶商一眼,摇头叹息。 陶商转头看向孔伷,问道:“孔刺史,颍川乃是世家名门林立之地,私学遍地之所,你的手下,可有当世名士?特别有影响力的那种?” 孔伷此刻还没从失去二十万石粮草的悲愤中缓过劲来,闻言抽噎道:“你想干什么?” 陶商缓缓言道:“我需要一个够资格的人,去袁术那当说客!” 孔伷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叹道:“有一个人,倒是非常适合……” …… …… 城外的孙坚营中,孔伷的使者正在向孙坚汇报着粮秣和运车的数量。 孙坚面无表情的听完,随口对使者说了一句:“回去代孙某多谢你家孔刺史。” 说罢,也不理会那使者,转身走入自己的帅帐。 孙坚身后,一众亲信将领鱼贯而入。 诸人之中,以黄盖秉性最为火爆直烈,一进帅帐便冲孙坚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二十万石粮草啊!那孔伷委实是被你吓破了胆,竟然做出这般自损颜面之事!哈哈,此番进军洛阳,数月之间,我军都不会再为粮草犯愁了。” 孙坚冷哼一声,道:“孔伷这厮,吓他一吓便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当真是没有骨气,这样的人,哪配坐一州之主?” 下首边,孙坚麾下四大猛将中的祖茂亦道:“谁说不是呢!将军明日再斥他一斥,唬他一唬,只怕他连整个阳翟城都得双手奉上了!” 话音落时,帐内众人尽皆哈哈大笑。 唯有一个人还算冷静。 程普突然问道:“主公,袁术那边,粮秣应送去多少?” 孙坚不急不缓地道:“前番我已经与袁术讲明,到了颍川自会索取五万石粮草与他,算是他入驻南阳郡的贺礼……如今此事已成,派人送五万石粮草去鲁阳,以资袁公。” 程普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主公,孔伷送来粮秣二十万石,我等只送五万给袁术,是不是有些太……” 孙坚摆了摆手,道:“粮草二十万石,乃是孔伷自主送来的,又不曾是孙某强要他的……况且我军劳师远征,急需粮秣供给!此番征讨董卓,诸侯中间必然是以我军为前部!各部辎重,自当也应以我军为先!袁公高见,岂会不识个中之理。” 程普还感觉有些不妥,又要说话,却见孙坚挥了挥手,已是不想再听。 程普心下暗叹口气。 自己这个主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刚愎自用,什么事一旦自己决定了,便听不得旁人劝谏。 这个毛病,看似不大,可以后一旦有事,却容易酿成巨祸啊……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吧。 …… …… 鲁阳西南面十八里的鲁山,此刻的袁术军正驻扎在此处。 袁术将兵马依照玄武和鹤翼阵型交叉排列,面阔五营,背立七寨,整个营盘呈环状龚卫着中军的主将帅帐。 帅帐之内,摆着四个火盆,里面燃烧着通红的炭火。 一个身穿银色甲胄,披着红色锦袍的瘦削男子正在木塌上闭目养神,他的样貌极为英俊,虽然已过中年,但看起来仍是风度翩翩,皮肤保养的如同二十许人一样的白嫩,比之女子甚至犹有过之。 由于保养的过好,再加上相貌英俊,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矫性气,但当今天下,谁都不会因为这英俊的相貌而藐视了此人。 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三老之一司空袁逢之子、位在九卿之下的后将军的职务!这些普通人几辈子都沾染不到的光环,袁术不到四十就全拥有了…… 十常侍之乱时,火烧南宫九龙门的魄力果决!如今又有割据江南的雄心壮志! 就凭这些,至少在目前的天下人中,还没有人敢小瞧了袁术,董卓也不敢。 此时的袁术靠在软榻上,双眸微瞌,似是在打着瞌睡,而他身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文士,好整以暇,不卑不亢。 这人便是孔伷派遣的说客,刚刚才进到袁术的帅帐。 “阁下是孔伷的使者?” 少许之后,袁术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似有精光,显得颇为阴沉,如同鹰隼,让人心生忌惮。 “是的。”使者声音不平不缓,沧劲有力。 袁术抬起头,去瞅使者的样貌, 在看到使者面孔的一刹那,袁术不由得愣住了,这人……瞅着有些面熟啊? 使者整理了一下衣冠,施礼道:“在下许靖,见过袁将军。” “许靖?”袁术的眼睛眨了一眨,试探着问道:“哪个许靖?” 来人不卑不亢道:“汝南平舆许靖,现从于豫州刺史孔伷麾下,任计吏之职。” 袁术稍稍直起了身,又上下来回打量了好一会,方才疑惑道:“公莫不是汝南许邵,许子将之从兄?以品评天下人物为闻著于世的尚书郎……许文休,许公?” 许靖欠身又施礼,正色道:“袁将军不必如此羞愧于我,尚书郎一职,在下辞去久矣。” “哎呀!”袁术急忙站起了身,一去适才的傲慢之色,拱手施礼道:“昔日许公在洛阳任职之时,术就闻名久矣!只可惜许公就任于尚书台时,袁某任的却是河南尹,执掌洛阳周边二十一县,少回京城!待到袁某回京任虎贲中郎将时,又逢党锢与十常侍之事,身份尴尬,不便与公卿过多往来,与尚书台更是走动甚少,久仰许公之名却不便结交!今日在此地得见许公,吾愿尝矣。” 陶商在劝孔伷为孙坚送去二十万石粮草的时候,同时又让孔伷派出一位使者去见袁术,但同时对这位使者的身份提出一点要求,一定要是名满天下的贤士且具有察举之能的士族名流! 这事换在别的州郡或许是难为人,但颍川多俊贤,孔伷掂量来掂量去,还终于是把许子将的从兄许靖给掂量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袁术,心存猜忌 颍川阳翟,刺史府议事厅内,陶商正在与孔伷谈论许靖这个人。 “要说派人拜会袁术,许靖这个人的身份却是非常的合适。”孔伷笑呵呵的夸赞,话语中全是推崇的神色:“袁公路名门之后,四世三公,在士族中的地位极为尊崇!能被他瞧上眼的人没有几个……贤侄你的计策,老夫思来想去,也只有许靖能够担任。” 陶商点了点头,对于世家名士这一方面,他自然没有孔伷了解的多。 陶商好奇地道:“颍川曾是夏朝古都,历时千年,如今又是私学遍地的大汉文化中心……在这里找些能被袁术佩服的名士不难……但我的这个策略,一定是要有察举人才的能力和德望的人说出来,袁术才能够相信!不知道这个许靖在这方面,够资格吗?” 孔伷哈哈大笑,用得意的目光看了陶商一眼,表情很是欠抽。 “贤侄,你年纪轻,孤陋寡闻啦!你可知道那许靖昔日是何官职?乃于尚书台任尚书郎也,专司举贬升降天下官员!“ 陶商闻言眼睛不由得睁大了:“这么厉害?” 孔伷得意地道:“更厉害的还有!……荀爽、韩融、陈纪等人能在朝中为公卿,当年都是许靖举荐的!而他的从弟许邵许子将更是以品评天下人物而闻名,若论人士察举品评,无论于朝堂于民间,许靖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别看袁术现在了不得,当年在洛阳的时候,许靖这等人物也不是他想巴结便随意巴结的。” 陶商这下子是彻底明白了孔伷为何如此推崇许靖,原来他的从弟竟然是许子将! 这兄弟俩一个在尚书台负责举荐官吏,一个在汝南郡设‘月旦评’品评天下人才……无论是在朝在野,人事舆论都让许家兄弟占了最好的资源!真可谓是…… “黑白通吃啊。”陶商感慨言道。 孔伷一个跄踉差点没跌倒:“贤侄不可胡乱说!什么叫黑白通吃……那是形容流氓的!” 很显然,陶商这种不尊重名士的态度令孔伷很不满意……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帮着自己对付孙坚和袁术,孔老人家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解决他了。 陶商没有注意到孔伷不满的表情,而是感慨叹道:“朝堂之上,他是专门举贬官吏的,乡野之间,他的从弟许子将是专门品评世间人物的……如此说来当今天下,谁是能人谁是废物,有他一句话,基本就可以定型了?是吗?” 孔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然也。“ 陶商摇了摇头,颇感无奈……太特么黑暗了。 不过,让许靖去完成自己交办的事情,倒是最为妥帖。 …… …… 话分两头,鲁阳之地,袁术此刻正兴致勃勃的和许靖攀谈,热情洋溢全都挂在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遮掩,话语间全是亲近之意。 这也难怪,就算是袁术一向眼高于顶,但归根结底也是汉朝的人。 汉朝人才选拔是察举制,主要以地方长官在辖区内进行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属官府,层层推荐直至尚书台。 这种层层推举的方法,就使得地方具有话语权威的士族或是具有名望的个人拥有了极大的人际资源能力! 所谓‘选拔选拔’,“选”和“拔”二字各有深意,选是以推荐之名选没有官职的读书人、拔是以高官之位提拔下级的官吏,虽然臻选人才也有选举科目的考试,但拥有考试资格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风评和上官的举荐才行。 久而久之,拥有较高地位与话语权的士族便慢慢拥有了极大的推举权限,东汉后期大族名士主持乡闾评议及控制选举过程的暗/箱/操/作已是显而易见。 袁家能够门生故吏遍天下,正是以其四世三公的强大背景大量的向中枢察举推荐人才!使得慕名投奔袁氏的人越来越多,个中好处利益,袁术自然最为知晓。 许靖这个人,无论是在官方的“拔”和民间的“选”都曾占有重要地位……袁术不刻意结交他才怪。 当下袁术安排酒宴,与许靖开怀畅饮,二人从洛阳唠到汝南,又从朝廷的提拔唠到民间的推荐,可谓是交谈甚欢,相见恨晚。 …………………… “许先生!”酒至酣畅处,袁术将手中的酒盏往案上一撂,激动地道:“许先生乃是当世名士,令弟子将公亦是品评人才之大家,闻令兄弟一手创建月旦评,对当代人物以及诗文字画多有品鉴,闻名遐迩天下皆知!” 许靖谦虚一笑,道:“袁公过赞了。” 袁术看着许靖,犹如看一块惹人馋嘴的肥肉,口水就快淌出来了。 “岂是过赞?许公不但在民间有引导士族风向的能力,朝堂之上,更是位列尚书郎之尊!据袁术所知,如今讨伐董卓的诸侯当中:冀州刺史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便都是由许公向朝廷提拔任用的,这是何等的威望!谁人敢不拜服!” 袁术这话不假,如今讨伐董卓的诸侯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许靖推荐的,其中也包括了孔伷,这也是许靖前一段时间在洛阳遭难,而跑到孔伷那里的原因。 许靖闻言苦笑,暗道若不是因为提拔了这些祸害,组成个劳什子十八路诸侯联军!把董卓气的要弄死我,我还用得着从洛阳跑到颍川去避难? 袁术没有太在意许靖的悔恨交加的表情,继续道:“袁某久仰许先生大名,恨无缘同做大事,孔伷何等人?腐儒而已!岂配凌驾于许公之上?袁某若得许公来投,愿以师礼待之!” 以袁术目前在十八路诸侯中最高的官位,能对落难的许靖说出这番话,也可谓是礼贤下士,备加尊崇了。 许靖举起酒盏,笑道:“袁公如此诚挚相邀,在下感激涕零,无以复言,怎奈堂兄许瑒现在孔刺史麾下为陈国相,共谋伐董之事,在下不忍弃之,只怕是会辜负袁公的好意了。” 袁术没想到许靖会拒绝他,心下不快,叹息道:“惜哉,惜哉!” 许靖看了袁术一眼,道:“也不尽然,在下虽不在袁公帐下,但在孔刺史帐下亦同于在袁公帐下。” 袁术奇道:“此言何意?” 许靖拱手道:“袁公忘了?在下今日来此,便是以孔刺史使者的身份,特来交好袁公,孔刺史瞻仰袁公威名,欲结好袁公,拜于羽下以为肘臂之衬,日后袁公但有吩咐,鞍前马后,当无有所辞。” “哦,这样啊……” 袁术听了许靖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很显然对于孔伷的示好与投诚并不是很感冒……这也难怪,在他的菜单中:孔伷属于被他弄死的范畴!不在受降的范围之内。 许靖多少也看出点端倪,不过却不说破,他来时已经得到了孔伷的安排,心中知晓该如何说辞。 他假装没有看到袁术的表情,继续道:“孔刺史此番为了表示诚意,特通过孙将军为袁公奉上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一百匹、皮甲三百副、长戟三百支、箭支三千……” “等会、等会!” 袁术突然出言打断了许靖的话头,道:“许先生刚才说什么、什么军粮二十万石?战马一百匹?皮甲三百副?还有什么什么……” 许靖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辎重已经尽皆送入孙将军营中,想不日就会运往鲁阳,袁公没得到孙将军的信儿吗?” 袁术似是有些迷茫,呆愣愣地看了许靖一会,心中波澜逐渐翻滚而起,犹如一座坚固的大坝突然之间裂开了一条裂缝,名为‘信任’的河水则从这条细缝中蜂蛹喷薄而出,怎么堵也堵不上了。 许靖摸着须子笑呵呵的,仿佛没有注意到袁术的表情,继续道:“不过说起来,那个孙太守,真可称之为当世之豪杰也!当日我那从弟子将与我品评此人之时我尚不信,阳翟一见,方知我品论天下之人,不如吾弟多矣。” 袁术的眉毛在不经意之间,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他端起酒盏,装作非常随意的模样,试探道:“哦?想不到令弟许邵也曾品评过孙坚其人……不知在令弟口中,其人如何?” 许靖哈哈一乐,犹似酒劲上头的半酣之言:“杀伐果决,世之枭雄也!” 一句话,直接给袁术说懵/逼了。 袁术的脸色渐渐地变的阴沉似水,嘴角隐隐在抽搐,细长的眼睛不时闪出精光,与方才一副开怀的表情截然相反。 袁术这个人,表面上看似大气通达,实际上是一个小心眼。 这几句品评孙坚的话,换成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从这位尚书郎嘴中说出的!更是借了当今天下最有风评话语权的许子将之口……袁术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再加上刚才许靖言:孔伷已经送往孙坚营中二十万石粮草及军械、皮甲等诸多物资…… 但孙坚给袁术呈递上来的汇报,只言会给袁术送来五万石粮草。 如今的袁术已经控制了南阳郡,人头税赋冠天下!些许粮草并不在话下……但孙坚这种隐瞒不报,把自己当成傻子一样的行为,却深深地伤害了袁术的自尊心…… 这小子是要自立的节奏么? ………………………… 这时候的许靖似是有点喝高的样子,袁术也没心情再继续招待他了,随即命人安排许靖下去休息。 许靖走后,袁术立刻将麾下的得力臂膀,主薄阎象招了过来。 阎象到后,袁术便将许靖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阎象。 阎象思虑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明公,依在下之见,孔伷慵弱之辈,未必会有如此高深的离间之计!但也不外乎这个可能……主公不妨先派人探听虚实,暗中查证孙坚是不是收了孔伷这么多的军需物资……若是果有此事!则孙坚当有自立之心,若是没有,那便是孔伷挑拨之言。” 第二十六章 离 心 袁术军斥候的动作非常迅速,不消几日,便探听到了孙坚营寨的真实消息。 消息很让人心寒——孙坚确实是收了孔伷的二十万石粮草,但其它的东西暂时却没有查到。 这就是陶商故意安排的了——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三分真中带上一分假,有时候更能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什么马匹、长戟、箭支这些都是编的,但最重要的二十万石粮草,却是真的! 一样是真的,就足够了。 袁术又找阎象商议了。 “二十万石……二十万石……只查出二十万石粮草,这是怎么回事?”袁术问阎象道。 阎象垂头思考了一会,方道:“二十万石粮草,乃是巨辎,难以隐藏!其余的一百匹战马、三百副皮甲等物,乃是小数,容易隐藏。” 袁术握紧了拳头,恼道:“孙坚隐匿军需不报……何意?” 阎象苦笑道:“明公英明,又何必多问?” “哼!”袁术重重一拍桌案,怒道:“孙坚竖子,安敢有异心哉!” 阎象沉思了一会,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孙坚名义上虽在主公帐下,但性格本就如同烈火,刚烈好战,又久于杀伐,岂是久居人下之辈?他前番替主公杀了张咨和王睿,我就看出此人是心狠手毒之辈,绝非易与,这样的人,焉能长久侍奉主公?” 袁术急忙道:“孙坚既有自立之心,那现在怎么办?声讨孙坚,还是直接出兵对付他?” “不可,如今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在即,孙坚乃是主公麾下前部,其本人更是骁勇悍将!况且孙坚此时也不过是稍有异动,还未露形,主公切莫操之过急,将其逼紧了,反而不妙。” 袁术点了点头,道:“那你说,怎么办?” 阎象仔细的思量了一下,然后道:“那孔伷不是想要归顺主公吗?如今南阳方定,荆州未平,孙坚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下豫州之地咱们还是暂且不要动的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妨接受孔伷的投诚,令其助我方牵制孙坚。” 袁术闭起了眼睛,仰头静静的思考良久,缓缓言道:“可行……不过孙坚那边,又该怎么办?难道要袁某跟他装傻?” 阎象苦笑几声,摇头不语。 对于孙坚,阎象也是见过几次的,对于这只猛虎,阎象是又敬又畏,敬的是他勇猛无比,英雄了得。 畏的是他谁都敢杀,无论是黄巾,盗贼,水寇,朝廷命官,一律来者不惧,真可谓虎/逼朝天。 对于这样的人,若是不掂量好分寸,搞不好就是一个鱼死网破之局。 沉默了半晌,阎象方才缓缓言道:“在下总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暂且不要激怒孙坚为妙。” 袁术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我可以不问他的罪责,但却不能任其妄为!少不得需敲打敲打他,让他自己心中有数!” 阎象看了看袁术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明公……打算如何敲打孙坚?” 袁术缓缓言道:“他不是收了孔伷十五万石粮草与皮甲、马匹、军械等物吗?我便书信一封,说孔伷已经是我的附庸了,令其将这些物资退给孔伷!” 阎象忙道:“若如此,岂不是表露了明公已经知晓了孙坚背着我军藏匿孔伷赠予的物资?” 袁术肃然道:“就是要让他知道!袁某不直接点破此事,也算是给他留了几分薄面……令孙坚代我赠还这些物资与孔伷,这是拉拢孔伷,也是警示孙坚……想他心中自然有数。” 阎象叹道:“若是孙坚不答应还,明公又当如何?” 袁术冷笑了数声,道:“我书信中告诉他,近期会表奏他为破虏将军……一赏一罚,这是我给他的台阶,他必须得下!如若不然,他人已经身在豫州,我便即派人切断他回往长沙的归路,断其粮草,看他到底听不听话!” 阎象心中无奈,知晓袁术心意已决,也不便多言。 “对了!” 袁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日替我回复许靖,把孙坚给我送来的那五万石粮也带回去,我不差他那点粮草,孙坚有了异心,这孔伷就得拉拢!请许靖替我给孔伷把五万石粮草押送回去,并以好言慰之,让他转达孔伷,我愿接受孔伷的投诚,让他替我看好孙坚,日后成了大事,我必不亏待于他!” “诺。” …… …… 袁术军的动作非常迅速,这一切事宜几乎都是在旬日内完成。 收到袁术的消息,两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孔伷自不必说了,高兴的差点没乐出屁来,不但得到了袁术的许诺化解了危机,先前送出去的二十万石粮草还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更令人诧异的是,不但拿回了粮草,还平白得了一百匹战马、皮甲三百、长戟三百、箭支三千等杂物,虽然量不大,但有毛不算秃,送上门来的东西二货才不要呢。 反观孙坚那面,状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拿到袁术送来的书信那一刻,孙坚差点没把使者直接推出去斩了。 但好歹他还算是有一丝理智……袁术算是他目前最大的股东! 不说袁术在南方目前的威信,光是他现在可以在后方掐死了自己的退路和粮草路线,孙坚就不能得罪他,也不敢得罪他。 实在是憋气啊! “袁术这厮,着实是反复无常!”孙坚气的两只眼睛暴鼓,腮帮子充气,犹如一只暴戾的牛蛙极其可怖:“先前让我想办法除掉孔伷,如今又受了孔伷的降服,受降便受降吧,为何令我退军需给他!” 孙坚下首,程普叹气道:“如此看来,应是袁术知晓了我军收了孔伷的二十万石粮草,却只给他五万石,以此惩戒示警。” 孙坚用简牍重重地敲打案几:“行,就算这事让他知道了,他要惩戒我,那我退十五万石粮草给孔伷便是了!……可为何又要让我给孔伷送战马?送皮甲?送军械?……我他娘的又没从孔伷那拿到这些东西!” 孙坚帐下,众将面面相觑。 这个事大家都没有想通,不明白袁术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片刻之后…… 军司马韩当犹豫地开口道:“该不会是孔伷故意跟袁术撒谎,虚报了这些东西……要敲诈我军吧?” 程普眨了眨眼:“那孔伷乃是颇具声望的名门士子,极有君子之风……能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祖茂也是大摇其头:“我不信,先别说孔伷是不是君子之风,单就是这么精诡不要脸的计谋,也绝不是他能想出来的,我看这就是个误会而已。” 朱治、黄盖等人也一同摇头:“对,这事不像是孔伷干的,不像、不像。” 孙坚目光不善,紧握双拳,手背上青筋暴露:“若如此,那就是袁术故意借此折辱于我,我早就看出他心胸狭隘,想不到已至如此境地,此人定是疑虑我有反意!故此行之。” 程普老成持重,道:“主公,纵然如此,但此时此刻我等惹不起袁术,且袁术目前还是我等的依靠,毕竟袁家势力极大,在整个中原都盘根错节,此刻又盘踞在我军后方,主公若是不尊袁术号令,后果不堪设想,还望三思而行。” 孙坚闭起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德谋,你的话我明白……这口气,我咽了!且待日后少不得要向袁术和孔伷加倍讨还!” 孙坚帐下几大家臣颇为忧虑的互相对视了一下。 虽然他们各自心中都清楚,以孙坚的为人,断然不会久居于袁术之下,但目前这个形势,投身在四世三公袁术的帐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利益也能够最大化! 毕竟以孙坚的倔强脾气,单是做出杀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这两件事,天下诸侯就未必就能容他,但有袁术罩着,他人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这一次的事件,加速了孙坚独立化的想法,孙坚此刻已然生出了脱离背叛之心,这一点是孙坚麾下武将们暂时还不想看到的…… 第二十七章 孝廉 孙坚气疯了,但还是派人将粮草、马匹、军械等物给孔伷送了回去……这口气,他不咽也得咽。 孔伷高兴坏了,差点没乐出屁来,不但收回了送出去的二十万石粮秣,还平白得了一些马匹军械,虽然不多,但这个世界上谁会嫌弃别人给的东西少呢? 不过最令他高兴的,还是得到了袁术的支持。 孔伷的嘴角一整天都充满兴奋而洋溢的笑容,看的陶商大摇其头。 终于没有忍住,陶商决定出言奉劝孔伷。 “世叔,小侄儿冒昧出言,请世叔见谅……我觉得您多少应该收敛一下。” 孔伷疑惑地道:“贤侄此言何意,老夫的表现很嚣张么?” 陶商摇了摇头:“嚣张倒是说不上,但世叔乐的一整天嘴都没闭上过……刚才负责替孙坚给您押解粮草的人气一脸乌黑,莫非世叔没有看见?” 孔伷一点不长记性,摸着须子呵呵笑道:“老夫一时兴奋,没太注意……多大点事,贤侄何必如此小心?过虑啦。” 陶商此刻真是恨铁不成钢:“小侄不是谨慎……凭良心说,文人士子太要脸了不是好事,但也不能太不要脸!孙坚此刻心中极为郁闷,他的使者若回去把世叔的精彩表情形容给他,世叔可以猜猜孙坚的表情会变成什么样?小侄觉得这样会埋下祸根。” 孔伷大咧咧地一挥长袖:“我如今也已归附袁公,他能拿我怎地?贤侄太过虑了!来来来,且待我给你介绍个人。” 说罢,也不再听陶商的忠告,当先起身向府内的旁厅而去。 陶商言尽于此,也不再多说……他既自己作死,拦也拦不住。 跟着孔伷来到旁厅,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衣文士安坐于厅内,见了孔伷和陶商前来,随即起身行礼。 孔伷笑着为陶商介绍,道:“这位便是汝南许靖许公,先前跟你提过的,此番前往说服袁术,全仗许公之能。” 陶商忙向许靖见礼:“小子陶商,见过许公。” 许靖虽然名义上是在孔伷帐下做事,但毕竟曾是洛阳的尚书郎,后又迁为御史中丞,属于辅助御史大夫监察百官的副手……有点现代的最高纪检委监察厅二把手级别的存在!所以孔伷跟他,名为主从,实则亦师亦友。 许靖资历甚高,但当着陶商的面,还真就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他笑呵呵地回了一礼,问孔伷道:“公绪,这位莫非就是替你献上分化袁术、孙坚之策的陶家公子?” 孔伷点头言道:“正是此子,许公观之如何?” 许靖不住的点头,若是有微信,他必然会给陶商点一个大大的赞,再评论一串666。 “能想出这等计策的,绝非一般儒生书子,陶恭祖那老家伙,自己本事不大,生出来的儿子却当真了得。” 陶商好奇地问许靖道:“许公认识家父?” 许靖哈哈大笑,道:“自然认得,当年令尊在洛阳任议郎之时,我二人政务多有往来……一过经年,我们都上了岁数,公子年及弱冠,却已任一军监军之职,真乃少年英雄也。” “不敢承许公谬赞……”陶商苦笑道:“小子不过是一白身草芥,监军之职不过是承祖上荫德,替父分忧而已。” 许靖笑了笑:“别的不说,单看陶公子此番替孔公绪解围,环环相扣,尽显老辣弥坚……以公子之能,数年后必可展翅翱翔,又何必自贱呢?” 旁边的孔伷插言道:“你二人啰嗦了半天,老夫都听的累了,来来来,都随我到前厅去,孔某略备薄酒为二位功臣庆功,聊助雅兴!” 三人又转回到了前厅,酒食已备,三人各自斟酒,开怀畅饮。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酒盏,陶商暗自叹息,这酒每回喝都是,感觉太淡了一些…… 许靖见陶商盯着酒盏若有所思,有意考教考教他,问道:“依公子之见,众诸侯这次讨伐董卓,有多大的胜算?” 陶商干笑两声,拎起酒壶给自己斟酒,道:“小子年轻识浅,胡言乱语,只恐贻笑大方,再让许公取笑。” 许靖摇了摇头,道:“陶公子乃名门仁子,皆为吾辈中人,何得过谦?且酒席之言,有甚可笑之处?就当助助酒兴吧。” 孔伷在一旁帮腔道:“就是就是,贤侄,咱们都这么熟了!不需要谦虚,许公乃是当世有名的善察之士,黑白通吃……” “咳咳!”陶商听了这话,一口酒没咽完直接呛了,许靖的脸色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僵硬。 陶商心下暗叹,黑白通吃……这明明就是我说过的话,孔伷老儿前番还不让我说,这个老傻子可倒好,今日当着人家的面自己说秃噜嘴了。 孔伷也是反应过味儿来,急忙改口:“是朝野皆通晓,哈哈,通晓、通晓……贤侄若有所想,只管跟他说,绝无坏处。” 陶商扬了扬眉毛。 看来今天多少又得开点外挂,显摆一下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了。 “那小子就稍加妄言了,依在下之见,伐董之事,不至于败,但要成功,只怕也是很难。” 许靖好奇:“陶公子此言何意?还请稍加详解。” 陶商一边斟酌词语一边道:“董卓占据洛阳,手握朝中禁军、羽林军、南军北军、西凉军以及随吕布向他投诚的并州狼骑,放眼天下军力确实最为强悍,但为人太过恣意放纵,杀戮过甚,为天下人所忌,因此关东众诸侯在人意上占据主动,各路诸侯虽然兵力不及董卓,但联合起来却足可相抗,董卓以一己之力与天下斗,仅凭这一点就落了下风。因此我说,诸侯讨董,不至于败。” 许靖抚摸着长须点了点头,道:“那为何又不胜?” 陶商叹息道:“这点,许公不已经是亲眼看到了吗?仗还没等打呢,咱们这边,袁术和孙坚就已经开始谋算盟友了,先是荆州刺史,又是南阳太守,到如今孔刺史又险些遭了他们的算计……说是诸侯众志成城,齐心杀贼,实际上哪个又没点歪心眼子?是人就会有私心,袁术和孙坚有,北面的袁绍、公孙瓒、曹操那些人一样有私心,大家都各怀鬼胎……敢问许公,这仗怎么赢?” 许靖长叹口气,想起自己去鲁阳替孔伷做说客,袁术虽然看似爽朗,但其行为根本就没为朝廷考虑……这孩子年纪小,但看的却很明白透彻。 “那依公子这么说,这次讨董的结果,很可能是个不了了之,有头无尾的结局?” 陶商点了点头,道:“小子不敢肯定说是,但估计八九不离十。” 许靖点了点头,道:“受教。” 陶商连忙摆手:“许公这话令晚辈汗颜,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而已。” 许靖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突然话锋一转道:“陶公子,你可曾应了岁科?” “啊?”陶商闻言不由懵/逼……啥意思? 许靖误会了陶商的表情,笑道:“原来陶公子尚未举孝廉入仕,你那老父也真是糊涂,他如今虽然坐了徐州刺史,可日后若要任你为官,凡事还需走个章程不是?怎么当爹的,一点也不为儿子的仕途考虑。” 陶商闻言不由汗颜……这事实在赖不得陶谦……实在是身体的前任主人不争气,不想当官啊! 陶商转头望向孔伷,却见这小老头一脸欣然之色,乐道:“陶公子,恭喜恭喜,许公愿亲尊举你为孝廉,这份殊荣可不多见啊,别看许公虽然是我的门客,但在他逃难出洛阳的时候……可是带着御史中丞的官职和印绶出来的!能被御史中丞亲举的孝廉茂才,放眼我大汉十三州,每年也没有几个。” 陶商虽然楞了一时,但马上便回过味来。 到了东汉末期,察举制已经基本被世家大族所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成了举孝廉的基本准则,察举大多不实。 不过陶商并不介意这种松弛的考核……顺水推舟先应了,用许靖的人事资源给自己博个名声,这么划算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再说这也是许靖上杆子,自己可没求他。 “既然如此,小子就在此多谢许公厚意了。” 许公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你救了孔公绪一命,许某身为他的好友,岂能不厚报于你?汝南许邵许子将乃吾之堂弟也,且待我择日叮嘱他一声,少不得也让你的名字到那“月旦评”走上一遭。” 许靖这回也是下了血本回报陶商,不但答应以御史中丞的身份亲自举陶商的孝廉,还承诺让他上月旦评。 真要有这两事垫底,徐州陶公子的贤名也算是响彻天下了。 陶商的表情明显没有许靖和孔伷想象中的那么欣喜若狂…… 只见这小子皱着眉头思虑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道:“我这样,算不算作弊啊?” 许靖和孔伷闻言顿时一窒。 看这孩子把嗑唠的……稀碎。 “孩子。”孔伷语重心长道:“这怎么能算作弊呢?你乃当世英才,许公为‘月旦评’举贤推能,乃真才实用也!” 陶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知许公,打算在‘月旦评’上如何评价我?” 许靖想了一想,道:“清平之俊杰,乱世之英才,贤侄看可否?” 陶商摇了摇头,道:“许公夸赞过甚,小子觉得名不副实。” 许靖奇道:“那依照贤侄之见,该当如何评价?” 陶商思虑良久,缓缓言道:“我看就清平之君子,乱世之忠良吧……低调一点,比较符合小侄的作风。” 第二十八章 酸枣会盟 听了陶商的话,无论是孔伷或是许靖,都有些不太理解。 这个自我评价,倒也是没有什么不妥,问题是……是不是太迂腐了点? ‘月旦评’若果真是如此评价陶商,陶商的名字倒是流传开了,但是不是缺了一些尿性…… 君子忠良?时值乱世,将自己评价的如此勤恳中庸,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贤侄啊,我觉得这个评价,你还是再三思一下的好。” 孔伷不好出言说的过甚,毕竟君子忠良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还可以说是一种值得极为推崇的精神,但有些事是他们这些士族上层私下里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能够上月旦评,可陶商如此评价自己,实在是令孔伷感到有些……太浪费了。 陶商却固执己见,摇了摇头,坚定地道:“小侄年轻识浅,又没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还是不要将自己评价的太高了,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二位前辈,这天下的虎狼之徒实在太多,身处在这漩涡中心之内,小侄能不浪就不浪,希望你们能够体谅晚辈的苦心。” 孔伷没反应过来,许靖多少有点明白过味儿来了…… 好啊!扮猪食虎之法,这小子……真是不简单呢,真正的君子忠良肯定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陶老头的儿子……今日一看还真不是善茬。 “这样也好。”许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陶商的观点,言道:“既然这是陶公子主动提出的要求,那许某自然无有不从,答应你便是了。” 陶商暗自松了一口,拱手称谢。 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多少还是低调一些要好,‘月旦评’是个好东西,上了它的榜单便可天下知名,其效果就跟后世的包装大公司炒作一样。 但‘月旦评’里评价的人,终归还是掺杂着水分的,很多人都是名不符实,是因为士族彼此之间的利益才上了榜,就有如今日许靖卖陶商个人情一样,让他上了他就可以上,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拉梭子——说你是人才你就是人才,说你是废物你就是废物,想不当可不行,相当之霸气! 但陶商并不介意,暗箱操作这种事,哪个时代都有。大家一个个都是表现的大义凌然,为国为民,可谁又不拿着自己手中的资源找点猫腻,这很正常!是一种人类社会的最根本发展现象而已。 此事已经谈妥,孔伷话锋一转,又开口跟陶商说另一件事。 “贤侄,今日老夫这边得了袁术的书信,说是让咱们择日便率领轻骑,前往酸枣会盟,他与孙坚亦是择日便至,诸侯们的大部兵马则暂且驻扎原地待命。” 说到这里,厅内的三人一时都沉默了。 诸侯各怀异志,心术不正,目前正呈现分兵把守之势,表面上看似实力强大,步步紧逼,但实则都是裹足观望不前。如今众诸侯聚于酸枣,想必应该是见至今无人进兵,故而进行会盟仪式,并定下伐董战略,以图后效。 陶商在心中一边斟酌一边道:“这会盟是必须要去的,不带重兵便不带重兵,轻骑前往倒也迅速,诸侯全体会盟酸枣,原本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世叔,袁术的话都说到这了,那你我也不必迟疑了,明日便动身吧……咱们本来实力就较弱,若是再去晚了,容易落人口实。” 孔伷转头看向许靖,许靖点头道:“陶公子之言甚善,公绪你但去无妨,阳翟这边,自有许某帮你料理诸事。” …… …… 次日,陶商回到军营后,就安排糜芳率领大部分人马留在颍川驻军,自己则是领着许褚,率领着徐州军本队的骑兵一千人,外加许褚宗族骑兵和归降的黄巾骑兵五百人,伙同孔伷的一众轻骑,星夜赶往酸枣会盟。 酸枣位处延津之北,换成现代,也是在河南省的境内,自从众诸侯相约起兵讨伐董卓之日起至今,酸枣一路已是有了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等人驻守在此,现如今其他的各路诸侯则是星夜纷纷赶来。 陶商和孔伷日夜兼程。他们两路抵达的时候,众诸侯大概也抵达了七八路,陶商和孔伷抵达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虽然此时已是来了不少人,不过最重要的诸侯袁绍和袁术等人未至,所以大家也只是陈兵于酸枣县城四周,划地而守,静静等待。 酸枣县乃是兖州刺史刘岱和陈留太守张邈共同的管辖范围,所以各路诸侯即使到了此地,在顾念同盟之谊的情况下,也都没有纵兵为祸,只是规规矩矩的安置兵营,颇为本分。 抵达之后,陶商随着孔伷见过了刘岱等几位诸侯,大家也只是口头上客气客气,随意的寒暄几句了事,并无多少交际。 特别是对于陶商来说,虽然他代表其父徐州刺史陶谦前来会盟,但毕竟不过是一个年仅弱冠的半大小子,连个正经的官职都没有,刘岱、桥瑁等几个诸侯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随意向他咨询了几句陶谦的情况便敷衍了事,陶商倒也是乐的清闲。 刘岱做东,要安排已经抵达的各路诸侯晚上饮宴,陶商不想跟他们有太多交集,谎称身体不舒服推辞了,刘岱等人也不甚在意他。 回了自己在酸枣县西面临时驻扎的军营,安排布置了一番后,陶商闲来无事,便伙同许褚扮做客商模样,去往酸枣县中的街区逛逛,也是看看这中原小县的风土人情。 酸枣县地方不大,不似徐州的治所商户林立,热闹繁华。相反的,倒是显得极为凋零,县内主要的干道没有青石,都是土道,道路两旁破落的房子十之五六都是紧闭着,街上的商贩稀稀零零的显得格外冷清,来往的行人都是面色匆匆,四下慌张顾盼,虽然说不上是死气沉沉,但却并无多少生气。 当年这周边曾是黄巾起义时期的一处重要战场,而现在诸侯们又都陈兵在此,很显然,这些对生活在此处的百姓们影响很大。 不过再喧闹的城市也有破落之所,再好吃的饭菜也有荤素口忌,就好似这座酸枣县城,即使因为黄巾之乱的后遗症而显得破败凋零,但它终究还是个县城,一个被称作县城的地方,就有它的闹市中心。 走到了酸枣县的东市,陶商和许褚终于发现这里是县内较为热闹的人员集中地,人来人往,呼喝叫卖,贩夫走卒,来往之人也算颇多,终归是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县城铺上了一层勃勃生机。 “锵锵锵锵……” 一阵响亮的锣声震动了陶商的耳膜。 陶商好奇地转过头去,只见声音发散处,却是四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在使劲地敲锣呐喊吸引往来人流。 陶商见状感到新奇——是卖艺的! “各位父老邻里,且留步在此,听某一言,我等为躲家乡旱难,逃避至此,今日路经宝地,身无尺寸之物,唯有卖艺使技,博君一笑,各位父老邻里看在我等兄弟几日都没吃过饱饭的份上,驻步一瞧,图个乐呵!为我四兄弟几人捧个场子!某在此拜谢拜谢!” 如此一番敲打呐喊,倒还是真惹了一群人驻步而观……乱世之中闲人也多呀。 陶商和许褚也在围观众人之列,只见那四个汉子敲锣吸引完人群,放下手中锣锤,便在旁边拿起杂耍的工具。 确是一个足有百十斤重的石盘,四个汉子倒是果然有几分力气,他们站定四角,将那石盘呈对角线似的抛掷互接互传,石盘来回倒手,速度飞快,倒是挺有声势。 酸枣县的居民也不知道是生活太过没有滋味,还是被这乱世压迫的太过悲苦,就这么一个四人传大石的破烂节目,居然把周遭的老百姓们看的喜气洋洋,高声喝彩,欢呼叫好声不断,一浪高过一浪,一浪赛过一浪,一浪一浪又一浪…… 四个人把大石盘往来传了二十轮后,累的气喘吁吁,随即将大石盘撂下。 为首的大汉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如雨的汗水,又拿起铜锣,‘锵锵锵锵’的一顿敲打,然后开始点头哈腰的挨个向周围的乡亲们收钱,看的陶商大摇其头。 这卖艺的水准未免太低了,拿着个破石盘子跟搬砖似的轮了几大圈,就打烊收钱了?职业素养明显有些问题,这样唬弄观众,能收上钱才怪了。 果然,铜锣扫了一圈,基本没有人捧钱场。 大部分人都是看的时候叫的欢,要交钱了,便纷纷散开来去,左顾右盼的又忙着办自己的事去了。 不消一会,那汉子的铜锣递到了陶商的面前。 陶商寻思了一下,伸手掏了两枚五铢钱扔在里面。 那汉子先是一喜,接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陶商的穿着,陶商没穿甲胄,便衣而来,不过穿的也是上好的面料。 汉子见他的袍衫不俗,应该很阔绰,嘿嘿一笑,舔着脸道:“这位先生,再给些吧。” 陶商听了不由感到好笑。 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别人不给钱他不要,自己给钱了他还多要?真是个得了便宜顺竿爬的货。 陶商微笑着摇摇头,道:“不是我不舍得多给你掏点,只是你的表演就值这个价了,多给你了,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那汉子闻言,笑脸一僵,接着不服气的道:“这位先生,您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道这磨盘子有多重?” 陶商身边,许褚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过百十斤而已,有甚稀罕?” 那汉子斜眼看了看许褚,本想骂两句问候他娘的脏话,只是见许褚膀大腰圆,身材魁梧,只得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汉子不屑道:“你说的倒是轻松,有本事,你耍一个?” 许褚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一仰头,老气横秋:“老子姓裴,单名一个钱字。” “噗!”站在一旁的陶商闻言差点没乐喷了,抚了抚胸口道:“你那另外那三个兄弟呢?” 裴钱一指与他搭档的另外三个汉子,朗声道:“那三个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二弟裴光,三弟裴净,四弟裴本。” 陶商目瞪口呆地盯了裴钱片刻,少许方才回过神来,赞叹道:“令尊真是才华横溢啊……单看尊兄弟这几个大名,就知道您家一定是书香门第,起名起的这么败家的……也算是令人敬佩了。” 裴钱将头一扬:“废话少说,那磨盘在那摆着,有能耐,尔等比划一下试试?” 陶商叹了口气,摇头道:“也罢,今日便教教你们,钱是怎么个挣法的……你们四个以后行走江湖,也少赔点。” 说罢,陶商走到许褚面前,两人耳语一番,接着陶商便借了裴钱手中的铜锣,走到场地中间。 “锵锵锵锵……”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错过了你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各位父老乡亲快来看!两枚铢钱的下注,便有机会得钱一百铢!以少博大,童叟无欺!机会难得!良机莫错过!” 这一通喊下去,过不了多一会便蜂蛹站住了一大票人,里三层外三层。 人们纷纷向场中观望,又兴奋又犹疑。 “真的假的?两钱能得一百钱?” “这什么意思啊?怎个弄法?” “哪家的公子,在这摆下噱头!” 陶商捡起一个木棍,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圈,然后伸手从钱袋内取出一块金箔,扔在其中的一个圆圈内。 场中众人不由得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陶商一指许褚,高声道:“这汉子言自己可以举百十斤重的石盘过顶,蹲起十次!以力博财,输者赔百钱,金箔抵押为证,赢者两铢钱入囊,分文不退!” “锵锵锵锵……” 陶商又一边敲锣又一边高喊:”押注啦押注啦,赌他举不起来的,压两钱了!“ 这一下子,观众们都兴奋了,且不说两枚五铢钱的赌注不高,单就是那金箔在内,就晃的人心痒难耐。 “我来!我来!我押两子!” “我也来押!” 看着陶商在地上画的另一个圈内,五铢钱叮叮当当的砸入其中,把裴家四兄弟的眼睛都给看直了。 陶商从裴氏兄弟的杂袋里拿出短木签做凭条,分发诸人,继续喊道:“还有没有押的了?有没有了?没有了!好!开注!” 许褚眉毛一挑,大步流星的走到场地正中,也不看裴家几兄弟,伸出左手,单手扣住磨盘,似是没有使什么力气,微一屈腿,轻轻松松的便将巨大的石磨举过头顶,右手空手一展,还颇有余瑕的伸了一个懒腰。 在场的观众一看见许褚这状态,不由得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家四兄弟则是目瞪口呆,一个个诧然的张大了嘴巴,几个人用双臂捧在胸前互扔的石磨盘,这汉子用一只手就举过了头顶,还似乎根本不费劲! 简直就是牛犊子成精了! 许褚举着石盘,缓缓地在场地中走了一圈,接着开始连续蹲起。 陶商在一旁慵懒地数着:“一、二、三……九、十!谢谢惠顾!” 人群中,那些押注的人各个都发出了一阵无奈的唏嘘,还有无数的叹息和不甘之声。 不过所幸二铢钱并没有多少,大家也不过是图一个乐呵,围观者们一边议论,一边呱噪了一会便三三两两地散去。 “噫?”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很是夸张的惊诧之声。 陶商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矮小,黑瘦黑瘦的,散状的眉毛,鼻梁不高略有突起,额头还有点倾斜幅度,换成现代土话讲就是‘前呗儿搂后勺子’。 这小黑瘦子快步走到陶商身边,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着玩磨盘犹如玩布偶一样的许褚,两眼放光地道:“这是个什么招数?莫不是传说中的霸王举鼎乎?” 陶商斜眼白了他一下:“他举的那是鼎吗?分明是磨。” 小黑瘦子恍然大悟:“霸王拉磨?” 陶商摇头:“拉这个字一般是形容‘屎’的,分明是举。” “霸王举磨!” 陶商点头道:“然也!” 小黑瘦子一脸艳羡的看向陶商,垂询道:“这位贤兄,这犹如天人般的壮士莫非是阁下的侍从乎?” 陶商闻言咧了咧嘴。 看看这词让他用的……还‘天人般’的壮士…… 陶商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贤兄真是好福气啊。”小黑瘦子搓着双手,笑呵呵地盯着陶商,道:“我看这位贤兄是个读书人……读书人嘛,举孝廉举茂才方才是正经大事,每日与武夫厮混却是舍本求末了……我看贤兄不妨割爱,将这位豪杰让与我,如何?” 陶商听了这话,下巴差点没惊讶地落在地上。 自打穿越回东汉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这么不要脸的人,第一次见面,话还没说满十句,直接就问自己要人……他是怎么寻思开的口呢? “这位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好像跟你不熟啊。”陶商犹如看怪兽一样地看着他。 那小黑瘦子极为夸张,双手抱拳施了一个大礼:“这位贤兄,在下诚意恳求……真的是求你了!这位豪杰一看便是勇力绝伦之人,在下不日间就可能会上战场为国除害!若是能得到这位豪杰的相助则必然是猛虎傅翼!届时汉室若得重兴,仁兄便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啊!” 为国除贼?汉室重兴? 陶商斜眼上下打量了小黑瘦子几眼,嘴角一挑:“就凭你?还兴复汉室?报国除奸?你是谁啊?” 小黑瘦子一直身躯,呵呵一笑,用手卷着下颚的须子,施施然道:“不瞒仁兄,在下姓曹名操,字孟德,现代奋武将军一职,不知仁兄可曾听过曹某的大名?” 第二十九章 君子与奸雄 “曹操?” 陶商的两个眼睛瞪的浑圆浑圆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黑瘦子。 曹操显然对陶商的表情非常满意,乐呵呵地道:“从贤兄充满敬意的眼神来看……曹某觉得你应该是认识我。” 陶商从最初的惊诧回过神来。 适才他听到曹操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是准备转身溜走,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和一种身体本能而已。 在陶商心中,站在眼前的这个人是名副其实的汉末第一号人物,并且没有并列第一的说法。 但是这个念头仅仅是闪现了短短的一下而已,陶商马上就回过神儿来了。 上下打量着这个所谓的曹操,陶商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这中年人其貌不扬,一没身板二没气势,跟相貌威武气质阴霾的孙坚相比,完全就是两个档次的人。 说的不好听点,他都没有孔伷看着有派头,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都不会被多瞅两眼,立马就会淹没的那种。 逛个大街都能碰上曹操,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一看就是个坑蒙拐骗的主。 曹操自打行刺董卓回乡募兵之后,现如今已是成了初平元年的第一号网红,上了镜头咔咔被刷礼物的那种。 名气一大,盗版的赝品估计就得多。 “你是曹操?”陶商戏虐的打量着眼前这位。 “正是曹某!看起来,仁兄应是知晓吾之威名了!” 假曹操见陶商听过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仰起头,很是自得,看样子是有些膨胀。 陶商扬起眉毛,嗤笑道:“你这曹操,长得也太寒碜了一点了吧?” 假曹操的笑脸顿时僵住了。 半晌之后…… “仁兄,你说话倒是真不客气。” 陶商‘哼’了一声,道:“不是我说话不客气,曹操行刺董卓,虽然天下闻名,但同时也是天下知名的钦犯!你这人只知盲目跟风,却不知冒充他很容易被人弄死的!再说了,你要装也可以装袁绍啊,怎么地也比曹操有名,四世三公的招牌,混吃混喝也比较容易一点。” “我冒充袁绍干什么!”自称曹操的人诧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我就是真的曹操!干嘛还要冒充,曹操有什么值得可冒充的!” 陶商撇撇嘴:“算了吧,你也不照镜子瞅瞅自己的德行……看你一脸的衰样,哪里会是有胆量行刺当朝相国的人?还装曹操,简直是侮辱了我心中的偶像……乘我没发火,赶紧滚。” “嘿!你这竖子……” 自称曹操的人急了,撸胳膊挽袖子,迈步上前就想要揍陶商。 就在这个时候,许褚大步流星而来,昂首挺胸的往陶商身边一站,对假曹操怒目而视。 假曹操已经举在半空的拳头顿时僵住了。 陶商嗤之以鼻:“你看你那点胆子,连打人你都不敢,还敢冒充曹孟德?哪凉快哪待着去。” 假曹操又气又急,想发火揍陶商一顿解解气,偏偏许褚在旁边吓得他不敢动手,犹豫了半晌,只得跺脚气道:“吾乃真曹操也!你这竖子怎么就不信呢?……你敢不敢跟曹某回军营,让众军士认我一认!” “不好意思,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疯,你找别人玩去吧。” 陶商懒得理他,转身就要领着许褚走,假曹操却是一个箭步窜上前,双臂展开拦在陶商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陶商眉毛一皱,火气也蹭蹭往上涌:“你干嘛啊?” 假曹操伸出两根手指,义正言辞地道:“两件事,第一,吾要证明吾乃真曹操也,第二,你身后这位豪杰有万夫不当之勇,跟着你太白瞎,吾要请他做曹某的行军司马。” 陶商渐渐的失去了耐性,一转头问许褚道:“他要你跟他走,你走不走?” 许褚冷笑一声,将头一扬,露给假曹操两个大大的鼻孔,很是高傲地道:“笑话,我干嘛要跟一个骗子!” 陶商又转头看向假曹操:“他不愿意跟你走,我也没有办法,至于你说你是真的……” 假曹操狠狠地跺脚:“吾确乃真货也!” “我信了还不成吗?我信你是曹操,你爹是曹操,你全家都曹操。” 假曹操的火气蹭的就上来了:“竖子安敢无礼!曹某定不与你干休!” 陶商转头望向许褚,吩咐道:“把这小子拎到旮旯处……殴之!” 许褚早已是忍耐不住,大步一迈,拎起曹操,快步奔着集市旁边的一条昏暗的小巷子跑去。 “竖子安敢!…………哎呀~~!” 四周的人望之惊诧,纷纷向着胡同的方向踮脚看去,却都不敢进去围观,只因适才很多人见识了许褚的勇力,哪个蛋疼敢管他的闲事?好奇的也只是远远地瞧热闹。 陶商转头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裴氏四兄弟,笑道:“跟这样的无赖,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裴钱机械地点头:“先生您……真讲道理。” 陶商将适才赢来的彩头钱放在铜锣里,递给了裴钱,道:“你们四个,没有什么技巧,挣钱也不甚灵性……流落江湖凭把子力气卖艺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们各个也都挺精壮的,不如跟着我吧,好歹也算是有个归宿。” 裴钱此刻已经看出陶商和许褚不是等闲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敢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好说。”陶商微笑道:“我叫陶商,乃徐州刺史陶使君长子,现任徐州征西军监军一职……我一直考虑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护卫队,你们几个都是难民,没有家……若是愿意加入,便是这支护卫军的班底了,怎么样,愿意吗?” 四个人不由惊讶的张开了嘴,他们倒是猜到了陶商的身份不俗,只是不曾想到这般大! 听着胡同里还在发出的惨叫,裴氏兄弟心中泛起了一个嘀咕…… 这小子,不会也是假冒的吧? “愿不愿意啊?”陶商又追问了一句。 四人回过神来,算了,真假不论,管他是谁,管饭就成! 四人连连点头,口称:“愿意!” 许褚此刻已是从胡同走了回来,在一旁一边扑手,一边奇道:“公子要组建护卫军?” 陶商回头看了看许褚:“拾掇完了?人呢?” 许褚呲牙一笑,显得很瘆人:“扔在里面了,让他醒醒神儿!” 陶商‘哦’了一声,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没错,我想组建一支属于我的专属护卫军,这样以后干什么事都保险一些,这个护卫军的领军校尉,就由你来当吧。” 许褚大嘴一咧,嘿然道:“排兵布阵非某家所长……但若是调训人马,保护公子你,却是正中某家的下怀了!” 陶商又寻思了下,道:“兵不在多,在精!人暂时不用太多,主要是选精壮的……先算上他们四个,回头在你的宗族子弟兵里再选一些人,有了班底之后,以后再慢慢的增加……” 许褚见陶商如此信任,心下多少有些感动:“那这支护卫军?叫什么名字?” 陶商转头看着许褚适才拾掇假曹操的小巷子,福缘心至,灵机一动。 “就叫……虎卫军吧。” 许褚一伸大拇指:“好名字!” 当然好了……剽窃的! 一行人已是在路上吸引了诸多眼球,陶商不想再过多的沾惹是非,便与许褚领着裴氏四兄弟收拾东西离开。 而那假曹操则是躺在胡同里面一动不动,集市的人虽然也是目睹了这一切,却并无一人进胡同里面扶他,犹若无睹。 乱世之中,死人都是常事……斗殴打仗昏过去的,太小儿科了! 谁有那闲工夫搀你,大家为了生计都很忙的。 过了许久之后,一队身着精甲的壮汉叱开此处的人群,向着假曹操昏厥的地方匆匆赶来。 为首的一个壮汉,一脸刚硬的虎须,相貌粗犷,冲进巷内看到地上昏迷的假曹操,脑袋一晕,感觉呼吸都要停窒了。 这刚分开多一会,怎地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不让他自己进县城瞎逛荡,他偏偏不听! 壮汉迅速地俯下身去,将假曹操的半个身子拽了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喊道:“孟德!孟德!快醒醒!醒醒!” 怎奈曹操双眼紧闭,唇角流着口水,浑身软弱无力,怎么摇晃都没反应。 大汉急的满脸通红,转身对身后的士卒伸手,喊道:“拿水来!” 士卒急忙递上一个皮制水袋,大汉用嘴将水袋咬开,仰头‘咕噜噜’猛灌了一口,直接“噗呲”对着曹操的黑脸一喷。 曹操的黑脸立刻变得湿淋淋的,犹如落汤鸡一样。 大汉嘴喷完,手也不停,伸出双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啪!”连扇了曹操七八个大耳刮子,掌掌见红,把曹操抽得胖头肿脸,嘴角见血之后,方才幽幽地转醒。 大汉似是怕曹操醒不过来了,两只手犹如机关枪一样,‘啪啪啪’的还在不停抽打,很是卖力!抽的那叫一个狠辣卓绝。 “停停停停……停、停、停!!”曹操因为脸上的剧痛,终于彻底的清醒了过来,两只手在空中使劲划拉,拼命格挡大汉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的大耳刮子。 大汉见曹操终于醒来,心下顿时一松,高兴道:“孟德!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我要是再不醒就得让你祸祸死……” 曹操此时的外貌分外狼狈,一只眼睛被许褚打的犹如熊猫眼,两面的脸颊被大汉抽的如同肉山——活脱脱的人头猪脑。 夫何为惨?当复如是也。 曹操揉着肿胀的脸,一边咧嘴呲牙,一边打着冷颤,喃喃道:“元让,你也抽的忒狠了。” 把曹操弄醒的大汉正是其宗族心腹夏侯惇。 夏侯惇长叹口气,道:“我若是不狠些,你醒不过来却如何是好?孟德,是哪个混蛋把你弄成这样?” 说到这里,曹操陡然回过神儿来,皱起眉头似是在苦苦的追忆,思虑了半晌之后…… “想起来了!是个容貌俊朗,举止儒雅……但说话极为气人的弱冠稚子!” 夏侯惇不由得愣住了:“弱冠稚子……有多弱?” “十六七岁的样子,百十来斤的模样。” 夏侯惇的脸色顿时一变。 “孟德,你不是在跟某说笑吧?十六七岁的少年……给你弄的躺在大街上不省人事?这少年得有多疯……不会是匈奴人吧。” 曹操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纯正的中原人士……说话、谈吐、穿着、外貌都是……看那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年郎,颇有些门道……” 夏侯惇的双眸骤然圆睁,双手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攥拳,恨的咬牙切齿。 “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谁家的小子,竟敢对你这般无礼?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可是如今的代奋武将军,当日曾刺杀董贼天下闻名的曹操!” 曹操被扇的臃肿之脸骤然间变得通红,嘴唇打着哆嗦……似委屈似愤慨。 “曹某自报家门!可那竖子居然不信!” “为什么?”夏侯惇不明所以,没明白曹操话中之意。 曹操却是不管不顾,狠狠的用手一砸地,怒气冲冲地道:“活了三十五年!曹某今日还是第一次发现,我居然证明不了我是谁了……那个小畜生……!” “…………” 第三十章 诸侯齐聚 陶商在酸枣县的市集中带回了裴家四兄弟,并安排许褚从自己的宗族子弟兵里抽选精壮的勇士,组建属于自己的贴身护卫队——徐州虎卫军。 历史上有虎卫军名号的,是曹操麾下一只有名的攻击步兵,在曹操麾下的强军中,其威名仅次于虎豹骑! 据说虎卫军组建于建安元年,即曹操逢迎天子刘协归许都之后,其统领者和训练者为曹操麾下最强悍的两名猛士——典韦和许褚。 虎卫军组建一年之后,典韦就死在了宛城,所以在其后二十多年的时间,替曹操管理虎卫军的统领一直是虎痴许褚。 如今这位猛士却阴差阳错的来到了陶商的帐下。 在酸枣市集的时候,陶商碰到了所谓的“冒牌曹操”,还遇到了愿意跟随自己的裴家四兄弟。 陶商福临心至,联想到这位现成的虎卫军统领已经在自己的麾下了,那自己为何不人尽其才,将这支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攻击步兵在自己的麾下呈现给世间呢? 左右都是盗用了,索性连“虎卫军”这名字也直接一块拿来用——原汁原味的,乱改一气的话还不免费劲。 左右都是盗/版,那干脆也别藏着掖着,直接盗他个光芒万丈,豪气干云。 此事之后,许褚便在宗族子弟兵里,选了一百个零三名最为精壮的猛士,再算上裴家四兄弟,连带许褚自己,共计一百零八人……这就是徐州虎卫军最初的班底。 对于这个数量,陶商不由得有些汗颜……一百零八人、天罡地煞的,要造反么? 按照许褚的想法,目前是兵不在多而在精,既然是护卫军,那就要挑选最精壮最有耐力的猛士详加训练,若是用的人多了,反倒是贪多嚼不烂,练不好。 练兵的具体琐事,陶商暂时先不想管,也没时间管,他管也管不好。 虽然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但若真要说到练兵的本事,陶商感觉自己未必比古人有发言权,至于后世所谓的什么锻炼体能,技能训练,规范化、机制化、体系化现代练兵方法,陶商觉得拿到古代来用都是扯犊子,一则士兵的训练体系不同,二则冷兵器和现代的特种部队的装备不同,生搬硬靠纯粹自己找虐。 …… …… 各路诸侯代表已经陆续到达,会盟即将开始。 陈留太守张邈和兖州刺史刘岱已经安排手下,在酸枣县城北面高铸土台,并准备猪羊牲畜用作祭祀之物。 各路诸侯会盟期间,领来的兵马都不多,就分别布置于县城四方,各路诸侯则齐聚于袁绍的大帐听宣。 袁绍现如今的官职乃是渤海太守,并不算最高。若论及出身,袁绍虽然高贵,但毕竟不是袁家嫡子,若论官职,他也没有袁术的后将军官职大。 但今此讨伐董卓,各路诸侯却都纷纷推荐袁绍为盟主。事情也是有原因的。 袁绍之所以能压过袁术一头,成为众望所归的盟主,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他的能力和个人行为得人心。 首先,在董卓废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皇帝的这件事上,当时身在洛阳的袁绍并没有妥协,而是选择了正面与董卓对质,保持了坚决反对的立场和态度。 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需要极大的胆气! 其二,是在董卓入京之前,在诛杀宦官的行动中,袁绍是当中的关键人物,因此事博得了众人的赞赏。 于是乎,原本最有希望统领众诸侯的袁术,眼睁睁地看着盟主的冠冕落到了袁绍那“家奴”的脑袋上。 依照袁术的性格,他估计得天天晚上拿针扎写有袁绍名字的小人。 原本分属一姓之宗族的兄弟二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陶商走进袁绍的帅帐的时候,众诸侯基本都已经到场,陶商低着头向主位的袁绍自报了姓名之后,也没多说别的,便乖乖的坐在了诸侯们的最末端。 无论是官职,还是名望,或是岁数,他都远远比不过在场其余诸人。 陶商坐下后,抬眼打量袁绍,却见这位后世赫赫有名的河北霸主,身材高大修长,背脊挺直,而且相貌威武逼人,虽然他已是人近中年,但却依旧英俊的很……特别是嘴角上那捋自信的笑容,让人看着感觉很亲切。 陶商看到袁绍的长相后,很是错愕……这老小子奔着四十岁走的人了,居然还是这么俊朗不凡、英气逼人,丝毫不见衰老,还让不让小鲜肉活了……真是让人又是惊艳又是嫉妒。 穿越回来之后,陶商曾照铜镜看过自己新生后的外貌……凭心而论,陶商觉自己真是帅呆了,走在大街上百分之九十八回头率的那种,不回头的百分之二是瞎子和傻/Ⅹ。 虽然帅哥一般都容不下另一个帅哥,但陶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花儿一般的年纪,居然会去羡慕一个中年大叔的颜值。 现在若是有一面魔镜在,陶商一定会问一问魔镜谁才是世界上最英俊的人? 如果魔镜的回答是袁本初,陶商会考虑要不要以进贡的名义,给盟主送两斤毒苹果尝尝。 看过袁绍那欠抽的俊脸,陶商的眼神又随意扫过一众位列两旁的众诸侯——剩下这些人长的基本就都是歪瓜裂枣了,看着很舒服,就袁术瞅着也挺俊……没关系,回头也给他一个毒苹果吃! 目光停顿处,看到了一个黑瘦黑瘦的脸。 陶商的瞳孔顿时放大了! 曹操神色复杂地紧盯着陶商,一双小眼精光闪烁,右面的眼圈黑紫黑紫的跟大熊猫有一拼,眼眶周围充血,一抽一抽的看似还在隐隐作痛。 陶商的汗一瞬间就流下来了。 众诸侯尽皆在此,曹操估计不太方便,要不然肯定会扑上来咬他。 …………………… 少时,待最后几名诸侯到齐之后,众人尽皆落座,会盟之议正式开始。 袁绍打量了众人一圈,突然把目光停留在了曹操的脸上,好奇地问道:“孟德,你脸怎么肿了?” 曹操闻言嘴角抽搐,却不经意地带动了眼眶的伤口,疼的老曹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袁绍惊诧:“孟德,你这是……” “跌倒了……摔的,没事。”曹操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 “摔的?”袁绍闻言不由好笑:“你摔了一跤……怎地把两边的脸都摔肿了?你这跤摔的倒是很匀称啊……那你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曹操刻意地斜了陶商一眼,淡淡道:“狗咬的。” 陶商:“…………” 陶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这活宝居然真的就是曹操……殴打曹操,算是自己穿越回来之后,干的最惊天动的大事了吧? 不过这黑厮居然指桑骂槐说自己是狗……这就有点过分了,还是打的太轻。 袁绍则是越听越疑惑。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怎么乱世的狗都成精了?能给人咬的眼眶子发青? 但无论袁绍心中如何疑虑,也没有再多说……曹操是他的挚友,就袁绍个人来讲,他非常珍惜彼此之间的这份情谊。 “诸位!”话锋一转,袁绍站起身来,看着众人慷慨而言:“承蒙诸位看重!推绍为盟主讨伐董贼匡扶汉室,绍心深以为重!今日聚师在此,为的就是商讨此番勤王救主,该当如何兴兵,又当如何制定进兵方略?” 兖州刺史刘岱笑着道:“我等既已经公推本初为盟主,自当以本初马首是瞻,一切当谨遵盟主号令。” 刘岱的话似是说到了袁绍的心坎里去了,活了这许多年,虽然出身在四世三公的袁家,但袁绍的身份却一直都是庶子……家族里好的资源和脉络,基本都可着袁术先用。 袁绍自讪英俊潇洒,文武全才,就因为其生母为妾而导致这等待遇,袁绍的心中非常不爽……不爽到了极点。 袁绍之父袁逢当年因袁绍庶出的身份而将他过继给其兄袁成一脉,然过继之时袁成早已过世……而袁逢的基业和资源,便名正言顺的落在了袁术的身上。 每次一想到这些,袁绍就想把他爹从坟圈子里扒出来扇他两撇子…… 怎奈这个世道乃是以孝治天下,袁绍想归想,但却不能这么干。 直到近几年开始,袁绍终于扬眉吐气,逐渐扳回劣势反超袁术,一点点的奠定了他在袁氏家族的地位。 特别是这次被关东众诸侯共推举为讨董盟主,令袁绍的声威直线上升,彻底成为了袁氏的领军人物。 这种的感觉,实在是太舒坦了。 “刘刺史过于夸赞了,以绍之能,担任盟主一职已属僭越……以刘刺史,王太守,韩冀州,乔太守,鲍将军等才能威望,足当大任,若非诸公谦谨,又如何能轮得到我袁绍?况且制定方略,事关挽救社稷之大计,非诸公聚智所不能谋之!”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是大点其头,暗赞袁绍风骨颇高,唯有袁术心下冷笑不已。 袁绍适才说自己的才能声望不堪大任,又点了一堆可以任职盟主的人名,却独独没有说他袁术。 这是什么意思? 论官职、论声望、论势力,刚才袁绍提起来得那几个,哪个能跟他袁术相提并论?袁绍口中提到了那么一大票人,独独不说他袁术,言下之意,不就是故意贬低我而已么? 袁术心下冷笑,脸上却面无表情——不过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在看向袁绍的时候,已是充满了冷意。 第三十一章 曹操报仇 众诸侯聚集于酸枣,以袁绍为盟主,探讨征伐董卓的策略。 众人一致要求袁绍出谋划策,自己却都拒不出言。 一开始看着他们似是客气,但时间一长,坐在末位的陶商便看出些许门道。 不是没有策略,也不是想不出来……这些人,都在藏心眼呢。 出谋划策制定方针,说起来是挺容易……但十多路人马,各自有不同的诸侯统领,这方针一下,胜了倒是好说,若是败了,责任在谁?谁来承担后果? 就算是既定方针拟定的再好,但这些人终归都是同路不同心,谁敢保证他们就一定会按照既定方针进兵?谁敢说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中间有人不会拉梭子? 谁也不敢! 其实跟陶商在后世时的所见所闻一样……人有的时候是多干多得,有的时候却是干的多错的多。 很明显,目前的这个状况属于后者。 袁绍见众人皆都推诿不答,但自己已经是盟主了,却不能推诿……这事却是有些难办。 正寻思间,袁绍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了肿着脸黑着眼框的曹操,心下一计较,顿时有了主意。 袁绍年轻时便与曹操相交莫逆……知道这小子心中素有匡扶汉室,保境安民的壮志理想,凭心而论,曹操这一点很是令袁绍激赏。 可惜曹操的志向虽好,却有一点限制住了他……曹操乃宦官曹腾之养孙,乃属宦官之后。 曹腾的风评虽然较好,但终归还是阉宦……特别是自党锢之祸与十常侍之乱后,宦官无论好坏在世家与士族心中均被归为恶党乱政一派,有一个算一个……这种观念绝非曹操一人的行为可以转移的了。 “孟德!”袁绍笑着对曹操喊话道:“孟德素来心怀汉室,立志救社稷于水火……袁某与孟德又相熟多年,深知孟德兵法韬略皆属上乘,不妨由孟德试言之如何?” 曹操沉默了一下,缓缓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操有一言,请诸公静听。” 顿了一顿,曹操继续说道:“董卓居于洛阳,单就地势而言,所依仗者,虎牢荥阳之地也!当务之急,我等可兵分三路,一路从河内,南下直扑怀县,怀县东南方向乃是洛阳的重要屯粮之所敖仓,又挡黄河和济水分流要处,中原的漕粮皆由此地输往关中和其北地要所,实乃是重中之中,我们要抢在董卓将敖仓府库和粮库彻底搬运完前攻下此地,以此为根据进攻荥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虽不表态,心中却不由得对曹操皆是高看了几分。 分析的确实中肯到位,真可谓一语中地! 曹操见众人没有疑异,继续道:“第二路,便是要从酸枣县进兵,也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正面进攻荥阳腹地,只是酸枣之地一路上诸多把守,卷县、广武城、虎牢关等都会成为障碍……但却最能吸引住董卓的主力军,此一路虽最为艰难,却也是胜败之关键。” 说罢,曹操又道:“第三路,我议请豫州刺史孔公和长沙太守孙将军从阳翟出兵,占据洛阳南面的阳城,与中路的酸枣屯军东南策应,两路夹击董卓!可靖全功!” 说到激动处,曹操向前迈了一大步,声调略有些提升,道:“另外,各路诸侯若要是分为东南北三路进军洛阳,粮草调度便是重中之重,联军中至少要有两位诸侯,一南一北,为各路联军疏通粮道,供给策应,方可保盟军无忧。” 说完了,可帐内却鸦雀无声。 曹操也似是感觉到自己多少表现得过于激动外露,微微一笑,便坐下不再言语。 陶商眯眼注视着曹操,心中感慨万千。 前番在市集上见到曹操时,多少有些以貌取人,真的是自己太肤浅了……现在听了曹操的话,方才知道,三国第一人物不愧是三国第一,潜力真是无限大。 不过现在的曹操,终究还不是后来的那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汉司空、大汉丞相、魏公魏王…… 陶商看的出,现在的曹操并没有什么僭越的想法——他的心中想的全都是应该怎么匡扶汉室,应该如何打败董卓,又该如何救驾天子,又该如何还天下以清平。 这是一个真正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当这么多人因为各自的心机,而互相推诿责任的时候,只有曹操敢于站出来发表自己的见解。 这不是傻,而是气度!是大局观! 别看帐内有十多路诸侯,但其他人心中的志气和抱负,包括忠义之心——加起来也不如曹操一人。 袁绍摸着下颚的三捋飘须,默默的沉思了一会,赞赏道:“孟德之言甚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等人纷纷出口表示赞同。 有人背黑锅了,他们自然高兴! 袁绍站起身来,道:“好,既然如此,那河内一路便由袁某同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杨,广陵太守张超,北海太守孔融等负责;酸枣中路,则由陈留太守张邈、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桥瑁、吾弟袁遗,济北相鲍信,北平太守公孙瓒和孟德人等负责;南方一路,便由颍川刺史孔州,长沙太守孙坚,徐州刺史陶商公子负责;冀州牧韩馥在后方负责北面的粮草调度,吾弟袁术在南面负责粮草供给,众位以为如何?” 诸侯们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袁术虽心下不平,但袁绍让他总督南部粮草,终归还算是把他当自己人看……虽然也有不想让他立功的嫌疑,但能守在后方也算是保全了自己的实力,袁术也无话可说了。 不过令人万没想到的是,曹操居然起身,对袁绍道:“南方一路,只有三路诸侯,未免有些薄弱,万一董贼先集中精锐兵力进攻阳城,恐有所失,不如由曹某率兵前往南方一路协助他们,如何?” 袁绍将曹操放在中路,也是因为中路的诸侯较多,实力颇强。 袁绍有意保护曹操,想让他尽量减少损失……毕竟曹操刚刚在陈留起兵,手下兵微将寡……说是一路诸侯,但名义上却还是张邈的部下。 曹操主动要调往南面一路,令袁绍有些为难。 有心劝一劝这位老朋友,但各路诸侯都在这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太方便细说。 见曹操眼神坚定,袁绍亦是无奈,只好旁敲侧击:“孟德有此心甚令人赞叹,不过袁某觉得南边虽然只有三路诸侯,但孙文台勇武过人,善于用兵,威震天下!有他坐镇,你去不去倒也无妨。” 这话已经点的非常明白了,而且还顺便给了曹操一个台阶。 也不知曹操是不明白袁绍的好意,还是故意装傻,断然拒绝:“我等起兵,皆为国家,何必拘泥于兵力强弱?文台勇烈不假,然我曹操实力虽弱,却也愿为国家尽一份心力,不求有功但求无愧。” 这一番话,算是把袁绍的好意彻底给怼回去了。 那边厢,一个身材魁梧,浑身银白色铠甲的大汉站起身来,豪气赞赏:“孟德如此为国为民,真英雄也!某家由衷敬佩,我公孙瓒虽然不才,此番却也领来北地精锐三万……某今既奉盟主令,在酸枣与诸人共同进兵!不过却愿派遣得力干将,领精锐五千,相助孟德!” 公孙瓒一张嘴,在座诸侯尽皆惊诧! 公孙瓒何等样人?那是驰骋塞外,威震胡掳的枭雄猛将,其麾下白马义从令人闻之胆寒。 十余路诸侯中,若论最精于作战的人,南面当属孙坚,北面谁敢说不是公孙瓒? 这一南一北两大强军,可以算得上是诸侯联军中的王牌。 他答应助曹操五千兵马,那比其他人助曹操五万人可是还要金贵许多。 袁绍见公孙瓒还没有自己的允诺,就随便助兵曹操,心中极为不喜。 但公孙瓒毕竟是诸侯军中难得的强者,又常年与北方游牧民族作战,麾下兵勇彪悍,特别是其骑兵的数量,在联军中只怕为最。 这样的人,袁绍暂时不愿意得罪。 “好吧。”袁绍淡淡言道:“既是孟德有此心,便调去进军阳人城的南面联盟,公孙太守欲助你精兵五千,其行可嘉,日后功成,亦可记上功劳簿!” 众人喧喧嚷嚷说个不停,陶商心中却甚是疑惑。 历史上众诸侯讨伐董卓,确实是分兵几路屯扎,但若没记错,曹操和孙坚肯定是不在一条线上的……怎么如今却变成了这种光景? 曹操主动请缨调到南面的进军道路上……究竟是打的什么小九九? 计较已定,袁绍随即命令摆开宴席,邀众诸侯赴宴。 开完会就聚餐,古代现代都一样……国人的特有传统。 陶商依旧是保持着低调,躲在一个小角落,默默的吃着鼎中之食。 其实他想不低调也不行,众诸侯推杯换盏,高声互捧,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袁绍和袁术等人的,谁有闲功夫顾及他这小娃娃?若是他老爹陶谦在此,或许还有几位诸侯前来照看一下面子…… 但陶谦既然没在,这种场合就请他儿子靠边站吧。 当然这对于陶商来说并无所谓,他倒是还乐的清闲躲在一旁默默吃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一个人却偏偏过来打扰陶商的清净。 一个陶商非常不想接触的人。 “陶大公子!我们好久不见了?”一个黑瘦黑瘦的矮子乘着众人高呼畅饮,端着酒壶和酒盏来到了陶商的席位旁。 一听这个声音,陶商的腰顿时挺的笔直……是曹操! 几乎是一个瞬间,陶商便从扎凳上跳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奔着帅帐外就撒腿而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是刚跑了两步,陶商就痛苦的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捣腾,可两边的景物却是一点也不动地方。 他回头观瞧,暗道果然…… 曹操右手不知何时扔了酒盏,紧紧地拽着自己衣衫的后摆,将陶商牢牢地拖定在原地,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跑啊,你再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不跑,留在这里干嘛?跟你叙旧?呸! 陶商心里暗骂,双手回身一拽衣服的后摆,刚想使劲扯开,却又生生的顿住了…… 陶商乖乖地举起双手。因为他感觉到有一柄冰凉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是一柄精巧的短弩,上面一定还拉着弦挂着箭。 跟当初陶商在营帐内比划许褚的是同一型号。 曹操单手操着尖锐的短弩,瞄准的陶商的后腰子,冷冷的低声道:“我想试一试,是它快还是你快。” 孙子! 陶商心里快哭出来了,可表面上却还是慢慢转回身,露出笑脸道:“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是曹将军么?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吧,应该算是老熟人了。” 曹操冷笑道:“熟归熟,你欠老子的旧债一样得还!” 陶商盯着曹操手里的家伙,脸上的笑容更亲切热情了,道:“好说好说,咱们兄弟谁跟谁啊……曹将军手下留情,当心走火。” 第三十二章 曹操的邀请 大寨之中,众诸侯正在开席饮酒,曹操却不知何时来到了陶商的身边,还用短弩挟住了他。 那边厢,袁绍喝的醉态可憨,朦胧的眼光一扫,却看见曹操和陶商正躲在帅帐的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干些什么。 袁绍满面通红地哈哈一乐,喊道:“孟德,你在那里作甚?怎地不过来痛饮!” 曹操的手中弩丝毫不离陶商后腰,笑呵呵地转头道:“我与徐州的陶公子一见如故,今后又都是南面阵线的战友了,今日借着酒宴的机会,特来多亲近亲近。” 陶商听了这话想抽他…… 袁绍醉眼迷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晃晃荡荡地站起身,嘴里不断的说着醉嗑:“亲近对!多亲近对!那是……好事!咱们这些人,初次联盟!就该……该多走动走动,今日绍与诸位……诸位高贤为盟……为伴!袁某人——高兴啊!真高兴!乘此豪情时机……咱们……咱们歌舞一番!绍先起个头,公等和之!” 正所谓学道家做逍遥游,乃文人雅士之舞! 汉朝在历史上,相比于同期发展的其他国家,是属于极为繁荣昌盛的多民族国家,汉朝在历史上可谓强国霸主。 汉时酒宴之中,多重铸钟舞。头梳螺髻、广袖轻舒、曲膝而舞的汉舞上至宫廷,下至诸侯富商,极为普遍。 若论半夜玩蹦迪买醉,中国人其实在世界上是开创了先河的。 今日袁绍邀请众诸侯跳舞,众人并无生涩婉拒之行,他们也都是个中老手了,谁也不比谁经历的少。 一群老不正经的! 话音落时,账外的铸钟声已然响起,音律飘然进帅帐,很显然乐队已是恭候多时,就这着让这些诸侯撒欢的一刻! 袁绍哈哈大笑,乘着酒醉,摇摇晃晃地走到帅帐正中的空地上,一手举起酒盏,一手在半空中瞎划拉、晃荡着身躯,伴随着节拍翩翩起舞! 陶商不由颤抖地将脸埋在手中。 不想看,辣眼睛。 光跳还不行,袁绍一边跳还一边高声吟唱: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为我谓乌:且为客豪! 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 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 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 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诸侯会盟讨伐国贼之际,唱歌跳舞本不符合时宜,但袁绍唱的是汉乐府的《战城南》,其蕴意颇符合现在时下之情,悲壮雄浑,不经意间反倒是能更加激发起众人灭董的决心。 众诸侯们看着袁绍自己在那嘚瑟,早就憋不住了,三三两两地起身加入了袁绍的舞蹈团。 一票封疆大吏有的拿着酒壶,有的拿着酒盏,有的双手干脆比划着两只烤羊腿,呼呼啦啦的,随着古乐之声展臂挪腾,在场间疯狂的扭动……一时间气氛竟是极为高涨! 陶商看的两眼发直…… 这情景……怎么像是一群发了疯的妖怪要吃唐僧肉。 袁绍跳的大汗淋漓,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放纵,一边扭还不忘冲曹操使眼色! 老弟过来蹦一圈,找找青春也! 陶商也看到袁绍冲曹操使眼色,对曹操低声道:“曹将军,盟主叫你呢……舞林大会选手诸多,岂能少了将军你……曹公怎不嗨起来?” 曹操冷哼一声,也不管陶商乐意不乐意,居然拽着他一起走进了舞池。 陶商彻底崩溃了……真作孽也! 曹操随着已经进入半疯状态的诸侯们一起跳脚起舞,一边跳一边对陶商道:“小子,你甭想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陶商苦不堪言……穿越汉末美女没泡上一个,反而要跟一群大老爷们蹦迪嗨皮……太跌穿越者的份了。 “曹将军英雄人物,以匡君辅国为己任,跟我一个弱冠少年较什么真?传出去岂不不让人笑话。”陶商没有像其他诸侯那样跳的那么开,只是在原地上下踮脚装装样子……远看跟僵尸没什么区别。 曹操一边围着陶商展臂舒猿挪动舞步,一边阴笑道:“扮曹操者而不扮袁绍,甚不智!袁绍可比曹操厉害多了……这话是哪个说的来着?。” “哪个孙子造谣?一派胡言!”陶商义愤填膺:“曹操就那么不值钱么!” 曹操眉毛一挑,道:“曹操能值多少钱?” 陶商非常认真地想了一想,回答道:“少说也得值十万八万的吧。” 说话的同时,心里却是在补充言道:“狗屎!” 曹操眯起他的小豆眼,犹如饿狼一样地瞪着陶商……似乎在估计自己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跳了一会,曹操突然又一把拽住陶商,向着圈外走去。 袁绍等一众人在场内则已是进入了高潮。 曹操喊话道:“本初,曹某与陶大公子就南方联军进军之事,还有细节相商,权且告退!” 袁绍已是到了兴头上,乐府诗词伴着舞蹈,一曲接着一曲,恨不能把汉朝著名的《铙歌十八曲》全唱上一遍方才罢休。 根本停不下来! “孟德自去便是!” 陶商擦了擦汗……盟主,该不是嗑药了吧? 背后,那柄该死不死的短弩又顶在了陶商的背上。 许褚因为训练徐州虎卫军没有来,今日来给陶商当护卫的是裴氏四兄弟。 曹操用弩顶着陶商走出帅帐,裴氏兄弟见状颇感不对劲,却听曹操在陶商身后低声道:“去曹某的行营。” “不必了吧?曹将军,这么晚还叨扰我会不好意思的……” 曹操嘿了两声,顶住陶商后背的短弩左右晃荡了下,让陶商略有撩拨之感。 孙子!回头非得让你把这弩吃下去! 陶商长叹口气,对裴氏四兄弟道:“备马,随我去曹将军的行营。” 裴氏只是看到二人的正面,却不晓得曹操在陶商背后的小动作。 他们看见曹操的时候,心中都不由感到惊奇——这不是那日在酸枣大街上被许褚痛扁的那个骗子么?怎么也会从诸侯的大寨里出来? 现在的骗子真嚣张……都骗到诸侯行营里来了? 曹操却哂笑道:“备马作甚?如今春深,风高气爽,咱们走着去便是……放心,累不死你。” 陶商无奈,只得冲着裴钱道:“你回去跟许将军说一声……我去曹操将军的行营上走一遭,晚些回去,让他勿要挂念。” 一边说一边冲裴钱挤了挤眼睛。 说罢,又跟裴光,裴净,裴本三兄弟道:“随我步行,去曹将军的行营遛弯。” 裴钱领命而去,陶商心中暗道,希望这小子看懂自己的意思……也希望许褚能够领会传话之意,尽快赶来。 裴家三兄弟和曹操的护卫开道,两位诸侯在众人背后一前一后的散步往西而去。 陶商在曹操的“押送”下,不多时便来到了曹营。 曹营主帐之前,却见一个身着劲装,风姿卓越的少妇站在帅帐口,似是等候多时。 见一众人来了,少妇冲曹操盈盈一笑,柔声细语道:“阿瞒,你下次再有这事,早点派人传话,也省得我准备不周,让客人看了笑话。” 陶商脑袋一头雾水,准备什么,客人? 曹操没搭理那妇人,只是在陶商背后耳语道:“进去!” 进去好吗?曹公之帐,无异龙潭虎穴…… “我肚子疼,一定是适才在酒宴上吃坏了,茅厕在什么地方?”陶商转身又想走。 曹操将陶商的回路牢牢堵住,似笑非笑道:“进去。” 这下陶商不是肚子疼了,是肚子凉……冰冷坚硬的短弩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迫使陶商无奈地掉转过身,走进了帅帐之内。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坦然面对便是。 只见帅帐内并没有放主案,而是在两侧放了两席对案,各种用食鼎做好的美食分别放在两席桌案之上,味香色俱全! 陶商挑了挑眉……什么意思?鸿门宴? 曹操走到一侧的案边,将短弩放在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陶商暗自叹口气,这一次真的是自打穿越回来最被动的一次……不过对手是曹操,他认。 陶商在曹操的对面落座后,适才的少妇则是款款走进帅帐,替两人斟酒。 陶商看了那少妇一眼,决定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顺便捧一捧曹操,化干戈为玉帛。 “曹将军,不知这位貌如天仙、举止大方优雅的夫人,是谁啊?一看就是名门闺秀!” 少妇闻言不由一愣,随即莞尔咯咯乐道:“妾身歌妓出身,名门闺秀这四个字可当不得。” 曹操一边吃菜一边道:“她叫卞玉儿,乃吾妾也。” 陶商恍然大悟,冲着卞玉儿微一欠身:“大嫂好。” 后来一想不对,卞氏日后虽是历史上曹操的正妻,但现在不过是曹操的妾,叫大嫂好像不太合适。 “二嫂好。” 卞玉儿掩口乐的花枝乱颤:“陶公子真是风趣,难怪我们阿瞒这几天一直惦记着你。” 陶商很好奇:“曹将军惦记我什么?” 卞玉儿笑着道:“阿瞒念叨你,从小到大,他活了三十多岁,还是第一次在别人手里吃了这么大的憋,挨了揍不说,连身份都成冒充的了。” 陶商听了,不由得头皮发麻,这算哪门子的惦记……惦记着揍我吗?经她这么一唠,弄的好似真像断头酒一样了。 曹操突然举起酒盏,朗声道:“陶大公子,今日这顿酒,算曹某替你壮行!” “噗通!” 听了这话,陶商直接从矮木札上栽了下去。 卞玉儿在一旁刚要替陶商斟酒,冷不丁一下发现陶商居然消失了,俏颜露出惊异,暗道这陶大公子练的是什么本领?怎么说没就没了。 不过很快卞玉儿就发现,陶商这套功夫的功力着实有限……只是从桌边滑了下去而已。 曹操则是被陶商如此强烈的反应弄得一愣,奇道:“陶公子,曹某不过是敬你一盏出征壮行酒,祝你我这一路兵马,来日出征可获凯旋,你这是作甚?” 出征壮行酒,不早说!弄得好像砍头壮行酒一样! 陶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重新回到位置上道:“没事,刚才地上有只老鼠窜过去了。” 曹操目瞪口呆,低头看了看地上,道:“那老鼠呢?” “被我捏死了。”陶商面无表情的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第三十三章 曹陶之交 这世界上的人分为很多种,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会有着不同的想法与不同的为人处世准则……但归根结底,还是能大致的分出几个种大类型的人。 这几大类型分别是:表面蛮横不肯吃亏的、表面软弱不肯吃亏的、吃亏会想办法让你还回来的,吃亏以后长了记性以后不再吃亏的。 总之,在陶商的印象和理解范围内,人的性格无论怎么变,但做为生物本能来讲一般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吃亏! 即使是因为特殊原因吃一时的亏,但也不会不惦记找机会把亏找回来……这是一种生物的本我法则,说起来残酷又现实,但却符合逻辑。 眼前的曹操也一样……陶商曾在酸枣集市上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痛殴,堂堂魏武帝会心甘情愿的把这口气咽下?陶商不信。 用短弩逼着自己来他的地头,曹操不会凭白无故的就为了请他吃一顿饭而已。 该来的总会来,话还是说开比较好。 “曹将军。”陶商放下酒盏,郑重其事地言道:“前几日在市集,陶某确实是得罪了将军,小子眼拙,冒犯将军虎威,现特向将军致歉,将军今日邀请我来,若是问罪,小子做错事甘愿领责,但若是曹将军借此事意欲要挟小子,为了乃父声誉,请恕陶某不能向将军屈服。”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陶公子快人快语,曹某佩服,不过说实话,你还真是冤枉曹某人了。” 陶商眉毛微挑,哂笑道:“曹将军拿着短弩,把小子从袁盟主的帅帐带到这里,现在却还跟我说‘冤枉’二字……曹将军,陶某虽然年轻但也不算傻,你别欺负我读书少。” 曹操乐的开怀,将酒盏放在桌案上,道:“说实话,那天酸枣市集之事,曹某初时确实恼恨无比,恨不能立刻手刃陶公子以泄心头之恨!只是我曹操并非一武之夫,办事又岂能仅凭喜怒好恶?回营之后,曹某便即刻派人打探了公子的身份……偶有所得,知晓公子乃是徐州陶刺史膝下长子,方才了然。” 陶商闻言没有说话,曹操毕竟也是一军主将,能够打探出自己的身份,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曹操见陶商不说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曹某初以为陶公子乃是纨绔性情,办事无有章法,横行无忌,专横霸道实乃性情使然也……” “等会!”陶商打断了曹操的话头,皱眉道:“曹将军,咱们把事捋一捋……那天横行无忌,先来我这要人的,好像是你才对。” 曹操闻言一愣:“是吗?曹某记不清了,哈哈,无所谓,这都不是重点。” 乱世之奸雄……到自己理亏的地方就什么都不是重点了。 曹操面色无常,不经意的显示了一下奸雄的雏形,厚着脸皮继续道:“后来曹某派人对陶公子这段时间进军的路线进行打探,发现一些挺有意思的事情。” 陶商不经人察觉的耸了耸眉毛:“曹将军发现什么了?” 曹操摸着既显长又有些稀疏的胡须,呵呵笑道:“曹某发现,陶大公子此番前来会盟的过程,颇有些意思……堂堂徐州刺史陶谦,不亲身前往,却派了一个白身的弱冠幼子,名义上虽然监军,然实则确是总督兵马!这弱冠幼子抵达谯县之后,不声不响的就灭了浮云黄巾贼,还收编了浮云军包括当地宗族势力的精壮之士,兵马直接翻了一倍,而兵马骤多,贵军不但没有缺乏粮草,反倒是在颍川又得到了粮秣支持……哦,对了,说到颍川,豫州刺史孔伷我也识得,此人虽是名士,然却不过一腐儒之徒、座谈客尔!!何其最近有如神助,不但交好了袁术,与孙坚并列,还被纳入了袁术一派,可谓是顺风顺水。陶公子,此事何以教我?” 陶商对于曹操有如此老辣精明的眼光并不意外。 众诸侯中,估计没有人会显得没事派探子调查自己的进军路线……只有眼前这位。 而曹操则根据自己一路行来,发生的这些蛛丝马迹,看破自己扮猪吃虎的掩饰——很正常 换了别人或许会大惊失色,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陶商并无意外,因为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在关东众诸侯中还不突出的人物,日后是何等的叱咤风云……既然是他盯上了自己,那发生什么都是意料中事,没必要大惊小怪。 不过,令陶商放心的是,他此刻明白了曹操挟持自己来此,并不是要找自己算账。 如果所料不错,这位曹将军或许是想借此机会融洽与自己的私人关系。 想到这,陶商不由地笑了,但话语还是很谦谨:“曹将军,你适才说的哪些事,又能证明什么?” 曹操闻言不由得一愣。 “哈哈哈,不错,什么都证明不了!”曹操露出了一丝快慰,赞赏地看着陶商:“刚才在本初帐外,曹某和陶兄弟只是开个玩笑,陶兄弟可勿要挂怀。” 怎么一会功夫……改叫‘陶兄弟’了? 陶商不置可否,话锋一转突然道:“曹将军,那日我对你无礼,你不恨我吗?” 曹操哈哈大笑,爽朗的一摆手道:“谁无年轻日?曹某看人,从不看锦绣外在之浮华,只看其才!陶兄弟少年英雄,打我一顿又能怎地,难不成我曹操还会被这一顿揍打死了不成?” 说到这里,曹操用手揉了揉发黑的眼眶,“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过你手下那壮汉下手,当真是不同凡响,曹某现在想想还冒冷汗。” 陶商此刻真的有点看不透这个人了……曹操说的倒是很诚恳,可他说的会是真心话吗? 曹孟德,后世众所周知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陶商穿越回来之后与他的因缘际会,竟然是基于揍了他一顿之后。 或许是一种孽缘吧,陶商在无形中被曹操注意调查,反而得到了他的激赏…… 这份宽大的胸襟,权且不论真假,陶商表示佩服的五体投地。 相比于那些还在袁绍帐内蹦迪蹦的正嗨的诸侯们,眼前这个黑瘦黑瘦、其貌不扬的人,此刻真正得到了陶商的尊重。 而曹操见自己点破了陶商这么多,这小子居然还能正襟危坐,丝毫不见慌乱,心下也是高看了几分。 “陶兄弟,曹某一生,别无所求,一则立志匡扶汉室,二则愿结交天下有识之士,今日得见少年英雄,曹某喜不自胜,你我先前虽有些许不快,但都是小事,况且你我日后还需携手并进,共讨董贼!若蒙不弃,曹某愿与你以兄弟相称,你看如何?” 陶商面露踌躇,犹豫道:“我可以不答应吗?” 曹操嘿嘿一笑,没说话,只是又拿起了桌案上的短弩。 “孟德兄如此盛情款待,又不记前嫌,小弟何德何能?岂有不应之理。” 曹操听了这一声‘孟德兄’,不由的大喜过望,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欢喜……总之表现的是很乐呵。 “今日结识少年英雄!实乃人生幸事!当浮一大白!” 话已经说开了,两人的关系也到了这个份上,陶商没必要再跟曹操藏着掖着,再装就不实诚了,容易得罪人。 “孟德兄,其实小弟对一件事很好奇,就是曹兄在盟主面前,主动从酸枣中路军调往我们所在的南军,是为了什么?” 曹操哼了一声,道:“曹某今日曾在众诸侯面前直言,董卓会避实就虚,派遣精锐先破我联军南路,陶兄弟以为曹某是胡言乱语吗?” 陶商闻言笑着反问:“难道孟德兄不是?” 曹操面色一正,道:“贤弟,曹某跟你作个赌!董老贼一定会派遣精锐兵马来攻南路!说实话,十余路诸侯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一盘散沙,而且好多人都轻视老贼,实是不该……关东诸侯当中,有一多半都没有见过董卓,又哪里知道这老贼的厉害?” “哦?”陶商闻言颇为诧然,从众诸侯口中的评论来看,董卓给他们的主要印象应该是骄奢/淫/逸,贪婪残暴,嗜杀成性……但说到董卓有多厉害,陶商感觉他最多就是继张角之后,这个乱世的第二个开幕者吧。 曹操看着陶商疑惑的神情,随即道:“陶兄弟,你没见过董卓,外界盛传的都是这老贼如何的残暴不热,凶狠成性,实则却忽略了这老贼的厉害……曹某在京师时,曾在其属下任职,颇知董贼……其人之能,与众诸侯相比,当皆在其上。” 陶商的好奇心上来了:“孟德兄可否说的仔细一些,董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操长叹口气,道:“世人只是看到董卓进京后的暴行,实则不知,这老贼其实亦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物,胸襟也算豁达,颇为豪迈!” 一听这话,陶商有些发呆……想不到曹操对于董卓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曹操喝了口酒,继续道:“董卓这个人,年轻时在西北与羌人为伍,深得羌族之心,对待羌人,可谓毫不吝啬,常屠牛以款待各部羌首!这威望便是凉州的马腾和韩遂亦是不及,况且当今天下,论及我汉军战力,乃有三大强军,一是与辽东边塞诸部常年交战的幽州公孙瓒,二是一直防御监视鲜卑和匈奴的并州军,三就是长期治理羌人叛乱的凉州军,董卓军本属凉州,吕布又尽率并州之众投之,三大强军董卓已占其二,再加上朝廷的中央禁军已被董卓统领,试问如此多的精锐之兵与虎狼猛将,董卓若无过人之处,如何驾驭?” 陶商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依孟德兄之见,董卓不但不蠢,反倒是一个乱世豪杰了。” 曹操哈哈大笑,点头道:“当然,蠢货如何能坐到他今天的这个位置?若是这般容易,这天下诸人,岂不谁都能当上一回乱臣贼子了?” 陶商颇有深意地看了曹操一样……这话由你来说,倒是最有说服力。 “那我就不懂了。”陶商转言又道:“董卓既然不是蠢夫而是豪杰,为何还会弄得天怒人怨,诸神共愤,众人皆欲除他而后快?” “老贼活了这么大岁数,得人心者得天下的浅显道理,他焉能不懂?但没办法,这条路他走不通。” 陶商闻言楞了:“走不通?” 曹操呵呵一笑,道:“陶兄弟,你可懂何为朝堂?何为天下?” 陶商寻思了下:“朝堂为政,天下当治,政治政治,看势看人看运看力看心。” 这一回,轮到曹操诧然了:“兄弟这话,颇为新颖,不过甚合吾心!” 卞玉儿一直侍立在一旁没有插嘴,此刻方才得笑着说了一句:“想不到陶公子年纪轻轻,居然懂得这么多。真是厉害。” 陶商忙谦虚道:“二嫂过赞了。” 卞玉儿嫣然一笑:“人情世故懂得也多,嫂子就嫂子,还偏偏加个‘二’字,怎么?怕今后碰见正牌的大嫂子,不好开口叫了?” 曹操一摆手,指了指卞玉儿道:“休要调笑!” 卞玉儿吐了吐舌头,往后一退不说话了。 曹操转过头来,继续道:“兄弟对朝堂政治之领悟,颇有独到之见……这浅显的道理,董卓不是不懂,只是他出身边塞,又久与凉州羌族为伍,初入朝堂便掌大权,焉能得到支持?其实董卓的一些政策曹某还是比较赞同的,董卓初入京师便主导解除党锢之祸并征辟有才士人,这些举措,在曹某看来都是好的,可惜……” 陶商此刻已经缓过味来了:“可惜董卓的这些向士族伸手的友善之举,并没有得到回应……说到底,这天下是士人的天下,一个西北来的强盗头子,妄想主导朝政,官僚大族们焉能妥协于他?一个个净起幺蛾子,逼得董卓干脆快刀斩乱麻,软的不行,干脆就杀,一了百了。” 曹操点了点头,道:“不错,对于董卓来说,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无奈的方法,” 第三十四章 当朝权相 陶商在曹操的军营中喝酒,二人谈了很多,又把前事说开,对于陶商而言,也算是一个收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不知不觉间,俩人都有点喝高了。 就在这个当口,许褚领着人来到了曹操的营寨,直言是来接陶商回营的。 却是裴钱受到了陶商的暗示,特意赶回去把许褚搬来充当救兵。 许褚来到曹营后也不客气,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曹操的帅帐,直立于陶商身后,岿然不动,其势威猛!惹的曹操连连赞叹,眼中不断地流露出欣赏的神光,就好似饿狼看到了小肥羊一样,两只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曹操的眼神和流口水的表情令陶商颇不好意思……这可真是自己夺人所爱了。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陶商便起身告辞,曹操今日算是交下了陶商这个朋友,也不强留,亲自起身相送。 陶商拜别曹操之后,便和许褚和手下的护卫们一同返回徐州军的营盘,半路上许褚问陶商道:“想不到,那个黑矮子居然真的是曹操……前番我们得罪了他,他今日居然还请大公子喝酒,却是打的什么主意?” “我猜……就是单纯的想结交吧,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陶商抬头看着已经漆黑的夜空,喃喃言道。 许褚颇有些不理解,道:“丢你娘,这小子被咱们揍过,不记恨咱们,居然还要结交?这是什么套路。” 陶商笑着道:“胸襟似海,不以些许小事为意,这才是干大事的人,没什么可奇怪的。” 许褚摇了摇头:“被打成那样还算小事?……某家真是服了,不过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人。” 陶商暗道你若是知道历史上的曹操儿子死在张绣的手里,还接受他的归降,或许就不会这么寻思了。 后世的人对曹操这个形象或多或少的经过了一些艺术加工,但陶商对此却不以为然……至少在他心中,一个只具备多疑、奸诈、狡猾的人是不可能成为统一中国北方的霸主的,曹操之所以能够成为东汉末年最强大的诸侯,一定是有他人所难望其颈项的胸襟、抱负、理想还有气度。 只看《嵩里行》一词,便可管中窥豹,知其忧国忧民之心。 …………………… 在制定了讨伐董卓的战略之后,次日,袁绍便安排众诸侯在酸枣举行了盛况空前的誓师大会以及歃血仪式。 袁绍安排手下兵将在酸枣县筑造高大的祭祀,台高两丈共计三层,四周排布了五十面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杀牲祭祀,祭天求战。 古人重视祭祀之礼,有的时候,一场好的祭天仪式是提升士气最好也是最便捷的方式。 杀猪宰羊,将祭品送上供奉台,众诸侯拜祭天地之后,便请袁绍登坛。 袁绍整衣佩剑,慨然而上,焚香再拜,并大声朗诵盟约誓词。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众诸侯因其辞气慷慨,皆涕泗横流。 誓词虽然豪迈雄厚,但那也得分是对谁,对众诸侯和关东将士,那可能是振奋人心、催人泪下、鼓舞士气的盟书之词。 但对陶商来说,袁绍的话是跟催眠书无异,一番絮叨下来,只把陶商说的迷迷糊糊的,原地三打晃,实在是困的不行。 袁绍念毕盟誓,又慷慨而言道:“诸位,共讨董贼,就在今日,上酒!歃血立誓!” 陶商懵懵懂懂的眼看就要站着睡着,听到这一声叫喊,立刻变得备儿精神! “还要献血?” 陶商身边站立的,是济北相鲍信,为人勇武又对汉室极为忠义,乃昔日何进麾下,与袁绍、曹操并列的用兵好手。 鲍信善意地扭头看看陶商,呵呵一笑,道:“歃血为盟,自然是要放点血的!!不然如何能巩固进兵的决心,众血共融,乃是向天下展示吾等同进同退之意!” 陶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悄声问鲍信:“是割手指头吗?” 鲍信闻言哈哈大笑,连连摇头:“当然不是!” 陶商长舒了一口气。 鲍信继续朗声道:“割手指头的血哪够……最少也得割腕子!” 陶商听了差点没哭出来。 “我身体不好……只能献200cc。” 由不得陶商讨价还价,早有士卒准备了酒鼎和弯刀,呈递到了每个诸侯的面前,陶商斜眼看着身旁的鲍信,拿起弯刀,眉头都不眨一下,照着自己的手腕就狠狠地割了下去! 一时间,鲍信手腕上的鲜血哗哗直线向下淌,跟误切了大动脉似的,望之甚是惊人。 陶商一指鲍信,转头问拿鼎的士兵:“他流了这么多,能不能就算匀给我的?” 士兵不买账,转过身把鼎和另一柄没用过的刀递到了陶商面前。 “这位兄弟,我看这鼎内的血不少……若是再放,味就不纯了……要不权且记下,下次讨伐别人的时候,我多捐点行么?”陶商小心翼翼的跟那士兵商量。 那士兵听得直皱眉……还有下次? 鲍信在一旁看的只撇嘴,这孩子年纪轻轻,说话怎地这么不着调!男子汉大丈夫,流半斤血怕个甚! 鲍信也不管陶商答不答应,伸手一把就拽起陶商的袖子,手操弯刀,跟切猪肉似的,对着陶商白葱葱的手腕就剁。 “慢点……啊!” 歃血已罢,众人分别各取鼎中血酒,举盏痛饮。 陶商欲哭无泪……放血也就罢了,还要再用嘴喝回去?一放一喝跟没放血有什么两样?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 这么多的鲜血混杂,万一谁有个乱七八糟的病……岂不全传到了自己的身上? 陶商看准时机,偷偷的将血酒向后面一倒…… 一切妥当,袁绍高呼道:“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国法,军有铁纪。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众皆曰惟命是听。 袁绍继续道:“依照前日军令派属,各位诸侯各自驻扎处点兵,约定时日,三路出击,直取荥阳!” “诺!” …… …… 东都,洛阳。 汉朝的都城洛阳,皇宫分为南宫和北宫,分别位于洛阳城南北,中间用高大的围墙复道将两宫连接起来,历来复道之中,皇帝走中道,护从夹护左右,十步一卫。 南宫前殿为却非殿,现唯用天子临朝百官上奏议政之所,却非殿后的正殿是德阳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容纳万人。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图形之。 本应为天子御用之德阳殿,现在却成为了董卓的专用场所……董相国横行后宫,把持朝政,皆以德阳殿为基垫,现下招议众亲信商议机密,也是在此处。 董卓此刻坐在殿中主位的侧面,也算他懂些纲常伦理,没有坐在当中应该属于天子的正位上……但他下首的诸将诸臣心中,想的却是或许用不了多久,那个位置就该轮到相国坐上一遭了。 董卓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大把的胡子,满脸的皱纹。 只见他发丝灰白、面色姜黄,双颊深陷活脱脱一副病厌厌的脸色,但其身躯却甚是膀大,年过半百的背脊却丝毫不显拘搂,可见身子骨极为硬朗,不愧是军伍出身。 “袁绍小儿,曹操贼子……居然集合了这么多路诸侯造老夫的反……哈哈,那句话咋说来的?后生可畏!是不?”董卓一边读着手中的军报,一边老神在在的调笑。 董卓麾下,论智谋当以李儒为首,他迈步出班,禀报道:“相国,关东诸侯十余路,集合起来声势浩大,实力不小,足可与朝中军马相抗!目下他们分为三路,从河内、酸枣、阳人分别进兵,不论哪路虚哪路实,其目标无非就是攻虎牢过荥阳,相国当即刻调兵遣将,不可耽误,以免失去先机。” 董卓没有回答李儒,反倒是自言自语:“老夫当初率西凉军入京,先用计收编了何进与何苗的京都卫戊军,后又得奉先率并州军相投,本以为放眼天下,当无人不服!谁想这世道真是变了,众诸侯不但不服老夫,还联合起兵,当真是嚣张无比……” 说到这里,却见这胖大老头哈哈一笑,神情又变得异常兴奋,双眸中隐隐似有一丝红光,犹如饿狼般地嘶哑道:“嚣张的好……嚣张的好!这样才有意思,若是尽皆臣服那忒也无趣!尔等不服,老夫便打到你服!” 李儒笑着道:“相国如此雄才,可视关东众诸侯如草芥矣。” 董卓摆了摆手,道:“关东诸侯,在老夫看来,半数皆是庸才,但当中确实有几个难缠的人物,可虑者:二袁、曹操、孙坚、公孙瓒、鲍信、王匡七人而已。” 说罢,董卓抬起来头,望向李儒,道:“文优,可有退敌之法教我?” 李儒愧然摇头,道:“论阴谋诡计,乃儒之所长……但此时此刻,战事已不可避免,诡计无用!若论用兵之法,相国东征西讨,何人可出左右?用兵调度之事,非相国亲自不可。” 董卓寻思了一下,点头道:“也罢!既然如此,老夫便点兵派将……诸将听令!” 左右身披铠甲的猛将尽皆出班:“在!” 董卓拿起桌案上的军前奏报,一边晃一边道:“袁绍在酸枣歃血祭天,意欲讨吾,其兵分三路,一走河内,其意必是要取老夫之敖仓,二走酸枣,乃是堂堂正面之师,可避锋芒,三走阳人,此乃奇兵,可鼓足精锐当先破之!” 第三十五章 桃园兄弟 曹操此刻若是在德阳殿上,听了董卓的话,必然是惊的面无人色。 虽然说曹操从来不曾小看过董卓,但他不知道的是,董卓也一直没有小看过他。 三两句话间,董卓已是把关东众诸侯的战略部署详陈的明白。 这不是深通兵法,而是老道的经验……在沙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摸索出来的经验。 董卓在凉州从羽林郎开始,一直干到军司马、郎中、广武令、北部都尉、河东太守、破虏将军……等等直至今日的相国,可以说董卓的官职基本上全是武官,而且从年轻时开始,董卓就一直在战场上混迹:西北的羌人、黄巾军、枹罕群贼、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韩遂、马腾、王国这些人都是董卓数十年来在战场上遇到过的对手。 讨伐黄巾时,董卓也经历过失败,但这并不影响他经验的积累——失败的过程,反倒能给予他更多的东西。 二十三年的军旅生涯,将这个西北莽汉历练成了一个通晓兵机、老谋深算的怪物。 曹操虽然也熟读兵法,但就经验而言,跟这位老前辈相比,还是少了很多年。 诸将之中,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却相对儒雅的将领走了出来,拱手言道:“相国适才之言,正中关东盟军的要害,依照末将之见,对于酸枣中路军,只需派遣重兵防守,坚守勿战,取得时间!北面的河东诸侯军,目的是敖仓屯粮,联军料定我们会乘势搬运粮草,但我军可反其道而行之,先不急搬粮,而是以敖仓为诱饵,布置疑兵,令河东的关东诸侯疑惑不敢进……然后再暗自派遣精锐从小平津渡河北上,绕道偷袭!北面的关东军中,以王匡麾下‘泰山兵’乃是劲敌,只要偷袭军能先击败王匡,则此一路无忧矣……” 说到这的时候,便见董卓哈哈大笑,抚掌叫好道:“徐将军虽然不是老夫帐下最勇武善战的将领,但绝对是老夫帐下最懂兵法军机的!” 谏言之人,乃是董卓麾下的中郎将徐荣。 论勇武,董卓帐下,以都亭侯吕布为最,都督华雄次之。 但若论兵法韬略,董卓却总是首推徐荣,并常与亲近之人私下言:诸将之中,日后成就最高者,非吕布、华雄、牛辅、郭汜等人,定属徐荣莫属。 徐荣出身辽东,虽然尚不是董卓的嫡系心腹,但却在一点一点的博得董卓的信任与好感。 徐荣一欠身,拜谢了董卓的夸赞,继续道:“至于南方一路,乃是盟军的奇兵,其意图无非是分散我军兵力,相国意欲全灭之,战术上并无疏漏,但其一路中,却有那长沙太守孙坚!此人骁勇善战,号称江东猛虎,实乃我军的心腹之患,相国若要敌之,需小心斟酌人选才是。” 董卓点点头,赞赏道:“徐将军此言非虚,孙坚乃猛虎也,非等闲可敌,尔等何人敢去南路战孙坚?” 话音落时,便见一将,身披铜子铠,满脸刚须硬茬,一脸横肉满面的凶相,跟头大狗熊一样,昂首阔步而出,朗声道:“末将华雄愿往!” 董卓看了看来将,点头道:“华都督……嗯,不错,你可算是老夫帐下屈指可数的猛将了,若战孙坚,当可为其对手也!” 李儒看了看华雄,寻思了一下,道:“相国,华都督勇猛过人,乃我军中上将,但闻南方诸侯不止孙坚一路,尚有曹操,徐州军,颍川孔伷,以及公孙瓒分部,亦是不可小瞧,当另遣一军,与华都督成掎角之势,必胜算大增!” 董卓心里明白,李儒是怕华雄性情太刚,独军恐中奸计,于是道:“徐荣,你领一军,与华都督成犄角之势,前往阳人,同战南边几路诸侯……老夫领兵前往卷城,阻拦诸侯中路;李傕、郭汜各领一军,前往小孟津,依照徐荣之计,对付河东的诸侯,切记先想办法击败王匡的‘泰山兵’!诸人进兵各需谨慎,若有差池,定斩不饶!” “诺!” …… …… 洛阳那边,董卓安排兵将三路对敌,关东联军这边,众诸侯在酸枣分别之后,便各自领了任务回去。 陶商回了颍川,见到了还在这里原地待命的糜芳,然后和孔伷一起领兵直扑阳人城。 孙坚虽然也屯兵在颍川,但因为上次被算计,并没有跟陶商和孔伷一块。虽然是同路,但却独自进兵。 三路兵马进军很快,不日便抵达了阳人县,此时曹操和公孙瓒的偏师也已经抵达。 曹操抵达后,立刻派遣使者传书,请孙坚、孔伷、陶商与其会和,商量下一步的进军策略。 曹操毕竟是袁绍任命的奋武将军,兵马不多却有参将之职,孙坚再是不愿意与孔伷等人为伍,也要照顾曹操几分薄面,于是也只得领军会师。 几路兵马会和后,陶商和孔伷一同前往曹操的行营拜见。 进了曹操的帅帐后,发现孙坚已经坐在了里面,面无表情,看都不看孔伷……而除了孙坚和曹操外,还有三人在曹操营寨中的另一侧。 陶商一看见这三个人的时候,不由的呆住了。 这三个人,一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两只大大的招风耳,一脸祥和,看着很是亲切; 一个三缕长须,面色红重如同重枣,跟血压高似的,但身材高大,极是威武; 还有一个虽然面有刚须,环眼横眉,但长得有棱有角,棱角间颇有几分俊逸之色……只是其眉间似有一股子煞气,看样子是脾气不太好。 陶商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心下虽然有所猜疑,但也不敢贸然指认,转头看向曹操问道:“孟德兄,这三位是?” “哦!”曹操笑着起身,道:“公孙伯珪分了五千精锐相助我们这一路,这三位便是奉公孙将军之命领那五千精锐的首将……这位,乃是平原令刘备,刘玄德!曹某适才刚刚请教过,玄德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乃皇室宗亲血脉也。” 果然!陶商心中有些小激动,想不到堂堂的蜀汉照烈皇帝,今日也让自己碰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魏蜀吴三国领袖首脑,此刻居然和自己一同挤在了这个小小的帅帐之中……莫不是老天给我机会,让我找他们挨个留一下签名? 整个营寨中就孔伷最多余。 听了曹操的介绍,高傲如孙坚者,也站起身来,对着刘备拱手做了一礼,以表示他对汉室宗亲的尊敬。 刘备长着一张很占便宜的脸。面皮白净,眉毛笔直且浓密,眼珠黑白分明,七分沉稳,三分亲切,面相看着很善。 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不知道足不足够,但却绝对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年长者觉得他稳重,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绝对不会讨厌,所以说长的很占便宜。 他嘴角眉梢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个和善可亲又乖觉的人物。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皮甲,头上戴着一抹方巾,右边的腰间夸着他那标志性的雌雄双股剑,别看他长的很善,但右手在往腰间的佩剑上不经意地压时,却不自主的显出了一种令人不敢轻视的气质。 刘备不卑不亢,微笑着向孙坚还礼,曹操又向刘备介绍了孔伷,最后便轮到了陶商。 “平原令刘备,见过陶公子,公子虽然年少,却能为父分忧,甘冒刀兵之险亲来阵前为国除奸,实在令人佩服。” 刘备说话滴水不漏,虽然是夸了陶商,却又并无拍马之嫌,语气还显得非常诚恳,让陶商怎么听怎么舒服。 果然能人就是有他成就大事的本钱的。 陶商暗自唏嘘,称了声谢,又转眼看向了刘备身后的两人,假装问道:“玄德公身后的两位壮士,望之不凡,我适才一进帐,就感到一股子英武之气迎面扑来,震的小子差点跌个跟头,不知是哪路英雄?” 刘备呵呵一笑,道:“陶公子真风趣,这两位,乃是备的结拜兄弟,二弟关羽,字云长,三弟张飞,字翼德。” 陶商假装做恍然状,道:“原来是关将军和张将军,久仰久仰。” 关羽微一点头,几乎没有任何弧度,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确实是在点头示意。 “陶公子谬赞了,关某与三弟现不过充弓手之职,不敢当‘将军’二字。” 陶商笑着道:“英雄不问出身,在下一看二位这牲口八道的模样,就知道……” “嗯?”关羽和张飞闻言,眉毛齐齐一挑。 “……我是说一看二位这生龙活虎的面相,就知道必然不是池中之物,实乃良将之才。小子提前叫一声将军,也不算过分。” 关羽摸着美髯,没有说话,但能感觉出来,陶商的话还是令他很受用的。 张飞闻言,则似乎是来了兴趣,道:“小子,你还会看面相?” 陶商谦虚地笑道:“只是略懂。” 张飞眼睛一亮,道:“哈哈,好,那你给俺看看面相,说说俺将来前程如何?” 陶商正色道:“既然翼德公有要求,那就张嘴吧。” 张飞闻言一愣:“张嘴?干什么?” 陶商笑道:“算前程,得先看牙口。” 张飞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张大了嘴,陶商则是一脸郑重的眯着眼睛,挨个数张飞嘴里的牙。 刘备在一旁哭笑不得:“陶公子,你这是师承何处的相面?我怎么感觉,是在瞧牲口呢。” 陶商解释道:“刘县令没有见过也很正常,我这是失传百年的‘玄田上下相面法’……说了你也不懂。” 刘备皱了皱眉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操在一旁却气笑了。 玄田上下是为‘畜’也……不还他娘的是在瞧牲口。 陶商仔细地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道:“翼德公,年纪不大牙口不好,舌苔上全是白色杂物……你火挺大啊。” 张飞闭上嘴,揉了揉腮帮子:“火大,俺怎么不觉得?” “好喝酒吧?” 张飞点了点头。 陶商半真半假道:“翼德公日后成就不凡,但一则戒‘火’,二则需戒‘酒’,此二点若是不戒,恐有祸端。” 张飞听得直发懵,没弄明白自己喝酒和大祸有什么关系。 刘备倒是虚怀若谷,冲着陶商一拱手,笑道:“陶公子赠予三弟的良言,我等兄弟铭感于五内,今后必当谨慎遵从。” 陶商随口这么一说,刘备三兄弟也就是那么一听……但刘备如此郑重地向自己行礼,倒是颇出陶商的预料。 不过眼前这个人,看似虚怀若谷,历史上却是从陶谦那里拿走了本该属于他陶氏兄弟徐州基业的人! 看似和善谦谨,实则脑袋里想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陶商不敢小觑了曹操,自然也一样也不会小觑了刘备。 第三十六章 战华雄 南方这一组的几路诸侯人马互相介绍认识已毕,曹操随即安排众人落座,然后便开始陈述军情。 曹操言明探马已经得到了消息,董卓派遣两支兵马前来,一路是西凉军大都督华雄领步骑五万,兵出荥阳借道嵩山,直奔阳人城杀来,而另有一路兵马,乃是由董卓帐下的大将徐荣引领两万军马,绕道走长社,去取颍川的首府阳翟,断众人归路。 孔伷听了之后,面色发白、说话都有些打哆嗦:“想不到董卓如此重视我们这一路偏师,居然派了两路兵马前来,还都有数万之众……连大都督华雄都亲自来了,看样子此仗可不好打。” 孙坚哼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道:“你若是害怕,尽管回去便是,何必在此出此乱言影响我军士气!” 孔伷的脸顿时气红了。 想要出言反驳孙坚几句,但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说,只是在口中嘟嘟囔囔的。 陶商看的不由得大摇其头……这也太孬了。 曹操则是笑着当起了和事佬:“大家都是盟友,何必为了三两句的戏言较真?对方既然是派了两路兵马来,我等不妨也分兵两路,众人之中,以文台麾下军马最强!曹某想请文台领军去战华雄,我等几路兵少,则是共同去战徐荣,不知文台意下如何?” 华雄乃是董卓帐下的大都督,在吕布率领并州军投诚之前,算是董卓麾下的头号猛将,孙坚早有意会他一会! 孙坚刚要答应,却见陶商突然站了出来,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孙府君乃是联军中的台柱子!岂能轻易露出实力?日后对付董卓的主力军,还需孙府君出大力气呢……孟德兄,我看还是由孙府君去战徐荣,咱们几路去战华雄吧!” 曹操闻言心下一惊,没弄明白陶商这是什么套路,居然主动挑硬骨头啃! 孙坚则是面露不屑之色。 他当初刚见陶商时虽然夸赞了他几句懂事,但也不过是逢场戏言,心中本没太把陶商这黄口孺子放在眼里,当日被算计失了粮草军械,到现在他也以为是孔伷的主意。 此刻见陶商大言不惭要去战华雄,心中不由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小子是想立功扬名想疯了? 众人之中,唯有曹操私底下多少知晓陶商不是个等闲之辈,但此刻却也没弄清他的意图。 曹操犹豫地看向陶商,却见陶商也直望向自己……这小子的眼睛一直冲着自己眨,眸中有一股深沉的意味。 几乎是一瞬间,曹操便迅速作出了决断,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决定相信陶商一回。 “也好,既然如此,便由我等在阳人城拦住华雄,文台领兵去破徐荣,待破了徐荣之后,再回头援助我等。” 孔伷一听,顿时吓得满头大汗,心中问候陶商和曹操的先人十八世往上。 孔伷暗道陶商多嘴多舌,曹操愚蠢透顶!华雄乃是董卓军上将军,兵马比徐荣多,名气比徐荣大!与孙坚这只江东猛虎正是棋逢对手,让他俩拼个你死我活岂不甚好?而那徐荣声名不显乃是无名之辈,按道理岂不比华雄好对付的多? 帐中除了孙坚,剩下这几路人马加起来还不够华雄塞牙缝的,这仗怎么打? “那个……曹将军,咱们好歹有四路人马,若是只让孙将军一路去战徐荣,未免有些……有些不太公道吧?”孔伷试探性的出言问道。 曹操皱了皱眉:“孔刺史此言何意?” “孔某麾下虽然兵少,但恐孙将军有失……不如我也随孙将军前去,协助孙将军一同击溃徐荣,也免得孙将军独臂难支……” 曹操闻言,心下不由冷笑。 南边这几路诸侯中,孙坚麾下有江东善战之军三万,曹操有五千人马,孔伷有一万人马,陶商有徐州军加上收编的新军共计一万人马,刘备有公孙瓒借给他的五千偏师……两两拆分,孙坚独自一军正好公平。 可孔伷这老小子贪生怕死,竟恬不知耻地想寻求孙坚的庇护,主动要求去跟孙坚一路!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下子就打破了两路兵马的人数均衡? 曹操虽想骂他两句……但在众多人的面前终归是保持住了涵养,硬生生的压下火气。 “孔刺史既然主动请缨,曹某岂有不从之理……不知还有哪路人马想去孙文台那一路,尽管提出来,曹某无有不从。” 这话一说出来,孔伷的脸顿时又红了。 身为一路诸侯,被曹操这么挤兑,面子也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孙坚斜眼看着孔伷,表情极为轻蔑。 刘备微微一笑:“孙将军勇烈,足当大任,备就不去给孙将军找麻烦了。” 曹操转向陶商,却见他也摇了摇头。 “好。”曹操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便劳烦孙将军和孔刺史回营,整点兵马,去阻击徐荣,曹某和陶公子、刘县令三路兵马在此阻击华雄便是。” 孙坚拱手拜辞而去,理都不理孔伷一下。 孔伷自知理亏,在帐内继续待着也不好意思,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只剩下曹、刘、陶等几个人在帐内。 曹操看着孙坚和孔伷离去的背影,长叹口气,说道:“十余路诸侯,若是同心协力,抛却私心,任董卓老贼再是狡猾难缠,焉有不胜之理?只可惜……唉!” 曹操话语沉重,令人颇为动容。 陶商虽然年轻,但前世好歹也算是在体/制内混的,对于人情世故颇有见地,一个人说话是不是真心,他还是能听的出来的。 现在的曹操,确实是一心为了国家的。 那边厢,刘备则言道:“天下之人,利趋利往,实乃是人之常情,这也可以理解……不过,备虽不才,然身为汉室后裔,却是矢志报国,以铲除奸佞为己任!曹公若是不弃,备原为前驱,鞍前马后,誓灭国贼!” 刘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商又焉能装傻,笑道:“陶商虽然年轻,却也知晓忠义二字怎么写,原与二位共同进退。” 刘备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久闻徐州陶恭祖之名,今日一见陶公子,真不愧是大家名门之后……真君子之风也!” 君子之风……这四个字一说出来,不知为何陶商脸上就有点臊得慌。 这个评价,自己现在好像有点承担不起了……要不要跟刘备否认一下? “小子自幼便谨学儒术,将礼乐仁义视为人生准则,恪守君子之道。今得玄德公‘君子’一赞,小子甚感欣慰。” 算了吧,还是别否认了,倒不是自己贪图这个虚名,只是不承认多扫刘备的面子。 突听曹操言道:“陶兄弟,非是曹某说你,适才曹某安排孙坚去战华雄,我等去阻拦徐荣……实乃是因为孙坚实力颇强,却有实力与华雄一搏,绝非是曹某推诿责任,你却为何大包大揽的示意曹某要更换对手?” 陶商暗道你只是看到了表面……若是在后世,你们知晓了徐荣的战绩,就不会这么小瞧这个人了…… 华雄虽然是董卓的都督,但在后世时,却还是死在了孙坚的手上……可是史书上记载的徐荣,面对众诸侯却无败绩,身为断后军先打败了曹操和张邈,后又正面击败了孙坚,其后又生擒了李旻,都是数月之间连续发生的事,战绩极为惊人。 别人暂缺不论,但徐荣能够打败孙坚与曹操,这却是非常了不得的! 虽然现在的曹操还不是后来南征北战多年的魏武帝,但孙坚却是令天下侧目的江东猛虎……徐荣是辽东人,不属于董卓的凉州直系心腹,而且一直都担任中郎将这样的虚职,想来不会统领太多的兵马,但却依旧能有此战绩,其才能绝对不是华雄可以比的…… 若真要把他跟华雄比较的话,陶商认为徐荣才是一块真正的硬骨头。 陶商对人对事,一向不以主观论调,他有后世的思维原则……一切事实皆以数据说话。 根据后世大盘,徐荣的数据比华雄高。 但这话陶商没法跟曹操和刘备说。 他思虑了了半晌,筹措各种理由,但发现却都不能用来骗倒曹操和刘备……换了别人,陶商或许能对付过去,但眼前的这两个,乃是赫赫有名的‘唯使君与操尔!’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这俩人,还是别糊弄了。 思来想去,并无好的理由搪塞二人,陶商也只好实话实话。 “不瞒孟德兄,华雄虽是董卓帐下悍将,但终归是刚勇之人,是猛将不是良将,还好答对……那徐荣却是善于用兵的将才,绝非等闲可敌,咱们万万不可轻视。” 曹操和刘备诧然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备身后,关羽张飞则是面露不屑之色。 刘备好奇地道:“陶公子,徐荣只是董卓帐下的一位中郎将……声名不甚显著,你又如何得知他是将才?” “这个……”陶商犹豫了半晌,方才低声道:“我说我先天异稟,能掐会算,玄德公信吗?” 刘备笑的还是那么温暖:“我信。” 陶商的微笑有些僵硬了……这人也太虚了点吧。 “玄德公……真诚实。” 刘备诚恳地回道:“陶公子……真幽默。” “好啦!”曹操在一旁听得实在是受不了,道:”别互相捧了!曹某鸡皮疙瘩掉一地!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怎么样才能破了华雄?” 破了华雄……这词让他用的…… 陶商脸色一红,咳嗽着掩饰尴尬。 刘备转过头去,望着曹操道:“依曹将军之见,应该如何御敌?” 曹操琢磨了一下,说道:“斥候来报,华雄麾下有五万之众,若要御敌,我等至少应当寻一城郭作以坚守……依曹某看,索性就将兵马屯扎于阳人县城,以城郭为壁垒,静观其变,随后再做定策。” 刘备点头表示没有异议,陶商则出言道:“将大部分军马都屯扎在阳人县,这道理没错,但我们也应该留下一点后手,二位可各自选出一只精锐,人数不用多,只需暗中屯扎在阳人城外的郊野埋伏,等候军令……一则可以与城中军成为所谓的犄角之势,二则也算是一支奇兵!” 曹操点头赞叹:“陶兄弟这话颇合谋略之道,甚为妥帖,就这么办!且让我等看看那华雄有何本事。” 第三十七章 阳人之战与空城之法 驻扎进驻阳人城后,曹操和刘备分别派出两只人数较少的兵马,暗中屯扎在阳人城的附近,而大部分兵马则是屯扎在阳人城内。 曹操身兼参将之职,自然是有统领全局的能力,他让陶商镇守西门,让刘备镇守东门,自己则是亲自镇守北门,等待华雄军的到来。 陶商因为后世职业的关系,审读的书籍博杂,知道的比较多。 但知道的多并不代表他就会排兵布阵,论及统御兵马之道,目前他还得是依靠许褚和糜芳。 陶商这段时间跟着许褚东学学,西看看,这边瞅瞅怎么将兵马安营扎寨,那边瞧瞧粮草的分配和调度,通过实践一点点的增长自己的阅历。 不过可惜的是在军机方面,许褚也仅仅是粗通皮毛。 论及阵前交战,冲锋杀敌,许褚算是一等一的行家,但在兵法方面,这厮也只是‘略懂’。 陶商心中明白,许褚是猛将,但却不是帅才……看来,自己的麾下,还是缺少很多应有的人才。 这日上午,陶商跟着许褚在城楼门上,将滚石和弓箭的储备安排完毕,虽然期间费了不少的心思,但终归还是学到了大致的套路。 “仲康,虎卫军训练的怎么样了?”乘着歇息的时候,陶商抽空向许褚询问虎卫军的调训情况。 许褚嘿嘿笑了几声:“你当练兵是什么?短短几日就想要有大成?就算是练的再好,也得上战场真刀真枪的血拼实践,才能逐渐成熟。” 陶商点了点头,他也知道经验的重要性,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经验的取得关键还是得在战场上,这玩意就跟考试一样,平时复习的再好,考试时候怯场发挥不行也是白扯。 “这次对付华雄军,要为虎卫军创造最好的机会,一则要尽量避免虎卫军的伤亡,二则要让他们最大程度的增加经验。” 许褚听得呆了,半晌才道:“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两军交战,生死相搏,天气、地形、士气、排兵布阵、兵甲器械都能决定胜负生死,这可不是我许褚说了算的!” “那我不管。”陶商开始不讲理了:“反正兵是你带的,令是我出的,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必须得给我办,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打完仗后我跟你要成绩。” 许褚脸上的横肉直抽抽。 陶商若是以一种蛮横的态度跟他说这件事,他好歹还能接的住,偏偏这小子一副的谦谦君子的模样,开口说出的话却比最市井无赖之徒的话还不讲道理。 许褚开始考虑要不要找机会去投靠一下华雄。 “公子!大公子!”一阵急切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陶商转过头去,却见糜芳风风火火的向着他跑了过来,喘息着的将手中的一份简牍递到了陶商面前。 “大公子,河内郡传来消息,袁盟主有号令到!” 陶商疑惑地将简牍取了过来,展开来看,眼睛一下子瞪的浑圆。 看着陶商骤然变幻的表情,许褚和糜芳的好奇心都上来了,忙道:“大公子,信上写的是什么?” 陶商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似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方才发颤的将已经拆开的简牍递给了两人。 许褚伸手率先接过,和糜芳两个人脑袋贴着脑袋,一起凑到简牍前面,好像要把脸扎进去一样。 “斩华雄首级者……赏麟趾金五百!?……斩徐荣首级,赏麟趾金三百!?”二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许褚诧然的将头抬了起来,不解道:“袁绍这是什么意思?” 陶商长嘘了一口气,悠悠然道:“四世三公,财大气粗啊……袁绍这是怕南路军打败仗,以重赏激励三军将士,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是这个道理。” …… …… 此时,阳人县西门的不远之处的原野之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号角之声。 阳人城西门远处,一支庞大的部队正向着阳人城缓缓地开拔前进。身着铁甲,皮甲,布衣革甲,背负各种装备的军士层层叠叠,络绎不绝,数不清的长戟在军队中林列,看不尽的朴刀和圆盾交击,发出沉重的闷响,而在中军之中,一员骑着黑色骏马的大将,正目光凛冽的瞪视着远处的阳人的城郭。 此人便是华雄。 他看似四旬左右的模样,满面的黑色刚须,宽大的颧骨,细长的眼睛,浓重的眉毛。满头的长发不扎束带,随风散落在肩膀,一身威武的铁甲配以黑色的战袍,走到哪里都绝对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华雄自打从军入伍的第一天起,就跟随在董卓麾下效力,一点一点的爬到了都督这个位置,他或许不是董卓麾下最善战,最会用兵的将领,但在作战风格和杀伐果决以及心狠手辣上,他却是和董卓最相近的一个人。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斥候快马飞速向着华雄的阵前奔跑而来。 “都督!属下查探,以曹操为首的三路叛军,此刻都盘桓在阳人城中,城中坚石壁垒,防卫极严!” 华雄低低的“嗯”了声,问道:“孙坚的兵马呢?” 斥候摇了摇头,道:“不在此处!” “查探属实?” 斥候拱手言道:“末将查探属实,孙坚一军确实不在阳人城!” 华雄眉目挑了挑,道:“真是奇怪了,本督领大军至此,孙坚不来战我,反而跑到别处去了……莫非他真的领兵去战徐荣?” 华雄身边,骑都尉李肃笑道:“孙坚不在,谅曹操,孔伷,陶谦之子诺诺之流,焉能是大都督的对手?” 华雄不以为意的笑笑,说道:“关东叛逆之中,可虑者唯孙坚一人而已,今此人不在,实乃是天意助我功成!且待本督破了阳人城,再和徐荣围剿孙坚……若能除掉孙坚,且看叛贼之中,谁能敌我?” 骑都尉李肃一脸谄媚,表现的很是赞同华雄的建议。 此时,李肃脑中一个念头忽然一闪,道:“都督,徐荣那边昨日派人传信说,他那边可是没有碰见孙坚啊?” 华雄皱了皱眉头,道:“什么意思?你是说孙坚很有可能就在附近,意图和城内的叛军里应外合?” 李肃皱眉言道:“确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孙坚善于用兵,又有江东猛虎之称,岂能不晓得兵贵神速的道理?徐荣到现在还没遇到叛军的一兵一卒,我怕……” 华雄的眼睛闪了闪,冷不丁道:“不管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先攻下阳人城再说!传令攻坚军,架云梯,装冲车,准备进攻!”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华雄的军队便开始了一系列的重新排布,攻城器械从后阵移至前阵,敢死队的军士亦是纷纷上前…… …………………… 成郭之上,糜芳的腿有点打哆嗦,颤抖道:“不是说,华雄军最有可能的是从北门进攻吗?为什么会出现在了西门!” 许褚重重一哼,颇为鄙视糜芳的胆小与惊慌,道:“既然说是‘最有可能’,那便也不过是猜度而已,如今人已经到了这边,又能如何?大公子,咱们打吧!” 陶商的心情也是非常的忐忑不安。 毕竟这么大的阵势,比起上一次在颍川与浮云黄巾军对抗,完全是两种性质。 浮云黄巾军不过是流寇残党,但眼前的这支兵马,可以说是目前整个汉朝中,最勇猛善战的一支强军,面对这样的部队,一个搞不好就是身死败亡之局。 好不容易重生了一次,又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么一具年轻的身体,陶商最理解生命的价值是何等的宝贵,他不想死,想活……活到一百,两百,三百,四百……然后上天最好再给他五百年。 “开城门!”陶商下令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发一箭,违者立斩!另外,准备酒宴摆上城头。” 许褚听了陶商的第一句话,以为他要率兵出击,但听了第二句话,就有点懵了。 开城门,多少能够理解……准备酒宴是怎么回事?跟华雄野餐吗? 许褚刚要开口,陶商却是急切道:“先别说那么多了,一会我再跟你解释……听我的,开城门,准备宴席,令兵马在瓮城内排开阵势,严阵以待。” 糜芳虽然也不解陶商的意思,但随着跟陶商相处的越久,不知为何,糜芳心中对陶商就越是信赖。 不知从何时开始,糜芳对陶商的急智产生了深深的憧憬,并且是那种可以无条件的、盲目的憧憬。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没脑子的崇拜有脑子的,是一种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 ……………… 阳人城的西门在西凉军的面前缓缓打开了,华雄见城门打开,不由得惊,随即面色一整,道:“暂缓攻城,令骑兵当先。” 西凉军又匆忙再次做出调度。 但是城中并没有像华雄想象的那样,冲出兵马排兵布阵与己方对峙,对方的城楼上依旧是一片肃杀沉寂,空旷的城门中,并没有闪出一兵一卒。 “都督,您看那边!” 城楼之上,但见徐州兵将摆开了桌案,一个又一个冒着蒸蒸热气的食鼎被端上城头,一大瓮的美酒亦是随着食鼎之后被抬了上来,陶商坐在桌案前,夹着鼎中热气腾腾的菜肴,在城上城下,两军众目睽睽之中……一边喝酒,一边就餐。 阳人城郭远处的平原上,西凉军士兵们的眼睛都瞪大了。 这小子,光顾着吃菜……可是不是有点太不拿我们当菜了? 华雄骑在马上,有点不敢相信地望着城楼上的情形,心中忐忑莫名。 “这……这什么情况?”华雄扬起手中的战刀,遥遥地指着城楼上安坐进食的陶商,怒道:“那个在两军阵前吃饭的是谁家竖子?” 李肃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缓缓言道:“身着白衣,不穿甲胄,年纪轻轻……应该就是他了,替陶谦那老不死的来附庸叛逆的陶家长子,好像叫什么,什么陶商……或是叫陶尚?” 华雄嘴角一撇,发出“啧啧”之声:“本督不管他陶上上还是陶下下,敢在本督面前临阵造饭的,这竖子还是第一个!今日若不将他生吞活刮,实在是难消本督心头之恨!!” 第三十八章 攻城战 陶商在城头上一边喝酒,一边紧紧地盯着远处的华雄军队,额头上在不知不觉中蒙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说良心话,现在固守城池,跟华雄硬抗,依照曹操的安排布置,这仗倒也不是不能打。 只是一旦西城开战,自己麾下的徐州军便会第一时间跟华雄硬碰硬的嗑上……等到曹操和刘备率军从另外两门赶到支援之前,承受华雄最猛烈攻击的无疑是自己麾下的士兵。 而毋庸置疑,此战结束之后,无论胜败,损失最大的也是自己。 陶商也是人,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私心——作壁上观、不要脸躲仗打的事他干不出来,但抛头颅洒热血,甘于流血牺牲奉献成全他人功绩的事,对不起……谁爱干谁干吧! 陶商此刻不指望华雄能够退兵,不过凭借此空城之法让华雄心有疑虑……只要能他疑虑一会稍缓攻城,等到曹操和刘备的支援一到,徐州军就不用独自硬抗华雄军的攻击了。 当然,陶商敢出此策,也不是他随便瞎想乱寻思的——毕竟历史上曾有前车之鉴。 同样是诸侯讨伐董卓时期,原本的历史上,江东猛虎孙坚也是在就用这一招空城之法吓退过董卓军。 当然所谓的空城之计,并不是指完全给对方展现出一座没有人的城池,而是表现出己方面对势大的敌军并无任何慌张之色,进退得法,犹似自然。 而没有人的城不叫空城,叫鬼城。 不过历史上孙坚对董卓军使用这招的时候,是因为他的名声太响亮了,不由得敌方不顾忌,不退兵…… 换成陶商,陶商自问并没有孙坚那么强势的用兵手段,也没有‘江东猛虎’这四个字的赫赫威名,让华雄退兵未免有些太扯……但只要他能稍稍犹豫一会,给曹,刘支援自己的时间……在陶商看来,便是足够了。 …………………… 西凉军阵前。 华雄果然是有些犹豫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华雄勇武果敢,以刚猛威震西州之地,面对陶商这种黄口孺子,华雄自然不必怵他! 就算是陶商在城中真的有埋伏,华雄也不惧,徐州军的名声在那摆着…… 陶谦一介老朽,在华雄眼里就是个狗屁,至于他儿子陶上上陶下下,连狗屁都不如。 但李肃适才曾言:徐荣那边传回的消息中说,一直没有碰上孙坚的部队,这一点就让华雄有点忐忑了。 孙坚善于用兵,在华雄所知道的人中,至少能排进前五……他该不会是假意放出自己去对阵徐荣的消息,实则自己却半道转头回来,与阳人城内的守军夹击自己吧? 这么一想,就不由得华雄不认真考虑。 见华雄犹豫不定,李肃上前言道:“都督如何不下令攻城?” 华雄摇了摇头,道:“城内倒是没什么……问题是城外……!” 李肃哈哈一笑,道:“都督也忒小心了,谅那陶家小子,黄口之辈,何足道哉?纵有计谋,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华雄闻言哼了声:“我岂会惧姓陶的?只是城中尚有曹阿瞒那贼子!此人当初独身刺杀相国,心怀诡诈,城府极深,再加上孙坚尚无踪迹,有此二人在……而那黄口孺子又这般淡定,不由本督不防。” 李肃听了一愣,也有些犹疑了。 若是说华雄是靠着勇烈以及战功当上的都督,那李肃这个骑都尉纯粹就是靠着侥幸得来的,论耍嘴皮子,他一个顶八个,但若是论打仗,他在华雄面前可是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那依都督之意,咱们就此退兵不攻城了?若是如此,这进军的锐气,可就没了。” 华雄摇头:“不攻城,那自然是不能的!不过,本督要在此等上一等,孙坚的兵马若在附近,必然与那陶家小子约定时辰……少时若是孙坚不出现,则本督无后顾之忧,直杀入城,屠尽城内军民,鸡犬不留!若是孙坚兵马出来,那本督就先战孙坚,然后攻城便是!” 李肃竖起大拇指称赞:“都督神算,世所不及也……” 华雄狞笑着点头,道:“待稍等一时半刻,若是附近确无孙坚接应,看本督把那吃饭的小子脑袋拧下来斟酒!” ………………………… 华雄和李肃以为自己研究的明白透彻,却没有寻思到,此时此刻,城内负责守卫其它城门的曹刘两路军,先后已经赶到了西门助阵。 曹操和刘备分别赶上瓮城城头,却见城内偃旗息鼓,甲戈藏歇,城门大开不见兵将,而陶商却是在城头竖长案,案上摆放食鼎,一手执长筷,一手执盏……一边吃,一边唰唰冒冷汗。 这饭吃的也挺遭罪的。 曹操眼睛一眯,看了陶商的背影一会,然后又仰头看看城门外远处暂时还没有进攻的华雄军队,恍然而悟,暗自点了点头。 刘备神色不变,望着陶商的背影双眸放光,似是颇为感慨陶商临阵造饭的潇洒风姿,微有艳羡之色。 两人走上前来,曹操伸手一拍陶商的肩膀,却把陶商惊的微微一颤,筷子差点没掉了。 “谁拍我?”陶商急忙回头。 看到的却是曹刘二人,随即放下心来,接着一看曹操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孟德兄,你吓坏我了……差点休克。” “休克?何意也?”曹操不由好奇。 “跟死也差不多了!”陶商喃喃道:“你们可不知道,我在这里度时如年,就怕你们俩赶不到……” 刘备安慰陶商道:“陶公子何必担心,我二人这不是到了。” 陶商望向远处,奇道:”华雄这厮不走寻常路,近的北门不打,居然特意绕路来攻西门……你们说他是不是迷路了?” 曹操闻言哑然失笑:“这个……好像不太可能。” 刘备赞叹道:“陶公子在万军之前,笑若依然,不惊不慌,直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实在是让人敬佩。” 陶商谦虚地摆摆手:“玄德兄见笑,其实我心里很紧张的,只能靠吃饭压压惊了。” 曹操重重的一捏陶商的肩膀,道:“陶老弟何须过谦,这招虚虚实实,令对方举旗不定,迁延了攻城时间!曹某今日算是跟你学了一手……你且放心,现在这城中之事,自有曹某主持!” 说罢,便是大步流星的走到城头,喝令传令兵拿过令旗,硬着城头上的劲风,冷厉的注视着远处的西凉军队。 直到这个时候,陶商似是才在曹操身上看打了一些后世所盛传的那位威震天下的魏武帝的雏形……矮小的身躯此刻显得格外伟岸,令旗在手,昂首挺胸,仿如指点江山,没有一点丝毫的胆怯与做作,一切都显得那么顺风顺水,自然流露。 陶商现在心中暗叹道……这才是曹操! 而西凉军中,华雄也似是看出了不对,他虽然隔的距离较远,但阳人城瓮城城头的大概,还是能依稀看的清楚。 但见此时看到城头之上,不再是那个喝酒吃菜,镇定自若的白衣少年,而是变成了一个身披重甲,昂首挺胸的执旗将军,虽然只是个大概的轮廓,但华雄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曹操去年在洛阳任职的时候,屈膝于董卓帐下,和华雄也是经常见面,所以此时此刻,华雄一眼就把曹操给认出来了! 眼见西门的守将从造饭少年陶上上变成了中年贼子曹孟德,华雄虽然不明就里,但多少也能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对方的蛊惑——不由勃然大怒! 本来曹操因为刺杀董卓一事,西凉诸将便已经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特别是这老小子刺杀没成功后居然还在洛阳诸将的眼皮子底下跑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传令兵何在?”华雄高声呼喝。 “在!” “攻坚军在前,冲车云梯次之,给本督肃清城中逆贼!” “诺!” “咚咚咚咚!” 随着厚重深沉的鼓声,华雄军的前部前锋军开始向阳人城展开了激烈的进攻,而华雄则是坐镇中军,双眸冒火的紧紧盯着城楼上的曹操。 曹操面色丝毫不见慌乱,沉稳应对,只是一边挥舞令旗,一边吩咐左右传令兵安排弓弩兵,磊木士族,铁甲军,盾牌兵,以及应援兵的调度和分配。 陶商则是躲在一旁,仔细的听着、学着、观察着。 实践是最好的老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东汉末天字号第一枭雄在这里身体力行的亲自给陶商上课,怎么能够不好好学。 “许褚。”陶商转头对着许褚叫了一声。 “在!” “徐州军其它各部由糜芳统领,听从曹参谋的统一指挥,你只管带领虎卫军的将士,好好的给我打这场仗,不求功劳大小,只要锻炼这支强军……孟德兄是个会用兵的,有他在这坐镇,没事!你就好好地指挥虎卫军便是了!” “诺!”许褚也不是善茬,适才他站在陶商背后,听到了曹操的各种指令,深深感到这个黑矮子用兵不同一般,此刻听了陶商的吩咐,更加确信无疑。 ……………… “鼓吹号角!” “呜呜呜!” 随着西凉军前部已经越离越近,一阵仿佛比之前华雄要求前军进击的角声更加响亮的角声在城内响起,而此声一响,瓮城之内四周其它号角之声则是随之附和,一时间角声仿佛能传遍整个战场。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伴随着曹操的军令,如乌云密布般的从城头上直射下来,他们目标不是那些搬运攻城车的军士,而是那些穿着简陋,却奋勇无前,扛着云梯奔着城楼跑的攻坚兵卒。 攻坚军说的好听点是敢死队,说的不好听就是炮灰。 一轮一轮的箭雨压制着这些攻坚的士兵,将他们射倒,让他们躺下,将他们送入死亡的深渊。 曹操的做法是最稳妥的战法,在远距离的情况下,先想办法最大程度的消灭掉对方的有生力量。 陶商看的头皮发麻,虽然经过浮云一战,他已经直接的关注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死亡。 但第二次上的战场,规模明显要比上次大的多,血腥程度也远比那一次要可怕的多。 世人都道枭雄心狠,可是当一个人天天面对这种血腥场面,天天看着这种生命的消逝与死亡,又如何不会变的铁石心肠? 阳人城墙之上,曹、陶、刘三家的士兵虽尽皆听从曹操的指挥,而许褚所率领的虎卫军,不过是战场偏师,又打着陶商护卫队的名号,所以曹操也不便直接调动。 但是许褚却主动将这些士兵,放在了城头最前线,与曹操麾下族弟曹仁所率领的护城军并立而守。 不错,负责督促守城士卒的战将,正是曹仁! 眼看着对方的兵马越来越靠近城池,当第一架云梯树立在阳人城上的时候,曹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笑容,说是笑容,不如说是撇嘴的好。 “来吧!都来吧!该我了!” 第三十九章 退华雄 许褚所率领的虎卫军,此时就与曹仁所率领的曹氏守城军林列并立。 曹仁岁数不大,看着比曹操还要小一些,三十出头的模样,但感觉上却比曹操多了一份坚毅,少了几分从容…… 看着曹仁身后一排绷的笔直,随时听候命令的士卒,各个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和恐惧,有的不过是冷峻和空明…… 许褚的心不由的一跳,暗道瞧兵断帅,这个曹仁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不出来,曹操麾下的能人居然这般之多。 却也难怪,后世评判曹氏夏侯氏宗族将领在曹军中的作用,夏侯惇是砥柱中流,屡次为曹操安顿后方;夏侯渊是先锋前驱,虎步关右;曹纯精于练兵,操练虎豹;曹真是英才谋帅,雍凉抗蜀。 但若论能坚能忍,精善于守者,必曹仁是也。 眼看云梯已经尽皆搭上城头,曹仁冷一挑眉,转头看向许褚道:“许将军,请助某一臂之力。” 许褚憨声憨气的嘿然道:“这你放心,来了就是要打的!愿效死力!” 曹仁道:“好,我的兵马,只管磊木推石,阻断对方上城,但若有漏网攀爬上城头者,请许将军和麾下勇士,杀之!” 近战肉搏,正中许褚下怀,若是两军对垒,许褚这点兵根本就不够西凉军塞牙缝的,但对方攀城,大部分的士兵必然会被曹仁在城头清洗过滤一遍,能爬上来的毕竟是少数……如此一来,与西凉军硬撼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正可让虎卫军在血拼中成长! “城头之上,若有华雄军的一个活人,请斩某头!”许褚朗声承诺。 听了这话,曹仁不觉大为赞叹,仔细地看了许褚几眼,心中不由得暗道“这汉子,倒是个血性中人,气势如龙如虎,就是说话有点痴傻憨直……他是陶商麾下之人,我哪有什么资格来斩他?” 就在这个时候,董卓军的前部先锋攻坚军已经开始攀城,曹仁转移注意力,将剑一挥,对着城头上的曹军喊道:“丢木!砸石!推梯!” “杀~~杀~~~杀~~~!” 随着冲过远程兵器的西凉军开始攀城,城郭之上亦是开辟了第二战场,联合军和董卓军正面交锋,一方欲要上城,一方拼命阻拦。 这是一场比起适才的箭雨冲杀更惨烈的战斗,巨大的石块和木垒,将攀爬城头的士兵砸的脑浆迸裂,献血飞溅,特别是从城楼上跌下去的士兵在一时间半刻还没有完全死亡,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拼了命的哭痛叫喊,那哀働的声音让人听着肝胆剧裂。 不消多一会,阳人城的城头上,就仿佛被用红色的油漆涂染了一遍似的,城墙上淅淅沥沥的被鲜血染的极红,城墙上还有落下人不敢抓扯而留下的五指鲜血和指甲,仿佛一副鲜红的鬼画,在诉说着什么。 陶商的眼角不经意地来回跳动,心头仿佛被拧了好几个圈一般,感觉胸口中憋闷的难受……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逝,身为一个后世穿越回来的现代人,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难受、无奈、郁闷…… 这一个远比后世要来的残忍,来的恐怖的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带话回了主城——瓮城外侧,东面有曹仁配合许褚,守的是天衣无缝,而西面的曹洪和糜芳,却有些坚持不住了,特别是糜芳一军,面对如此大的场合,安排调度颇有些杂乱无章。 陶商听了,脸皮有点发红……糜芳不是将才这点他知晓,在这种大战之时跟曹操麾下的曹仁和夏侯惇等拉开差距,也在情理之中…… 曹操早有准备,转头对刘备道:“还请玄德领兵去救!” 刘备拱了拱手,一言不发,转身领人即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平日里的温和此刻已是荡然无存……尽显枭雄风姿。 曹操看着刘备的背影点点头,转头又对陶商道:“陶兄弟可有不适?” 陶商面色少有的凝重,摇了摇头。 曹操鼓励着道:“好小子!第一次见这阵势吧,很不错!” “孟德兄,在下适才看你指挥诸军调度,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烦劳指点。” 曹操闻言诧然地看着陶商,颇是惊讶……这等场面,这小子不过年方十来岁的年纪未曾见过!适才观他面色发白,应该还是颇不适应……可哪曾想到却还有心看我用兵调度,看来陶谦老朽别的事干的一般,生儿子倒是有几分能耐……有机会得向那老头请教请教。 曹操不愧是人中豪杰,指挥兵马的同时,又继续抽空一一解答陶商的问题,不过陶商的问题有很多也令他诧然莫名……毕竟后世人的逻辑思维与这个时代的人,多少有些差别和代沟。 陶商的逻辑思维跟这个时代的人极为不同,提出的问题也怪……但很切中要害,这一点从今日开始,便在曹操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 …………………… 战场的另外一边,华雄的脸色由一开始的自信,变成了后来的愤怒,此刻则是铁青的颜色。 虽然黄巾起义的时候,听说过曹操以骑都尉的身份随皇甫嵩大破黄巾军,但华雄却不以为意,毕竟皇甫嵩乃是当世名将,别说曹操,随便找几个阿猫阿狗跟着皇甫嵩都能打胜仗。 但是今天,华雄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曹操的用兵之能,的确不凡。 眼看着己方的攻坚军在对方的城头被砸的七零八落,而侥幸攀爬上去的西凉勇士,又被许褚所率领的徐州虎卫军在城头上血洗,可谓是一败涂地……华雄的牙齿气的都要咬碎了。 就在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徐州的城门突然打开,一支骑兵以意想不到的速度飞速奔出! 这支骑兵各个弯弓搭箭,手持劲弩,胯下弯刀,速度极快,直奔着华雄军已经停在城门前的冲车而去。 冲车刚支起架子欲撞击城门,突然被这状况弄了个措手不及,围在冲车周围的西凉军一边慌乱。 但见那支骑兵的为首之将,身穿黑色甲胄,胯下一匹黑色乌骓马,身材高大,面貌亦俊亦猛,手中丈八蛇矛横扫竖劈,斜挥前突,速度既快且力道雄浑,气势极其磅礴。 “吾乃燕人张翼德也!”伴随着丈八蛇矛的挥舞,来将的身份亦是响彻了阳人城前诸人的耳畔。 张飞率领的骑兵是曹操特意安排的一支奇兵,这支奇兵乘着华雄军的攻坚军在城门前立足未闻之时,突然杀出,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再加上张飞本人的勇猛善战,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们亦是气势如虹,如同收割稻草一般的在城池下横冲直撞的进行屠杀。 张飞这奇兵一出,代表着华雄的攻坚行动彻底失败了。 华雄的脸变的煞白,嘴唇微微有些哆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飞所率领的军队,脸上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汗珠! 他倒不是怕了张飞,令他心悸的其实却是张飞身后的骑兵队伍…… “白马义从!”华雄的眼睛瞪圆了:“公孙瓒也在这一路军中吗?本督怎么不知道?!” 谁都知道,诸侯联军中,孙坚和公孙瓒一南一北,隐隐位居于十余路诸侯联军的王牌……若是公孙瓒在此,再有一个不知何时会不会蹦出来的孙坚,不由得华雄不心悸三分。 当然,张飞所率的骑兵只是白马义从的一个分支,是公孙瓒特意命刘备领来,协助曹操和陶商的。 事到如今,华雄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强行攻城了,诸侯联军的实力以及曹操调兵遣将的能力,让他锋锐的士气大大受挫。 “鸣金……收兵!”华雄不甘心的扬了扬手:“全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随着华雄军的一阵鸣金声响起,西凉军攻坚军的残部开始往后退却,说是攻坚军,其实也根本不剩下多少人了,大部分的尸体都留在了阳人城——整个大汉王朝不甚起眼的一座小小城池之下。 首战告捷,三军鼓舞!气势震动非常! 整个城墙上都响起了联军高亢的呐喊之声。士兵们在抛却了适才紧张的精神包袱之后,展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士气峥嵘! 高呼庆贺声响天彻底,城墙之下,张飞高举丈八蛇矛,率领白马义从往来奔驰,城墙之上,许褚和曹仁浑身浴血的抱拳击掌大笑相庆,就连糜芳也是一身鲜血的和刘备回到了陶商的身边,露出了一个和平时相比,极为不同的自信笑容。 曹操一拉陶商和刘备的手,哈哈大笑,道:“玄德,陶兄弟,走,今夜大犒三军!咱们三个,今夜说什么也要不醉不归!” 西门之外,听着城内联合军的高呼欢唱,华雄缓缓的转过头,目光冰冷的看了远处的阳人城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 …… 当天晚上,阳人城内,全军欢庆,大肆庆祝,各级将官载歌载舞,热烈庆祝这第一场仗的大捷。 陶商和曹操刘备三人在一块饮酒,但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操打了一个酒咯,笑着看向刘备和陶商,问道:“玄德兄,陶老弟,你们可知道,今日一战,华雄损兵折将之后,他的下一步动作将是什么吗?” 刘备刚要张嘴,但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摸了摸下颚上的胡子,微笑着沉默不语。 陶商看在眼中,暗赞刘备果然不是凡人,懂得收敛锋芒,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偏偏不急着出头,反倒是沉稳以待。 曹操发问,他不说,那场中只有三个人,也只能是自己说了。 “乘夜再攻。”陶商轻轻地泯了口酒:“今日白天,三军得胜,欢呼之声传遍旷野,孟德兄不予阻止,反而大加安排庆功宴,想必就是为了坚定华雄乘夜来偷袭之心吧?” “哈哈哈!”曹操抚须哈哈大笑:“少年英雄,果然!” 刘备赞同道:“如此一来,若是能够安排的周密,今夜一战,或许可生擒华雄!” 曹操想了想,摇头:“华雄虽然秉性刚烈,但毕竟从军多年,我等就算可引诱的他攻进城来,但懂兵机的人,一定会在城外留下接应,想留下他,恐怕不易。” 刘备轻轻一咳,瞅了陶商一眼:“孟德兄忘了,华雄来前,陶公子曾谏言,让咱们在城外预先安排两路后手的,今日一看,果然是目光甚远,非等闲可及……” 陶商闻言一愣,转头看了看一脸善意地瞧着自己的刘备,心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浮上心头。 刘备对人永远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不经意时,话里话外又总是暗藏乾坤。 陶商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谨慎谦恭懂礼的谦谦君子样,道:“玄德公缪赞了,谏言的是我,但采纳的是你们,咱们最多也不过是彼此彼此而已。”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道:“二位不必过谦!若如操观之,诸侯中人,若论仗义之辈,乃你我三人,夫英雄者,亦你我三人也!” 第四十章 破华雄 果然不出曹操、刘备和陶商所料,华雄回到军营后,立刻就开始安排半夜偷袭城池的事情。 华雄随董卓征战多年,自然是明白骄兵必败、轻于防备的道理的。 白日间己方攻打城池无果,整个阳人城上都是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庆祝,联合军在士气大振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失戒之心。 安营扎寨后,华雄立刻派人去阳人城暗中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探马回报,阳人城内今晚大肆庆功,整个县内都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欢呼庆贺之声隔着夜空仿佛都能传到十里外的华雄大营。 消息传回之后,华雄心下暗道“果然不出本督所料,曹阿瞒啊曹阿瞒,跟本督相比,你那点道行还是太嫩了,且看本督今夜如何报仇!屠尽你满城军民!” …… …… 华雄自以为得计,但事实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城池之内,曹操早已经是令各路兵马埋伏已毕,陶商亦是参与其中,率领麾下兵马布防在阳人城南的民宅街区。 曹操今夜在城池上布放的士兵很少,且早已经下了命令,一旦有西凉军攻城,便立刻示警,然后撤退,装出慌张失措的样子,华雄军白日在阳人吃了个大亏,夜间攻势必然极为猛烈,他若能乘着这个间隙用冲车攻打城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破门而入。 阳人城的瓮城很小,若只是在瓮城设下包围圈,等不到中军的华雄入城就得露馅,所以曹操决定把主战场设在阳人城的主城。 曹操在洛阳见过华雄数次,深知此人极具关西将领风范,关西将领一旦得势,一般都是一往无前!因此曹操分析,华雄一旦入城,必然孤注一掷,率兵直取县衙府邸,擒拿联盟军南路军的首领…… 也因此,曹操定计和刘备共同在县衙正面和县衙两旁的街道埋伏重兵,并设下陷坑、强弓、硬弩与绊马索,只等请君入瓮,生擒华雄此獠。 为了保险起见,陶商的徐州军则被安排在城南,一旦华雄军入城攻击县衙,陶商便即刻派兵占据四门防守,拦住其归路,断其要道,令华雄无处可逃。 当然,事情若是进展到了这一步,则华雄安排在城外的兵马一定会赶来接应……但在华雄兵至阳人城之前,联合军已经在城外安排了关羽和夏侯惇两路兵马! 因此对付城外接应军的工作,自然就要交付给此二人。 不得不说,只是今日白天和夜晚埋伏的这两仗的调度安排,就让陶商长了不少见识,对于用兵的法门颇有心得。 当然,陶商心中对于曹操也是增加了几分佩服和欣赏。 这时,突听西门方向隐隐的传来喊杀之声,且声音越来越清晰,少时便有徐州军的斥候赶来,对陶商言曰华雄军已经攻入城内,前部先锋军由华雄亲自率领,直取阳人县城府衙而去。 “来的真快呀!”陶商不动声色:“我和许褚领虎卫军分一半人马劫住华雄归路,糜芳你领徐州军原先的本部,和各校尉占住四门,若是看关羽和夏侯惇的援军击溃了华雄在城外的接应军,便迎他们入城,与你一同守护城郭,若是他们不胜,你便独自严谨防守四门,不要叫华雄走脱。” 当下糜芳和陶商、许褚等人分头行事,陶商静等了一段时间,约莫华雄军已经差不多打到县衙那边,便领着许褚率领兵马一同冲出。 往城内遥遥看去,此刻阳人县的县衙已经是大火冲天……不消多说,这一定是西凉军的杰作! 激烈的喊杀声随风飘来,显然是那边的血战已经开始了,两相比较,反倒是自己这边要安静的多,也清净的多。 陶商吩咐许褚道:“华雄军马入城,主力部队一定是随他去攻占府衙,然后分有一部分会去占据四门,这些大部头的士兵都交给糜芳处理……但应该还会有一部分军马在县内打家劫舍,四处劫掠百姓物资为祸,这正是我们练兵的良机,你立刻以虎卫军为主,率领麾下兵马,在城内扫荡劫掠百姓的西凉军,一则实战练兵,二则为徐州军赢得百姓的口碑称赞!” 许褚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天天捡现成的不说,还要赢得百姓口碑,公子你是不是有点忒不要脸了?” 陶商不满的瞪了瞪他:“你懂个屁……君子都是这样办事的,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许褚嘟嘟囔囔,一边领兵走一边嘀咕:“君子怎么办事某家是不知道……但没听说过哪个君子骂人家‘懂个屁’的”。 许褚领着虎卫军和一部分兵马去城内扫荡劫掠的西凉军,陶商则是领着剩下的士兵来到了退往西门的道路上,华雄的大营就在西门外十里处,若要突围,这里一定就是他的最佳退兵路线,不敢说百分之一百,但陶商觉得,华雄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从这条路向城外突围。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布置,麾下的徐州军尽皆安排在这条主路的两侧,布置强弓硬弩绊马绳等物,陶商则是翻身下马,站到大街上,从怀中抽出了那封袁绍派人送来的简牍,暗自感慨重新温习。 “大公子,你看何物?这般入神?” 陶商回头看去,说话的是徐州军中,一名叫做杨展的校尉。 这名校尉和与陶商不和的吴校尉可不一样,平时非常会来事,再加上为人机敏,在此次随争的诸多将官中,格外收到陶商和糜芳的提携重用。 “看看吧。”陶商将简牍递给了杨展,唏嘘不已:“这是盟主袁绍派人送来的悬赏,取华雄首级者,赏麟趾金五百,取徐荣首级者,赏麟趾金三百……如今黄橙橙的金子,随时会从这条大路上冲着我们飞速赶来,不由得我不紧张啊。” 杨展闻言,喉结一滚,也是贪婪地咽了口吐沫,道:“袁盟主果然是财大气粗……好大的手笔啊,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冲这五百麟趾金,我看华雄今夜也是死定了。” 陶商仰天看星星,感慨道:“就看死在谁的手里了……” 杨展心思灵巧,已经是多少感受到了陶商的意思,随即道:“大公子放心,为了这五百麟趾金……” 陶商转头瞪了他一眼, 杨展急忙改了口风:“啊,不是……是为了我大汉天下的繁荣昌盛……末将今夜一定为大公子效死力!华雄若是不走这条道逃跑便罢了,他若是走这条道,末将必然替大公子取下他的首级。” 陶商赞赏的点了点头,笑道:“杨校尉果然是一片赤胆忠心,今夜就看你和徐州将士们奋勇杀贼了!你们劳苦功高,日后回了徐州,我定会向父亲如实禀报,论功行赏,决不食言。” 杨展和身后徐州军的将士们听了这话,见是监军陶大公子亲自许赏,登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振,人人都是振臂高呼:“大公子威武!大公子威武!” 正说话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似是有一只队伍正向着己方奔驰而来。 陶商好奇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支兵马已经来到己方后阵,己方士兵们纷纷闪避两旁为其让路。 当头一人,面如重枣,三缕长须,身披绿袍,手提一柄刀锋寒闪,望之分量极重的青龙偃月刀……不是关羽又是何人? 陶商的心不由一沉。 怎么感觉到手的鸭子……要飞呢? “关兄怎么来了?”陶商挤出一丝笑容道。 关羽此时尚无官职,故陶商以兄称之。 关羽拉住胯下战马,微一欠身:“城外接应华雄之军,关某等人已尽皆扫净,听闻公子在这里截杀华雄,关某唯恐公子有失,故特来接应。” 陶商的脸色发白,心中更是发虚……你跑到这来支援,华雄的首级还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兄真是英勇无敌,这么快就把城外的西凉军都扫尽了,果然了得……来人,拿酒来!” 倒还真有贴身护卫随身带着酒囊,陶商接过向着关羽一递,道:“关兄且饮,以壮声威!” 关羽哈哈一笑,推辞道:“酒且放下,待稍后华雄来此,斩其首级再饮不迟……” “公子快看!”校尉杨展突然冲着陶商喊道。 陶商扭头看去,但见不远处,火把光亮已然开始照射到他们这里,激烈的喊杀声和马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 但见西凉残军稀稀落落的打着火把,疯狂地向着陶商兵马所在的地方跑来,他们的身后,尚有曹军和刘备军舍生忘死的奋力追击搏杀,真是一步也不肯放松,誓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适才西凉军到了县衙,一阵放火,曹军和刘备偏偏不出,因此志得意满,颇为松懈,不想把火放到一半的时候,曹刘两军突然出其不意的从两侧街道攻杀而来,对西凉军进行合围歼杀。 西凉军措手不及,立刻呈现杂乱之势,被打的七零八落。 华雄本人更是悲催,迎面就碰上了张飞! 猛将相对自然是奋勇相敌,二人随即一场恶战! 华雄和张飞起初时也是旗鼓相当,无奈时间一久,还是张飞技高一筹,华雄虽然悍勇,却依旧是不敌败下阵去,被张飞在肩膀上戳了个大血洞,幸亏西凉军骑部拼死相救,方才侥幸脱逃。 经过许久的惨烈大战,华雄麾下兵马大半四散,只剩下一小部分残兵败将,只得仓皇着奔西而逃。 饶是如此,曹操和刘备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一路穷追不舍。 华雄捂着伤口,正奔驰间,突听一声号角声响起,被陶商埋伏于道路两旁的徐州军的强弓纷纷激射,对着华雄军一阵箭雨冲击,顿时又射倒了一大片西凉残军。 华雄捂着伤口,急忙勒马,一向桀骜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怎么……这!竟然还有埋伏?” 经历了浮云黄巾军一战和今日白天的攻城一战,算上今夜……这是陶商第三次上战场了,先前的不适感和看到死亡、鲜血、残臂断肢的恶心感觉终于渐去渐远,他清秀的面容上,此刻全是平静的坚毅。 “杨展!” “在!” “围歼!” “诺!” 徐州军以逸待劳,布置妥当,此刻截断华雄归路,利用地势的和箭雨的优势,瞬时便将华雄军切为了几段,分而治之,令其再无抗手之力。 关羽看着陶商用兵,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暗道这小子竟然有样学样,倒也颇有几分本事。 但欣赏陶商只是一瞬之间的事,片刻之后,关羽便盯上了浑身浴血的华雄! 美髯公丹凤眼微微一眯,拍马上前,直奔着华雄而去。 眼看着关羽骤然出马直奔着华雄而去……陶商的心都要碎了。 此人一出,华雄基本上就算是GAME OVER了……而那五百金的人头赏金,只怕也跟自己无缘了。 也不怪陶商有这样消极的想法……等级和技能在这摆着呢,抛除许褚不算……徐州军这些等级的士兵将领,哪个能跟关二爷抢人头? 第四十一章 斩华雄 “逆臣贼子,本督与尔等势不两立!” 华雄的肩膀虽然已经被张飞刺伤,但悍勇依旧,他不顾伤痛,重新那柄随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由凉州金城的工匠以赤铁锻造的斩刀,御马跃跳,当头直向关羽冲杀而去……而华雄身后的几十名贴身护卫亦是悍不畏死,紧紧地随后跟进。 “铿!”关羽举起青龙偃月刀架住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击,两件兵器激撞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响之声,震得诸人耳膜欲裂,很多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此二人的对决之地。 一招交手之后,华雄两条胳膊酸麻,被震的气血浮动,胸口呼吸困难,几乎都要翻身掉下马去!这红脸汉子是何许人也?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华雄心中惊骇,不过关羽也是吃惊不小,自打从军之后,此獠应属所遇诸人中武艺最高的一个,他此刻兵败负伤,尚能与自己一招交手而不落下风,可想而知其全盛时期有多难斗。 二人各自抖擞精神,再次短兵相接。 斗到正酣处,刘备和曹操都是领着兵马跟了上来。 曹操和刘备适才在县衙门前打埋伏战时,已经见识过华雄之勇,此刻见其与关羽打斗虽然处于下风,但刀法纯熟已经非等闲可比,不免皆生出了惋惜之意。 曹操和刘备,都是干大事的人,极有心胸,爱才之心甚重……就算是对华雄这种董卓的獠牙,也是一样。 曹操看着华雄与关羽的战斗,眼眸中不由放出异彩,沉思了一下,开口喊道:“华雄,你此时大势已去,为何还负隅顽抗?纵然你不要性命,却又何忍让麾下的将士们死伤殆尽?你下令投降,曹某以性命保你的安全!” 徐州军校尉杨展闻言一愣,小心地转头看向陶商。 陶商脸色不太好看,低头看了看尚还在手中的简牍,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袁绍的承诺…… “取华雄首级者,赐麟趾金五百!” 陶商闭上眼睛,立刻开始抱拳祈祷念咒:“别投降,千万别听那姓曹的屁话……华雄你可千万别投降,士可杀不可辱,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没出息……” “曹阿瞒,你做梦!” 兴许是陶商的祈祷起到了作用,华雄那两只铜铃般大的眼睛杀机绽动,丝毫不为可保全性命的条件所诱惑。 他一边拒绝,一边把手中斩刀再次高高举起,势不可挡的一招又当头向着关羽砸去。 关羽不慌不忙地将青龙偃月刀向上一推,看似轻巧实则力沉,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华雄的攻势,两柄大刀的刀刃砰然撞击,发出一声巨响。 便见华雄拽着马向后退了一退,身体摇晃,手臂下垂,显然是受了暗亏。 关羽没有乘势追击,而是收刀矗立于场中,抚摸着美髯傲然道:“若你身上无伤,或可与关某斗到三十回合开外。” 华雄身为一军主帅,此刻被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当众羞辱,气的七窍生烟,再加上率领的士兵此刻已经是死伤逃窜殆尽,只余下贴身护卫军尚在困兽犹斗,心中悲凉不甘可想而知。 即使如此,华雄亦不服气,寒声道:“无名之辈,你狂什么?大不了玉石俱焚就是!” 说罢打马而上,混战再起……但西凉军的士气已经跌入谷底,耳中听着远处,联军的支援还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越呼越近,许多人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了。 刘备见曹操眉头紧皱干着急,但又无可奈何,再看华雄与关羽斗的正酣,真是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心下一阵惋惜,扬声道:“华将军,曹将军说的没错,你何必要负隅顽抗,牺牲手下那么多的将士?董卓残暴,威逼天子涂炭生灵,人皆愤之,将军何必助纣为虐?岂不知你并非仅是董卓麾下之将,更是汉室之臣!何得如此冥顽,甚不智也!” 关羽听了刘备喊话,知道自己的大哥也和曹操一样,有意让华雄投诚,随即也不在逼迫,收刀打马驰骋出圈外,静看场中华雄动静。 华雄与关羽交手,伤口迸裂,脸色变得煞白,牙关直打哆嗦。 曹操和刘备的话,他一个字没差的全都听到了,也知道对方确实是有诚意让他投诚,只是此举实在是有损为将者的脸面,若是传扬出去,他堂堂相国亲任大都督,领兵五万,血战一日一夜后直接归降了,岂不令天下人笑掉大牙…… 但是此时此刻,事情以无可挽回……自己一身本领,也算是傲视西凉,难道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小小的阳人城? 华雄的脸忽红忽白,显然是左右为难了。 陶商看到这情况,暗道不妙! 曹操和刘备也不知道是怎么寻思的,有钱不赚非得招降这么个东西,以华雄的身份和傲气,今日纵然降了日后也必然是归附到袁绍或是袁术帐下,还能轮得到你们俩?简直有病! 你们想给白白给袁绍送人才,自己不要这五百麟趾金……不好意思,你们不要,我要! 想到这里,陶商大步迈前一步,看着不远处呼呼喘息的华雄,大义凛然道:“华雄,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曹将军和刘县令都劝过你了,你怎么还执迷不悟?你现在放下兵器,去向各路诸侯挨个磕上一百个响头赔罪,或许可以考虑考虑饶你狗命!” 陶商身边,校尉杨展听的直咧嘴……这哪是劝降啊,分明就是在逼华雄发飙。 闻听此言,华雄果然是怒不可遏,居然把命门露给青龙偃月刀,撇下关羽,直奔着陶商杀了过去,嘴中还气的怪叫道:“小狗!我让你猖狂!” 怎奈他面对的不是别人,却是几可称为天下无敌的关羽,还没等扑杀过去,关羽便将刀一调,用刀柄将华雄懒腰挡住,顺势一撇,直接将他投掷于马下。 “华雄,放弃吧!在关某面前,你挪不出两丈之外!”关羽定定的看着他,不见喜怒。 华雄的嘴唇不由的直哆嗦。 突听陶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华雄,你连联军中一个尚无封号的人都斗不过,被人家拿刀柄耍猴一样耍,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大都督?我要是你,跳楼自杀都是轻的……你好好看看你身边的将士们都是什么下场!” 华雄闻言愣住了——周围的惨叫怒吼,还有兵刃的激响,仿似一下子都隐没在这片死寂的场地里。 他满是鲜血的脸庞上微露倦意,眼眸中全是深深的绝望。 “八尺男儿岂能苟且偷生?曹阿瞒,你赢了,我华雄愿赌服输,绝不求饶!” 说罢,便见这个跟随董卓久经沙场的猛将将手中的斩刀反转,横向着朝自己的脖颈子上抹了一刀。 血花飞溅了在了半空,挥洒着扑向了整个街道。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却是曹操,刘备,乃至于关羽都始料未及的。 众人默默的看着这名威震西州的猛将殒命沙场,不由感慨万分。 良久之后,便见刘备叹气摇头:“可惜可惜,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华雄也是凉州的威武雄壮之士,可终归却因为跟错了主人,而落到了这步田地。” 曹操亦是点了点头:“董卓作孽,危害苍生,华雄乃董卓下属,又是凉州边塞之人,只懂得为主尽忠,却不懂大义,说来也怪他,但也怪不得他。” 关羽摸着长髯,眯着眼没说话,却见陶商走了过来,将酒囊向着关羽一递,道:“云长兄威武,顷刻间便逼死了华雄!来,关将军请喝,此酒尚温!“ 徐州军的校尉杨展跟在陶商身边,亦是道:“今日一战,云长公温酒逼死华雄,日后必将名震天下!” 关羽转头看着陶商,缓缓地道:“逼死华雄的,好像不是关某吧。” 陶商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相,柔声道:“效果都一样的。” 关羽没搭呛,拔开酒囊仰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这酒……怎是凉的?” “啊?是吗?那是他们忘了烫了……没关系,凉酒能整死华雄也一样流传千古。” 关羽闻言眼皮子直跳。 这时候曹操和刘备走了过来,曹操一扬眉,笑着道:“陶兄弟可以啊,这三寸不烂之舌着实震慑古今,三言两语逼的华雄自尽……苏秦张仪亦不过如是吧。” 陶商谦虚的摆了摆手:“孟德兄过赞了,小子愚钝,不通兵法,只能稍稍尽点绵薄之力而已。” 曹操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刘备和关羽,半晌之后抛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问题。 “这战功应怎么向盟主汇报?” 一句话正好说到了点上!若是论破华雄的功劳,曹操,刘备,陶商三方皆有功,但这斩华雄的功劳应报给谁,却是不好说。 曹操问出此句,自然是知道自己只占筹谋之功,没有斩将之功,打败华雄的人是关羽,但适才陶商插了一杆子,逼的华雄自杀,若是陶商执意要求占功,这事就有点难办了。 于是索性把问题抛出来,让他们自己决定。 刘备闻言犹豫了。 斩杀华雄,若是传将出去,则必然威震天下,声名大燥,但陶商军确实也立了不少功劳,虽然他刚才出言逼死华雄是比较多余的……但毕竟做都做了,不能否认功绩。 “陶公子,这个……” 刘备刚一开口,便见陶商急忙道:“玄德公,小弟不才,适才只是随意说说,战场之上哪能以口舌论输赢,自当以战功论胜负,斩华雄之功劳,恕小弟万死不能相受!” 说罢,冲着刘备深深一鞠躬,代表绝不接受。 这一下子,倒是把刘备弄懵了,刘备本来以为陶商占着是诸侯之一,大州刺史之子,定会与自己这县城小吏争功,但不曾想此子居然如此谦恭虚让,颇有大家之风。 这孩子实诚人啊,是个小君子……果然不错。 眼见陶商如此,曹操便出来打圆场,笑道:“既然如此,那玄德公就不必过谦,云长之功,众人皆看在眼中,我看就依照陶老弟之意,报斩华雄之功给云长便是。” 刘备闻言局促了一下,偷看了下陶商,见陶商满面平静,并无不悦之色,心方才放了下来,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备便代二弟谢两位谦让之德了。” 陶商连忙道:“不敢不敢。”却偷眼向身后的杨展使了一个眼色。 这杨校尉果然是个有脑子的,刚才战场之上,他就已经大概了解陶商想要什么,此刻见了陶商的眼神,哪还会不明白,赶忙道:“末将杨展恭喜玄德公,云长公得此战功,此一战后二位必将名扬天下,且还能得到盟主的五百金赏赐……着实令人既羡且佩!” 赤裸裸的挤兑人啊。 刘备一听这话,忙道:“备和二弟,已经虚得战功,岂敢再吞盟主赏赐,陶公子实则亦是有功,若不嫌弃,备愿以盟主的赏赐相赠,以表寸心。” 陶商心中给这杨校尉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小子,是个懂事的……可堪大用。 陶商对刘备笑道:“那怎么好意思。” 刘备急忙道:“陶公子,必须要得,不然岂不是陷备于不义。” 陶商犹豫了一下,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那我,就先替玄德公,保管保管?” 刘备连忙点头道:“行,你保管,你保管。” 又客套了几句,几人便暂时分别,各自令着人马去打扫战场,收缴军械。 乘着刘备走远,曹操悄悄走到陶商身后,笑道:“陶老弟,心眼挺贼啊,五百麟趾金呢,要不要曹某帮你也保管一半?” 陶商:“………” 第四十二章 两方的动静 华雄被杀的消息飞速的传遍了整个河南和司隶地域,正所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毫无疑问,便是关东众诸侯这一方,而忧虑的,自然就是董卓军一方了。 此时的董卓军,在另外两路都用重兵阻拦住了关东军的攻势!第一路兵马,李傕等人按照董卓的战法,偷渡小平津,大败王匡,粉碎了袁绍想要偷去敖仓的企图!第二路酸枣一路有董卓亲自坐镇,只是阻拦没有正面交锋,拖延阻拦联盟军的攻势。 唯有这第三路,董卓军最占优势,却一败涂地。 华雄一死,南边的门户等于开了,另外两路的董卓军即使占据优势也不得撤兵,不然一旦让联军的南路军偷袭下了虎牢关,洛阳便是岌岌可危,后果不堪设想。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董卓气的火冒三丈,不得已只得尽收兵马回往荥阳防守,军中精锐尽皆驻扎在虎牢关,为洛阳把守最后一道门户。 虎牢关中,董卓使劲地拍击着桌案,两道横眉倒竖,满脸的横肉来回颤抖。 “想不到关东军居然有此本领,斩杀了老夫亲封的大都督,着实可恨!杀华雄者乃是何人?” 下方李儒摸着稀稀疏疏的小碎山羊胡子,叹道:“据闻关东诸侯中,与华雄交战者乃是曹阿瞒这叛逆,以及徐州的陶谦长子和公孙瓒的一支分军……斩杀华雄者,闻听是一名叫做关羽的无名下将。” 董卓‘哼’了一声:“曹阿瞒这贼厮,前番背叛老夫不说,居然还设计破我奇兵……华雄一向以刚猛著称,勇冠三军,此番居然会被无名之辈斩杀……看来联军中确实是有些了不得的人物。” 李儒沉默了一会,道:“相国,华雄乃我军中重镇,此番被斩,三军震动,虎牢关虽然坚固,但我恐如此士气之下,久守不住,需早做良策。” 董卓站起了身,硕大的身躯在厅堂中来回走了两圈,突然开口道:“慌什么?老夫已经调了奉先和其麾下的洛阳北军和并州军前来,谅关东诸侯猛将再多,且看谁能敌挡吾儿!” 李儒闻言不由大惊:“执金吾率领北军镇守京师,威震百官以防不测,若是调来荥阳,洛阳一旦有变,却该如何是好?” 董卓豪气言道:“笑话,哪个敢反!” 李儒忙道:“普通的百官或许没有这个心思,但为首的汉朝老臣却不可不防,那袁绍之叔袁隗现乃百官之首,有太傅之尊,若是乘着相国一心对外,在洛阳给我们来个后院生火,只怕危机甚矣!” 董卓闻言,半晌不答,好一会才开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袁隗老贼乃是袁绍、袁术之叔,老夫欲杀之久矣,只是姓袁的声名素著,出身袁门的都身份不俗,且与各世家多有往来,若无端杀之,老夫怕天下之人议论。” 李儒摇头道:“事已至此,士族之心已不可得,耽误之急还是需解决眼前的之难关,袁隗老贼不除,终有掣肘之患。” 沉默了良久之后,终听董卓一声长叹…… “老夫本欲结交诸士,怎奈士不容我,非要逼老夫做那弑杀之徒……传令在洛阳督军的牛辅,令到之日,即刻斩杀袁隗全族,一个不留,但凡跑了一个,便唯他是问!” ************************************ 阳人城。 曹操,刘备,陶商等人杀了华雄,取得重大胜利,这一次曹操是真的在阳人城大犒三军,宴席诸将,但却一直没有进兵的意思。 陶商心中明白,曹操是怕抢先攻入荥阳,抢了袁绍的风头,回头容易惹他嫉恨……故而暂不行军,看来这位曹老板的心思实在是细腻,非等闲之人可及。 然而即使暂不行军,曹操等人还是等来了三个重大的消息……而这三个重大的消息,没有一个对己方有利的。 …………………… …………………… “孙坚被徐荣打败了?这怎么可能!”刘备一脸惊诧的看着将消息告诉他的曹操,满面充斥着对曹操的否定之色。 曹操甩了甩手中的战报简牍,无奈道:“千真万确,虽然曹某也不想相信,但事实却是如此……孙坚藏匿兵马,令孔伷进兵为疑兵,欲引徐荣轻敌冒进,却被徐荣识破……将计就计,先集中兵力击败孔伷,又假装加速向阳人进兵,结果却暗中设下埋伏,战败了孙文台!” 刘备的脸色沉了下来:“孙文台乃当世之名将,徐荣居然能打败他,此人虽然声名不显,但必是难得的将才!董贼麾下得人啊。” 本以为曹操,刘备,陶商一路对阵华雄凶多吉少,孙坚若碰上徐荣则稳操胜券,谁曾想结果完全倒过来了,曹刘陶大破华雄,还阵斩了主将,反倒是孙坚被徐荣击败,幸亏徐荣听说了华雄被杀的消息,害怕被夹击而不敢停留,否则孙坚还真可能凶多吉少。 曹操转头看了看沉默不言的陶商,忽然道:“陶老弟,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当初分兵的时候,才立主咱们这一路战华雄,让孙文台去抵挡徐荣?” 陶商露出了一个惊诧的表情,摇头道:“怎么会?我又不是半仙,孟德兄想多了。” “是吗?”曹操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道:“另外,据洛阳的探子回报……太傅袁隗一家,已经尽数为董卓杀害。” 刘备长叹口气:“董卓老贼见盟军势大,唯恐袁太傅与盟主叔侄里应外合,故行此狠计!” 陶商没有说话,历史的走向大致轮廓还在,袁绍叔父袁隗的身在洛阳,无论蝴蝶效应怎么变化,这个老头的死亡都是必然,无法改变也无可逆转。 三人之间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终于,还是陶商开口打断了这份沉默:“袁太傅身死,不知身为盟主的袁公,是如何打算的?” 曹操深深地看了陶商一眼:“这就是我要与二位所说的第三件事,太傅身死,本初怒急攻心,敕令各路诸侯齐聚虎牢关,如曹某所料不错,袁本初只怕是要其中全力,进攻荥阳了!” 听了这话,刘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盛怒之下,焦躁用兵,只怕是会有失啊。” 曹操无奈道:“正是如此,但事已经至此,我们必须得听从盟主号令,此乃是我们的本分……另外,曹某在洛阳的探子回报,董卓已经派人调执金吾、都亭侯吕布,率领洛阳北军和并州全部,前往虎牢关支援,此番只怕会有一番恶战。” 吕布是么…… 陶商的心猛然揪了一下,心下不知为何,竟然变的有些向往。 号称这个时代的天下第一猛将!麾下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骑兵并州狼骑,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步军陷阵营,还有张辽、高顺等诸多猛将扶持的独狼之将! 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有机缘能跟这样的人物打上照面……想到这里,陶商就忍不住颇为激动。 听到吕布的名字,刘备的面色却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 沉默了一会,只见刘备试探着问曹操道:“曹公,备闻阁下昔日在洛阳潜身侍贼时,曾与吕布相识,久闻此人勇猛无匹,视天下豪杰如同草芥,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我朝猛士无有出其右者,不知可有此事?” 曹操点了点头:“玄德所知不假,吕布此人虽然天性凉薄,但武艺却是实打实的,曹某不敢说天下豪杰都不是他的对手,但至少现在我认识的人中,论及勇武应该没有人能战的过他。” 刘备皱了皱眉:“以二弟之威?也斗不吕布?” 曹操点头:“极难!吕布此人,生于九原,自幼便与匈奴交多,性格多受异族影响……他虽然是汉人,但天性中却并无我大汉尊儒的忠孝之心,犹如一匹草原狼,冷厉凶狠,说他吃人不吐骨头,曹某觉得一点都不为过。” 陶商笑着借口道:“不过,依在下看来,吕布这回也算是碰到对手了,玄德兄麾下的两位兄弟,关羽和张飞,以小子观之,只怕是绝不在吕布之下!有此二人在,只怕吕布也讨不得好去。” 刘备长叹口气:“备本也是信心颇足,怎奈曹公不是妄言之人,想我那两位贤弟虽勇,但天下英雄何其多……刘备见识寡薄,未识天下英雄,何敢轻视?” 陶商依旧和煦的笑着:“孟德兄,玄德公,不论前途如何,这条道我等已经走上,便再无回头之路,这虎牢关一战,不论凶险如何,小弟原意与二位长兄共赴之!” 曹操哈哈大笑:“好!说得好,陶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君子之志!曹某佩服甚矣!以曹某观之,十余路诸侯中,夫能称为豪杰者,袁本初、袁公路、孙文台、公孙瓒、鲍信寥寥五人尔,然能称为英雄者,只怕也只有你我在坐这三位了!管他虎牢关一战如何艰难,你我三人,奋勇向前,大不了捐躯报国便是!” 第四十三章 虎牢关 华雄被斩杀、孙坚被徐荣击败、董卓军退守虎牢关、袁绍和袁术的叔叔太傅袁隗被杀,二袁悲从中来,汇集主要的几路诸侯,兵发荥阳,直取虎牢关,誓要斩杀董卓,为袁隗报仇。 一连串的事情接憧而来。 虎牢关的城头上,两个身穿坚硬甲胄的将军正俯身在城墙垛上,望眼观看着远方的大地。 这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膀大腰圆,浑身黄铜金甲,头上戴虎头盔,满面的虬须胡子,年纪颇大,犹如一只猛虎,正是董卓。 而董卓身边的那个人,戴着紫金束发冠,棱角分明的脸庞,红色锦缎配着亮银色铠甲,身后还是川蜀的蜀锦红袍,生怕别人看不着他似的……不过别看他身上的服饰红彤彤火艳艳,但他的脸,却冷得如同冰川一样,仿佛是一尊不会笑的冰神。 正是吕布。 如果说董卓是一只伏地待发的猛虎,那吕布就是一头性格高傲,冷厉弑杀的独狼……一头连猛虎也不敢轻易触怒的独狼。 猛虎和独狼,此刻正站在城头上,遥遥地看着远处的虎牢关外,那些林立的营寨。 那是今天刚刚才驻扎在虎牢关外的营寨,是这群背叛他董卓的混蛋诸侯们所设下的壁垒! 董卓恨不得把那一片片的帐篷,全都团巴团巴放在嘴里咬碎了,然后再吐在地上,狠狠的踩上两脚,最后再啐上一口! “这些天杀的贼子!叛军!逆臣!猪!狗!他们怎么都不去死!” 董卓恶狠狠地咬牙切齿,说话的狠厉劲,一不小心都容易咬到舌头。 相比与董卓的暴怒,吕布却波澜不惊,显得冷静的多……或者说冷静两个字并不适合他,只能说他的表情很冷。 “杀尽便是。” 董卓转头看了看吕布:“十多路诸侯,几乎二十多万兵马,兵多将广,怎么杀?” 吕布的声音冰冷刻板:“杀领头的。” “哈哈哈……说得好。” 董卓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吕布的肩膀,道:“奉先,华雄被斩,三军士气低落,老夫派你择日出战,跟众诸侯们斗将一阵,杀他几员大将,涨涨我军中士气!如此,这虎牢关,方才好固守!” 吕布拱了拱手:“诺,明日就领兵出征!” 董卓嘿了一声:“不急,老夫想要斗将涨士气,谅那袁本初又如何不是?他想要胜一阵的心,只怕比老夫要强烈的多……奉献你就先在关内好好地休息调养,什么时候等众诸侯等不及了,自己过来邀战,咱们就什么时候跟他们打过便是!” …… …… 果然如董卓所说,此刻集聚在虎牢关前的众诸侯正在进行激烈的进行着争辩。 袁绍坐在主位,高声言道:“诸位!我军此刻已经打到荥阳,虎牢关艰险,若是不斗将一阵,增长士气!如何能攻的下这座雄关?” 话音方落,公孙瓒阴沉着脸站出来道:“盟主此言差矣,谁不知道,虎牢关内,并州狼骑乃天下精骑,更兼西凉铁骑亦在此处,天下两支最善战的骑兵皆陈列于雄关,盟主不攻城,反倒是要布阵斗兵,岂不是白白送死?” 袁绍的脸色瞬时变得有点发青。 河内太守王匡连忙站出来打和事佬:“伯珪,这话就说差了,盟主何时说斗兵了,是要斗将……” “有什么不一样吗?”公孙瓒气恼地道:“现在虎牢关内的人是谁?是吕布!斗将,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在场诸位谁能在吕布手下走三个回合!某即日头颅奉上!” 公孙瓒性格豪迈,但也偏激,容易得罪人,他这话一说出来,帐内众人都有点不太高兴了。 吕布骁勇异常,英勇无敌,当年在丁原帐下任骑都尉的时候,众人就颇有所闻,只是知道归知道,话不能当着面这么说,你可以说吕布难对付,但你拿项上人头赌博这么多人都战不过吕布……这不是摆明了撅所有人的面子么? 曹操却是站了起来,沉声道:“伯珪此言虽然符合实际,但却忽略了一个重中之重的重点,怕是会为董贼所乘。” 公孙瓒仰起头,颇不服气:“某家纵横塞北多年,若论朝堂之事,孟德强于某,但若是论两军阵前,只怕还是某家强于孟德!刚才所言,句句肺腑,我自认为没有什么疏漏之事。” 曹操并不气恼,反倒是心平气和,看的陶商心中暗暗赞叹……姓曹的修养是真好啊。 “公孙兄,董卓的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驰骋塞外,天下难敌,但洛阳的南北禁军和羽林军却是能征惯战,准备精良的善守部队,是我大汉朝最精锐的都城护盾,昔日这支兵马尽在何进大将军掌握之中,值董卓入京之际,何进大将军为宦官所害,车骑将军何苗亦是被吴匡所杀……便宜董老贼兵不血刃,尽收京城精锐于麾下,我与本初在洛阳任西园八校尉时,亦曾统领其中一支,其精良非诸侯各郡守备军马可比,” 听了这话,众人终是恍然大悟,而公孙瓒亦是露出明悟之色。 曹操顿了顿,继续道:“虎牢关坚固,若是强攻,洛阳南北军装备精良,且士卒精锐,如何轻易打的下?所以,只有野战,方是上善之策!” 公孙瓒虽然知道错了,但依旧不服气,此乃是性格使然。 此人虽然豪侠,但心胸并不宽广,即使知道曹操说的对,居理耍赖也要争辩三分。 “如孟德所说,洛阳的守城兵马可惧,那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就不可惧了?” 曹操也不生气,笑道:“不一定非要和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打嘛。” 公孙瓒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见陶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出言道:“孟德兄的意思,终归又是唠回了到了袁盟主刚才所言的初衷。” 袁绍一听陶商把话扯回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愣。 “我的……初衷?” 陶商轻轻一笑,年轻的脸庞显得很是青涩:“盟主适才不是说,要斗将吗?” “斗将……斗将……”袁绍眨了眨眼,猛然双手一拍,起身道:“对啊!袁某一开始就说,虎牢关外叫阵,与董卓关外比将,比他几阵,挫伤老贼锐气!如此方好进攻!” 公孙瓒抿了抿嘴,嘴还是很硬:“那可是吕布……” 曹操笑着道:“比起西凉铁骑和洛阳禁军,如果仅仅是对付吕布就可以解决的话,已经是很便宜我们了。” 众人亦是纷纷点头,出言表示赞同。 袁绍见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生性使然,颇为得意的用目光瞅了公孙瓒一下,顺便还扬了扬眉毛。 陶商看见了,不由得暗叹口气……这姓袁的,仗着家世好长得帅,就这般能嘚瑟,如此作态那公孙瓒小心眼以后还不得恨死你了。 公孙瓒脸色不善,却也无可奈何,悻悻的坐下。 袁绍转头望向众人道:“各位,请先各自回营,安排兵马将领,整军待战,两日之后,齐集兵马陈列虎牢关,我要和董卓老贼还有吕布,好好的比一比高低!” “诺!” ……………………………… 回了自己的帐篷,陶商把帐篷的帘子一放,来到临时搭建的木制简易床榻下,从里面拉出一个大箱子,一打开,顿时金光灿灿,几乎要晃瞎了自己的眼。 这里面,是在糜竺那里‘借’来钱的和拿华雄首级在袁绍那里换来的麟趾金……可以说是陶商目前所有的家当。 也是相当值钱的一笔家当。 这个时代没有银行,东西只有随身带着才放心,虽然有些麻烦,但无疑是最安全的做法。 贴身家当离了身,陶商会睡不着觉的…… “大公子!” 随着一声高喝,许褚和糜芳掀开帐篷的帘子,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陶商的帐篷内。 “啪!”陶商急忙随手把木箱子合上,机械性的缓缓转过了头,脸色很是不善。 “谁让你们不打招呼就进来的,你们知不知道‘礼貌’这两个字怎么写?” 许褚伸出手,在空气中胡乱笔画了几下,最后摇了摇头,叹道:“‘貌’字不会。” 陶商暗暗翻了个白眼。 糜芳则是鬼头鬼脑的将头探到陶商的肩膀上,犹如两岁好奇宝宝一样,渴望的盯着陶商用手紧紧摁着的那只大木箱子…… “你干嘛呢?” “没干什么。”陶商撒谎撒的怡然自得,毫无破绽。 问题是糜芳跟了陶商不是一天两天了,碰巧他今天还表现的格外聪明,大大有失平日水准。 “不对!你这箱子里肯定有猫腻,打开让我瞅瞅,藏了什么好东西?” 陶商两只细眼微微眯起,声音依旧是那么和蔼谦虚,但明显多了点防备。 “起开,这是我父亲从徐州给我寄来的密信,里面都是徐州高层的内部决议,依照你目前的身份,恐怕还没有资格阅览。” 糜芳诧然地看着陶商,双眸中全是疑惑和不解:“你父亲,给你的密信?” 陶商郑重的点头强调:“我的密信。” 糜芳挠了挠头,不解地道:“送密信还送满满一大箱子……咱徐州有这么多秘密?” 陶商的脸色有点发黑了:“我爹想我,话多,写一箱子很稀罕么?” 糜芳恍然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得亏你解释了一下,要不然,我还以为里面是钱呢。” 陶商:“…………” 第四十四章 人中吕布 许褚和糜芳是来向陶商汇报部队新整情况的。 阳人城一战,曹、陶、刘三家大胜西凉军,华雄被斩,打扫战场之后,缴获马匹、军械、兵甲很多。 曹操也不装紧,直接做主让三家平分,陶商也得到了很大的一份。 西凉军的装备都是由京城洛阳武库直接供应,说白了,走的就是国/家/财/政的钱……装备相当精良,陶商用这些装备让许褚和糜芳将徐州军部队还没有好装备的士兵们重新武装一番……当然,最好的装备还是要由虎卫军先挑。 部队嘛,精锐第一,装备第二,打造一支精锐的现代化汉朝军是陶商的小目标……先装备一个亿。 现在装备已经全部分发完毕,徐州军的战力又上了一个台阶,许褚和糜芳便急急忙忙的来向陶商汇报,兴奋的以至于连礼数都失了。 其中特别以糜芳为最,想当初刚出徐州时,他只统领五千普通的正规军而已,而如今短短时间里,陶商不但将部队扩大到了一万之数,还弄军饷、弄装备、弄马匹、弄军械。 这位大公子,真是一个弄东西的人才啊,以他的本事,若不是生在军阀世家,去当个二道贩子正合适。 将部队的整合以及军械装备情况向陶商做了汇报之后,陶商突然问道:“那位吴校尉的所掌管的行营军马,可曾分发到位?” 糜芳闻言一愣:“哪个吴校尉?” 陶商长叹口气:“就是在出征徐州前,被当成典型,打屁股的那个!” 糜芳闻言,恍然大悟:“他啊?放心吧!都发到了,没有任何偏颇。” 陶商点了点头:“那就好。” 糜芳闻言道:“大公子,那小子,是曹豹将军的铁杆,而曹将军又是极力反对讨伐董卓,大公子上次打了他……” 陶商出言纠正糜芳:“是帮你打了他。” 糜芳:“…………” “好吧,是帮我打了他,现在问题谁打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一定怀恨在心,留在身边总是个祸害,反正咱们已经离开徐州甚远,大公子目下在军中的威望也足,杀个把校尉根本就不用请示,为何还一直留着他?” 许褚在一旁哼了哼:“大公子若是不好意思下手,某家去做了他,保证干脆利落。” 陶商摆了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们只需要派人暗中密切监视他就是了,剩下的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处理,现在与其琢磨他,倒不如想想两日后的战事……” “两日后的战事,是何战事?” 陶商看了疑惑的两人一眼,沉静道:“虎牢关乃是天下雄关,无论攻城或是野战,对盟军的损失都太大了,盟主有令,两日后各诸侯集合本部精锐,到虎牢关阵前……斗将!” 糜芳听了,只是轻轻地“哦”一声,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什么斗将斗兵的都轮不到他。 许褚的两只眼睛却是瞬息间睁大了。 “斗将?斗谁?是不是那个吕布!” 陶商沉思了一下,半晌后点头道:“十有八九应该就是他!” “好家伙!!”许褚沙钵大的拳头在空气中狠狠一挥,仿佛都能带出一股风了:“久闻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人勇猛无敌,嘿嘿,择日正好和他一战!” 陶商看着许褚兴奋的样子,不由摇了摇头,叹道:“只怕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许褚将脖子一扬,不服气地道:“笑话!某家自打从娘胎下来,还没碰见过一对一能打赢某家的,吕布那厮虽是名满天下,但碰上某家,却也未必管用。还请大公子许我出战!” 陶商慢悠悠地道:“你想战吕布,也可以,但有一个要求。” 许褚忙道:“什么要求?” “时机。”陶商少有的露出正色:“要战吕布,时机很重要,只有我让你出阵的时候,你才能出阵,懂吗?” 许褚不是很明白陶商的意思,但也只得点头答应。 不论如何,能够和威震天下的吕布一战,几乎是每一个武人的梦想,因此许褚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无论陶商向他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他都没有二话,哪怕是让他脱裤子放屁,他也会照办不误。 …… …… 两日的时限很快就到了,袁绍齐集各路诸侯,点齐精锐猛将,皆至虎牢关前挑战叫阵。 十余路精锐,只派出精锐,共计五万余人,一字型的排开在虎牢关外,呈现一种合围之势,所有兵将尽带长兵器,数万柄长枪战刀林立在关外,寒光簌簌,望之尽是一片锋利的刀海,让人感到一股侵人心肺的寒冷。 袁绍命人在阵前立战鼓十面,又命人搭建喊话高台,派遣嗓门大的军士立于高台上呐喊。 战鼓擂动,气势如虹,军士齐呼邀战董卓斗将! 诸侯联军陈兵虎牢关,董卓早就得到了信息,老贼身披重甲,领着李儒等人登上高关,向下细瞅片刻,突然冷笑一声。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董卓自得地道:“袁绍贼子果然是忍耐不住了,派人前来挑战,却是正合老夫心意!” 董卓身边,李儒摸着须子道:“相国纵横沙场多年,身经百战,早就料定袁绍会行此一招,如此却是正中相国下怀,可笑袁绍贼子,自以为得计,到头来方不过是被相国计中料计而已。” 董卓冷眼观地看着下方众诸侯联盟兵马的排列阵势,良久慨然道:“行军肃整,军阵可进可退,中有战道,旁有策应,深和兵法之妙!难怪华雄会被关东贼子所杀,果然是有些门道。” 李儒笑着道:“再有门道,又能如何?若论斗将,当今天下,何人能是都亭侯的对手?不过都是草芥而已。” 董卓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一挥,喝令传令兵:“擂鼓!命执金吾吕布出阵!” “诺!” ………………………… “咚咚咚咚咚咚!” “呜呜呜呜呜!” 虎牢关上,沉重的鼓声骤然响起,号角亦是响彻天际,伴随着催战声响,关前的吊桥“吱噶吱噶”的缓缓落下,重重的砸在护城沟渠的对岸。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响起,一道深红的影子如同火焰一般的当先奔驰而出,其身后的骑兵差他足有三十步外。 关外呐喊邀战的众诸侯盟军,一瞬间纷纷闭紧了嘴巴,紧紧地盯着这道如同火焰一般的身影。 陶商坐在马上,也是打量着那往来奔驰的火红色的身影! 一匹浑身赤色,通体深色的高大骏马,几乎比其他的马大了整整两个维度,毫无疑问,便是那匹名冠西州的嘶风赤兔马! 重点的,是马上的那个人。 身穿银色的重甲,腰间束着狮王带,身后是西川蜀锦大红战袍,头束高冠而不戴头盔,身材魁梧不在许褚之下,但和许褚粗犷的相貌相比,来人着实是威武俊朗了很多。 肤色白皙,俊极威极,脸庞棱角分明如琢如磨,眼睛的颜色非常浅淡,仿若琉璃,但却让他的目光显得过于冷漠,脸色苍白如雪神色有霜寒之意,近乎刻板的一派肃然。 虽然面无表情,但那种天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倨傲、张狂、冷漠和咄咄逼人,在场的每一个都能感觉的到。 陶商不由的砸了砸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天下第一的猛将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陶商身后,许褚全副武装严阵以待,闻言不由奇道:“此话怎讲?” 陶商冲着吕布努了努嘴:“在我心中,天下第一的猛将应该是英姿飒爽,威武豪迈,不说光芒万丈豪气干云,至少也得是英武阳光……你看他那副臭屁的表情,跟死了发妻一样的苦大仇深。” 糜芳栽陶商身后,心下暗道死了发妻……那吕布应该高兴才是吧。 许褚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管他如何,某家只想跟彼好好打一场便是!” 就在这个时候,虎牢关上的鼓声再一次响起,而随着这通鼓响,吕布已经是脱下了身后的火红的西川蜀锦战袍,随手扔于场间沙地之上,手中方天画戟摇摇抬起,虚指各路诸侯的阵营。 看着吕布扔锦袍横战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姿态,许褚不由忠心赞叹:“真他娘有气势!” 陶商摇头叹息:“真他娘败家。” ………………………… 就在这个时候,联军阵营中,袁绍恨恨的盯着吕布,似是极为气恼吕布在阵前的举动夺了三军声势,转头呵斥道:“谁人敢战吕布?” 诸侯阵营中,河内太守王匡麾下一将飞马而出,乃是河内名将方悦。 须弥之间,方悦的战马已经奔驰至吕布的面前数丈之地,手中战枪翻抖,抖出一朵枪花划破空气直奔吕布面门发难。 吕布面无表情,坐下战马动也不动,单手持方天画戟微微一抬,横空划个半圆将方悦的战枪扫到一旁,接着硬生生的挺住左手的轨迹,反向挥戟一扫,直接用画戟的小枝将方悦砍翻在地。 一个照面便打到了方悦,众诸侯以及麾下将领校尉士卒不由得各个勃然变色。 吕布低头看了看在沙场上浑身抽动,已然不行了的方悦,平淡而言:“这等武艺,也能上阵为将?” 第四十五章 车轮 吕布斩杀了联军的方悦,众皆骇然,陶商身后,许褚双眸一瞪,拍马就想出战。 “你要干什么?”陶商转头瞪视着许褚。 许褚憨声憨气的道:“打吕布啊?!” “咱们的约定是什么来着?没我的命令,你不许出阵!”陶商一边说,一边转头看着场间,如同不败战神一般的吕布…… 许褚闻言哼了哼,对这话极其不忿。 陶商转过头来,对许褚道:“你给我老实儿的待在这,不许出战……我去邻居们的方阵办点事……你放心吧,有你跟吕布交手的机会!” 说罢,陶商领着几个人,拨马奔着公孙瓒一方的方阵匆匆而去。 这个时候,上党太守麾下大将穆顺拨马直奔着吕布杀将过去。 吕布身经百战,浴血无数,仅看穆顺握刀的手法,就知道来人比刚才跟自己交手的将领强上一些……但也着实强的有限,他双手握戟,双腿一夹赤兔马的马腹,主动迎了上去,与穆顺一对一的鏖战起来。 方一交手,穆顺的刀法立刻就变的杂乱无章,他本以为吕布身材魁梧,应是是走大开大阖,以力压人的招式路线,可却万万没想到吕布不但气力当世无双,戟法更是神出鬼没,招招阴险狠毒! 看似中规中矩拿着方天画戟横打竖砍,但不经意间却总是出人意料!刁钻古怪的招式令人防不胜防。 吕布的武艺,不偏科! 而且最令人闹心的是赤兔马!!即使是这种短距离的挪动,赤兔的爆发力也远远胜于寻常马匹,且扭转性极强,仿如脱兔一般,穆顺的马匹在机动力方面根本就跟不上。 最要命的是……现在即使想跑,吕布的方天画戟已经是将穆顺牢牢罩在其中,想跑也是跑不掉了! 莫非自己要丧命于此处? 穆顺不由得冒出了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凉之情。 想法一出,他手中的刀就不由更是乱了方寸,没了气势!吕布何等经验,岂能看不出穆顺已是心生怯意,画戟一翻,直破中宫,如同长龙贯日,猎鹰扑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画戟扎进了穆顺的胸膛。 两方人马还没反应过来,吕布便扬手一抬,将穆顺的尸体甩了出去…… 也不知道吕布是不是故意的,穆顺的尸体降落的位置,正好和方悦的尸体排列在了一起,横线铺开,看着分外瘆人。 甩了一下画戟上的鲜血,吕布转头看向众诸侯的阵营…… “下一个。” 语气声音很低,但却异常刺耳,犹如金属低鸣,惹人心悸。 ……………… ……………… 就在穆顺被干掉的同时,陶商已是打马来到了公孙瓒的阵营,放眼望去,果见刘、关、张三兄弟在阵中! 张飞握着手中的丈八蛇矛,紧紧地盯着场中的吕布,一口钢牙似是都要咬碎了,陶商觉得自己隔的老远都能听到他牙口中‘咯吱咯吱’的响声。 “玄德公!” 刘备闻言转过头来,见是陶商打马来到此处,不由好奇:“陶公子不在本军阵中,如何到这边来了?” “不放心啊,过来看看!”陶商驾马来到刘备的身边……此时诸侯阵中,北海太守孔融麾下的大将武安国已经是拎着两个大铜锤直奔着吕布冲杀而去,两只手中的大锤虎虎生风,声势极为骇人。 刘备一边观察场中的战斗,一边问道:“陶公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玄德公麾下的两位兄弟,都是豪勇善战之人,今日见了吕布,焉能不见猎心喜,我料稍后关、张二位兄弟一定会去和吕布一战,是否?” 刘备还没有答话,张飞已然抢声道:“这贼吕布如此嚣张,俺今日若是不会他一会,岂不是让他小觑了天下英雄?陶公子你且稍待,看俺老张取了吕布那厮的首级来!” “翼德兄且慢!” 陶商伸手拦住了张飞,又转头看向刘备,道:“玄德公,令弟豪勇,实乃是吕布之敌手,可是,他有没有必胜吕布的把握?” 刘备转头看了看和武安国斗的正酣的吕布,叹气道:“此人武艺奇高,又勇猛无匹,我两个兄弟,都未必是他的敌手!” 陶商继续道:“稍后若是翼德兄上阵,斗不过吕布,又该如何?” 关羽闻言,丹凤眼精光爆闪:“吾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三弟不胜,关某和兄长焉能看他独身犯险?” 陶商无奈一叹:“如此说来,玄德公,若是单挑不过……你们三兄弟就打算群殴了?” 刘备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之色,道:“陶公子言下究竟何意,备不甚明了?……难不成我兄弟不能殴他?” 陶商四下看了看,见众人都被场间的打斗所吸引,没有人注意这边,方才低声道:“以三敌一,胜之不武,恐成天下笑柄!” 刘备闻言,不由的哑然失笑:“陶公子,你……唉,让备怎么说你呢……你可真是一个谦谦君子!这么关键的时刻,事关汉室安危、天下存亡之大事,何谈笑不笑柄的?” 陶商皱眉道:“玄德公觉得我迂腐了?” 刘备摇了摇头,道:“那倒也不是,只是……只是未免有些……唉,陶公子,这战场上的事,跟你平时所读孔孟之道不甚一样!断不可一概而论!” 陶商正色道:“玄德公难道就不想为自己的清誉以及关、张二位将军日后的威名着想?” 刘备无奈道:“那又该如何?今日我三兄弟与吕布,斗是一定是要斗的,可若是斗不过,备自也不能看两位兄弟陷入险情而不救,二位贤弟亦是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之内,场中骤然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嚎叫。 武安国被吕布斩断了一只手腕,鲜血撒了一地,他扔了铜锤飞马奔回本阵,联军阵营中急有兵马策应。 也幸好是吕布懒的追他,不然以赤兔马的脚力,有多少人策应,武安国今天也是必死无疑。 “玄德公何不以轮战法试之?”陶商眼见诸侯这边,公孙瓒已经亲自持枪,骑着白马飞马去战吕布,急忙道:“可先让翼德兄上阵,与吕布拼杀二百个回合,再让云长兄上阵,与吕布再战二百个回合……” 刘备闻言哑然地看着陶商。 陶商解释道:“以二位将军的本领,就算是不敌吕布,但斗个一两百个回合不分胜负,肯定都是没有问题的……先让翼德公上场,无需试探,直接以硬打硬,拼尽吕布的力气;云长公再上,拼劲吕布的锐气;让其成为强弩之末!最后玄德公再上,此时吕布已经是强弩之末,可能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刘备皱了皱眉,道:“可等我上时,吕布若还是有再战之力呢?” 陶商狠叨叨地道:“那就再轮他一遍!翼德公再上去,云长公复之!直到轮的他没脾气为止!” 刘备擦了擦汗,道:“这种打法……不算胜之不武吗?” 陶商急忙解释道:“如此车轮战法,虽然也有失公允,但至少比三个打一个群殴传出去要好听许多,至少是单挑!而且都不算是落败!……再说时隔多年之后,天下只知虎牢关下有人单枪匹马正面击败吕布,别的谁还管他?” 刘备听到此处,摸着胡须开始沉思,陶商也不多说,拱手道:“话已至此,实是为玄德公声誉考虑,我先回军阵了,如何取舍,全由玄德公自行提议斟酌。” 说罢,也不在多留,拨马返回自己徐州军所在的军阵。 眼看公孙瓒落败在即,张飞实在是忍耐不住,大声道:“大哥!究竟该怎么战!快拿个主意吧!” 刘备转眼看向关羽,却见关羽点头,言道:“陶公子之言,却是颇有道理,我和三弟先行与吕布相斗,争取拼掉吕布最多的体力,大哥你最后出战,以定乾坤……此等打法,虽亦是胜之不武,却总比三个打一个要好听些。” 关羽说完,刘备终于下定了决心:“好,那就这么办!三弟你先行出战,切记多加小心,不可与吕布恋战,若是熬将不住,速速回阵!” “好!!” 张飞早已是安耐不住,此时的战场上,公孙瓒已然是败下阵来,飞马回阵。 吕布这回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刚要打马追上去,突听一声巨雷般的怒吼:“三姓家奴!燕人张飞在此!” 吕布眉头微皱,看向来将,却见来将浑身黑甲黑马,满面虬须,一支丈八蛇矛分外晃眼,正冲着自己飞速奔驰而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吕布一看面相,就知道来者不好对付,随即抖擞精神,持方天画戟迎身而上。 “蹡啷——” 方天画戟和丈八蛇矛重重一击,吕布身形不由地晃了一晃,只感觉虎口被震的生疼,身形亦是不稳。剑眉一挑,心下暗道:这黑厮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这般大的力气!……好对手! 张飞倒是没什么异常的反应,他伸手一拉马缰,将坐下的乌骓马掉转过马头,扬起手中蛇矛,高声呵斥:“匹夫!果然了得!再来!!!” 张飞声如洪钟,气势惊人,直接震慑关上关下两方的将士,人人不由得尽皆变色。 吕布从适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和傲慢。 只见吕布挑嘴一笑,目中精光如电,徐徐道:“环眼贼,倒是有些手段!本将差点对你看走了眼,可惜你终究还不是本将军的对手!不过使长兵者能有你这般气力,也是难得,想不到关东诸侯中还能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说罢,二人不在多言,飞马上前以力对力,彼此开始跟对方进行狂轰滥炸! 张飞和吕布经过第一招的交手,也不在彼此试探,两人一出手便都是杀招,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往来交错,影子快的连弓弩手也不敢放冷箭偷袭,画戟和蛇矛所能够挥舞到的地方,方圆丈之内泼水不进,锋芒跌宕。 张飞和吕布酣战的时候,陶商已经回到了自己徐州军的方阵。 许褚一脸惊诧地看着场间的战斗,嘴中不由发出“啧啧”声响,全是毫无保留的赞叹之意。 “怎么样?感觉如何!”陶商问许褚道。 许褚慨然道:“适才与吕布交手的那几都是废物,根本试不出他的真正实力,如今这黑厮上场,方才引的吕布使出了真本领,当真了得!……那黑厮我记得是刘备的结义兄弟吧?跟咱们一起打过华雄的……想不到居然这般厉害,某家也没有能必胜他的把握!” 陶商弹了弹袖子上的灰,道:“管他胜与不胜,总之你做好准备,我让你出战,你就出战,不要有任何犹豫!今日便让你尝一尝打赢吕布的滋味。” 第四十六章 捡漏 虎牢关下,张飞大战吕布,两人手中的兵器犹如两条蛟龙,在场中来回兀自兴风作浪,一团团的光影充斥场间,军士的耳中回荡的都是犹如滚雷轰轰的铁器相交之声,气势恐怖骇人之极。 眼看着吕布和张飞震慑诸人的战斗,陶商握住马缰的手不由的紧了一紧,胸口中不知何为,被名为紧张和迫切的感觉堵的上不来气…… 他自己虽不在那战场之上,但却仿佛置身其中。 恍然之间,陶商不由自主的感慨念声出来: “青海长运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陶商的另一侧,许褚听见后吓了一跳,歪着脑袋看他:“真的假的……你还会做作诗?” 听了这话,陶商不由得一醒,白皙的脸庞难得的红了一红,低声道:“我会的东西没几样是你知道的……别多说话,好好关注你的战事!一会你就得上去了。” 但是令陶商没有想到的是,国人自古至今就喜好八卦,他在场间不经意间念出的诗,在几天后居然会被一传十十传百…… 吕布正在与张飞激烈酣战的时候,突然之间不知为何,背后竟是泛起了丝丝的凉意。 那感觉仿佛自己正被一只矫健的猛兽紧紧盯住,并被视为猎物! 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是身为一个武人天生的直觉! 吕布急忙收敛心神,一边与张飞交手,一边侧目向着联军的阵营瞧去。 但见联军的阵营中,不知何时缓缓打马走出了一个身材魁梧,身披绿袍的大汉。 大汉手中提着一柄青龙偃月刀,神色悠然舒畅,举手投足配合着呼吸身姿,说不出的完美自然,就如星辰运转,日月出没。 来人的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吕布飘忽不定的身形和手中变化多端的方天画戟,哪怕是细致到颠毫的变化,也逃不过他双眸中的光芒 “三弟,换人!” 经过近一百七十余个回合的交锋,吕布已经渐渐占据了上风,手中画戟神鬼莫测的牢牢困住了张飞……此刻他已有把握,能在二十招之后令张飞俯首称臣,因此亦是有空观察这名前来接应的大汉。 吕布哈哈一笑,胯下赤兔马快如赤雷,翩若飞鸿,掠出阵外,画戟微微一抬,遥指着关羽道:“怎么,一个不行,想来两个?上吧!本将军不惧!” 面对这样的敌人,关羽和张飞本该连珏而击,但适才经过议定,已然决定改群体战为车轮战! 因此关羽直到此刻,方才出马接替已经气力不足的张飞出战。 “不必,关某一人胜你足矣!” 张飞不甘心的看了吕布一眼,打马返回联军阵营。 关羽将青龙偃月刀一横,丹凤眼紧紧的盯住了吕布,眼眸如同浩瀚碧海,深邃到让人极为难受。 吕布暗自一屏,不敢小瞧来将,深吸口气,纵马又奔着关羽而上。 “铿铿——”连响,两团身影交错缠绕,形成了一道马加人高的战墙。 青龙刀和方天画戟疯狂的劈砍横扫,好像要把天地万物都吞噬到他们寒冷的锋芒之中,在场诸人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却也只能看到吕布和关羽飞快的身影,却根本无法瞧出谁占据了上风。 说起来,吕布今日也确实是遭了大罪,先前杀那几名武将,斗败公孙瓒,好歹还斗没费掉太多的力气,有的支撑。 可没曾想适才冒出来一个猛张飞。 别的武将,若是棋逢对手,或是试探或是走马观察,中间或是寻空取巧保持体力,问题是张飞这厮委实是个彪子,一上来就用尽全身的气力跟吕布实打实的拿力量硬撼,搞的吕布没办法,只好也以此道还之。 一百七十多个回合,招招都是拼尽全身的力量在战斗! 这样的打法吕布不是没试过,只是没试的这么纯粹,好不容易眼看着将张飞压入下风,胜券在握……哪知道又跑出来一个关羽续上! 吕布刚跟张飞没有取巧方式的战斗,导致他现在浑身肌肉都是酸疼的,实在是吃不消了。 问题是这个关羽和张飞虽然不是一个路数,但上来也是实打实的用力量直接硬撼,一点取巧的花招都没有,搞的吕布疲于奔命的应付。 关羽的刀,每一刀都是秒到颠毫,大开大阖,虽然不像是张飞那样纯靠力量对战,但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多了一丝高雅,当然也比张飞更难缠。 吕布此刻已然将关羽列为了与自己平级的对手,他也从没想到过天下居然还有这样和自己势均力敌的豪杰,虽然体力被张飞耗费的巨甚,但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他天生的嗜血与好斗的本能亦是被激发了出来。 拼尽一身本领,他今日一定要打赢这个红面长须的猛将!不然如何能对得起飞将之名。 眼看着吕布和关羽在场中势均力敌的恶战,陶商细长的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半晌之后,方才悠悠道:“等到关羽一下场,公孙瓒阵中估计就会走出刘备,你不要管他,无论如何一定要赶在那老小子之前,接上去把吕布料理了。” 许褚皱了皱眉,低头仔细琢磨了好一会,似是琢磨过了味来。 “你刚才……是不是跑过去蒙刘备了?” 陶商白眼一翻:“笑话,那家伙比猴还精,我哪能蒙的了他?” 许褚斜眼看了场中的战斗,低声道:“这般打法,关羽和张飞定能稳稳的耗去吕布大部分体力与精力,我看吕布和关羽至少也能斗到上百回合以上,如此一来,某家上去跟吕布交手,就是打赢了,也未免胜之不武……” 话还没说完,许褚的脖颈子后重重的挨了陶商一记脖溜子。 “你干嘛!”许褚瞪圆着眼睛怒视陶商:“有话为何不能好好说,动手作甚!” 陶商目光炯炯地瞪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问你,是你个人的胜负重要,还是诸侯联军和董贼的胜负重要?” 许褚:“…………” “是你武人的荣辱重要,还是汉室社稷的安危比较重要?” 许褚:“…………” “是你个人的虚荣心重要,还是陛下和天下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许褚实在受不了了:“行了,你别拿大道理在这跟某家掰扯,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某家想吐……某家去打还不中么。” 陶商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柔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玄德虽然也颇有些武艺,但还没有臻至一流,面对与关羽和张飞对战过的吕布,也未必有什么胜算……反倒是你的本领,足可与关张相提并论,由你抢先出手,胜算相对较高,这一点,事后我自会去对玄德公解释……” 许褚“哼”了一声,显然对于陶商是否真的会向刘备解释表示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咣’的巨响。 吕布和关羽斗到了最终阶段,方天画戟终于抓住一丝空隙,狠狠的直插关羽胸口的命门,怎奈关羽也不是等闲,关键时刻以刀衡侧,力扫以敌,两把兵器相交,施力点都比较短寸,贴近软肋。 关羽口中一口老血喷出,抬眼冷厉的看了吕布一眼,随即转马向着后阵而去。 吕布此时也极为不好受,胸口和胃里如翻江倒海的一般恶心欲吐,口中一口鲜血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全凭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傲气与狠劲,方才没有出丑于阵中…… 联军阵营中,张飞稍稍缓过一口气,见吕布居然能够在克了自己之后又斗下关羽,饶是张飞瞧不上吕布的为人,此刻也不得不开口称赞他。 “这厮当真了得,居然厉害到这等程度……不过饶是如此,他经过我和二哥这近三百回合的斗阵,也是强弩之末了,大哥,就看你能不能擒下这贼子了!” 刘备抽出雌雄双股剑,仔细地盯着场中的吕布,但神色间似是还有些犹豫。 “三弟,我观吕布面色如常,你说他强弩之末,是不是有点夸大?”刘备显然是对自己的武艺没有太大的自信,颇多顾虑。 张飞还没缓过气来,嘿笑一声,道:“大哥,过虑了,吕布这厮此刻定然是装的,他现在外强中干而已,你试想普天之下,能把俺累成这样,又把二哥搏杀至含血负伤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大哥,快快出阵,让兄弟为你掠……” 张飞话中的一个“阵”字还没说完,便突听一声怒吼,但见一员身披重甲的战将,骑着一匹矫健的褐鬓马,手舞一柄巨大的开山虎头刀,直奔吕布冲杀而去。 “吕布!吾乃谯郡许褚是也!贼子接某家一刀。” 诸侯阵营中,所有人都被许褚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曹仁一看许褚出阵,不由奇道:“咦?这不是在阳人城与我等同守城楼的虎痴许兄弟吗?想不到他居然有胆挑战吕布,果然是员虎将!” 曹操听了曹仁的话并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发出了一声轻叹,看着许褚飞驰而去的背影,表情颇为惋惜。 吕布此刻刚跟关羽交完手,浑身肌肉更加酸痛,胃里翻江倒海,肺管子每呼吸一下,都犹如扎心一般的痛。 吕布此刻连张嘴问一问来将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的双眸依然犹如饿狼一样,紧紧地盯着驾马而来的许褚! 他心下明白,虽然自己现在是强弩之末,但只要对手不是与适才和自己交手的红脸、黑脸一个级别,他一样还是有办法对付的……最多就是废些周折而已。 “蹡咣!”飞马而过,许褚的斩刀重重压在了吕布的画戟上。 这一击势大力沉,吕布双眼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这满脸虬须的大汉,跟刚才的红脸和黑脸……是他娘一个级别的! 当真是想不到,关东诸侯联军中,居然有这么多的强手。 吕布心中的想法,许褚完全不知道……说实话以许褚的智慧,他也没法子知道,他现在只想与这个几近于天下第一的盖世猛将分个胜负。 许褚抖擞精神,鏖战吕布,一把虎头巨大挥舞的行云流水,笼罩着吕布的上半身,将他牢牢罩定在刀影之中,吕布虽然是拼尽余勇,但面对养精蓄锐,早有预谋的许褚,根本就难以抵抗。 吕布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还能够负隅顽抗,已属很难得了。 许褚出马,大战吕布,那边厢刘、关、张三兄弟都瞅傻了。 半晌之后,只见刘备颓然的垂下了手,双股剑无力的落在了大腿的两遍,喃喃自语道:“这……什么情况?” 第四十七章 虎痴扬名 虎牢关下,吕布连受张飞、关羽、许褚三大猛将的轮番奋力搏杀,此刻已经是接近强弩之末。 面对凶悍如同猛虎一般的许褚,这位有着飞将之称的吕布,平生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贼子看招!!”许褚斗到酣畅处,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将虎头巨刀一横,全身肌肉绷紧奋力一伦,一招横扫千军如卷席,直奔着吕布打出。 这一击若是换成平时,吕布想要避开至少也有三五种办法,但他此刻已经被打的头晕目眩……说白了就是已经被打傻了,面对这雷霆一击,也只有硬挡一途。 方天画戟刚刚竖起,虎头巨刀便已是挥舞而到,两相交击之下,激的吕布终究没有憋住,一直压着的鲜血从嘴中狂吐而喷。 鲜血绚烂。 还没等到吕布得到片刻喘息,一片排山倒海的刀影又紧接着接憧而至。 吕布被打至吐血,联合军这边顿时士气大增,所有将领和士卒都是山呼海啸一般地挥舞着兵器,大声欢呼:“威武!威武!威武!威武!” 联军正中阵,袁绍在战车上猛然站起身来,双眸炯炯有神地盯着中场间的酣战,喜道:“此将乃是何人也!?” 有认识的随即对袁绍禀报,此乃是徐州军陶商麾下的将领,许褚。 “好!好个许褚!甚是了得!”袁绍欣喜地拍了拍手掌,又继续道:“传令擂鼓助威!务必要此一阵拿下吕布。” 虎牢关上,吕布的颓势董卓等亦是已经看到,李儒面色惨白,急忙对董卓道:“相国,还是速速鸣金招都亭侯回关吧,奉先的性格高傲无匹,若无鸣金,断不会自行归阵丢了面皮……但若是再这么斗下将去,只怕都亭侯有失,届时累了三军锐气!这虎牢关可就是真守不住了。” 董卓闭起眼睛,寻思了一下,似是极为不甘。 少时…… “罢了!”董卓虚弱地挥挥手,疲惫道:“鸣金吧……再派遣将领出关接应奉先。” 虎牢关上,鸣金声终于响起。 “叮叮叮叮叮!” 这清脆的鸣金声传到了吕布的耳中犹如天籁福音! 吕布强忍住嘴中的第二口鲜血,奋起最后的余力将画戟一挥,逼开许褚,接着一双狼目恶狠狠的瞪视着他,嘶哑着道。 “匹夫,汝叫什么?” 许褚将战刀一横,大马金刀地矗立原地,吼道:“某乃谯县许褚也!” 吕布阴阴一笑:“许褚是吗?好,好得很!本将记住你了!匹夫,今日这笔账日后早晚跟汝算清。” 说罢,用力一夹双腿,胯下四风赤兔马如同一阵火红的旋风,飞驰奔虎牢关而去。 “想跑?” 许褚哼了一声,纵马亦是直追! 却见虎牢关中已是派出一支接应军马,但不知为何兵马极少,且还都是步兵,领头的将领亦是只有一人。 袁绍也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急令中军擂鼓传令,中军帅旗挥舞,催动各部先锋士卒进行追击。 诸侯军两翼处,有兖州刺史刘岱和山阳太守袁遗的两路骑兵,率先而动,随着许褚直奔着吕布的后方而去。 许褚追赶吕布,来到关下,却见那支步兵已然在两员将领的率领下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许褚抬眼扫了那些步兵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猛然生出一丝警戒之意,急忙勒马,仔细的观察那支拦路的步军。 率领步军的将领,国字脸,横重眉,短髯须,面貌清澈随和,看着不似武将更似文人居多。 那将领见许褚骤然停马,仔细的审视着自己身后的这支步兵,颇有疑虑之色。 许褚如此表现,那将不但没有讽刺他,反而不由地衷心点头,赞叹道:“好眼力!” 就在这个时候,山阳太守袁遗的骑兵先头军骑兵已经赶到,直奔着那支步兵而去,那领头的儒雅将领也不着急,只是将手中长枪一抬。 便见这些步兵迅速列阵,每十个一组,背部相抵,合成一个个一致对外的方圆静列原地,手中长枪高高抬起,对着那些骑兵的马上将进行极有节奏的攻击。 “杀!” 刷刷刷…… “杀!” 刷刷刷…… “杀。“ 刷刷刷…… 随着整齐的呐喊,长枪都在同一时间齐齐向着高处刺出,而每一次刺出必然也会伴随着马上的人落下,只要是被刺中的骑手,便都是命中要害,即刻死亡,没有一个需要进行补刀,可见这支步军的眼力之精、下手之毒。 “善打骑兵的步卒……”诸侯阵中,陶商看着那支人数精少的步军部队,心下若有所思。 见到了这支步兵的勇猛可怕,饶是许褚也不敢近前,那些步兵在地上扔下了一片骑兵的尸体,然后在那将领的率领下,缓缓断后退兵进入关内。 “尔乃何人?所率步军为何阵?”许褚扬起嗓子冲着那将领喊话。 那儒雅将领不慌不忙,回道:“在下高顺,麾下步军乃刚刚操练而成,号陷阵营,将军今日挫败都亭侯,日后必将威名大振,你我后会有期!” 说罢,便即收兵回了关内,联军打赢了吕布,但追击的骑兵在高顺和陷阵营手里却折了一阵,也是不敢再追,随即也是收兵回营。 此一战,张飞、关羽、许褚尽皆扬名天下,但比起关羽和张飞,虎痴许褚的名声却是扬的最为响亮,毕竟,经此一战,这大汉成为了整个大汉朝第一个一对一正面挫败吕布的人……虽然是捡漏得来的。 当夜,袁绍扬言大宴诸人,设席款待众诸侯,其中被列为座上宾,被众人所推崇的自然是张飞,关羽,许褚三人,特别是许褚,凡是能搭上话的,几乎每一个都要跟他喝上一盏,这汉子原先哪见过这等阵势,施施然喝将起来,甚有来者不拒之意。 陶商还是一副谦谦君子,好好公子的样子,找了一个犄角旮旯坐了,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自己,自斟自饮,自娱自乐。 但越不想被打扰,越偏偏有人来惹人烦。 “陶公子。”刘备一脸祥和,端着酒盏出现在了陶商面前。 陶商心中一阵发虚,额头上也开始冒虚汗。 哎呀,给这家伙忘了……忘了跟他解释。 “玄德公,今日白间之事……” “没事。”刘备笑着随意地摆了摆手,道:“备忧虑再三,没敢轻易出战,险些放跑了吕布误了大事,幸陶兄弟你颇有眼界着实,急令部下出战方能挫败吕布,不然,只怕刘备无颜在联军中立足矣!” 真的假的…… 陶商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惊呼,刘备这家伙,未免也忒厉害了一点吧? 自己算计了他,抢了他的功劳和名气,他不以为意,反倒是给陶商找了借口,主动给陶商台阶下…… 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胸襟气魄和手腕社交!? 厉害…… “玄德兄谬赞了,小子愧不敢当,都是为了国家大事,玄德兄若能不计前嫌,则小子心甚安矣。” 刘备呵呵一笑:“多大点事,备还不至于这般鸡肠肚量,这次征讨董贼,令备感到最大的收获便是认识了陶公子和曹将军,若是有缘,此事过后,希望日后能再得相见!” 最好别见,陶商心中暗自嘀咕。 “玄德兄,今日方不过败了吕布一阵,距离消灭董贼,解救陛下,尚还需努力……怎么听你这话,好像要撂挑子不干了一样?”陶商吖了一口酒,笑问刘备。 刘备长嘘口气,看着帐内彼此敬酒,欢呼畅饮的众诸侯,摇头叹道:“也就这样了……” 陶商眉毛一挑。 他心中虽然明白,但却还是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问道:“玄德公此言,何意?小子不甚了然。” 刘备摇了摇头,叹气道:“诸侯之心,不在陛下,今日虎牢关小胜……就摆下这般大的宴席庆祝,直如已然全胜……且无人再提议进兵,已是有了作壁上观之嫌……” 陶商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菜,沉默不语。 刘备的眼中闪出几丝落寞,道:“却也难怪,若真是打进洛阳,天子之尊,又当如何?上有袁氏兄弟、下有列侯,虎视眈眈,心中尽有算盘,若果真如此,还真不如不打进洛阳去好。” 陶商抬手将最后一口酒喝完,道:“玄德兄,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阻拦的,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有些事就得看开,顺天命,识时务。” “好一个顺天命识时务。”刘备笑着点头赞许:“陶兄弟比备小了十多岁,见识和心智却比备成熟了许多,凡事倒是都看的明白。” 陶商干笑道:“没办法,受的委屈太多了,慢慢不想看开也看的开了。” 刘备闻言一愣,接着似是醒悟到了什么。 这两个人躲在角落里,显得倒是颇为开心……可真正的心境,外人有谁能知晓? 少许片刻后,刘备忽然开口道:“陶兄弟,问你一件事……此番讨董,若事不济,贤弟当往何处去?又想做些什么?” 陶商扬了扬眉毛,慢悠悠地道:“玄德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问别人话之前,不是应该先叙述一下自己的情况么?……你打算怎么做?” 刘备呵呵一笑:“备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属于自己的基业,仅有平原县弹丸之所,还是承公孙兄荫罩请赐,所以对备来说,去哪都一样……至于要做的事么,天下大乱,备愿以德救天下,以仁救天下苍生,当无有不应者。” 陶商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以仁,以德……” 刘备笑着道:“陶老弟你呢?” 陶商谦逊地笑笑:“我没有玄德公这么大的格局和肚量,我做事比较务实,天下纷乱,百姓流离,耽误之急是解决温饱,解决生活,陶某若能做到,愿富天下苍生,当无有不应者。” 第四十八章 火 焚 “富天下苍生……”刘备略显怪异地看了陶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谈,当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老百姓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很不错了,无数的地方都是易子相食,好多诸侯自己麾下的兵马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富’? 你拿什么富,你又有什么手段富?天下朝臣,股肱能人多如牛毛,群策群力都无法达到这一目的,若是果真能富天下民,这天下又焉能有这么乱? 小毛孩子终究还是小毛孩子,看着是挺成熟,关键时刻也能耍点小聪明,但归根结底骨子里还是跟他老爹一样的迂腐套路!想的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实在是可笑之极。 但事情可以这么寻思寻思,话可不能这么来说。 刘备笑着对陶商言道:“陶公子果然志向远大,令人佩服。” 陶商的情商还是挺高的,刘备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视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真是应了那一句‘我以真诚待彼,彼以庸才视我’。 不过也不要紧,陶商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张扬表现的人,一切的事情顺其自然顺势而为,万事万物自有人做,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都会有他的责任与价值。 陶商自认为他只需要做他应该做的事,直到事情成了的那一天,也自有受到客观评价的那一天。 刘备不是从后世来的,他跟陶商在思想上有差异是一件正常的事,如果刘备能够完全理解陶商从现代带回来的思想和观念,那陶商可能就真的要考虑要不要把刘备灭口了。 ……………………………… 诸侯这边大肆庆贺,虎牢关上,董卓一方的情况却既然相反。 三军的意志显得是相当低沉。 打赢的人吃喝玩乐,打输的人当然得做自我批评,这是这个社会的一种习性,不分时代。 不过这次的战事,董卓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话来批评吕布……他也没想到联军那面的人那么不要脸,搞车轮战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上,偏偏吕布还过于自负,不肯认输,也就弄出了这样的一种尴尬局面。 真要让董卓打吕布,或是骂吕布一下,凭良心说董卓现在还真不太舍得! 毕竟以一人之力抵挡那么多不要脸的诸侯将领,吕布这口饭混的也不容易。 回头应该考虑给他一些鼓励才是。 “相国。”李儒的声音将董卓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都亭侯新败,我等还需早做打算才是啊。” “打算?”董卓皱了皱眉,道:“如何打算,大不了老夫齐集西凉本部兵马和并州兵马兼洛阳南北军禁军、羽林军,和诸侯决一生死便是,区区一群鼠辈,老夫还怕他们不成?” 李儒听了这话,摇头道:“相国不必如此,依照在下看来,诸侯中人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各为其政,各怀心思,若说真心报国的,我看是一个也没有……不过都是些贪婪嫉妒之徒!他们嫉妒相国权势,相国在此,他们便同仇敌看,相国若是稍做忍让,西迁避守,让出一块肥肉给他们,我料不出数月,诸侯必然自相残杀!到时候相国想平定天下,当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董卓久经沙场,侵染政治的时间也长,当下便嗅出了李儒话中的味道。 “让出一块肥肉,你说的肥肉,指的是什么?” 李儒呵呵一笑,指了指脚下土地:“便是这天子之都,洛阳。” “什么?!”虽然是早有准备,但董卓一时之间,还是没有接受的了李儒这话:“让出洛阳?你这话是疯了!” 李儒笑着解释道:“相国,在下这话没疯,实乃忠义肺腑之语。” 董卓面无表情,道:“还说没疯,洛阳地势居中,群山拱戴,依三关为屏障,又有汉室两百年基业在此,王气兴盛,实乃王霸之地,是为天下第一大城!如此兴盛之地,你让老夫放弃给诸侯?简直可笑!” 李儒摇了摇头,道:“洛阳虽然是宝地,但却地近河南,是为要道枢纽,自古便是天下之中,上近河内,东临酸枣陈留,南通宛地,三面皆敌,偏偏却离相国经营多年的西凉大本营甚远!如此四面环狼之地,再是繁华昌盛,又岂能久守?” 董卓闻言沉默了,站起身来,走到厅堂内悬挂的大皮图面前皱眉审视良久,半晌之后方才慢慢言道:“你的意思是迁都?” 李儒低声道:“不错……迁都!把洛阳留给众诸侯,嘿嘿,天下第一的城池,若是到了这群疯狗的口中,不知他们又该是如何分食?分的又是否均匀?若是分食的不均,不知这些恶狗会不会彼此互相嘶咬呢?” “哈哈哈哈哈!”董卓此刻终于理解了李儒的意思,放声豪笑:“好!甚好!果然是妙策,卿果然乃是吾之子房也!” 笑声过后,董卓又有些犹豫了:“不过若是从洛阳迁走,老夫却应该住在哪里?” 李儒笑着言道:“这一点,董公尽管放心,有民谣曾言: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鹿走进长安,方可无斯难……当今天下,能与洛阳相比的,那自然是西都长安!” “长安?”董卓摸着下巴上,浓浓秘密的大胡须,一边想一边点头:“此言,有理。” 李儒额首:“相国想明白了?长安亦是汉室旧都,其规模雄伟之甚不差于洛阳,长安西面便是关中沃野千里良田,主公在此兴兵,往西联合我凉州旧部,往东可凭潼关函谷关弘农衡山岭抗拒诸侯,实乃龙兴之地,勇武之所!” 董卓这个人,虽然毛病不少,但优点也非常之多,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当断则断。 此刻听了李儒的进言,董卓心中已经是再无犹豫,当下狠狠一拍桌案,言道:“好!老夫就迁都长安,以关中为屏障拒守!将洛阳留给诸侯,老夫在西州,坐观他们如何内讧!如何狗咬狗!” 李儒微一躬身:“相国高见!” …… …… 董卓决议迁都长安,他的动作非常之快,其命麾下将领,在虎牢关树立自己的旗帜,遥做呼应,以为疑兵,自己则率领重兵返回洛阳,上朝号令群臣立刻收拾行装,择日迁都。 满朝文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大惊失色,急忙上谏劝阻! 董卓时间紧迫,没有时间跟他们掰扯,谁敢进言,直接格杀,丝毫不留情面。 当是时,董卓在洛阳城内,挟持天子以及朝廷公卿,并命令士兵强迁洛阳百姓,直往长安! 临出发前,董卓又下令把洛阳最珍贵的金珠宝器,文物图书等也都强行迁走!一时间,洛阳城内到城西关外的大道上,挤满了迁移的人潮马车,由于迁移仓促粮食匮乏,饥饿者与互相拥挤踩踏导致受伤、死亡者不计其数。 更由于秩序混乱,董卓放任兵马强抢百姓,导致掠夺激械斗殴者甚重,尸体遍布了沿途大道,景象甚为凄惨。 饶是如此,董卓还不满足,为了恶心要进入洛阳的众诸侯,董卓下令命西凉兵将洛阳焚城。 命令一下,洛阳城内宫殿、官邸、民宅皆付之一炬,方圆两百里顿成焦土,昔日繁华似锦的洛阳城在数日之内,便成了血腥地狱。 而董卓手下的将领,以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人为首,大撅洛阳城外的帝王和公卿大臣的坟墓,把挖掘出来的金银玉器及所有珍宝全部运往长安…… 这样一幅触目惊心、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放眼天下,也只有董卓能够导演的出来…… 董卓迁都的消息释放出来,被快马飞速报往身处荥阳关外众诸侯联盟之处。 自打虎牢关之外大战吕布的战役结束之后,诸侯不知怎地,突然将兵马屯扎而下,不约而同的各自观望,全无进兵气象,曹操几次向袁绍进言火速进兵,但袁绍却一直只是哼哼唧唧的应付,并没有实际行动,而众诸侯也没有人站出来响应曹操。 陶商心中明白,这是因为众诸侯离洛阳城越来越近了…… 所谓同甘苦不能共富贵,讲的就是眼前的这群人。 当洛阳城尚在千里之外的时候,众诸侯是团结的,是积极的,是向上的,是进步的,是为了祖国人民流血流泪做牺牲的。 但是,一旦想要的目标近在咫尺的时候,应该如何去分享利益果实的情绪很自然的便压过了为国家做奉献的情绪,人之常情,陶商非常能够理解。 但是如今董卓都已经迁都洛阳了,众诸侯还是采取观望的态度,这多少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有些人肯定不能忍。 第一个忍不了的,便是曹操! 第四十九章 竖子不足与谋 别人能等,曹操等不了。 别人为利而逐,但曹操不能逐。 别人以静制动,曹操偏要乘胜灭贼! 乱世之雄,无论是忠或是奸,都岂能与他人仿同哉? 诸侯大帐内,斥候刚刚才诉说完董卓焚烧完洛阳的情形,曹操便站起身来了。 一瞬之间,众诸侯的眼眸都纷纷地看向了他。 “孟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绍见曹操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一脸的正义斐然,不由的有些心虚,竟然不自觉的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他太了解这个多年的朋友了,因此方才不自觉的转头移开目光,不愿意与曹操对视。 曹操静静地瞅了袁绍好一会,方才开口道:“董卓焚烧洛阳方圆两百余里的居舍民宅,又迁洛阳全城人口百万直奔长安而走,此举实乃是天怒人怨之行!随军百姓必然是人心惶惶,手下兵将也必然分散,此乃彼势力最弱之时,若是不乘此时机追杀董卓,更待何时!?” “果然!”袁绍太了解曹操了,从曹操一站起来,袁绍心中就大致明了曹操之意。 但此刻盟军中各诸侯的关系极为微妙,袁绍身为盟主,必须要全盘统筹。 袁绍的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道:“孟德啊,董卓虽在虎牢关败了一阵,又在阳人县折了华雄,但本身的实力并未受到多大损失,彼麾下精锐尽在!须知那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皆善平原征战,此时若是追击,老贼岂能不派强军断后?平原野战,我们的部队,只怕未必是董老贼麾下精骑的对手啊。” 曹操重重地摇头,跺脚道:“本初,你好糊涂啊!董卓老贼迁洛阳全城人往长安,这人数不下百万,再加上物品辎重,这队伍得有多长?若要成功迁入长安,他麾下的兵马必需全程督促,届时一路上民怨沸腾,百里长的迁移战线必然是顾此失彼,老贼兵马四散督促,焉能布置于一处?此正是追击董卓老贼的大好时机,你焉能放过?” 袁绍闻言不对曹操表态,而是转头看向诸侯。 “兹事重大,绍不敢自行裁断,敢问诸公之意如何?” 众诸侯闻言纷纷交头接耳,陶商坐在下首,只是左右观看,牢记众人的表情与神色。 “孟德此言差矣!”袁术此次倒是和袁绍同心,道:“董卓久经沙场,善于用兵,绝非等闲,你能想到的事情,他未必就想不到,就像上一次东征,你谏言三路分兵齐发洛阳,不就是都被老贼识破了吗?此次追击,风险过大,你还是冷静些好。别一时义气,落了名气。” “公路,是天子和社稷重要,还是吾等的名气重要?”曹操不满的回道。 袁术话语一塞,皱了皱眉,表情颇为恼火,显然是对曹操的言语冲撞很是不满。 “自然是天子重要,但也不能莽撞行事!不然非但不能救驾,反而将天子置于险境!”袁术毫不示弱,出言反击。 北海太守孔融说道:“孟德何必如此,本初和公路也是为了大局着想,眼下事态不明,我联军战力本就不及彼军,若一招不甚,却是容易连累全局惨败之祸。” 上党太守张杨亦是起身:“孟德,三思而行!” 曹操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的各路诸侯,半晌之后,方才幽幽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满帐众人,皆不吭声。 “没有一个,与操之想法相同?” 满帐众人,再不吭声。 “好!好!好!很好!”曹操一步一步倒退到帐篷的边缘,嘿嘿一阵冷笑,犀利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扫视着诸人,那目光犹如透骨的刮刀,打量到谁,谁就是不由自主的一个冷颤。 “竖子不足与谋!!” 曹操大喝一声,接着不在瞅众人,转身掀开帐篷帘子,飞速的向着帐篷外而去。 帐内的诸侯,皆被曹操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周身一哆嗦,待曹操走远之后,愣了好大一会,方才一个一个的回过神儿来。 “这个曹孟德……真是……真是太放肆了!”河内太守王匡气恼地起身:“本初,你怎么也不管管?” 袁绍虽然也不满意曹操的出言无状,但毕竟是自年轻时起就一块在洛阳混迹长大的兄弟,袁绍很珍惜自己和曹操的感情。 随即道:“曹孟德自年轻时便是这样子,好的时候比谁都好,酸的时候比谁都酸,诸位不必理会他,他歇息一宿自然就会后悔今日之事,来与公等致歉……吾等接着说洛阳的事!” “…………” “…………” 接下来的会议,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陶商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思绪却早已飘出了帅帐。 待说完之后,天色已经黑了,袁绍安排宴席与众诸侯饮酒,诸侯们有的留下了有的没有留,陶商又一次细细观察,暗暗将将留下的和没留下的诸侯都暗自铭记在心。 最后,陶商果断的加入到了那支没有留下的队伍,谎称身体不适,拜辞盟主出了帅帐。 陶商并没有着急回徐州军安营扎寨之所,而是领着裴家四兄弟,前往曹操的营盘。 来到了曹操的营盘,陶商派裴钱进去通报。 少时,便见曹操的亲信夏侯惇亲自出辕门相迎! 曹、陶两军自打合力在阳人城大破华雄之后,不仅仅是曹操和陶商,便是俩人麾下的诸将都与彼此甚是熟络。 “陶大公子!”夏侯惇拱手见礼。 “元让兄!”陶商亦是拱手还礼,然后抬眼看向曹操的营内。 只见曹操军的营盘内,三军将士里里外外的往来奔走,似乎都在打包收拾东西,颇为着急。 陶商心下了然,微微一笑,道:“元让兄,你这是要干嘛去啊?” 夏侯惇摇头道:“嗨!说来也真是奇怪,孟德去袁盟主那之前还好好的,这适才回来,一脸怒色甚是恼火,一进辕门就下令三军收拾行囊辎重,说是要准备出征!?“ 陶商闻言装作惊讶地样子,道:“出征?这么着急吗?” 夏侯惇点了点头,道:“出征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往哪出征,对手是谁?孟德他倒是也跟吾等说清楚一些啊?这可倒好,也不说是要往哪打,就是一个劲地嚷着下令,要将士们限时收拾行囊!闹得某现在都捋不清头绪……陶大公子,你可知晓个中缘由?适才孟德在袁盟主那……是不是闹出了什么事端?” “嗯,的确是闹出了些不好的事。”陶商的面色很是沉重。 夏侯惇一听陶商的语气,变的有些紧张了:“何事这般严重,非要让我等连夜拔寨出走不可?” 陶商扭着头,四下瞅了一圈,然后附嘴过去,在夏侯惇耳边低声道:“孟德兄……把袁绍给宰了。” “啥?!!” 夏侯惇惊的一蹦三丈高。 “孟德……他……他……” 陶商赶紧拍了拍面色惨白的夏侯惇,竖起一根手指露出‘嘘’的语气,悄声道:“厉害吧,这是准备要跑路了……你家主公就是这么有尿性。” “因为什么啊?”夏侯惇一时没反应过来,语调明显都虚弱了,显得有气无力。 陶商高深莫测地指了指天空:“天机不可泄露……带我去找他吧!” 第五十章 共同追击 夏侯惇神色忐忑,一边领着陶商走向曹操的营帐,一边低声垂询:“陶大公子,你该不会是来抓孟德的吧?” “我像吗?”陶商将双手一展,笑道:“你见过哪个抓人的只领四个人来?” 沉默了一会之后。 “陶大公子……”夏侯惇无奈地长声一叹,终于反应过劲来:“你倒是将某吓个够呛……就算是假的不能再假之事,为何经你一说,便这般容易让人相信?” 陶商微微一笑,很谦虚地回道:“因为陶某乃是君子也。” ……………… ……………… 少时,进了曹操的营寨,便见曹操正端着宝剑,低头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色泽,夏侯惇似是对这时的曹操有点发怵,不敢进去,只是对陶商做了个请的手势。 陶商对夏侯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迈步走进帐篷之内。 曹操此刻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宝剑,眸中的神彩忽明忽暗……好似是正在发呆,又好似若有所思。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曹操却头也不回,只是淡淡问道:“将士们都收拾好了吗?今夜是否便可以动身?” 陶商轻轻一笑,道:“孟德兄麾下的兵不足万,马亦是仅仅愈千,如此实力,若是独自追杀过去,就算是董卓的兵马战线因为迁百万民众而分散的过长……只怕也是以卵击石,讨不得好去的。” 曹操闻言浑身一颤,猛然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身后的陶商。 曹操在扭头的一瞬间,陶商骤然间看到了他阴霾的目光……两只眸子所透出光芒中毫不掩饰的凶狠和霸道尽落陶商眼底。 虽然只是瞬息即逝,但这情形还是被陶商清晰地捕捉到了。 枭雄本色啊……陶商暗暗感慨, “是你啊?”曹操眸中适才的异彩消散,默然地转身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宝剑,道:“陶公子此来,不知是有何事要指点。” 陶商闻言不由的感到好笑。 曹操今天称呼自己为‘陶公子’而非‘陶兄弟’,显然是适才众诸侯在帅帐讨论追不追击的事情时,陶商没有站出来表态支持他,使得曹操独自面对众人……曹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介意了、闹起了生分。 奸雄也能耍小家子气,三十大几的人了,怎么也没个深沉? 陶商却没有生气,只是依旧很温和地道:“孟德兄没有听见小弟适才的话?” 曹操语气很是平淡:“听见了又怎样?天子蒙难,百姓遭劫,难道曹某要与诸侯们一样,作壁上观?此番追击,若是失败,不过有死而已,何足道哉。” 陶商闻言长叹口气,无奈道:“孟德兄,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和你同去呢?” 曹操猛然转头,诧然地盯着陶商道:“陶公子……陶兄弟!你适才说什么?” 陶商整了整衣襟,郑重言道:“国家大事,匹夫有责!我陶商焉能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追击董卓,自然得算我一份,岂能容孟德兄一个人独身报国?” 曹操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终于有人肯站在自己的身边了! 刚想表扬陶商几句,但曹操突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不满地道:“陶兄若是真有此心,适才在袁本初的大帐内,为何不直言?弄的曹某独自一人瞎嚷嚷,甚没面子!” 陶商无奈地一摆手,道:“你还怨起我来了?你不自己瞎嚷嚷,难道要咱们两个一起嚷?……孟德兄你今日太意气用事了,也不寻思寻思,刚才那可是袁绍的帅帐!他好歹也是盟主,袁氏兄弟四世三公,威望极高,袁绍和袁术都表现出了作壁上观的态度,众诸侯哪个好当面反驳他们?也就是你仗着跟他是发小,出言不逊……换成别人,大耳刮子估计就招呼上去了。依照陶某看,有些诸侯即使是赞同孟德兄之意,但为了不得罪袁绍,当面也不好支持于你,这点孟德兄可曾想过?” 曹操的脑袋极是灵光,适才只是因为忧国忧民,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此刻一听陶商的话,方才恍然大悟道:“听老弟你的言下之意,除了你之外,还应有人赞同曹某之见?只是碍于场合不便出言。” 陶商点了点头,道:“当然了!刚才帐内诸侯的表情、眼神,小弟统统记在心里,现在心中倒是有三个合适的人选,若是你和我分别前去说服他们,共同追击董卓,这胜算总比孤军深入要大许多吧。” 曹操:“………………” 陶商此刻的话给了曹操十足的惊喜,十足的伯乐遇千里马的感慨! 特别是经过了刚才没有任何人站在自己的一边,经过那一番孤寂的感觉之后,眼前这位年轻的弱冠少年却毅然决然的来到自己的身边支持自己,并特意帮自己分析形势利弊,并答应帮自己说服几位盟友一同出发,曹操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意味。 但实际上,陶商自己是不会做任何亏本买卖的。 历史上的曹操在独自进行追击董卓的时候,虽然失败了,但却得到了远远超过其他诸侯的名望与好评,为曹操日后的发展累积了一笔过硬的政治资本。 陶商自认为不是很灵性,但也不傻,积累政治资本归积累,但要是为了这把兵马打没了,这种蠢事他也不愿意干,也不会干。 所以陶商适才在袁绍的帅帐中留心观察众诸侯的表情……很幸运的,他确实发现了三个有机会说动的人。 这三人的表情或是木讷僵硬犹如老僧入定,或是欲言又止,但碍于袁绍和袁术的面子,一时不好张口,因而只能闭口不言。 拉动他们,大家一起去追击董卓,彼此之间分摊压力! 这在后世,属于为风险投资止损的一种超级有效的经营方式……找冤大头合伙,帮你分摊成本。 曹操此刻已经跃跃欲试,整装待发:“贤弟,咱们去找哪几位诸侯助阵?” 陶商暗自撇了撇嘴。 看看这混球,刚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么一会……改叫贤弟了? “孟德兄,小弟观公孙瓒虽然不愿意去追击董卓,但他麾下的刘备却是个颇为忠义重道的人,适才在帐内,刘备紧锁眉头,长吁短叹,看来内心中不甚赞同盟主的意见……孟德兄可还记得,刘、关、张三兄弟虽然没有多少兵马,但其三人本人的本领却非同小可,关羽和张飞勇猛可敌吕布,得此二人相助胜于千军万马,咱们可先去找刘备帮忙。”陶商的第一个目标,依旧是瞄准了刘备等人。 第五十一章 鲍 信 听了陶商的话,曹操亦是点头表示同意。 “不错,刘玄德此人,颇有英雄气!确实是可以交心的真豪杰。”曹操感慨言道。 陶商看见曹操恢复了精神,不似适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显得颇为爽利,看来是真的恢复正常了。 陶商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劳烦孟德兄前去刘玄德那边陈以大义利弊,陶某这边再去找另外两个人,事成之后,咱们便可火速出兵。” 曹操没有反对,只是好奇地言道:“陶老弟想要去找的另外两路诸侯乃是何人?” “一路是济北相鲍信,他面色不愉,显然是对袁绍的意见不满……还有一路,是孙坚,从你和袁盟主争执期间,孙坚一直闭着眼睛,缄口不言。” 曹操听了陶商的话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两路诸侯便由贤弟前去劝说,曹某先去找刘备……另有陈留太守张邈,与曹某交厚,彼也可由操前往说之!” …… …… 与曹操计议停当,两人便分道扬镳,由曹操去找刘备和张邈,陶商去找鲍信和孙坚。 陶商首先是向着鲍信的营寨去的。 适才在董卓的军营中,曹操提出追击董卓,袁绍和袁术都执意按兵不动,作壁上观,众诸侯纷纷应和,显然皆以二袁马首是瞻。 但陶商观察的非常仔细,他发现众诸侯当中,最为脸色不愉,面色恼怒却又不便发火的诸侯就是鲍信。 因此陶商猜测,鲍信在心中是赞同曹操的观点的,只是碍于盟主之威与情面,不便主动站出来帮他说话。 特别是曹操气昏了头,当众说出一句‘竖子不足与谋’,更是直接把众诸侯都得罪了,鲍信也不是贱皮子,自己都被人家归类为‘竖子’一派了,还起身赞同的个屁啊。 陶商没记错的话,董卓入京之前,鲍信曾受到何进的征辟,和袁绍、曹操属于同一政治阵营,算是同僚。 陶商加入联盟之后,也与鲍信有过几次接触,其中最令陶商痛心的一次,就是在酸枣结盟时,鲍信拿刀逼着自己切手腕。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陶商感觉鲍信对这个风雨飘摇的汉室天下感念颇深,算的上是一位忠诚的人物,特别是鲍信相比于其他诸侯来说,为人不是很傲气,只是做事有些刻板,做人做事相对来说还算是个比较客观公正的人,而且不是很贪婪。 后世读史书时,记载上言兖州刺史刘岱遭兵乱被杀之后,鲍信立主邀请曹操进入兖州主持大局,果然立刻定鼎乾坤,其为人做事可谓颇为无私,这份胸怀、胆略在当世时让很多人都敬佩不已。 根据这些综合因素,再加上今日陶商的细微观察,陶商相信鲍信一定会答应自己的邀请,成为这次追击军中的一位成员。 …………………… …………………… 领着裴家四兄弟来到了鲍信的屯营之地,陶商让裴钱先代表自己去辕门跟守卫知会一声,代为传达,恪守礼节之道。 裴钱去了没多久,便见一身戎装的鲍信大步流星,亲自来到辕门迎接陶商。 “陶公子!”鲍信一脸正容的冲着陶谦一拱手:“鲍信来的迟了,累公子在此等候,实在惭愧!来来来,快请进营内说话。” 鲍信很客气,对陶商也没有因为他年纪轻就表示不屑,反倒是显得很是敬重……歃血为盟切陶商手腕那次除外。 陶商很喜欢鲍信的处世风格,对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觉得他够正直够胆识还没架子。 君子么,就喜欢素质高的人。 陶商回礼言道:“鲍将军客气了,这营盘,陶某就不进去了,在下今日来此是有件要事,想跟鲍将军单独谈谈,要不咱们,就绕着这营盘……溜达溜达?” 鲍信闻言一愣,心下不由得好奇——这小子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跑到我的营盘还不入内……反而要约自己散步放风,这是个什么套路? 想不透归想不透,但鲍信还是没有拒绝,挥挥手屏退左右,陶商也是吩咐裴家四兄弟在辕门前等着自己,随后便与鲍信并排绕着营盘开始散起步来。 “陶公子,天色已是不早了,这般时分前来找鲍某,不知有何要事?”鲍信不相信陶商会闲着没事找自己溜腿,颇是疑惑地询问。 陶商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问道:“在下今日白间,听了袁盟主和曹将军对于追不追董卓的事情各有所见,争执半晌,颇有心得,然有些事依旧是想不清楚,辗转反侧,故而特来向鲍将军请教。” “哦?”鲍信闻言来了精神头,耸眉道:“想不到陶公子居然对此事心怀疑虑?这倒是挺有意思……不过鲍某想问一句,联军诸侯当中这么多的人,公子为何偏偏独要来向鲍某讨教?” 陶商冲着鲍信一笑,道:“因为歃血之时,是鲍将军替陶某放的血……陶某觉得你欠我的。“ 鲍信:“…………” 这小子说话有点欠抽。 见鲍信似是有动粗的冲动,陶商随即改口:“久闻鲍将军与袁盟主和曹将军曾同在京师任职,颇有交情,鲍将军又是天下少有忠义耿直之人,想必是您的话,应比其他诸公能更加的客观,毕竟在陶某心中,鲍将军是真正的忠义之人。” “哈哈哈哈哈~~。”鲍信闻言大笑,眉间似是乐的眉飞色舞:“陶公子年不过弱冠,倒是挺会捧人的,鲍某可不吃这迷一套。” 眼珠子都快乐飞出来了……还说不吃这一套? “岂敢岂敢。”陶商回了一句后,突然话锋一转:“鲍将军何必这么过谦呢,商到你这里来,不过是想寻个公正!今日曹将军与袁盟主讨论追不追董卓之事,诸公皆采用袁盟主之见,陶商就想问您……且不论战略对错与否,但我们这样任凭天子被董卓西迁的举动,到底对还是不对?” 鲍信变的严肃起来:“陶家公子,你这话的意思,可是在责备盟主停滞不前,耽误救驾?” 陶商摇头道:“陶商不敢……还是那句话,陶商只是疑惑,特来请教。” 鲍信阴恻恻的一笑,道:“你这疑惑……倒是疑惑的好啊!信不信就凭你刚才这句话,鲍某即刻便可请示盟主治你的罪!把你吊在辕门上废了!” 第五十二章 再访猛虎 吊在辕门上? 赤裸裸的唬人啊……装腔装的一点也瘆人。 陶商长叹口气:“鲍将军,我们是联盟,是共讨伐国贼的盟友,我陶商代表的是徐州刺史……就因为质疑了盟主一句对与不对,就要吊在辕门上?那袁盟主的威严,是不是有些太重了?陶某弄不清楚,我到底是来救驾的,还是来捧袁氏场子的?” 鲍信沉默了一会,突然拍了拍陶商的肩膀,叹道:“你一个弱冠少年,尚且还能明白这些大义和道理,可惜鲍某这些同僚却皆沉溺于梦境……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鲍将军就这么忍了?”陶商挑了挑眉。 鲍信摇头道:“不忍又能怎样?盟主不愿追击,作壁上观,我鲍信却又能如何?” 陶商闻言不胜唏嘘,道:“盟主是盟主,将军是将军,盟主不愿进兵可以,但将军若是想去救驾,又为何一定要遵从盟主的意愿而行呢?将军是来拯救汉室的,可不是给袁氏来当马前卒的。” 鲍信哼了一声,道:“你这话,当真是大胆……小子,今日你来此说我,可是你自己的意愿?幕后之人是谁?是不是曹孟德那厮……嘿嘿,这老小子倒是打的一肚子好算筹。” 陶商平静地言道:“既是曹将军的主意,亦是小子自己的主意。” “哦,何意?”鲍信颇为好奇。 陶商淡淡回道:“小子已经点齐了徐州军的全部兵马,准备随时与曹将军一同西进,追击董卓。” 鲍信听了这话,顿时神色一僵:“你?” 陶商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不仅仅是我,还有北平太守公孙瓒帐下,刘公刘玄德、长沙太守孙坚孙府君,以及陈留太守张邈张府君。” 这话就明显的有点吹牛皮的嫌疑了。 曹操现在亲自去找刘备和张邈,说不说得动他们尚在两说之间,但孙坚目前跟这事还明显一点关系没有…… 不过事急从权,也只能先拿出来吓唬吓唬了。 “你们……就不怕盟主责怪?”鲍信的脸色忽红忽白,似是踌躇不定。 陶商此刻说话分毫不留情面。 “笑话,我父亲派我来此,乃是奉诏剿贼勤王救驾!又不是给某人牵马坠蹬的?他若救陛下,我陶商自当奉其为尊,甘当用命,无不尽心尽力……他若另有私心,踌躇不前,我等忠义之士,为何不能自去救陛下?这天下的王法,都是姓袁的定的么?” 鲍信听到这里,不由得扬天长叹口气。 “小辈尚且如此,鲍某食汉禄多年,却是都……都……” 都怎么样呢?……鲍信言语有些匮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陶商看鲍信憋得难受,好心替鲍信道:“鲍公是想说:却是都食到狗肚中了,是么?” 鲍信的脸涨的通红,虽然陶商帮他把词接上了,但这个比喻十分不符合鲍信现在的心境。 看着鲍信尴尬的模样,陶商耸耸肩,将头扭向别处,一时间似是对四周的夜色风景非常感兴趣。 良久之后…… 鲍信缓缓开口道:“陶公子,你跟鲍某说了这么多深明大义之言,到底想要鲍某怎么做,直说吧!” 陶商摸了摸鼻子:“此番追击董卓军,营救天子,还需多凑人马,方可保得万全……我跟曹将军四下奔走,招揽忠诚义士入伙,想请鲍将军也来坐一把交椅……” 鲍信闻言,脸上的肌肉不由的直抽抽。 这小子说话太没水平,一起出征便一起出征,什么叫坐一把交椅?这小子以为自己是棒老二出身呢? 好好的一件事,让他描述的跟拉帮结伙、落草为寇的山贼一样! 也不知道曹操瞧上他哪一点,这般亲近器重。 “陶公子,你且回去和曹孟德说,天子蒙难,汉家非他一人是忠臣,我鲍信收拾兵马,与他同去!不救回陛下,誓不回军!” 陶商一竖大拇指:“将军真熊虎之将,壮哉!” “算了吧,口不应心,刚才的比喻,汝可没把鲍某比作熊虎。” …… …… 鲍信的骨子里还是忠义的,对天子也是忠诚的,袁绍按兵不动的态度使得他心中不甚满意,但因为诸侯都响应了袁绍,所以鲍信不能说,只能憋着——而陶商只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行为引导而已。 若是换成袁术,把陶商嘴皮子磨漏了也是白扯。 不过再说服了鲍信之后,下一个要说服的人,陶商心中可是有些没谱了。 江东猛虎孙坚……又要与他打交道了。 虽然在白日的观察中,陶商看到在袁绍帅帐内的孙坚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的,仿似对曹操和袁绍的对话和争吵充耳不闻,但孙坚却并没有像鲍信这样明显的态度。 陶商觉得孙坚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却摸不准他在琢磨什么……毕竟孙坚这个人跟鲍信可不一样。 至少鲍信给陶商的感觉,总体来说还是忠义的;但孙坚这个人,陶商就凭他敢一路北上劈翻各种小刺史小太守,便敢断定这个人跟‘忠’和‘义’这俩字都不太沾边。 白日间在帅帐内,孙坚闭着眼睛犹如老僧入定,这到底为了什么呢? 陶商想不通,但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让他琢磨这些,只能赶紧先去探探孙坚的口风再说。 孙坚的营盘离鲍信并不算太远,但也并不是太近。 还没有到达,只是远远地看着,陶商就感觉空气有些沉闷压抑。 眯眼望去,只见孙坚的营盘周边,哨岗林立,巡逻军守卫极度森严,俨然依旧保持着一股杀伐之气,令人感觉心悸。 “裴钱,你过去跟辕门守卫报我名号。”对手是孙坚,陶商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令裴家四兄弟的老大过去通报一声。 裴钱应声走马而去,来到辕门前,却见巡逻士兵皆是整齐的一站,将手中战戟齐齐向前一指,锋利的寒芒尽皆对准了裴钱! 而持戟的士兵们则是一个个面无表情,肃穆严整,也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饶是裴钱自打加入虎卫军后,经过许褚长时间的训练,见到这等阵势,还是不甚习惯。 不过他终归还是个胆大之人,硬着腰板冲那些士兵呼喝道:“某乃徐州军监军,长公子陶监军麾下护卫裴钱!奉命前来传话,陶监军连夜来此,欲拜访长沙太守孙府君,还请诸位代为通禀!” 巡逻的士兵之中,一个士兵将长戟收起一正,转身向着营盘之内跑去,其他的持戟兵却连动都没动一下,依旧是将长戟树立的笔直,一双双眼睛时刻不离裴钱身体半寸分毫。 陶商在后方看的鸡皮疙瘩直掉,转头对着身后护卫自己的裴光、裴净等人道:“看不出,你们兄长确实是大有长进,面对这等阵势,都丝毫不往后退上一步,也算是给我们徐州军长了面皮。” 老四裴本憨声憨气地道:“也不见得,自己大哥我最了解,可能也是吓得走不动道,这会保不齐已经尿了裤子。” 陶商很想批评灭自家威风的裴本两句,就在这个时候,却见那名进去的长戟兵奔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威武雄壮的大汉,大汉的胡子又浓又密,几乎覆盖到了胸口,浑身上下被甲胄包裹的严丝合缝。 能穿这样一幅精致铁甲的人,足见其在孙坚军中地位不低。 “陶大公子何在?哪一位是陶大公子?”那大汉扬起嗓子呼喊。 陶商打马上前,来到辕门前,翻身下马,额首浅笑道:“在下便是。” “末将乃是孙太守麾下别部司马黄盖!奉主公命前来迎接陶公子!……陶公子,里面请!” 第五十三章 见文台 陶商闻言顿时恍然,原来这就是孙坚的嫡系黄盖,看他四十出头,一脸莽撞火爆的样子,似只是一名寻常武者,但谁又能想的道,此人在十八年后赤壁之战中诈降诱骗曹操,立下了的泼天的功劳,和周瑜一起名流千古。 “多谢黄将军,如此便叨扰了。”陶商施了一礼,又拿出了平日里翩翩君子的气度与风范。 黄盖不置可否,转身一伸手,引导着陶商向着营盘内走去。 此时天色虽是晚了,但孙坚营盘内的火把甚多,将营内照耀的如同白昼,士兵们往来奔跑穿梭,依稀间还能听到有操练之声,甚至还有运粮之车在往来调动,不知做些什么。 陶商扬了扬眉,暗暗记在心里,但嘴上却没有多问。 少时,黄盖引导着陶商来到了一座帅帐之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陶商谦逊地一笑,点头表示感激,然后又吩咐裴家四兄弟在帐外等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迈步走进了帅帐之内。 帅帐内没有别人,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主位上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宝刀,一个服侍在擦刀之人的身旁。 坐在主位上的人陶商认识,正是号称江东猛虎的孙坚,而站在他身边的人则显得极为年轻,脸上的稚气看着还未完全消退,应该是只比陶商小上一两岁,估计和陶应差不多一般大。 不过比起陶商,这个年轻人明显的就强壮了许多,他的身材高大,肩宽体阔,年纪轻轻但看着已是颇显威武,彼虽然没有陶商的俊秀儒雅、阳光帅气,但却英气逼人,另有一番气象。 只是一个楞神又回神的功夫,陶商就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陶大公子!请坐!”孙坚将正在擦拭的宝刀放在桌案上,抬起虎目,目光炯炯地瞪视着陶商,道:“陶大公子深夜不眠,却走到孙某的营盘来了?倒真是好兴致。” 陶商谢过孙坚,坐下后浅浅笑道:“孙府君不也是彻夜不眠,还在这里擦拭着宝刀吗?这就是传闻中的古锭刀吧……果然是好货色!嗨,一路走过孙府君的营盘,依稀还能听到练兵之声,孙太守之营寨,真是不同于旁人,让人观之别有一番感触。” “还好吧。”孙坚淡淡地回道:“半夜练兵,很稀奇吗?” 陶商摇了摇头,道:“稀不稀奇,陶某不知道,但陶某怎么觉得孙府君这不像是练兵,反倒像是要出兵的节奏?” 先试探一波再说! 孙坚闻言面色丝毫没变,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毛,突然一转头,看向身边侍立的少年道:“策儿。” 果然!陶商心中暗自一叹,这个年轻人果然就是孙策。 孙坚抬手指了指陶商,对孙策道:“这位陶大公子,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大,为父与他较深的交集有过两次,第一次是在孔伷的阳翟城,那一次,孔伷不知为何。不但得到了袁公路的信任,还设计令你爹和你袁叔叔生出了间隙,着实是令为父苦恼许久!第二次则是在阳人城,那一次本应由爹去对阵华雄,但却被这位大陶公子三言两语之间,将为父支去对付徐荣了,结果遭到了平生少有的败绩……” 陶商闻言,不由的心中一抖……孙坚这家伙,好像有点反过味来了? “孙府君严重了,你这话可是会令人误会的,好像陶某干了什么坏事一样。” 孙坚长舒口气,嘿然道:“误会?陶大公子,孙某看人,一次可能会看走眼,两次也可能会看走眼,但绝不会超过三次……难道你觉得,上一次在阳人城,你主动提出由你们去战华雄之后,孙某会对你再无留意吗?特别是近一段时间,曹孟德对你甚是推崇有加……那曹操何等样人,别人不知孙某却极是知晓!陶公子,你手段虽高,却也未免也太小瞧孙某了吧。” 陶商闻言不由暗叹口气,三国的这些大佬,果然没一个是好糊弄的,即时是性如烈火的孙坚亦是如此,虽然比不上曹操和刘备那么思绪敏捷,却也慢不出多远。 “可不论如何,小子依旧没有得罪过孙府君,至少没有跟孙府君有什么正面上的冲突,至于府君口中所说的直事,亦不过是机缘巧合……所以,不论你看不看错陶某,又有什么区别呢?”陶商稳定了一下心神,笑着回道。 孙坚闻言不由的愣了,寻思了一下陶商的话,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就算自己刚才猜度的那些是真的又能怎样?这些事只能说明陶商有些本领,但却并不能说明陶商在跟自己争什么,两人完全没有实质性的冲突…… 孙坚点了点头,赞叹道:“是个灵性孩子,说话丝毫不露怯!有点意思……策儿,看好了眼前的这位同辈之人,说不得日后你们这一辈的俊杰之间,或许会多有交集。” 孙策闻言,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陶商,好像再看一块香喷喷的腊肉一样,那眼光令陶商感觉实在是不太舒服。 不过孙策看了一会,就感到失望了。 眼前的这个陶商,除了长得俊朗一些外,在身体健硕程度方面,跟自己完全没法比,肌肉也远不如自己坚实,论及征战沙场,这样人的完全不会是自己的对手。父亲为何会夸赞他是个俊杰人物? 孙策眼中露出的轻蔑之色,自然逃不出陶商的眼睛。 感觉自己今天来孙坚这里,真的是一个错误的举动。 “孙府君品评完了么?品完了是不是能让我说几句?小子被你研究了好半天了。”陶商心下很是不满,孙坚这王八蛋,也未免太不把人当盘菜了。 孙坚哈哈大笑,对着帐外喊道:“陶大公子说的对啊!是孙某慢待了!来人啊,上酒食!” “不喝!”陶商急忙冲着孙坚摆手:“在下不胜酒力。” 孙坚面上露出不满:“大丈夫焉能不好酒?你跟我可莫要谦虚!” “我……真没谦虚!”陶商的头有点冒汗,这孙坚一天天怎么喜怒无常的,刚才还在跟自己掰扯,这回又要和自己把酒言欢,行为完全没有一个理智的思路,说话办事好像根本不经过大脑协调……真是有够呛。 “孙府君,咱们能不能先说事,然后再吃喝?” 孙坚正了正容,道:“也行,陶大公子说吧,有什么事?” “今日曹将军在袁盟主的帐内,彼与盟主的对话,孰是孰非……不知孙府君有何感想?” 且拿套鲍信的话,套他一套。 孙坚却露出了满是疑惑的表情。 “对话?什么对话?” “就是袁盟主和曹公,争执关于是否追击董卓的事……”陶商善意地提醒他道。 “他俩……吵架了吗?”孙坚疑惑的神情更深了,一点不像是装的。 看着孙坚那不似作假,充满疑惑的神情,陶商终于反应过劲来。 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孙坚白日间,在袁绍帐内面无表情,闭着眼睛,缄口不言,犹如老僧入定的状态…… 根本就不是他有什么想法,他那是睡着了! 第五十四章 年轻的孙策 陶商对孙坚很是失望,他原本以为孙坚闭眼沉思的状态应该是另有所想,别有所谋。 想不到,这厮居然是在曹操和袁绍争执的时候打起了瞌睡!一觉呼过去了。偏偏睡觉的表情还格外糊弄人,不知道的一眼看去还以为他是在做深沉状。 江东之虎的绰号看来实在是应该改改了……或者可以改叫东方之猪比较贴切霸道。 望着孙坚不明所以的眼神,陶商没办法,只能给孙将军讲讲清楚。 “孙府君,今日在袁盟主的帐内,袁盟主和曹将军所争执的内容是…………” “………………” “………………”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孙府君你看看,两位之言,你是想站在哪一面?追击董卓,还是作壁上观?”陶商将日间的事大概跟孙坚复述了一遍,接着直接向孙坚提出了问题。 孙坚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陶商道:“陶大公子这次又是站在哪一面呢?” 陶商正色言道:“在下若是选择作壁上观的话,现在就不会出现在孙府君的面前了。” 孙坚一边在心中权衡利弊,一边缓缓地言道:“没错、没错,陶公子近日来,一直与曹孟德同舟共济,共同进退……你要和曹孟德一同去追击董卓这事并不令人意外……只是不知除了你们二人之外,还有何人愿与你俩人同去?” 陶商竖起了左手,一个一个的给孙坚掰扯道:“尚还有平原令刘备……” 话还没说完,便见孙坚突然道:“是个人物!其人官职虽然不高,不过麾下却有两员足可与吕布相敌的猛将,再加上陶公子帐下的那名虎痴许褚,有此三将,只怕董卓军中当无人可与之敌!话说,自打阳人城战华雄之后,陶公子不但是和曹操,另与这位刘公的关系,似是颇为亲近啊?” 陶商还没等回孙坚的话,旁边就有人忍不住了。 孙坚的身旁,孙策一直没有吭声,诧闻此言,露出了颇不服气的神色,道:“那三将有这么厉害?孩儿却是不信,有机会定要他们讨教讨教!” “住口!”孙坚转过头去,呵斥道:“胡言乱语什么,年纪轻轻,说话怎地这般张狂!还不站到一边去!” 孙策的表情似是颇不服气,但能够看得出来,对于这位有猛虎之称的父亲,他还是颇为惧怕的,无奈之下,只得向后退了一退。 陶商挑了挑眉,不留痕迹的迅速白了孙坚和孙策一眼,暗道这爷俩怎么一点礼貌也不懂,说打断别人说话时毫无压力的表现……素质、素质究竟在哪? “孙府君,我可以继续说了吗?”陶商平淡地问道。 “哦……可以,没问题,你说!”孙坚转过头来,对于适才的疏忽行为似是有些抱歉:“除了刘备之外,还有何人?” “还有济北相鲍信。”陶商缓缓言道:“孙府君,若是再加上您,这支追击兵马,便足矣与董卓军一较高低了。” 孙坚闻言皱了皱眉,道:“不对吧?董卓麾下有西凉军,京城禁卫军与并州狼骑军,合起来少说也有接近二十万的人马,且骑兵极多,咱们五路兵马,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人,如何能与董卓对敌?” 陶商摇了摇头,道:“孙府君,你仅是算了人数,但你却没有好好算算,董卓焚烧洛阳,数日内强迁洛阳百万人丁,再加上行李辎重,其队伍几乎绵延近百里,且必然不服董卓如此暴行,必有反抗,一路上董卓的兵马必须全面督促这些迁移的百姓,甚至还有屠杀、殴打、催促,其兵马然大幅度的分散……如此形势之下,曹将军若是仅一路兵马追击,未免势单力薄,但我们五路兵马集中力量追击,各个击破,岂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说不定还能追回天子,成就不世之功!” 孙坚还没有表态,孙策在一旁不由听的兴奋不已,两只虎目散发出炽热的光芒。 “父亲!诚如此言,此战真的是一个天大的良机啊!听说董卓军中能征惯战的猛将甚多,前番孩儿多次请战你都不许,这次说什么也得让我跟去较量一下,或者还能碰见那个徐荣,让孩儿帮你挑了他……” 看着孙策急切的表情,陶商能够感觉出他身上此刻充斥着青春期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是个够劲的娃。 “放肆!”孙坚大吼一声,怒气冲冲地道:“你小小年纪,军旅大事又懂个什么?还敢在此饶舌,还不给我站到一边去!” 孙策闻言不由得着恼,但也不敢多言,闷闷地低下头去,但陶商能看出,孙策的眼眸中依旧散发着光芒,这孩子不死心的。 不过此刻不是计较孙策的时候…… 陶商面色一沉,打量了孙坚半晌,方才开口道:“孙府君,适才是在指桑骂槐,说我呢么?” 孙坚哈哈一笑,道:“怎么会呢?陶大公子误会了!” 陶商慢悠悠地道:“误不误会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孙府君的态度,到底是否有意与我们一同出兵救驾。” 孙坚想了想,摇头道:“此时追击董卓,还是风险太大,请恕孙某不能奉陪几位。” 陶商闻言长叹口气,盯着孙坚道:“那敢问孙府君,你若是不想追击董卓,为何营盘之中,还要调动兵马,操练士卒?” 孙坚打了个哈哈,含糊道:“这个,孙某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是吗?”陶商悠悠然道:“孙府君的想法,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亦不过是率兵前往洛阳,与那些诸侯抢夺此刻已是被董卓洗劫一净,焚烧殆尽的残羹剩饭而已。” 孙坚闻言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了。 陶商站起了身,冲着孙坚拱了拱手,道:“孙府君放着大仇不报,偏偏要去跟一群野狗争骨头吃,切莫小心将命给争没了,在下还得去追董卓为国尽忠,便不这里奉陪了!” 说罢,便见陶商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混账!给我拦住他!” 第五十五章 激将与利害 孙坚勃然大怒,猛然起身! 江东猛虎从打进入诸侯圈之后,一向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何时被人如此奚落过?如今一个年仅弱冠之龄的少年,也敢在自己的面前这般放肆,简直反了天了! 回头传了出去让他在诸侯圈里怎么混。 营寨外面,一直守在外面的黄盖大步入内,拦在了陶商的面前,而护卫陶商而来的裴家四兄弟,亦是急忙冲了进来,保护在陶商身边,警惕的注视着孙坚与黄盖。 陶商并不害怕,他适才并不是犯虎,相反的,而是笃定孙坚不敢碰他。 眼下众诸侯齐聚,洛阳近在咫尺,众人彼此提防,心中暗存算计,稍有不慎,很容易落个被围攻的掣肘局面。 孙坚是个明白人,眼下到了分利益的时刻,他绝不会因为与自己一个孩子置气,而错失良机。 陶商面无表情,缓缓地转过身,冷冷地注视着孙坚道:“孙府君想留下我?” 孙坚一脸怒容,此刻方才真正展现出了其猛虎的本质。 “笑话!孙某从南向北,一路上不知杀了多少人,就是要留你区区一个稚子,又岂在话下?我就是要留下你了!你待怎样?“ 陶商的面容依旧冷漠平静,但内心还是不免‘突突‘的犹如打架子鼓一样的紧张。 他明白孙坚肯定是在吓唬他——像孙坚这种杀人犹如吃豆子一眼的人,真要铁了心的对付他,当初在阳翟城就动手了,完全没有必要还在这呼哧带喘的冲自己鬼嚎…… 况且自己是为了邀请他追杀董卓而来,孙坚若是动手杀他,就是犯了大义,曹操在帅帐因为追击董卓的事,跟袁绍喊破嗓子,袁绍都没敢说一句重话,就是怕污了名声遭受围攻,孙坚再硬还能超过袁绍? 这事传到众诸侯那边,这些人早就忌惮孙坚的能力与实力,特别是孙坚曾杀过南阳太守张咨和荆州刺史王睿,这等不顾及诸侯身份,说杀人就杀人的人,众诸侯岂能轻易放过他?前一段时间不过是为了讨伐董卓,利用这头猛虎的善战能力而已,如今一旦抓住小辫子,焉能不落井下石? 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但陶商还是紧张,他现在不怕别的,就怕孙坚这人跟疯狗一样,一旦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什么道理都不顾忌了……万一真动起手来,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十七岁出头大好青春年华还没开始,再加上这一副谦谦君子、阳光帅气的英俊皮囊……身体还没开过苞就死,是不是太浪费了点?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在一秒一秒的流过,陶商和孙坚,两个人紧紧地盯着对方,一个目光显得愤怒似火,一个目光显得冷静清澈如水,就这样对视着、对视着、对视着。 半晌之后…… “孙府君,你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陶商缓缓开口。 “处境?”孙坚哼了一声:“孙某的处境,怕是比你现在好些吧?” 陶商哂笑了一下,道:“我欲为国追贼,公欲去洛阳劫掠;我邀公与我同去,公却因只言片语怒而相向;我今日就算是死了,也是名流千古,公身处倒悬之危,被人利用,将死之人,身后还遗臭万年,咱们两个,究竟谁的处境不好?” “你……!!”孙坚气的咬牙切齿:“好小子,还敢在这里出言不逊!” “非是陶某虚言,我请问孙太守,当初在颍川,阁下问孔伷要了十万石粮食,后被袁术强令退回,且还倒赔了许多兵械马匹,这代表什么,你可知道?” 孙坚闻言一愣,旧事丑闻被陶商拿出来重新提了一次,直把孙坚的脸臊的跟猴屁股似的。 不过,一直在心中担忧的问题,却被陶商这一句话重新拉出了水面。 “这代表本将军被人玩了!”孙坚还在硬撑。 “这代表袁术对你缺乏信任!”陶商不理会孙坚的胡话,一语道破:“不但不信任你,袁术还同时又招服了孔伷,作为钳制你的棋子,孙府君坐镇一方多年,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参悟不透?” “好小子,当初在孔伷背后,替他策划的人,果然就是你,是也不是?”孙坚咬牙切齿地言道。 陶商不在隐藏,干脆直接承认:“是我又怎样?袁术若是真心信赖孙太守,小子纵然有逆天之策,又能如何?难道你甘愿一直被人利用?到了现在这个紧要关口,你已经是四面楚歌之地,难道你执迷不悟?” “什么意思?”孙坚皱起了眉头。 陶商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裴钱,往前迈了一步:“天子被董卓劫走,作为诸侯的不去救驾,反而在这里准备进入洛阳,这是什么?这是抛君,欺君,弃君!是为天下唾弃之举,如果我没有猜错,让孙太守整兵进入洛阳的人,应该是袁术吧?” 孙坚闻言不由一惊:“你如何知晓?” 陶商嘴角一咧:“呵呵。” 孙坚被陶商的声音弄的一股子说不出的烦躁,虽然对方只是‘呵呵’一笑,但为什么从这个小犊子的嘴里发出的笑声,就他娘的这般刺耳呢。 “你如何知晓的?”孙坚又问了一次。 “呵呵。” 孙坚脸上的肌肉都有点抖动了,他将古锭刀向着桌案上猛然一刺,便听‘当啷’一声响,刀身因为巨力而明显地打晃。 “你要是再敢跟我皮笑肉不笑的,孙某就捏碎了你!”孙坚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狠话。 陶商摇了摇头,喜怒无常的人,真招人厌恶。 长叹口气,陶商慢悠悠地道:“这点事我知道很稀罕吗?先进洛阳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孙府君你已经是被袁术使惯了手的刀枪:杀南阳太守张咨替袁术抢南阳郡的是你,杀荆州刺史王睿替袁术扫平西南障碍的是你,恐吓孔伷替袁术荡平颍川的是你,为了安抚孔伷袁术牺牲的人又是你,今天他再用你进一次洛阳城替他当一回出头的强盗,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第五十六 追击董卓 孙坚闻言顿时一愣,满腔的怒火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什么脾气和怒火,都被冲到九霄云外去了。 陶商仰起头,看着孙坚帅帐的棚顶,犹如自言自语般地道:“洛阳城内被董卓付之一炬,现在进去,说白了只不过是捡捡遗留之物,但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四世三公之后,能这么掉面?想来想去,就只有找一个上宽下窄,肥瘦匀称的冤大头先去探探路了。” 孙坚沉默了一会,抬头幽怨地看着陶商,嘶哑着道:“孙某哪里看着上宽下窄,肥瘦匀称……你当我是牲口吗?” 陶商摇了摇头,否认道:“我可没那么说,陶某只是想表达,孙府君一直被袁术当成刀枪利用尚且还不自知么?你杀了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众诸侯对你早有忌惮,只是你善于用兵,征讨董卓时不得不利用你冲锋陷阵!如今董卓已经逃遁,诸侯也无意继续追击,不久之后,就是相互吞并,自相动手的时刻……孙府君身上劣迹斑斑,不知道会不会沦落到众矢之地呢?” 陶商的话,终于触碰到了孙坚心底的一根紧绷的弦! 这根弦又如一根刺,自打在颍川失去了袁术的信任之后,便深深的扎在孙坚的心窝处,成为了他至今悬而未决的痛处。 当年与袁术合作之后,孙坚仗着一腔虎威,天不怕地不怕的四处得罪人……后来仔细想想,方才知道种下诸多恶果。 通过上次在阳翟孔伷处发生的事,孙坚也看出袁术不过是在利用自己,何时翻脸都说不准,如今在这中原之地,放眼望去,竟然是一个盟友都找不到…… 一个盟友都找不到…… 等等…… 孙坚猛然抬头,却见陶商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犹如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一样,正伸出可以接纳的双手,冲着孙坚展露出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跟我们去追董卓,不管能不能赢,都能赢得天下士子的口碑!到时候曹操、鲍信、张邈、刘备和我,加上孙府君你,我们几个在天下人的口中,就是拥戴汉室一派的代表人物了!说白了,即使我们不是同一个阵营,天下人也会把我们归到同一个阵营!” 孙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通过了陶商这最后一句话,终于下定了决心! 伸手将桌案上的宝剑从缓缓拔出,一字一顿吩咐黄盖道。 “公覆……点兵!” …… …… “咚咚咚咚!” 通往洛阳西面的大路之上,五家兵马已经全部集齐,刀枪林立,鼓噪声鸣。 五家兵马尽皆在此,其中: 济北相鲍信兵马一万五千。 徐州陶商。糜芳领军一万。 骁骑校尉曹操,领军五千……另有陈留太守张邈本人虽未出征,却派遣麾下的卫兹跟随曹操一同追击,并助五千兵供其调度。 长沙太守孙坚,领兵两万五千。 公孙瓒麾下刘备,有兵马三百。 各路兵马齐集在此,直等向着西面追击董卓而去。 “出发!”曹操拔出宝剑,冲着身边的夏侯惇发下命令。 夏侯惇手中的长枪一举,身后的传令兵便立刻扬起手中的旗帜。 牛角声紧随着令旗吹响,六万多的大军,以各军骑兵为先,沿着道路向着前方冲杀而去! 为首的各家将领,以关羽、张飞、曹操族中亲戚夏侯渊、族弟曹洪、许褚、程普、黄盖、鲍信之弟鲍忠,八名前锋上将领兵勇往直前。 陶商和其他几位诸侯坐镇中军,看到这个前锋阵容也不由得暗暗咂舌,己方兵马数量虽然不如董卓,当打前锋的,却都是日后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牛人……不是猛将就是帅才的料,只是现在各个声名不显,因而在诸侯联军阵前不得重用。 直到组成了这个小群体后,才可以让他们真正有发挥的余地。 就这个先锋阵容,就算是董卓派吕布来也是白搭……光打吕布甚至有点太轻松了,陶商个人认为完全可以虐杀吕布plus。 由八名先锋大将率领的骑兵前军已经跑没了身影,由五位中军主帅率领的中军各兵种也已经陆续开始向前疾行。 陶商从来没有这么快的骑马疾行过,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感到大腿内部都要被磨破了皮,而且这么长时间的劈叉奔驰,感觉两只腿都快抽筋了。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属于追击阶段,一寸光阴一寸金,追击敌人讲究的就是个争分夺秒,不然的话,也不会将各家的精锐骑兵放在前方先去与敌军周旋,为的就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追上敌人,并将他们缠住,等待后续的支援。 所以说,陶商即使抗议要求下马甩甩腿歇一会,其他几位诸侯估计也不会搭理他……以孙坚的狗脾气,说不定还会上来踹他一跟头。 也不知又跑了多长的时间,前面终于有斥候回马赶过来汇报。 “报……!” 曹操猛一勒马,站住马步,目光炯炯地看着那名斥候道:“讲!” 斥候汇道:“报!前方已经见到洛阳迁移队的后方民众队伍,约有民众数万人,并有西凉铁骑千余!先锋骑军已经与敌方展开交锋!” 曹操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孙坚。 孙坚知道曹操的意思,会意地点了下头,随即下令:“命先锋军火速冲破敌阵,无需多与敌军过多纠缠,千余西凉军不足挂齿,一会由我等中军聚众歼之。” “诺!” 斥候闻言,转身便又向着前方加速而去了。 刘备看着斥候身影消失的方向,面色异常的严肃,道:“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追上董卓的迁移队伍了,敌方兵力虽然分散,但也不可大意!我等还需多加小心为上!”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刘备的意见,随即又催促兵马上路。 鲍信与陶商并行前进,一边赶马一边问转头向陶商询问道:“陶公子,此番出兵,兵分两队,前部先锋骑兵为一队,我等率领步兵弓弩又是一队,董卓军有二十万众分散在百里之上的迁移百姓中的各处,如此打法,依你之见,胜算几何?” 这话在陶商听起来,多多少少有点考究的意思。 鲍信这是有意指点指点自己。 可是在这种情形下,两条腿因为加紧颠簸又累又痛,陶商实在是没有心情鲍信探讨这些东西……只想略做敷衍。 陶商一边用两腿紧夹马肚,一边扬起手中鞭子,指向远处,高喝道:“此番乃是以忠义之师追击暴虐之徒,以王者之师战不义之军,自古邪不压正,我等勤王之师虽然是以寡击众,但也定然可以大胜而归,救回天子,还驾洛阳……更兼有诸位将军用兵如神,焉能不胜董卓吕布之辈?” 说罢,将马鞭向前一指,高声道:“全军向西,随诸公杀贼!” 陶商身后,孙坚的嘴角不由的撇了一撇。 “小子……”孙坚喊了陶商一声。 “何事?”陶商回头。 抬手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孙坚阴沉地道:“西面在那边。” “哦!” 陶商露出一个微笑,表示感激,又指着孙坚指定的方向:“全军向西,随诸公杀贼!” 看着陶商这副敷衍的样子,鲍信恨不得伸手抽他两撇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前面的曹操喊道:“各位,你们看前面!”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前方依稀已经能看到一支长长的队伍在官道上缓慢行走,队伍在阳光的照射下,于地面上拉出了一道道长线般的身影。 约有近十万落在大队迁移队伍后方的百姓,正扶老携幼,在一群手持刀枪兵械的西凉军的斥责与不时的抽打中,带着行李,推着轮车,亦步亦趋,正艰难的向着西方缓缓行进…… 第五十七章 亡百姓苦 百万之众的居民被董卓从洛阳城中强行迁移而出,但董卓却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时间搬走,几乎是令到即行,谁敢拖延,就是一个字——杀。 因为时间有限又不能收拾全部的行李家当,很多人都是空着手就被西凉军从住所强行赶到大街上,更多人的是在自己的房屋居舍被大火点着之后,一边留着眼泪,一边无奈的从房中奔出,望着昔日的家园如今被恶鬼焚毁,却毫无办法,只能一边哭诉,一边跟随着迁移大队奔西而走。 生活在这个世界,是何等的悲凉。 洛阳乃是汉朝第一大都城,城内及下辖周边人口应在百万,几乎占了整个司隶地区人口的三成以上。 如此大规模的强行迁移,其队伍的长度,几乎接近百里之地,一路上因为食物、劳累、行动速度等诸多因素,更是导致了普通百姓和西凉军兵马的阶级性的碰撞! 而西凉军士兵完全是遵从董卓的宗旨,但凡有反抗者,一律杀无赦! 再加上西凉军兵卒残忍好战,又在董卓的放纵下掠杀成性,没有任何人管制,导致如今迁移尚还没有几天的功夫,官道上便已是尸横遍野,乌鸦群飞,食骨野狗纵横,流血杀人事件,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五路诸侯的中军追上迁移大军尾部的时候,看到这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杀人啦——杀人啦——官兵杀人啦!救命——”叫声戛然而止。 陶商骑马上前,寻着声音望过去,却见一队西凉军中的彪悍军卒,手中挥舞着雪亮锋利的朴刀和长枪,刀刃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依旧鲜红,长枪上的血迹则是顺着枪头向下,滴落至官道上的泥土中。 好一副嗜血屠戮场景。 那些被西凉军当做目标的百姓四下发了疯似的奔跑,有好多人的脸上还布满了血迹,夹杂的是一片惊恐和绝望,一边逃跑一边高呼救命,而随后赶上的西凉军士兵则是拎着各种兵械,一个个眼中不夹杂任何的感情,每一刀每一枪的挥落都仿佛是顺理成章,洛阳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的发出惨叫倒在满是泥泞的土地中,鲜血流出,血水与泥水混杂,融合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 “这些天杀的披皮贼!”平日里最好好先生的刘备居然第一个爆了粗口,话音落时已经是“蹡啷”一声拔出了随身的雌雄双股剑。 而曹操、鲍信、孙坚等人亦是一言不发,冲着身边的将领们各自打了个颜色。 于是乎,在一个瞬间,五路诸侯的兵马几乎是同时爆发了。 由先头部队的数百人,再到其后的千人,最后是万人,开始一步步,一步步,充斥着悲愤与怒火向着西凉军冲杀了过去。 官道上顿时如同炸开了惊雷一般。 突然出现的联盟军很显然超出了那些正在屠杀百姓的西凉军的意料,守在末尾的一个西凉骑兵还没有反应过味来,就被迎面而上的孙坚帐下司马韩当一刀砍落在马下。 官道上的形势,由适才西凉军屠杀洛阳百姓的一边倒的形势,突然间变成了由盟军击杀西凉军的态势,盟军有备而来,且恼怒西凉军的凶狠行径,人数又远比眼前这支西凉军的人数要多,自然是占据了上风。 “是关东军来了,大伙冲啊。” “杀,杀啊。” 西凉军确实悍勇,即使面对的敌军数量远远超出己方这支队伍,但依旧是悍不畏死,拼杀而上。 六路联军憋着满腔的战意,将怒火全都发泄在了这些西凉军的身上!关东军的前部士兵逐渐合围一个圈子,对着西凉骑兵逐渐碾压而去,将他们逼至到了一堆。 “放强弩,用最强的强弩,让他们知道厉害!”鲍信狠狠的说话,牙根死死的咬着,这位正直的将军看到那些官道上平民的尸体,心中对西凉军的愤怒越发的勃发。 咻咻咻咻~! 一支支的长箭顿时射出,串糖葫芦一般直扎在西凉军身上,锋利的箭矢,撕裂人体,深深的扎进血脉脏器,将修罗地狱转移到他们的身上,顿时间惨嗥声不绝,中了箭支但却没有死绝的西凉兵在地上挣扎,久久不绝。 “再射!射这些畜生!” 鲍信还在怒吼。 咻咻咻咻! 愤怒和利箭很快的就将这一支西凉军屠戮了个干干净净。 陶商在远处立马注视着远处的情形,一边因为西凉军的冷血无情而感到愤怒,一边又为那么多无辜的人在毫无意义的牺牲生命而感到悲哀。 这个天下,究竟还有没有一块乐土…… 陶商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新奇的想法……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创造一个,用以迎接天下所有没有归宿的难民。 就在陶商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时候,曹操打马来到了陶商的身边,他表情严肃,显得很是郑重。 “你……看出了什么没有?”曹操皱着眉头,仔细的观看战场的形势。 经过曹操这么一提醒,陶商的思路从天马行空中回到了现实,他抬手挡住迎面射来的阳光,一边遮挡一边观察,过了一会,点头道:“确实是有点问题。” “对吧?”曹操沉声道:“看这些西凉蛮子瞧见我军后虽然悍勇,但依旧很诧异,而且在与我军交手前,他们也似乎并没有经过大战的样子……” 陶商赞同地道:“如此说来,我们八名猛将率领的前部先锋军适才似乎跟他们没有碰上……” 曹操皱着眉头,疑惑道:“先锋骑军在我们之前,却没和他们碰上,这是为何?” 陶商慢悠悠地道:“会不会是迷路了?” 曹操:“…………” 过了一会,便见曹操将马鞭子举到了陶商的面前。 “好好说话!你要是敢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 陶商:“…………” 什么人啊,动不动就动粗,一点素质没有。 “依我之见,孟德兄,他们应该是走向另外一条路了?”陶商寻思了一下,道。 曹操闻言似是恍然:“你的意思是,董卓迁移的路线,并不只是这一处路线?” 陶商很自然地一摊手,道:“百万的平民,朝廷的官吏,还有富豪商人,子女家眷,皇宫内侍等等,有男有女,有贵有贱,有亲有疏,哪能都混在一起迁移?定然分道而行的!咱们的先锋军,很有可能是被董卓军的某个将领引到正确的道路上去了……至少绝不是在追寻这些普通的百姓!” 陶商分析的没有错,一城之人,各种身份上下等级皆有,岂能混在一块撤退,就如同头等舱、经济舱之分一样,迁都也是讲究身份和人群的。 曹操沉思了一会,突然猛一拍腿,急切道:“不好!!来人来人!” 一名面貌儒雅的将领飞快地驰马来到曹操的面前,乃是校尉李典。 “主公,何事急切?” 曹操的语速极快:“告诉另外三路人马,歼灭这支西凉军后,不可再沿着官道深入,火速派斥候查探附近道路,寻找我军前部先锋骑军动向,一有消息,火速回报!” 第五十八章 赶将而上 曹操吩咐李典派人出去探查。 “诺!”李典做事沉稳干练,见曹操语气如此着急,知道事关重大,急忙便去安排了。 曹操急切的表现也着实是令陶商吓了一跳,好奇道:“孟德兄,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急切?” 曹操狠狠地一甩马鞭子,道:“我曾在老贼麾下做事,深知董卓老贼虽然残暴,却极善于用兵,深通战阵,若是先锋骑兵果真是追到了老贼撤退的道路上,他焉能不设伏兵!我等必须要火速赶往前去接应!” 陶商闻言点了点头,暗道曹操果然还是有本事的,知己知彼其对时局分析的很到位。 差不多过了三盏茶的功夫,孙坚、刘备、鲍信等人已经尽皆诛杀迫害百姓的西凉军,回到了曹操和陶商的身边,曹操简明扼要,将事情与三人说了一遍,话音落时,众人果然都是有了忧虑之色。 “父亲——!”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匹黑色战马如同风一样的奔驰到了众人的面前,马上将领,相貌威武,身材高大但面庞却略显稚嫩,正是陶商的同辈之人,江东猛虎孙坚之子孙策。 孙坚见状一耸眉,不满道:“我不是让你领兵坐镇后军的吗?你如何独自跑到此处!岂不知此举乃是违抗军命?” 听了孙坚的语气,陶商感觉到很奇怪,从打第一次见到这对父子在一起,就感觉孙坚对孙策不是一般的苛刻。 孙策闻言,似是有些局促,不知如何开口。 陶商见了,在一旁解围道:“孙府君,令郎久在府君身边,焉能不知军令如山?想必是有重大事宜,故而才亲身来此,还是先听听他说些什么?再训斥不迟。” 孙坚‘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孙策却是冲着陶商点了点头,表示感激,但其面上还是一点笑容没有,且看陶商的眼神还是颇为蔑视和冷淡,显然依旧是没太把陶商放在眼里。 陶商心下暗叹……这白眼狼崽子! “父亲,诸公!”孙策面色一整,急切地言道:“西南小路上,有我等前部先锋骑兵派回来的传令兵,言前部先锋军追击途中,沿遇董卓麾下大将郭汜所率领的一部精锐,此刻已经是紧追其奔着西南小路而去,特派人回马向父亲与诸位回报,不过那斥候出西南道时,各位的中军已过其路过,正是碰上了我所负责镇守的后军,末将见他劳累,便安顿其歇息,不敢怠慢,亲自前来汇报!” 曹操闻言大喜,忙道:“孙贤侄可知那路口所在何处?” 孙策忙道:“就在回军向东行军不足十里处,小侄正是为此而来!” “好!孙贤侄果然是将才之姿,深通兵法时势,做事不拘泥而行,深通机变之要!”说罢,曹操转头看向孙坚道:“文台兄,就让令郎留在前军,以为向导,速速为大军领路吧。” 孙坚的表情明显不太愿意,但曹操已经这么说了,且兵势刻不容缓,长叹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孙策见状,脸色立刻露出了得意和欢喜的神色。 不过下一秒钟他听了曹操的话后,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但见曹操一挥马鞭,扬声道:“孙兄,鲍兄,玄德公,陶兄弟,你等火速传令,令各家兵马前队改后队,由孙贤侄领路,火速追赶先锋骑军!若是晚了片刻,只怕定有事端!” 听了曹操这话,孙策不由的怒从心中起,猛然转头恶狠狠的看向陶商! 这小子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为何曹操管我叫‘孙贤侄‘……反而叫他“陶兄弟”? 这辈分,是怎么论的? 看着孙策猛然间面色不善地瞧向了自己,一双眼睛似是都要喷了火,陶商不由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何时又得罪了这位想上战场想的不行的‘江东小霸王’。 “你不赶紧带路,直勾勾地看我干什么……孙贤侄?”陶商开口善意地提醒孙策。 孙策恨不得伸手活活掐死他。 不甘心地又多白了陶商一眼,孙策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喊了一声:“驾!”纵马当先飞奔而出,他的身后,五路诸侯中军在各诸侯的带领下,紧随而去,改道小路,去追董卓军的正主! 大军紧随孙策,往回又奔走了十里之地,果然见到了一条比起官道来说,又是狭窄又是崎岖的蜿蜒侧路。 陶商的军事经验虽然很浅,但只是一眼看去,也知道这条道路的中间,应该是很容易埋藏伏兵。 前部先锋军追进去想必已是多时,说不定已经跟埋伏在道路中的董卓军交上了手……虽然先锋军的领兵将领各个勇猛,但董卓的麾下是全天下最精锐的兵马,不可等闲视之,晚一刻怕是就多一刻的危险! “杀进去!”陶商冲着另外几路诸侯道,他此刻心中有些担心许褚的安危了。 孙坚没有多言,提了提手中的长朔,对着孙策吩咐道:“策儿小心,紧跟在为父左右!” 说罢,便是一马当先的领兵向道内冲杀进去,其余的兵马亦是罗列紧随而入。 追寻了不到到数里之地,果然便听到前面有依稀的喊杀之声! 果然是己方的前部先锋军在与董卓军进行大战! 只是不知道敌方是由何人率领的队伍。 陶商在裴氏四兄弟和一支全副武装的护卫军的拱卫下,原留在了战场的后方,在原地列成阵势,士兵层层拱卫,保护着陶商。 徐州军的主力则是由糜芳和徐州众校尉都尉安排调度,随着曹操、鲍信、刘备、孙坚等四路诸侯的大军尽皆冲入了前方的战场支援先锋骑军。 但见前方的战场中,道路陡然开阔,由适才的羊肠窄道,变成了一片既清晰又平坦的开阔空地,战场之中,前部先锋军和董卓军正在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场间鼓声阵阵,刀枪兵戈的交击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人在奋力搏杀,鲜血时不时的挥洒在空气中,显得格外的夺目瘆人,不时的有人被刀锋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中,整个场中显得是一片混乱。 陶商拧紧眉头,仔细地观察着战场中的情形,却发现除却双方的将领士兵外,场内还有很多明显不是将军士兵的人! 数十架装潢颇为华丽的马车被扔在战场中间,零零散散的分部在战场的各处,车上隐隐约约似有许多衣着光鲜的人在瑟瑟发抖,不时的掀开帘子,睁大眼睛惊恐的关注着战场中的战事。 而在这些车架周围,似是都围绕着很多的家仆装扮的下人,他们似是想装出镇定的神色,想保护他们的主人,可是他们眼眸深处所透露出的绝望和浑身如哂糠般的哆嗦却暴露了他们此刻的无限恐惧。 有些家仆扛不住压力,从车架的旁边发疯似的奔了出去,混迹在战场中想要逃跑,可跑不了多远,便被杀的红眼的士兵们误杀,他们临死前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和求饶声,可是这些声音在战场上完全没有用,不需要多久他们的惨叫声便会和他们的身体一样,被埋没在这个汹涌澎湃、杀意浩瀚的人间炼狱修罗场之内。 看着那些车架,陶商的脑中冷不丁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令他浑身激动的发抖……却又不是非常的确定。 该不会,误打误撞,捡到宝碰见天子了吧?不过看起来好像又不太像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九章 汴水之战 乍看战场内的情形,陶商感觉似乎是碰到了天子,心情不由一时莫名的激动。 但很快,陶商又打消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如果真的是天子在此的话,那说明董卓也一定就在此处……感觉好像有点不太现实,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但战场中,夹杂在两方军马拼杀圈子里的,分明有为数极多的豪华车撵,这些车撵旁边,还有许多身着不俗的随从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车里装的是什么人呢? “大公子!”一道呼喊声将陶商从思虑中拉回了现实。 只见一个威猛的大汉,在千军万马丛中,犹如一只往来冲突的嗜血猛虎,硬生生地在人群中撕咬开了一条血腥之路! 那只猛虎的身后,还有一众小虎的拱卫,他们行动灵活,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配合默契,须臾间便已是杀的浑身浴血,惊目的鲜红将他们的甲胄染的几乎变了颜色,这支兵马在场间疾驰,此刻正向着陶商的方向奔跑而来。 正是许褚率领着虎卫军的将士们赶向陶商的所在地! 许褚胯下战马健步如飞,手中的斩马虎头刀大开大阖,力逾千斤却又挥舞的密不透风,几乎每一刀劈下都会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仅从许褚开口呼喊陶商,并向他这面御马奔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就有不下三十个人死在许褚的刀下,饶是骁勇善战的西凉军,见到这等猛将,也不敢直棳其锋芒,纷纷散到一旁让道,硬是让许褚和他的虎卫军将士们在战场中杀出一条血的直线,径直的来到了陶商的面前。 “你怎么样?受没受伤!”陶商急切的关心问道。 “嗨!别提了!”许褚此刻犹如血人一般,但依旧是毫不在乎,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扯着嗓子道:“某家与关羽、张飞等人率先锋军先行,过了这条窄道之时,却是又得斥候探报,说是董卓麾下的大将郭汜拥护着一排豪华车撵入内……吾等起初以为是计,乃彼军欲引我等追赶中伏……却是没敢追回军去追!“ 陶商闻言奇道:”那后来又如何追了?“ 许褚嘿然道:”还不是曹操麾下那个叫夏侯渊的!这小子是个能人!他说郭汜所保护的车撵既然是装饰颇华,且数量极多,内中定是有重要的人物……值此迁都关键时刻,董卓顾前难顾后,一时间找不起这等精细布置的车撵做饵……且此路狭窄难寻,但却临近汴水,能直抵关中内境,郭汜必然是保护重要的人物,欲偷偷走此道快入长安!” 许褚的话印证了陶商的猜想! 陶商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双手也因为紧张而有略微颤抖,先前的小猜疑又开始冒头。 “是天子的车撵么?” 许褚‘嘿’了一声,摇了摇头。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陶商心中还是不由一阵失落。 许褚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我等追将进来,起初也以为是天子的车撵,不过那郭汜见我们追上,便立刻将车架在开阔的地界打散,摆开阵势,与我等厮杀,不甚顾忌车撵中的人!想来不应是天子……不过那郭汜也是有些本领的,调兵遣将颇有章法,不过又如何是吾等之敌?不多时便被打的节节败退了,郭汜本人又中了张飞一矛差点丧命,可惜后来又有董卓麾下的樊稠、徐荣、胡胗等将心腹将领陆续领重兵前来支援,一个个还高呼什么……‘还吾公卿’!这敌方的人马越来越多,也是亏了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等却是危险了……现下这情形倒是麻烦,打的胶着了!” “公卿?”陶商闻言楞了楞,对许褚说的其他事不感兴趣,而是独独问道:“那些车驾里坐着的,是朝廷中的臣子公卿们?” 许褚哼了哼,道:“你问我,某家却去问谁?……反正听西凉军是这么喊!” 陶商的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虽然没有找到天子和董卓的踪迹,但说巧不巧,竟然碰上了董卓专门派遣押送朝中公卿的队伍。 也是合该这些人倒霉,本来他们是随同洛阳迁移的大队人马向长安行进的,不过官道之上太过混乱,冲突祸乱时有发生,并不安全。 董卓陪伴天子,自己顾及不得这些朝臣……可对他们的关爱和重视程度肯定是远远的超过了普通百姓,所以在迁移途中,董卓将朝臣和公卿的队伍分成了三支,分别由李傕、郭汜、张济三人保护前往长安。 郭汜领着这一部分公卿,因为路上的情况过于混乱和一些其他原因,落在后方,而官道上迁移的人又实在太多,根本走不快。 郭汜为了尽早赶到长安,派人寻觅到了这条途径汴水的侧道,然后便掩护由他保护的这支队伍改道……可惜该巧不巧的,却是正好让追击董卓的先锋军斥候探了个正着! 陶商紧紧地盯着场中那些车驾……那有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公卿以及公卿家眷,又听着他们的高声哭喊……心中盘算起了小九九。 这场仗打的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若是能救出天子,那肯定是毫无疑问的大胜利,可在眼前的是这些朝廷的公卿大臣们……凭心而论,对于诸侯而言他们的身份实在是犹如鸡肋一般。 这买卖究竟是赔还是赚呢? 就在这个时候,陶商诧然看见,离自己所率领的兵马护阵不远的地方,由孙策率领的一支兵马,正在和一支装备精良的西凉骑兵进行奋勇的拼杀! 战场无眼,适才还让孙策紧跟自己的孙坚,此刻也不知是不是杀的性起……不晓得杀到什么地方去了,留下孙策在战场中,独自领着一军作战。 不过看孙策的表现,孙坚起初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 孙策此时此刻,独自在战场驰骋,终于开始展露了他的峥嵘! 但见这位日后被称为‘江东小霸王’的青年才俊,挥舞着长枪,不与任何护卫或是副将进行配合,只是单枪匹马的驰骋在敌军的乱阵之内! 他的长枪左刺右扎,每一招下去,便至少有一人丧生在孙策的枪下,当真是威猛无比,神挡杀神。着实是应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那一句俗语。 许褚看的满面兴奋,不由的赞叹言道:“那小儿娃是何人,居然这般了得?” “他叫孙策,乃是孙坚的长子……亦算是我的同辈。”陶商沉静地回答着许褚的问题。 许褚闻言诧然的转过了头,上下打量了陶商几下,接着眼中露出了深深的鄙夷之色。 陶商的心很苦涩,他知道许褚这个表情的深刻含义——都是同辈之人,你怎么那么菜?看看人家! 第六十章 良 将 孙策的表现,超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孙坚威震江南,可谁又能想到,他的儿子居然也这般厉害。 在乱军阵中的孙策,端的是悍勇无比,他手中的长枪仿佛安装了瞄准器一般,几乎每刺一下,都能刺中对方的要害部位,那枪左右腾挪,前后呼啸,时不时的一枪下去便能了结一个西凉兵的性命! 所谓将勇而兵强,在孙策的带领下,他身后的孙氏子弟兵亦是一路狂呼酣战,奋勇向前,迎面扑杀上来的西凉兵虽然数量极多,却居然拿孙策这股流动之兵一点办法也没有,居然是马到之处,西凉军纷纷躲闪的局面,而另一边,许多联盟军见到孙策如此神勇,也是愈发振奋,纷纷高声欢呼! 同袍战将如此了得,联军士卒焉能不喜! 陶商在许褚的保卫下,来到后阵的一处小山坡上,看着孙策虽然年轻,其勇猛却无人能比,本领直追许褚,不由感慨万千……不亲眼看到是不会明白的,东汉之末的乱世英豪,是何其多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陶商看见,有一只颇为彪悍的西凉军马却没有躲闪孙策的锋芒,而是选择正面拦在了孙策的面前! 那队军马中,一名身穿铜铁铠甲的战将驾马而出,看着正屠杀己方士兵来劲的孙策,面上不由露出了深深的愤怒之色! “竖子安敢如此猖狂!都给我让开,看我亲自斩杀于他!”说罢打马直奔着孙策冲杀而去。 其所统领的麾下士卒亦是悍不畏死,纷纷迎上了孙策手下的亲卫军,兵对兵,将对将,迅速的在战场之中又开辟出一块新战局之地。 孙策见一将袭来,将枪一横,喝道:“吾乃长沙太守孙坚长子孙策!匹夫何人?报上名来!本将枪下不杀无名鼠辈!” 那将领冷笑一声,回斥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小子,你听好了,吾乃是董相国亲敕的中郎将徐荣!有我在此,你休想在此耍泼!” 一听徐荣这个名字,孙策的双眸中顿时火光四射! “你就是徐荣?阳人之战,与我父亲交手的人……便是你了?”孙策的嗓音明显有些寒冷,冻人心肺。 徐荣哈哈一笑,豪气言道:“不错,便是吾又待怎讲?你爹孙坚都是我手下败将,你不过区区一疥癞小儿,收拾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匹夫好胆!”孙策闻言勃然大怒,挺枪纵马直奔着徐荣而去。 徐荣看孙策虽然骁勇,但却也不怕,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自己征战多年,打过多少恶仗?就是一对一,又岂会惧他? “铛!” 一刀一枪两把兵器在空中交汇到了一处。 强大无匹的力量碰撞开来,一种用肉眼已不可见的力量以两人的兵器交汇处为圆心,从四周弥漫开来,铁器交击的声音传到了四周士兵的耳膜之中,在二人附近的士兵们,都不由自主的心中发毛。 ………………………… ………………………… 许褚眯着眼看去,见那与孙策交战之将,恍然道:“呵呵!想不到孙郎居然碰上了他?那厮某家识得!适才跟他手下的兵马交过手,看他纛旗上写的是中郎将‘徐’,交手之时观他调兵布阵,倒颇是厉害……却不知手上功夫如何?” “中郎将‘徐’?如此说来,那人就是徐荣了?……”陶商一直在注意着孙策那边的战斗,闻言不由颇为惊讶地开口道:“那个打败了孙坚的徐荣?” 许褚点了点头,道:“看这样子,应该便是他了!嘿嘿,打败过孙坚的人必然是用兵了得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厮身手也是不错!” “想办法救下他们俩。”陶商出言道。 “什么?”许褚吃惊地看着陶商,道:“救下他们俩?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商目光炯炯地盯着远处的战况,道:“孙坚上次被徐荣打败,实乃平生大耻!其子孙策秉性高傲暴戾,想必此刻恨不能杀徐荣而后快……但我不能让孙策杀了徐荣……可孙策也是我们的盟友,所以我也不能让徐荣伤了孙策,先静观其变,你想个办法,然后咱们再伺机而动。” “我想个办法?” 许褚听了这话不由有点发懵,也不知道陶商这小子,玩的是什么套路!这么难办的事,怎么到他嘴里就跟吃饭一样轻松愉快? “当然了,这是战场,你是武将,你不想办法,难道我想?” 许褚木然地看着陶商,喃喃言道:“大公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上了战场,一般主要是干杀人的体力活,不需要动脑的……” 陶商:“………………” 太丢面子了,让手下鄙视了。 战场上的局面越来越混乱,两方的士兵也是拼杀的越来越疯狂,双方兵马的战线在不断的拉长,充填战线支援的兵将也越来越多,场面几乎已经到了最为火热的程度。 面对越来越混乱的战场,许褚召集徐州虎卫军的勇士们,紧紧的围绕聚集在陶商的身旁,以免发生意外,而在谨慎护卫陶商的同时,他的目光也紧紧地盯着不远处正在激烈交手的孙策和徐荣。 陶商适才的话虽然有点扯,但既然是主人下令,许褚无论如何,都必然会谨慎遵从,尽最大努力。 当然,办不办的成,那就是另一说了。 此刻的战场虽然非常混乱,但陶商对于自己的安危却并没有什么担忧……毕竟守护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许褚,号称东汉末年天字第一号保镖头子的人物! 历史上的曹操屡次身受危难之时,都是因为有许褚的保护因而幸免于难。 跟许褚交心了这么久,陶商知晓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壮汉,实则也有着自己心细的一面,特别是在护卫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放眼天下,估计很难再找到这么一个具有保安专职天赋的人才了。 那边厢,孙策和徐荣的战斗已经达到了一个高潮的阶段 徐荣本以为自己在西州征战多年,虽然是以军略见长,但论及武艺当也不弱于一流猛将!对方不过是区区一介黄口孺子,就算是孙坚的儿子,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是真打起来,徐荣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孙策手中的长枪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招招不离徐荣浑身上下要害的三寸之地,几乎每一秒钟,徐荣都感觉自己周身的要害尽皆处于对方长枪的威胁下,可谓是步步惊心,招招有险!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出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武艺居然已挤身于当世一等猛将之流。 三十回合不到,徐荣手中的刀便有些怯懦了,此战太过托大!早知如此,断然不应该与这娃娃以力相拼……便是用军阵对军阵,凭自己的指挥调度,自己麾下的兵马踩也能踩死他! 可是现在,自己却因一时疏忽大意而陷入了险情之地……想到这,徐荣的脑袋上不由冒出了冷汗。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这事发生在普通人身上或许算不了什么,然而对跟孙策这样的一流好手交手来说,即使只有半分的偏差却是致命之差! “吭!” 在孙策咄咄逼人的长枪攻势下,徐荣因为心中杂念突起而露出了一丝破绽,而孙策却丝毫不给他机会,在徐荣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蓦然抢攻。 他手中的长枪一瞬间改变了方向,铿然激荡出波澜壮阔的层层银灰色枪茫,如潮如海藏蕴着千变万化的后招向着徐荣的上半身骤然迫近。 “啊~~!!??” 徐荣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事态危机之下,一个翻身跃下,竟然是主动从战马上跳下来躲避孙策的进攻! 为将者能做出这种举动,说明孙策是真把他给逼的急了! “想跑?”一声大喝之下,孙策丝毫不给徐荣丁点的机会,本人亦是从马上跳了下来,手中长枪如影随形依旧紧紧地笼罩着徐荣的面门。 徐荣本欲弃马逃生,不想孙策丝毫不肯放过自己,紧追不舍,只能鼓起余勇,双手紧持兵刃,一边回身勉强抵挡孙策的攻势,一边后退一边喘息道:“孙小将军,你我并无私怨,何必赶尽杀绝?“ 孙策听了徐荣的话,眼眸中怒火更甚,脑海中骤然响起两个时辰前,曹操当众唤他“孙贤侄”,却叫陶商为“陶兄弟”的场景…… 孙策手中的长枪攻速骤然加快,一边猛刺徐荣,一边恶狠狠地言道:“将军便将军……为何独独要加一个”小“字!” 徐荣:“…………” 第六十一章 刺 目 孙策的话令徐荣感到很苦恼,不明白自己话中的一个“小将军”,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居然惹翻了他!使他下手越来越重,攻势越来越猛! 又坚持了三盏茶的功夫之后,徐荣便已经有了力竭虚脱的迹象。 孙策手中长枪猛攻不停,见徐荣已然气力不济,冷然说道:“贼将!汝在阳人侥幸误败吾父,今日可真是自食恶果!不怕告诉你,今日此仇不报!我岂敢自呼孙家之郎!” 徐荣听了孙策的话,心下不由暗自恼怒! 这姓孙的后辈武艺虽高,但这性格未免过于偏激!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得全天下的战争只许你爹胜别人,却不许别人打赢你爹?这种想法未免太过! 这等小子,本领虽高,怕是仅能百胜而不可一败! 怎奈在这种状况下,徐荣根本没有办法教导孙策这些做人的道理……他本人已经被孙策逼的险象环生,哪还有功夫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屁事? 徐荣此刻只盼望着能够寻得一个空挡,借机遁入战场其他的乱军圈阵中借以躲避! 怎奈孙策的长枪缠逼的极紧,好似一条粘人的泥鳅,任凭徐荣想尽什么办法,却是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手下的亲兵此刻也尽皆被孙策麾下的兵马缠住,根本没有时间来这里支援他,就算是来了,等闲之人怕是也杀不进他和孙策交战的圈子中。 徐荣现在连马也没有了……再这样下去,不出几个回合自己一世英名连带着这条性命,只怕今天就都得交待在孙策的手里。 事已至此,徐荣不得不铤而走险了! 打定主意之后,诧然见徐荣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彻吼,他快速的向后连退五步,乘着孙策追击而上的功夫,突然将手中的战刀向前一掷,当头就向着孙策撇了出去! 战刀直奔着孙策的面门而去! 这对于徐荣来说,是最后的脱身机会。 将战刀脱手的徐荣乘着孙策进退不得之际,猛然转身,毫不迟疑的奔着不远处的乱军交战圈冲了过去,却是要借机逃遁而走。 殊不知孙策在战场上的反应当真是极快的! 还没等徐荣跑出多远,就听孙策冷笑一声,高声喝道:“跑什么,还你!” 孙郎一个侧身,用铁钳般的单手一抓,竟然是直接接住了徐荣的掷刀!然后便见孙策鼓足浑身力气,反手将战刀冲着徐荣又反扔回去,战刀倒转化作一束寒芒直刺徐荣的后背。 徐荣扭头看见,不由心中大呼叫苦! 这小子究竟是哪颗灾星下凡,居然有这等臂力和勇力!孙坚那厮生他的时候,是进补了什么丹砂神药吗?竟生下这么个孽障! 此等形势之下,徐荣来不及反应,只能迅速转身用双手合掌空手接刃…… 他将两只手猛然一合!于千钧一发之际将战刀牢牢锁在距离身前不到半尺的空中,刀刃几乎都要扎到了他的脑袋,可谓是凶险之极。 可惜更凶险的却在后面! 只见孙策一个健步飞身而上,右手提枪,左手握住刀柄,狠狠的向前一递,面色寒峻沉声喝道:“撤手!” 一股巨力从刀刃上传来,几乎就要突破徐荣的双掌扎穿他的脑袋! 徐荣惊骇莫名,双膝一软,急忙跪倒在地卸去那股力量,咬紧牙关哆嗦着言道:“不撤!” 此刻的徐荣已算是彻底被孙策逼入绝境,双膝跪倒,两只手还接着刀刃,鲜血顺着虎口沿着手腕如细流般淌下,额头上冷汗如雨,刀刃离自己的鼻梁子几乎近在咫尺,偏偏刀柄还握在那执意要取了自己性命的少年郎手中! 这种情况,必死无疑,根本无解! 孙策犹如一只逮住了猎物,却不着急啃噬,而是犹在玩弄的狮子,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并不着急用战刀刺穿徐荣的脑袋,而是用握住刀柄的手慢慢向前使劲,一点一点地把刀向前推送,并残忍的看着那战刀的刀身一点一点的滑过徐荣紧紧合实的两只手掌,鲜血顺着虎口缓缓流下! 徐荣跪倒的双膝用力的顶着冰冷而坚硬的地面,合实的双掌不顾流血拼命的夹着那寒冷的刀刃,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与孙策对抗……可终于也不过是无用之功。 最终,徐荣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孙策好似猫玩耗子一般,一点一点的将那柄寒刀送过双掌,刺进了自己右眼之中…… “啊啊啊啊~~!” 徐荣的右眼被刀尖缓缓推入,活生生的被刺瞎,那种痛苦犹入心扉,犹入被雷击一般的难受,与死无异! 可这汉子的双手却不能有任何动作,甚至不能收手去捂眼!他必须继续去合实两只手继续夹紧刀刃,延缓孙策将刀透过眼睛刺穿他的后脑,此刻徐荣的行为,完全是靠着一股求生欲在支撑!他的脸已疼的扭曲变形,口中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孙策冷冷地看着他,并不着急用力将刀整个推入而结果他的性命!他要的,是这种复仇的感受! 突然之间,一只巨大的右手伸出,一把攥住了那柄残忍的刀身,使孙策不能再继续用力。 孙策面色顿时大变! 他迅速扭头看去……却是陶商所率领虎卫军众人已是杀散了周遭的敌军,来到了孙策和徐荣的面前。 摁住孙策继续施虐战刀的人,正是许褚! “是你?!” 孙策冷眼地看着许褚,眼眸中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渴望。 虎牢关下,徐州军的虎痴许褚击退吕布,一战成名,威震三关之地!此风劲尚还未过,哪一个武者不想跟他较量较量? “孙郎,你已经赢了,何必赶尽杀绝,还做的这么残忍?此人乃是敌军贼首,不如还是生擒了,交给袁盟主处置为上。”陶商在裴家四兄弟的保卫下,打马来到了孙策的面前,和善的跟他沟通。 孙策斜眼看了他一眼,眼眸中露出了深深的蔑视:“你凭什么命令我?” 陶商还是笑的那么和善:“孙郎误会了,陶某没有命令你,而是在跟你商量,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孙策鼻中‘哼’了一声,压根就没想跟陶商过多废话,商量这个词,他孙策从来都是会写不会用! 手中一使劲,打算彻底解决徐荣的性命……可用劲之后,孙策才发现那刀柄竟然丝毫不动。 孙策的侧目观之,却见握住刀身的许褚亦是一脸蔑视地瞪视着他,嘴角还露出了嘲讽的讥笑。 “小子,跟我比劲,你还差点!!” 孙策顿时恼羞成怒,猛然转过头去,瞪视着陶商:“陶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与我孙氏父子做对?!” 陶商摇了摇头:“孙郎不要误会,我对你孙氏很是敬重,令尊与我亦有数面之缘……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此人现如今已失去再战之力,为何不生擒偏要斩杀?就算他曾经在战场上侥幸胜了孙府君,但如今你也是废了他一只眼睛,想来也应足够还清他对你孙氏父子的债了……” “债?”孙策咬牙切齿,怒声道:“你可知当日阳人战败,此人杀了我孙家帐下多少子弟兵?” 陶商摇了摇头,叹道:“他纵然有罪,现在也合该交付于袁盟主处置。” 孙策双眸一瞪,道:“我若不答应呢?” “孙郎若是一意孤行,就不要怪罪陶某对你不客气……一个徐荣的处死与生擒,便决定了我徐州陶氏日后对孙府君的态度,孙郎事后若是有合适的理由向令尊解释,那便动手试试吧!”陶商此刻,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温和儒雅,话语之间全是冰冷彻骨,话语之间毫不退让。 一提孙坚,孙策顿时清醒了。 孙策虽然性格有些偏激,但终归还是识得大局,此刻大敌当前,一味的拘泥这样的小事失了同盟之谊确实得不偿失……再则陶商毕竟是代表其父前来会盟的徐州代表,与他闹翻了回去与孙坚也没法交待。 更何况旁边尚有一个许褚虎视眈眈,二人虽没交手,但仅凭在适才在刀柄上来回较力的情况来看,孙策的力量绝对没有许褚强!多少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想通了诸多关节,孙策斜眼又看了看跪倒在地上,满面血迹的徐荣…… 刀尖已经深深的扎入了徐荣的右眼,毫无疑问他的那只眼睛定然是废了……此刻的徐荣满面鲜血,跪倒在地的身躯不住的打着摆子,双手依旧固执的夹着那柄刺入自己眼睛的白刃。 此时的徐荣面无表情,全凭一股子毅力在勉强支撑。 右眼瞎了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而且战刀在刺入右眼的时候,同时也割开了徐荣眼眶上下的眉骨和脸颊骨…… 毫无疑问,这样的伤势,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异数……就算是活下来了,也是面容破相全毁! 这样的结果,倒是足够抵偿这厮使孙坚名誉受损之罪了。 孙策猛然一抽手将战刀拔出,这一次许褚没有阻拦他。 “啊啊啊~~~!” 鲜血从已经靡烂的眼眶中汹涌喷出,徐荣发出了一声惊天彻底的悲鸣,巨大的痛楚从整个右脸冲击到了他的脑部,耳边的战场喊杀声和风鸣声逐渐减弱,眼帘处的血红一点一点的变成了黑暗,将他逐渐拉入深渊。 在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徐荣终究是无力的虚脱昏死过去! “火速带往后方救治!”陶商面色沉重,低声嘶吼……汴水战场开辟的同时,五路联盟军一边鏖战西凉军,一边在后方的三里处开辟了一个空地,用以转运伤兵和受伤的将领。 眼看着徐荣已经被陶商接手,孙策也没有表示出异议,他冷哼了一声,扔下战刀,提着自己的长枪,转身去找战马准备重新加入战团。 陶商看着孙策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寒声道:“孙郎,战场之上,敌人可杀不可辱,你适才的行径,未免率性了一些。” 孙策闻言站住了脚,却并没有回头,只是用满不在乎的声音道:“那个徐荣眼瞳被刺,右面全毁,这等重伤活下来的概率十不存一,还有,他就是活下来了,也请陶公子不要多做非分之想,好好的将他交给袁盟主处置,不然有什么后果,别怪孙某不曾提醒过你!” 说罢,不在多言,转身去寻战马,又再一次的冲进了其他的战场圈中厮杀…… 第六十二章 两 车 陶商从孙策的手中,抢下了被打成重伤的徐荣之后,许褚又随即率领兵马,带领陶商来到了战场的后方,命士兵层层拱卫,保护陶商,他自己则是矗立在陶商的正前方,紧握战刀,目光凶狠的瞪视着前方,审视着战场间的情况。 陶商在许褚的保卫下,则是低下了头,仔细的琢磨适才的突发事件。 现在的孙策,还是过于年轻,其性格中的好勇斗狠成为了主导他的行为主要因素……这个孩子还没有成长到日后有能力平定江东的小霸王程度,眼下的他,还不过是一个做事仅凭喜恶的满腔热血的青春期叛逆少年而已…… 这样的青春期问题儿童若是要快速成长,根据后世的心理学来看,应该是需要一个重要的心理契机的。 “大公子!”许褚突然开口招呼他。 “嗯?”陶商被打断了思路,抬头望向许褚:“什么事?” 许褚虽然在跟陶商说话,但目光依旧是紧紧地盯着前方的战场,以防有人偷袭陶商。 “你为何要救下那个徐荣?” 陶商感叹道:“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许褚的话音中透出的是明显的不相信:“在某家的印象里,陶大公子从来不会做一时兴起的事儿。” 陶商闻言乐了:“仲康你这话也未免太武断了,我怎么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我也不是神人,亦有七情六欲,而且我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七情六欲甚至还比一般人还更加浓厚,唉,精力旺盛的年纪,一时兴起很正常啊。” 许褚背对着陶商,闻言不由得长叹口气,感觉竟是颇有些无奈还有一些……隐隐的担忧。 “大公子一时兴起倒也是没什么……不过那徐荣乃是董卓麾下的中郎将,更是曾在战场上击败过孙坚的人物,属于联军仇敌!但你却从孙策手里把他抢了过来,不论你是何目的,孙策和孙坚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孙策适才说的对,你虽是代表了一方诸侯,但却没有私押董卓麾下大将的理由和实力……这人最后,少不得还是得交到袁绍的手上,这些可都是很难处理的事儿!公子你可得想清楚了……” “回头再说吧,办法我会有的。”陶商心中也知道这是个挺棘手的问题……但他感觉,这事就是再难办,也不能不办。 因为陶商知道,在董卓麾下的将领中,但以军事才华而论,徐荣绝对算的上是最顶尖的一位……华雄、李傕、郭汜,哪怕是吕布,在某些带兵方面可能都比他略逊一筹,他也算是东汉末年初期的一位名将吧! 历史上的徐荣于汴水之战打败过魏武帝曹操、于梁东之战打败过吴武烈帝孙坚,成绩斐然! 可惜这样的人物却因为内乱,早早的便死于新丰之战的乱军之中。 而且历史上,徐荣在董卓死后倒向了王允,因此陶商觉得徐荣并不算是董卓的心腹铁杆,有招降的可能性存在。 凭心而论,陶商觉得己方真的很缺人才……特别是这种真正的军事型将领,不是一般的缺!因此他适才一时义气之下救了徐荣。 但徐荣能不能活下来,是其一,事后怎么向袁绍解释是其二,就算是这些都解决了,徐荣肯不肯归顺自己,是其三……许褚说的没错,自己是意气用事了。 但人活在世,若是不适当的意义用事一下,生命的旅程未免也太过单薄无趣了一些吧。 陶商相信,自己有能力解决这些难题。 “大公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许褚突然又再次开口。 陶商闻言,心中不由的一阵紧张:“怎么?难不成是西凉军占上风了?” 许褚摇了摇头,道:“不是!占据上风的还是咱们,而且优势已经越来越大,西凉军似是有了颓败之相!” “这是好事啊……有什么情况不对的?”陶商好奇的在战马上微微起身,看向战场之中。 场内依旧是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情形,双方拼杀的节奏不慢反快,死伤的人越来越多…… 只不过陶商能大概看的出来,五路联盟军的优势已经明显的增大,西凉军已经有了抵抗不住压力的表现!胜利的天平已经向着己方逐渐靠拢。 许褚使劲地摇了摇头,然后举起战刀摇摇一指,道:“公子,某家不是说战事不对劲,而是那边好像有些异常之相!” 陶商顺着许褚刀尖指明的方向眯眼看去。 却见战场中间,那些公卿乘坐的数十辆华丽的车撵中,有两辆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调转了方向,乘着大部分的西凉军被五路联盟军压制的当口,领着属于他们的家奴,奔着一条充满荆棘的小路匆匆离去……但奇怪的是,那些车架的旁边,隐隐的还有一队从战场中脱离出来的西凉军正紧随其后,仿佛是在押送着那两架车,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陶商见状,剑眉微微一挑:“怎么个情况?为什么会有两车要跑?” 许褚吸了吸鼻子:“你都不知道,我又到哪去猜?” 陶商眯着眼睛观察着那两辆要脱出战场车辆的行进方向,道:“那两辆车撵当中,应该是朝廷中的某位公卿大臣,此刻战场混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因此才被乘隙走脱,不过他们车旁边还跟着西凉军,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咱们能不能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许褚一听,脑袋都要爆炸了,他十分后悔刚才嘴贱提醒了陶商。 “丢你娘的……大公子,你刚刚从孙策手里劫出了半死不活的徐荣,仅凭这事日后在袁绍面前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这会儿你又要去追那两辆车撵……某家咋感觉你比那些上战场杀敌的人都累呢……要不咱就适当的消停儿一会,别在给自己添箩烂了,行不?” 陶商伸出一个手指,摇了摇,正色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们徐州军乃是君子之师,当君子哪有不管闲事的?别说废话了!我让你追,你追就是了……要懂得遵守军令!” 许褚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哼,显然对陶商的话很不感冒,但这却不影响他执行陶商的命令。 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号! 但见许褚将手中战刀一横,率领着虎卫军,保护着陶商奔着那两辆车架消失的方向便冲杀了过去。 虎痴将军一马当先,如过山猛虎般的挥舞着战刀,硬生生的乱军中杀开了一条血的通路! 这莽汉一边奋勇舞刀砍杀,还一边高声呼喝道: “丢你娘的!都闪开!” “挡某家者!死!” “杀啊!!” “君子之师要去管闲事了!!!都别挡道,闪开、闪开、杀啊!” “………………” 陶商羞愧的将脸埋在了左手的手掌之中。 第六十三章 威 胁 哒哒哒哒哒哒…… 汴水战场旁的一条小路上,那两辆被西凉军士兵赶出战场的车辆来到了战场侧面的一处偏僻的羊肠窄道之上,那些跟着车跑的家奴们也被驱赶到了两辆车撵的旁边。 家奴们一个个胆颤心惊的蜷缩在一起,惊恐地看着那些浑身浴血,面貌凶狠的西凉军人。 这些西凉军士兵的眼眸中,全都布满了血丝,仿佛在他们面前的这些并不是人,而是一锅待嚼的食物而已。 “呸!” 西凉军中,貌似领头的一个西北汉子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痰,喘息着道:“娘的!这仗简直没儿个挕!杀完了一波又一波,怎么挕也挕不尽,都过了个把时辰也不见咱们的兵马来援!再这么拼下去,咱兄弟们有几个死几个咧!” 另一名西凉军士兵道:“大兄!洛阳的财物被上面的将军和校尉搜刮干净咧,咱们辛苦拼杀,临到头得了甚来?咱今儿索性乘乱跑了,日后也不干这要脑袋的勾当!” 那些西凉军闻言,纷纷点头应和。 原来这一小队西凉军,适才在战场上奋勇搏杀,可眼见身边的同僚们一个接一个的被联盟军的士兵砍翻,战场的形势俨然都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局面也不见人来救援……不由心生绝望。 为首的百夫长于是索性领着麾下存活的**们乘乱撤到了后方,又从公卿的队伍中,以武力威胁,强行劫持了两辆车撵并一众家奴,乘着混乱脱离了战场,连滚带爬的逃到了这处远离战场的幽静羊肠小道……不为别的,却是想做逃兵了。 但脱离战场哪是那般容易的?纵使是这些西凉军极为小心,但在逃到此处的前夕,还是有许多的西凉士兵和被劫持的家奴在战场内被冲散或是格杀……等好不容易脱离了战场跑到这里再一清点,这队西凉军和家奴几乎各自损失了将近一半。 “大兄,咱们从战场跑了,就成了逃兵,若是回头被查出来,少不得就要杀头的!……要不咱还是回儿去吧。”一名西凉兵颇为忧虑的说道。 “你个猴娃娃!说啥子咧?我挕你个没出息!”那为首的西凉百夫长狠狠的踹了那士兵一脚,直接将他踢了个跟头! 西凉百夫长咬牙切齿地道:“都走到了这一步,还回去作甚?现在回去,若是让人瞧见!今日的辛苦岂不全都白费!“ 那被踹倒的西凉士兵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道:“可是,大兄,咱也没有盘缠,这两手空空地,咋回乡哩?” 百夫长怒道:“你给老子圪蹴那!” 那西凉兵刚站起来,被百夫长一呵斥,吓得又赶紧蹲下了。 西凉百夫长转头冷冷地看着那两辆被劫持的车撵和那些仆从,阴狠道:“我们为嘛要劫持这两辆车撵来此,不就是为了抢些财物,回去赚个太平日子吗?” 一众西凉兵闻言,方才恍然大悟! 他们这才明白百夫长适才要他们说啥子也得把两辆车劫出战场!却是为了逃跑前,抢上些财物做盘缠! 西凉兵们顿时都露出了笑容,忙不送跌地点头:“啊是!啊是!还是大兄说得对!抢了这些当大官滴,回去赚太平日子咯!” 见众人达成了意见统一,便见那百夫长猛一转身,将手中的长戟冲着那些家奴一指,呵斥道:“你们,把身上的财物给老子拿出来,还有,身上的衣服也统统脱掉!” 说罢,那西凉军百夫长仰头看了看那两辆没什么动静的车撵,阴森森地道:“车上的,也都别装死了!把财物细软乖乖的给老子从车上卸下来,绑在拉车的马上!!都快着点!” 那些围靠着车撵的家奴当中,一个年岁较大的、看似管家的人物,哆哆嗦嗦地走了出来,拱手哈腰道:“这位军爷,切切不可如此啊,你可知道这两辆车撵上的人都是谁?分别乃是当今朝中的司徒大人和御史中丞……你如此凶蛮,却不知得罪的是何等人物……”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那西凉军的百夫长一戟便扎入了那老管家的胸膛!鲜血一下子迸溅的四处都是。 但见那百夫长面目狰狞,呲牙道:“老子连命都不要了哩,还管你啥子狗屁中丞!” 老管家话诧然的瞪着双目,死死地盯着那百夫长,浑然不敢相信这**居然不由分说,直接就动手杀人…… 但此刻后悔以晚,便见老管家身体一软,已是无力用手捂住淌血的伤口,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一点一一点的咽了气。 “杀人啦!杀人啦!” 饶是那些家奴今日已经看了太多的腥风血雨,此刻见老管家无端被杀,也不由被惊吓的放声嘶叫。 那百夫长一脚将死不瞑目的老管家的尸身踢到一边,将沾血的长矛一横,指着那些家奴咬牙切齿地道:“都给老子闭嘴!谁再喊,谁就死咧!” 家奴们不敢再出声,只是喏喏地低声抽泣。 “把衣服都脱哩!交出财物!快!” 这一次不再有人敢出言反抗,两辆车撵旁边的所有人都开始按部就班的照着那百夫长的话,交出身上的包裹行囊并脱下了身上的外服。 那些西凉军**随即上前,捡起地上的衣服包裹,翻来覆去的查验检览。 百夫长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两辆车撵,阴森森地道:“车上的,装什么狗扎势!还不滚下来?难道要老子跳上去,在车里杀几个给你看看咧!快点!出来!!” “…………” 那百夫长冲着车上喊完话后,过了一会,终见其中一辆车撵的布帘被缓缓的拉开,从车上缓缓的走下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位满头白发,身材略显佝偻的半大老头。 但见那老者身着黑色的朝服,头戴黑色高冠,两溜黄色飘带顺着头冠的两侧顺下,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中,老头的朝服和头冠居然保持的十分整齐,望之依旧肃穆,足可见这老者平日里何等的自律清高。 第六十四章 祸水 从车撵上走下来的老者,看似颇有深沉,眼下的局面虽然混乱危险,却也不见他有任何惊惧之色。 饶是这些西凉**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汉,此刻见了这老者如此威严,也不由的弱了三分气势。 看这一步三摇晃的摆子,这糟老头子的官职怕是不低…… 这些**一个个心中都暗自在揣度着老者的身份,不过等他们将目光从老头身上移至到身边那位搀扶着老者的姑娘时,便立刻将老头的身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西凉军的士兵们犹如雕塑一般,一个个的张口结舌,仿佛不会说话了一样。 搀扶着老头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肤很白,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了一层金属般的细腻光泽,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身后,额前则淘气的泄落出一小丛黑黑的刘海左右飘荡,一双迷人的丹凤眼,眼中略泛桃花,水波流转,不知勾走多少人的魂魄,丹红的樱唇微微嘟起,令人忍不住想上前采撷唇上的芳香味道,正所谓眉娇目媚。 **们的目光继续往下转移,那些西凉兵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雪白色的束身服饰包裹着身躯,胸前高耸,娇躯风韵秀挺,正是所谓的体态如蛇,大红色的披风长长拖曳到脚踝,被轻柔的山风吹得轻轻荡漾,幻动出层层波纹。 好一个尤物啊! 那百夫长看的下半身不由一阵燥热,口水差点没流出来,却突听那威严的老头突然开口,语气颇为方正。 “金银细软皆在车上,尔等要拿,便拿去吧!另一架车上的东西也可以随意,不过这车撵,需得给老夫留下一辆!!” 百夫长的贼眼还在上下打量那个女子,闻言不舍的将目光转移到了老头的身上,蛮横道:“你咋的意思?” 老头面色端正,丝毫不见任何恐惧,冷笑一声,道:“那辆车上,乘载的乃是当朝御史中丞,现有重疾在身,走不得路!你把财物细软拿走,留辆车供其代步,老夫回头到了长安,不提尔等的是非便是。” 百夫长挑了挑眉,道:“老子凭啥子信你?” “就凭老夫乃是当朝司徒,三公之尊!小子,这身份够是不够?” “哦!”那百夫长闻言点了点头,突然收起一脸的凶狠相,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您老便就当朝司徒王允王大人吧?小人虽身份低微,却也知道您老的名号,王司徒发话,小人又岂能不遵从?” 其他的西凉兵却没曾想到百夫长居然会突然改了口风,不由都是一愣,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脸茫然。 却见那百夫长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丝猥琐的笑容,跳将过去,上前一把抓住王允身边的那个娇媚的女子,将她强拉下车,淫笑道:“王司徒既然要车撵,小的焉敢不从,给你就是了,不过王司徒得跟小人一物换一物哩。” 众**此刻才知道百夫长的用意,一个个都在一旁喧嚣淫笑起哄。 王允顿时勃然大怒,白眉一耸,气冲冲地追下马车,怒叱道:“贼子!此乃是老夫义女也,你等安敢如此无礼!信不信老夫将你等诛尽三族!” 可惜王允的话一点也吓不到这些西凉兵,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王允就是个空有三公之名的摆设。 那百夫长一把便将那娇媚的女子拽到自己身旁,猥琐着笑道:“王司徒啊,你许大的年纪哩,啥子也不中用哩!把这等天仙儿般的妙人留在身边,就是能看不能碰,憋的多难受咧?倒不如做个人情送给小的,日后给你生几个大胖干孙子!到时候小的再见你时,叫你一声阿翁或是丈人爹便是咧!” 王允闻言气的老脸煞白,冲过去要抢那女子,却被几个西凉军哄笑着拦住。 百夫长此刻方才有心低头看了看手中拽住的这个女子,一眼望去,只感觉这小娘们美的直要把自己的魂都摄去了。 百夫长吸了下口水,嘿然道:“小美人,乖乖的跟爷回家吧,这战场可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打仗可不是女人擅长的活儿。” 那女子冷不丁被百夫长从王允身边拽走,却丝毫不见慌乱,反倒是眨了眨水汪汪的杏眼,显得怯生生的,那一双眼眸仿佛会说话一般,盯的百夫长浑身发酥。 只见她娇柔的脸瞬间被妩媚的笑容化开,柔声嗲道:“好将军,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女人擅长的活儿啊?”声音软软糯糯,蚀骨销魂。 这一句“好将军”叫唤出来,百夫长的鼻血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这西北大汉瞬时间就被这女人一下子就勾起了最原始的欲望,浑身如火一般燃烧,火刺撩的。 “小美人,你可馋死老子了!”百夫长喘着粗气,用力欲把那女子拉进怀里,就要亲嘴。 但那女子在撞进百夫长怀里的一瞬间,便见百夫长的饥渴的表情瞬时变的僵硬了,瞳孔瞬息放大,面上充满了惊讶的表情。 而围在一旁的西凉军士卒们,也是不在哄笑了! 那笑嫣如花的美娇娘在撞进西凉百夫长怀中的一瞬间,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一把匕首,借着百夫长拉扯她的寸劲,在百夫长欲强行亲吻自己的时候,手下毫不留情,麻利迅速的地将那柄匕首扎进了对方的心脏。 一瞬之间,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大兄!”百夫长身后的西凉**失声惊叫。 王允的面色一瞬间也是变得惨白惨白的,再没了刚出场时的威严,颤声道:“貂蝉……你……” “臭娘们!” 一个西凉军**纵身向前,伸手就去抓那叫做貂蝉的女子,不想这女子毫不犹豫,用力挥手一挡,手中的匕首便在那西凉兵的手掌中迅速划过。 那西凉**浑身一个激灵,急忙一缩手……只见虎口处已经被匕首划出了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好个贱人!”那西凉兵怒声吼道:“妖女!你恁的歹毒,竟敢无端草菅人命,今日我等说什么也容你不得!” 貂蝉惨然的一笑,将匕首用双手攥紧,紧紧地端在胸前,凄然道:“我不过是杀了一个欲对我行之不轨的恶人,你们便这般大惊小怪……说我草菅人命?那好,敢问你们这一路上奸淫掳掠,杀人放火之时,却又有谁管得了你们?” 现在的貂蝉已是完全没有了适才的妩媚之态,娇面上罩着一层寒霜,双手紧持匕首,但也不过是做最后的负隅反抗,身边围着的全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可以逃生。 那**捂着流血的虎口,双目喷火的盯着貂蝉,怒道:“他娘的!我大兄战场拼杀近十年,想不到今日竟然着了一个娘们的道……你这妖女!” 一众**纷纷围上前,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貂蝉平吞了。 “杀了这娘们!给大哥报仇!” “杀了她!” “杀了她!” “不着急!先剥光了,让弟兄们挨个舒服一下,再杀不迟!!” “………………” 第六十五章 初 会 眼见一众西凉**凶狠的逼上前来,貂蝉的杏眼中露出了一丝决绝之意,手中的匕首也调转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今日之事,若要不被蹂躏,看来也唯有一死之途,怕是别无他法了。 就在貂蝉下定决心要将匕首刺进自己的咽喉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之声,犹如平地惊雷,震动四野,令人闻之心惊。 “西凉贼子!安排持强逞凶!有许褚在此!饶尔等不得” 西凉**们闻听这声呼喊,不由的大惊失色,纷纷转过头去。 却见羊肠小道来时的方向,一名浑身披着重甲的巨汉,胯下一匹壮硕的褐色骏马,手持一柄数十斤重的虎头斩马刀,好似猛虎出闸,挤眉瞪目地正直奔着己方所在之地杀将而来,转瞬之间便已经奔驰到了西凉军的面前! 一瞬之间,这些西凉**各个都不会动了,许褚身上散出的杀气几乎让他们感到窒息。 许褚将战刀向上举起,接着猛然向下一扫,充满了他浑身巨力的战刀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月牙形的银线,这一刀横扫之威,居然直接就摘下了三名西凉军的头颅。 “是……是……虎痴!!” “啊??快跑!” “啊啊!!快走啊,是虎痴许褚!” “那彪子来了!是虎牢关下战败都亭侯的那个!” “………………” 当日虎牢关一战,吕布之勇威震关东众诸侯,但同时,联盟军中鏖战吕布的河东关羽、燕人张飞、以及虎痴许褚三大猛将的威名也传遍了西凉军中! 特别是虎痴许褚,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在众人面前战退吕布的存在,其凶猛彪悍之名响彻整个司隶,西凉军中更是无人不知其名。 这等威猛之下,许褚骤然杀来,突报名号,谅这些西凉**焉能不惊慌失措? 值此时刻,便见许褚如同一尊盖世魔神,挥舞着战刀,往来收割这些西凉**的性命,适才在王允面前还是持强凌弱,不可一世的西凉军士兵们,此刻在许褚战刀的笼罩下,便犹如土鸡瓦犬一样不堪一击,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血泊之中。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和跑步声引起了场内众人的注意,却是陶商带领着虎卫军贴身护卫队随着许褚之后赶到了现场。 陶商低头看了看地上还在流血的几具尸体,接着将目光投向了那一众吓的哭泣抽噎的家奴,又看了看面色惨白的王允,最后落在了矗立不动,还在用匕首抵住自己喉咙的貂蝉身上…… 饶是陶商在后世见多识广,美女不知看到过多少,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下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女子长的太妖艳了……乱人心肺,纯祸水! 翻身下马,陶商迈步来到了王允身前,彬彬有礼地拱手欠身:“在下徐州刺史陶君膝下长子陶商、见过大人,不敢问公尊姓大名?” 王允回过神来,长叹口气,摇头苦笑道:“原来是陶恭祖的儿子救了老夫……那老家伙快六十了,想不到儿子居然这般年幼……娃娃,谢你了!老夫乃是现任大汉司徒,王允是也。” 陶商闻言,心中微微一颤……这老头居然是司徒王允! 自己居然会在汴水之战中遇到王允……看来历史的车轮终于是有点跑偏了。 转头看向那妩媚的女子,陶商大概也猜度出了她的身份……王允在这里,这女子的相貌又如此出众,身份基本上可以确定。 “貂蝉,放下匕首吧……没事了。”王允慨然一叹。 “貂蝉?”陶商微一扬眉。 ‘貂’之物,‘蝉’之物,指貂尾与蝉羽,皆为古代王公显官冠帽之饰物也,以此为名,实乃欲盖弥彰,不过是掩饰真实身份而已。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人家愿意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就是了。 貂蝉抵住脖颈的匕首缓缓落下,看了看地上那些西凉军的尸体,又想起适才之事,心中不由的起了一丝后怕,明艳的眼眸中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丝薄薄的泪雾,眼圈亦是有些发红。 “姑娘是想哭吗?”陶商好心地垂询道:“我这随身还带着手帕呢……等我给你找找哈……” 貂蝉适才在一众**的面前,虽然义正言辞,面色无惧,但实则却是硬撑。 毕竟只是一个女子,面对这么多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壮汉,心中早已是害怕到了极点,而最后又用匕首顶住自己的脖颈,摆明了是有欲求一死而不受蹂躏之意,但世间生物,又有哪个愿意去死? 直到此时,貂蝉骤然得救,由死至生,大起大落,心理承受力已是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 貂蝉也顾不得礼节了,她毫无预兆的,骤然扑进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的怀中,把憋在肚子里的委屈大哭释放了出来。 “姑娘!别!” “呜呜呜!呜呜呜!…………” 陶少无奈地举起双手,任凭着貂蝉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全都哭在了自己的铠甲之上,虚弱地翻了个白眼。 “姑娘,轻点祸祸……我这甲挺贵的呢……” 过了大概三盏茶的功夫,貂蝉终于将肚子里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她此刻也意识到自己适才过度失态了,红着眼圈从陶商的怀里撤了出来,一张俏脸上羞臊的嫣红。 响起自己适才失态的表现,貂蝉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多些公子的救命之恩……”貂蝉的声音小的犹如蚊子一样,不竖起耳朵,根本就听不到。 陶商低头,看着自己的胸甲上面,那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又是眼泪又是鼻涕,中间好像还混在了一点胭脂在上面……魂画的一样。 作孽啊! “姑娘,哭的……得劲了?”陶商尴尬地一撇嘴,虚弱道。 “嗯……”貂蝉羞涩的点了点头。 陶商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接着左翻右翻,从甲胄的缝隙里抽出了一条手帕。 貂蝉见状急忙摆手,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小女子已经不想哭了,不需要再用手帕的。” 陶商奇怪地看了貂蝉一眼,好似再看一只昏了头的怪兽。 接着便见他用手帕开始擦拭自己胸甲上的——鼻涕和眼泪的混合体。 貂蝉见状,直接又闹了个大红脸,蝇声细语道:“公子,小女子……小女子惭愧……真是不好意思,要不小女子帮你擦擦?” “姑娘客气了,擦到不用,下回提前说一声就好,让我有个准备……我可以先把衣服脱了让你哭。” 陶商示意貂蝉不用客气,随即又转头问王允道:“王司徒,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和西凉军又是如何发生冲突?另一外车撵中坐的又是什么人?” 王允长叹口气,似乎很是疲惫,这时貂蝉走到他的身边,搀扶老头在马车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这个时候,许褚和虎卫军的士兵已是尽斩残余的**,回马向陶商复命。 王允见暂时解除了危机,便把自己等一众公卿如何被董卓强行逼迫赶出了洛阳,如何被郭汜率军领到了远离官道的另一条路上,如何在混乱的战场被那些西凉军**劫持到了这偏僻之处,欲劫财劫色的事大致的跟陶商说了一遍。 陶商一边听,心中一边泛起了嘀咕…… 这王允老头在迁都的过程中机缘巧合下被自己所救,回头少不得要把他送去袁绍那里或是袁术那里,反正肯定是不能送回到董卓那里了……可一旦如此,历史的车轮就会发生重大的走偏……那连环计又该怎么办?董卓是不是就死不成了呢? 第六十六章 中 丞 听完了王允简短的叙述之后,饶是陶商乐观开朗,也不由为他们父女俩捏了一把汗,看来自己赶到的还满是时候,不然的话别说是貂蝉,王允最后肯定也逃不过被灭口的下场。 “王司徒和姑娘受惊了,适才虽然凶险,但眼下你们可以尽管放心,我等率兵前来支援的诸侯兵马,算上我徐州军共计五路,此刻已经是稳稳的占据了上风,西凉军即刻将败,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听了陶商的话,王允长舒了一口气。 貂蝉则是轻点螓首,友善地冲着陶商一笑:“多谢陶公子的救命之恩,我父女二人日后一定会有所报答的。” “姑娘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您若果真要报答我,大可把这件哭花的甲算上,现在铜铁价都挺高的……” 开玩笑,本公子新买的皮肤…… 貂蝉闻言,想起自己适才的囧样,面色顿时又是变得绯红,娇俏地白了陶商一眼。 这一眼,妩媚娇柔,迷人到了骨子里,陶商身旁的裴家兄弟不由都看的呆了。 唯有许褚一脸肃然,视若无睹。 陶商暗自感慨,这貂蝉不说相貌和身段,光是眼神就自带一种魅惑的质感,几乎可以让所有的男人着迷难以自拔……难怪她可以挑拨董卓和吕布反目为仇,甚至为了她豁出性命相争……确实是有着与生俱来的迷惑男人的本质。 不过陶商还是颇有自知之明,有些鲜花,可以远远欣赏未必一定要伸手采摘……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在这样的女人面前,一定得时刻保持理智才不至于沦陷。 “咳~”眼看着身边除了许褚之外,剩下的护卫们都有些发愣,陶商略微咳嗽了一下表示提醒。 太丢人了,自己收的这都是什么兵?站在这集体发花痴的货…… 裴氏兄弟等人被陶商点醒,一个个不由羞红了脸,急忙都各自将头低下,或是看向远处。 “王司徒,那辆车架上坐的是哪一位?”陶商转头指了指另外一架马车。 王允此刻也是歇息够了,强自用手撑膝盖,直立起身体道:“那马车里,坐的乃是当朝的御史中丞皇甫嵩,他身患重疾然但也要跟随大队人马迁都,这一路上遭颠簸流离,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了……” “皇甫嵩?”陶商闻言愣了楞神,疑惑道:“据我所知,皇甫将军……不是领兵驻扎在扶风郡吗?怎么会在洛阳?还成了御史中丞……” 王允长叹口气,道:“中平五年,皇甫义真与董卓共同征讨凉州叛贼王国,期间产生误会,为董卓忌恨,董卓入京之后,派人将义真召回洛阳,随后设计下狱,幸亏其子坚寿从长安赶来,为其父请命,方使得董卓放人,并任为议郎,后升御史中丞……可惜义真自打被下狱之后郁郁寡欢,身体虚弱成疾,久治不愈……“ 陶商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印象里是有这么一段。 快步走到另一辆马车前,陶商伸手拉开了车帘。 只见车撵之中,有几个侍从正围绕着一个躺在车撵中的老人,那老人的年纪看着不小,足有五旬往上,头上敷着一抹白色的方巾,嘴唇干裂,喃喃的说着梦话,面色极其惨白,正陷入一种昏迷的状态。 在那些侍从们惊诧恼火的目光中,陶商缓缓的放下了车帘。 这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就是皇甫嵩吗?这位当下无可置疑的大汉第一军神? 是的,至少在曹操、周瑜、关羽、吕蒙、张辽、徐晃、张郃、陆逊这些耳熟能详的三国盖世名将们崭露头角之前……论及用兵,皇甫嵩毫无疑问是大汉执牛耳的人物。 宋徽宗宣和五年,对武庙的祭祀名单进行了调整,共有历代名将七十二人,其中魏蜀吴三家名将十二人,东汉名将九人。 皇甫嵩,就是这九人中,目前硕果仅存的一个。 陶商惋惜地摇摇头,看样子,这位当下的汉朝军神,只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转身离开了皇甫嵩的车撵,陶商安排道:“许褚,立刻派人安排王司徒、貂蝉姑娘、皇甫中丞一众人等前往后方,保证他们的安全。” 还没等许褚答应,便见王允反对道:“不成!老夫不去后方!” 陶商转过头去,诧然地上下打量了王允几眼,疑惑道:“您这是何意?王司徒莫不是宝刀未老,还要手提三尺长剑,上前阵杀几个人给我等儿开开眼界?……大家鼓掌欢迎。” 王允闻言一窒,白色的胡须气的一抖一抖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夫多大年纪了,还杀什么人……” 陶商疑惑道:“那您这是要……?” “前阵的那些车撵中,都是老夫的同僚,是朝中的公卿大臣!老夫放心不下!我得随你一同去看看,说不得要想办法将他们解救出来!”王允执意道。 原来如此! 陶商闻言在心中暗自点头,单凭这份关心同僚的态度,王允这老头也挺让别人敬佩的。 “也好!那我等就保护王司徒去阵前走一遭!” ***************************** 陶商和许褚率领虎卫军兵马保护王允等人回返战场,还没有到地方,便见糜芳引领着徐州军的主力人马匆匆赶来接应! “大公子!”糜芳一脸浴血,看的出来,这小子今日也是尽了心拼了命的! 陶商心下一暖,人是一种感情动物,大家的感情都是在慢慢相处积累的,虽然他一开始打心眼里挺瞧不上糜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知不觉中,陶商对糜芳也产生了一种深厚的情谊。 毕竟,糜芳也是打自己穿越回来后,为数不多的几个交心的朋友。 “大公子!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好找!”糜芳看见陶商无事,心中的这一块大石头方才落了地。 陶商仔细地看了看糜芳身后的兵马,略一观察便感觉出并没有收到什么特别大的损失……队伍的大势犹在。 “你小子,这回表现的还算不错!”陶商一伸手,在糜芳的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一拳,笑道:“怎么样?我们打赢了吗?” 糜芳嘿嘿干笑:“打赢了,但也算没打赢……” 陶商皱起了眉头,奇怪道:“这话是怎么讲的?” “我五路兵马大显神威,连败徐荣、郭汜、樊稠等的几路西凉军兵马!这算是打赢了!” 陶商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他刚才还在战场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看出来了。 “那没打赢又是怎么回事?”陶商皱眉道。 糜芳吸了吸鼻子:“董卓亲自率兵前来接应了!” 陶商闻言,脑袋不由得‘轰‘’的一声巨响! 董卓亲自率兵接应! 那就说明对方的主力军到了!?西凉军和洛阳北军的主力一旦抵达战场,己方的这些人马是决计没有任何胜算的! 似乎是看出了陶商的想法,糜芳赶忙解释道:“董卓匆忙而来,率领的只是一部偏师,主力兵马还没有抵达,大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呼!”陶商闻言不由的松了口气,心下暗道侥幸。 “那现在怎么样了?曹操他们与董卓打起来了吗?”陶商的脑中一边飞快的运转,一边问糜芳道。 糜芳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双方只是摆开了阵势,正在对峙!因而属下才有空当率军来接应大公子!” 陶商眉头一皱,暗道现在没打但不代表一会不打,赶忙道:“前面带路,咱们火速去和曹操他们会合!再伺机而动!” “诺!!” 第六十七章 僵持 就在陶商救下了王允等人的时刻,追击军的五路兵马已经打败了董卓麾下的数名西凉将军所统领的部队!就连中郎将徐荣本人都被孙策刺瞎了一只眼睛、毁了半边面颊被陶商暂时扣留。 五路联军的兵马取得了大胜,曹操本想去救援那些被西凉军扔在战场中的朝臣公卿的车撵,但却没有想到,就在这个当口,一只约有四万余众的西凉军奔赴到了汴水,而其兵马正中间的大纛旗上,赫然绣的是一个“董”字。 董卓居然亲自领兵赶来了! 不过好在由于迁移人口的队伍战线过长,董卓也只是领来了一部分人马,而西凉军的和洛阳城的北军主力却并没有到场。 饶是如此,就凭董卓这四万精锐之师,现在也足矣与曹操和孙坚等人交手过招。 眼见董卓的兵马赶到,曹操等人不敢怠慢,他们也顾不得去救援战场内的那些公卿朝臣的车撵了!只能迅速将兵马排开布好阵势,与董卓军遥遥相对,双方严阵以待。 曹操、孙坚、鲍信等人以为董卓会展开进攻,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董卓的兵马居然也是没有动作。 董卓此刻心中也是踌躇,因为他的主力未至,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的态势,所以不敢着急发难,他也只能是将兵马陈列摆好架势,双方的以适才的战场为媒介,将几十辆朝中公卿的车撵扔在双方军队对峙的场间,谁也不着急先动手,就是这么严阵以待的遥遥相望——干耗。 陶商一众抵达的时候,就是眼前的这么一副情形。 眼看董卓的四万精锐枕戈待旦,许褚和糜芳都不敢怠慢,急忙将徐州军和其他四家联军合并,陈列一处。 西凉军方面,董卓见对方又来了徐州的增援军,心下微微有些急躁,转头问紧跟在身边的李儒道:“你不是说诸侯联军各怀心思,不会追来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儒捋着须子,表情也是颇感为难。 “相国恕罪,是在下小瞧了这些关东诸侯了……想不到联军居然还真的会派兵追来,唉,失算了!失算!” 董卓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一个失算没关系,害的老夫在这折了近三成的朝中公卿!回头到了长安,得亏这些朝臣老夫是分三路运往长安,不然若是全都让联军劫了,这朝廷就剩一个光杆的天子,连个像样的朝臣都挑不出来,还如何号令天下?” 李儒急忙安慰道:“相国勿忧,您看,那些朝臣的车撵不是还在场间么?一会寻机会,夺回来便是了!” 董卓狠不能蹦起来给李儒一巴掌。 “你说的倒是容易!咱们的人在这盯着,诸侯的兵马也在对面瞅着!两方的兵马实力差不多,一会真要动起手来,谁知道抢不抢的来?老夫的大部分兵马都在押送百万迁移民众!主力一时半刻赶不到场,万一其他诸侯的兵马来了,你让老夫拿什么跟他们拼杀!……你领兵上去抢啊?!” 面对暴跳如雷的董卓,李儒也不是无可奈何的笑笑……此事,还当真无解了。 董卓跟李儒计较的同时,布置好自己军阵的陶商,也领着王允的车撵来到了曹操的面前。 曹操当年在洛阳与王允交情极深,且暗中都曾私谋过董卓,一见面不由的大喜过望。 “王司徒,是您,您……您安好无事?”曹操一时激动,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王允勉强着支撑下车,也没时间跟曹操叙旧,张口便道:“孟德,场间形势如何?你可有办法救这场间的数十位臣工?” 曹操无奈苦笑,道:“王司徒,适才本来有机会……但、但董卓如今已经亲自领兵前来,此时别说是救诸位公卿,若是老贼的接应兵马赶到,我等这五路诸侯军能不能保全还在两说之间……今日,这些臣工,只怕是难救了。” 王允闻言,浑身微微颤抖,说话的语气隐隐都有了哀求的音调:“孟德!不可啊!这些都是我大汉的股肱栋梁,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生还有望,岂能让他们再次陷入贼手,若是被西凉蛮子带入长安荼毒,还不如死了好过……那董贼有接应的兵马,你们难道没有吗?本初呢?公路呢?袁本初何在啊!?” 曹操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的表情,摇头道:“袁本初,还有袁公路……都不会来了!王司徒,这一次追击董卓,能来的人……已经都在你眼前了!” 王允闻言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品出了曹操的话中之意,但见老头气狠狠地用左拳捶打右掌,眸中似有泪水流出,显得更加苍老,愤然道:“袁本初啊袁本初……端的是不为人子!” 曹操见老头流泪,心下也不由有些感伤,想出言安慰一下王允,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说什么词安慰他,最终千言万语也不过是化为一声叹息,摇头苦涩不语。 陶商在一旁,看着哭的老泪纵横的王允,心下也颇为同情,看着昔日的朋友和同僚们,被如狼似虎的兵勇们夹在中间,王允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陶公子……” 一阵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陶商转头瞧去,却是貂蝉从车撵中探出身来,冲着陶商点头示意。 陶商四下悄悄,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一扬眉表示询问。 貂蝉面颊微红,轻轻额了额首。 陶商打马走近车撵,疑惑道:“姑娘叫我,有什么事?” 貂蝉似是犹豫了一下,但随即还是流转秋波,柔声询问陶商道:“陶公子……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救救那些朝臣?” 陶商:“…………” 真是不明白貂蝉为什么会问自己。 在这里的人貌似个个比他的岁数大,自己不过一弱冠少年,曹操等人都做不到,他又何来的本事去董卓的嘴里去救那些朝臣? 美女相求对于一般人或许很有用,但陶商自认为是个有原则的人,美女求他的事,他可以办,但得分是什么事。 打肿脸充胖子,不是陶商的风格。 “貂蝉姑娘,这个事情,我觉得你好像是问错人了。”陶商友好地笑着一口回绝。 第六十八章 只救一半 雄性动物在雌性动物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用以作为吸引雌性的手段,这是生物界很普遍的一种规律,属于天性。 而在高智商的人类社会里,这种生物行为普遍被老百姓称为“装犊子”亦或是“装蛋”。 陶商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即使对方是一个美女,他也不愿意装蛋。 在后世的社会里,男人在女人面前装蛋很伤的,装不成伤尊严,装成了伤身体,而且过程中还很容易伤钱。 大家第一次见面,不是很熟好不? “姑娘实在高看在下了,陶某六艺不精,现在要是冲到场间抢人的话,只怕不但救不出公卿,还会被西凉军拿乱箭‘哒哒’成肉泥……”陶商的话说的非常诚恳,毫不掩饰。 貂蝉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印象中,她好像第一次见到用这种方式自谦的人。 “公子误会了,在下没说让公子杀入阵中去救人,而是想请公子想想办法,最好是用计……” 陶商的剑眉微挑:“姑娘这话真是折煞在下了……其实还不是一样,董卓老贼虽然残暴,却也是心思诡诈、多有谋略之人,在场的诸公都做不到的话,我又有什么计策能哄骗的了他。” 貂蝉闻言,唇边的微笑慢慢消失,她抬起素首,杏目如流波般在场间流转,面露忧愁之色。 “陶公子,你不知道,这朝堂中的公卿,有许多人是一心扶汉,欲挽救江山于倾颓的忠贞义士,若是折在了这里,未免太过可惜……如今大汉朝廷风雨飘摇,朝中的股肱,或许就是这汉室的最后一丝希望……” 陶商看着面露忧愁之色的貂蝉,开口安慰她道:“忠贞义士,有时候该折的也得折……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姑娘,不知道有没有人教过你壮士断腕的道理?”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男人,在自己的恳求下依旧无动于衷……貂蝉突然感觉自己很失败。 半晌之后,却听貂蝉又再次柔声道:“陶公子,令尊和那些人也算是同僚,他老人家若是在此,会怎么做呢?“ 陶商皱眉仔细地思索一会,道:“不知道,或许……依我爹的性格,应该是替他们烧一柱高香吧……” 貂蝉气的想打他。 “公子,他们若是被董卓胁迫至长安,日后必遭荼毒,只怕我义父也会寝食难安……” 陶商无奈地长叹口气,苦笑道:“貂蝉姑娘,我不明白,这么多厉害的人物在这,你为什么非要拽上我来解决这个问题……董卓有数万人,他若真要抢人,你看我细胳膊细腿哪里拦得住?” 貂蝉明眸定定的注视陶商的脸庞,说道:“因为你适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差点丧命的我,小女子虽从不信命,但适才那一刻,小女子却觉得这是天意。” 陶商:“………………” 这就是女人,不可理喻的女人,当有科学理论解释不清的东西在她眼前发生后,她们一般就喜欢把这类事件归类为缘分或是天意。 半晌之后。 “貂蝉姑娘,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求人是要出彩头的?”陶商出言试探道。 貂蝉闻言奇道:“什么彩头?” 陶商向貂蝉举例子道:“比如说,五铢钱啊、麟趾金啊、马蹄金啊、玉器啊、绸缎啊、蜀锦啊……诸如此类的。” 貂蝉闻言恍然而悟,接着用手轻轻地掩着嘴角,笑道:“公子说的这些,小女子都有。” 陶商的两只眸子顿时亮了! 不愧是王允的义女,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还以为她就会哭呢! “姑娘此言当真?” 貂蝉又恢复了适才妩媚的笑颜,额首道:“自是不敢欺瞒公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可以试试……” “真的?”一听陶商开口答应,貂蝉恍如如花儿般绽放一样:“小女子就知道陶公子你有办法……” “但是……!”陶商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道:“先说好了,我只是说试上一试,并没有说一定会成功的……就算是成功了,我也只能是救一半。” 貂蝉愣了片刻,睫毛忽闪忽闪了几下,疑惑道:“救一半?” 陶商点头道:“不错,救一半,” 说罢,却见陶商已经转马,来到了另外一头的曹操和王允身边。 “王司徒,孟德兄,我有一法,或可救场内的朝臣公卿。” 曹操闻言一呆,王允则是顿时精神一振。 “娃娃,你有办法?” 陶商点了点头,谦恭道:“晚辈的办法,不一定会管用……而且就算是成功了,也只能救一半朝臣出来。但若是诸位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或许可以让我试试。” “救一半?”王允和貂蝉的表情一样,也呆滞了。 要救就全救,救一半算怎么回事? 曹操却是没管那一套,忙道:“不管是什么方法,能救一半是一半!贤弟有何妙想,尽管去试试!” 得到了曹操的允许,陶商又转过头对王允说道:“王司徒,丑话可说在前头,晚辈这方法若是成功了,待会你可不许抽我……也不许骂人!” 王允闻言更是不解了:“你能救人出来,老夫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骂你作甚?” 陶商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话现在是这么说,但一会司徒您未必就是这个态度了……总之你需先答应才行。” 王允虽然不解,但此刻也顾不得其他:“老夫答应你了,全都答应你,你快快去救人便是!” 陶商这才放心,随即转过头对曹操道:“孟德兄,劳烦你打开军阵,弟需得跟董卓老贼说话。” 曹操虽然不明白陶商搞什么名堂,但对于这小子的急智,曹操一直以来还是颇为欣赏的。 “好!贤弟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我让元让、妙才贴身保护于你!……来人,传军令,打开军阵,让陶公子与董卓说话!“ “咚咚咚咚咚~~!” 联盟军阵中,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声,引起了董卓一方的注意力。 董卓挪动硕大的身躯,从战车上缓缓地站起了身,眯起眼睛望着对面的军阵。 只见联军正军居中的盾兵方阵,人群忽然向两方诺步移动,少时便打开了一个不大的缺口,而一个身穿轻甲,面貌俊秀儒雅的年轻公子则是缓缓地打马而出,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名持枪的将领护持,守卫颇是森严。 出来的年轻公子正是陶商,他的身边,一左一右跟着的是曹军的军司马,夏侯惇和夏侯渊这两位勇武之士。 “徐州刺史治下,西征军监军陶商,请董相国出阵答话。” 陶商的喊声并没有因为距离远而听不清,只因双方将士在列阵之后,一直都是鸦雀无声,谨慎地盯着对面的彼方,更兼此地两旁有重山窝谷,回声浓厚阵阵,倒是一个两军战将隔场喊话的绝佳场所。 董卓闻言似是来了兴致。 “哦~~?!哈哈哈,关东诸侯的阵中,居然有人要与老夫说话?这倒是有点意思,这小子是谁啊?” 李儒对关东军军情军势了如指掌,闻言回道:“徐州刺史陶谦之子,陶商,此番乃是代表其父,前来参加会盟。” 董卓恍然地‘哦’了一声,点头道:“陶谦老匹夫没甚能耐,仗打的一般、人也不太会管,一天天还老琢磨些诡计邪道的暗中与老夫作对,不成气候……不过那老匹夫生出来的儿子倒是胆儿挺肥的,敢来跟老夫在阵前说话?年轻后辈,是不是不知晓老夫是什么脾气?“ 李儒不似董卓这般好心情,道:“相国,谨防有诈。” “嗨!”董卓一摆手,道:“有诈便有诈!老夫还怕他怎地?这小子今日出阵应是有所计较……也罢,此刻僵局未开,老夫闲来无事,便会他一会又能如何?开阵!” 第六十九章 君子与相国 董卓的话音落时,便见西凉军的阵营在将领们的指挥下,也是缓缓的打开了,露出一条不大的通路。 少时,便见董卓在张济、樊稠等西凉重将的保护下,坐着宽大的战车,杵着一柄宝剑,气势威武的来到了两军阵前,还有一骑举着其绣有金字“董”的大纛旗,紧随其后。 相比于陶商,董卓这厮的排场可不是强了一点半点,观联盟军那边,陶商与他相较明显就寒酸了许多。 陶商眯起眼睛,依稀的将坐在战车之上的董卓看了个大致清楚。 只见这老贼身材庞大健硕,气势浑厚,仰着脖子眯着眼睛,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嚣张雄劲,其满面黑白交错的络腮胡子,都密密麻麻的布在胸口,上面还打了一个细辫,单以体型来看,董卓体貌之魁伟可谓之当世无双。 “董相国!久仰大名!”陶商在马上抱拳,高声喊话道。 董卓闻言,哈哈大笑,也不见这老贼怎么使劲,说出的话声音就比陶商要大的多……看来每日伙食不差,吃的底气甚足。 “哈哈哈哈~,你这娃娃说话倒还挺客气的,按照你们关东诸侯的叫法,不是应该叫老夫为‘董贼’或是’老匹夫'‘老畜生’之类的吗?你小子张嘴就称呼老夫为‘相国’,不怕回头袁绍知道了拾掇你?……娃娃,你这称谓老夫是该接着还是不该接着啊?哈哈哈哈!” 陶商闻言,不着痕迹地乐了一下。 董卓这人倒还挺有意思的,就凭刚才那几句话,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像是一个当朝权相,倒像是一个颇为风趣的彪悍长者,相国这职业其实不太适合他,老家伙选错行了。 不过陶商明白凡事皆不能光看表面,董卓面善心狠世所皆闻,是一个赤裸裸的杀人魔王,此刻若是因为他的表面现象而轻视了他,回头被他啃的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陶商继续喊话道:“在下自幼秉承家族训导,言行举止皆不可逾制,就算在下此刻与相国对立,然言语间绝不会轻慢分毫……实在是不方便叫您‘畜生’,太不文明了,最多也就是喊一句‘牲口’。” 董卓‘嘿’了一声,感慨道:“行,别的不说,单冲这嘴皮子,就比陶谦那老儿强百套!……其实跟我你大可不必玩这一套,你们中州之人穷讲究,不似吾等西北人,说话办事皆以顺心为主,想打便打,想杀便杀,想骂便骂!你小子拐着弯的埋汰老夫好几句,偏偏表面上还得跟我装的恭恭敬敬,娃娃,你不累的慌吗?” 陶商抿嘴一笑:“相国这话不好听,我这不是给相国留点面子么?” “嘿嘿!”董卓不屑道:“老夫要你给脸了吗?娃娃,有事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装客套!老夫跟尔等势成水火,客套不起来!” 陶商点了点头,暗道老贼倒也是爽快人。 “相国,今日之势,你我两方已经各自拼杀一场,若是继续斗下去,孰胜孰败犹未可知,依小子见……咱们不妨和解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相国你看如何?” 这‘和解’俩字一说出来,联盟军中的王允顿时面色变的阴沉,曹操急忙劝导道:“王司徒淡定……莫气,且看陶兄弟有何说辞。” 刘备军阵中的张飞亦是诧然:“这小子,又搞的什么名堂?” 刘备笑着摇摇头:“谁知道他,且看且走吧。” 别说是联盟军中的人,就是董卓也不由的听的有些发呆,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劲来。 “和解?”董卓不确定地道:“你说,你们诸侯要跟老夫和解?” 陶商肯定地说道:“是啊,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 董卓四下环顾,目光扫荡者战场……此刻的场内还遍布着适才双方交手牺牲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都倒在血泊之中,这样的惨烈局势,至今连一个时辰都还没过去…… 董卓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情形下,这恩仇究竟得怎么泯? “汝说说看!想怎么办!咱怎么个和解法?”董卓反问陶商。 陶商斟酌了一下言语,说道:“相国明日,差人将天子送到洛阳以西的袁盟主帅帐之内,我等诸侯便就此罢休,任凭相国安然离去,去往长安……” 纯粹是屁话,董卓要是答应,那就是脑袋进屎了。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董卓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凄厉,且明显还带有杀机。 “娃娃,你当老夫闲的没事,在这跟你闹着玩吗?把天子给你们?嘿嘿,你怎么不直接问老夫要项上的人头?还比较干脆一点!” 陶商依旧保持着满面的笑容,不紧不慢地继续与董卓讨价还价。 “董相国,我等与你和解,你不予我天子,我这么空着手回去,岂不是会遭盟主怪罪?如此甚是难弄……相国,我跟你和解,总得有点噱头跟盟主交待吧?” 董卓‘’哼‘’了一声:“噱头?不是不可以有,只是不要太过!” 陶商将手一指场内,划拉了一圈,道:“那这些公卿,小子全带走,相国以为如何?” 陶商这话一说出来,董卓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筹了! 只听老贼仰天大笑数声,道:“娃娃,你这主意未免也打的太精了些!老夫陈兵在此,为的就是不让这些公卿官员被尔等逆贼劫持了去!!眼下别看是咱们两方是陈兵观望,势均力敌,可若待一会吾儿奉先领北军主力兵马到时,将你这数万兵马皆化作齑粉矣!!” 董卓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一脸的自信,但心中也是没底。 主力军要真是那么快就能抵达这里,董卓还用的着在这跟对方僵持?更不用出阵跟陶商废话磨嘴皮子! 依照董老贼的性格,援军若是靠谱的话,他早就指挥兵马碾杀过去了。 陶商丝毫不惧,自信地道:“你有北军主力,我等又何尝没有?待袁盟主率领众诸侯大军抵达之时,相国手中纵然有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陶商这话跟董卓比起来,更属于胡编乱造! 董卓口中的援军好歹还有个谱,陶商这话纯粹是吹牛,连调都找不到一个…… 两人此时此刻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互相试探吹嘘,意图探对方的底细…… 场内一时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良久之后,突听陶商又一次的高声喊道:“董相国,要不这样吧,你我再各自退让一步如何?” 董卓适才不吱声,心中也是苦思良策而不得,听了陶商之言,更是有些心浮气躁,说道:“你小子还有甚话要讲?” 陶商的面色在瞬息之间红了一红,似是有些犹豫挣扎。 但少许之后,陶商终究还是缓缓的开了口。 “董相国,你们那边,有你们要做的事,我们这边有我们要做的事,你在此处可等吕布的援军,我等在此可等袁绍的援军,你我双方目下依旧是势均力敌,胶着不下,如此僵持对双方谁都没有好处,徒增天下笑柄而已。” 董卓摊了摊手,嘿然道:“那又能怎么办?几十位朝臣公卿就在场中,老夫焉能弃之?想必陶公子亦是一样!” 陶商赞同地点了点头,喊话到:“话是如此,公卿乃是朝之国器,你我双方皆不能弃之不顾!这样吧,董相国,你我双方一人一半平均分,如何?……谁也不占谁便宜。” 第七十章 分赃朝臣 陶商这话一说出来,战场内车撵中的几十位哆哆嗦嗦的朝臣以及五路联盟军的在场诸人,都不由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包括董卓老贼听了这话,心下也是诧异非常……一人一半平均分?……还可以这么个弄法呢? 直到这个时候,董卓方才开始仔细地审视起对面的陶商来。 半晌之后,便见老贼缓缓地从战车上起身,遥望着对面那个看似一副文弱书生样的娃娃,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 很显然,董相国现在对这孩子有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比对场中的朝臣们兴趣还要大。 “娃娃,怎么个平均分法?你且说说!” 陶商见董卓松口,心中悬挂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微微一笑,扬声道:“简单,你我双方轮流喊话,你要一个,我再要一个,然后你再选,你选完我再选……彼此呈交互状,直到分完最后一个为止,谁也没多占谁的便宜,如何?” 诸侯联军中,王允气的浑身发抖,白胡须随着抖动的身体左右摇摆,显然是愤怒以极。 “此、此子……此子端的是不为人子!平均分,还轮流选?他、他把我们这些臣工当什么了?畜生还是牲口!” 老头此时明显有点语无伦次,畜生和牲口……这俩东西有区别吗? 曹操急忙伸手抚摸王允的背脊,帮老头顺气,一边顺一边劝慰道:“王司徒莫恼,莫恼。” 孙坚听到了消息,这个时候也从自己的军阵赶到曹操这边拜见王司徒,巧的是正好也看见了眼前的这一情况。 孙坚此刻一反常态,亦是帮着曹操劝解王允,说道:“王司徒,陶家公子的方法虽然有些……有些那个……,但眼下无疑是最佳之策,我们的后方根本就没有援军,若是真跟董卓交战起来,别说救出一半的公卿,这几万兵马怕是都得交待在这,到时候咱们一个都别想走,陶公子实乃万不得已而行之。” 王允转头怒气冲冲地对孙坚喊道:“万不得已也不能这般分法啊?干嘛呢!?交易呢?……那些可都是朝中的臣子啊!身份何其尊贵!陶家娃子却把他们当成了货物,此举实乃大不敬也!” 孙坚眼看跟王允掰扯也没用,索性将头一抬,不再去看王允,认认真真地看起了天气。 西凉军方面,董卓听了陶商的话,却不由的仰天抚掌、开怀长笑。 “哈哈哈哈~~!好,有点意思!娃娃你看上去一副羸弱的儒生相,办事的方法倒是颇具些野性!挺和我们西州人的胃口,哈哈哈哈,比你老子办事强!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陶商轻笑着点点头,说道:“所谓客随主便,就请相国先遴选吧。” 董卓摸着浓密的胡子,沉思了半晌道:“这第一头,老夫要司徒王允!” 联盟军阵中,王允闻言气的差点没昏死过去。 陶商亦是不由的咧了咧嘴。 董卓这人真是口没遮拦,看看他说的混账话,还‘第一头’? 他是真把朝臣们当成小肥羊了不成?而且嘴上还毫不忌讳,真是能活活气死个人…… 凭心而论,陶商觉得自己和董卓蛮投缘的。 场内半晌没有动静。 李儒仔细地观察了一会,也打马出阵,来到董卓身边,说道:“相国,王允的车撵好像不在这里啊。” 董卓恍然地‘哦’了一声:“一场乱战,竟然是把这老匹夫给弄丢了……行啊,丢就丢吧,打仗的将领不好找,能当司徒的蟾蜍有的是……先挑别人!这老匹夫容日后再行处理。” 说罢,董卓又改口道:“老夫换了,这第一头老夫要换成太尉黄琬,黄子琰!” 李儒在董卓身旁,眯眼在场内寻摸了好一阵,然后突然一指,兴奋地笑道:“老太尉在那呢!” 董卓一挥手,便见一队手持朴刀和盾牌的西凉军步兵跑入两军相隔的战场之间,按照李儒的指示,连威胁带恐吓,骂骂咧咧的将太尉黄琬并其家眷家奴赶到了董卓军的阵营前。 太尉黄琬年近五旬,不算特别老,问题就是不想回董卓那边,扭扭捏捏的拖延着不肯进军阵,直到董卓实在没有耐心了,亲自下车,一脚给他踢进军阵,方才彻底断了黄琬的念想。 王允在联盟军阵前,眼看昔日各个都是高高在上的同僚,眼下居然被这般拾掇,伤心的老泪纵横。 国家重器,居然落到这等任人宰割分食的田地……惨不忍睹啊! 董卓将黄琬踹入军阵后,回到自己的车撵上,接着一指陶商,示意他点名了。 陶商的冷汗落下来了。 点名?可他该点谁啊?他跟这些现任的在职朝臣,好像是真不太熟啊。 就算是零星知道那么几个,可问题是又没有见过,哪知道场内现在都有谁……而且近几年朝堂混乱,公卿换人犹如走马观花一样,有的甚至连个把月都干不足就被扒拉下来了……就连王允这司徒,也是今年刚刚接替杨彪上位的。 一转头,陶商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夏侯渊道:“把你家主公请过来!” 夏侯渊领命而去,少时便带着曹操来到了陶商身边。 西凉军阵前,董卓一望到曹操的身影,双眸中精光一闪,随即冷笑几声。 众诸侯中,董卓最恨的不是袁绍、袁术,而是曹操!对于董卓来说,曹操绝对算的上是他平生的一大污点了。 曹操来到阵前,对陶商道:“陶兄弟有何事叫吾?” 陶商尴尬的一笑,道:“孟德兄,老贼刚才要走了太尉黄琬,现在该轮到咱们点名了,可是我对朝中臣工的职务和姓名皆不熟悉……而且也没见过他们……” 曹操闻言恍然大悟,道:“陶兄弟是想让曹某帮你挑?” 陶商向着曹操竖起一根大拇指:“然也!” 曹操活了三十五年,也是头一遭干这么金贵的买卖儿,此刻心中也不由有些小激动。 那可是挑公卿啊,不是挑母猪,一辈子估计也就能碰着这么一回了! 他兴奋的搓了搓手掌,道:“朝中公卿大臣,曹某尽识,陶兄弟你就直说吧,咱们怎么个挑法?” 陶商摸着光洁的下巴,一边思考一边道:“咱们要选拔的人,需要具备以下三点素质,一是要找看中家族利益,不过分为朝廷献身的……只要不是首鼠两端的贼子就可以!二是要看年纪,一定要选一些老成持重,年纪大些的到咱们这边来,最富有活力的也不能超过六十岁。三是咱们挑的这些人,最好是不怎么聪明的,笨点的、傻点的、憨点的那种……” 这话一说出来,曹操直接就懵了。 “陶兄弟,你这挑选的方式,是引自什么传说而做出的标准?……看中家族利益,是为何故?这年纪大的和不怎么聪明的……又是据何经典?” 陶商闻言笑了:“这还不好理解么?乐于为朝廷献身、年富力强的和聪明的都让对方领走,让他们想损招祸害董卓去。” 曹操闻言面色一僵,夏侯惇和夏侯渊听的则是满头虚汗。 这小子……太恶劣了,品质有问题。 过了半晌之后,曹操对陶商言道:“你先让那些公卿从车里出来,曹某看不清谁是谁。” 陶商一转头,冲着场中大喊:“都从车里站出来了啊,混成一排,名额每次只有一个,先到先得!” 起初那些车撵尚还没有动静,直到过了三盏茶的功夫,那些车帘子方才被慢慢地掀开,朝中官员们一个个臊眉耷眼,磨磨蹭蹭的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董卓在车上乐的哈哈大笑。 王允在联军阵中则已是气的两肩颤抖。 曹操仔细地看了了一会,方才缓缓言道:“大鸿胪杨彪……” 陶商随即转头高喊:“我们这边,请大鸿胪杨彪杨大人归阵……” 话音未落,便见战场中间,一个年纪约在五旬之下的老头急切地扬手高声呼喝:“快、快、老夫在此!孟德!速速接老夫过去!” 夏侯惇将枪一挥,便有曹兵跑过去引导杨彪以及其家属归阵。 陶商看到了杨彪的模样,不满地问曹操道:“就没几个更老的了吗!八九十岁的那种?” 曹操气的直咬牙:“哪有那么多耋耄之年的?早都死干净了……这岁数的就算是珍品了!” 接下来,便又是轮到了董卓,老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第二头,老夫要左中朗将蔡邕!” 陶商则依照曹操的提醒:“请太常马日磾来吾方军阵!” 董卓:“第三头,老夫要侍中赵温!” 陶商:“请司空种拂入我方军阵” 董卓:“第四头,老夫要光禄大夫淳于嘉!” 陶商:“执金吾胡母班。” 董卓:“老夫要卫尉张喜!” 陶商:“………………” 董卓:“………………” 第七十一章 回 军 王允在后阵,看着一个个进入到己方阵营的满朝同僚,不由的老泪纵横……说不上是伤心的还是被陶商和董卓联手气的。 短短几天的时间,这些朝中公卿的生活仿佛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不但离开了自己事业的发源地洛阳,更是几经战乱之祸,颠沛流离之苦……在鬼门关前来回晃荡了数遭。 高官厚禄,权力朝堂,那些东西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连日来朝臣们在迁移的过程中见到了太多的战乱,太多的死亡,太多的鲜血,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活着离开这充满着是非的修罗战场。 进入了诸侯阵中的诸位大臣们各自下了马车,有的激动有的寡言,有的彼此安慰,有的相互庆祝自己脱离魔掌,有的在感慨天子不能逃出生天,有的则是在担忧那些被董卓带到西凉军阵营的同僚们。 总之是五花八门,什么表现的都有,足品人间百态。 当最后一位朝臣走进了五路诸侯联盟军的阵营后,代表着这次平分朝臣的活动圆满的落下了帷幕。 董卓坐在战车上,看着那些被拉回到自己阵营的朝廷臣工,又看了看对面敌阵里的另一半,眼眸中流露出了不甘的异色。 “吕布和李肃所率领的北军,还没有到吗?”老贼转头问李儒。 李儒摇了摇头:“半点消息也没有。” “唉!可惜!”听了李儒的话,董卓彻底的死心了,他用右手重重地一捶膝盖,言道:“前军改后军,徐徐而撤!” 随着董卓命令的下达,便见西凉军的方阵开始发生了变化,后阵的兵马改成前队,押送着一半的公卿徐徐向后方退去,而前部兵马则是依旧面对着诸侯联军,严阵以待,士卒们的脸上充满了警惕之色,防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敌军突袭。 见董卓已经安排撤军,陶商对曹操道:“孟德兄,老贼撤军了,咱们是不是也得赶紧撤。” 曹操先是点了点头,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且先不急,贤弟,老贼生性奸诈狡猾,咱们若是撤的太急,被老贼看出咱们心虚,恐有不妙,且先按兵不动,给老贼一个假象,待其先行撤走之后,咱们再慢慢撤退,如此方可迷惑董贼。” 陶商恍然地‘喔’了一声,不留痕迹地斜眼看了曹操一下…… 还说老贼生性狡猾,感觉你可比他要狡猾多了。 陶商随曹操返回己方军中,方进入中军的中阵,便听一个如同巨雷般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轰鸣炸响。 “好个陶家小子,这般……这般的诡狡之法,亏你也能想的出来!” 陶商的耳膜被震的嗡嗡的,急忙抬手揉了一揉,转头看向张飞,无奈道:“张将军这么喊话,陶某的耳膜吃不消啊。” 张飞讪笑,抬手拍了拍陶商的肩膀,道:“好小子,端的是个有本事的!” 刘备亦是打马过来,对陶商道:“陶公子临危之际,还能想出这等……这等旁门之法,虽然有欠王道之风,但毕竟还是救下了半数朝臣,若是再继续拖延,一旦西凉军援军至,只怕这大势倾颓,朝臣们也……” 说到这里,刘备长声一叹,下话没说有,但众人谁都明白,继续拖延别说一个朝臣一个也救不出来,便是五路诸侯们的这些兵马,能不能安然撤走,也是个问题。 陶商谦虚地摆摆手,连称不敢,突然却看到王允在貂蝉的搀扶下,黑着脸向自己走了过来。 一看王允不善的脸色,陶商有点冒虚汗了。 待王老头走到自己的面前,还未等其有所动作,便见陶商抢先一步说道:“事前说好的,不许打人!” 王允楞了愣,又要张口。 陶商又急忙道:“也不许骂人。” 王允的脸变的更黑了。 原来适才的约法,都是在这等着呢! 又过了片刻。 “臭小子,端的是不为人子!”王允当着曹操、刘备、鲍信等诸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自毁前言,只是留下了这一句话,转身颤巍巍的奔着自己的车撵而去。 曹操和刘备等人不由得莞尔,各自偷笑,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刻董卓的兵马已经是撤的远了,曹操、刘备、鲍信、孙坚等人亦是各自去传令兵马徐徐而撤,留下陶商在原地摸着鼻梁寻思…… 刚才王允那句“不为人子”,究竟算不算骂人的范畴?……这老头真坏,居然跟我打擦边球,应该判他违规。 王允气哼哼的回了车撵,貂蝉却是在原地没动,她看着王允的背影,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陶公子,多谢仗义相助,虽然你这个相助的方法,有点……有点那个……” 陶商不置可否地“嘿”了一声,道:“我事先可是说过了,我最多只能救一半。” 貂蝉闻言点了点头,这女子现在看向陶商的眼神有些奇怪,神情似乎颇为复杂。 “我义父那个人行为端正,多少可能对陶公子的方式有些不满,但他心里还是感激公子的,如果我猜的不错,对公子可能还会有激赏之情,只是面上不好过,故而刚才出言重了些,公子别往心里去便是。但是公子对满朝公卿的大德,小女子敢断言,诸公心中必然都会记得……” 陶商闻言忙推辞道:“还是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诸公都是股肱之臣,陶某不过是一白身,跟他们我高攀不起,今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貂蝉闻言颇有些诧异。 对于陶商来说,借着这个事件,是他眼下跟这些朝中亲贵结交的最好时刻,为什么看他的样子,反倒是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陶商这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他确实是不想,这些人都是朝臣重臣,有很多又是一方的世家望族之人,他们本人亦或是身后所代表的势力盘根错节,极其复杂……眼下天下形势将会越来越混乱,跟这些人沾染的太多,很容易就会被规划到保皇党亦或是世族党的阵营中,办起事来束手束脚诸多礼法限制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被掣肘制衡。 世家望族不可不交,却也要分时候。 至少在目前的这个情况下,陶商还是想保持中立,不掺和到平衡天下各地的政治阵营的任何一方。 生活吗,有时候简单的可能就是最好的。 “对了,貂蝉姑娘……”陶商突然冲着貂蝉露出了一个阳光的微笑。 貂蝉被陶商这一笑弄的似是有些措手不及,脸色登时变得羞红,颇有些手足无措。 她捋了捋发髻中落在耳边的黑丝,背脊微微挺直,低声言道:“陶公子有什么事吗?” 陶商依旧是笑的那么温暖:“适才陶某跟你说的那些彩头……你那……” 貂蝉不敢看陶商的脸,双颊仿佛更红了,低声道:“小女子有……” 陶商闻言眼眸一亮,忙道:“姑娘把东西放哪了?” 貂蝉低着头悄声道:“金器细软在洛阳城的司徒府里……小女子临走前匆忙藏好的,怕在路上太过混乱被西凉兵抢了,寻思日后有机会再回洛阳再取不迟……” 陶商闻言忙道:“那些金器细软,藏在司徒府什么地方?” “放在很隐秘的地方……一般人肯定寻不到的……但小女子真心没想到董卓会在洛阳烧房子……” 陶商的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这女的……欠拾掇。 第七十二章 伤 势 五路联盟军的兵马开始回军向洛阳的方向撤退了。 沿途,曹操命令各部撤军时一定要把握速度,放缓军势,徐徐而行——因为他猜测以董卓用兵之老辣,很有可能会暗中派遣斥候尾随查探虚实。 虽然董卓带回了一部分公卿回去,但老贼心中必定极不甘心,一旦己方撤离的速度过快,让董卓看出有心虚的成分,以他的果决和狠辣,很有可能会调遣大军掉头追杀,所以不论怎么着急,都要放慢行进的脚步,用撤兵的速度来迷惑董卓。 对于曹操的安排调度,陶商心中只有两个字的简短评价——聪明! 五路联军缓缓的撤离,终于在隔日的傍晚,返回到了洛阳城的西郊。 此时此刻,袁绍以及没有派兵追击的其余诸侯,已经各自率兵冲进了洛阳城,并按照实力划分占据这所汉朝第一城池。 夺下洛阳,袁绍对外宣称是获得了空前的大胜。 对此,曹操很是嗤之以鼻。 张邈麾下的卫兹在抵达洛阳后,与众人告辞回去复命了。 而曹操则将兵马屯扎在了洛阳的西郊,他本人暂时没有进入洛阳与众诸侯相见。 鲍信似乎对袁绍的这种行为也颇不感冒,与曹操合兵在一处屯扎。 刘备颇为顾忌声名,亦是没有进城。 唯有孙坚在与几人打过招呼之后,率军直接冲入洛阳城内! 看来这位江东猛虎和其他诸侯一样,对于这座被董卓掏空的空城,也非常的感兴趣,寻思着看看能不能再淘出什么宝贝来。 整个洛阳西郊的民宅田舍已经被西凉军放火烧为焦土,放眼望去毫无人烟,枯木遍地,田间甚至有累累的露天腐肉焦骨。 西郊尚且如此的残败凋零,洛阳城内的景象何等凄惨可想而知——陶商实在是没有兴趣去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下辈子,他喜欢看的东西都是美好和欢快的,看死人……他没有这种受虐的倾向。 于是陶商便也在西郊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营寨安排妥当之后,陶商便与许褚和糜芳去观察在战场中,被救下的徐荣。 徐荣躺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木榻上堆积着厚厚的棉被和褥子供其休养,但对他的伤却并无多大益处,他的右眼和脸颊包裹着厚厚的白布,气息轻如游丝,露出的一半脸,颜色惨白,极为骇人,嘴唇亦是干裂仿佛被火燎过一样。 徐荣此刻还发着高烧,处于昏迷状态,浑身的热度犹如烧红的木炭般灼手,滚烫不退,很是骇人。 两名徐州军的医官正着急忙慌的为徐荣擦拭身体,熬煎汤药。 眼看着徐荣这幅几乎油尽灯枯的状态,陶商急道:“他的伤如何,到底治不治的好?” 一名医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汉,对着陶商道:“回大公子的话,伤者已损失一目,面颊受深伤,我等敷药缝合,倒是控制住了流血,只是……只是……” 陶商忙道:“只是什么?” 那医官长叹道:“只是这位将军受了如此重伤,体虚羸弱,导致邪气入体,已是患了重症伤寒,伤寒之症本就比较难治,如今他还有伤在身……只怕……” 陶商等人一听,心不由的凉了半截。 “只怕什么?” “只怕性命难保。” 东汉年间的医疗条件还是相对简陋的,很多重症根本就治无可治,类似于伤寒这类的病症,在这个年头基本上就跟绝症无异,别说是徐荣此刻身受重伤,身体虚弱,就是好人得了伤寒,能不能治愈尚在两说之间。 眼见陶商的脸色不太好,医官急忙道:“大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会尽全力用药施救!” 许褚站在一旁听着,闻言摇了摇头,对陶商叹道:“算了,生死有命而已,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能保全本就在两说之间……这是咱们早就猜到的,公子又何必多做挂怀?一切看天意便是了。” 糜芳亦是出言劝解安慰道:“末将一定会派人多多照料,不至有失。” 陶商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闭着眼,似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陶商突然转头对糜芳道:“吩咐人,送简牍和笔墨来。” 糜芳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无奈地道:“人还没死,你这就要给他写吊词,太不吉利了。” 陶商脸色有点发黑……糜芳这人心理阴暗,谁要给他写吊词了! 却见陶商转头对两个医官道:“二位先生,陶某不懂医理,帮不了你们什么,我写几个方子,你们拿去端详端详,试着辩证一下,若是觉得能有帮助,那就尝试着救他一救,若是没有帮助……那就只能说明他合该命丧于此了。” 陶商的话说完,许褚和糜芳皆是吃惊不小。 这也难怪,就是再借他们俩个脑袋,他们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陶商居然还有懂医理、开方子的手段。 许褚皱了皱眉,上前道:“大公子,开方诊病,却不是小事,你心下着急,某家可以理解,可乱开方子万一把人吃死了怎么办……” 还没等说完,却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 许褚转过头去,乃是糜芳。 只见糜芳呵呵一笑,冲着半死不活的徐荣一努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左右都痨成这样了,还不如吃死来的痛快。” 许褚闻言不由一头黑线。 少时,军中的侍从将简牍和笔墨拿来,陶商将简牍铺开摊在桌案上,提起笔来,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接着便落笔一字一下的写。 “大黄十五铢、白朮十八铢、乌头六铢、桂心十八铢…………” 陶商皱着眉头,仔细思索,半晌之后方才好不容易写完了一副药方,然后又开始写第二幅。 “……柏東南枝,暴令乾,擣末,酒服方寸匕……” 少时,又写完了一副。 “嗯……桂枝汤方:桂枝三两,去皮芍药三两甘草二两炙生姜三两切大枣十二格擘右五味,咀三味,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去滓,适寒温……” 连续写了好几幅之后,陶商方才站起身来,看着手中的各种药方,感慨不已。 《千金方》和《伤寒杂病论》,在千年之后已经进入了公版书的范畴,很多省的科技类出版机构都会时不时的出上几个版本充填市场品种。 陶商前世干审读的活,自然有接触过,但仅《伤寒论》中就有十卷二十篇,一百多种药方,要完全默写根本就不可能。 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能记得多少是多少,把这些能记下的方子交给这些医者辩证一下,或许能为徐荣找到一丝生机……万一撞上大运了呢? 陶商将手中的简牍递交到了那个医官的手中。 “拿去看看,仔细辩证一下,这里面的很多药量我未必记得就特别清楚,有些可能是记错了,但大部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你们是医者,深明药理,你们根据自己的行医经验,辩证这些方子,搞清楚药理,在根据此人的实际情况,增项减项,增量减量,看看能不能侥幸救他回来。” 第七十三章 夜行 那医官紧紧地盯着陶商给他的药方,额头上的汗似是都要滴下来了,一双捧着简牍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居然微微有些颤抖。 这医官年纪不小了,从懂事开始干的就是看病采药的行当,对药理和日常配药需口服的百草之寒热属性及功效自然是烂熟于心,陶商的药方放在他的手里,虽然有几味在他看来依旧作用不甚明显,但有几味的药性和机理作用以及用量很明显是经过仔细推敲辩证过的,实在是不可多得良方。 中华传统医学,经过数千年的锤炼,博大精深,一味药可有数十种用法,然能似今日陶商写出的方子中的药理和药量合并到这种精密程度的,这医官还是平生仅见,非医中之圣所不能为之! “大公子出的这几个方子,小人还需找几个擅长药理的同僚们一同辩证一下,才能出方,而且有些药材咱们军中未必能有,需得揣摩出药性和药理,寻其它药材酌情添换……”那医官极力掩饰心中巨大的惊骇与狂喜,将简牍收入袖中。 “好,尽快吧,我看他也拖不了太久了。”陶商忧虑地看了徐荣一眼,知道此刻自己在这里也是没有用了,随即领着许褚和糜芳向帐外走去。 “大公子!”那医官虽是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疑惑,但还是没能克制的了人类天性中强烈的好奇与求知欲,终于忍不住开口追问道:“敢问大公子,这……这些药方,您是从何处寻觅来的?” 陶商转过头,眉头微挑:“寻觅?” “或是、或是……或是您从哪位名师的典集上看来的?” 医官不是傻子,以陶商的出身,根本不可能去研究医理,这方子定是在医学高人处得来。 陶商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阳光的微笑:“这个啊……对不起,实在是无可奉告。” 医官闻言愣住了,注视着陶商离去的背影,咂咂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如此善藏……忒抠门了。” 也不是陶商藏私,按道理药方都给他了,还怕告诉他药方的出处? 实在是没法跟他说。 陶商总不能告诉他,三百五十年之后,中国出了个药王孙思邈,据说活到了一百四十一岁,还编了本书叫《千金方》,前几味药方就是从那里边摘的。 他也不能告诉他,最后那副桂枝汤的药方,是出自十五年后方才出世的《伤寒杂病论》吧? 张机一手编纂的《伤寒杂病论》可以说是这个时代医学界的奇迹!医圣张仲景要是知道了他的辛苦成果现在就被陶商泄密,岂不是得跑到徐州找陶商理论版权事宜,告他剽窃?! 古代医生当宝贝的这些不传世的典集,后世却早已进入了公共版权,几乎每家有资质的社科类出版社和民营出版商,每年都要出上几个版本……陶商前世审读审烦了,不想这一世还要满哪跟人解释。 可问题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陶商日后才知道,他想不想解释跟他自己的意愿无关……因为有人必须会来要他解释解释。 …………………… …………………… 回到帅帐,却没有想到早就有三个人等在这里了。 居然是曹操和王允,还有跟随着王允的义女貂蝉。 陶商看到这三个人的时候,眼皮子微微跳了跳。 这个阵容……感觉有点来者不善啊。 “王司徒,孟德兄……貂蝉姑娘!”陶商冲着三个人拱手施礼,笑道:“大半夜的,三位不早点休息,怎么得空跑到我这里来了?想喝酒?” 曹操哈哈一笑,道:“陶贤弟这主意倒是不错,要不咱们边喝边说?” 貂蝉看了陶商一眼,轻道:“小女子,不善饮。” 王允在一旁淡淡地言道:“还是改日吧,孟德,咱们今日来找这孩子,不是有要事要办么?” 曹操不留痕迹地悄悄冲陶商翻了个白眼,陶商一看这眼神就明白,定然是王老头子又出幺蛾子。 曹操板正面容,对陶商道:“王司徒邀请你我,今夜陪他一同进洛阳城走一遭。” “进洛阳?”陶商闻言,不明所以:“进洛阳做什么?” 曹操无奈一笑,没有说话。 却见王允老神在在地接茬道:“自然是去见那袁本初去。” 见袁绍? 按道理来说,王允等这些朝臣在此,见袁绍倒是没毛病,不过这么急的去见他干什么?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么? 陶商不明所以地看向曹操,却见曹操为他解释道:“王司徒是想为这数十名公卿,觅个归宿……他们身为朝中重臣,此刻已是不能再回长安去了,但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为汉室再尽尽心力不是。” 陶商恍然大悟。 抢回来的这一半的公卿,虽然在原祖籍也有产业和势力,但毕竟都是在朝堂上当过朝廷大官、执掌过重权的,有的甚至为了今日的地位奔波操劳了近半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下野归乡,未免也有些太窝囊了。 人么,都有一颗奋发向上,力求进取的雄心。 当然若是继续回长安供职,生活在董卓的阴影下,他们也是决计不会做的……事业是得要,但脑袋也不能丢。 依照陶商来看,这些朝臣应该是商量过的,他们目下最好的归宿,还是成为这些诸侯的宾客,一则有冤大头供养,二则他们在诸侯处,亦是能参与天下要事,甚至有朝一日可以随同杀进长安,重登高位。 当然了,这些人各个身负朝廷要职,给普通的诸侯打下手,他们必然拉不下这个面子,像陶商这种十七岁的臭小子或是曹操这种宦官之后,他们更是瞧不上。 对于他们来说,目下最好的选择,自然还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兄弟了。 别看袁绍和袁术没有出兵去救他们,但一旦真要到了选择阵营的时候,这些朝中大员还是拼了命的挤破脑袋奔着袁家门栏里冲——树大好乘凉的道理,谁都懂的。 想通了这些,陶商不由的暗自撇嘴…… 真是一群犯贱的白眼狼。 不过他们若是真要去袁绍那边也好,哥落的清净…… 万一他们真要选择去徐州,这些老家伙一个个戴着从京师中央下来的高帽,个顶个的比徐州刺史有排场装牛逼,打不得骂不得的,掣肘烦人一天天跟你唱对脸戏不说,还得当菩萨似的供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陶商啥都缺,就是不缺祖宗。 能塞都塞给袁绍最好。 曹操显然是早就想通了此点,所以此刻显得一脸的轻松相。 “既然是这样的话……”陶商不解地望向王允:“为何我们白日不去,非要等到这大半夜的才进洛阳城?” 王允回答道:“白日人多嘴杂,我与本初相谈此事,多有不便,晚间去……最好。” 陶商恍然了——寄居在别人府下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老头要面子。 陶商神色一动,又询问道:“那你去便去吧,为何还要招呼上我?” 王允有些生气了,不高兴地道:“你这小子,老夫乃是大汉司徒,位列三公,招你一同前去,你跟老夫一同前去便是!问那许多作甚。” 陶商不屑地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这老头真不招人稀罕,司徒有什么值得好嘚瑟的,光杆司令而已……忘了谁救你的了? 王允看见陶商的表情,气不打一出来,伸手一指道:“孟德,你看看这混小子做的是什么表情?” 曹操从打白日起,就被这一老一少折磨的不行,头都大了,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是一个劲的擦汗。 貂蝉此刻不得不做和事佬道:“义父勿要生气,陶公子好开玩笑,跟义父您闹着玩的,再者您老怎么说也是三朝老臣了,如何跟一个晚辈一般见识?” 王允闻言哼了一哼。 貂蝉又转面看向陶商,劝道:“陶公子,我义父是诚心邀你同去的,他此举也是出自对你的感激之情,对你颇为喜爱,小女子了解义父,他老人家口上严厉,实则心软,此番着实是看公子你是可造之材,有意提携的。公子年纪轻轻,何必要跟老人家置气呢?不值得” 陶商嘴角一撇:“呵呵哒。” 王允顿时怒了,又看向曹操:“孟德!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曹操抬手擦了擦虚汗:“人家态度这不是挺好的吗?都冲您呵呵直乐了。” 王允鼓着气瞪视着陶商:“我看他这就不是好笑。” 曹操实在是受不了了,忙道:“我了解他,他平日道歉时就这么个死相,天生的改不了……王司徒,咱们赶紧走吧,事关重大,还是去见本初要紧……来人啊!快啊!给司徒大人备车!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走!走!” 连哄带劝给王允哄上马车之后,曹操转头狠狠地指了指陶商,气道:“你啊,一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陶商咧嘴乐了一下,这次是真乐:“我就是看他太吊,故意逗他玩玩。” 曹操摇了摇头,道:“你不了解这老头,他嘴是挺狠,但实则还是颇有原则!且一心为了朝廷,值得敬重。” 陶商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 “孟德兄,这大半夜的,你真为了他这点破事大老远的跑一趟洛阳城?” 曹操闻言突然面露忧色,道:“这事是其一,实则还有一件关于曹某的私事,现在不太方便说……贤弟先勿要多问,陪为兄一同前去便是,正好你应该还没来过洛阳,且待为兄给你做个向导,带着你游览一下这座天下第一大城!” 陶商借着月色,转头看了看远方的那座依稀雄伟巍峨的城池轮廓,半晌之后,方才幽幽开口道。 “孟德兄,你要领我游览的这座天下第一大城,好像已经让董卓烤糊巴了。” 曹操:“………………” 第七十四章 洛 阳 陶商招呼上了许褚,让他点齐徐州虎卫军的精悍士兵,随着自己与曹操和王允乘着夜色向洛阳城进发。 一路上,陶商屡次向曹操询问他究竟有什么私事非得去洛阳一趟不可,曹操却总是笑而不答。 直到最后被陶商磨叽的没有办法了,曹操方才甚是神秘对陶商言道:“曹某只是想去找一个久仰大名之人也!” 对于曹操的故弄玄虚,陶商给予的——则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陶、曹等人安营的地方是在洛阳西郊,离洛阳主城并没有多远,一行人行走的速度不慢,不多时便抵达了洛阳西门。 时至东汉年间,洛阳在华夏大地上已是有了三千多年的文明、两千两百多年的建城之史——帝喾、唐尧、虞舜、夏禹等神话,皆传于此地。夏太康迁王都斟鄩、商汤的王都西亳,皆是现在的洛阳周边地界;而后的八百诸侯会孟津、周公辅政迁九鼎于洛邑,平王东迁,光武中兴皆在此处或亦是不远。 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是中原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 但也仅仅是曾经而已。 现在的洛阳经过董卓的暴虐、焚烧、劫掠之后,十室九空,荒无人烟。 进城之后,虽是半夜,但放眼瞧去那些曾经的亭台楼阁,青石街道,房舍宅居皆在,但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韵,因为蓄意的破坏而变得破败不堪,残垣断壁到处都是,街面上不时的还能看见已经发臭的焦尸、有一些漏网逃脱迁移大难的居民躲在城内各处的街道和角落里,蓬头垢面,咒骂哭喊,到处都是一副凄惨的景象。 仅凭这些,就可想而知,焚城的当日,这里是一种何等凄凉恐怖的地狱场景。 王允在车撵上,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这等情形,不由的又是老泪纵横,感慨万千。 王老头数日之间也不知哭过多少回了,也是没办法,他半生为之拼搏的政治舞台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其的事业和梦想都是在这里实现的!董卓在毁了洛阳的同时,也是毁了王允半生的成果,仅仅是哭泣,说明老头很坚强了,换成别人……或许会哭泣到死。 天下第一城,不过数日之间,就成了这等衰败之相,从此沦为二流。 “作孽啊!”曹操骑在马上,愤恨地一挥马鞭子,咬牙切齿道:“先人穷尽千年之力,方使此地有这等繁华,老贼竟这般轻易便付之一炬,何等无德!” 陶商闻言沉默了半晌,方才道:“破而后立……虽然可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力回转,若日后天下清平,此城当有整修重建,再见繁华之日。”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貂蝉从车架的帘子中露出头来,对着陶商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陶商能不能靠过来一点。 陶商颇感疑惑,驾马贴了过去。 却见貂蝉四下看看,悄声地对陶商说道:“公子,你能不能派一些信得过的侍卫,送小女子去一趟司徒府。” 陶商颇感好奇地言道:“姑娘此来,不是随我们去见袁绍的吗?去司徒府作甚?” 貂蝉羞涩一笑,娇声道:“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去见袁公作甚……只是上一次答应公子的彩头没有兑现……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公子,乘着进城的机会,小女子想去司徒府看看……万一细软没被烧呢……” 陶商听了愣愣神,心下不由的多了几分感动,道:“姑娘何必客气,陶某那日也只是玩笑话而已,我还真能问你要钱不成?” 貂蝉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陶商,疑惑道:“公子当真不要?” “额……”陶商闻言犹豫了:“姑娘要真没什么要紧事……回司徒府看看也行。” 貂蝉听了这话,一边娇媚的笑,一边轻柔地白了陶商一眼。 这个男子,口不应心……明明就是想要的不行,偏要装成正经样。 陶商转过身去,对许褚道:“让裴氏四兄弟挑选一半精锐的虎卫军壮士,保护貂蝉姑娘回司徒府看看。然后等在那里,咱们办完事,便去和他们会和。” 许褚闻言称了声诺,便即刻安排。 ………………………… ………………………… 貂蝉也会骑马,如此倒是方便了很多,她与王允陈述了详情,又与陶商和曹操作别,然后便在裴氏四兄弟及虎卫军护卫们的保卫下,前往司徒府的旧址。 曹操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身影,突然侧首对陶商低语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陶商诧然地转头看向曹操,奇道:“汝有病乎?” 曹操面色一正,不满道:“汝才有病!” “没病你犯什么花痴?” 曹操嘿然一笑,露出了一副个中好手的自得之相,教育道:“傻子……莫非你看不出来,这姑娘对你有意!” 陶商闻言奇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曹操故作神秘,道:“不是曹某吹嘘!若论花中之道,曹某实乃是个种好手,小子,你赚了!这女子乃是人间绝色不说,更是司徒之义女……吾闻王允有三子,但都早已是各立门户,王老头一生膝下没有女儿,特意收了此女为义女……别的且不说,你若是能纳了他,岂不是就等同与王家攀上了亲戚?” 陶商不明所以地看着曹操,好奇言道:“他现在不过是个空有官职,没权没兵没钱的光杆司徒,我为何要跟他攀亲戚……很稀罕么?” 曹操的眼睛顿时睁大了:“贤弟,你是真傻还是装疯!王司徒可是出身于并州王氏的。” 见陶商还是不明白,曹操随即给陶商讲解了起来,而陶商在听了一会之后,结合自己后世的一些了解,才顿时恍然大悟,回想了起来。 并州王氏,追本溯源,乃是黄帝后裔,即传说中的公孙轩辕,历经至姬晋后见周室衰微,姬晋子宗敬随请老致仕,避居太原,时人因其王亲身份,仍呼之为王家,遂以王为姓,成为王氏始祖,再历时七百余年至今,成为当世规模渐大之世家门阀。 但现在处于东汉末的并州王室,虽然也是当世少有的世家大族,还并不是处于最鼎盛的时期,所以陶商一时没有回想起来,但是经过少时间的思考和联想,陶商方才恍然而悟,所谓的并州王氏,在历史上的最辉煌的时期不是现在,应该是在魏晋至唐朝时期。 而现在所谓的并州王氏,其实也有另外一个叫法,叫做太原王氏。而太原王氏,在往后的近四百年间,被列为‘五姓七族’之一,在中国历史上自晋朝至隋唐都是天下士族领袖。 现在的王氏虽然还没有往后数百年间那么大的影响,但现在也是拥有七百多年底蕴的世家……难怪曹操对王允会另眼相待。 二人正说话间,却见兵马行驶至青石街道旁的一处枯败的宅院中,几名不知是谁手下的士兵,正从里面搬出了两口大箱子和一些古器,显然是被董卓扫荡后遗留下来的漏网之物。 曹操见状不由气的勃然大怒。 “咄!尔等乃是何人手下军卒,安敢行此盗窃之事?!” 那些士兵闻言不由下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只见其中一名什长仰着头上前,不满地道:“吾等乃是后将军袁公帐下骑营军,奉后将军之命搜城!你待怎讲?” “好胆!”曹操气的一伸手,就要拔出腰间的佩剑,却见陶商伸手摁住了他已经摸上剑柄的手,道:“孟德兄,算了吧,这城内现干这种事的,又何止是他们几个?各路诸侯的兵卒估计都在搜罗,你杀了这几个,还能把诸侯麾下的兵将都杀了么……” 曹操闻言皱了皱眉,缓缓放手,对着那几个士兵喝道:“滚!” 那几个士兵虽然不忿,但却也看出曹操不太好惹,再加上曹操和陶商身后的兵马肃整,知晓是大人物巡城来了。 他们也算识相,一个个的不敢多言,急忙灰溜溜地搬着东西跑了。 车撵之内,王允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叹息,言道:“算了吧,算了吧……这种事,老夫已经见得太多了,管之无益……走吧。” 第七十五章 尴尬的朝臣 一行队伍缓缓的向着洛阳宫殿的方向出发。 袁绍和众诸侯的主帅营盘,此刻尽皆屯扎在洛阳城的宫殿之内。 洛阳宫殿位于全城中央地带,作为大汉国的首都宫殿,占地几近百亩,西有夹城,东有东城,北有圆壁,正宫分为:南宫、北宫、东宫、西宫、长秋宫、永安宫、永乐宫;南北中轴线上,自北而南依次为: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是为五殿四门。并随之不断的扩建修正,当年的华美壮丽已达顶峰。 可惜也仅仅是当年,可如今的宫殿被大火连烧数日,却已是变成了一片几乎是残垣的死城。 袁绍的主力屯扎洛阳南宫前的广场,此地乃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为五门四殿所拱卫,地缘上乃属正中。 曹操和陶商一众进了宫殿之后,沿途在袁军士兵的指引下,不多时,便来到了南宫西广场的却非门。 还没等进去,便见一个体型极其巨大,面色如同砂锅底一般、浓眉大眼,榻鼻厚唇的铜甲将军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那将领身披灰色的青铜甲胄,头戴牛头盔,外貌极其彪悍。 “我家主公已经休息,诸位若是有事,还请明日再来吧!” 曹操一见这将领的外型,再听他语气,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客气道:“在下曹操,深夜引领王司徒来此,乃是有要事欲见本初,烦劳壮士通禀一声。” 那将领似是听过曹操的名声,道:“原来是曹公,失敬了!凭曹公和我家主公的关系,丑本不该拦你,但眼下天色实在是太晚了,还望曹公不要让我等为难。” 曹操闻言,恍然道:“原来阁下便是文丑?久仰。” 陶商一听这人是文丑,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奇怪,记得袁绍此番出征来酸枣时,并没有领颜良和文丑上阵,怎么仗打完了,这位日后的河北名将却偏偏突然出现?难不成来捡漏?问题已经没什么可捡了。 但仔细琢磨了一下,陶商便想明白了。 洛阳已经“打”下来了,董卓也已经西迁长安,接下来是众诸侯划分利益的阶段,袁绍暗中从河北往这面调人,是为了增加实力抢夺筹码! 嘿嘿,这点鬼心眼全都用到这上面来了…… 曹操见文丑不让道,解释道:“曹某与本初,乃是多年知交,我与他见与不见的本都无所谓,只是这位王司徒,位列三公,乃是朝廷重臣,此番是有要事与本初相商,还请行个方便,派人去通禀一声。” 文丑面色不变,依旧固执道:“什么司不司徒的,某不认识!说不行就不行。” 王允身为朝中重臣,何曾受过这等轻慢,眉头一皱掀开车帘现身,便想指责文丑两句,但一看到文丑魁梧凶狠的身形,老头便有些踌躇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允损人也分跟谁,像是陶商这样,长得一看就挺有家教的,他敢损两句。但像是文丑这样的,一看就是彪子,王允一般不愿意招惹。 曹操身后,夏侯渊可不像是王允那般的好脾气,放言道:“你这浑人,怎地这般无礼!大汉三公当着你的面,莫不是还得对你低眉顺目的不成?” 文丑这人一看就是软硬不吃的滚刀肉,他伸手一指夏侯渊,大声道:“老子生性如此!又能怎地?劝尔等回去已是给尔等面子,换成别人,直接拳脚招呼、送他滚蛋!” 夏侯渊嗤笑一声,道:“且让吾看看你有何能耐,竟敢出此大言!” 说罢,翻身下马,直奔着文丑冲了过去,曹操急忙喝止,却已经是阻拦不及。 夏侯渊当头一拳,直奔文丑面门招呼,文丑动也不动,也是一拳挥出,两拳相交,发出一声脆响,却见夏侯渊‘噔噔噔’接连退后三步,文丑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劲!”陶商身后的许褚见状也不由赞叹。 陶商闻言转过头,问许褚道:“你观那文丑武艺,比起你来如何?” 许褚不确定的摇了摇头,道:“不交手不好说,但看他刚才那一拳,力气却是极大!单比气力恐不在某家之下……丢你娘,不想袁绍帐下,居然也有这等熊虎之士。” 夏侯渊吃了暗亏,甩了甩手,又想上前领教领教,却见却非门里面,快步走出一名士卒,附在文丑耳边,低声说了数句话。 文丑点了点头,接着向旁边一闪,对着曹操等人言道:“主公请诸位进却非门!” 陶商挑了挑眉,看出了一点头绪。 袁绍,在起幺蛾子呢。 众人进了却非门,在那名袁军士卒的引领下去见袁绍,曹操却放慢打马速度,与陶商齐了马头,低声道:“陶兄弟,看出什么没有。” 陶商点了点头,笑道:“看出来了……下马威。” 曹操叹了口气,道:“是啊,下马威,看来,本初是不想接纳这些朝廷官员。” 陶商闻言笑了,道:“其实这事也不怪袁盟主,孟德兄,换成你,你原意要这些朝中官员么?” 曹操仰头打了哈哈:“曹某哪有这个福气。” 陶商心中暗叹,看来以王允为首的朝中公卿,如何安置确实是个问题……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袁绍、曹操,哪怕就是包括自己,没有哪一路诸侯真正的愿意接纳他们。 这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现在这个世道诸侯的身份本来就是一种特例,他们名义上是朝廷的属臣,实际上却是封疆大吏,独霸一方,在地方都是军政一把抓的。 此番曹操、陶商、刘备、孙坚等人若是救回了皇帝,诸侯必然是争相谄媚,恨不能立时就把天子用轿子抬到自己的地盘去。 可天子没抢到,却抢到了一部分朝臣,这就有点尴尬了。 若是天子在,立宗庙朝堂必须需要这些臣工,可如今天子不在,这些朝臣就显得鸡肋了。 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地盘去,一则浪费粮食,二则这些朝臣都是世家背景不好得罪,且官位个顶个高,大都不在各路诸侯之下,身份太过尴尬……真要带回去了,是你们听我的,还是我听你们的,实在是太过掣肘! 诸侯们总不能学董卓,谁不服就打到你服吧? 还有第三最重要,就算这些朝臣都听自己的,可一方诸侯带领小半个有朝廷名诏敕封爵位的臣工,这算是什么搭配? 国中之国?朝中之朝?还是自立为王的前奏? 就算是诸侯自己没那个野心,但天下人多嘴杂,你管得了自己的行为,还能管得住悠悠众口? 这摆明了不是给政敌找借口算计自己的机会吗?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众矢之的。 所以说,这小半个朝廷的臣工,既好似无根之水,又犹是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要。 曹操领着王允来见袁绍,以袁军此刻安插在洛阳城内的探子数量,袁绍怎能不知? 就算是知道,他却为何让文丑故意在却非门阻拦?还让其做无礼状!? 说白了就是不想接纳以王允为首的这小半朝的臣子!故而先行做些无礼之势,让王允望而却步,知难而退。 四世三公名门出身的人,若是他都不知道礼数,天下只怕就没人懂礼貌了。 第七十六章 无 法 袁绍根本就没有睡。 此刻的他甲胄齐身,神采奕奕,脸上连一丝困倦的神色都找不出来,这样的状态,别说是适才沉睡过,只怕就连瞌睡都不曾打一个。 看来陶商心中的猜测,完全是正确的。 袁绍将兵马屯扎在却非门后的广场间,自己亦是在此,并没有入宫殿安居,毕竟曾是天子的宫殿,即使是变成了废墟,但擅自卧居,也不免会让人背后指指点点。 四世三公的名门,在表面功夫这块,功夫还是下的很足的。 “王司徒、孟德……哦,还有陶公子!”袁绍在见到几人之后,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孟德!你说说你,那日你我在帅帐商议完大事之后,你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率军离去……还带上了陶公子等人,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却是让为兄的于心何安?”袁绍一把拽起曹操的手,絮絮叨叨的磨叽个不停。 曹操跟袁绍从很多年起就是交好的玩伴,二人之间年轻时熟的不能再熟了,熟到除了媳妇,别的基本都可以互通有无。 即使那天因为追击董卓的事意见相左,闹出了矛盾,但几日下来冷静过后,两人早已是烟消云散,重归于好。 “嘿嘿!”曹操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说话也不甚顾及:“你说的倒是轻松,我等舍命追击董卓,差点连命都撘进去了,你倒是在这里捡现成?曹某若果真让老贼给杀了,这条性命少不的要让你袁本初加倍赔偿!” 袁绍哈哈大笑:“你曹孟德的命,姓袁的可赔不起!更何况还是加倍赔两条!” 说罢,袁绍又是长叹一声,颇是惋惜地道:“可惜洛阳城让老贼祸害成了这般萧条景色,如若不然,袁某今夜说什么也得在恒月轩为你接风洗尘!” 一说到这里,便见曹操和袁绍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露出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猥琐笑容。 陶商不明所以,转头看向王允,不解地道:“司徒,恒月轩,是什么地方?” 王允眯着眼睛,不屑地哼了一哼,道:“洛阳西城的一处烟花之所而已……” 陶商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神奇的地方啊!” 王允甚是不满地来回瞟视着袁绍和曹操,痛心疾首地道:“名门之后,居然流连于风月狎/妓/之所,真是……真是……真是,唉!有辱门风矣!” 陶商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王司徒,陶某有一个小小的疑惑,不知您老能不能帮忙解释解释?” “汝有甚疑?” 陶商抿了抿嘴角,憋住笑道:“您老是如何知道恒月轩是狎/妓/的地方……感觉您业务好熟。” “咳、咳、咳!!”王允闻言,呛着似的地头使劲咳嗽,老脸涨的通红,显得很是尴尬。 “司徒大人造访,不知有何要事?还特意连夜赶过来,让袁某如何过意的去?”袁绍颇和事宜地转移了话题,也算是给了老王头一个台阶下。 “本初!”王允颤巍巍的上前握住了袁绍手,感慨道:“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一年时间,洛阳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吗?这满朝的公卿又有多少遭受了董贼的荼毒!” 袁绍安慰地晃了晃王允的手,亦是悲愤着道:“司徒大人放心,绍等早晚有一天,定会攻下长安,手刃董卓老贼,救出天子!还我大汉天下一个朗朗清平!” 王允感慨地言道:“本初你能有这句话,我等满朝公卿便是死,也安心了!” 说罢,又是转手指了指曹操和陶商,感慨道:“这次若非孟德和陶家小子出兵相救,焉能使得许多朝臣脱离董贼的掌控,其二人之功不可谓不大也。” 袁绍笑着点了点头,赞同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孟德等人的功绩,绍身为盟主自是不会忘记,来日方长,此功权且记入功劳簿,等待翌日便做理会。” 陶商听了这话,心下很是不以为然…… 还记入功劳簿,这一记之下,只怕就是永远封存,日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此番西征董卓的目的,陶商已经基本达成! 阳人战场,与曹操、刘备共同击破华雄!使得徐州军扬名天下! 虎牢关下,许褚继关羽张飞之后,战退吕布,威名远播。 董卓追击战,徐州军舍身往死,陶商又亲往前线与董卓对弈,救回众多汉家朝臣! 单凭这几件事,足矣将徐州军和陶家的名望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天下各世家门阀之中,拥汉的一脉日后势必会向徐州倾斜……日后的收货与成果要远远大于现在的支出,袁绍那点所谓的功劳,给不给自己兑现都无所谓。 当然能兑现还是最好的。 袁绍的兵马驻扎在广场,并未入宫,几人随即便在广场上闲聊。 王允将此行来最重要的目的,跟袁绍一五一十的说了,表达了这些被救出的朝臣希望暂时留在袁绍处,帮助袁绍一起对付董卓的深切愿望。 听了这话,袁绍额头瞬时挤成了一个‘川’子形,摸着下巴上修饰的整整齐齐的胡须,英俊的脸色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幅表情,早在曹操和陶商的预料之中。 “王司徒,各位大人对天子、对朝廷的一片忠心赤诚,绍甚是清楚,亦甚是敬佩!只是……唉,不瞒司徒大人说,绍名义上虽然是诸侯盟主,但辖地不过区区渤海一郡之地,兵粮军需,皆仰仗冀州牧韩馥的供给,自顾尚且不暇,各位公卿跟着袁某,岂不委屈?依绍之见,各位公卿皆为孟德和陶公子所救,不妨就住在他们那算了……” “别!”袁绍话还没说完,曹操就急忙出言阻止,心中暗道你不傻可我也不笨,你休想祸害曹某! “王司徒,曹某比起本初来更惨,他好歹还是一个渤海太守,曹某连个正经的属地都没有!颠沛流离的,麾下也仅有数千士卒,还是变卖家产招募而来的!各位大人跟着我,岂不得忍饥挨饿?而且曹某的身份尴尬,就算想留诸位大人,只怕诸位大人也是不愿意的……” 曹操所言的身份尴尬,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自己宦官之后的身份。 王允没有答话,而是又将头扭向了陶商。 陶商耸了耸肩,将两手一摊,为难道:“王司徒,晚辈一介白身,自己吃饭还得靠啃老呢,各位大人跟着我岂不更尴尬……” 说到这里,陶商怕嫌不够,又露出了一副苦相,哀怨道:“司徒,晚辈……穷啊!” 王允的脸色发黑,变的越来越不好看了。 他哆哆嗦嗦的抬起一根手指,先是指着袁绍、紧接又着点了点头曹操,划过陶商的时候,也略微做了一下停顿。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行啊!都是翅膀硬了,想当初在这洛阳之地,你等受过满朝公卿的多少恩惠!多少提携……” 陶商急忙把自己摘干净:“王司徒,在下今天可是第一次来京师,没被人提过鞋……” “滚一边去!没说你!”王允怒气冲冲地喊道。 陶商吐了吐舌头,往旁边一站。 回过头来,王允继续训斥曹操和袁绍:“如今你们不一样了,都是一方诸侯了!手底下有兵有将!怎么,转过头来不认这些昔日提携你们的恩公了?你们莫不是都想跟董卓一样,称霸一方,不尊王命……都想造反不成?!” 这话说的可多少有点重了。 袁绍急忙拱手道:“王司徒,你看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与孟德何等的忠心于汉室和天子,您老也不是不知道,想当初董贼妄言废立,绍与老贼当堂对峙,忿而出走,孟德更是借七星刀欲行刺老贼,何等气魄?司徒若是说我二人要造反,那这天下却还到哪里去找忠臣?” 王允忿然道:“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曹操无奈摇头道:“司徒大人,我等却也是有苦衷的,这半朝公卿,待在我们那算是怎么回事?于礼制实在不合,不如权且回归故里,静待天时,待老贼身死之后,天下可得清平之日,诸公当可再回朝堂为陛下效力……” 王允转头看着曹操,怒道:“怎么?这满朝公卿,暂且屈居于你等所在,便不能为大汉尽忠了!非得回乡蛰伏?那老贼若要派人查探暗杀,我等却找谁去?” 陶商暗自摇了摇头,暗道王允这老头现在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们这些朝臣官再大又能怎样,现在跟要饭的没有什么区别,若是不想抛弃一番成就回家乡当个无名之辈,那不妨放低姿态跟袁绍好好的说。 现在是又要装犊子又要求人,要饭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好事全是你们家的了……袁绍脑子坏掉了才会留下你们。 就在王允和曹操、袁绍争执不休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本初、本初“的呼唤声。” 陶商转过头去,一看来人不由的一愣……竟然是袁术到了。 袁术身为袁绍之弟,平日里却不称呼兄长,而是以袁绍的表字‘’本初‘’相称! 说白了,多少也是有点不想承认袁绍现在袁家第一人身份的意味。平日里兄弟俩也是貌合神离,颇不对付。 但今日的袁术看样子却不像是找麻烦来的。 “本初,出大事了,赶紧……”袁术话没说完,冷不丁地看到了一众人,不由一愣,忙改口道:“咦,怎么这么多人……都在呢?好热闹啊。” 第七十七章 国 宝 袁术平日里和袁绍并不大对付,甚至可以说他们彼此之间更多的是像仇人。 如果袁绍突然暴毙而亡的话,袁术的第一个反应肯定不是去奔丧,而是虔诚烧香祷告,敬告苍天有眼,终于收了这个人间孽障。 正是基于这样的关系,袁术在没有场面事的时候,一般不会与袁绍独处……觉得闹心……辣眼睛。 但今日的情况正好相反,他大半夜宁可辣眼睛也跑到了这里,定然是有要事。 一见王允也在这里,袁术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装的,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上前见礼道:“听闻孟德西进,于汴水之地救下了不少朝中的公卿,术本来还有些将信将疑,不想居然是真的!今日在此与王司徒重逢,真个是喜从天降!” 袁术上前跟王允寒暄,但王允此刻心中不太舒服,沉着脸给袁术回了一礼,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咦?王司徒,你脸色为何这般红,与当年可大不一样!术近日寻了一位名医为我诊脉调养身体,彼曾言脸色发红系心血不足也,需以温补……” 陶商在一旁接茬道:“王司徒心脏还行,他脸红是因为气的。” 袁术皱了皱眉,奇道:“是何人气红了司徒?” 陶商暗自撇了撇嘴,看看这词用的,还‘气红’了司徒……王允这是要火吗? 王司徒没有说,目光只是在不经意间扫向了曹操和袁绍两人。 袁术恍然大悟。 直了直身躯,袁术拿出了他后将军的架势,转头看向袁绍和曹操二人,道:”二位昔年也都是朝中栋梁,今日亦皆一方统领,身系国家与社稷之安危,言语间当多有自重,老司徒何等身份?岂可出言莽撞得罪,一旦有个闪失,本初和孟德,你们可担待的起吗?” 袁绍和曹操都只是干笑,也不反驳,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对,你说的都有理!” “王司徒,他二人如何惹的你生气?说于术听!待术为您老分忧解难!”袁术一边不满地看着曹操和袁绍,一边向王允拍着胸脯打保票。 袁绍一听袁术这般说话,急忙举荐:“公路,有你这句话!王司徒便放心了,如今各位大人得脱董卓之难,然却暂无寄居之所,我与孟德都是寄人篱下之辈,哪有能力安排这么多的公卿?少不得会委屈了诸位,如今有你应承,司徒大人的难事便算解决了。” 曹操也是推波助澜:“公路你如今已是坐镇了南阳郡,治下富饶,又远离中土战乱之地,正是诸位老大人躲避董贼加害的绝佳所在,却是妙哉!” 陶商亦是点头跟风:“南阳郡气候好,可以养老。” 王允面无表情,看向袁术:“公路,你意如何?” 袁术听了这话,方才明白他们商量的是什么事! 袁绍和曹操都是当世豪杰,袁术也不比他们差了多少,如何会伸手去接这烫手山芋?——立马认怂! “唉,南阳郡虽然目下归我管理,但也不过是暂居之所,未曾得到朝廷的正式敕封,这样看来,术也不过是一居无定所之辈而已……诸公跟着袁术,岂不还是朝不保夕?换个人吧。” 在连续得到了曹操和袁绍的回答后,王允对于袁术的反应也似乎早在预料之中,点着他们的鼻子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好的很!” 说罢,索性站在一边,长吁短叹。 袁绍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忙问袁术道:“公路,你深更半夜的来此所为何事?” 袁绍这一句话也算是解了袁术的围,但见袁术的脸色骤然变得阴冷。 “本初,出了一点状况……事关社稷累卵之危!你乃是诸侯盟主,这事我不得不告诉你!” 这一句话说的却是极重了,‘累卵之危‘四字用的显然是非同小可,不由袁绍、曹操不重视,就连愤怒的王允也不免先放下自己这边的事,侧耳倾听。 “何事竟这般严重?”袁绍急忙问道。 袁术左右看看,嘶哑着低声道:“我适才在军营中偶听得一传闻,如今满城风雨路人皆闻,说是咱诸侯之中,有人在皇宫内找到了……玉玺!” “什么!”袁绍和王允不由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曹操则是面色一沉,似有所思;陶商则是挑了挑眉毛。 玉玺之物,乃是皇帝玉印,至高无上的权力象征……它象征着一种君权神授,象征着天下万民理应顺从,象征着国人一向强调的名正言顺。 皇帝下令,盖了玉玺的才叫诏令,不盖玉玺的最多只能算是草稿…… 普通人的章丢了随便刻一个,皇帝的公章丢了,到哪申请补? 滋事国体也! 袁绍急忙将袁术拉到一边,急道:“你是听何人所说,玉玺现在又是落入何人之手?” 袁术将手摊开,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不过是军中所传流言,具体是谁拿的玉玺,我不知道啊……” 袁绍皱了皱眉头:“流言?公路,这却不是为兄的说你,流言如何可足信!?你适才所言,却是吓吾一跳。” 袁术摇了摇头,道:“本初,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世上怎地会有无缘无故的流言?况且玉玺事关国体社稷,就算是流言,也得仔细探查清楚,如何会传出的这等流言!不然流言扩撒开去,假的亦是会变成真的!” “既然如此,那流言也总得有一个所指之人吧?究竟是谁?” 袁术犹豫了一会,方才喃喃道:“我也只是听来的,好像说是孙坚……” 陶商在一旁听着,心中暗暗感叹,这些人啊……真是没有一个善茬。 袁术这次是专门来算计袁绍和孙坚的。 这件事如果没有受到自己穿越到此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影响,那就说明这东西最后很有可能还是落在孙坚的手里。 当初在颍川的时候,袁术就已经对孙坚起了戒心,以袁术的心胸和手段,很有可能已经暗中派遣了奸细混到孙坚的军中,而玉玺落在孙坚手里,很明显也是袁术的细作给袁术泄露的消息。 但孙坚目前名义上还是袁术的合作伙伴、或者说的高大上一点算是袁术的附庸……袁术眼馋玉玺,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把孙坚逼出自己的阵营,所以他才假借流言的方式,来找袁绍,他想用袁绍对付孙坚,迫使孙坚把玉玺交出来。 袁绍待会一定会派人出去打探这个流言,如无意外,袁术一定已经暗中派遣手下将这个流言在整个洛阳废墟内散播开来,将其坐实!假的经过流言的传播亦是会变成真的……更何况这事本来就是真的。 猜到了袁术的招数和手段,陶商不得不暗自称赞一声确实做的漂亮,但观其险恶之心,陶商却是不敢恭维…… 袁术当真不是个好人,坏到掉渣的那种……这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一块净土,可以供给像自己这样的正人君子居住。 王允在一旁听的心惊胆颤,老头犹豫了一下,方才对袁绍说道:“本初,公路所言之事,也未必便是流言!前几日董卓迁洛阳百官往长安之时……这一路上,老夫似还真是没见到负责掌管玉玺的符玺郎……” 袁绍皱了皱眉,道:“王司徒,事关重大,您可莫要搞错了?” 王允摇了摇头,道:“老夫不会弄错的,洛阳虽然迁移百万之众,但百官却是聚集在一处一同迁移的,出城后才分成三拨……虽说百官的人丁家属也不少,但老夫确信是没有见到朝中符玺郎,或许是出洛阳前在混乱中遭了不测也说不定……” 袁术见有王允作证,忙道:“本初你看,符玺郎乃是执掌天子玺印的亲官,职责重大,这人找不到,玉玺可不是就不在陛下的身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袁绍已经是相信了七八分。 袁术适才说的话或许是流言,但经过王允等人的一番分析,此刻在袁绍的心中,便已经成了如山的铁证了。 袁绍转身喊道:“文丑何在?” 文丑大步流星地走到袁绍面前,朗声言道:“末将在!” “文将军即刻领本部兵马,前往长沙孙坚处,请孙太守即刻过来议事!” 文丑领命,刚想转身离去,却见袁绍的麾下士兵匆匆跑来,对着袁绍拱手道:“启禀盟主,长沙太守孙坚有要事前来拜见!” 袁术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七十八章 分道扬镳 孙坚来了,刚刚才唠到他,此人就突然来此,世界上哪有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陶商站在一旁看戏,心中却对孙坚的做法颇为叹息……这位江东猛虎,多少沾点沉不住气。 袁绍则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好啊,袁某自打当了盟主之后,这帅帐还不曾像是今夜这般热闹,来了一波又一波,几乎都是要把袁某的帅帐都要踏平了……请文台兄过来吧!” 士兵领命而去,少时便引领着孙坚一众走了过来。 孙坚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紧跟着的是长子孙策、军司马程普、别部司马黄盖,四人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袁绍等人的面前。 孙坚仔细瞧去,颇为诧异,似乎是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辰了,袁绍这里怎么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人?心中多少有点举棋不定。 但江东猛虎乃是这个时期,大汉南面屈指可数的善战猛将,又岂会因为这丁点大的阵势而被吓到,很快便回过了神。 “在下孙坚,见过袁盟主。”孙坚拱手向袁绍施礼。 陶商看向孙坚一众人等时,见这些人的目光全都是望着袁绍的……只有孙策很非主流,一对剑目星眸正使劲的盯着着自己! 若是说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陶商估计此刻已经被孙大公子用机关枪“哒哒”死一百八十遍了……看来自己和孙策的仇是做下了。 不过也无所谓,陶商这个人做人的宗旨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你若是持枪凌弱,觉得我好欺负或者是能欺负的……那不好意思,咱们就掰掰手腕子,看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面对孙策不善的目光,陶商并没有躲避,而是依旧保持着他平日里谦恭儒雅的微笑,然后还向孙策欠了欠身。 表面上看很懂礼貌,实际上却很欠抽……属于非常洒脱的蔑视你的那种。 袁绍颇为玩味地看着孙坚,悠悠道:“文台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孙坚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了一副苦楚之色,叹息道:“回盟主,坚乃是南方人,此番北征至此,水土不服,早就是身体不佳,颇有病灶之症……今日晨间呕吐欲裂,请医官诊治,却是害了腹疾,坚麾下的士卒亦是多有病者……坚想,如今董贼已遁,洛阳已定,大势可成,坚欲回长沙暂时休养,以便日后再供盟主驱策,因此深夜特来拜别,还望盟主多多体谅才是。” 袁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开口言道:“汝得的是传国玉玺之疾吧?” 陶商清楚的捕捉到了孙坚的眉毛在不经意间微微地跳动了一下,虽然很轻,但还是没有逃出陶商的双眼。 看样子,东西确实是他拿的,八九不离十了。 陶商能够看出孙坚神情的变化,曹操、袁绍、袁术这样的枭雄,也自然不会落下。 半晌之后…… “盟主此言何意,坚不甚明了。”孙坚面无表情地回道。 袁绍冷笑一声:“我等兴兵讨贼,为国除害,玉玺乃是朝廷之宝,更是天子印信!公既得之,就应当众留于盟主处,待诛灭董卓后,复归朝廷!可文台今日却欲匿之而去,意欲何为?孙府君,汝还想造反不成?” 孙坚的脸色不见喜怒,断然道:“朝廷玉玺,怎会在我手中?坚此番欲辞,确实是因为身体有恙,盟主若是不愿放坚离去,直说便是,何必找出这等蹩脚的罪名栽赃于我?不知又是意欲何为?” 孙坚的话,反将一军,把袁绍气的脑门蹭蹭冒火! 四世三公之后,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孙文台,袁某念在你乃是当世良将,于此次讨董战事中又多有战功,故好言相劝!你可休要不识抬举。”袁绍见孙坚不客气,说话也不太好听了。 孙坚一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软硬不吃的主,此刻已然打定了主意藏匿玉玺,便是天王老子说话,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我本无此物,盟主何必苦苦相逼!” 袁绍见孙坚犹如滚刀肉一般,就是不就范,随即道:“文台,话尽于此,你若是再如此执迷,恐怕要生祸患了!这天下的诸侯们,手中之刃,皆斩奸佞!” 孙坚丝毫不惧,仰起头道:“袁绍!你当孙某是被吓大的吗?借你一句话:汝手中刀利,吾手中之刀也未尝不利!” 说罢,孙坚毫不顾忌,竟然是‘噌’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兵刃,那刀身柄窄刃宽,通体宽厚,上面雕有纹路,刀头向上翘了三分,正是孙坚的贴身兵器——松纹古锭刀。 袁绍亦是拔出佩剑,这一下子,场内与两者有干系的人纷纷忍不住了! 文丑大步流星,上前挡在了袁绍的身前,一双牛眼怒目瞪视着孙坚,而孙坚身后,孙策和程普也快步上前,一左一右的站在孙坚身侧,与文丑对峙。 眼看着场内剑拔弩张,陶商对着王允低声道:“王司徒,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上去管管?联军这样下去,可是要崩的。” 王允被突起的变故下了一跳,经陶商提醒,方才回过神来,迈步上前挡在二拨人的中间,怒道:“你们两方,都给老夫住手!” 王允虽然是光杆司令,但身份在那摆着,就算是心中不以为意,但面上还需给上几分薄面。 王允握住袁绍的手,先强迫他将佩剑收了回去,怒道:“本初,你好歹也是诸侯盟主,事情在没弄清楚之前,如何能对同僚以刀剑相向!忒的失了盟主风度!” 袁绍气狠狠地盯着孙坚,以极其慢的速度将佩剑收回到了剑鞘之中。 王允转向孙坚亦是怒道:“孙文台!此番追击董卓,你虽也出力救下了老夫和诸多公卿,但此时此刻,老夫也要说你一句不是,年初时节,你先前杀张咨、后逼死王睿,朝中廷议时已经对你之行径颇有微词!你却不知悔改,依旧任性妄为,是,你号称江东猛虎!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有睥靡群雄的资本,但是猛虎便可以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了?未免托大了吧!” 说到这里,王允顿了顿,仔细审阅孙坚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孙坚只是狠狠地盯着袁绍,一句话也不反驳。 王允见状,不由的长叹口气,暗道罢了。 “孙文台,原先的事,做便做了,那也是无可奈何,只是玉玺事关天下气运,滋事国体,文台你不可……” “王司徒!”这一次孙坚却突然开口了,他打断王允的话头,将凶狠的目光从袁绍脸上转移到了王允这边,低声道:“连你也觉得是孙某藏匿了玉玺吗?”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王允摇头否认道。 “不是?”孙坚冷笑一声:“我可听不出王司徒对孙某有任何的信任!此事今日已经是说不清楚了……反正孙某今日在此发誓,天子玉玺,却是不在孙某身上!如若在,翌日叫吾不得善终,死于乱箭之下!” 说到这里,孙坚环视了一圈诸人,恨恨道:“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孙某言尽于此,诸位,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大步流星的领着一众手下离开,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 文丑转身问袁绍:“主公,就这么放他走了?” 袁绍面沉如水,目光冰冷的看着孙坚离去的方向,道:“且让他去,放心吧,日后有他好看!” 看着孙坚率人消失的方向,陶商心下微转,脑中冒出了一个闪电般的念头,然后冲着袁绍拱手道:“盟主,孙文台此番离去,若是真带了玉玺而走,置天子于何地?如此行径岂可任凭他离去。” 袁绍转头扫了陶商一眼:“那陶公子打算如何?” 陶商信誓旦旦地言道:“且允许在下去追孙坚,陈列是非,说以大义,若玉玺真在他那里,也好让他交出来便是。” 第七十九章 知 会 袁绍闻听陶商居然想去劝服孙坚交出玉玺,不由的想乐……暗道这年轻后生也是够迂腐的。 其实也难怪,陶商年纪不大,又是替父监军西征,跟他不熟悉的人,都不会以他为意。 虽然在这次讨伐董卓的战争中,徐州军的表现一直都还差强人意,但在袁绍看来,那也不过是因为陶商一直跟着曹操而已……由曹操牵头运筹帷幄,而陶商只是侥幸走了狗屎运,大部头的功绩还是人家曹操的。 袁绍也懒得跟陶商磨叽,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道:“去吧,不过孙坚不好惹,陶公子要谨慎为之。” “多谢袁公。” 陶商向袁绍抱了抱拳,转身就要去追,却见曹操突然迈步上前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又想作甚?” 曹操跟袁绍可不一样,他对陶商的了解可比袁绍对陶商多的多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稍等!”陶商没有明说,只是冲曹操笑笑,便急忙跟着孙坚的脚步追了出去。 曹操盯着他的背影暗自摇头。 此时此刻,孙坚一众刚刚走出了却非门,突听后面有人呼唤他。 孙坚转身一看,却是陶商追了出来。 孙坚身后,孙策一把拔出宝剑,怒目而视:“你追来作甚?莫不是也要向我父亲追讨什么传国玉玺!” 陶商微微一笑,伸手将孙策指着自己的宝剑轻轻拨弄开,道:“孙郎真能开玩笑,陶某若是要要难为你们,追出来的人就不是我了,而是我们徐州军的许褚。” 孙策咬牙切齿地道:“不许你叫我孙郎!” “策儿!”孙坚面色不善的斥责道:“把剑收起来,休得无礼!” 说罢,孙坚转头看向陶商,道:“陶大公子特意赶上来,不知有何见教?” 陶商冲着孙坚一拱手,微笑道:“我只是想给孙府君提个醒,哪敢说什么见教不见教的。” “嗯……”孙坚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反问道:“提个醒和见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陶商:“………………” 这时候你倒是跟我拽起文化来了,咬文嚼字,古人的臭毛病不少。 “敢问孙府君,此番离了洛阳,打算到哪里去呢?”陶商问孙坚道。 孙坚想了想,回答道:“王睿吞金自尽之后,朝廷已经敕封刘表为荆州刺史,又命苏代顶了孙某做长沙太守,这长沙孙某也暂时不想回去了……也罢,便先回鲁阳屯兵,再做筹谋。” “鲁阳?”陶商闻言不由莞尔:“孙府君还打算回袁术的地盘?” 孙坚闻言不由的皱眉:“陶公子这话问的,孙某为何就不能去袁公路那里稍歇?” 陶商摇了摇头,长叹口气,道:“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跟孙府君说的太明白,但适才孙府君来跟袁盟主辞职,可知为何包括在下在内,那么多人都在袁盟主处?” 这个问题,却是正好问到了孙坚的疑惑,只因适才与袁绍闹掰了,孙坚没有办法询问,此刻见陶商说起这事来,便道:“愿闻其详。” 陶商左右四下看看,低声道:“王司徒是咱们一起追董卓救回来的,这点孙府君早就知道了,陶某今夜便是和曹将军陪同王司徒来袁盟主处,商议朝中公卿当如何安顿之事,此一点想必孙府君省的。” 孙坚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突然眼睛一亮。 他似是明白陶商要说什么了。 “孙府君,陶某和曹操是陪王允来议事的,而袁术则是在我们之后到的,袁盟主为何一口咬定玉玺在你的手中?话到此处,陶商也不便多言了,府君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不需要我点的太透……唉,说来惭愧,这事陶某本不应多议,但你我好歹也是两次共抗过董军的一线战友,府君英雄之气令我甚是敬佩,陶某不忍孙府君就这么白白的任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孙坚的双拳在不知不觉间紧紧地握了起来,关节发出嘎巴嘎巴响的轻微响声。 陶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挑拨孙坚和袁术关系的机会。 孙坚是猛虎,袁术是四世三公之后,这两个人合作无间的话在南方基本可以说是无人可敌,而这两个人日后的发展区域,也都离徐州太近了!陶氏的领地在后世是江苏一带,而袁术和孙家的发展趋势亦是瞄准了后世的江苏、安徽、湖北、浙江等部分地区,可以说是强邻在侧,陶商绝不能允许这样危险的两个人串联在一起威胁徐州。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徐州可是自己目前在这个时代的唯一家园。 孙坚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自己适才在却非门的广场与袁绍争的面红耳赤,袁术就在旁边,却谁也不帮……现在想想,他隔岸观火作壁上观的举动,打的是什么居心? 看袁绍的样子,似乎也是刚刚知道这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准备,如若不然,他很有可能早就邀请其他诸侯过来助阵了。 如果不是自己想的这样……袁术为什么会在这个生更半夜出现在袁绍这里?这兄弟俩关系不睦孙坚并非不知。 在建章殿井内捞到玉玺的时候,身边只有己方的士兵,事情若是真要传出去的话,也只能是从己方士兵们的口中传出,可他们和北地兵勇并无往来,就连说话的口音都不一样…… 也唯独只有袁术的兵马将校,与自己手底下的各营诸人颇为熟稔。 诸多的疑点串联起来后,孙坚又如何会想不明白!? 咬牙切齿地将袁术的祖宗连带族中女性们挨个问候了一遍之后,孙坚方才向陶商拱手称谢道:“多谢陶公子提点,孙某此刻多少明白了一些……就此别过,日后若有机缘,再会不迟。”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陶商的目的达成了,他也不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继续探讨……事情已经交代给了孙坚,该怎么处理是他自己的事情,陶商再继续多说,反而容易适得其反,被孙坚怀疑自己的用心。 “孙府君明白就好,如此便先行别过了,一路保重!” 陶商笑着冲孙坚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走,却突听孙坚在他身后道:“陶公子等等!孙某也有一件事相告!” 第八十章 站 队 听了孙坚的话,陶商慢慢地转过了身,颇为好奇地看着孙坚。 却见孙坚面色骤然变的有些发红,颇是愧疚地道:“陶公子顾及一线同盟之谊,前来提点于我,孙某颇是感激……只是孙某之前,却做了对不住公子的事,还望陶公子见谅。” 陶商闻言不明所以,孙坚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目光游离处,陶商突然看到了孙坚身后,面露不服气神色的孙策,方才恍然大悟道:“孙府君话中所指……我明白了,是徐荣的事吧?” 孙坚心下暗道一声,这是个灵性孩子。 孙坚长叹口气,道:“正是……说来也怪我这忤逆子,回来之后便将你收容逆贼徐荣之事告知了孙某,言语中又多详述陶公子和他在战场之中的误会,孙某一时愤慨,当时便派人将消息送到了袁绍处,如今想来,此举却是和袁术一般行径,着实令孙某愧疚汗颜……” 陶商心中冷笑不止。 你和袁术本来就是一丘之貉,在这跟我装什么好人?现在跟我说这个,又有什么用,摆明了是用一件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来还我人情。 这天下的卑污无耻之徒真是太多了,还让不让我等正人君子有个活路? 心中瞧不上孙坚的言行,不过表面上,陶商却笑的很暖心,话也说的很到位。 “孙府君不必如此自责,陶某只是秉公处理此事,生擒徐荣也是不过想交给袁盟主发落,又不曾又过其他想法,此事你就算不敢告诉盟主,我一会抽空,也得跟他仔细说道说道。 见陶商毫无惧怕之心,孙坚不由的有些惊诧,暗道这姓陶的小子倒是好深的城府! 不过孙坚面色却是愧疚更甚,叹气道:“陶公子如此仁义,以德报怨,真是君子之风也!孙某实在佩服的紧,今日便算是孙某欠了公子一个人情,日后定将想办法补报!” 陶商对此倒是很无所谓,诸侯之间所谓的欠人情、打承诺,都纯属放屁……顺嘴胡咧咧而已,认真你可就输了。 “孙府君不用这般客气,也不是多大的事,小意思!” 孙坚哈哈大笑,暗道陶商既然表现的这么大度,自己的岁数比他多上一倍,焉能示弱曳? 少不得也要表现的比他更有胸怀,以江东之虎之风范若是还拼不过陶谦的儿子,今后也别在诸侯圈里混了! 想到这,便见孙坚一伸手,招呼孙策道:“过来!” 孙策不情不愿地迈步上前。 “给你陶大兄赔礼道歉。” 孙策闻言,不由的大惊失色道:“什么!……让我与他陪礼?……还大兄!” 陶商急忙摆手道:“孙府邸,你这又是何必?” 孙坚不依不饶,瞪视着孙策,慢慢道:“怎么?为父现在说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孙策被孙坚一瞪,气势顿时变懦,他狠狠地剜了陶商一眼,双手抱拳拱手道:“陶……大兄!请恕孙某几番不敬之罪!” 陶商笑眯眯的,急忙伸手虚扶,道:“哎呀,老弟你这是干什么,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多礼,大兄这称呼就免了,叫声哥就行……你看你还跪下道歉干什么……噫?没跪呀?” 孙策咬着牙关嘶声道:“陶大兄,孙某受教了……” 孙坚在一旁也看出了二人颇有敌意,为了表现风度化解尴尬,随即建议道:“策儿,要不然,你与你陶大兄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父亲,此事断断不可……陶大兄也未必愿意吧?”孙策一边惊呼,一边颇不自信地看向陶商。 却见陶商摸着光滑的下巴,似是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看起来,陶大兄也并不是完全不乐意…… 不过,陶商知道孙策对自己有敌意,真要上香叩头结为异姓兄弟,估计比杀了孙策都令他难受……而且一旦结义,那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孙策在历史上死的早,陶商觉得跟他结拜不划算。 想到这,却见陶商摆了摆手,笑道:“孙府君,结拜这事还是免了吧,陶某命苦,别方了令郎……当个大兄就够用。” 陶商这个人不贪婪,与孙策结为兄弟他觉的大可不必,被叫一声‘’大兄‘’陶商觉得挺知足了。 孙坚长叹口气,亦是无可奈何。 陶商轻咳了一下,寻思也别跟孙坚磨叽的太多,以免日后让人抓住小辫子,随即道:“孙府君,后会有期!” 孙坚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陶商又转向孙策:“再会了,老弟。” 孙策:“…………” 陶商转头回去,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说了一句:“孙府君,世间万物刚而易折,什么事都不能太过,真过头了有时候就挽救不回来了。” 说罢,快步走向却非门内,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孙坚却在后面直勾勾地看着陶商的背影,一边看一便嘀咕:“这小子,为何要跟我说这些?真是个怪人!” 陶商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偶有所感,让孙坚改一改自己倨傲不服气的毛病,以免日后为人所乘,这样也多了几分生存几率,不至于死的太早。 历史上的孙坚驻扎在鲁阳之后,奉袁术命征讨刘表围困襄阳,后与援救刘表的黄祖交手,黄祖败走孙坚便不再顾忌其他,乘胜夜追黄祖,被黄祖的部兵从竹木间暗射杀之……多少还是沾了些轻敌骄纵,不然也不会死的这么早。 不是陶商有多喜欢孙坚,只是他太不喜欢孙策,他跟那小子基本就没有投脾气的地方,孙坚哪天要是不在了,孙策接掌了孙坚的位置,就他俩现在这关系,孙策怎么可能会让陶商消停? 让陶商细选的话,太还是认为孙坚当孙氏家主对自己有利些。 当然了,一切都自有命数,有时候也不是陶商所能左右的……一人之力终究还是有限。 ……………… ……………… 进了却非门,正逢袁术领着麾下的侍卫走出去,陶商冲着袁术拱手作别,袁术亦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现的颇有气度,不过他并没有多看陶商几眼,便即扬长而去。 对袁术来说,陶商不过是个小人物,不足挂齿。 回到了袁绍等人所在的地方,曹操正陪着王允说话,似是正在耐心地劝慰这老头……司徒大人对于曹操、袁氏兄弟不收容他们的举动,似乎很受刺激,当朝三公应该从来没寻思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变的比狗屎还臭…… 估计王允心中正后悔当初怎么就错看了这几个白眼狼。 陶商乘着这个空档,快步走到袁绍的身边,施了一礼,道:“袁盟主,陶某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你说。” 袁绍淡淡地看了陶商一眼,似是对陶商主动过来找自己早有预料。 见那边厢的王允正和曹操正在激烈的争辩,一时半刻注意不到自己这边,袁绍随即转身边走边道:”陶公子随某来。” 陶商紧跟在袁绍身后,二人来到广场旁宫殿下的一处巨柱之下。 袁绍目光炯炯地看着陶商,道:“陶公子有话跟袁某说?” 陶商施了一礼,面上露出苦楚之色,道:“徐州军监军陶商,不曾得到盟主允许,擅自擒下贼将徐荣,后亦不曾交付,今特来向盟主请罪。” 袁绍的表情显示他确实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看来孙坚没有骗自己,总算他说了一句真话。 “陶公子坦白的还算是时候,不然的话,袁某择日,只怕就要亲自去徐州军的军营,问问公子究竟是何居心了?” 陶商心中编排了袁绍一溜小脏话,但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道:“盟主这么说,却是让陶某为难,凭心而论,陶某拿下徐荣,确实是有将他收降在帐下之意……但这并不代表陶某有二心,相反的,陶某对于盟主的忠心,却是可招日月。” 袁绍抱着膀子,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哦?这倒是奇了,陶公子私自扣下徐荣,反倒说是对吾忠心?袁某却还得仔细请教才是。” 第八十一章 附 庸 袁绍的话充满了讽刺意味,陶商听的出来,对于这件事,袁盟主的内心中确实是介怀的。 一个极重自尊的盟主,是需要诸侯们好好尊敬爱护的,不仅仅是从身体的上,还有内心。 陶商的行为很显然伤了袁绍的玻璃心,不是写一篇三千字的检讨能够蒙混过关的。 陶商叹了口气,道:“袁公名门之后,英武之名,海内众所周知,陶某在盟主面前,便实话实说了吧。” 这一句‘’英武之名,海内众所周知‘’倒是挺对袁绍的胃口。 袁绍本人很英明,但多少沾了一点浮华虚荣之气,而且他有一个毛病,就是对和他相貌一样很俊朗的人,潜意识里都是有些偏颇的……正所谓独漂漂不如众漂漂。 对这个相貌英俊、文质彬彬的少年,袁绍心中虽然不甚以为意,但实打实的有几分好感……这事也就是小鲜肉犯犯,换成孔伷那样的老瓜皮,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先扒他三层皮。 见陶商说话时的语气很是诚恳,颇有发自内心的歉意。袁绍不由在心中暗道:别的且先不论,这孩子的涵养气质,端的是少有人能比……我那长子袁谭和这孩子差不多大,却并无这等风雅气度。 陶商不知道袁绍此刻脑中的想法,筹措言词道:“袁公其实多少也能看出一点在下的想法,徐州本土无大将,徐荣是位善于用兵的将军,陶某擒下徐荣,确实是想碰碰运气,试着让他归附徐州,做我徐州军的重镇。” 袁绍点了点头,干巴巴道:“不错,除此之外,你也不会有别的目的。” 陶商继续道:“徐荣终归是董贼麾下的将领,在下擅自扣押,于情于理都该当处罚,但商此举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保徐州一方平安,况且徐州的发展越好,着实是对袁公越有利的。” 袁绍的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缝隙内的目光直射在陶商的脸上:“你们徐州发展的好与不好,与袁某却是有何相干?” 陶商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倒问袁绍道:“袁盟主觉得,长沙太守孙府君和后将军,关系若何?” 袁绍闻言一愣,不知陶商为何要问这个,便道:“公路与孙文台,关系一向都不错。” “那盟主适才与孙坚争论玉玺之事,袁术为何不出面帮孙坚讲话,还偷偷的将此事从侧面泄露给了盟主?” 袁绍摆了摆手,不耐地道:“他们私交虽佳,但孙坚藏匿玉玺,毕竟是大逆不道之事,公路自然不会再帮着他……” 说到这里,袁绍突然不说话了,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 袁术若果真对孙坚的行为看不惯,那适才应该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共同口诛笔伐孙坚一番,但他适才的表现……却是不吭一声。 孙坚藏匿玉玺的事情发生的太急了,袁绍适才怒火冲上了头,没有仔细琢磨……但现在冷静下来,稍稍经旁人一提点,便立刻回过味来……自己好像是被袁术给玩了! 袁绍骨子里还是英明聪慧之人,他适才之所以没想明白,乃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玉玺过于重视,而一个人对某样东西特别在意的时候,就容易忽略一些其他的症结所在……陶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玉玺看的不是特别重,所以最先清醒,所谓旁观者清便是这个道理。 孙坚藏匿玉玺,袁术看不惯,可又不愿意因为这事失去这位附庸,便故意拐外抹角的将这个消息透漏给袁绍,再加上机缘巧合之下,王允在一旁煽风点火,袁绍和孙坚彻底对立! 想明白了这件事,袁绍不由自主的开始将事情拓展延伸…… 细细回想,记得前几日刚进入洛阳的时候,自己恐天子在董卓手中,久后会成为诸侯掣肘,便向袁术提议立汉宗室亲刘虞为帝。 袁术却是当场拒绝! 现在想来,这厮定是怕自己有拥戴天子之功,压过自己成为袁门之首,因此才极力反对!如今又借孙坚藏匿玉玺的事来算计自己,摆明了是心怀异志,这已经不是兄弟和不和睦的问题……自己和袁术早已经不是同路人。 袁绍和袁术兄弟,早年间便因为在家族内争雄的事情有积怨,随着年头越长,事情越多,积怨越深,翻脸只是早晚的事! “嘿嘿……”袁绍重重地用左拳捶打右掌,慢悠悠地道:“好匹夫,安敢如此戏耍于吾!” 也不知这一声匹夫,骂的是孙坚还是骂的是袁术,或者是两个都骂。 陶商见火候成熟,便道:“盟主,说句实在话,您和后将军虽然是兄弟,实则乃是对立,袁术占据南阳,早晚必图我徐州,所以在下的想法,是与袁公结成同盟,站在统一阵线。也是让我徐州在这乱世之中有个依靠,若是盟主同意,徐州陶氏便是盟主的附庸……所以我说,徐州越稳固安全,便是对盟主越有利,这话不算错吧?” “哦?陶公子竟有此心?”袁绍颇为玩味地看向陶商,眼中的意味很是复杂……经过了适才的思考与对袁术近期行为的斟酌,袁绍基本断定,距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翻脸闹掰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袁绍心中知道,陶商心里比他更加明白。 后世有记载,诸侯联军在讨董联盟解散之后,袁氏兄弟便因为立帝、家族、异志、地域等诸多理由进行了一场短期的争霸战,群雄大部分都支持袁绍……当然也仅仅只是口头上的支持;而真正参与在其中的只有几个人。 其中袁术联合的是孙坚、陶谦、公孙瓒;袁绍联合的是曹操、刘表等人。 二袁的这场短期争霸,历史上的徐州刺史陶谦是站在了袁术的一面,紧抱袁术的大腿与袁绍作对; 但事实的结果证明,陶谦站队的眼光简直跟瞎了没什么区别…… 先是江东猛虎孙坚死在了刘表部将黄祖的手中。 然后是公孙瓒之弟公孙越又战死沙场,袁绍大将麴义击败白马义从,斩杀大将严纲,袁绍于界桥、巨马水、龙凑三败公孙瓒,将这位纵横塞北的枭雄打的没了半点脾气,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幽州。 至于陶谦,则是起兵屯扎发干呼应袁术威逼袁绍,结果被袁绍和曹操的联军打成了狗!其后一年,曹操以此为由攻打陶谦期间,屠杀徐州平民,坑杀男女数十万口于泗水。 袁术本人也是连遭败绩。 二袁的这场积怨已久的短期对立战,袁术这方面除了击溃了袁遗和周昂外,基本一仗没赢。 而陶谦也因为这次愚蠢的站队,彻底得罪了曹操和袁绍,以至于后来曹操屡次向徐州兴兵屠杀平民…… 陶商不想他爹和徐州被虐成狗,所以此刻,他只能重新仔细选择阵营。 第八十二章 承 诺 是的!历史上曹操为报父仇攻打陶谦屠杀徐州军民,不过是后来的又一次……早在曹嵩事件之前,曹操就已经把徐州血洗过一遍了。 那时的曹操与现在完全两个样,一点也没有了忧国忧民之心,屠杀平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已是有了一将功成万骨枯之气……而孙策在孙坚死后,也是完全没有了现在的稚嫩任性,蜕变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成了赫赫有名的江东小霸王。 死爹……真的能重新改造一个人么? 徐州被屠这样的悲惨事件,陶商肯定不会让它在历史上再次重演。因此,他决定乘着这次机会亲近袁绍,至于陶谦那面……等以后回了徐州,陶商再跟陶谦仔细说明。 可如果陶谦油盐不进,依旧固执的非要跟袁术一条路走到黑的话……陶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被改造一下。 “跟我联合?”袁绍终于缓缓地开了口:“说起来,你陶家的徐州,在地缘上似是还是离公路比较近一些吧,有此强邻在侧,陶公子为何要向袁某示好,就不怕日后惹出事端,过不了太平日子?” 陶商心道我要过太平日子的最佳办法,就是现在把你们挨个弄死……问题实在是做不到。 陶商长叹口气,轻笑道:“正是因为强邻在侧,所以陶某更加要跟袁公您联合,孙坚袁术尽皆熊虎,有他们在我父子如何安枕?徐州又处于四战之地,无法偏安于一隅,且适才观袁术之所作所为,将孙坚出卖毫不留情,实非仗义之人,和袁公相比,品性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一面是当世之英雄,一面是豺狼虎豹,在下选择袁公也是理所应当。” 陶商这话,着实是说到了袁绍的心坎里去了……凭心而论,袁绍就是喜欢别人说弟弟袁术没有自己强!身为庶出,自小还被父亲袁逢过继给了伯父袁成,袁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而袁术总是以嫡出自傲,对外时私下里亦是对袁绍的出身颇有微词,觉得他不过是小妾所生的家奴而已。 兄弟之间变成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司空袁逢活着的时候,在教育孩子这点上做的很不到位,一碗水没有端平……让间隙的种子从小就在两兄弟之间被埋下。 袁绍突然开口,问陶商道:“当今汉室天下衰微,天子年幼被董贼囚禁,诏令皆出自董贼之手,天下民不聊生,袁某有意立幽州牧、襄贲侯刘虞为帝?依陶公子之意此举如何?” 陶商心下冷笑。 袁绍这是看天子被董卓弄到了长安,援救遥遥无期,不如索性再立一个新帝,以便于驾驭。 你今天立一个,改日别的诸侯又立上一个,天下得冒出多少皇帝?这世道还有得救吗?当初你袁绍向何进上言‘’调集四方猛将豪杰,领兵开往京城‘’,使得董卓进了京师,已经让天下乱了一次,现在你又想玩这么一出另立新君的把戏跟董卓唱对台戏……这天下已经让你祸害的够呛了。 不过无所谓,历史上的刘虞死活都没有当这个皇帝,陶某就说点好听的应付应付你又能如何? “袁公此法,确实是使海内中兴的良策,如今长安名义上有幼君,但说了不算,而公卿以下的官吏都谄媚董卓老贼。当前的要事,一面是派兵驻守关津要塞,让董卓老贼衰竭而亡。而袁公在东面则另立圣君,如此太平之时指日可待。”陶商说这话时很违心,自己都差点要吐了。 袁绍曾把这件事透漏过给众诸侯中自己认为是心腹的几个人,但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敷衍答复,包括曹操都不同意,令袁绍的心中很是憋闷。 不想第一个真心实意赞成自己、还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居然是这位陶家公子,袁绍此刻的心中深感五味陈杂。 这孩子真是乱世之君子贤臣啊……好人,大大滴! “好!陶公子对绍果然甚有诚意,翌日还请公子回返徐州,向汝父陶恭祖说以利害,咱们两家今后唇齿相依,绍必不相负。” 陶商向袁绍作了一揖:“明公英明。” 说话之间,已是从适才的‘’盟主‘’,转称‘’袁公‘’,此时此刻,又改成了‘’明公‘’。 陶商都被自己的用心良苦感动的要哭了。 袁绍此时心情不错,伸手拍了拍陶商的肩膀,笑道:“陶公子年纪轻轻,便深谋远虑,甚明事理……日后必然是大有前途,难怪孟德与你这般交好,公子果然是个妙人,哈哈哈哈。” 陶商见目的达到了,心下不由的放轻松,又问道:“盟主……那徐荣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袁绍大气地摆了摆手,话语中显得豪情万丈:“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徐荣爱怎样便怎样,全权交给你了……有袁某在,哪个敢说你的不是?我扒他三层皮。” 姓袁的真是霸道啊,刚才还说要找我说道说道呢。 陶商拱手称谢,感激道:“如此,便多谢明公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明公若是不想办法解决,终不为美。” 袁绍闻弦而知雅意,淡淡地道:“陶公子是想说,关于王司徒等公卿的安顿事宜?” 陶商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这些人想待在明公的帐下,可收留下来是累赘,不收留又恐污了清名,实在是难缠的紧,明公处理他们,要慎之又慎。” 袁绍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满意道:“人是你带回来的,你还好意思说?” 陶商面色一下子尴尬了:“给你添麻烦了。” 袁绍白眼一翻:“你确实给我添麻烦了,还是不小的麻烦。” “陶某……惭愧。” 袁绍长叹口气,道:“惭愧有什么用?王允现在就差堵着袁某的门跟我要公道了,总得有个由头把他打发了才是。” 陶商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袁绍闻言顿时来了兴致,道:“什么办法?” 陶商斟酌了一下词汇,低声道:“所谓分而化之,各路诸侯麾下,其实不差养这么几个吃闲饭的,可虑者不过是公卿们人多势众尔,试想这么多的公卿,且昔日各个位高权重,几十号人扎堆聚集在任何一个诸侯麾下,所形成的的政治压力之大,我想哪一路诸侯都受不了……” 袁绍气道:“那怎么办?” “老办法,大家平分喽。” 袁绍闻言,眼眸顿时亮了。 陶商见袁绍不说话,咳嗽了一下,继续道:“我们有十多路诸侯在此,就算孙坚已经走了,其余的每家平均分三个五个,带回属地供着也没什么打紧,谁家也不差养这么几个闲人,而且每家的属地就养三五个,翻不起多大风浪……” 说到这里的时候,陶商发现袁绍瞅着自己的目光,突然变的直勾勾的,很是怪异,让陶商感觉浑身不舒服。 “明公……你这么瞅我,何意?”陶商犹豫地问道。 “陶公子当初跟董卓分朝臣的时候,好像玩的就是这一套吧?如今还来……当真是一计多用,屡试不焉……平均分,呵呵,陶公子真是个讲究人啊。” 陶商谦恭的一欠身,道:“陶某为人,平日里最强调的就是公平与公平。” 袁绍摇了摇头,嘀咕着道:“年纪轻轻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鬼心眼子……都快赶上曹孟德了!” 陶商试探着道:“明公是觉得我这计策不好?” 袁绍摇头道:“计谋倒是挺好的,可行。” 陶商的后脑上直冒黑线。 好也是你,不好也是你,全尼玛是你袁家的! 第八十三章 你吟我对 听了陶商的提议之后,袁绍便回去向王允解释了一下情况,他告诉王允数十位公卿,人数实在太多,都归属到任意一个诸侯的麾下,对那位诸侯的压力都会过于巨大,风评也不甚好,倒不如请公卿三三为伍、两两为伴,各自在关东众诸侯的地盘暂时安家,待日后有其他时机,在别做理会。 王允一开始听了这话不怎么高兴,对于这种打散的方式颇为不满,而且这个主意很显然不是出自袁绍的想法。 王允不是傻瓜,袁绍跟陶商私下里待了一会,回来就说出这个么方法,而且跟当初陶商与董卓分朝臣的方式几乎是如出一撤,拿脚指头也知道是谁给袁绍支的妙招。 但细细想来,王允等人目前没有什么资本可以跟袁绍讨价还价,而且比起刚才,袁绍也算是松了口,自己也不好太过催逼……而且王老头也是三代老臣,心里也明白这么多高官,若是都聚集在一个诸侯的领地,未免对这个诸侯的影响太大,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确实不好说。 老司徒终究也是退让了一步,大家各自妥协了。 吵了一夜,闹了一宿,王允也是累的够呛,随即便准备在袁绍寨中安歇一日,来日回去。 曹操和陶商则乘向袁绍告辞,回转自家营地。 出了却非门,眼见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陶商打着哈欠,对曹操道:“孟德兄,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啊,对!还得先去司徒府接一趟貂蝉……折腾了一宿,我好累。” 曹操看上去却是很精神,笑道:“贤弟且再陪为兄去洛阳城里走一遭,为兄还有点私事要办。稍后你再去接你的貂蝉姑娘不迟。” 陶商困的迷迷糊糊,这时候才想起来昨夜曹操跟自己说,好像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一件私事要办。 既然答应了就没办法反悔,陶商拖着沉重的身体,随着曹操向着洛阳城内而去。 洛阳城虽然是被董卓好一顿祸害,但框架仍在,如今还是遗留了少数的残民在此,不过这些人眼下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生计,他们能做的都只是在这片鬼城中,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的搜罗残羹剩饭……人活到这种地步,已经是毫无乐趣可言。 一路上,几乎每一处街道和胡同内都能看到死尸,街上游荡着那些被遗留下来没有生活来源的难民,各个蓬头垢面,满面哀容,好似野狗一般在街道和小巷中的废墟中拼命的翻寻着,希望能够找到一口冷食果脯可以勉强再活过一天……这幅惨景,用民不聊生四个字来形容,却是再贴切不过。 昨夜天色太黑没有看清洛阳的惨状,眼下在日光的照射下,再看看这座诺大城市的惨状,众人心中都犹如倒了五味瓶一般——很是不好受。 洛阳城的惨状,似是勾起了曹操昔日在此居住的回忆,望着眼前的这座废墟,曹操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在洛阳时的日子,内心深处永远无法忘怀年轻时在此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陶贤弟……”曹操突然开口道。 陶商转过头道:“怎么了?” “唉,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给你讲个故事。”曹操的声音有些嘶哑,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年的旧事。 陶商静静地看着曹操,等待他开口。 少时,便听曹操慢悠悠地道:“熹平三年,曹某被初举为孝廉,入京为郎,被任命为洛阳北都尉,那一年,曹某才刚满二十岁,不得不说,也算是年少得志……好风光啊。” 陶商笑着逗曹操道:“孟德兄是在跟我显摆?” “少打岔!”曹操白了他一眼,继续回忆道:“那个时候,曹某尚还年轻,不研究学业,任性好侠、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过曹某却有一腔热血,只为报国安民,尽忠汉室。” 陶商撇了撇嘴,不知道对此言该当作何评价。 顿了顿,曹操又道:“现在想想那时我也真是稚嫩,曹某方一到任,便在衙门立下五色杀威棒,言明不论是谁,管他皇亲国戚,或是权贵豪强,凡有敢犯禁者,皆棒杀之……” 陶商在后世时知道这个典故,露齿笑道:“后来啊,大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被孟德兄用大棒削死了,从此京师敛迹,无敢犯者,是也不是?” 曹操闻言颇为诧然,转头道:“原来这事你也知晓。” 陶商点了点头,道:“陶某曾闻之一二。” “想不到我曹操,除去讨董一事之外,居然还这么有名……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瞅把你嘚瑟的。 等曹操笑完,陶商感慨言道:“孟德兄不畏强权,敢作敢为的举动,陶某深感佩服……实话,真心的佩服。” 曹操摇了摇头,叹气道:“虽说是呈了一时之义,但现在想来,那也不过是曹某的运气好而已,当年吾父在京任大鸿胪,位列九卿之一,若非碍着父亲的面子,以曹某这样的得罪人法,怕是早就被人陷害而死了。” 陶商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不论是不是因为有祖辈的福荫遮挡,孟德兄的所作所为,依旧还是令人敬佩的,至少不是每个官宦子弟,都犹如兄长一般无惧无畏。” 曹操略为自嘲的笑了一下,摇头道:“无惧无畏?……可惜啊,那样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的曹某也算是一方重镇,再也不可能变成那个十五年前,敢于棒打权贵的曹操了。” 陶商见曹操落寞,隔着马伸手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安慰道:“无论是当初在洛阳得罪权贵,还是后来在虎牢关外与袁盟主正面争辩,或是再到孟德兄你想要独自领兵去追董卓,你都做了许多常人所不敢为之事,换作是我未必能有这样的勇气……孟德兄感慨当初那段可以任性而为的日子过去了,可是如今的你,却也得到了更多的东西,这便是成熟的代价,当你在得到的时候,同时也正在失去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曹操闻言,面露疲惫,笑了笑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出来的话竟是这般沧桑老辣,比之曹某亦有过之,端的是令人惊诧,想曹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青楼妓馆押妓买醉……唉,不提也罢!” 陶商似也是被曹操勾起了一些情绪……不由的想起了前世的日子,仰头看向远处的蓝天。 前世的生活,现代化的日子,亲人父母同学朋友,仿佛都成了一场梦一样,是那样的虚无缥缈,却又那样的真实。 自打来的了这个世界,这个藏在心中最大的秘密,陶商就一直无法与人诉说,也没法诉说,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憋在心里,身为一个后世人,重生穿越的秘密,是必须要烂在肚子里的,这点无可厚非……可是那种无法陈述、无法与他人交心诉苦的痛苦,又有谁能够了解呢? 老天爷真残忍,不明不白的让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东汉末年……小心的守护着这个无法与他人分享的秘密,却一点前世的念想都没有给他带来……哪怕是穿越来一条后世的狗也成啊,至少能让自己哀诉衷肠。 陶商在回忆着属于他的秘密,而曹操亦是在感慨过去…… 曹孟德仰头看天,思绪良久,突然一字一句的朗朗出声道: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一首诗念完,不由得触动了陶商心头的某根神经……这是曹操的《薤露行》,想不到居然成诗在这种情形之下,适才的诗中悲愤与心境,完全是因为眼下洛阳的这幅惨相而起,在这种情形下,确实能够充分表达曹操心中的哀痛与怀念之情。 陶商被曹操话语中的语境所感染,胸口中似是堵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积压在腔内不吐不快。 少时,便听陶商也一字一顿地开口颂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一部稍加摘选《嵩里行》念完了,陶商这胸口的大石仿佛才落下,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曹操则是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回不过味儿来。 “陶……贤弟,这诗是你做的吗?”半晌之后,曹操方才诧然地开口咨询。 陶商疑惑地看向曹操,下意识地反问道:“这诗不应该是你做的吗?” 曹操闻言一愣,接着不由的哈哈大笑:“陶兄弟真会开玩笑……不过你做的这首诗意境极高,与曹某的适才所做的《薤露行》颇有同曲之妙!” 陶商闻言不由的擦擦汗,感情曹老板还没做出这首诗,这下可是尴尬了……完了,一时兴起,把曹大哥的诗给剽了…… “孟德兄……陶某对不住你……惭愧啊。” 他当然要惭愧,当着原诗的主人把人家的诗给剽了……还让人家好一顿夸,这套路不是一般练家子根本就玩不出来。 陶商决定,回头说什么也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饿自己一顿作为惩罚。 “贤弟,这诗起名了吗?” “孟德兄见笑了,这首诗……叫做’嵩里行’。”事情已经做下,陶商避无可避,只好实话实说。 “嵩里行?”曹操闻言皱了皱眉,道:“嗯,嵩里和薤露原来本是一体,在乐府诗里收于相和歌辞,跟曹某的诗倒是相得益彰……不过陶贤弟做的诗,跟曹某之词相若,岂不落了下乘?不如另取别名……贤弟是在洛阳做出此诗,不如就叫雒阳行吧,你看如何?” 如何个甚!不如何! 陶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汉,虚笑着道:“雒阳行……不够押韵……名太俗气。” 敢说大汉朝第一都市名太俗气的家伙,陶商估计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 曹操倒是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做争执,而是鼓掌叹道:“不改就不改了,都是你自己的事,贤弟随意便是……不过令操诧异的是,陶老弟你不但是少年聪颖,而且还深通乐府,善作诗词,真可引曹某的知音……上次你在虎牢关前做出七言之句,曹某本还有些诧异,料想贤弟是托人代做,想不到今日方见贤弟真章……” “等会。”陶商急忙伸手拦住曹操的话头,眼睛瞪的浑圆:“我在虎牢关作什么诗了?” 曹操诧然言道:“陶兄弟自己作的绝诗,自己怎地还不记着?青海长运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不正是陶兄弟的佳作,眼下众诸侯各处都已经传遍了!” 陶商虚弱地言道:“那是我临时起意,随口念两句解闷的……” 这回轮到曹操惊诧不已。 “随口念两句就能做出这等绝句?你是怎么做到的?改天需得教教曹某!我回头没事也解解闷玩。” 陶商抬起左手遮住脸……太愧疚了。 曹操笑着又问道:“贤弟,不过为兄还有一事不明白,你那两句‘’青海长运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青海雪山理应指的是西域之吧?……且你那天明明是在虎牢关下,为何要望玉门关?玉门关不更是在河西之地吗?” 陶商把脸从手掌中抽了出来,虚弱的望向曹操。 半晌之后…… “虎牢关……名太俗气了。” 曹操恍然而悟,道:“又是因为俗……了然……陶贤弟你可真是个难得的雅人啊。” 第八十四章 洛阳行 陶商与曹操,二人就是这么一边溜马缓行,一路闲侃,不多时便来到了洛阳北面的长乐大街上。 所谓的长乐大街,昔日乃是洛阳有名的商业核心街区,跟后世北京的后海与南锣鼓巷有些类似。 这里昔日酒肆林立,乐坊诸多,摊位、贩夫、走卒更是数不胜数……然而洛阳一场大火之后,此处现在却与贫民窟没什么区别了,到处都是被烧毁的建筑,原先街道两旁的商铺老板与贩夫走卒,此刻却换成了数不清的乞讨难民。 曹操命令随行的大部分人都等在街道之外,自己则是和陶商,分别领着夏侯渊和许褚走进了长乐大街。 拐了没几个弯,四人便来到了一处约有三层的高木楼正下方,楼台屋舍此刻已是被烧得面目全非。木楼之中,昔日间的摆饰陈设也是被西凉军洗劫一空,留下一栋空落落的房子,确实是好一副凄惨的萧条景象。 陶商眯着眼睛,在已经被熏的却黑的木字匾额上,依稀地看出了几个隐隐约约不甚清晰的大字…… “芳泽阁?” 陶商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转头瞅向身后的许褚道:“这原先是个什么地方?” 许褚鄙视地看了陶商一眼,摇头叹息:“亏你还是望族子弟……就冲这名儿你还看不出吗?你好像虎……” 陶商的脸瞬时红了……被一个无论是当代还是后世,都一致评价为‘虎痴’的彪子鄙视了,陶商感觉自己真的很跌穿越者的份。 曹操站在原地观望良久,眼神中留露出几缕落寞,终究还是长叹口气。 “曹某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陶兄弟,咱们走吧。” 陶商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道:“孟德兄,你说要办的事,就是到这栋被烧毁的废墟楼底下……站一会?” 拜托,曹大哥,你也未免太闲了吧?陶某有很多事要处理……赶时间的。 曹操点了点头,一边领着陶商往街外走,一边道:“贤弟有所不知,这芳泽阁昔日在洛阳,乃是一处有名的歌舞馆坊……” 许褚和夏侯渊闻言不由的‘噗呲’一笑,看来这地方果然是不出他们所料。 陶商转头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转头问曹操:“歌舞馆坊?好雅的名字……孟德兄你没糊弄我吧。我看他们俩的表情,这地方当年应该叫做妓馆比较亲民。” 曹操这一次,面色却是无比的认真,道:“曹某行事,一向是我行我素,哪管他人闲言碎语?洛阳的烟花之地,曹某当年和本初,几乎是玩了个遍,有甚可藏掖的?但这芳泽阁,确实只是歌舞坊!” 看看人家这话,唠的多霸气……烟花之地,还玩了个遍。 陶商也懒得跟曹操掰扯歌舞坊和妓馆到底有什么的区别,在他看来,可能是一个属于洗浴会所,一个属于商务KTV而已。 “那然后呢?” 曹操长叹口气,道:“芳泽阁内,有一舞姬,唤做来莺儿……此女生性孤高雅洁,台上长袖善舞,引诸人注目,台下却沉默寡言,几乎是不近人情,使得欲一亲芳泽之人,不得不偃息鼓作罢,知难而退,整个洛阳城不知有多少人倾慕其人而不能遂愿……曹某亦在这些人中!” 陶商瞪大着眼睛看着曹操,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曹操专门来此竟然是为了找女人。 不过来莺儿这个名字,陶商还真是知道有这么段野史。 相传来莺儿是东汉年间的洛阳名妓,过着:“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日子。后为曹操所得,传言此女爱上了一个叫做王图的侍卫,两人没羞没臊的,给阿瞒大哥织了一顶绿油油的韭菜色儿小礼帽。 后来王图违反军令延误战机,被绳捆索绑押入大牢,叛处死刑,侯令斩首示众。 这个时候,来莺儿展现出了超乎于常人的勇气,她跪在曹操的面前,显得是那样仓白无力,她反复只讲:“愿代王图一死……“并说出她与王图的私情。 曹操命令叫来莺儿在一个月内训练出一个小型歌舞班并同意来莺儿可以代情人一死。来莺儿夜以继日地进行密集式训练,从乐理、音色、音质到舞姿、道具为曹操训练了七名舞者,兑现了承诺,虽然曹操很舍不得她,但她终归还是决定慨然赴死,换下了王图。 来莺儿走后,曹操传见了王图,王图却坦率地告诉曹操与来莺儿只是逢场作戏,曹操火冒三丈,一脚踢倒王图,本想将他处死,但因答允了来莺儿不杀他,只好将他逐走。 当然了,这在后世流传的民间故事,陶商自然不会当真……不过事实摆在眼前,陶商没曾想到,居然还真是有这么一号子人物。 诧异半晌之后,方才听陶商缓缓言道:“孟德兄的话,我大概明白了……就是洛阳城里,昔日有一位叫做来莺儿的舞妓……” 曹操转头瞪了陶商一眼,道:“不是舞妓,是舞姬。” 陶商:“…………” 一字之差而已,有什么区别吗?没曾想曹操也有着这么执着可爱的一面。 陶商轻轻一咳,道:“好吧,有一位叫来莺儿的……舞蹈家,倾慕者甚众,而孟德兄也是其中之一,可是这位舞蹈家大人太清高了,愣是没尿你们这一壶……所以孟德兄这次来洛阳,就是想试试,看看这来莺儿经此巨大的灾难还存没存活下来……若是她还活着,孟德兄就跟她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是这意思么?” 曹操本来就不白的脸,此刻黑的更是吓人。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麻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陶兄弟?”曹操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陶商闻言无奈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孟德兄,性情中人啊。” 曹操郁闷地道:“谢谢。” 第八十八章 弱质幼女? 被殴打的小姑娘原来是看不见的。 一看到小女孩这可怜的状态,貂蝉的眼眸中又流露出了痛惜不忍之色……同情心泛滥一直都是女人的独特天性。 看这女孩,估计也就是十一二岁,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如今遭逢变乱不说,连眼睛都看不到了……确实是非常可怜。 “小妹妹,你……怎么样?没受伤吧?”貂蝉轻声的关怀她道。 那盲女听了貂蝉的话,表情显得极为惊恐,点头哈腰地着急赔礼,一个劲的道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看不清楚、对不住!” 说罢,点着竹竿,‘噼里啪啦’的就向前乱走,一不小心却又撞到了陶商的身上。 “对不住!对不住!”那小女孩的声音似是都快哭了:“我看不清楚,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就连许褚这样平日里好打弑杀的凶蛮之人,也面露不忍之色。 “这丫头,是瞎子?” 陶商却是神色古怪,沉默了半晌,方才幽幽的道:“或许是天生眼疾看不太清,但至少不是全瞎……” 貂蝉转头对陶商道:“公子,这女孩身躯羸弱,适才又被人欺负打了一身的伤,委实太可怜了一些……洛阳周边四下皆是一片荒芜景象,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今后又当如何生存?……陶公子,你连适才那五个莽汉都肯施舍,如何又忍心不帮一帮这么小的孩子?” 盲女听了貂蝉的话,脸上的神情变的颇有些苦楚,涩声道:“几位适才帮了我的大忙,已是天大的恩情,都怪我自己不好,饿的急了去偷东西吃,方有此报……你们不必再可怜我了……我无以为报,只能在此谢一声恩公……今生无以为报,唯有结草衔环以祝恩公和夫人琴瑟相谐,得百年之好。” 说罢,勉强靠着拐杖支撑着身体,缓缓半蹲深施一礼。 貂蝉闻言,不由的俏脸顿红,两只手扣在一起,似是因自己被误会成了“陶夫人”而手足无措,害羞的扫了陶商一眼,低头不发一言。 而许褚和裴钱等侍卫则是长叹唏嘘,多好多会说话的一个小孩……可惜落到了这般田地,没办法,谁叫这是乱世。 陶商却笑着摆摆手,道:“孩子,你不必这么客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你既然叫了我一声恩公,那就把恩公的钱袋还回来吧?” 那女孩适才还一脸可怜巴巴的又是祝福又是行礼,诈然听了陶商的话,面色顿时一僵。 适才她刚刚起身之时,东摸西撞,一不小心却是‘’正好‘’撞到了陶商的身上,但同时又手脚麻利的迅速将陶商怀中的钱袋摸了出去。 换成别人,或许因为同情心泛滥,就这么被糊弄了。 可陶公子何等爱财……钱袋一消失的瞬间就有了察觉……比裤衩被偷走的感觉都要明显。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陶商足可称之为小偷克星。 场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那盲女突然转身持杖拔腿就尥,可是没跑两步就被许褚单手擒拿往后提溜了回来。 陶商笑着摇摇头,道:“小瞎子,你眼神不好还跑这么快?万一再撞到别人又怎么办,可别又把别人的钱袋又给撞丢了。” 那小姑娘一边扭动一边挣扎,却发现怎么样都无法挣脱许褚的大手,上齿咬住了下唇,憋了半晌,突然吓的哭了出来:“杀人了……” 许褚闻言顿时吓了一大跳,硕大的脸庞涨的通红。 虎痴恶狠狠地四下瞅了一圈,那些闻听喊声向着这边瞧的难民,对上了许褚如此凶狠的目光,一个个都吓的直缩脖子,纷纷把头扭回去了。 “好你个小贼偷!”许褚恶狠狠地看向手心里的盲女,怒道:“我等好心救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如何贼手贼脚的偷我家公子钱袋?还敢诬蔑老子!” 那盲女委委屈屈,哆嗦着道:“我看你们对那五个恶人挺好的,给钱还给干粮,我就一时没忍住就……” 说罢伸手将陶商的钱袋从怀中拿出,胆怯的给陶商扔了过去,抽噎道:“还……还给你。” 陶商随手凌空接了过去,颠了颠钱袋的分量,再看看那胆怯的盲女,突然开口道:“你真的是个瞎子?” 盲女吸了吸鼻子,脸上丝毫不见表情,但表情明显有些落寞,道:“也不是全瞎……只是有些看不太清。” 陶商恍然的扬了扬眉毛,看她瞳孔发白,与正常人确实不一样,应该是先天性的瞳孔眼科病变……但具体能不能看的见,亦或是能看见多少,也唯有这个小丫头自己才会心知肚明。 陶商点了点头,对许褚道:“把她放下来吧。” 许褚依令而行。 陶商转头看向貂蝉,却见貂蝉手足无措,对于这种突然状况不知当如何是好。 “小瞎子,这钱袋送你了……今后偷东西勤练点手艺,你走吧。”陶商将钱袋又抛了回去。 盲女落地之后,摸摸搜搜的从地上捡起钱袋,用手来回的捏着,呆呆的站了一会。 那边厢,却见陶商、貂蝉、许褚等人已是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盲女似乎是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撑着竹竿往前走了两步,冲着陶商喊道:“那个,那个……这位侠士,能……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 “侠士?”陶商不由的好笑,这称呼倒是有些特点。 陶商在马上转过头去,上下打量了盲女几眼,奇道:“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啊,你就要跟我走?” 女童看着有些萎靡,虚弱地笑笑,道:“您是位大侠士,媳妇也是位善人……我,我不跟着你们这样的人走,怕是没有活路的……” 陶商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看着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说话倒是有几分胆气,脸皮也厚实,应是有过什么不寻常的经历,一般人家的女孩哪会舔着脸主动上杆子要跟人走的。 不愿意沾惹过多的是非,陶商对许褚道:“咱们走吧。” 众人皆打马而走,却唯有一骑矗立在原地…… 转过头去,却见貂蝉颇是怜惜地看着她。 陶商白眼一翻……又是蓬勃泛滥的同情心作怪。 那小盲女见陶商没搭理她,不甘心地道:“求求你把好事做到底……我没爹没娘没地方住,什么都没有……看不清东西还又没地方可去,不靠偷东西过活……以后肯定得倒在街上被野狗啃……” 说到这,盲女的嗓音有些抽噎:“求求你们……” 这话的本意理应是感人肺腑,不过从这小丫头嘴里冒出来,陶商总觉得多少……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一时间还说不出来。 这丫头敢偷东西,就不能算老实孩子,不是老实孩子,一般想死都不太容易。 陶商啼笑皆非的逗她道:“跟我们走倒不是不行,问题你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段没身段……我带着你,似乎是吃亏了。” 盲女将带有伤痕的脸一扬,道:“我虽然没有漂亮的脸蛋,但手脚麻利,能洗能干!” 说完,似乎是怕陶商不答应,又虚弱地道:“我眼睛不好,除了偷,真的没有别的活计……” 貂蝉却是翻身下马,走到小姑娘的面前,道:“小妹妹,以后别做偷儿了,你就跟着姐姐好不好?” 盲女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确定地道:“夫人……愿意带着我?” 貂蝉的脸又红了:“谁是他夫人……小妹妹,叫姐姐。” 小瞎子嘴很甜,立刻道:“姐姐夫人。” 貂蝉要留她,陶商也不愿意多管,他只是打量着这个长相怪异的小丫头,道:“小瞎子,你叫什么?” 那盲女甜甜一笑,道:“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我早忘了……听说洛阳原先有个大美人叫来莺儿,我长大也想当美人……你们叫我小莺儿就好。” 陶商:“…………” 第八十九章 未来 听了盲女自报家门,陶商颇有思绪的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这个自称“小莺儿”的少女。 面色惨白、相貌平庸至极,脸上还有一块也不知道是刀伤印记还是什么的东西,鲜红鲜红的,两只眼睛依旧是空洞的直勾勾的看着你,要多瘆得慌有多瘆得慌, 而且这丫头片子不过才十二三岁,根本还没有长成人…… 他自报名为小莺儿,难道是与曹操口中舞姬来莺儿有什么关系?或者干脆就是来莺儿昔日的婢童之类的?前世看电视剧中,吊炸天的古代人一般都愿意到处搜罗童男童女。 比如说徐福。 虽然想法有些八卦,但陶商觉得来莺儿身为洛阳舞蹈大家,连曹操这样的人杰都会拜倒她的石榴裙下,即使是收婢童,她也应该找个有点卖相的……至少要称的起自己舞蹈家的身份。 可这丫头的长相,陶商委实不敢恭维。 莫不是古代人的审美观念与自己不一样?……口味这么重。 陶商转头看向许褚,却见许褚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这一下陶商彻底能够确定了,看来不是来莺儿自己的审美眼光有问题,就是曹操的审美眼光有问题…… 等等,或许只是瞎说的名字呢? 陶商沉默半晌,随即对许褚吩咐道:“先带回去吧……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回头再说……” 在陶商心中,潜意识里有一个念头已经开始萌萌泛芽。 虽然在这次讨伐董卓的战争中,陶商与曹操相交莫逆,但陶商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或许是很久的将来……他很有可能与曹操成为对手,自己徐州长公子的身份在这摆着,想赖也赖不掉。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要下手做准备,凡是与曹操有一点粘连,哪怕是一点点粘连的事,他都要提前留下后手。 这个自称为小莺儿的丫头,不管她与来莺儿究竟有无关系……陶商决定,先把她带回徐州。 ……………… ……………… 许褚指了匹马让小莺儿乘坐,回往徐州军扎营的路上,陶商一直有一搭无一搭的在跟她谈话。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莺儿’的往事,但这个名字安在她身上,确实是名副其实。 这丫头片子的嘴还算是讨巧,和丑陋的相貌不太相称,偶尔也会借着自己眼睛不好的事装可怜,而且她知道貂蝉心善,因而一路上都巴结着貂蝉。 陶商发现这丫头的情商还不错,胆子也可以,而且懂得分寸,该说的时候使劲说,关键时刻就会闭嘴,一点也不碍事。 根据一些蛛丝马迹,陶商基本断定‘小莺儿’是个假名,但这女童为什么要用这个假名,她与来莺儿又是什么关系,陶商一时之间没有套出来,不过没有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回了徐州慢慢再诱导便是。 目前徐州与曹操并无交恶,有些事并不急于一时。 但是现在的陶商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的这个想法大错特错,这个小丫头,在几年之后带给自己的实际,竟远超出他的想象,而且也远比他猜想的‘’来莺儿婢女‘’的情况要复杂的多。 ……………… ……………… “小瞎子。”陶商突然开口道。 小莺儿似是有点不太开心,她此刻已经知道了陶商的姓氏,便回道:“陶老爷,人家有名字的,不叫小瞎子,太难听了……我不是瞎,是看不太清楚。” 陶商皱了皱眉,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你叫我陶老爷就不难听了?拜托我才十七岁…… “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看不清的?” 小莺儿神情瞬间沉寂了下来,笑容也一下子消失了,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低声道。 “从小就这样的。” 陶商又调笑着道:“那你为什么要叫小莺儿?是谁给你起的?” 小莺儿又露出了笑容:“我自己啊,因为我喜欢这个名字。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像莺鸟脆鸣吗?” 陶商摇头道:“莺鸟没听出来……像乌鸦倒是多些。” 真是个自恋的丫头。 小莺儿一下子就气红了脸。 貂蝉笑着摸了摸‘’小莺儿‘’的头,笑道:“姐姐觉得很像啊。” 小莺儿嘻嘻笑:“还是姐姐夫人有眼光。” 不光是丫头自恋,旁边还有个捧臭脚的娘们。 ………………………… ………………………… 一行人马转回到了徐州军军营后,陶商便准备安排小莺儿吃些东西,然后寻个帐篷让她先住下,没曾想这小莺儿居然一个劲的说不用,直言受人恩惠,当结草相报,哪有一到主人家就吃东西睡觉的道理?那跟猪有什么区别。 陶商很不明白,一个似瞎非瞎,或者可能是干脆装看不清的贼丫头,居然也会有这种知恩图报的思想……知耻近乎勇,看来她即使是小偷,也有的救。 于是乎,只是喝了几口水,小莺儿便跑到貂蝉的帐篷内,里里外外地开始收拾了起来,倒真是像个婢女一样干脆利索。 貂蝉看着小莺儿,不知为何,或许是心疼小丫头没有爹娘,同病相怜,对小丫头格外的好,看她忙忙活活的收拾个不停,还总是因为眼神不好磕磕碰碰的撞跟头,貂蝉心下不忍,便和她一起干起活来。 俩人打扫收拾了貂蝉的住处,小莺儿不歇着,非要也来给陶商拾到拾到。 貂蝉看“小莺儿”一番赤诚,拗不过她,便领着她来了陶商的帅帐,说是要一起帮陶商收拾居所。 陶商没有阻止她们两个,反倒是坐在帐篷内的案几后面,望着小莺儿杵着竹竿,里里外外忙活的身影若有所思。 其实,这小莺儿即使真的跟来莺儿有关系,或者陶商能通过她找到来莺儿,陶商自认为能够用她们日后算计曹操的可能性很小,毕竟是当世第一枭雄,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女人可以掣肘制衡的。 但病急乱投医,未来的每一件事情都不确定,陶商也只能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给自己谋划出路,多一条腿走路,总不会有错的。 反正现在诸侯们也不进兵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干 看着磕磕绊绊收拾打扫的貂蝉和小丫头,陶商的脑回路转动频繁,不多时累的打起了瞌睡。 待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好不容易将帅帐内收拾完,陶商方才醒来,瞬时不由的愣住了。 虽然自己的帅帐每天都会有徐州军的侍卫替他打扫收拾……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此刻的帅帐内竟然有了一丝温馨的气息。 包括桌案上的简牍和帐内当中的火盆、包括架子上的铠甲在内,所有的东西仿佛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散发着透亮的气息,木盆里面被打满了干净的清水,布巾衣物整整齐齐的叠在一旁,一件一件的摆放整齐,而桌案上,又被两个女人放上了好大的一捧采来的花束,撒发着田野间特有的自然香气。 干净整洁的环境,着实是让人神清气爽。 陶商心下暗自感叹。 男人的生活中,或许真的不能缺了女人啊。 小莺儿一手杵着竹杖,一手擦了擦额头上细蒙蒙的汗水,接着又转头望向貂蝉站立的地方,眼神直勾勾的依旧空洞。 “姐姐夫人,我采的花,陶老爷喜欢吗?” 貂蝉笑盈盈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你自己看。” 小莺儿将头望向陶商所在的地方,白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了好一阵,方才疑惑地道:“蒙蒙绰绰的,瞧不清楚,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陶商站起身,慢悠悠地放长声道:“还算是……勉强凑合吧。” 貂蝉撅着嘴,喃喃嘀咕道:“死相。” “裴钱,进来一下。” 帐外的裴钱应声而入,方一进帅帐,不由一愣,似乎也是被焕然一新的干净环境给惊诧到了,颇有些不习惯。 陶商转头看看小莺儿空洞的眼眸和脏兮兮的衣服,对裴钱道:“给这孩子准备些干净衣服,安排一个帐篷……哦,就安排在貂蝉姑娘帐篷的旁边,让她先好好先睡上一觉。” 小莺儿闻言忙道:“陶老爷,可我还不累呢,我还能干的。” 貂蝉捏了捏她的肩膀,柔声道:“不累也要去睡,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洛阳遭难,这几日只怕也没休息好……听话,快去,不去回头姐姐不让你跟着我了。” “哦。”小莺儿嘟起了嘴,跟着裴钱慢慢地走出了帅帐。 貂蝉转过头,一双杏眼定定的看着陶商,眼眸中的流波仿佛会说话一样,似有千言万语。 “额……”陶商一时间似是有些语结,不知为何,他与貂蝉之间,在不知不觉中,似是有了一种别样的、不足与外人道的气氛,说不清道不明。 “陶公子有什么话要跟小女子说吗?” “嗯……”陶商挑了挑眉,寻思了一下,道:“累了一天一夜……要不,你也睡去?” 貂蝉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对陶商只跟她说这么一句颇不满意,但女孩子面皮薄,人家撵你去睡了,也不好意思在这赖着……总不能睡在他这吧? “既然如此,公子,小女子权且告退。”说罢,缓缓的走出了帅帐,走出去的时候,期间步伐蹒跚,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姑娘。”陶商突然出口叫了一句。 貂蝉猛然顿足,转过了俏首,颇为期待地看着陶商:“公子还有何事?” “睡前记得洗脸洗脚。” “………………” ………………………… ………………………… 其实貂蝉的意思,陶商多少能够看出来些,他是从后世穿越回来的,情商比起古人,多少还是要高上一些,但眼下情况复杂,要捋顺的事情太多,讨董的事已经告一段路安,群雄逐鹿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陶氏若是想要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有一席之地,就必须要占据先机……在这种前提下,陶商真的是没有闲心泡妞。 指望陶谦或是陶应,怕是不行的,这俩货一个坑哥一个坑儿子,不出去送人头陶商就拜佛烧高香了。 内患、内政、人口、势力、经济、财政、粮食产量、兵源、物资、商贸、自然资源……徐州想要发展壮大,这些都是陶商逐一要考虑并解决的。 其实想要让徐州壮大强盛,陶商并不是没有办法,相反的他有一整套的计划和方案,如果能够按照这个方案施行,陶商相信,不出三年,徐州陶氏就会成为中原大地上的一匹黑马,令诸侯刮目相看。 但眼下却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陶商的身份。 陶商不是徐州之主,徐州现在当家做主的人,还是陶谦,陶商无法直接出手大刀阔斧的干预内政,而且徐州四大家族的人,也不会任凭陶商放手施为。 第九十章 落笔焚牍 想到回到徐州,这些蝇头烂额的细琐之事,还有今后即将面对的困难和阻力……甚至可以说是那些潜藏的危机,陶商的嘴角竟然泛起了一丝微笑。 确确实实的笑容。 陶商是一个开朗同时也有心的人。 开朗,不是代表他每天只会没心没肺的笑,而是用一颗阳光向上的心,去接受生活中的每一项挑战,他不会对命运服气认输,同时也不会让所处的环境影响了他做人的态度。 而有心放在他身上来讲,是即使身处于乱世,他也会记住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拥有文明社会教育和一颗健康心态的正常人……人有时候为了生活和前途,对待敌人和政治对手该断则断,该谋则谋,该毒便毒,但却不能在日常生活中丧失一个人本应存在于骨子里的温柔和善良。 心要有,权谋也要有:只有权谋没有心的人叫禽兽,只有心没有权谋的人叫幸福的小二逼。 前世的他,拿着一张车票、背个一个旅行包,赤手空拳的到帝都闯荡,陶商做过最低端的业务、住过合租房、借过钱、面对过如山的压力与冷嘲热讽,但却从来没有退缩也从没有抱怨过、指责过,也没有因为这些而影响到他阳光开朗的个性,因为他相信,只要肯积极面对,生活一定会充满希望。 最终,他在出版行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帝都占有全国八成的出版资源,身为其中的精英不但要懂文字、懂选题,更要懂营销,懂市场,懂人情、懂渠道,懂政策,通过日日夜夜的努力,他终于成为了行业的佼佼者……回首望去,生活的困难和挫折,其实是磨炼他自身本领和心态的一种修行,那是用多少金钱也替换不了的人生财富,随着阅历的提升而深深地烙印在他成长的岁月中。 穿越到汉末之后,陶氏的未来虽然危机重重,但相比于前世,陶商觉得自己这一生算是拿了一手的好牌,不过相对的筹码可能是厚重了一些。 前世的牌打输了,是没了前途;而这一世的牌打输了,可能会没命。 但陶商并不惧怕,他依旧保持着一颗阳光平和的心。 人活一世,不论在哪个朝代,都要有扬在脸上的自信,融进血液里的骨气,刻在生命里的坚强,长在心里的善良。 从桌案上拿出一卷简牍,陶商磨了磨墨,提笔开始一点一点的写下自己目前的欠缺与弊端。 自己没有官位,这是目下的一个重大弊端,虽然回了徐州陶谦会给他任职,但是在政治体制上,与董卓作对的徐州刺史的任职令,毕竟没有朝廷的直接敕封来的那么名正言顺,名义上确实是少了几分硬气…… 第二点,自己没有地盘……徐州三郡三国是东汉政府敕封给陶谦的,而且陶谦也没有完全掌握这些地盘。 没有陶谦顶着,自己在徐州世家的眼里屁都算不上……目前糜家除外。 想到这里,陶商忽然记起了一个人来,目前在徐州开阳屯兵的臧霸,虽然名义上是陶谦亲命的骑都尉,但在徐州却是自成一股势力,可谓是国中之国。 如果自己也能有那么一块小小的地盘,不用多大,哪怕只是一座拥有几个附县的城池…… 陶商觉得依照自己的规划和部署发展,或许可以将这座城池发展为徐州、乃至大汉的第一城池,他希望这座城甚至可以成为左右一方经济命脉的宝地,到时候不由的徐州各势力不忌惮三分。 当然,前提是得有这么一块地方…… 第三,还有属于自己的人口和将领。 回了徐州后,依照惯例,糜芳必须得交付五千人的兵权,当然这个兵权不一定非要交到曹豹的手里,但肯定不能自己拿捏着……陶商通过讨董一战,目前虽然在军中威望颇高,但要直接掌兵也不符合规矩。 不过收拢来的五千浮云黄巾旧部和许氏宗族旧部倒是可以另算。 目前,对于陶商来说,比较难以突破的,就是眼下三大点……其余零零碎碎的困难也是很多,但这三项却是重中之重。 将接下来难办和要突破的事情一一记录下后,陶商吹了吹简牍,又认认真真的仔细看了一遍,实打实的将这些事挨条记在心中,一边看一边捋顺并考虑办法,犹如一双巧手,正耐心的解开一团乱糟糟的毛线一样,虽然进度很慢,但却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将条理分剥清晰。 简牍上,自己记下的文字在脑中逐渐形成一条整齐的脉络之后,陶商随手“啪”的一声将简牍合上,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便见他站起身来,抬腿走到帐内的火盆中,将那卷简牍扔了进去。 背不如写,读不如记,这些事情在落在笔头之后,更加深刻的印在了陶商的脑海中,该梳理的事梳理完了,他不能留下任何的证据。 看着简牍在火焰中逐渐被烧成黑木疙瘩,陶商的笑容显得更加自信而深刻。 想清楚了,在回徐州之前,自己有必要再做一些额外的准备。 简牍被彻底熔化不久,帅帐外响起了零碎的脚步声。 少时,便见裴钱走进帐内,对着陶商拱手行礼道:“公子,王司徒回来了。” 陶商闻言一愣。 按照他的想法,以王允当朝三公以及并州王氏族人的身份,此番与袁绍谈妥之后,他应该是作为公卿们的代表留在洛阳城内继续与袁绍商量朝臣们的安居事宜……自己短时间应该见不到这老家伙才对……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老家伙该不是落下了东西在这吧? “请王司徒进来吧。” 裴钱应声出帐,不多时,便见王允在貂蝉的搀扶下和另外一位长者走了进来。 陶商扬了扬眉……王允落下的东西,是他的宝贝义女? 再看另一位五旬老者,陶商一时恍惚……没有想起他是谁,但瞅着有些面善。 肯定是见过,但抽冷子忘了。 陶商整了整仪容,迈步走上前,向着王允拱手施礼,道:“王司徒,怎么有空跑到陶某这里来了?” 王允露出了一副奇怪的神色,道:“不回你这里,老夫又该到哪去?” 陶商听这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味,怎么有一种被赖上的感觉? “可您不是已经安居在袁盟主那里了么?……被袁绍扫地出门了?” 王允脸上的肉来回抽搐……每回跟这孩子说话,都有一种要提前病卒的前兆。 “那洛阳乃汉家天子的,又不是他袁绍的,他有何资格将老夫赶出来?……是老夫自己要求走回来的!” 陶商同情地看着王允,堂堂一个大汉三公,从一个诸侯到另一个诸侯的营盘,居然是用“走回来的”……而且还是自己要求? 不知到底是袁绍抠门到了一定地步,还是王允之高风亮节、节能减排的意识到了感人肺腑的程度。 似乎是看出陶商会错了意,搀扶着王允的貂蝉急忙说道:“义父是骑马走回来的。” 陶商恍然而悟:“你这么说,我就了然了。” 就在这时候,突听一个和蔼的声音响起:“子师,这位莫不就是先前救你我性命的……陶恭祖之子?” 王允点了点头,道:“便是这孩子了。” 陶商闻言转过了头,却见那人缓缓地走到自己的面前,笑道:“孩子,你很好,老夫前几日病体颇沉,下不得地,不及跟你道一声谢,今日老夫是专门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直到这个时候,陶商才猛然想起,难怪这老头的样子瞅着颇熟了。 当日在汴水,陶商救下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里面坐的是王允,而另一辆,陶商只是掀开了车帘草草的瞧了一眼。 当时车上确实是有一个老者因病昏迷,不省人事……不就是眼前的这位? 如果没记错,王允当时曾说车内载的是皇甫义真…… 眼前这人是皇甫嵩。 第九十一章 第一名将 追击董卓,侥幸救下王允和皇甫嵩的那一日,皇甫嵩正发着高烧躺在车撵内,浑浑噩噩不知所以,陶商只是掀开车帘匆忙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才算是和皇甫嵩正式会面。 凭心而论,陶商对于这位皇甫嵩将军的兴趣程度,要远比他身边那位不怎么讨喜的司徒大人要浓厚的多。 宋徽宗宣和五年,曾对武庙的祭祀名单进行了调整,共有历代名将七十二人。 在七十二名将之中,三国到东晋这个中间段的名将占了十二个席位,西蜀有诸葛亮、关羽、张飞三席;曹魏有张辽、邓艾两席;东吴有周瑜、吕蒙、陆逊、陆抗四席;西晋有杜预、羊祜、王浚三席。 而东汉时期的名将则有九位:邓禹、寇恂、冯异、贾复、吴汉、耿弇、马援、皇甫嵩、段颎。 现在陶商目下所处的这个时间段,关羽、张辽、周瑜等人皆还声名不显;诸葛亮、陆逊等人不过是幼小稚子;邓艾、杜预、羊祜等人还属于液体范畴。 至于东汉时期的九位上榜名将,除了皇甫嵩外,其他八位早都死透腔了。 有基于此,陶商基本可以认定,现在的皇甫嵩就算是眼下这个时间段的当世第一名将,两三年内,这个位置估计暂时还不会易主。 “晚辈陶商,见过……见过……”陶商有点想不起来皇甫嵩的职位了。 貂蝉在一旁掩嘴一笑,替陶商解围:“是御史中丞大人。” 陶商转头冲着貂蝉竖起一根大拇指,感激地道:“姑娘真是博学,受教了。” 貂蝉的脸‘腾’的一红,低头喃昵着道:“没正行……” “晚辈陶商,见过皇甫中丞。”陶商重新向皇甫嵩见礼。 皇甫嵩笑着摆摆手,道:“陶公子不必客气,老夫这官当的,毫不顺心,犹如被置于火盆上慢烤般的难受,这一声‘皇甫中丞’,倒是不叫也罢。” 陶商听皇甫嵩话中之意,似是已经对朝堂起了厌倦之心……不过不以官职为名叫他,又该怎么称呼他呢……难道以后见面,就冲他挥挥手,然后呼喊一声……“嗨,皇甫老弟。” 这未免是不是有点太不把这大汉第一军神当盘菜了? 皇甫嵩不知道陶商脑中的想法,只以为这孩子见了自己显得有些胆怯。 他若是知晓陶商此刻正琢磨着要不要跟自己称兄道弟……皇甫嵩的病很有可能会再次复发。 皇甫嵩摆出一副长者之风,笑道:“令尊陶恭祖,当年曾以扬武都尉的身份随老夫一同讨伐羌族叛逆北宫伯玉,我俩可以说是老相识了……公子若是不弃,就叫我一声世叔吧。” 陶商:“…………” 开他么什么玩笑? 怎么稀里糊涂的,又要认下一个世叔?上回跟孔伷见面也是……这个时代的人都是什么毛病,就这么愿意占别人的便宜吗?一天不干正事,满世野的认侄子外甥。 陶商的脸色忽明忽暗,半晌没吭声。 王允这老头不知深浅,哈哈一乐,对着皇甫嵩道:“义真,你看把这孩子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陶商的后脑上,不由的冒出一堆黑线。 王老头……情商太低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在高兴? 王允浑若不觉,用拐杖敲了敲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叔。” 陶商的眼皮子抽了抽,半晌方才低声哼唧道:“世猪……” 陶商声小,皇甫嵩听不清楚谐音,还以为这是徐州本土的地方口音,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兴地回道:“哎!” 王允突然双眸一眯,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来,慢悠悠地道:“老夫与皇甫义真,乃是同僚,更是虚长他几岁……你若是叫他世叔,那岂不是也得叫我一声世伯?” 陶商心头奔驰过一大群草泥马。 这老头今天绝对是故意的。 “瞪着老夫干什么?还不快叫!”王允老神在在的一摆姿势,大马金刀的准备受称。 ……………… ……………… 好端端的,认了一个世叔和一个世伯,陶商生怕貂蝉再站出来起什么幺蛾子,让自己叫她一声“姑奶奶”或是“大姨妈”,随即赶紧请这几位大爷落座,并命人安排酒食。 皇甫嵩倒是不着急吃喝,坐下后对陶商道:“老夫前番在京师,为董卓所算,夺权下狱,幸亏吾儿皇甫坚寿与董卓颇有交情,从长安赶来求情,才不至被杀……出了牢狱后又得了议郎和御史中丞的官职,可皆有名无实……现在想想,数月之事却恍如隔世,着实令人唏嘘。” 陶商闻言好奇,道:“不知董卓当初为何要算计……世叔你呢?” 还没等皇甫嵩回答,便见王允深吸口气,抢先说道:“你这孩子还年轻,朝堂上的很多事你不懂,皇甫家族乃是将门,义真公的父亲曾任雁门太守,其叔父皇甫规昔日更是孝桓皇帝时期的名将,号为凉州三明之一,义真本人,当年更是破波才、震汝南、灭张梁、斩张宝、计破王国,威震天下……当然也是因为他与董卓昔日便有些间隙。” 陶商不用王允磨磨唧唧地解释,已经明白了。 “世叔是因为功勋太盛,为董卓所忌,所以才被算计下狱……结果还因为气恼忧愁染了一身的病?” 皇甫嵩惨然地笑笑,那笑容充满着顿悟,似是对当年意气风发的往事不再留恋,也似是对悲苦之事不在深究,犹如看破了红尘的老僧一般安泰祥和,出尘脱俗。 这笑的也太佛系了。 沉默良久,却听皇甫嵩转移话题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子师今日从袁绍处回来,与老夫讲,汝与曹孟德此番追击董卓军,救出了数十位朝中公卿。而袁本初,意欲请这数十位公卿分开居住在各诸侯境内,不知陶公子以为如何?” 陶商闻言眼皮子微微一跳,摸着下巴道:“这个……这个很好啊,大家散居在各地,喜欢看山的看山,喜欢看海的看海,喜欢看姑娘的看姑娘,看腻了明年可以彼此换地方看……祖国大好山河,赏阅不尽的……” 王允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当然说是好,这主意本就是你给袁本初谋划的,是也不是?” 陶商睁着眼睛,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不是,司徒大人误会我了,陶某断断没出过此策。” 王允嘿然一笑,道:“老夫与曹操说话之时,你与袁绍不知私下在密谋着什么,后袁绍再与老夫谈话时,话语便改了口风,还说不是你小子之计?” 陶商面色不变,一脸真挚地看着王允,道:“请司徒大人出示证据先。” 王允:“…………” 第九十二章 名将之师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最难解决的就是口头官司,一没签字,二没画押,想要抵赖的话,只需要有一张厚脸皮。 王允被陶商的话顶住了,连一句反驳之言都找不出来。 因为,自己真就只是红口白牙的在乱推断……哪有什么证据。 “没凭证我不能认,不带这么糟践人的。”陶商将手一摊,显得很是无奈。 王允的火气蹭蹭往脑瓜仁上窜……跟这小子说话,为什么就总是这么惹火? 皇甫嵩却是在一旁打着哈哈道:“贤侄儿不必避讳,其实子师他并无责备你的意思……相反的,有赖公子向袁本初献了这个方法,也算是暂时替我们这些人解决了安身之道,老夫等人谢公子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怪责与你呢?” 陶商咧咧嘴没搭腔。 没证据当然这么说,真要有证据,恐怕就未必了…… 陶商冲皇甫嵩露出了和煦地微笑:“不论袁盟主是如何作想,事情总归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陶某在这里恭喜诸位大人。” 皇甫嵩笑着点了点头,刚要回话,突然脸色一变,低下头开始猛烈地咳嗽。 他起初咳嗽声音还颇小,但几声之后却越来越重,咳嗽的声音急促且极为嘶哑,连呼哧带喘,整个脸都憋的通红。 一旁的貂蝉急忙上前帮老头捶背。 陶商见状,不由的眉头一皱,心下暗自唏嘘。 皇甫嵩的身体状况……看着真是不容乐观,看他呼吸急促的样子,肺管子好像都能随时喷出来…… 呼吸系统是人类最脆弱,也最容易发生病变的地方,皇甫嵩这种咳嗽法……这可是短命之照。 足足咳了能有两盏茶的功夫,皇甫嵩方才匀过气来,他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会,感激地对貂蝉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对陶商道:“贤侄,老夫还有一件事。” 陶商忙点头道:“您讲。” 皇甫嵩长嘘口气,慢慢地道:“数十位公卿,分别居住在各诸侯的管辖之内,与众诸侯相辅相成,图谋对付董卓以求早日救出陛下于水火……王司徒此刻已经与袁绍讲明,我二人以及随行的亲属,便暂居于你陶家的属地徐州了。” 这一通话说完,陶商平时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瞬息之间便变僵硬了。 “怎么个情况?”陶商诧然地来回看着两个老头。 王允捋着胡子,慢悠悠地道:“数十位公卿,分散的居住在各诸侯所领州县内,或三或二,这是袁绍和老夫商议好的……你小子运气不错,正好摊上了老夫与皇甫义真,这可是你小子的福气,你也算是祖上烧高香有福的了。” 陶商愣愣地看了王允一会…… “晚辈最近福气多的爆棚……能匀出去点吗?” 王允哈哈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道。 “不能。” 陶商感觉自己有点要疯,皇甫嵩还好,王允去徐州…… “这事……就不能变通变通吗?”陶商虚弱地看着王允道。 王允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道:“盟主下令,如何变通?” “王司徒你好歹也是三公之尊,您跟盟主去走走后门,刷下老脸也不成吗?” 王允的脸颊气的直抽搐……明明是这小子不想要自己,为何却还要让自己去袁绍那里走后门? 王老头岁数不小了,这笔账他掰了半天手指头也没算明白。 陶商心中也感觉很委屈。 自己给袁绍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这王八蛋居然回头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皇甫嵩也就算了,可王允这老顽固,陶商一天不得跟他吵吵八遍? “不成,老子得找袁绍退货。”这念头刚冒出来,陶商就自言自语地嘀咕出声来。 王允白眉一耸,刚开始没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但稍稍一琢磨,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论如何,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这徐州老夫是去定了……回头见了陶恭祖,定将你在这的所作所为与他好好说道说道。”王允脸色发青,赌咒似的先把狠话撂下。 皇甫嵩笑着看王允和陶商两个人,苍白的嘴角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丝久闻的笑意。 最近这一年里,在洛阳的日子对于皇甫嵩来说,真的是太压抑了,压抑的老头几乎都感觉喘不过气来。 而眼前这样的生活……感觉上似是挺美好的,至少每天不缺乐呵。 皇甫嵩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颇为开始向往去徐州的生活……天天这样,得是多么的快活? 不过,看陶商的样子,这孩子怎么好像有点不乐意呢?……不成,说什么也得找个借口让这小子把自己和王允带去徐州,不然日后焉能有这般乐趣? 皇甫嵩久居朝堂,论心眼,也不是善茬。 “贤侄儿。”皇甫嵩突然开口:“你想学兵法吗?” 陶商一时没回过味来,转过头去疑惑地看着皇甫嵩,道:“世叔这话的意思是……?” 皇甫嵩笑着道:“老夫年近六旬,几乎大半辈子都是在军旅中度过,别的不会,但这行军之法、用兵之机倒是积累了不少经验,老夫不知道贤侄你有没有心思要学……你若是想学,老夫愿意将毕生所知倾囊相授,也算是报答贤侄你前番于汴水的救命之恩,如何?” 听了这话,陶商心中的感觉……真是醉了,而且醉的非常美好。 在这个三国时期名将未出,东汉名将皆死绝的时刻中,皇甫嵩乃是大汉目前的第一军神,这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而现在,这位第一军神愿意将治军用兵的经验和本领倾囊相授…… 这确实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打着灯笼都没地方找的机会。 如果自己真的能从皇甫嵩那里学到实打实的本领,那在用兵之法和行军布阵上,就与这个时代的强者们有了一较高下的资本。 现代人有很多能力不是古代人能有的,但相反的,古代人也有很多东西是现代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特别是冷兵器战场中的经验总结,是陶商在后世的生活中,根本无法触及的。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行业的精华永远都是掌握在资深从业者的手里。 而皇甫嵩,显然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兵学专家。 陶商这一次非常的严肃,他站起了身,冲着皇甫嵩恭敬地施了一礼,郑重言道:“承蒙世叔错爱,小侄愿以师礼侍之。” 这一次,这声世叔叫的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没有任何虚与委蛇。 皇甫嵩见陶商这么说,知道两方已经算是达成了协议,摸着胡子满意道:“好,好,好。” 王允见陶商如此推崇皇甫嵩,心下有点不太是滋味了…… 王老头年纪大了,又一直是朝中重镇,平日捧臭脚的人有一大群,受不了被别人慢待忽视。 直了直身子,王允装模作样地嘀咕着道:“老夫也有很多有用的本事,需要找一个传人,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以师礼侍之呢?” 陶商闻言直起身,转头看了王允一会,略作思索之后便冲着帐篷外喊道: “裴钱,给你个机会进来拜师了。” 第九十三章 聚 散 皇甫嵩说话算话,当天晚上便把陶商叫到了自己的暂居之所,并开始对陶商进行了兵法布阵的讲解与辅导。 行军布阵姑且不论,但说到兵法,古代的兵书最有名的大致上就是那么几种,例如《孙武兵法》十三篇、《吴子》《司马法》《齐孙子》《太公六韬》《黄石公三略》等等。 这些兵法书籍,在后世已经被列为进入了公版的名著体系,很多出版机构每年都在翻来覆去的弄,前世身处在图书行业的陶商对这些自然不会陌生。 书简只是一个参照,真正的精华,不在这些兵法著作上,关键是在于皇甫嵩对它们的注释见解……那才是真正能够体现这位用兵大家的毕生精华所在。 营养都在他的脑子里,随身携带着的,人家不说,谁也甭想知道。 几乎每一位被称之为名将的人,在晚年都会著书立说,没有这个能力的,就会依照先人所遗留下来的兵法文集进行注释讲解示例,将自己毕生的经验通过这种方式来展示给后人……例如杜预就曾写有《春秋左氏经传集解》及《春秋释例》;南宋陈傅良曾撰写八卷《历代兵制》,尽叙周代及春秋、秦汉、唐代以来兵制得失。这些东西,说的文雅点叫释解,说的通俗点——其实是经验!其他的名将有经验,皇甫嵩自然也有!而且都是多年实打实的在战场上堆积出来的宝贵经验。 现代人也有喜欢出书的作风,不过却没有古代人那么精华,纸质烂货遍地都是,很多xx暴发户或是xx官在拥有了一切之后,就想用出书来彰显自己的学识水平,实则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写个作文都要用二百字拼音填充的内在底蕴。 前世时,曾有人问陶商在书店要找讲美好生活的作品应该去哪里,陶商告诉他去玄幻类。 找夫妻生活的作品,陶商告诉他去武侠类。 还有人想找本现代购房指南的,陶商告诉他可以去精神病类。 看看现代人出的东西多杂。 相较这些来说,古人写的东西还是比较值得一读的。 就着一卷卷的兵书,皇甫嵩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经验通过解释兵书之意,一点一点的传授给陶商。 而陶商也借着机会,犹如海绵一样,拼命的榨取皇甫嵩身上宝贵的军事经验理论以及精华…… 等等,为什么要用‘榨取’这个词? 然而,皇甫嵩发现,与陶商讲解的越多,他与陶商的沟通交流就越多,而沟通交流的越多,他就会发现陶商肚子里有很多让他都感到难以置信的东西! 身为一个后世穿越来的人,除了春秋、秦汉的公版书目外,陶商的肚子里自然也会有别的存货。 比如说在与皇甫嵩讨论攻坚战的时候,陶商不自然的就将南宋初年陈规、汤璹所撰的《守城录》四卷中的一些精要篇章大致的说出来,和皇甫嵩进行探讨。 《守城录》是中国宋代城邑防御的专著,著作时期基本是在这个时代的九百多年以后,其中所述的守城战法都是经过数百年的改革而成,皇甫嵩当然会震惊。 当然,陶商也只能摘选一些不出格的篇章跟皇甫嵩探讨,《守城录》中关于大炮的用法他肯定不会给皇甫嵩叙述,说了皇甫嵩也是鸭子听雷,空让自己惹出一身麻烦。 二人仿佛碰到了知音,连着两天不眠不休讨论讲述、彼此交流,直到陶商的脑袋实在塞不进去新的东西了,而皇甫嵩也需要用时间仔细揣摩陶商所说的那么多的新颖战法战术到底适不适用于现在的汉军……如果不适用,可不可以加以改良成适用于徐州军的战法,也好回头再给予陶商的正确分解剖析…… 直到这个程度上,二人方才作罢,各自休息。 陶商从皇甫嵩的帐篷里走了出来,打着哈欠……学习的太用功了,得奖励自己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没曾想有一个人矗立在帐篷外等着自己。 是貂蝉。 “貂蝉姑娘?”陶商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生怕自己看花了眼。 貂蝉冲着陶商莹莹一施礼,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 在那一笑之下,陶商暗中点头,表示欣赏,这个女人确实美丽,她的笑容一瞬间仿佛与这蓝天白云,流水溪畔,春风青山在一瞬间融为了一体。 艳姿逸尘,媚似清水……可能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陶商面含微笑,眼中闪过一抹纯粹的欣赏,并无杂质。 看着陶商的眼神,貂蝉不由的有些气闷。 几乎每一个年轻男子,见到自己的时候,眼神都是迷离的、谄媚的……更多的是散发着原始的渴望。 而唯有眼前的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公子,从打第一次见面起,貂蝉就能感觉的到,陶商也是被自己的容貌所震……和别人的表现应是差不多。 但不同于别人的是,陶商每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却从无那些多余的杂念,而仅仅只是欣赏……纯纯的欣赏,欣赏中却没有任何的一丝渴望。 这是让貂蝉最憋闷的事情,其实这样纯粹而无杂质的眼神,貂蝉是很喜欢的……但她却希望这样的眼神能够出自别的人眼中,而不是在陶商身上。 女人,就是这么一种矛盾的生物。 “姑娘找我有事?”陶商好奇地道。 貂蝉轻轻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一份简牍递给了陶商。 陶商疑惑地接过来,但见简牍上面写的是:“青海长运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额……” 陶商的额头又开始往外冒汗了。 “听说这是公子你在虎牢关前所做的?”貂蝉好奇地问陶商道。 “算是吧……”陶商的语气有点发虚。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貂蝉默默地念着,突然叹气:“唉,好一句不破楼兰终不还……公子将洛阳城比作西域楼兰国,将玉门关暗喻为虎牢关,黄沙千里、辗转迷漫……公子是不是当初在虎牢关下,就猜到了今日这个令人无奈的结局?” 貂蝉口中的结局,指得就是目下,十余路诸侯已不思进取,甚至有人已经提出各自回返属地,偃旗息鼓,日后再战。 陶商很想告诉貂蝉,这个结局自己倒是早就知到了,但跟这首七言诗真是一点没关系。 早知道就不拿这破玩意出来显摆了,惹了一堆的麻烦。 “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思虑,如此文采,当真是让人佩服的紧……公子你真的不像只有十七岁。”貂蝉感慨而言。 陶商摸了摸鼻子,第一次显的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说呢……其实,我十七岁不到。” 貂蝉犹豫了一会,又说道:“陶公子前日和曹将军从洛阳回返的途中,还做了一首《嵩里行》,小女子偶有所闻,其忧国忧民之情,实在是令人怅然涕下……” 陶商的眼角直抽抽,不用猜,一定是曹操嘚嘚瑟瑟的大肆宣扬出去的。 古人都这么好显摆吗?能不能有点更高的追求。 “姑娘见笑了,偶有所得而已。” 貂蝉笑着道:“小女子平日好乐,公子的那首《嵩里行》极和挽歌乐律节拍,小女子想将其编成乐诗曲奏,传以当世,不知公子是否允许?” “编成乐府时歌传世……”陶商把鼻梁子几乎都要摸红了,这剽窃之名看来是彻底坐实了。 “姑娘既然有这样的雅兴,那就按你说的做吧。”陶商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答应了。 貂蝉闻言,神色一喜,又道:“那不知公子能否再多做几首乐府题材的流传诗词,让小女子编纂成曲……小女子想出几卷乐集。” 陶商的脸色顿时变黑了……出曲集,还几卷?这是要把我当专业填词的吗? 沉默了片刻之后,方听陶商幽幽作答。 “貂蝉姑娘……” “嗯?”貂蝉期盼地看着陶商。 “早点回去睡吧,记得洗脸洗脚。” 貂蝉:“…………” …………………… …………………… 两日后,陶商得到了曹操的邀请,请他去往洛河旁的长亭相聚。 陶商基本猜到了曹操邀请自己的意图,诸侯停滞不前,无所事事,多有扬言要撤军者,近几日内,更是有几家诸侯之间因为一些利益摩擦发生了流血事件。 在这样的情况下,陶商知道,与这些大佬分别的日子已经要到来了。 洛河旁的长亭内,不但有陶商受到了曹操的邀请而来,还有刘备也受邀而至。 三人将带来的兵马皆陈列于亭外,亭内只有三人,围着一案,案上放有食鼎美酒。 陶商明白,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散伙宴吧。 “二位请。”曹操举起手中酒盏,与陶商和刘备分别示意。 三人各自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曹操放下酒盏,长叹口气:“可叹啊,十余路诸侯,竟然落的这么个如此草率的结局,也不知下次见面之时……咱们这些人各自还是敌是友。” 曹操这话说的隐晦,但陶商明白,袁绍定然是已经找过了曹操,邀其对付袁术……二袁这场继讨伐董卓之后的短期敌对,怕是在不久之后就会拉开序幕。 而曹操此刻,应该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暗中与袁绍联合……估计在曹操的猜测中,徐州刺史陶谦会根据自己的地域做出远交近攻的战略,最终还是会倒向袁术一边。 事情没有个定论之前,陶商也不愿意多说,笑道:“陶某一介白身稚子,哪谈得上与谁为敌不与谁为敌的。” 刘备则是感慨的言道:“凡汉室之臣,凡忠义之士,皆备之友也!然叛汉之贼,皆备之敌。” 曹操哈哈大笑,点头道:“说的好!不知玄德公接下来打算往哪里去?” 刘备缓缓言道:“备乃是朝廷敕封的平原县令,自然是回平原去驻扎。” 一听刘备即将回返平原,曹操就知道刘备和公孙瓒暂时是分不开的……如他所料不错,公孙瓒和孙坚一样应该都会亲近袁术,二袁一旦相争,自己回头说不定就会和刘备成为敌手。 曹操又转头问陶商道:“陶兄弟下一步打算如何?回徐州去?” 陶商笑了笑,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吧,孟德兄打算去哪?” 曹操寻思了一下,道:“我麾下兵马不多,打算先去扬州募兵,在别图救国之道!” 陶商点了点头,此刻联盟军已经名存实亡,各路诸侯都忙着要发展自身,包括袁绍、袁术、曹操、刘备等许多人,心中已经都有了目标——那就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在短期内求得质的飞跃式的军力发展。 陶商觉得自己也要发展,但是徐州却并不是他目前能够经营的地方,那里是他父亲陶谦的基业,陶商心中在这段时间里,已经为自己构建了一个宏伟的梦想蓝图,他要发展的东西很多,不仅仅只是像其他诸侯一样,短期只要快速的爆兵,他要发展的目标更加多元化。 但是首先,要有一个能够实现自己目标的地方才好,这个地方的选择至关重要,至少一定是一处要有发展前景的要地。 但发展要地只为其一,其二,就是他还得充实属于自己的人力,在这个时代,科技不是第一生产力,劳动力才是第一,无论怎么样发展,最根本的都取决于人…… 要怎么攒人头呢? 第九十四章 唯此四人 洛水边上的长亭之内,曹操邀刘备和陶商来长亭与他们道别,酒至酣畅处,曹操言明自己下一步要去扬州募兵,而刘备则言自己要回平原驻扎。 陶商心中因为他们二人的话,在心中亦是对自己的未来做起了更深层次的打算…… 但陶商想了没多久,便被曹操打断了。 只见曹操又举起酒盏,示意刘备和陶商二人……咱们再饮一杯。 三人各自将酒喝下肚子之后,却见曹操哈哈一笑,突然转头对着陶商言道:“陶贤弟,咱们救出来的几十位公卿,如今要分别入驻到各路诸侯的属地之中,这是盟主前日下的强令,谁也不许推脱,听说陶老弟那边分到了司徒大人和皇甫中丞,哈哈哈哈,这一文一武两大公卿都进了你徐州陶氏府君的衙门口内……贤弟你家今年的气运甚盛啊!哈哈哈~~” 曹操这话,摆明了就是看他笑话、奚落他……陶商气的眼皮子直跳。 “孟德兄这话听着好幽怨……你分到谁了?”陶商反问曹操道。 曹操笑嘻嘻地回道:“鹰鹞都尉士孙瑞,就这么一个,哈哈,与王司徒和皇甫公官职相较,差的远呢!跟陶兄弟你没法比啊。” 陶商郁闷地一转头:“玄德公呢?” 刘备将双手一摊,道:“备不过区区一平原县令,哪有这个福气招待朝中公卿臣子?” 这刘备……话里话外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玄德公既然如此落寞,要不……我把王允让给你,如何?”陶商期望地看着刘备,希望他能一时犯傻把王允接下。 “还是免了吧!”刘备笑着赶紧摆摆手,道:“王司徒三公之尊,备可承受不起。” 曹操喝了口酒,擦拭嘴角,突然道:“玩笑归玩笑,不过曹某还有一句金玉之言要赠给陶兄弟你。” 陶商郁闷地转头看向曹操。 “你们徐州分到的这两位公卿,摆明了就是其他诸侯颇为忌惮,谁都不敢要,而袁本初和王允又欺负你年少、话语权轻……你需知那王司徒位列三公之尊,乃是文臣之首,而皇甫嵩平定黄巾贼寇、功勋盖世,乃是当世武将之楷模,威名镇天下,连董卓都忌惮他的功绩……更何况他又是汝父陶恭祖昔日从军时的上官……他们到了徐州后,贤弟和令尊要切记强宾不压主的道理才是。” 陶商闻言心下恍然,这些历史名人果然没一个好对付的,步步都给你下阴招。 还是曹操考虑的周到,心眼子真多,今天算是又长了知识了。 “多谢孟德兄提醒,陶某记住了。”陶商拱了拱手,真诚地表示感谢。 却见曹操抬手又喝了一口酒,豪爽着道:”其实曹某今日,还曾想找另一个人一起来的!可惜……真是可惜。” 刘备的眼睛一眯,慢慢放下酒盏,没有说话,显然已是猜到了曹操要找的人。 陶商则是无奈一叹,道:“孟德兄想找的人,是孙府君吧?” 曹操无奈地点点头,道:“孙文台已经和本初闹翻了,率兵离去……不过在曹某看来,此人却还是个英雄人物!不管其秉性如何,至少在咱们一同追击董卓的时候,他能受陶兄弟的劝与曹某同往汴水,便是个汉子!” 刘备摸着胡须,道:“这么说来,在曹将军心中,今日这长亭之内,理应是有四位豪杰举盏共饮了?” 曹操点头道:“不错。” 刘备感慨而言:“其实啊,这十余路诸侯当中,英雄人物数不胜数,可惜联盟不到半年便随即星散,从此之后,汉廷祸乱无休无止,着实令人痛心。” 曹操收起笑容,一字一顿的道:“玄德公此言实有不确,勿怪曹某直言,在某看来,这十余路诸侯当中,只有你我在场三人,加上孙坚……唯此四人,堪称英雄!其余诸人,或有能力出众者,然亦只能称之为枭雄!” 陶商眨了眨眼,苦笑着一指自己的鼻子:“孟德兄说笑了吧,我也算是英雄?” 曹操目光炯炯地瞪视着陶商,道:“曹某说了,唯此四人!” 刘备长叹口气,道:“不论英雄枭雄,诸侯之间弊端以显,听闻近日兖州刺史刘岱与东郡太守桥瑁有不和之举,隐有刀兵动向……看来这里,我们是不能待下去了,越早走越好。” 刘备的话,诈然之间触动了陶商的一根心弦,他抬起手将酒盏一饮而尽,冲着曹操和刘备拱手道:“玄德公此言不错,此地多留无益,还是越早离开越好……陶某先行一步,后会有期了。” 说罢,丢下酒盏,冲着曹操和刘备一拱手,转身走出了长亭。 望着陶商离去的背影,曹操不由得慨然而叹,无奈道:“年轻人,干什么事都如此着急,就算着急要走也不差这一会……也不知下一次见面,却还得是什么时候……” ………………………… ………………………… 陶商丢下曹操和刘备,急忙驾马奔回营地,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刚才刘备的话语中有一件事间接提醒了他。 刘备适才说兖州刺史刘岱与东郡太守桥瑁不和! 如果没有记错,桥瑁死后不久……东郡就为黄巾所攻,而也正是这一连串的事件与机缘,促使曹操入驻东郡并在日后得到了连带家属几近百万的青州黄巾的归顺,曹操亦是因此得到了大批黄巾的降众,获得了巨大的人口与生产力量,从而有了争霸天下的根基,从一个打狼的诸侯一跃脱颖而出…… 黄巾! 回了营地,陶商急忙奔着皇甫嵩的帐篷跑了去,若想达成自己的这个想法,必须得求得他的帮助才行。 掀开皇甫嵩帐篷的帘子,陶商迈步走进去,一下子却是楞住了。 但见皇甫嵩坐在软塌上,杵着下巴认真的听着,他桌案对面坐的小莺儿,一边给他擦桌案和香炉,一边正在给他讲着什么民间趣事,皇甫嵩抚摸着胡须,听的似是很是舒坦。 ”小莺儿?你在这做什么?”陶商疑惑地看着来莺儿,没弄明白她在这里干个什么。 小莺儿闻言,将头转了过去,瞪着不怎么好使的眼睛用力的看了一会,方才好似影影倬倬的瞅清楚是陶商,怯生生地道:“陶老爷,小莺儿不好意思白吃您的饭食,刚才刚打扫了您和王老爷的帐篷,听说这位是您的叔伯辈,就过来帮着拾到拾到……他不介意的。” 皇甫嵩对陶商点点头,笑着道:“我看这姑娘眼神虽然不好,但手脚挺麻利的,就顺了她的好意,让他打扫打扫……不碍事吧?” 陶商闻言一愣,摇了摇头,道:“那有什么可妨碍的,老师高兴就好……你要是高兴,回头你俩再认个干爷爷干孙女什么的,也算抬举她了。” 小莺儿闻言急忙摆手,道:”陶老爷别取笑我,小莺儿命贱,哪有那个福气。” 看着小莺儿怯生生的样,陶商摸了摸袖子中的东西,心下一动。 陶商轻轻一笑,突然冲着来莺儿招呼了一声,道:“小莺儿,过来。” 小莺儿好奇地道:“干嘛?”但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 陶商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放在她的鼻子下晃了晃。 小莺儿使劲地嗅了嗅,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诧然地表情,道:“这……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好闻?” 陶商笑着道:“好闻吧,这是饴糖。” 糖果的发展历史可追溯到三千年前,中国古书上出现“饴”字就是在汉代,饴糖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硬糖,首载于《名医别录》,初期主要用以入药,但也有人用以含服品味。 当然,就算是糖,这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到的东西……就这几块,还是昨日袁绍派人给陶商送来以表亲近之意的。 当然相对的,陶商也哭丧着脸派糜芳给袁绍送了回礼,而且肯定得比他送来的礼要重。 心眼子,全让世家的人长了! 陶商将饴糖放到了小莺儿的手里,小莺儿高高兴兴地含了一块在嘴里,一边含一边含糊道:“真甜……” “好吃吗?”陶商笑着问道。 小莺儿使劲地点了点头。 “好吃也给你姐姐夫人拿几块去。别一个人全造了,回头让我知道后果很严重的。”陶商装模作样地道。 小莺儿抬手擦了擦鼻子,重重地一点头,道:“知道了,陶老爷吩咐的,小莺儿肯定照办。” “回你姐姐夫人那去吧,我有点事跟老师说。” 小莺儿点了点头,冲陶商和皇甫嵩道了声安,便用竹杖敲敲打打的点着地,向着帐篷外走出去。 陶商转过头,看向皇甫嵩,低声道:“老师……” 从打正式跟皇甫嵩学习兵法起,陶商就改口称呼他为老师了。 “怎么?有事?”皇甫嵩疑惑地看着他。 陶商深吸口气,一字一顿道:“在回徐州之前,我想出兵去剿黄巾余寇。” 第九十五章 议计黄巾 “啪嗒——!” 不知为何,刚刚走到皇甫嵩帐篷口的小莺儿手中的竹竿突然掉在了地上。 却见这小丫头蹲下身,匆匆忙忙地在地上摸索一阵,一边起身一边嘀咕着道:“破竹子,怎么连你也要跟我过不去……” 说完了之后,便急急忙忙地起身,又向着远处蹒跚着匆匆而去。 这一点细微末节在帐内的陶商和皇甫嵩都没太注意。 皇甫嵩不解地看着陶商,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好端端的,你去剿黄巾余寇做什么?” 陶商在皇甫嵩的对面坐下,耐心地道:“当今天下,无数民众流离失所,就算是张角已死,但天下黄巾余部仍然数不胜数,昔日的三十六渠帅余孽为患一方,众多百姓因为天灾人祸流离失所,不务生产却加入黄巾中为祸,我想左右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何不在回返徐州的路上,一面剿除黄巾平定内耗,一面收拢这些原本误入歧途的百姓,让他们重新务农,恢复生产,也好早日觅得安定……这样也算是为天下造福。” 皇甫嵩当年剿灭黄巾,一向是以杀伐为主,其手段之烈可谓震慑四方,令人胆寒。 别的不说,单说他当年曾将十万人的尸骨筑成了“京观”,此举就令天下黄巾余部胆寒……所谓的“京观”,乃是用尸骨累成的高冢! 像是陶商这样的想法,他当年虽然也有,但却不甚赞同,叛逆者岂可重新收复?不论身份如何,敢造反那就必然要惩戒…… 但时过境迁,如今的皇甫嵩屡遭动荡,在洛阳下狱后又险些被杀,如今又因为乱战不得不与其子和家眷亲属们分别,在这样的打击下,皇甫嵩性情上的冷酷少了几分,再加上年纪大了,昔日的杀伐戾气却是去了不少。 而且他也明白如今天下大乱,若要恢复大治,则必要恢复生产……而要恢复生产,其根本则首先在人。 陶商的想法,他初时听着有些惊讶莫名,但细细品来,却还真是为国为民之举。 在陶商的心中,黄巾军的本质其实是很值得敬佩的。这个时代的士族高官,都称呼黄巾为贼、或为贼寇……但在陶商自打穿越回来之后,每每与人谈起黄巾之时,他都是口称‘黄巾’,而从来没有称呼过‘黄巾贼’。 就算是在汝南,与许褚共同对付截天夜叉何曼,直到何曼自尽而亡的那一刻,陶商也没管他叫过一声贼……即使是何曼当世的行为令他非常的不齿。 黄巾起义是中国历史上第三次农名起义,参与起义的基本上都是在东汉末年最底层的、因为吃不上饭而不得不参加叛乱的农民……他们大多数的人都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能有一条活路而不得已去干这掉脑袋的勾当。 陶商觉得人为了活着而去干一些疯狂的事并没有什么错误,是可以理解的行为举动。 可惜,张角在世的时候,提出了明确的斗争目标:即斗倒东汉王朝。 他利用宗教形式倒是有效的团结了起义的民众们,可惜却没有根本的政治和治国理想。 历史发展到现在,大贤良师张角已经去世,最初最具规模和信仰的黄巾起义军已经完全被军阀瓦解,时至今日,剩下的这些分散在各州县的黄巾军,有的势力也极其庞大,但却已经失去了根本的起义初衷,完全代表不了底层民众的根本利益!眼下各州的黄巾军不过是那些领头的渠帅为了一己之私,打着黄巾军名义而组成的巨寇集团!他们不为民做主,反而为了一己私欲,比军阀更恐怖的对同为受压迫的农民大力屠戮。 这些黄巾余部现在属于这个时代破坏者,不但没有带来社会的转型,反而还在雪上加霜的削弱汉朝生产力。 陶商明白,若要实现自己心中那隐藏的‘宏伟蓝图’,他就需要大批的生产力。而在这个时代,生产力的最最根本的代表就是人口……但陶商总不能跑到各路诸侯的地盘去抢人口吧?诸侯们不答应是其一,再说这跟杀人放火的棒老二有什么区别? 因此陶商将目光投向了让各州郡守县令大为恐惧的黄巾余部身上! 这可是摆在面前的人口财富啊……问题要取这财富,过程却是相当的危险,搞不好谁取谁还都不一定呢。 不过天幸有传授自己兵法的老师皇甫嵩在此……这位一手镇压黄巾起义的名将,对黄巾的了解怕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有他给自己做指点,陶商觉得自己能成功。 在摸透了陶商的最终意图之后,皇甫嵩摸着胡子,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陶商也不打乱他的思路,他知道皇甫嵩现在是在为他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半晌之后,方见皇甫嵩睁开眼睛,正色言道:“你的想法是好的。” 陶商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想法是好的……这句话的意思换成另一种说法就是:想想就行,别做白日梦?! 皇甫嵩仿佛没有看到陶商的不愉快,继续分析道:“想办法收服各路黄巾势力,引导那些误堕泥道的百姓重务正业,农耕生产,这对恢复我大汉的元气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但却也有几点难办之处。” 陶商听了这话,感觉皇甫嵩言下之意这事还是有戏,忙道:“请老师指点。” 皇甫嵩伸出苍老的手掌,一根一根的在陶商面前掰着手指,道:“首先第一点,天下的黄巾余孽太多了,黑山、青州、白波、黄龙、左校、汝南、青牛角、五鹿、羝根等等,好几十路的黄巾余寇,连贼兵带上家属,累加起来百万都是少说,你怎么弄?” 陶商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天下也不是我想去哪就去哪的,我想先就着大股的黄巾拾掇……” 皇甫嵩掰下第二根手指,道:“大股的?嘿嘿,这天下最大股的,是黑山的黄巾贼,其首领褚飞燕不断的收纳着河北各路黄巾小部,麾下连民带兵已有接近百万的人口,这跟一方诸侯有什么差别?甚至比大部分诸侯都强!朝廷都拿他无可奈何,只能任其为平难中郎将,命他管理黄河北山地界……这厮甚至有资格向朝廷推举孝廉、每年向洛阳遣计吏上表汇报,可谓国中之国,你想先收拾他吗?” 陶商皱了皱眉,道:“黑山军招纳了百万的人口,但可用之兵有多少?” 皇甫嵩慢慢地道:“反正比你手里这一万人多。” 陶商寻思了一下,摇了摇头。 实力差距太大,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黑山的褚飞燕现在已经上了铂金段位……自己最多就是个白银。 “退而求其次,不去动这最大股的,动点势力不那么强的行不行?”陶商又问皇甫嵩。 皇甫嵩摇了摇头:”势力再小些的,你也吃不下……离着咱们现在所处的洛阳之地,北上渡黄河之西,有西河白波黄巾贼寇,首领郭大麾下有众十五六万……去年这个时节其众曾挺进河东,董卓老贼命女婿牛辅率军镇压,不能获胜,其实力可想而知,你斗的过?” 白波军……陶商仔细地盘算了一下,倒是一块可以啃的骨头……问题实力还是要比自己强出许多。 皇甫嵩见陶商沉默不语,随即又道:“还有,就算是你能讨伐的了白波军,后方保障又该如何?联军攻董卓时,有袁术和韩馥南北两路统一中转调拨各处州郡调配来的粮秣,保证众诸侯的军需保障,如此兵马征战可无后顾之忧……可如今联盟军即将解散,徐州的粮草若要往此地运来,必过众诸侯的属地,那时联盟已散,你如何保证粮道能顺利通达?” 陶商想了一想,起身慢悠悠地道:“兵马不足,粮草不敷,这两点,我有办法解决……还请老师帮我仔细筹谋,这一次,怎样才能够收服白波军。” 皇甫嵩闻言不由得有些诧然,道:“你若真能解决兵力不足和粮草这两件事情!老夫自当助你达成心愿,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九十六章 不食嗟来之食 与皇甫嵩商议完后,陶商拜辞了兵法恩师,一边思考着适才的谈话,一边向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白波军屯扎在西河的白波谷,也就是并州境内,而从洛阳北上需经过河内郡,河内太守王匡是袁绍的铁杆拥护者,起初讨伐董卓时,便是他们两人一同驻扎在河内之地的。 陶商心中打起了王匡的小九九……或许,讨伐黄巾的后勤补给等诸多事宜,就得落在王匡的脑瓜子上……而有资格命令王匡帮自己做这件事的,目下也只有袁绍能够办到。 可兵马不足的事,又该怎么解决呢? 自己麾下的兵马只有一万,而白波军却有十五六万众,就算这十多万人是浑水摸鱼的较多、精锐少,但数量却是实打实的在那摆着,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自己这一万人若是单线与白波军作战,踩也被踩死了。 其实,陶商此时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习惯性的单纯用数字作为强弱进行横向比较,但有些事尽力过之后就会发现,对手有时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就在陶商的脑海中还在不断飞速运转时,却见糜芳匆匆忙忙地奔着自己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 “嗯?怎么了,跑这么急干什么?”陶商奇怪地看着糜芳。 糜芳嘿嘿一笑,搓着手道:“你可是回来了,有两个消息告诉你,一好一坏,你想先听那个?” 陶商翻了一下白眼,道:“你这个人,有时候连好事坏事自己可能都分不清楚……先把好事说出来听听。” 糜芳摸了摸鼻子,嘿然道:“那个叫徐荣的董卓军将领,昏迷了这么些天,终于醒过来了!嘿,可是把咱们军中的那些医官给折腾的够呛。” 陶商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这倒真是一个好消息,如此说来,他性命已是无碍了?” 糜芳使劲地点了点头:“医官说了,性命是保住了,只要这徐荣回头不祸害自己的身体,应该就没啥问题……还真得多亏了公子你的良方。” 陶商闻言,心中感到甚是欣慰,不枉费自己使劲地回忆《千金方》和桂枝汤的药方,没曾想这些医官还真是挺长脸的。 “那坏消息又是什么?”陶商好奇地问糜芳。 糜芳的老脸顿时一拉:“坏消息就是,那徐荣正在祸害自己的身体。” 陶商闻言不由的一惊,道:“他干什么了?剁手、还是跺脚?难不成切腹自杀了?” 糜芳摇了摇头道:“那倒是不至于……问题是这厮一睁开眼睛之后,知晓自己身在敌军阵营,又瞎了一只眼睛毁了容,意志颇为消沉,沉默不语不吃不喝,似是有了求死之念。” 陶商讪笑几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想自杀的话,割脉抹脖子什么方法不痛快?就算手中没有兵器可以行凶,至不济还有个咬舌自尽的方法可以尝试尝试……非得用绝食把自己饿死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 遭罪不说,而且失败的几率也未免太高了些吧?……摆明了还是不想死。 不想死,那就说明还是有办法弄……就怕他一心求死,连机会都不给自己。 “带我过去看看,他现在心情落寞,原本也是一位名将,诈然变成了残疾,有些想不开也是正常的,待我开导开导他便是。” 糜芳随即引路,领着陶商来到了徐荣休息的帐篷内。 徐荣躺在床榻上,右眼还是紧紧的包裹着白布,他的脸色蜡黄,双颧榻陷,极度消瘦,剩下的一只左眼目光呆滞地紧盯着帐篷上方,眼神直勾勾的,颇显落寞。 旁边侍立的军医手中端着一碗米粥,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怎们劝都不吃,神仙也难救啊。 见到陶商和糜芳进来,军医端着碗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行礼。 陶商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并伸手从军医的手中接过那碗米粥,来到徐荣面前,低头静静地观察着他那已经被毁容的半张脸颊。 “不吃饭,想绝食啊?”陶商出口问道。 徐荣斜眼看了陶商一眼,慢慢地道:“你就是救我的人?” 陶商露出了和煦的微笑,道:“在下是徐州刺史长公子陶商,将军猜的不错,救你的人正是我。” 徐荣的独眼皱起了眉头,低声嘶哑道:“你为何要救我?我这般样子还有甚可救的?死了倒是干脆!” 陶商多少能够理解徐荣现在的心情,失去一目,容貌被毁,成了一个残疾人,铁打的汉子心理上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 陶商轻轻地摇了摇头,劝解道:“将军太极端了,眼睛少了一个,但你还剩下一个,面容被毁了,但男子汉大丈夫,又何须要那么漂亮的面容?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活着,不比什么都好吗?” 说到这里,陶商转头看了看帐篷内,不远处桌案上的一副正对着自己的铜镜,上面模糊的映出自己英俊的面容。 话是这么说……但有副好长相还是挺养眼的,至少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舒服。 徐荣独目盯着他,不置可否。 陶商用勺子从碗里侩出粥来,放在唇下轻轻地吹着热气。 徐荣看着陶商的动作,慢慢地言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吃的……” 还没等说完,却见陶商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你想多了,我没说给你吃啊。” 陶商将勺子里的粥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徐荣的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一下,不知是眼睛疼的还是气的。 陶商当着徐荣的一面,慢慢的吹着碗中的粥,一口接着一口的放进嘴中。 徐荣仅剩的一只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半晌之后…… “陶公子……”徐荣嘶哑地开口道:“你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吃!” 陶商笑着,微微地扬起了眉毛。 “挺好吃的……你不想尝尝?” 说罢将勺子递向徐荣的嘴边,米粥的香味随着热气飘进了徐荣的鼻孔中,陶商望见徐荣的喉结在一瞬间滚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渴望,但又瞬时又隐匿而去。 陶商明白,这汉子是真馋了。 他现在眼上的创伤还没好,又刚刚脱离了危险期,浑身上下哪都需要补充营养和能量,怎么可能不饿? 支撑他还在犟嘴的,不过是所谓的尊严而已……尊严每个人都会有,但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更何况陶商并没有剥夺徐荣的尊严。 “吃吧,吃了才有力气谈别的。”陶商冲着那勺粥努努嘴。 徐荣深吸了口气,道:“徐某不食嗟来之食。” 陶商身后,糜芳闻言不由的怒了:“你这厮好生无礼!你可知晓,我家大公子为了救你,废了多少力气?孙策要杀你为其父孙坚雪耻!私藏你袁绍又险些找我家公子的麻烦,我家公子好不容易才……” 陶商突然转过头,面色略显不快,冲着糜芳摇了摇头:“糜兄,不该说的不要说了。” 糜芳这才忿忿不平的将话咽回到肚子里。 陶商长叹口气,坐在徐荣的床榻边,若有所思地道:“礼记之中,黔敖呼唤饥民,谓之‘嗟!来食!’,饥民不食嗟来食,黔敖道歉,饥民终不食而死。曾子闻之,曰‘其谢也,可食’。” 徐荣不解地看着陶商:“你与徐某说这作甚?” 陶商挑了挑眉毛,劝解徐荣道:“既然曾子都说了,‘其谢之,可食’,那你看我对你还客客气气的,这饭你吃点也不算是嗟来之食吧?” 徐荣闻言哑然,半晌之后咧嘴笑了一下,仿佛是被陶商给逗的。 “陶公子,你这分明是诡辩,徐某可不是这个意思。” 陶商笑着言道:“那阁下是什么意思呢?” 徐荣长叹口气,摇头道:“阁下与徐某,乃是对立阵营,徐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吃了你的饭,岂不是要做那背主投敌之人?” 第九十七章 面见袁公 听了徐荣的话,陶商略作沉思。 历史上有记载的文献都对徐荣这个出身辽东边陲的将领着墨很少……但至少陶商知道,历史上的王允、吕布等人在诛杀董卓之后,徐荣并没有和李傕一样反叛朝廷,而是以中郎将的职务,严谨的履行着王允的命令与李傕、郭汜的西凉军交战…… 可惜当时李傕等人掌握着西凉军的主要力量,而徐荣的战友胡轸又是个临阵降敌之人,徐荣等于以一部战敌方三部,而且兵力和战力远不及李傕等人,由此方在死在新丰之战,这也是在关于他的记载中,唯一的一场败绩。 但徐荣既然能在董卓死后归降王允,陶商相信他应该就不属于董卓的脑残粉一类。 听了徐荣的话,陶商笑了:“你的主人是谁?董卓吗?” 徐荣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陶商不紧不慢地说道:“假如说有一天,董卓被朝中义士杀死了,其死后在名义上被归类为汉室的叛臣贼子?你还会为他殉葬吗?” 徐荣的脸色有点发黑。 先不说陶商这个“假如“举例举的恰不恰当……单说“殉葬”这个词算是个什么用法? 陶商反应过来了:“殉葬……这个词用的是不太好听……我的意思是,你会为他殉情吗?” 徐荣:“…………” “这词也不太贴切……我的意思是,你会为他殉……” “你别说了,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徐荣的眼睛被陶商气的更疼了,赶紧出言打断了陶商的话头。 半晌之后…… 却见徐荣长叹口气,单目闭眼,默然不语。 陶商见状,继续道:“听说徐将军出身辽东,不是凉州本地将领,之所以对董卓忠心耿耿,想必应是得到了董卓的赏识,欲结草衔环相报知遇之恩,这也是人之常情,陶某可以理解……但董卓所犯下的罪责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焚毁洛阳一事,已是惹的天怒人怨,你别看他位高权重,但现在已经是天下众矢之地,将来的结局真的不好说,而且董卓年纪也不小了,我上次在战场见过他,看他的相貌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有生之年他若真能荡平天下还勉强,若是不能,其家族后代的结局会是什么,将军心中比我清楚……可将军觉得,董卓荡平天下,这个可能性大吗?” 陶商的话触动了徐荣一根细微的神经,董卓虽然也算雄主,但的确是凶狠残暴,太不得民心,也太不得士人之心,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血腥武力的威慑…… 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行,可问题是他确实一大把年纪,来日无多,而他身死之后,他的后代是否能够像他一样以血腥镇压继续威慑天下?西凉军的将领们各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没了董卓还能否齐心?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想到这里,徐荣一边叹息着,一边摇了摇头,依旧是闭目不言。 陶商又把盛粥的勺子递到了徐荣的唇边,言道:“焚烧洛阳迁移百姓,闹得尸骨遍野天怒人怨,洛阳迁移之战,你瞎了一只眼睛毁了半面的容貌助董卓断后,在我看来也算是报答了董卓的恩情……徐将军,陶某觉得你现在应该想想自己的归宿,男儿大丈夫,该报答的恩情既然已经报答了,给自己一条活路没毛病吧?……将军你一身本领,又正值壮年,莫不是就要这样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徐荣仅剩的一只眼睛有点发红,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陶商又加了一把火道:“孔子曰:越是艰难越向前,何惧明枪与暗箭,越是艰难越向前,胜利就是我终点。” 徐荣吸了吸鼻子,气道:“孔子没曰过这几句。” 陶商眨了眨眼,道:“是吗?哦,无所谓了,反正有这个道理便是了……来,吃吧。” 徐荣低头看了看那盛着米粥的勺,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开口。 “给徐某换一碗,这勺你刚才舔过了。” 陶商:“………………” ………………………… ………………………… 徐荣醒了,也肯吃饭了,剩下的就是慢慢静养,陶商对他的事暂时放下了心,开始着手讨伐白波军的战略。 陶商心知肚明,皇甫嵩给他提出的难点,他自己是没有任何办法去达成的,能帮他解决这些困难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就是袁绍。 于是乎,陶商第二天又去了洛阳城一趟,专门拜见袁绍。 由于前番陶商主动向袁绍表示了附庸的诚意,所以袁绍现在对他非常的客气……徐州下辖三郡三国,陶氏可算一强助!在袁绍心中,陶商既然向他表示了归附的心愿,那徐州陶氏现在自然就属于他要真心拉拢的对象……至少不能让袁术诓骗了去。 “陶公子今日来,是要辞行的?”袁绍笑呵呵的拉着陶商问长问短:“孟德也是刚刚跟袁某辞行,欲去扬州募兵了。” 陶商看着袁绍拉着自己的手,心下直起鸡皮疙瘩……就算都是帅哥,陶商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 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陶商对着袁绍拱手施了一礼。 “袁公看的明白,眼下众诸侯这般势态,陶某留在这里无益,不如离开去干些有用的事。” 袁绍笑容温和,面色很是关怀地看着陶商,道:“陶公子是打算回徐州吗?” 陶商摇了摇头,道:“不然,想借袁公一语,再借一道向北而去。” “向北而去?”袁绍没想明白陶商的意图,笑容逐渐消失,摸着胡子缓缓道:“陶公子往北去,想做什么?” 陶商拱了拱手,言道:“不瞒袁公,陶某这次北上,是有意为国分忧,去征讨西河白波谷的白波黄巾军。” 袁绍听了这话不由的哑然,呆愣楞地看着陶商,一时间没有琢磨明白这小子的意图是什么? 眼下各路诸侯都是着急回属地,召兵买马,谋取地盘扩大势力……这小子不赶紧回徐州帮他老爹干些有用的事,着急忙慌的去讨伐白波军干什么?……莫不是闲出屁来? 袁绍轻咳了一声,劝道:“陶公子,不是袁某说你,没有益处的事,你最好还是少干……白波军实力不弱,其首领郭大麾下拥众约有十余万,其中就算是有不能上阵的疲弱之师,但善战者保守估计也得有四成,公子麾下不过一万人马……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陶商平静地道:“袁公这话就错了,陶某率兵讨伐黄巾,为国平乱,乃是正事,怎么可以和利益挂上关系,社稷有难,陶某自当迎难而上,万死不辞。” 袁绍闻言哈哈大笑……心中暗道二字真言:放屁! 自打上次跟陶商掏心挖肺的接触了一次之后,袁绍便看出这娃儿不是个省油的灯,至少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之流。 若是换成刚开始认识他,袁绍或许还会觉得他的话乃是感人肺腑的真挚之言……但现在咱们都刨心挖肺的谈过了,你还在袁某面前说什么‘社稷有难,万死不辞’……袁某并不仅仅是长得好看好吗?你我现在,谁不了解谁啊? 见袁绍摸着胡子不说话,陶商心下暗自叹息一声, 自己在袁绍这,看来拿原先那套也装不住了……不弄点实诚东西出来,袁绍怕是不会搭理自己。 “袁公,白波军目前屯扎在西河,地处于并州境内,现听说黑山军四处招降纳叛,两军都是黄巾贼寇,万一以后合为一股……陶某觉的,对于袁公日后称雄河北,恐怕会极为不利。” 第九十八章 进军河内 陶商的话让袁绍略微有些惊诧,大帅哥颇有深意地看了陶商一眼,心下暗自点头赞许。 在袁绍的心中,他也为自己日后规划了一个战略版图:就是‘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以安社稷。’ 袁绍的算盘打的非常好,袁氏乃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而大汉朝的主要的经济与文化中心,就是黄河上下流域,袁绍以黄河为中心轴,向北拓展延伸,借助名门袁氏的声望,几可尽得中土之地的主要士族,从政治角度来讲颇有高度。 而就地域来讲,‘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则是需要一统河北,冀、青、并、幽四州对袁绍来讲是霸业的根基,而想要达成这个战略目标,袁绍心里明白,他一定要想办法拾掇四个人。 一是冀州牧韩馥、二是北平太守公孙瓒、三是黑山黄巾军首领、平难中郎将张燕、四是幽州牧大司马刘虞。 这四个人中,韩馥身为冀州牧,名义上还是袁绍这个渤海太守的顶头上司,掐着袁绍的军需命脉,是袁绍马上要解决的第一个人;公孙瓒秉性直暴,麾下又有强兵,是袁绍早晚必须正面击溃的强敌,至于幽州牧刘虞,性情不喜征战,素有人望,袁绍曾有意立其为帝,然为其所拒,袁绍一时间还没有想到怎么料理此人。 至于黑山黄巾贼首张燕,势力庞大,乃是天下黄巾第一大势力,袁绍暂时还不想招惹他……但也不能任凭其发展壮大,阻碍自己的计划。 说实话,袁绍的战略构思并不是有多高深,但也不是一般人拍脑门就能琢磨明白的……可想不到陶商年纪轻轻,居然能针对此点跟自己谈条件,这一点倒是令袁绍颇为欣赏。 陶商在袁绍面前很谦恭,这是袁绍除了外貌因素,欣赏这个年轻人的另一个原因;但除了谦恭顺从之外,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附庸是个窝囊废。 思虑了片刻之后,突听袁绍问道:“陶公子如何知道绍志在河北?” 陶商谦谨地言道:“袁公乃是当今天下众诸侯之中的第一豪杰,如今四方纷乱扰攘,若要大治,必非英雄出世不可,天下英雄虽多,然论及家室门第以及在各地名门望族中的影响力,也只有袁公能当此大任。然欲救国于危难,袁公必要先平河北四州,方才有大治天下的本钱。” 说到这里,陶商欠了欠身,平和地道:“陶某既然已经倾向于袁公,也自当为袁公的壮志略尽绵薄之力,此番便先平了西河的白波军,以防他们日后与张燕合股,成为袁公平河北大业的绊脚石……也算是为袁公日后拿下并州,先扫平一点障碍,以为相贺之礼。” “哈哈哈哈!” 袁绍闻言不由的哈哈大笑,这笑并不是说袁绍真信了陶商的话,但至少袁绍觉得这孩子说的有道理,这事对自己的战略版图足够有利,这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孩子说话唠嗑很中听,让人感觉受用……陶谦那老东西怎么会生出这么懂事的娃儿?挺有福的! 此时此刻,陶商攻打白波军的目地是什么,对于袁绍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陶商已经把他此番行动对自己的益处和盘托出,而且理由也相对充分……既然是对自己有益的事,袁绍当然乐于接受。 况且既然陶商主动亲近,袁绍自然也要表现出应有的肚量。 “既然是对袁某有利的事,那绍便多谢公子了。”袁绍笑着点头道:“这样,回头绍置书与河内的王公节说一下此事,王公节与袁某昔日在洛阳乃是同僚,交情颇为深厚,公子你就暂且领兵先往河内驻扎,至于你讨伐白波军前期粮草和兵力不足的事,袁某倒是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袁绍这个人,凭心而论,才华、胆气、心胸等各方面,都是诸侯中的翘楚,历史上有人曾将袁绍评价为一个‘’色厉胆薄‘’的人,这只是因为他是失败者,失败者的人生,注定会有后人根据他失败的经验而赋予他的一些带有色彩性质的分析总结,这是不完全客观的。 与魏武曹操相比,袁绍可能是差了一点,但谁又能否认袁绍确实有着出类拔萃的政治能力与军事才华? 政治不过关,纵然有四世三公的名头,也不足矣整合河北四州的世家,更不可能使鲜卑乌桓效力;军事不过关,又岂能在初平三年大破袁术、公孙瓒、陶谦的三家联军?之后又连败臧洪、张燕、四营屠各、田楷、孔融等人?在与曹操正式对立之前,袁绍基本就没打过败仗。 陶商觉得现在的袁绍对自己颇有几分宽宏的胸襟,在确定了既定利益的前提下,能够很迅速给予自己最大的支持,与袁术对待孙坚比较起来,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单凭这点,袁绍至少比袁术强了一个段位……当然袁术也并不简单。 陶商对着袁绍道了声谢后,方才咨询道:“不知袁公打算如何助我?” 袁绍捋着胡须,道:“各路诸侯的粮草,在南路的都交由公路调度,而北面的则是韩冀州调度,韩冀州目前乃是袁某上官,眼下关系还不错,我可以请禀韩冀州,给你的一万军马预支三个月的粮草军需,这应该不是难事……但三个月后,却得靠你自己了。” 陶商听了袁绍的话,心中暗自揣度,袁绍真是个细心人,用词真精准,形容自己跟韩馥的关系是‘眼下关系还不错’,看来等一过了这个‘眼下’,这俩人就得开始掰手腕子。 “至于兵力方面……” 袁绍继续道:“济北相鲍信、鲍允诚乃吾同僚,你们昔日又有一同追赶董卓的情谊,他为人刚直,对黄巾深以为恨!袁某亲自请他助你,想必他不会不给袁某这个面子;另外白波军屯于白波谷,前年也曾径通河内郡,直攻洛阳,对河内太守王公节来说,也算是一个巨大的威胁,犹如猛虎在邻……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公节想必亦深恨之,他前日已经回返河内,绍便再修书一封,卓他与你共同出兵,攻打贼寇……但王公节在河内上任时间不长,河内当地有四大望族对他也是颇多掣肘,他有没有能力助你,这个袁某却是不能保证。” 陶商心下暗自惊叹,难怪孙坚在袁术麾下受那么大的委屈也要憋着……四世三公的袁家手中的资源和可以调配的社会能量确实和一般人不一样!陶商无力解决的事,感觉袁绍轻轻松松的就帮他捋顺明白了……果然是树大底下好乘凉。 而且袁绍把话说开到了这种地步,陶商心中真的是感激了。 “袁公如此厚意,实在让陶某汗颜愧疚了。” 袁绍见陶商一脸陈恳之色,心下也是颇感安慰,道:“你既许诺诚心助吾,又何分彼此?陶公子放心,只要你肯诚心待吾,绍定不相负……袁某还有要事,这次便不能与你一同出兵剿贼了,在此助你能旗开得胜。” 陶商知道,袁绍口中所言的要事,肯定是要回军谋夺冀州。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陶商与袁绍又客气了几句,然后便随即告辞。 …………………… …………………… 回了营寨,陶商一面派人联系鲍信,一面命令糜芳和诸位校尉、都尉整顿兵马,克日北上前往河内屯扎。 然后他又将皇甫嵩和王允请到了自己的帅帐。 王允兴许是疼爱自己这个义女,来帅帐也要领着貂蝉,不知是什么臭毛病,而貂蝉走到哪又都领着小莺儿……跟她干爹一个臭毛病。 不过陶商也觉得无所谓了,正好这件事跟她们也有点关系。 进了帐篷里,小莺儿便羞怯地看着陶商,言下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壮着胆子道:“陶老爷,你上回给姐姐的饴糖……夫人没吃够……” 陶商的后脑勺上一团黑线……到底是姐姐还是夫人,真乱! “到底是姐姐没吃够,还是你没吃够?” 小丫头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喃喃道:“都……都没够。” 这小丫头,嘴真壮……同样是眼睛有毛病,你看看这孩子的心态多好!再瞅瞅徐荣那要死要活的样,吃个粥磨磨唧唧的差点没把喂粥的给折磨死…… 陶商笑了笑,道:“你是不把我剥削干净便誓不罢休啊。” 说罢,还真的从袖口中拿出一块饴糖递给了小莺儿,拍了拍她的头。 小莺儿怯生生的转过去,将饴糖递给了貂蝉。 貂蝉轻笑着接了过去,转手却又放进了小莺儿的嘴中。 小姑娘含着糖,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貂蝉却向着陶商一伸手,露出幽怨的神色:“我的份呢?” 陶商愣住了:“你的份,不是刚让你塞进她嘴里了吗?” 貂蝉没有回答,一双杏眼只是定定地看着陶商,眸中传达的意思除了幽怨就是楚楚可怜。 陶商笑了,无奈地摇摇头,也取了一块饴糖递给了她。 貂蝉的脸一下子就化开了,露出颠倒众生的灿烂笑容。 “这样才对……”貂蝉并没有吃,反倒是将那块糖收在了随身的秀囊中。 第九十九章 自波城 见貂蝉没有吃那块糖,反倒是收藏了起来,陶商不由感到非常奇怪。 “你这也太小家子气了,一两块饴糖而已,还用得找这么较真特意留着?吃就是了。” 貂蝉只是微笑,却故意不去理睬他,秀丽的脸庞却在不知不觉间变的又有些发红了。 王允眨了眨眼,似是看出了什么端地,心下不由的暗笑……女大不中留也。 但王允毕竟出身于太原王氏,昔日亦是朝堂党人,在男女之事这方面倒是颇有深沉,只是轻咳一声,并不点破,而是选择了转移话题。 “孩子,你着急找老夫和义真前来,不是不有什么要事?” 陶商转过头,对着王允道:“王司徒,我已经跟袁盟主说明,要先提兵前往河内,会和济北相鲍信和河内太守王匡,讨伐白波军,暂时不回徐州了。” 陶商早就跟皇甫嵩商讨过这件事,所以皇甫嵩听了这消息倒是没什么惊讶,反倒是王允和貂蝉等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小莺儿则是看不出什么申请波动,安静安静的站立在了貂蝉的后面,瞪着空洞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允难以置信地盯了陶商一会,半晌方才开口言道:“白波军虽是流寇,但势力不小,其军去年曾与董卓女婿牛辅交手,牛辅亦不能胜……你如何能赢得了他们?” 陶商笑了笑,道:“车道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看似很难,但只要仔细筹谋,却不一定没有办法,况且我这次去找袁绍,他不但帮我想办法先解决了三个月的粮草军需,还帮我邀请鲍信和王匡一同进兵,这仗还是颇有胜算的……最重要的是……” 陶商冲着皇甫嵩一伸手,笑道:“最重要的,还是有对黄巾军无比熟悉的皇甫公帮我,牛辅那样的裙带子弟又怎么能和我们相提并论呢?” 王允的政治敏感度较强,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纵然如此,你好端端地不回徐州,讨伐白波黄巾作甚?……是何目地?” 陶商义正言辞地扬起脸:“为国分忧。” 王允闻言皱了皱了眉头,挺好听的四个字,怎么从这孩子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别扭呢? 话虽如此,王允却也不点破他。 “但北上劳师远征,毕是军旅之事……”陶商说到这里,似是有些犹豫,道:“你们几个又是长者、又是女眷的,随军未免辛苦,而且不太方便……不如我让糜芳,权且派人先送你们回徐州去,王司徒也可先与我父亲见个面?如何?” 王允闻言,一点头刚想答应,却突听貂蝉开口言道:“我们这几个人……还是随陶公子一起去河内吧……也好有个照应。” 王允愣愣神,暗叹口气,心下暗笑这女儿的心思当真明显……也罢,她既有此心思,陶商亦是出身名门,与太原王氏算是当门,老头子我助孩子一助,又有何难呢? 陶商则是感到奇怪:“我出征打仗去,需要什么照应?” 貂蝉脸色一红,心中暗骂一声呆子。 貂蝉斟酌着话语,断断续续地道:“不是陶公子你需要照顾,而是我们几个……又是老弱……又是女眷的,从洛阳到徐州,横跨整个中原之境……保护我们的兵少了……中原贼寇甚众容易有危险……可派的兵多了,岂不又耽误公子的大事……总之……总之呢……总之我们几个跟着公子就对了。” 陶商不由诧然地来回瞅着几人。 “这算是什么……理由?” “不错。”王允站起身来,对着陶商道:“老夫女儿说的也有些道理,中原贼寇甚众,我们这些老弱跟着你的大军倒还安全一点……况且我们到了河内郡之后,便在河内城中安顿,你等自去讨伐白波军便是,老夫等人不给你找麻烦。” 王允都这么说了,陶商暗道那也只能如此。 “好吧,随你们心意……到了河内郡,你们便好好的在城池中待着,我则联合王匡和鲍信出兵白波谷。” ……………… ……………… 白波谷临近河东郡临汾县,白波军首领郭大率众在此处建垒。 郭大昔日亦是三十六方渠帅之一,不过名气不显,但随着黄巾起义被镇压,各方渠帅开始各自为营,郭大借着白波谷的险要地势浑水摸鱼,倒是一点一点的将白波军的名气扬了出去。 近几年来,郭大麾下的白波军卒连带家眷亲属,已经发展到了十六万人,其麾下有四名黄巾副帅为其臂膀。 第一名乃是杨奉、第二名是韩暹、第三名是李乐、第四名是胡才。 这几年来,白波军不断的攻城略地,袭扰城池,连下过太原郡、河东郡、河内郡,并州很多的普通百姓都受到白波军的袭扰,苦不堪言,只能纷纷迁移,南下逃往关中或是东向奔赴黎阳。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确实有本事,白波军自打去年击溃了董卓女婿牛辅的部队后,一时间竟然声名大噪,威震河东,隐隐成了继黑山黄巾张燕、青州黄巾司马俱、徐和之后的黄巾中又一大势力。 白波军所屯扎的白波谷,如今已经被白波军改造成了堡垒,类似于一个军事基地一样。白波军首领郭大,将这要塞命名为自波城。 自波城东濒汾河调流,背依绝壁,隔河为古晋阳与河东的间谷大道,地处晋中与晋南交通明喉和战略要冲。其背垒都是白波军人为制造的悬崖冲沟和务上成墙的巨大土堡。土堡之中,大的周长最小的也有一里。堡城墙高三丈,厚两丈,各土堡间均有地道相通,战时可以利用地道转移兵力,令敌人指手不及,土堡外还挖有护保壕。 白波军的土堡大都依崖而建,尽可能借助悬崖代替板筑城墙。 郭大就是凭借这样的险峻工事,视任何讨伐官军如无物。 …………………… …………………… 在与袁绍达成协议之后,陶商终于收拾兵马,向着河内之地进兵。 与他一同前往的,是济北相鲍信。 东汉末年群雄并起,英雄人物数不胜数,类似于鲍信这样英年早逝的人物,使很多后世的人都忽略了他。 但是与鲍信相处几次下来之后,陶商发现,这位鲍相国的胸襟颇为宽大,且忠君爱国之心在众诸侯中可谓是首屈一指的。 前番追董卓,鲍信经过陶商的劝解,毅然决然的出兵相助,而这次袁绍请他与陶商一起讨伐白波军,鲍信也是毫无推阻之意,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二人一同前往河内的途中,鲍信也与陶商多有交集,对于当今天下的纷乱局面,鲍信显然是颇感痛心疾首。 面对鲍信的忧国忧民,陶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是尽量捡一些好听的话去安慰他…… “鲍将军,我觉得天下如今虽然纷乱,但并不是没得救,就好比袁绍乃是四世三公,名门之后,其本人也颇为宽宏,我感觉以他为轴心,众人齐心,日后定可以匡扶天下,救万民于水火。”这一日行军途中,陶商和鲍信又说到了天下纷乱之事,陶商便用此话来试探鲍信。 鲍信闻言,深深地看了陶商一眼,摸着胡须道:“陶公子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 看着鲍信的神色似是有点不对,陶商的心中不由得来了些兴趣。 “那依照鲍将军之见,当今天下,除了袁绍外,谁有能力匡扶寰宇呢?” 鲍信很严肃地对陶商道:“陶公子,你信不信,当今天下,能够统率群雄拨乱反正的人……唯曹操也!” 陶商微微挑了挑眉毛。 想不到鲍信这个人……还挺有眼光的嘛,眼神还是挺毒的。 第一百章 泰山巨平兵 前往河内的路上,鲍信与陶商正在交流互动。 “陶公子。”鲍信接着适才的话题道:“在你前番邀请鲍某与孟德共同追击董卓之时,鲍某就感觉你与一般的年轻子弟不一样,年纪轻轻的,见识与胆略都比常人要强上许多……而这一次你又敢主动进军讨伐白波贼,着实是令鲍某人对你又多了几分高看。看来公子虽然年少,但一腔忠君报国的热血,却是不比旁人要少啊。” 陶商呲呲牙,心中暗道一声惭愧…… 鲍信是忠君报国的,这一点陶商非常相信。 但若说自己是忠君报国的人……陶商怕这话由自己说出来容易遭天打雷劈。 “鲍将军……过赞了,陶某承受不起这样的评价。” 鲍信哈哈一笑:“陶公子何必如此过谦呢?” “这回真不是谦虚……” 看着陶商谦谨推辞的样子,鲍信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孩子被陶谦教育的很好……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将来可能会是汉室的栋梁……自己身为前辈,这次需得好好扶持帮衬,不能让这么好一个苗子被毁了。 “陶公子,你虽有心讨伐白波军为国除贼,但白波军的势力毕竟还是颇为雄厚,仅有你我两路外来兵马,粮草又不甚多,要对付他们可谓是困难重重……这次前往河内,咱们还需得想办法,说动王公节一同与咱们进兵才是。” 鲍信口中,所说的王公节,自然便是关东众诸侯之一的河内太守王匡。 陶商听了鲍信的话,随即问道:“鲍将军,在下在酸枣会盟的时候,跟这位王府君没有什么交集,最多就是说过几句话……你们俩熟吗?” 鲍信笑了下,道:“要说有多熟算不上,但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当年都曾在大将军麾下做事。” 鲍信口中的大将军,指的便是昔日权倾一时的大将军何进了。 “当年,王公节在大将军麾下任府掾,与鲍某、袁绍、曹操等人皆是同僚,王匡的性格跟我们不太一样,他本人不吝啬,也颇为好施,但就是有一个不大的毛病……” 陶商闻言好奇:“什么毛病?” 鲍信苦笑道:“怎么说呢?……唉,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胆小了。” “胆小?”陶商闻言奇道:“怎么个胆小法?” 鲍信咧了咧嘴,无奈笑道:“怎么说呢……王公节当日受何大将军征辟为府掾,可算是有知遇之恩……何大将军被张让等阉贼谋害之后,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皆是欲除掉阉贼为大将军报仇,可你知晓王公节知道这事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陶商一耸眉毛道:“难道他叛变投敌了?” 鲍信咧了咧嘴,摆了摆手:“那倒还不至于,不过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要收拾行囊,躲回家乡……幸亏有袁本初登高一呼,联合众人剪除了阉患,王公节这才勉强留在京师。” 陶商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这个王匡的举动,有点像糜芳……改天可以让他俩认识认识,意气相投结为兄弟。 鲍信无奈道:“可是没曾想到的是,众人终于剿灭了阉贼之后,王公节居然还是怕事担心,终归还是选择返回故乡观察时势,也不知他怎么就这般思恋家乡……不过幸好算他朝中还有些人脉,没多久朝廷索性给他个河内太守的外放空缺,算是随了他的心愿吧。” “哦!”陶商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位王府君是这样的人,那我们为何一定要拉上他一起去呢?不会拖后腿吗?” 鲍信闻言笑笑,道:“陶公子,这你可就是有所不知了,王公节性格虽然谨慎,然盘据河内,其属地离洛阳甚近,当日诸侯皆响应讨董之时,王匡属地离董卓老贼最近,前期着实是孤军和董贼实打实的来了几场硬仗,竟也让老贼对他刮目相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陶商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莫不是王府君深藏不漏,用兵如神乎?” 鲍信笑着摇摇头,道:“陶公子,这你就有点想多了!” 顿了一顿,鲍信又继续道:“王公节性格懦弱,河内又有四大望族掣肘制衡,然其终能立足河内的根本原因,乃是因为他麾下有一支强军!” “强军?”陶商疑惑地看着鲍信,道:“什么强军?” “泰山军。”鲍信笑着道。 “泰山军……”陶商略微感觉好像依稀听过,但一时没回忆起来:“这支兵马很强吗?” 鲍信点了点头,对陶商道:“不瞒陶公子,其实鲍某麾下的兵将中,有很多士卒亦是泰山兵,只因皆出自泰山郡,故而以此命名,不过鲍某麾下的泰山兵,皆出自我的家乡平阳县……但泰山郡十二县中,若论最精壮的士卒,应是出自巨平……如今王匡麾下的泰山兵,皆是昔日招募的巨平精壮。” 陶商疑惑地道:“泰山巨平的兵卒为何便是精锐?” 鲍信笑着为陶商解释道:“你徐州军中,最精锐的兵马是什么?想必陶公子应该知道吧?便是丹阳兵了,丹阳兵之所以善战,乃是因为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升山赴险,抵突丛棘,若鱼之走渊也……” 陶商若有所思道:“这是因为环境……” 鲍信点头赞同道:“不错,泰山之地亦是一样,宿恶之民,放逸山险则为劲寇,将置平土,则为劲兵,泰山巨平周边环山,其山连横兖州、青州之地,山区之地自然便容易出劲卒!所以,咱们若是能说动王匡,与你我共同出兵,这胜算便可大增了!” 陶商闻言恍然大悟,又道:“按照鲍公的说法,王府君胆子小,他会和咱们共同出兵吗?” 鲍信皱起了眉头,道:“公节与本初交厚,若是有本初置书于他,应该是不成问题,但依鲍某的耳闻……河内目前,有几大望族,似有掣肘公节之能,就怕这些望族不依……” ……………… ……………… 白波谷,自波城多年不曾有过客人,但是在最近,首领郭大却迎来了一位使者。 这位使者也分属黄巾军,乃是青州黄巾军首领司马俱的麾下,进入白波谷后,直言要见首领郭大,言之有要事相告,非郭大之外的人不能告知。 白波黄巾军的士兵便将那使者引入了自波城的正厅。 自波城的正厅建立在白波谷正当中,山路崎岖,寻常人不认识道的,根本就上不去,沿途树林茂密,山路崎岖,越往上走越陡,几十间木搭的平房高高低低地建立在山峦之上,当中最大的一间便是白波黄巾贼首们聚义的地方。 正厅中坐着一名胡子拉碴的粗狂大汉,便是白波军贼首郭大。 此刻郭大正和麾下的四名副帅围坐在一起,一边豪爽的喝酒、推杯换盏,一边高声叫骂,口中淫词滥调不绝,厅内喧嚣至极。 少时,白波黄巾军守卫引着那位青州黄巾军的使者进了正厅,白波军的五名贼首被吸引了注意力,方才转过头来。 白波军第四大帅李乐打了个酒嗝,醉眼蒙松的打量着那个使者,骂引路的小卒,道:“混账崽子!这是谁啊?咋随意就领到这来!没看到爷爷等正忙着呢!” 白波军士卒急忙道:“渠帅!四位大方!此人自称来自青州,乃我白波军同袍之义士,奉大贤良师嫡军之命,特来给郭渠帅传信,事关两军生死存亡,非要见了渠郭帅才肯说,小的不敢怠慢了他,方才领其至此……” 话还没说完,便见李乐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道:“啊呸!大贤良师嫡军?大贤良师都死了快七年了!尸体都烂的透透的了,哪还有什么所谓的大贤良师亲军……” 那青州黄巾使者闻言不满,皱了皱眉,道:“这方大帅此言差矣,大贤良师虽死,然我太平道尚有黄天巫在世,我青州一方在司马大帅和黄天巫的聚集下,聚教众不下百万,焉不是大贤良师亲军?” 白波军第三大帅韩暹冷笑了一声,道:“司马俱和徐和昔日在我太平道,不过低层教众,仗着有黄天巫在手,欺引教众来投,聚众百万有甚稀罕?可惜我前几日得到了消息,黄天巫在濮阳遭受战乱之后,已是不知所踪,司马俱失去了哄骗天下太平道教众的棋子,青州黄巾各方渠帅对他以有微辞,现在他已是祸起萧墙,这时候还派人来跟老子摆架子?是不是有些过于高看自己了。” 第一百零一章 五 贼 古代称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合称“巫觋”。 那自称青州黄巾军使者的人昂首挺胸,闻言似是颇有些许怒意,道:“李帅,小人敬你是白波军一方统领,昔日亦曾是太平道义军重镇,此番特奉命前来,希望能与贵军合流,重挽黄天声势,李帅纵然瞧不起我青州太平道众人?也不该出言亵渎已故的大贤良师!如此无礼,你又怎好意思自命为义军之士?” 大贤良师指的便是昔日的黄巾首脑张角。 “混账!”李乐闻言不由的勃然大怒,猛的起身到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下一柄大斧:“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老四!”白波军大渠帅郭大突然开口,喝止了李乐的行动:“侮辱已故的大贤良师,确是你的不对!” “是……大哥。”李乐虽然脾气暴躁,但对渠帅郭大却还很是尊重,郭大说他不对,他自然就觉得自己不对,哪怕郭大说是条狗,李乐都能掉头承认,还会‘汪汪‘的叫上两声。 白波军一位渠帅,四位副将,虽然是上下级,但平日里却以兄弟相称,渠帅郭大乃是老大,杨奉是老二,韩暹老三、李乐老四、老五是胡才…… 名义上是军队,但体制上倒是弄的跟占山为王的草寇颇为相像。 郭大也有点喝多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瞅着那使者,奇道:“大贤良张天师已归道统多年,我白波黄巾军与你青州黄巾也是一向不归于一道,司马俱那厮丢了黄天巫,失去依仗,河南各处诸侯现在都盯上了他,他如今在青州站不住脚,却想来忽悠老子,嘿嘿,他若是害怕……何不去投靠褚飞燕那蛮子?” 使者摇了摇头,道:“黑山义军的张渠帅,实力虽然在现下的诸位渠帅中执牛耳,但要统领我家司马渠帅,身份却还不够格!司马渠帅有亲笔信笺一封,要小人亲手交给郭渠帅,请渠帅过目之后,心中自然明白。”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简牍,双手上举过头顶。 白波军的侍卫急忙接了过去,给郭大递上,郭大伸手一把拿过,抖落来看…… 但见郭大将简牍上面的内容读完,脸色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深沉,眉头都挤在了一起,少时便将简牍卷起,若有所思。 使者问郭大道:“郭渠帅现在明白了吧?方今天下,咱们这些太平道众若是分而自立,早晚必为汉朝各个击破,可是若想集中于一道,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契人,而黄天巫则是能吸引天下太平教众聚心的最后希望。” “哼!”郭大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子难道还不知道司马俱的想法?他若不是失了黄天巫,焉能在这时候想起老子来?如今他听了风言,疑黄天巫在司隶之地,就想让老子举兵帮他找人,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再说了,就算是找到黄天巫,老子也不见得会把人交给他!” 使者叹了口气,道:“郭渠帅若是想拥黄天巫自立,倒也不是不行,司马渠帅曾说,我数十方黄巾义士分散四方,各自为政,早晚必倾覆……我主毕生之愿没有其他,只想继承张天师的遗愿,推翻汉室江山,立黄天而救天下!至于汉室江山覆灭之后,我主却并无自立之心,郭渠帅若能拥戴黄天巫,推翻汉室朝廷,司马渠帅愿意奉郭渠帅为尊,绝无怨言……另外,我主在司隶的探子回报,济北相鲍信和徐州公子陶商,已经联合起兵前往河内,其意似在白波,请渠帅千万小心。” 郭大闻言面色变的缓和,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长叹口气,缓缓道:“回去告诉你主,其此番得了消息,派人前来报信,老子很是感激……你跟他说,徐州军和鲍信欲讨伐自波城,老子知道了,今日权且记下这个好,日后有机会,定然相报!” 使者拱了拱手,道:“司马渠帅说了,截天夜叉何曼数月前便是在济北和颍川之地,先后败在了鲍信和陶商的手下,鲍信善战,那陶商此次在诸侯讨董的战事中,也甚是露脸,皆非等闲之辈,郭渠帅切要小心为上,不可步了何曼的后尘……” “呸!”老四李乐狠狠地啐了一口,怒道:“何曼算个屁,也配跟我大哥一比高低?” 老三韩暹讥笑道:“昔日牛辅都败在我等的手里,区区徐州军和鲍信也想吃下我们?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老五胡才亦是道:“要打便打,爷不怕他!” 使者摇头叹气,也不多说,随即拱手向白波军的五位首脑告辞,郭大也没有怠慢,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待那使者走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波军老二杨奉突然开口了:“大哥,那黄天巫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最近听说褚飞燕也在到处派人搜罗此人,传言莫不是真的……?” 郭大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杨奉的问题,而是道:“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徐州军和鲍信的联军!其余的,以后再说。” 老四李乐气的直跺脚:“那鲍信忒的可恶!我们又不曾惹过他,他好端端的,讨伐我们作甚!说什么也得给他点厉害瞧瞧!也让他知晓我白波军的手段!” 杨奉寻思了一下,对郭大道:“大哥,鲍信和徐州军若是来白波谷,则必然屯兵在河内,要不……咱们就去河内附近,劫掠一下示威,顺便给王匡提提醒?” 郭大闻言忙道:“二弟此言何意?” 杨奉在白波五贼中,属于最阴险狡诈的一个,他嘿嘿一笑道:“鲍信和那徐州的陶商,若要攻打白波谷,则必然屯兵于怀县周边,鲍信不熟悉白波谷的情况,他定是准备说动河内太守王匡与他们一同出兵,那王匡乃是胆小之人,我们在鲍信说动他之前,出兵四处劫掠,毁他县城周边几个村舍,王匡爱惜羽毛,自知轻重,断然就不愿意得罪我们了!届时只要王匡不出兵,鲍信和徐州军都是外来的无根之水,又能坚持到几时?要对付他们便易如反掌。” 郭大闻言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这四个兄弟,嘿然道:“二弟此言甚善,小的们也好几个月不曾出去打野食了,咱们自波城也不能空吃白食,这次正好出去猎猎食打牙祭,也算给弟兄们填填油水!” 杨奉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嘱咐其余四名白波首领道:“兄弟几个,此番去河内劫掠,要切记一点!河内多望族,势力大,几大世家盘踞河内百年,根基深尚在其次,若是招惹了他们,令其铁心支持王匡出兵,可是不妥……咱们若要打野食,切记吩咐各部只抢平民百姓,不可招惹河内的世家。” 李乐抬手一抹鼻子,笑道:“二哥放心吧!咱们去年战牛辅时,又不是没从河内打通过!哪个招惹那些世家了?兄弟们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杨奉闻言这才放心。 郭大嘿嘿冷笑几声。 官军想要讨伐我们白波?老子偏偏给你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先去劫掠你们!看看咱们到底是谁来讨伐谁? 第一百零二章 河内能人 河内郡的治所乃是在怀县,地处一片景色秀丽的山麓与河道之间,城池规模不大,但建设的很有规矩,临近怀县的这一路之上,陶商在田野乡间看见了数量非常庞大的养殖牲畜,有牛、有马、有羊……各种小动物。 鲍信告诉陶商,河内相比黄河上游的其他郡县,确实多有养殖牲畜,但大部分都属于当地世家的私产。 河内多望族,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当属平邑平氏,源出于姬姓,其祖乃是战国时期韩国君韩哀侯,后传至今便以封邑名称为姓氏。 继平邑平氏之后,尚有野王县的李氏,温县司马氏等等。 鲍信说的这些望族中,最吸引陶商注意力的,毫无疑问便是温县司马氏了! 不知道这一次来了河内,有没有机会见一见河内的司马世家中人……不过那位鹰视狼顾的司马懿,现在应该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吧,比起自己还小了六七岁,估计想要见到也是不太可能,毕竟陶商再不要脸,也不能屁颠屁颠地跑到司马家,说要瞅瞅你家小子是不是长了一副奸相。 时光如水,不知不觉间,徐州军和鲍信军已经开拔到了怀县,而河内太守王匡,亦是很客气的亲自出城迎接。 陶商在讨董联盟见过王匡,印象不深,也没说过几句话,主要是这位王太守貌不惊人,既不英俊潇洒也不丑的骇人,想要对他印象深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今日的王匡身边倒是有一个人引起了陶商的注意力,这个人一身的深褐色袍衫,身材精壮但是貌不惊人,下颚有几缕很长的胡子,面貌刚正和善,一看就是那种办事精细干练之人。 真正引起陶商注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和气质,而是王匡在向陶商和鲍信介绍他的时候,报的名字是:“河内从事韩浩。” 韩浩是河内的本地人,东汉末年天下大乱,韩浩聚徒众保护县城,其名声因此事被流传开来,河内太守王匡到任后,因其名声征召韩浩为从事,会盟初期命其领偏师在盟津相助拒抗董卓。 董卓亦是听说了韩浩之名,特意抓住韩浩的舅舅杜阳招降引诱韩浩,韩浩不从,因而名气更大。 赔了舅舅赚了名气,韩浩这买卖不知道做的值还是不值。 历史上王匡去世之后,夏侯惇闻听韩浩之名,亲自来与他相见,对其才华深感佩服,便让韩浩作为自己的部将。 东汉末年将星荟萃,能人辈出,韩浩的故事并不算是耳熟能详,但实际上,这个人在加入了曹操的阵营之后,为曹魏集团初期积蓄力量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韩浩所立下的第一个大功,是东汉兴平元年,吕布偷袭兖州与夏侯惇交战,吕布曾派人到夏侯惇营中诈降,趁机劫持了夏侯惇! 没错,不要怀疑,汉末群雄争霸,刺客、暗杀、劫持的种种案例非常之多,不像现代人想象中的仅靠战场正面拼杀。 很多现代人觉得,古代位高权重的人不会轻易被这种小伎俩搞定,事实上被这种小伎俩弄死的高官和猛将非常多,古代防卫没有科技成分,暗杀绑票的成功率非常之高。 夏侯惇被挟持之后,韩浩率兵赶到营中,先平定了混乱,又怒骂诈降军道:“汝等凶逆,乃敢执劫夏侯将军作为人质,难道你们不想活了?而且我身负讨伐叛贼的使命,难道我会因为一个将军,就放任你们为所欲为吗?” 说完这话,韩浩又对着夏侯惇哭道:“国法如此,我不得不这样做!”立即召集士兵攻打劫持者。劫持者害怕得连连叩头,说:“我们只求给我们路费,让我们回去吧!”韩浩痛斥劫持者的行为,将他们全部杀死。 韩浩做的这件事在当时可谓是盛传一时,就连曹操也褒奖了他的作为,称他这种作法为万世之法,并发布命令,今后如有劫持人质者,可以连同人质一同消灭,不用顾忌人质。 不过韩浩办的这件事,在陶商看来非常值得商榷,运气成分较重。 曹操夸奖韩浩,是因为人质救下来了,所以放了个马后炮! 主要那天被劫持的人是夏侯惇,若是换成曹操自己被劫持了,韩浩还要连同人质一起消灭,估计事后八个脑袋也不够曹操剁的。 另外还有吕布派去劫持人质的手下……办这种事的人,一般都是九死一生,必须要挑选忠心耿耿,有视死如归的精神的死士!要么事前帮这些杀手处理好身后事,要么许诺刺客殉身后善待其家属或是以其家属为人质…… 可是吕布很显然没有布置这些前期工作,派去劫持夏侯惇的人完全属于心血来潮型,在得手后被韩浩一吓唬,居然放了人质跪地磕头,还请韩浩给他们路费回家? 拜托你们是刺客好不好,从劫了肉票开始,你们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事到临头,就算是撕票也比跪地求饶要强吧?难道放人后你们就能活命? 陶商很好奇历史上的吕布是废了多大的心血,才能在茫茫人海选拔出这些“优秀”的人才。 韩浩为曹魏集团所做的第二件大事,就是与枣祗共同向曹操提出了屯田制,属于屯田制的发起人之一,并亲自参与制定屯田章程,协助枣祗屯田,为曹操解决了困扰已久的粮食问题。 相比于韩浩瞎猫碰死耗子般的从刺客手里救下夏侯惇,陶商对韩浩参与屯田的事情更感兴趣。 ………………… ………………… 在怀县的城外,王匡非常热情地迎接了鲍信和陶商:“想不到这联盟方一散,诸公方各回属地没多久,允诚和陶公子便来王某人之辖地,怀县地小,招待不周,二位可勿要说王某的不是。” 鲍信翻身下马,对王匡拱了拱手,道:“公节这是说的哪里话?同是为国效力,何分彼此。” 王匡哈哈大笑,摇头道:“允诚这忧国忧民之心,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说罢,又转头看了看陶商,道:“陶公子年纪轻轻,但所言所行,却都是为国尽忠之举,着实令人敬佩的紧……袁本初来信于我,言之公子主动请缨欲伐白波贼,卓王某多多相助,陶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雄心壮志……真丈夫也!” 陶商微微一笑,道:“王府君既然这么说,那陶某就不客气了,这一次说不得还有很多事要麻烦您。” 王匡笑道:“这就对了,到了河内郡,允诚和陶公子便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待的越久王某人便越高兴。” 他这话言者无心,陶商听了却直撇嘴……住的越久不就越代表征讨白波军的事不利?王府君这客气话也不知是怎么寻思说的。 陶商勉强笑了笑,又道:“王府君,陶某还带来了您的两位旧友,不晓得你想不想见上一见?” 王匡闻言一怔,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不知道陶商那里如何又多出了自己的两位朋友? 正疑惑间,却见陶商和鲍信的身后,那架很大的马车上,车帘被一人拉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自车内闪出半个身子,对王匡言道:“公节,你可还记得老夫?” 王匡一看这人顿时恍然大悟,忙道:“王某人旧日曾在京师任职,如何能不认得司徒大人……哦!记起来了,数十位公卿中,王司徒和皇甫公将往徐州之地居住!怎么您二位没回徐州,也跟陶公子到河内来了?” 王允哈哈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让陶小子慢慢告诉你,反正他最喜欢跟人斗嘴……对了,公节,朝中公卿中,居于你河内的人,是谁来着?” 王匡忙道:“本初差遣,令王匡好生安顿大司农周忠与卫尉张喜,匡这就命人去请二位公卿到太守府,摆下酒宴,也好让司徒大人和皇甫公与他们二人叙叙旧。” 王允见王匡这么懂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进城的这一路上,有王允和皇甫嵩这俩老前辈在,王匡便也顾不得陶商了,一路上只是驾马在两位公卿的车架前,与二人攀谈。 而陪伴陶商的,正巧变成了那位陶商很感兴趣的从事韩浩。 “韩从事如今在王太守麾下,具体负责哪些政事?”陶商开始与韩浩拉近乎。 韩浩用手指卷着胡子,笑呵呵地道:“在下虽为从事,但军政诸事倒是都帮着府君分担一些,府君麾下最精锐之部,乃是泰山军,亦是王府君家乡子弟兵!不过在前番在与董卓作战之时,损失不少,现下仅余三千众,由在下代为操练。” 陶商闻言不由一惊:“王太守麾下最强的兵马,原来是由韩从事统帅,失敬失敬!想必韩从事在河内,必然是除王府君外,军中的第二号人物了?” 韩浩谦虚地摆了摆手,道:“不敢!不敢!陶公子这话夸赞的重了,浩不过是替太守训练泰山兵而已,说的直白些不过是看家护院……其实,浩在河内郡主要的职务,乃是妥善安排田地,种植谷物,减少饥荒,另有拟定征收租税之责。” 第一百零三章 河内四望 果然! 陶商心中暗道领兵不过是韩浩的副业,他的主要政务还是在河内负责农桑之事。 劝课农桑,积谷屯粮,勤修武备,这才是韩浩真正所擅长的事情,这一点想必王匡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不但赋予了这位从事掌军练兵之权,同时还全权负责河内的政务税事。 不过这么多事都交给他一个人,还真是能者多劳……职务却仅仅只是一个从事……陶商暗道王匡给人家一年多少薪资……这位河内太守真是会巧使唤人。 “韩从事又是负责泰山兵卒的训练,又是负责河内的农桑税务,真是劳苦功高……只是不知河内郡现在的农课税收,每年能够达到几何?” 按照陶商的想法,韩浩乃是历史上与名士枣祗共同帮曹操实施屯田的领军性人物,其农税经验和见解必然独到,在河内一个郡的地界操持农田税科,虽然范围不小,但对韩浩来讲应该是在其能力范围之的内,陶商有此一问,一则是探听虚实,二则也是想借机了解一下一个大郡每年的农课税收能有多少,借坡下驴也算是向他学习学习宝贵经验。 没曾想,陶商这一句话问出来,韩浩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表情在一瞬间变的极为扭捏。 那不是惺惺作态,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羞愧……陶商不明白韩浩到底不好意思在什么地方。 面对陶商的问题,韩浩犹犹豫豫权衡了半天,才巧巧向陶商吐露了一个河内郡今年农课税的收数…… 一听这个数,陶商顿时有些凌乱了…… 看着陶商诧然的表情,韩浩连忙低声冲着陶商‘’嘘‘’道:“陶公子,河内郡农课税收少这件事,你可千万别给我……” “这么少!”陶商睁大眼睛,惊讶地呼喊了一声,引得旁边的诸人都纷纷扭头观瞧。 “别给我吵吵出去了……”韩浩的表情犹如生吞下去一只苍蝇一样,黑着脸把话念叨完。 陶商急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在下不是有意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河内郡的税收竟然这么低……我徐州三郡三国,最少一郡的农税,好像也是你河内郡的一倍不止,而且据我所知,河内郡在司隶地界,应该还算是大郡吧?” 韩浩闻言不由的苦笑道:“你徐州临淮郡领县十二,东海郡领县十三,乃属各郡国中翘楚,其中最大郡口不过七十万……河内郡领县十八,户二十四万,口八十六万七千余,陶公子你说河内郡算不算大郡?” 陶商闻言奇道:“既然如此,小子观韩从事又非庸碌之人,也不是中饱私囊之辈,这个钱数……” 韩浩呵呵一笑,摇头叹道:“陶公子,河内多望族啊……大部分的可开垦土地,都是属于他们的,陶公子出身名门,对个中之事,想必应是比浩要清楚的多吧。” 听了这话,陶商的脸臊红了……他还真就是不太清楚。 “河内多望族这事我倒是知道……”陶商好奇的道:“只是这跟收不上农税又有何关系?望族难道就可以少交税吗?” 韩浩深深地看了陶商一眼,那表情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一样……答案透过这个表情表示的相当明显。 陶商恍然大悟:“看韩从事的表情我可以知道,河内望族就是可以少上税的!” 韩浩咧咧嘴,低声道:“陶公子,知道归知道,麻烦您能不能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行吗?在下很尴尬的……” …………………… …………………… 河内望族极多,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当属平邑平氏,其祖是战国时期韩国君韩哀侯。 其后又有野王县李氏,传言先祖乃是出自嬴姓,而到了现任家主这一代,亦是越发壮大,家主李邵,曾任冀州刺史之职……历史上的李邵在赋闲之后,因为其家族名望,在袁绍取代韩馥领冀州之后,被袁绍征辟为钜鹿太守,后因左右摇摆不定而被革职。 汲县郑氏,乃是荥阳郑氏一族的分支,荥阳郑氏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荥阳郑氏的领军人物乃是名士郑泰与郑浑,郑泰现任议郎,而郑浑在历史上则是历任曹魏各地政课要务,郑氏在历史上由这二人的带领下,日后逐渐发展为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五姓七宗之一……而汲县郑氏的家主乃是郑泰族兄郑延,其名声虽不及郑泰,但亦是不可小觑。 另有温县司马氏,家主司马防在董卓迁都前任洛阳令,现随天子前往长安,温县司马氏现由其长子司马朗暂代家主之职,主持族中事宜。 尚还有其他望族,虽不及上面这四家势力最大,但也是立业在河内多年,有的家族根基在此长达数百年之久,望族门阀在河内占有的土地极多,郡内饲养牲畜大多为诸望族所有,且很多望族乘着黄巾起义大乱之时,勾图划地,垄断经济要务产业,又彼此互相勾结,势力极大,河内郡的很多关乎税课的产业经济命脉都掌握在这些望族的手中,河内又屡此更换太守,很多关于郡内经济走向的政策,都是需当时的在任太守与望族首领们相商权衡,方可施行。 别说是让这些望族们上农税,这些祖宗门能不给王匡找麻烦添堵,王匡就烧高香了。 这一次鲍信和陶商领兵前来河内,望族家主们自然也不会不知道,王匡引外军入境,自然也有事前征询过他们的允许,而且河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河内诸望族的家主,自然也要参与到其中。 徐州军和鲍信的外来兵马安置在城郊,主要人物则都是随着王匡入城进太守府,而此时的太守府已经摆下酒宴。 在太守府内等候他们的,不仅仅有王允和皇甫嵩昔日的同僚大司农周忠与卫尉张喜,还有河内诸望族的领军人物、河内四大望族的现任家主:平邑平氏家主平正、野王李氏家主李邵、汲县郑氏家主郑延、温县司马氏代家主司马朗。 主要人物进入正厅之后,王匡为众人一一介绍,然后众人便纷纷落座。 众人落座之后,王匡命令侍者为诸人盏中斟满酒,然后举盏,笑道:“今日高朋满座,少长咸集,实乃添王某人府邸之辉!王某略备薄酒,为王司徒、皇甫中丞、允诚及陶公子接风洗尘!来,公等且满饮此盅!” “且慢。” 河内四大望族之中,平氏的家主平正当先开口,道:“饮酒且不急,我等倒是不妨听听,济北相与徐州的陶公子,不自在兖州和徐州经营,来这河内之地,却是为了何事?先把事情说明白了,酒喝的才香甜。” 王允闻言毫无表情,似是早有预料,毕竟这老头出身太原王氏,又是党人中的翘楚,对于士族在地方的势力话语权非常清楚,见怪不怪……毕竟,王允也算是望族之一,追本溯源,比在座这些望族的来头还要强大的多。 而皇甫嵩则显得若有所思。 陶商心下暗道,我们来这做什么,他们岂会不知道?如今反过来问一句,摆明了是有意难看…… 看来,这些河内望族是不希望我们到这来征讨白波军了。 鲍信放下手中酒盏,豪声言道:“久闻白波谷自波城黄巾贼寇,聚众滋扰一方,已成气候,鲍某和徐州的陶公子,为天下计,奉袁盟主之命,会和王公节,共同率兵剿此贼寇!上则报效朝廷,下则救一方百姓,不知这样的回答,平公可满意否?” 平正面对鲍信义正言辞的语气,并没有丝毫的动容,反倒是转头看向王匡,道:“府君,鲍将军说特来此会和您共同剿贼,不知可有此事?老夫等,并不知晓个中详情。” 王匡打着哈哈,道:“本初与王某的信中倒是提了一嘴,出兵事大……此事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野王李氏家主李邵对着鲍信拱了拱手,道:“鲍将军,河内之地,自有兵马,也自有地方官军,剿贼之事,尚还不必劳烦外人,鲍将军等人大老远的亲自率兵前来,未免……呵呵……。” 言下之意,竟是嫌鲍信等人的手伸到长了。 世家望族,没有私兵,但是却掌管地方经济、土地等诸多脉络,王匡身为朝廷空降的太守,一时三刻尚且难以收服众人,因而办事颇为掣肘。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身为一方长官,要对付当地的士族很简单,毕竟有兵有将,敢反抗杀就是了……但实打实的说,这种想法太过幼稚。 王匡是朝廷派遣任河内的太守,手里有兵没错,若要用武力震慑杀剐这些士族倒也是不难,但如此行事之后,王匡的政治名头基本也就是彻底废了,毕竟像董卓这样的彪子,属于稀有品种。 只凭武力杀伐震慑地方豪强,除非逼迫到了最后一步,以这些地方刺史太守目前的势力名望,还是不现实的。 毕竟后世也没有听说哪位领导会动用警察去射杀优秀企业家的案例。 第一百零四章 矛 盾 鲍信听河内本地望族的世家家主说话居然如此不客气,眉头一拧便要发怒,一旁的陶商却在桌案下轻轻地拍了他的腿一下,示意鲍信稍安勿躁。 只见陶商笑着冲几位世家家主友善的笑笑,道:”久仰平邑平氏与野王县李氏之名,今日得见二位长者陶某甚感荣幸……只是在下不明白,我等此番前来剿贼虽然事出仓促,虽显冒失,但若是能够成功,也算是为了司隶以及并州一方剿除了祸胎……可陶某观二位长者的态度,为何多有抵触?不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平正和李邵互相对望一眼,各自捋着须子,皆不言语。 那边厢,有温县司马朗,年方十九,比陶商大不了几岁,为人倒是颇为和善。 只见司马朗冲着陶商笑了笑,友善道:“陶公子,您和鲍将军此来,为地方剿贼之举,不论成败与否……心是好的。” 陶商眉头一挑,心中暗道同是望族,这司马朗还算会说话,再看看那几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不过他的话,显然还有未尽之言。 司马朗继续道:“但是白波军盘桓三河之地数年,人多势众,去年贼众南下战牛辅之时,也是通掠河内之地,屠杀百姓,闹的一方不得安宁。” 皇甫嵩在旁边道:“既然如此,那不是更应该剿杀了吗?” 司马朗摇了摇头,道:“谈何容易?且不说白波军十余万众能不能剿除的尽,单是那白波谷自波城的城防工事,便被郭大修葺的如同铁寨,地方官军攻不进,打不动!你们来了,与白波军交手,打的赢也就罢了,若是败了,回头你们自可领兵或回兖州、或回徐州,可日后白波军若来河内寻仇报复,却教我们河内百姓如何是好?” 一旁的平氏家主平正淡淡言道:“光是打的赢却还不够,若是要打,就必须要将白波军彻底剿灭,一个不留!不然回头河内必遭白波军的血洗!” 一直没说话的汲县郑氏家主郑延起身,补充言道:“二位,不是我等矫性,只是事关一方民生,二位若是要打,便要保证能将白波军全部格杀一个不留……若是做不到,还请二位上官息兵,勿要给河内惹事上身。” 鲍信闻言不由勃然大怒:“行军打仗又不是吃饭,哪能说赢便赢,你说除尽便除尽?怎么,若是不能保证必胜,这贼寇我就还动不得了?” 平正摸着胡须,点头道:“还请鲍将军容情……若如此,那就尽量别动手了。” “岂有此理!”鲍信双眸暴睁,猛然起身就要发作。 王匡见状吓了一跳,亦是急忙起身,赶忙拦到鲍信身前,道:“允诚,切勿动粗,消消气,消消气,从长计议便是!” 那平氏家主见鲍信发怒,也不害怕,慢慢地站起身来,漠漠然道:“老夫一心为一方百姓,鲍将军若是仗着手中有兵有将,听不得善言,那大可将老夫执下棒杀……不过,恕老夫多说一句,鲍将军虽是汉室栋梁,但我河内平氏数代亦是有在朝廷为官者,天下各州郡守官吏,亦有从我平氏中出仕者,鲍将军大可不必在这里与老夫耍这官威,老夫对此见得多了,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吃这一套……今日话尽于此,恕老夫等便不在此奉陪了。” 说罢,拱了拱手,随后甩头离去,李邵和郑延两位家主亦是紧随其后。 司马朗年纪轻轻,却是颇有涵养,冲着在场的诸位大人,包括陶商,挨个施礼温言道别之后,方才告辞而去。 好好的一顿酒宴,还没等喝一盏酒,便闹了个不欢而散。 鲍信气愤地指着王匡,怒道:“公节,你这太守是怎么当的?就任凭他们在你这里这般无礼耍泼吗?他姓平的莫不是以为鲍某真杀不了他?” 王匡尴尬的咧咧嘴,也不生气,只是耐心劝导。 “允诚,我跟你不一样,咱们是同乡,也都是泰山郡人,你运气好,当了个济北相,算是门庭立故乡……可我在此处可谓人生地不熟,河内望族数百年在此经营,势力盘根错节,把持着郡内各诸多要务,田桑生产商道皆与其相关,我刚来此之时,便是依仗他们的支持,才有能力南下讨伐董卓!如今讨董事毕,我方才准备一点点的掌握郡内政务,这个时节口,还惹不得他们。” 顿了一顿,王匡又道:“你要杀了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日后,你我之名在天下士族之中也是彻底臭了……” 鲍信抬手使劲点了点王匡的鼻子,怒道:“我可以不杀他他们……那你跟不跟我们去讨伐白波军?” 王匡闻言哂笑,道:“讨伐?怎么讨伐?本初是资助了你们三个月的粮草,可你敢保证三个月你就能彻底的攻下自波城?就算攻下了……这时节眼看着马上入冬,你麾下近三万将士,陶公子麾下一万将士,不论要不要回返故里……这棉衣、厚裤、炭火、冬食、车辆,马匹需要的冬草……这些物资,谁供给你们?你不去找那几个大爷找谁?我就是一个穷太守,可养不起你们这四万人马。” “你……”鲍信让王匡气的说不出话,但又偏偏没法反驳。 鲍信和王匡正争辩之时,陶商却发现韩浩坐在一旁,皱着眉头,满面不愉,似是在生闷气。 想想来时自己与韩浩闲聊……这位韩从事对于河内的望族似是也颇有微词。 于是陶商乘着鲍信和王匡闹的正乱之际,凑到韩浩边上,低声道:“韩从事,陶某有一事不明,想向韩从事请教一下,若是韩从事方便,还望不吝相告。” 韩浩苦笑道:“告诉公子什么事都无妨,只要公子别给我吵吵出去就行……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 陶商微笑道:“适才那不是误会吗……韩从事,陶某听那些家主们的意思,不让我们讨伐白波军,是怕不能斩草除根,日后就会遭到白波军的报复……可我想不明白,白波军自己没有生产,不务农桑,往日间就是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咱们河内郡下面的州县,想必也不能幸免吧?……这些大族家主,宁愿自己给白波军当储备粮食,隔三差五的被打劫一番,也不愿意让我们试试剿灭白波军?万一成功了,岂不是一劳永逸……这想法也未免太奇怪了?” 韩浩哂笑一声,道:“公子想多了,这些望族家主,一个个精明的跟猴儿似的,哪会给白波军当待宰的猪羊?实不相瞒,白波军是来河内打劫过,可根本就不会去劫这些望族的田庄牲畜,他们主要抢的,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陶商好奇道:“为何?” 韩浩哼了哼:“具体的个中详情,在下亦是不知,不过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所谓的白波军和这些望族,不过是相辅相成,互加利用……望族底蕴极深,能量不俗,白波军不愿意惹……而白波军的存在,亦是可以给这些望族理由增募私兵……公子可知道,因为白波军的事,诸家族跟王府君提过多少次了,说是各自要储备刀械,招募丁壮助州郡官军防贼,嘿嘿,士族自行招募私兵,那还了得?这事一直被王府君压了下去……贼寇与士族虽未有往来,却一直是两面相辅相成,时间久了,多少会产生一些默契……在下猜测,有时候白波军出来打劫的时候,这些望族甚至还会暗中给予一些方便……着实是黑白勾结,一个个都真是好算计啊!苦的却只是那些平头百姓而已。” 陶商闻言恍然而悟…… 听了这种复杂的情况,陶商起初也是眉头深皱,颇为挠头…… 但不多时,却见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既然大家都愿意玩阴的,那就不妨好好玩玩。 第一百零五章 白波军劫掠 韩浩的话让陶商多少明白了一些这些河内望族的想法。 河内的望族们在河内郡,原本就拥有极其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数百年来不曾衰败,相反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朝局的混乱,势力反倒是愈加的深厚坚固。 但伴随着越加深厚的底蕴,名门望族们的胃口也变的越来越大。 当然,机遇与危机是并存的,天下大乱,也有一部分世家没有抗住这股巨大的波动潮流,而被泯灭在了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但有些世家却乘乱崛起,借着汉室中央与地方州县官吏频频调动、朝廷势力疲软之机乘势而起,垄断了越来越多本该属于州县官府的地方性资源。 河内望族就是属于典型的代表——剿贼?白波军平日里只劫持平民百姓,不招惹我们这些世家?剿他们干嘛?! 剿了他们,日后河内郡清平无事,地方太守有了余力,则一定会抽出精力来抑制河内望族的发展……那可不行!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王匡把大部分精力用在防备白波军上,而且时不时的还得请求各望族的协助,这样望族才会有更大的发展机会与空间。 典型的养寇自重……和如今各地正在蓬勃发展的诸侯们是一个套路,天下越乱,中央集权衰弱,则诸侯们就越发的强大不受控制,天下不乱,汉室中枢政府势力无敌,那诸侯们还玩个屁? 望族们也一样,大家都希望越乱越好。 略略想通了这些后,陶商不由暗自感慨无奈。 乱世之中……妖人遍地,难怪韩浩对这些望族如此不满。 不过王匡说的也很对,就目前这个态势,兵马想要征讨白波军,就一定要借助这些本地望族的助力……棉衣、厚裤、炭火这些冬季用品,没有这些人还真解决不了。 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好好的一顿宴席便闹了个不欢而散,陶商等人远道而来,散席后便早早的各自回了各家在怀县外的营盘休息。 王允和皇甫嵩等人,身份尊崇,被安排在太守府内休息。 但是河内望族的反对不配合态度,才仅仅是这次来河内的开胃甜点,主菜在深夜才缓缓地被端上了饭桌。 ……………… ……………… “杀啊——!” 震耳的叫喊声将陶商从睡梦中震醒,他猛然从床榻上直起身来,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眉头微皱,心下猛然冒出了一个不妙的念头。 “哪个混蛋劫我营?” “大公子!大公子!”帐篷外面,糜芳一边匆忙地穿着甲胄,一边磕磕绊绊地跑进了陶商的帐篷。 “有人来劫营?”陶商掀开被子,也急忙开始披甲。 糜芳摇了摇头,喘息道:“我刚开始也以为是有人要劫持咱们的营寨,可刚才出了帐篷才知道并非如此……只是远处的喊杀声过重,传到了咱们这来而已。” 陶商皱了皱眉,披甲完毕后,随着糜芳走出了帅帐。 遥遥望去,只见远处的西南方,正西方,东北等多处,依稀的都似是有火光冲天而起,喊叫声与惊呼声交杂着,从夜空中依稀传到了徐州军的营盘,声音震动夜空,颇为骇人。 陶商皱了皱眉头,道:“怀县城池的方向,有起火吗?” 糜芳摇了摇头,道:“城池那边没有动静,也没有喊杀之声,应该是没有受到攻打……看来是有贼寇趁着夜色劫掠城池周边的村落……看这四面八方皆有火起的态势,定是白波军有预谋的劫掠无疑。” 糜芳的话一说完,便见陶商眼眸中瞬时绽出了一缕精光,面色亦是变的阴沉。 “我们到了河内的第一夜,白波军就派兵前来抢劫乡民……好一个下马威。这份礼,贼寇送的倒是很大啊。” 糜芳猜测的没有错,白波军派出数路贼众,前往河内郡治所怀县周边的乡野村庄,同时劫持放火,其目的除了抢劫粮草物资之外,重要的还是要给王匡施加压力。 今夜之事一过,只怕各家河内的四大望族更是有了理由,来日便会去找王匡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出兵讨伐白波军,更是难上加难。 这里面的关系厉害,陶商在一瞬间便想的明白。 今晚这事……换成别人,委实是有些棘手,但在陶商这边,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正中下怀。 就在这个时候,许褚全副武装,领着一队骑兵赶到陶商面前。 虎痴对陶商一拱手,朗道:“请大公子下令出兵!” “出什么兵?”陶商转眼看向许褚,淡淡道。 许褚闻言不由诧然地睁大了眼睛,奇怪道:“白波谷黄巾贼四处劫掠乡民,斥候回报,说是鲍信将军已经领兵前去讨伐了!大公子难道要作壁上观,任凭黄巾军为祸侵略百姓不成!?” 陶商用手一划拉四周,道:“白波军早有预谋,东南西北四方到处纵兵抢劫,你怎么抓?这一万人马,得劈成多少份才够使的?” “那……那……那就瞪眼干瞅着白波贼在咱们面前逞凶?”许褚不相信这是陶商说出来的话, 在许褚心中,陶商是一个乐观向上,碰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消极怠工的人。 “当然不能干瞅着。”陶商的面色渐渐变的阴霾,显得略微有些……恐怖。 平时一向阳光的他,若不是心下极为恼火,断然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白波军算计我们,河内望族挤兑我们,这个场子,陶某说什么也要找回来。” 糜芳在一旁疑惑地道:“大公子打算如何找回这场子?” 陶商转头一指许褚,吩咐道:“仲康,你即刻率领咱们徐州军当中所有的骑兵,前往立怀县最近的起火之处,将在那里烧杀抢掠的白波贼寇全部干掉,记住不要留活口……然后再把他们的军械、甲胄、旗帜、衣服统统剥下……带回来。” 许褚地铜铃眼顿时睁大了:“丢你娘……抢白波军的衣服?他们是贼还是咱们是贼?” 陶商正色言道:“白波军只知道欺负平民百姓,而从不去劫掠望族,这其中的默契和想法,我多少知道一点……河内的世家望族不就是因为这样才放纵白波军为祸吗?好,那陶某今夜就替白波军和望族改改规矩。” 许褚不明所以,但随即还是按照陶商的吩咐领骑兵去了。 糜芳跟随陶商时间最长,熟知他的为人……此刻已经深刻领会贯彻陶商之意。 糜芳犹犹豫豫地道:“公子,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陶商转头望向他,奇怪道:“那些世家望族做的事……很地道吗?”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辕门外一阵马蹄声响,陶商和糜芳转头望去。 却是韩浩率领着一众兵马,急匆匆的赶到了徐州军的辕门之前。 第一百零六章 混淆视听 “韩从事?” 见韩浩来了,陶商赶忙迎了上去,奇道:“大半夜的,从事来陶某营寨有何公干?” 韩浩驾马驰骋到了陶商的面前,翻身跃下马背,冲着陶商一拱手,急切道:“白波军在河内郡周围四处劫掠百姓!听闻鲍信将军已经领兵去各处援救,还望陶公子不要计较白日间与望族家主的争吵恩怨,也出兵救我河内的百姓一救!” 陶商的面色一正,额首道:“救肯定是要救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韩从事来的正好,一会正好可以给我军做个向导。” “向导?”韩浩没明白陶商什么意思:“陶公子想让在下为您引路往何处?” “这个等一会再说。”陶商没有直接回答韩浩,而是反问道:“韩从事,我想问你一件事,就你个人而言,想不想彻底的平定白波军,还三河之地一个真正的太平。” 韩浩面色微沉,思虑一会之后肯定道:“做梦都想。” “好,从事想达成这个目标,也不是不可能。”陶商又露出了他独有的温暖笑容:“但如果想真正的消除白波贼这个威胁,就得有所牺牲……劳烦从事你今夜先领我军去为河内的平民百姓出一口恶气,陶某指天立誓,一定帮你剿除白波贼寇。” 韩浩被陶商的话弄得直发懵,浑然不知道这小子在鼓捣什么猫腻,为何突然这般郑重。 “陶公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陶商一把将韩浩拉到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讲解了片刻…… 韩浩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陶公子,你!……你这是……万万不可!” 陶商伸手拦住了韩浩的话头,道:“我这是伸张正义。” “可这也太……” 陶商正色道:“韩从事若是真想消灭白波军,还河内百姓一个清平,就得按照我的方法去做……个中的道理,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想的明白。” 韩浩的脸忽红忽白,愣愣地看着陶商,似是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的好处,你也明白,而且以陶某观之,韩从事并不是特别待见那些望族,有时候为了理想抱负,有些险事值得一冒!” 韩浩沉思了好一会,似是在左右犹豫,其面上则咬牙切齿,仿佛内心中正在经受重大的煎熬考验。 半晌之后,只见韩浩狠狠心,一跺脚咬牙道:“为了河内安定,在下就在公子身上赌一把!……只是公子事后千万别把这事吵吵出去就成!” 陶商微笑道:“放心吧,我嘴很严的。” …………………… …………………… 许褚的动作很快,一众徐州的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了附近一支约有千余的白波军劫掠贼寇。 事成之后,许褚随即便命一部分骑兵们留下处理贼寇的尸体,自己领着另外一半骑兵飞速的将这些缴获的白波军衣甲旗帜带回了徐州军的军营。 白波军的衣甲摆在韩浩面前的时候,韩从事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痛苦。 “别愣着了,换上吧。”陶商催促着韩浩道。 韩浩的眼眸中似是闪现出了一丝迷离苦楚,突然扬天感慨叹道:“今夜事过,浩只怕无颜在复称为孔门子弟矣。” 看着韩浩悲苦的表情,陶商多少沾了点心疼。 “孔门待不下去……要不,我给你引荐一下,遁入空门如何?” 韩浩的脸色依旧是忽红忽白的:“陶公子,咱们就不能再另外想个办法吗?” 陶商劝解着道:“韩从事,做人要是总像你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容易死很快的。” 韩浩颇为鄙视的瞪了陶商一眼。 “像公子这样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的人,才死的快!” 陶商闻言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死很快又怎样?理论上讲,自己穿越回这个时代借尸还魂,本来就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韩浩嘟嘟囔囔的,但还是领着麾下的亲信们换上了那些白波军的衣甲……而那边厢,陶商和许褚以及一众徐州军的精锐们也换上了白波军的衣服甲胄。 换完之后,陶商转过头去,打量着自己身后这支约有千余人的山寨版“白波军小分队”。 “嗯……虽然还是有些瑕疵,但还算是中规中矩,应该是能糊弄过去。”陶商点着头犹自做了一番评价。 转过头去,只见韩浩捋着下颚上的胡须,挺直腰板,穿着白波军的贼寇服饰却将浑身上下收拾的板板整整的,那贼寇服饰在他身上连一个褶子都找不出来。 陶商见状不太满意……这哪是白波军贼子?分明就是被贼寇抢劫回来的压寨女婿! 迈步走到韩浩身边,陶商绕着他一边看一边摇头:“不像,不像,多少有点不对劲?” “陶公子,哪里不对?”韩浩好奇地道。 “韩从事,麻烦你能不能粗鲁一下,这么文质彬彬的儒将气质怎么会是贼寇?还有你这衣服,我实在想不通,一件贼寇的破衣服都能让你穿出礼袍的感觉,你这气质是如何修炼出来的?……这样出去很容易穿帮的。” 韩浩摇了摇头,道:“在下自幼秉承儒训,平日里这么穿着说话习惯了,实在是粗鲁不起来……” 话音落时,忽见陶商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韩浩整齐的衣襟,用力一撕,直接将他那件白波军服在胸前撕开了一条好大的裂口,露出了韩浩既雪白又泛毛的胸膛。 “丢你娘的!”韩浩急忙一把伸手护助自己胸口的衣襟,一边放声骂了一句。 陶商适才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笑道:“衣服的穿法像贼了,说话也像贼了……就得这样才对。” 韩浩的面色变的既铁青,又僵硬。 陶商不以为意,笑呵呵地看着韩浩道:“韩大当家的,走吧,让我们到第一站去……离这最近的河内望族的产业,离这有几里路?” 韩浩的脸色一片灰白,半晌之后方才低声道:“从这,往西十五里……平邑平氏在河内的一个马场……就在那边!” 陶商闻言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白波军的领头将领之中,哪一个最蠢最萌?” 韩浩的眼角抽了抽:“久闻白波贼第四贼帅李乐,性格暴躁,秉性不纯,残忍弑杀……” “就他背锅了。”陶商笃定的一点头,对许褚吩咐道:“传令给此次行动的弟兄们,一会办事的时候,一边办事一边高喝是奉白波李大帅之命替天行道,哪个敢喊错了,大耳刮子伺候。” “诺!” 韩浩在一旁听的脸颊肌肉直抽,混然不知陶商是受了何方高人的启迪,居然能想到用“替天行道”这四个如此具有煽动性和凝聚性的四字口号,既深入贯彻落实了贼寇的根本宗旨,又切实从侧面阐述了贼寇的精神层次需求……感觉上给白波贼的档次拔出了一个新高度,没毛病。 这小子不做贼寇做公子,真他娘的是白瞎了人才。 ……………………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平邑平氏的祖宅基业虽然是在平邑县,但早在多年前,家主平正便将主宅迁移到了怀县之内。 毕竟是河内郡的治所所在,主宅迁居至此,郡内有什么事都是第一手知道消息,并可及时作出策划安排。 城外郊县,四面八方皆是火光冲天,厮鸣喊杀声隐隐的从夜空中传到了怀县之内。 平氏家主平正披着袍子,从宅院中出来,登高望远,看向县外的远方到处零零散散的火光,露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自得之相。 “嘿嘿,真没想到,这些黄巾余孽倒也有些眼力见,乘着鲍信军和徐州军刚到的第一天晚上,便出谷劫掠……此举可谓是大大的折了他们的脸面……哼哼,就着今夜之事,明日老夫再邀上其他几位家主,同去太守府对峙一番,看看那鲍信和陶商小儿,还有何面目在此继续盘桓?想讨贼……滚回他兖州和徐州去讨吧。” 平正的身后,平府管家恭敬地对其言道:“家主,白波军这次如此大规模的发动奇袭,这周边村落之火,连咱们县内都能看到,小人担心,主人您在郊外的产业会不会……” 平氏摆了摆手,道:“这一点不用担心,白波军这些贼子,这点规矩还是有的……你看这几年,这些贼寇打家劫舍的次数也是不少了,可哪一次却是敢碰了我平氏的田产庄园?嘿,便是上一次南下攻出河内会战牛辅,咱们的地也不曾被他们占了一丝一豪的去,望族的声势在那摆着,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济。” 管家依旧是有些犹豫,道:“家主这话倒虽然是在理,可是白波军这般大规模的袭扰,往常可是不曾遇见……” 平正哈哈大笑,摇头道:“你啊,真是多虑了……”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平氏府内的两个仆人,架着一个疲惫不堪,浑身脏兮兮的家奴来到了平正的面前。 “家主!主子!大事不好了…………” 平正还犹在自得的笑脸不由的一僵,不知为何,一股不安的感觉正迅速占据了他的心房,仿佛是黑夜中侵入人体的寒风,无迹可寻,可又偏偏能感觉的清清楚楚。 “怎么?你是归哪个管的,慌慌张张的,有什么要事?” 那家奴来到平正面前,双腿一软直接跪下,慌张地道:“小人乃是西郊五十里外马场于总管手下,于总管特命小人星夜来给家主报个信……” 平正一听西郊马场四个字,脸色顿时一白。 那可是他平氏在河内郡周边,最大的一处马场了!也是怀县附近屈指可数的可以千匹上计的大型马场。 “马场怎地?赶紧说清楚!” 家奴一边使劲的扣头,一边哭喊道:“老爷!于总管让小的来报……我等该死啊!马场……完了!全完了!白波军贼寇将西郊马场的马匹尽皆掠取!还一把火炬了整个马场!寸瓦不留啊!于总管现在还领着人还在那边救火,却是先派小人来跟主人谢罪啊!” 平正此刻已经懵的说不出话,平氏的老管家却是急急忙忙地道:“白波军平日里不是不劫咱平氏产业吗?今儿这怎么……怎么……怎么,不但劫了,还居然还放火?做这么绝!” 那家奴哭喊着道:“没办法,贼寇不但抢了,还直言替天行道。” 第一百零七章 避盟友 看着在自己面前哭嚎报信的家奴,平正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今日这雷他感觉挨的挺瓷实。 怎么会这样?白波贼,可从来也没有动过自己这些河内望族的产业,这一次怎么会一反常态……莫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或是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他们,可平氏跟贼寇一直没有正面的交集,更别说得罪他们了! 平正的脸色在不知不觉间变的铁青,牙齿上下打着颤,咯哒咯哒直响。 乍然之间,便见平正猛然一探手,揪住了那家奴的脖领子,将他向着自己面前一拽,因为失控而扭曲的脸几乎都要贴到了那家奴的面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给老夫说清楚,是白波军的哪一路人马去打了老夫的马场?” 平氏家奴留着眼泪,向平正一五一十的汇报。 “小的只是……只是依稀听见,那支白波军一边高呼是什么‘自波城’李大帅亲军,承道应命,得天号召,当往长安除董卓,废汉帝,平天下,救苍生,兴社稷,替天行道,各家各户当都奉上马匹辎重,顺势而为……” 平正气的浑身发抖,一把甩开那家奴。 “简直就是胡扯!李乐贼子,焉敢如此,老夫与尔势不两立!” 就在平正怒气正盛的时候,又有一个浑身尘土的家奴被人架了过来。 “家主,不好了!咱们在郊外的谷仓,被白波军劫了!” 平正身形在原地晃了晃,诧异地看向这又一个回来报信的家奴…… “谷仓……被劫了?” 那家奴一个劲的点头:“是……是!” “白波军替天行道?” 家奴似是颇感诧异,浑然不知家主如何会知晓这个。 “是……” 平正两眼一阵发黑,直接晕死过去。 ……………… ……………… 一夜下来,白波军在将怀县四周的百姓洗劫一空之后,便即刻撤走。 可怜诸多平民百姓,凭空遭到了白波军的又一番袭击扰攘,留下过冬的粮食已然是毫厘不存,四野之间,哀鸿遍野,河内百姓们的哭泣哀怨之声几是惊响四地。 河内郡西南一处隐蔽的山谷之中,韩浩站在高处,闭上眼睛,他仿佛能感觉的到那些被白波军劫掠的百姓们的泣働之声就在耳侧。 韩浩脸上露出了决绝而又气愤的神色,双拳亦是青筋暴起,握的咯吱咯吱直响。 “白波贼作孽太深!浩今日立誓,必除此恶患,还三河之地清平!” 陶商来到他的身后,他感受到了河内之地的哀働和韩浩的愤慨,感慨叹息。 他伸手拍了拍韩浩的肩膀,道:“韩从事再忍一时,放心,不久之后,望族便会支持我们出兵剿贼,等我们平了自波城后,河内百姓的好日子就来了。” 韩浩猛的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陶商,声音听起来颇为激动:“陶公子,在下昨夜为你做向导,带你劫了平氏、司马氏、郑氏、李氏等在河内的三处马场,七处仓敖、十一处田垦,连牛羊畜生亦没放过……在下生平第一次干盗贼勾当……而且还干的这么大……希望陶公子能够信守承诺,不要负我!” 陶商无所畏惧的盯着韩浩的眼眸,郑重点头道:“韩从事,我既然拉你下水,自然也就会想办法将你重新推上岸,你放心,承诺你的事我自然会办!白波军我一定会剿……而且你看,昨夜咱们虽然扮做白波军,劫持望族的产业,但陶商却下令没有伤害一人,这是权宜之计,并非以兵谋私之举……” 听了这话,韩浩的脸色才逐渐转暖,重新平复了下来。 陶商一指身后谷中劫持来的畜生谷物,道:“这些都是望族家私,他们不愿意拿来助民,陶商就帮他们取了!现在时机未至,权且堆积在这谷中藏好,待时机一到,韩从事便领人来,将这些物资取了,或归于官署,或分与百姓,或用于平贼善后,陶某对天发誓,绝不染指分毫。” 韩浩闻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冲陶商拱手赔礼言道:“陶公子,不好意思,在下适才一时情急,出言莽撞……得罪了。”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所谓的粮草牛羊,陶某无论走到哪里,想要的话我自然都会有办法弄到一堆……唯有像韩从事这样的人才,却是陶某想要而不可得的。” 韩浩闻言浑身一震,诧然地盯了陶商许久,似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直接的挖自己墙角。 这话里话外,赤裸裸的勾引啊。 愣了好一会,韩浩才回过神,颇有些尴尬的道:“陶公子这话说的,这……让在下怎么说呢……您这话单独对我说说就好,可……” “可千万别吵吵出去,是吗?”陶商无奈的叹了气道:“韩从事看我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么?” 韩浩闻言呵呵干笑,心下暗道你就是。 “韩从事,我徐州缺少像你这样为民忧患的义人,陶某话中之意,从事应该能听的出来。” 韩浩沉默了一会,叹口气,摇头道:“王府君对我,有赏识提携之恩义,浩不能负他……陶公子,请见谅。” 二人正说话之间,却见许褚飞也似的向着山上跑了过来,对着陶商一拱手道:“大公子,斥候回报,鲍信领着麾下三万大军,此刻正奔着这个方向来了,如某家所料不错,鲍信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 陶商眉毛一挑,好奇道:“鲍将军发现咱们了又如何?咱们与他是盟友,难道他还会出兵剿杀咱们不成?” 许褚一脸苦笑,指了指陶商身上穿的白波军服饰,言道:“公子忘了,咱们现在的身份是李乐部下的白波军,昨夜替天行道了一宿…… 陶商闻言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波军服饰。 鲍信现在冲过来剿杀自己,好像还真没什么毛病。 半晌之后………… “仲康,给我备马!” 许褚闻言忙问道:“大公子是要亲自去跟鲍将军解释个明白?” “我穿成这样,还没等靠近鲍信三丈之地,估计就得被射成筛子了……还解释个屁啊。赶紧招呼所有人……风紧扯呼!” 许褚闻言恍然,接着转头冲着山下假扮成白波军的徐州骑部高喊了一声。 “弟兄们!大当家下令了,风紧扯呼!” …………………… …………………… 一行“白波军”仓惶的向着东面奔驰而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盟友…… 这天下的奇闻怪事,有时候真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明明是很有理的事,但面对旁人便偏要藏着掖着,无法公诸于众。 就好比这次扮做白波军祸害河内望族的举动,虽然做法有些下作,但陶商觉得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 至少他从望族那里劫持来的牛养牲畜,粮秣马草等物,待事情解决后,陶商是真心的想交给韩浩,让他代替自己交付于河内那些底层受到迫害最多的百姓。 陶商觉得自己的举动谈不上有伟大,但最少也应该颁发个‘’侠盗‘’的荣誉称号。 可称号不但没落实,这劫富济贫之举所换来的,却是被自己家的盟友追着满哪打,偏偏自己还不能承认对质,只能东躲西藏、抱头鼠窜。 陶商觉得自己这好事做的窝囊到家了。 一众骑兵从暗藏望族物资的山谷中撤出后,往东奔了没多久,就另寻小路,冲徐州军的营盘所在,急速飞奔撤离。 天幸这一支兵马全是骑兵,而鲍信的追军则是骑步参杂,若不然真叫鲍信给撵上,那后果实在是……绝非喜闻乐见。 “鲍信还在追吗?”陶商一边打马急匆匆地赶路,一边问身边同样跑的着慌的许褚。 许褚面色不愉,显然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窝囊,憨声憨气道:“可不是还在追怎地,虽说是越落越远……但后方的探马适才来报,鲍信的兵马那穷追不舍的势头,犹如饿狼见了群羊……!” 陶商闻言,叹气摇头道:“其实也能够理解…鲍信乃是忠义之臣,对汉室忠心耿耿,这祸乱天下的黄巾余党,在他的眼中就是巨孽,一旦碰上了,便绝无放过之理,这也是人之常情。” 许褚表情很是复杂,咬牙道:“问题是……咱们是假的啊!” 陶商闻言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道:“可能这就叫打假吧……有时候赝品比真货更贵更可恨。” 许褚一边打马,一边扭过头去,眼眸中不知不觉中爆发出凛冽的精光。 “公子,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某家愿率一队,回返过去冲杀一阵,挫挫他们的锐气,谅其便不敢再追了!” 陶商皱了皱眉,嘲讽道:“你干脆直接把鲍信干掉,岂不最省事?” “我可以吗?” “可以个屁!赶紧跑,少说没用的!” “诺……” 第一百零八章 鲍信确实追的很紧……陶商一边驾马,一边时不时的扭头向着后方望去。 虽然还有一定的距离,但看着远处隐隐扬起的尘土,就知道对方现在没有丝毫的放弃——真是难缠。 陶商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对许褚道:“这么让他一直追到咱们的营盘,也不是办法……这样,你立刻卓裴氏兄弟,带上我的令牌,快马飞奔先去咱们的营盘,调糜芳出兵接应咱们,让他想办法截住鲍信一下。” “诺!” ……………… ……………… 昨夜白波军的兵马出动,四处烧杀抢掠,鲍信在第一时间便率领麾下主力兵马出击,四处扫荡贼寇。 白波军事前早有准备,且劫掠的村子和庄户颇为分散,几乎覆盖了河内郡治所的四面八方的乡野之地,再一个此番出兵乃是以劫掠为主,并无意与官军缠斗,因此使得鲍信一夜下来,追追停停到最后,只消灭驱逐了很少一部分的白波贼寇,而大部分的时间,反而是跟着白波军流寇绕圈子。 一夜下来收货没有多少,气倒是惹了一肚子!仗打到这程度,对鲍信而言,实在太窝囊了。 就在鲍信准备收兵回营的时候,本部斥候却赶来通报,说是又查探到了一支白波军流寇的行踪。 鲍信瞎忙活一夜,可就是不长记性,调遣麾下兵马就奔着陶商一众而去……而且这一次追击很奇特,无论陶商军怎么快跑,鲍信就是不松口,一个劲的催促兵马追赶,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追逐到底,谁的面儿也不给!哪怕是跟着这支流寇杀入自波城也在所不惜。 正拼了命的追赶之时,却有斥候来报,说是前方的三岔口道路上,白波军贼寇从东南的道路疾驰而走,但走后不多时,却有徐州军的步兵从另一条路上赶到,竖立盾牌,挡住了三岔道口所有的去路。 鲍信闻言,眉头深皱。 徐州军挡在三岔路口……这是个什么意思? 鲍信的脸色忽明忽暗,来回变了两变之后,道:“大军权且压后,前部骑兵,随我去见徐州军。” ……………… ……………… 三岔路道口边,徐州军千余盾军成三菱形霸住各处道口,将四方通路捂了个严严实实,一只兔子都休想从岔道上钻过去。 糜芳全副武装,骑马竖立在三岔路正中。 糜将军的腰背此刻虽然是挺的笔直,但面容上,却明显有着几分焦虑。 不得不说,这位大公子是真能给自己惹事啊……大半夜的乘乱扮做白波贼出去聊闲,弄完事也不晓得擦干净屁股,惹了一身骚回来还得让自己给他开腚善后…… 鲍信一向以忠勇著称,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的拦着他剿贼……岂不是找挨揍的节奏? “你面色似是不佳啊。”糜芳身边,一个平淡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中似是有着几分戏谑。 糜芳回头狠狠的白了说话的人一眼:“此事跟你也没关系!你一定要跟来作甚……跟来便跟来了,若是没办法帮我解围,那便闭嘴待着!出言调笑于我……你当我真治不了你这个阶下之囚吗?” 糜芳说话不太客气,但那人似乎并不以为意,反倒是慢悠悠地道:“我可不是阶下囚,按照你们大公子招待我的规模来看,徐某应算是你们徐州军的坐上之宾。” 糜芳气的牙牙痒。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陶商跟袁绍协调,又千辛万苦抢救回来的徐荣。 徐荣自打上次跟陶商交流过一次之后,颇为好转,心结虽然还没有完全打开,但身体却是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恢复。 陶商将安顿徐荣的事全权交给糜芳处置,并要求他务必亲自关心徐荣的吃喝拉撒,不能推诿给他人。 想法很暖心,糜芳却不太服气。 他一个徐州刺史亲自敕封的主将,居然要对一个乱臣贼子的部下、一个阶下囚天天上门送温暖……糜芳心里不平衡。 可他没有办法,对于陶商的命令,糜芳现在已经有了本能、无条件遵从的趋向……别说是让他温暖徐荣,就是让他吃徐荣的屎……当然,这点糜芳短期内还做不到。 徐荣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除了跟平时来看望他的陶商交流外,他在徐州军中最熟悉的人就是糜芳……时间一长,一来二去混的熟了,徐荣无聊之时也愿意调笑糜芳几句。 糜芳本事不大,但心眼不是特别小,再加上很长一段时间跟陶商在一块,也是沾了点皮。一来二去,有时候还反击徐荣几句,倒是给徐荣沉闷的休养生活增添了一点乐趣……身心遭到重创的人,需要的或许就是这种感觉。 对徐荣来说,养伤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的心结还打不开,特别是每一次照铜镜的时候,徐荣看到镜子中自己瞎了的眼睛和被战刀割毁的面容,就好一阵低沉失落。 对于这件事,陶商怎么劝徐荣也没用。 就算徐荣原先长的并不英俊潇洒,但现在确实是破了相。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糜芳居然替徐荣想到了办法。 他让军中的随军铁匠,给徐荣打造一张可以遮住脸的青铜面具。 这个面具并不是将脸全部遮住,而是以鼻口人中为交界点,将嘴部以上的大半面孔遮挡,却留出一张嘴能够跟人对话。 文帝治政之前,中国有着历史悠久的肉刑历史,即:墨、劓、剕、宫、大辟等,特别是春秋战国时期,肉刑大兴于世,很多官僚大族的上层人物,犯法亦不可免,特别是受到了墨、劓之刑后(刺面着墨以及割鼻),面容被毁没有脸面见人,便常以面具遮挡避人。 糜芳送来的这个面具,令徐荣毁损的面容在出门时有了遮挡,而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这个青铜面具,走上了一个全新高度。 不过陶商并不喜欢徐荣的这个面具……冷冰冰的毫无温度,说话时看不清人的表情,感觉跟和鬼说话没什么两样。 ……………… ……………… 今日糜芳正安排医官在帐篷内给徐荣换药,裴氏四兄弟就带着陶商令牌赶来,请糜芳速速出兵,前往接应陶商一众,并想办法阻拦住鲍信的追军。 糜芳一听,头顿时就大了,但又不能不奉命……问题是阻拦盟友追贼寇,却是该用什么理由? 似乎是看出了糜芳的为难,徐荣竟主动要求跟糜芳一起过去。 陶商虽然是把徐荣当客人招待,但名义上,他毕竟是徐州军的俘虏,糜芳本不应擅自领他出来,但一则他大病初愈,身体欠佳,骑马还是摇摇晃晃的,根本起不了什么幺蛾子。二则徐荣孤身一人,而糜芳此次引领三千士兵出来阻拦鲍信,徐荣的身体状况想在三千人的看护下玩点什么小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人一脚,踩都踩死他了。 三则最实际,没有陶商为自己坐镇撑腰,糜芳胆突突……徐荣久经风浪,领着徐荣来多少还能有个照应自己的。 …………………… …………………… 就在糜芳忐忑之时,不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了一阵沙尘。 糜芳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鲍信和他麾下的前部兵将便映入了糜芳的眼帘。 少时,便见鲍信提着长朔,面目威严,打马来到了糜芳的面前,目光中全是严厉和疑问之色。 糜芳深吸口气,在马上对鲍信欠了欠身,道:“在下糜芳,见过鲍将军,在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勿怪。” 第一百零九章 徐荣第一功 鲍信与陶商的徐州军相处多时,对糜芳自然是认的。 见糜芳对自己见礼,鲍信在马上也是冲他回了一礼,正色道:“子方,你我乃是盟友,在鲍某面前,不必讲什么虚礼……我只问你,你行来的路上,可曾看见一支白波军流寇从此处过去了?” “额……”糜芳面露尴尬之色,犹豫了半晌之后,才违心的回答道:“不曾看见……” 鲍信听了直翻白眼。 糜芳撒谎的水准实在是太过于拙劣了,那么一大队骑兵会看不见?你徐州军的斥候是睁眼瞎不成?再说了,你既然没看见白波军流寇……那你在这堵着我的道干嘛? 鲍信何等样人,听了糜芳的话便知道这其中有猫腻。 “子方将军,本将且不管你看没看见,但本将现在要借此道去剿杀贼寇……还请子方将军把路给鲍某让开,行个方便。” “这个……”糜芳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鲍将军,咱不追了?领兵回去行不?” 鲍信眉头一挑:“为什么?” “这个嘛……” 糜芳心下暗自着急,你问为什么?那是因为你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白波贼寇,而是我家徐州军大公子! 但这事决计是不能跟鲍信实话实说的,毕竟官军扮贼不是什么长脸的事,而且鲍信虽是盟友,但为人很是刚正……陶商假扮贼寇去抢望族的事要是跟他说了,鲍信肺管子不气炸了才怪。 “鲍将军麾下兵马追击白波军一夜,这支流寇,也没甚了不起的,就……就……就权且放过吧……也没多少人,能成什么气候,是不是?”糜芳试探性的跟鲍信商量。 鲍信闻言眉头一皱,语气显的有些不满意了:“子方,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贼寇之流,焉能放过!你可知晓你今日放过了他们,明日却得有多少百姓会遭其荼毒迫害!你这话简直是荒谬!” 顿了一顿,便听鲍信继续道:“子方,你赶快把路给本将让开!鲍某剿贼,为国为民,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胆敢妨碍剿贼大计……本将便是斩了你,回头见陶商也解释的过去!” 直娘贼! 糜芳一听鲍信吓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由的向后一仰,看那死出都能直接栽倒于马下。 这厮好害怕的老毛病又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大手从后面伸出,将糜芳的后背托住,硬生生的愣是把糜芳的后背给重新推直。 糜芳定了定神,转头望向自己的身后。 “鲍将军,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却见一个脸戴半截青铜面具的人打马走了出来,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冰冷,但看着却很是虚弱,在马上微微打着晃,似是在勉强支撑。 鲍信一时没有认出来……思来想去,徐州军中好像并没有这么一个戴面具的怪人啊?这厮从哪冒出来的。 “汝是何人?” 徐荣将手从糜芳背后抽走,冲着鲍信拱了拱手,道:“在下徐荣。” 鲍信闻言,脸色顿时一寒。 “嚯—!怪不得瞅着有点面熟,原来是你这逆贼的附庸!我听本初说了,你这厮当日于汴水之战,被孙郎刺瞎了一只眼睛,然后归顺到了徐州军中……嘿嘿,你不过是一个降将而已,也敢来本将面前饶舌?” 徐荣听了这话,也不动怒,他自打重伤之后便不曾骑马了,如今骑的时间长了着实是有点头晕目眩。 强自支撑着身体,徐荣恭敬的对鲍信道:“鲍将军适才的话中,有几点不对之处,恕徐某今日必须要指正出来……第一,徐荣不是逆贼,徐某所任的京师卫茂中郎将之职,乃是得自于我大汉天子陛下的明诏敕封,鲍公说我是逆贼附庸,可徐某附庸的人一直是大汉天子,鲍将军言下所指的逆贼,是汉室天子乎?” “你……!” 徐荣不急不缓的道:“第二,在下并没有当降将,就目前来看,徐某不过是徐州陶公子治军中的一个客卿,或者也可说是一位朋友暂时借居于陶公子帐下,并不算是徐州军的将领。” 鲍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第三,在下今日来鲍将军面前,并不是来饶舌的,而是来跟鲍将军讲明一个道理,天下深恨贼寇的人,并不是只有鲍将军一个,讨伐白波黄巾贼的提议,是陶公子主动向袁绍请缨得来的,徐州军断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白波贼寇,今日之所以在这里拦住鲍将军,乃是因为陶公子在前方已亲自布下埋伏,欲将过往贼寇尽皆剿灭,鲍将军,难道这天下贼寇,便只许你一人剿的,别人便剿不的?” 鲍信的面色适当缓和了些,道:“陶公子在前方布下埋伏,要剿杀那支贼寇?……此言当真?” 徐荣点了点头,道:“若非如此,我等又拦下鲍将军作甚?难道徐州军还会与白波军有什么买卖不成?” 鲍信长出口气,突然露出不满的神色,道:“既然如此,何不早说?弄出这好大的误会!” 徐荣为难的咧了咧嘴,但一下子又迁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偏偏他右眼上和右脸的伤口极深,且还有面具遮着,轻易用手揉不得,只能干挺着等疼劲过去。 少时,待疼痛感消除之后,徐荣方才喘息着道:“同为征讨白波军的兵马,鲍将军昨夜领兵出阵,立下功劳不知繁几,陶公子是文人,稍稍犹豫了下,领兵出去的晚些,不曾抓到白波军的丝毫踪迹……没有办法今日才在此设下埋伏,欲歼灭一支贼军流寇也算是找找面子……鲍将军不会连这点功劳也要跟陶公子抢吧?” 鲍信闻言方才恍然大悟。 弄了半天,敢情陶家小子目地是抢人头啊! 鲍信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你家那陶公子忒小气,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弄的这些虚伪?……要功劳便要功劳,鲍某还会跟他一个小辈的计较不成……来日见了他我非得说他一说!年纪轻轻的,办事这般没有肚量,日后还如何成就大事?” 徐荣闻言不紧不慢的回道:“鲍将军还有脸面去说陶公子?适才糜将军不过是在此驻兵,温言请你回寨收兵,你不听他解释便罢了,还扬言要斩了他?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盟军的将领,你说斩便要斩……鲍将军办事,好像也不怎么大气啊。” 糜芳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徐荣,打仗厉害,想不到说话与人交涉也是一套套的……有两下子啊!难怪公子要保此人! 鲍信被徐荣说的脸色也是忽红忽白的不太好看。 半晌之后,却见鲍信冲着糜芳拱了拱手,道歉道:“子方,鲍某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子方将军不要见怪。” 糜芳被鲍信这动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赶忙还礼。 鲍信又转头深深的看了徐荣一会,点头赞赏道:“好一个徐荣,难怪陶公子宁可得罪孙郎,搭好大的人情给袁绍,拼了命的也要把你救下来!果然是个能人!打仗有一手,做人做事也懂进退,明章法!好,甚好!” 说罢哈哈大笑,率领着麾下的骑兵调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匆匆折返而去。 糜芳长嘘了口气,扭头看看徐荣,此刻也不由心生佩服。 他冲着徐荣伸出大拇指,嘿然道:“行!还真有你的,看不出你小子还确实是个人才,那第一第二条的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把鲍信说的直发懵,竟愣是给他糊弄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静待上门 徐荣此刻却是不发一言,青铜面具遮挡着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之后,方听他缓缓出言问糜芳道:“鲍信适才说……我这条命,是陶公子与孙坚的儿子闹掰了救下的,还因为留下我而搭了好大的人情给袁绍……真的是这样吗?” 糜芳眨了眨眼睛,奇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当初打败了孙坚,孙策要杀你为他老爹雪耻,得亏我大公子横加阻拦才把你这条命救下,为了这事,许褚还差点在战场上直接跟孙策斗起来!” 徐荣握着马缰的手似是微有些颤抖,又道:“那搭袁绍的人情……” “当然了,你以为这事那么容易呢?你是董卓手下的大将,又曾击败过盟军的兵马,若要留下你,当然得到袁绍的首肯,公子废了好大唇舌呢……好像因为你这事,我家公子都主动附庸于袁绍、以其马首是瞻了!” 听到这里,徐荣终于有所动容,沉默片刻长叹口气,徐徐打马转身往回走。 糜芳望着徐荣的背影,却是偷偷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说什么也得让他有些负罪感!大公子想收服这徐荣,自己就乘机帮着公子旁敲侧击,敲打敲打这厮。 谁说糜某不聪明?我有时候也是挺灵性的。 ……………… ……………… 陶商、许褚、韩浩等人终于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徐州军营盘。 回了营盘之后,众人立刻脱掉了白波军的服饰,继而换上自己的衣甲。 陶商、许褚、韩浩三人在帅帐更衣,换的过程中,陶商和许褚二人还时不时的互相取笑对方。 韩浩在一旁面沉似水,一边换衣服一边嘀咕着道:“笑,你们还好意思笑……都沦落成贼寇让盟友追着屁股撵了!你们怎么就能乐的出来?……对了,今日过后,陶公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陶商走过去,伸手一拍韩浩赤裸的胳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嚯—!”陶商惊讶的看着韩浩的胳膊,赞叹言道:“想不到韩从事你外表冷冰冰的,皮肤居然这么水嫩,一拍一个手印子。” 说罢,又抬手“啪啪”连续在韩浩裸露的肩膀头子上抽了好几下子。 韩浩的脸色通红,气的略微有些扭曲,道:“陶公子,我跟你唠正事呢……” 陶商伸出手臂,放在韩浩的胳膊旁边。 “来,咱俩比比谁白。” “陶公子!唠正事!”韩浩的语气都有些发颤了。 陶商放下袖子,长叹口气。 “韩从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乐趣呢?” 韩浩沉着脸:“在下昨夜平生第一次当贼,第一次当贼就把河内最大的几家门阀挨个抢了个遍,公子若是不赶紧跟在下说明一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在下只怕这辈子都乐不出来了。” 陶商笑着道:“韩从事也不是等闲之人,对我的计划大概也是了然于胸,那么以韩从事之见,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韩浩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言道:“公子立刻与在下进怀县,请王府君邀请几位望族的首领过来,重新商议讨伐白波军的策略,这一次望族的产业也被白波军掠夺了,必然会同意出兵之事!如此咱们便可顺势一鼓作气,出兵直捣白波军的巢穴!” 陶商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颇不理解的看着韩浩。 那表情,仿佛就是在看一个二。 韩浩不太喜欢陶商的眼神和表情……这表情挺伤自尊的。 “陶公子,你干嘛这么看我?” 陶商叹了口气,道:“韩从事……你不觉得你这话,很没有出息么?” “我没出息?”韩浩指着自己的鼻子,满面惊诧:“我怎么就没出息了!” “哎……”陶商撇嘴叹气。 韩浩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公子是觉得在下说的不对?” 陶商仔细地看着韩浩,一边看一边摇头,道:“韩从事,望族的财产被劫了,又不是你的产业被劫了……你这么着急的把他们召过来商量平定贼寇的事,是不是有点太上杆子了?” 韩浩皱了皱眉,一时没明白陶商的意思。 陶商在韩浩面前举起了一只空空如野的手掌,然后突然一握,笑道:“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主动去找他们,而是等他们来找!现在主动权已经调转过来在咱们手里,韩从事你要明白,从昨夜各望族的产业被白波军洗劫开始,便不再存有‘官军请望族来资助剿贼’一说,而只有‘望族求官军出兵剿贼’一说!” 韩浩扬起了眉毛,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既然是他们求咱们,那他们就必须给出相应的报酬,这你不明白?” 韩浩听了这话,感觉要晕死。 “陶公子!望族肯支持我们出兵,便实属不易了,大公子还要跟他们谈条件?” 陶商很不理解的看着韩浩:“韩从事,有点出息行吗?我们这一次是替他们去讨贼,出工不出钱的道理,我没听过。” “可是……“韩浩抬手擦了擦汗:“可是那些河内望族平日里都跋扈惯了,他们能够退让一步已属不易……咱们为什么就不能借着这次机会,与他们好好的沟通商量一下?” 陶商淡淡然道:“我陶商绝不跪着要钱……既要拿钱,便堂堂正正的站着拿,跪下的人应该是望族。” 韩浩有些着急了:“可你若一意孤行,将他们逼的急了,面上过不去谈崩了怎么办?反而适得其反!” “谈崩了?”陶商笑着冲韩浩眨了眨眼,接着一指地上的白波军服饰,道:“好说!那就晚上继续换装去抢他们,然后第二天白天再跟他们谈,不行就再抢,再谈……直到把他们的‘小脾气’纠正过来为止。” 韩浩闻言目瞪口呆,这位陶公子的人生观……好奇葩啊。 “你还敢再抢?” 陶商点了点头,悠然道:“当然了,韩从事,这次出兵讨伐白波军虽然势在必行,但四大望族一定要为他们上次的嚣张付出代价……这次讨贼,必须让他们大出血兼道歉,不然没商量。” 韩浩长叹口气,无奈摇头。 “公子你真是……疯子……” ……………… ……………… 接下来,便是各方沉寂的等待时间,陶商不着急,反正受损失的也不是他自己,他等得起,也耗的起……反正是谁被劫了谁着急。 期间,鲍信派人向陶商催问了两次应该怎么办?都被陶商用一些闲杂的理由推了回去,只是告诉鲍信的信使将口信回传给他:“稍安勿躁便是。” 河内望族们起初还等待着河内太守王匡、济北相鲍信、徐州公子陶商等人再此派人来登门造访,将讨伐白波军的事情旧事重提一下,那么河内诸望族就可以在不丢脸面的前提下,做做样子,勉强通过对白波军出兵的提议。然后,在针对讨伐白波贼的提案中,顺带附加一些对四大家族有益的郡内政策作为筹码交换。 几大望族打定了主意算盘,按照他们的想法,下一步就是静等着鲍信和陶商主动送上门来了。 可是不曾想,一晃三天过去了,鲍信和陶商那边却是连个屁都没有。 这一下子,河内诸望族的心下不由有些着急了。 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该不是那天己方这些人拒绝的狠了,把陶商和鲍信等人的积极性给打压的太低了吧? 他们倒是可以不急,可问题是河内望族们的心里却有点没底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彼此攀附的士族 就在四大望族等待鲍信和陶商等上门的时候,平氏家主平正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三日前,怀县周遭被白波军洗劫一空,本以为短期内白波军贼寇应该不会再来骚扰了,可是谁知今日晨间,平氏的家奴又带回坊间的流言,说是怀县以东的乡野间,又有人隐隐约约的看到了白波贼寇暗中活动的迹象。 这事可是把平正惊的非同小可!三日前白波军前来劫掠,已经让平家在怀县周边的产业蒙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如今这些贼寇又去而复来?这些混账贼寇想要干什么?他们是恶狗托生的不成!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河内的望族不能跟官军硬靠了。 真的是靠不起,世家在河内的产业着实经不起白波贼的莅临洗礼了。 可是就这么主动上门请王匡、鲍信等人出兵,未免也太折却脸面,如此士族之荣耀何在? 于是平氏家主找汲县郑氏、温县司马氏、野王县李氏等人碰头商议……最终河内四大望族商量出了一个婉转的方法。 由野王县李邵在怀县的豪宅里摆下酒宴,邀请以司徒王允、御史中丞皇甫嵩、大司农周忠、卫尉张喜、河内太守王匡、济北相鲍信、徐州公子陶商等为首官家,另外再叫上其余三家家主,前来庆贺自己的六十寿辰。 其实河内刚遭到白波军的洗劫,这个时候举行寿诞酒宴实在是不合时宜,毕竟普通百信们遭灾吃饭都成问题,李邵身为一族之长却在这里摆什么寿宴?莫不是觉得自己寿数长了,想冲喜减两年活头? 河内的望族着实应该自我批评,适当的收敛一下。 不过对于陶商来说,无论河内望族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的目的都算是达到了……让望族向己方低头,抢到了谈判的先机。 ……………… ……………… 寿宴当日,陶商带领着许褚和一队虎卫军,前往李氏在怀县的宅邸为李邵拜寿。 李宅地处怀县内一块地势颇高的半山坡上,旁边是属于自家的私林,林坡上矗立着一座与世隔绝的清幽大宅。宅子不算大,但处处透着别具一格的雅致情调,体现了百年望族的风范,远非那些仅仅只牛逼了二三十年的暴发户所能仿效攀比。 来到李氏大宅前,早有仆从在门口恭候,陶商和许褚双双下马,仆从毕恭毕敬的引着陶商等人来到宅邸内,从宅院内穿过一条幽静的林荫道,来到了院内的一座临水的厅堂之外。 远远的,就听见水旁的厅堂里传出悦耳的琴音…… 自打穿越回来,陶商听的竟是战场上的厮杀和金戈战马之声,此刻听了舒缓的雅曲,陶商顿感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真不错啊……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很好听的说。 走到厅外向里一瞅,陶商又忍不住一奇:“她也会弹曲?” 除了陶商,其他的客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而在厅内弹琴演奏的是貂蝉。 自打到了河内郡之后,王匡为表示诚意以及对朝廷命官的尊重,便安排王允和皇甫嵩住在太守府内。 城内既然有了落脚的地方,陶商自然也就不会让貂蝉和小莺儿继续住军营,就让她们也随着王允等人落住在城内,今日李邵的寿辰邀请了王允和皇甫嵩,身为王允义女的貂蝉,也是随席相陪。 貂蝉宽袍紧裙,跪坐在厅内的软垫上,面前的桌案上面摆着那具当初他从洛阳城带出的古琴,葱细的手指在轻轻的拨弄着细弦,古琴旁边摆放着一尊小小的陶炉,正幽幽散出沁人心脾的香烟。 两旁坐着的老头们,一个个摇头晃脑的听着一曲完毕,脸上不自禁的流露出陶醉之色,仿佛已完全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但陶商在厅外已经瞧了出来,他们很多人都在滥竽充数。 别人不说,单说平正老头,双手随着古曲打着节拍,摇头晃脑……陶商清清楚楚的看着老头一个八拍下来基本就被秒杀了,一下没在调上。 六十多岁的人了,还玩什么附庸风雅。 一曲余音绕梁之后,厅内众人使劲鼓掌。 王匡一边拍手,一边豪言赞叹道:“好一首’长宫雁’!王司徒之女,果然是音律大家。小姐能弹出的琴曲,当世只怕也仅有蔡中郎能在其上,王某人有幸,往后三年都不忍洗耳了。” 貂蝉站起身来,从场中盈盈退至席间,额首浅笑:“小女子不过粗通音律,如何敢与蔡中郎相较,王府君过赞甚了。” 李氏家主李邵站起身来,冲着王允笑道:“老夫今日寿诞,能得王司徒爱女场间亲赐一曲,实乃是老夫之福!” 王允摸着下颚的胡须,面上红光异彩,显然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平正站起身来,冲着王允拱手笑道:”今日乃是李兄的六十寿诞,能机缘巧合得司徒大人、中丞大人、大司农、卫尉等雒阳公卿莅临,实乃是李老兄举族之福。” 李邵使劲点头,道:“正是,正是。” 平正继续转头对王允道:“司徒大人出身于并州太原王氏,追溯本源,祖上乃姬姓之后,我平邑平氏,源自于韩国的韩哀侯,亦是源于姬姓,如此说来,王司徒与老夫千年前乃是同宗啊。” 王允闻言淡淡一笑:“平公如此言之,亦无不妥之处。” 陶商没进去,在厅外不由一笑……一千多年前的亲戚也要认,平老头也是没谁了。 平正笑着继续道:“平邑平氏虽不似司徒大人所出之王氏高门乃天下士族领袖,但也属河内望族,今日乘着李兄之寿宴,又见司徒大人爱女这般倾城天人之姿,又贤良无匹,老夫倒是有个提议……” 王允闻言一愣,道:“平公有何提议?” 平正笑了笑,道:“以老夫为长的族中,隔辈的第三代孩子已经出了不少的年轻俊杰,今日得见司徒大人爱女如此美而且贤,而太原王氏与平邑平氏又都是份出本源,何不乘着今日李兄大寿,咱们亲上加亲,司徒大人翌日去我族中选选,则一嫡出的英杰少年,配公之义女,太原王氏与平邑平氏结为秦晋之好,日后共济一舟,风雨与共,不知司徒大人意下如何?” 这话说出来,厅内众人不由得尽皆交头接耳,显然对平正突然提出的意见颇感兴趣。 而李氏,郑氏不由暗骂平氏狡猾,竟然乘着这个当口要跟太原王氏攀亲家! 甚至是司马氏代家主司马朗,也心有所动。 貂蝉的绣眉微微皱起,对平氏此等言行甚是不喜。 不得不说,太原王氏的影响力,在并州确实非常大。 这个年代,士族之间彼此迎亲嫁女,非常注重嫡庶之出,稍微大些的家族,彼此嫁女的时候,庶女只能作为添头。 而平正愿意用自己家族的嫡出子孙,去娶王允一个义女,这举动也算是惊人!换成跟别的普通士族结亲,平氏的嫡出子肯定是要娶嫡出女的,而且嫁女的一方,说不定还得搭上两个庶女作为陪嫁……更别说是一个所谓的义女。 又是攀一千多年前的亲戚,又是用嫡出娶义女,平正对王允家族的渴望程度,实在是远远超出陶商的意料。 王允的家族,看样子确实牛逼的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王允之心 平正代自己的族中嫡出孙辈向王允提出了结亲,想让自己的隔辈与王允义女结为秦晋之好,借此攀上太原王氏这一柳高枝,这些话,陶商站在厅堂之外,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陶商没有表现出什么诧异和焦急,只是站在门厅处,颇为玩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皇上不急太监急,陶商现在是一点没着慌,许褚却明显有点焦虑。 偌大的汉子——玻璃心啊。 “大公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冲进去啊!” 陶商哑然的回头看着一脸焦躁的许褚,一头雾水:“我冲进去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去保卫你的娘们儿!” 陶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呵护你的女人……保护你的挚爱……看好你的小公举……守护你的知心爱人…… 什么词不好用,非得“保卫娘们儿‘’! 许褚看着陶商这一幅不紧不慢地样子,气的干着急:“那姓平的老头居然起幺蛾子要抢你婆娘!你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换成某家,冲进去大耳刮子抽他!” 陶商没有说话,只是把膀子抱了起来,笑呵呵的看着他:“仲康,你懂王允之心吗?” 许褚露出了一副憨萌憨萌的表情。 “王允之心,是啥心?” 陶商无奈的长叹口气。 很显然,在许褚的理解范畴内,王允之心和猪心属于一个物件。 陶商转过头,看着厅堂内的这些士族之首,微笑道:“文臣之首,三公之尊,太原王氏这般大门阀中的领军人物,岂能是平正这老头可以随意摆布的?……慢慢看吧。” 就在这时候,便听厅内王允笑呵呵的道:“平公未免太客气了,小女庸粉之姿,又非王氏嫡出,焉能配的上平氏诸般俊杰?况且老夫遭难,空有三公之名,此举怕是不合适。” “哎~~!” 平正急忙摇手,道:“太原王氏何等家室?天下皆知!王司徒更是位列三公之尊,这婚事若成,其实是我平氏高攀了,又如何能说是司徒大人义女下嫁?至于嫡出庶出之说,呵呵,老夫不介意,王司徒又何必介意呢?咱们不妨择日仔细商定一下,如何?” 司马氏家主司马朗拍手赞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司徒之女无论身家或是品貌,皆乃上佳,嫡出庶出又有何碍?况乱世礼节岂可与清平同论?其实我司马氏也是有几位少年才俊的……” 司马朗话一说完,李邵和郑延也急忙起身,为自己的家族毛遂自荐,大有互相比拼,争相斗艳之势。 厅内众望族争吵不休,鲍信等人则是垂头不置可否,他们对此事并不敢兴趣,相比于剿杀白波军的大计,名门世家嫁一两个干闺女简直连屁事都算不上。 王允没有任何表情,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是慢悠悠的回复:“实在对不住,老夫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王允的心中其实也藏了一些心思,按道理来说,貂蝉是他的义女,以他当朝司徒的身份和太原王氏在天下世族中的地位,虽然这义女的身份比庶出还要低等,但针对实际来讲,貂蝉并不难嫁。 但坏就坏在貂蝉的身世上。 貂蝉是陇西狄道人,出身于当地的士族刁氏,昔日曾为势力强大的仇家所算,导致满族尽诛,王允则是念在和貂蝉之父的交情上,用尽心思保全。 未免仇家斩草除根,王允对貂蝉的出身极尽隐瞒,以至于并州王氏的族人对这女孩都不甚知情。 貂蝉自幼便随王允生活在洛阳,在洛阳京东的特殊地域和王允位列三公权势的巨大保护伞下,貂蝉自可生活无虑。 但如今物是人非,昔日的汉都已败落,天子蒙尘,王允这个堂堂的大汉司徒也是沦落到了有名无实的地步,如今还得栖身于诸侯的保护,能够掩护貂蝉的保护伞已经消失了。 王允前一阵曾考虑过回太原王家暂时潜身,慢慢寻找报效朝廷的机会,但此刻他若是领着貂蝉骤然回太原,孩子的身份恐怕就藏不住了,万一传到陇西仇家的耳中,貂蝉今后的日子便不会太平。 依照王允的身份和地位,走到哪都不愁安身,但貂蝉怎么办? 王允心中拯救汉室于倾颓的念头又在发芽……但老头不想带着孩子一起犯险。 平氏等虽也是豪门,但在王允心中并不合适,一则是他们不肯出资王匡等人平贼的举动令老头非常看不惯,二则是在王允心中,以这些世家的势力,尚不足与貂蝉仇人相抗,日后一旦有事,以他们的能耐和自私的性格,未必能保护貂蝉周全。 貂蝉的归宿终归是一个问题,把这事解决了,王允才可以专心去尽忠报国,而貂蝉如能平安的生活,王允便也算对得起年轻时的旧友了。 而且王允平时虽然看着疯疯张张的,但他毕竟是朝中文臣之首,对于乱世的节奏掌握的比较明白,在他心中,其实隐隐的有一个忧虑。 天下将乱,诸侯纷争,名门士族的利益结构很有可能会因为诸侯间的争斗被重新洗牌……但大汉十三州的士族兴衰究竟将会是怎样一个走势,王老头现在也看不透彻。 前一段时间,王允也能感觉出来貂蝉对陶商似是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 在王允心中,其实也还是比较认可陶商的,但眼下时机没成熟,王允便没跟陶商细谈,况且此事也得是与陶谦见面后在行定夺……更重要的,王允需要确定丹阳陶氏在士族兴衰变幻的当口,会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陶氏既是士族,同时也是一方执权者……王允至少得看清老陶家和他姓王的,在政策和风向上是不是在同一条船上! 王氏嫁女……即使是一个庶女、哪怕是义女,又焉能儿戏? 这就是王允之心,可惜平氏等人还没揣摩明白,只是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王允一个劲的推辞,但河内这些世家的人,显然没什么眼力见,还是一个劲的往上贴。 陶商在厅面大摇其头……就算是想攀王氏的高枝,也不用把自己的身段降的这么低下吧?看这几位家主的熊样,就差把族中的青年才俊挨个牵出来溜溜,上称砣约一约给王允过目了。 正在这时,却见貂蝉缓缓走出来,对着平正等几个谄媚的族长盈盈作揖。 “多谢诸位长者,只是小女子虽无纳彩,身上却已有婚约,怕是得拂了诸公厚意了。” 一句话说出来,王允不由啼笑皆非。 女娃就是女娃,看不清个中利害……性子怎么比老夫还急?推辞也得有个过程,你这么编瞎话人家哪里会信? 平正老谋深算,今日好不容易搭上了太原王家的线,岂会因为这女娃子的蹩脚谎言就令此事无果? 平正温言对貂蝉道:“哦,想不到姑娘已有婚约?只是天子蒙尘,你与司徒飘零在外,原先的婚约未行六礼,今后却是该当如何?” 貂蝉闻言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平正笑着继续道:“姑娘不说话,是不是也当知此事颇难?以老夫看来,汉都遭难被焚,昔日婚约若难履行,王司徒和姑娘当亦早作决断,切不可因一时之气而耽误了终身啊。” 王允不太高兴了:“多谢平公如此关怀,此事老夫自有计较。” 平正此刻已听出了王允话语中的不快,本该适可而止,怎奈机会难得……平老头就是不肯死心。 “司徒大人,老夫对王司徒以及太原王氏,确是一片赤诚,不知司徒大人和姑娘为何对此事就是这般不喜……”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厅堂门口,一个略带轻快的声音飘入进来。 听了这个声音,貂蝉浑身一颤,急忙转过身去,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一对眸子紧紧的盯着那个从厅堂中缓缓步入的身影。 陶商笑着走进了厅堂,身后跟着许褚。 看到陶商那张谦逊阳光的脸庞,貂蝉一瞬间仿佛找到主心骨了。 陶商迈步走进厅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却是站在了貂蝉的身边,然后向场内诸人行礼。 皇甫嵩一直没有说话,此刻见陶商进来,不由的露出笑容,道:“孩子,你怎么来的这般迟?” 陶商冲着皇甫嵩深施一礼,致歉道:“老师恕罪,学生有事耽搁了,来迟了些。” 老师……学生? 陶商这一嗓子,可是让在场许多人都吃惊不小……皇甫嵩乃是大汉军神,陶商居然称其为师? 而且看样子,皇甫嵩似是也没有拒绝陶商这么叫的意思。 平正小心翼翼的看着陶商,道:“陶公子,适才所言何意?什么叫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陶商笑着转头看着他,道:“平公一大把年纪了,这么简单的八个字,还需我挨个分开来给你解释一遍吗?” “你……”平氏被陶商一句话噎的满面通红。 这小子,来者不善啊! “太不懂规矩了!”王允皱着眉头,装模作样的假装训斥陶商道:“小子,这都是长辈,休要在此放泼!” 陶商知道王允是在演戏,索性配合他。 转头冲着王允施礼,陶商道:“司徒大人,满场中人,大家都可以同意这个婚事,然晚辈觉得,唯有您,却不应该点这个头。” 王允略微花白的眉毛一挑,道:“为何?” “您的义女若是嫁给平公的孙子辈为媳,貂蝉管平公叫阿爷,管你叫爹爹,敢问司徒见了平公,应该管他叫什么?” 王允和平正的脸顿时都变成了猪肝色。 这竖子……太可气! 只是,细细想想,他说的好像没毛病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谈条件(二合一章节) 这小子……一张脸看似微风拂面和煦善良,可说话也未免太噎人了! 自打陶商进了正厅,貂蝉的一双美眸仿佛就没离开过他的身上。 通过适才的事,再加上此刻看到他,貂蝉心中更加能确定了一件事情。 余生,仅以君重。 只见貂蝉又冲王允和平正分别盈盈作了一揖,憋住笑道:“义父,陶公子说的……好像确实是个问题。” 王允的脸气的忽红忽白,本以为和这小子终于可以一起合作演一场对手戏,联合他挫挫这些望族的威风。 哪曾想这混蛋玩意一出口又把自己糟践了一通。 就算陶商是在帮他……可王允感觉这忙让他帮的,怎么就这么窝心呢? 余光看到了貂蝉站在陶商身边,略显羞红的脸颊,王允更是火冒三丈。 真是女大不中留,臭丫头,早知道就把你嫁给平氏的孙子算了!……省得让你这俩小只的在这气老夫! 不过气归气,让王允平白降平正一辈,老头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自打碰见陶商之后,王允感觉仿佛一切都不归自己掌控了,身为大汉朝的重臣,多少年来一直都是他掌控别人的节奏,可是自打认识这混球,每一次说话办事,这年轻后生都能牢牢的牵着自己的鼻子走,让王允无力反驳也无法惩治他。 这混小子,莫不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调理老夫的? 见陶商出来彻底把事搅和黄了,皇甫嵩、王匡等人为了保住诸位望族的面子,纷纷出来当和事佬。 皇甫嵩笑着一拍王允的肩膀,笑道:“子师,今儿这日子,探讨这个未免不是时候,再说了,今日是李公寿辰,谈论你自家的琐事作甚?咱们不是来喝李公寿酒的吗?” 王允狠狠的白了陶商一眼。 同样是帮衬人,你看看人家皇甫义真多会说话……回头让你好好反思反思。 陶商假装没看见王允的眼神,却是把头扭向了皇甫嵩,却见皇甫嵩冲他笑着眨了眨眼。 王允回过气来,借着台阶说道:“义真之言甚是,老夫年纪大了,主次都分不清楚,在这白白僭越了多时主宾,平公,诸位,给小辈结亲家的事,咱们日后有机会再说,如何?” 话说到这,平正想要攀附太原王氏的想法,算是彻底告吹了。 众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时间有点冷场。 陶商无所谓,他也在侍者的引导下,去往自己的坐席。 方一坐下,陶商就发现,他对面的平正正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其中蕴藏的情愫颇多啊…… 陶商自嘲一笑,转头看了看正巧坐在自己右席的貂蝉,低声道:“看那老头的眼神多瘆的慌?现在知道什么叫红颜祸水了吧?” 貂蝉闻言,不满的撅起小嘴低声道:“真不中听……我才不是祸水。” 陶商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当然不是,我说的是我自己……唉,走到哪都优秀的惹人嫉妒,不是祸水是什么?我都恨不能抽死我自己。” 貂蝉:“…………” 陶商其实也不是刻意去招惹平正,他知道王允是大门阀中人,而平正则是地方世家的能人,这两个老头的地位都不低,见面时,为了家族利益给孩子谈点政策性婚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平正没皮没脸的一直往上黏糊,就这一点,陶商看不太惯。 对于看不惯的事,该搅和一下时就适当搅和一下,这样既能对古代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一些催化剂作用,又能让自己身心愉悦,何乐而不为呢? 酒宴前夕,虽然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快,但在皇甫嵩、王匡等人的劝解下,大家还是顾忌着颜面撑下去。 毕竟这攀亲家只是临时起意,望族今日想要解决的重心,并不在这里。 众人坐下之后,便见李邵抬手轻轻击掌,二十余名身着各色霓裳的侍女川流不息,将早已准备妥当的菜肴送上。 眼看着这些送菜的女侍一个个都长得标志漂亮,出尘脱俗,在这些士族的府里却只能充当服务员的角色,陶商不由的暗自唏嘘。 腐朽堕落的封建生活,在这些世家望族身上得到了充分的提现! 活的是真特么滋润啊。 李邵举起酒盏,冲着厅内的客人们笑道:“老夫今日六十寿辰,得蒙诸位高贤莅临,喜不自胜,略备薄酒自以为贺,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公勿怪。” 众人皆是抬起了手中的酒盏,遥敬互相示意,接着便以袖遮面,一饮而尽。 李邵撂下酒盏时,余光瞧见平正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李邵心下会意,又命人斟酒,然后举起,遥遥冲着鲍信示意道:“鲍将军,这一盏酒是老夫向你赔罪。” 鲍信大吃一惊,愕然的望向李邵。 以鲍信的政治素养,尽管也猜到了河内望族今日是借着李邵寿诞之事再议白波军,但万万没想到这位野王李氏的家主居然会如此直接的向自己低头赔礼。 要知道李邵昔年曾任冀州刺史,昔日的官威和排场比之现在的鲍信,只怕还要强横几分。 伸手不打笑脸人,鲍信再是能装蛋,此刻也是连连推却避让。 陶商斜眼看着惺惺作态的李邵,心下好笑。 己方等人刚到河内的时候,这些人装腔作势,神气的不可一世……如今各自的家业遭难了,就低眉顺目的惺惺作态,纯纯的势利小人…… 这样的人,在陶商心中不是大奸就是大恶,坚决不值得同情。 鲍信举起酒盏:“李公今日寿辰,如此说话着实是令鲍某汗颜,愧不敢当!鲍某当回敬一盏,祝李公身泰体康。” 李邵微笑道:“鲍将军这么说,莫非还在为前几日你我之间的小误会难以介怀?” 鲍信闻言哈哈大笑,道:“鲍某岂是那等鼠肚鸡肠之徒。” 说罢二话不说,将手中水酒一饮而尽,面色坦然毫不迟疑,陶商在一旁看的不由一赞。 鲍信,倒是条真性情的好汉子。 平正站起身来,冲着鲍信一施礼,借坡下驴道:“鲍将军,实不相瞒,今日邀请诸公来此,除了是请诸位大人为李公贺寿增辉外,还有些事想请鲍将军和王府君首肯。” 那边厢,王匡闻言亦是一惊,忙道:“平公何必如此,有话直说无妨。” 平正长叹口气,幽幽道:“唉,老夫老了,胆子小了,变的怕事了,远没有了昔日的满腔热枕……鲍将军和陶公子不辞劳苦来我河内,欲除白波贼寇还三河之地一方清平,本是为国为民的壮举,可恨老夫等人执河内士子牛耳,反倒是因胆怯而避战,谏言阻挠……前几日那白波军领兵劫掠百姓,将怀县周边四野之地化为一片焦土,害了多少无辜稚子……此皆乃老夫等人之过也。” 说着说着,竟然还流出了两滴眼泪。 陶商都看懵逼了。 不得不说,平正这老头演戏很有天赋,声泪俱下说哭就哭,哪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是纯戏精啊!……能拿小金人的那种。 在场中人,大多数人都被他声泪俱下的表演所感动,颇为感叹。 平氏哽咽着继续道:“今日老夫与河内诸族长在此,厚颜请命,托王府君相助鲍将军和陶公子出兵白波谷讨伐逆贼,为咱们怀县周遭罹难的百姓讨一个公道!” 王匡摸着下巴上的须子,欣慰言道:“诸位言下之意,是愿意相助官军讨贼了?” 平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豪言道:“老夫等人商议,只要王府君出兵,讨贼期间,我等诸族愿意合力供养三方军马,并在冬至之前赠以士卒们棉衣等驱寒之物。” 王匡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和鲍信互相对视了一下,二人皆是会心一笑。 有了这些河内望族的支持,出兵讨伐白波军的后顾之忧,便没有了。 王匡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起身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却听陶商突然开口了。 “平公,在下觉得,您适才提出的那些条件,好像有点不太靠谱吧?” 一句话说出来,王匡、鲍信、王允、皇甫嵩、貂蝉、包括众河内望族的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平正的老脸上还挂着适才伤感的泪痕,此刻突然听到陶商说话……右眼的眼皮子不知为何,轻轻跳了跳。 “陶公子所言何意?老夫不甚明了……老夫等人资助官军破贼,何时有了条件一说?” 陶商撑着腿,慢悠悠的站起了身,缓缓的走到了厅堂正中,用目光挨个扫视着在场诸人,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是么?平公你这话陶某觉得不对。” 平氏的两只老眼紧紧的瞪视着陶商。 “老夫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望陶公子指正。” 陶商欠了欠身,道:“指正不敢,就是一点个人的浅薄之见,在陶某看来,‘资助‘这个词过了……‘一般有人主动去做某一事或制定某一举措,而旁人提供帮助,这叫‘资助‘……就好比前几日,我们打算去消灭白波军,那个时候平公若是出粮出辎重,可以叫资助。” 平正一摊手,道:“这不是老夫等正在做的吗?” “不不不。”陶商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道:“我说的前提是我们‘主动‘去剿灭白波军,平公之所为叫资助……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打算去征讨白波军了,我和鲍将军商量,过了李公的寿诞,我们两军便各自回属地去了……这个时候,平公你们几位族长站住来,请我们去剿贼,那就不是资助了,而是雇佣……这个词我不知道您理不理解的上去?” 看着以平正为首的几大望族的领头人都吃惊的张大了嘴,陶商的笑容变的更加深刻了。 “对,就是这个表情!现在的情况,是您出钱雇我们去替你们打白波军,既然是出钱雇,我个人认为,平公你适才出的筹码,完全没有达到我们可以出兵替你们打白波军的标准……所以,我需要各位重新掂量报价……我这种解释方法,不知公等,了不了然呢?” 陶商的意思,河内一众望族的首领岂会听不明白? 不仅了然,而且了然的比一般人要透彻的多!个个都是人精,谁不清楚谁啊? 平正的手藏在袍袖中,气的都有些哆嗦了,幸亏袍袖宽大,才没有让别人看见。 汲县郑氏的家主郑延站起身来,一脸怒色的瞪视着陶商,道道:“陶大公子这言下之意,莫不是想要顺手牵羊?” 陶商暗自撇了撇嘴,心道这郑延真没文化!顺手牵羊这个词用到这里根本就不贴切……这明明是乘火打劫好不好? 就这水平还世家呢。 陶商的脸上流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奇道:“郑公这话实在是令陶某疑惑,在下说的,都是实打实的肺腑之言……怎么到了郑公的嘴里,好像我成了和白波军一样的贼寇了?” 郑延面色一板,道:“陶公子借着征讨白波贼之事,敲诈我河内望族,其言其行,只怕……嘿嘿……” 郑延下话没有说,但意思很明显,是想说陶商“与贼寇无异了”。 陶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摇头道:“郑公这话让陶某不甚理解,敢问郑公,‘敲诈’这词,作何解释?” 郑延闻言一楞,没明白这小子话中的涵义。 见他不说话,陶商笑着道:“所谓的‘敲诈’,指的乃是用暴力、恐吓等手段,向旁人索取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敢问郑公,陶某刚才是揍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凌辱你了?我只是提出我的要求,郑公可以不答应,怎么能说是我敲诈你们河内望族呢?这个黑锅,请恕陶某不背。” “你…………!!” 一番话说出来,只把郑延气的够呛,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讨伐贼寇,本是官军的分内之事,为何用此事要挟我等……” 陶商一抬手,挡住郑延的话头,义正言辞的道:“敢问郑公,大汉朝廷尉府内,哪一条律法明文写着我陶商必须要替你们清理贼寇?河内的望族……呵呵,在河内霸道也就算了,焉敢到我徐州人头上动土?” “你!!”郑延气的面色发红,‘’噗通‘’一声坐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眸瞬时睁大,呼吸显得有些困难,看表面他喘气有点力不从心。 司马朗和李邵吓了一跳,急忙各自从座位上起身,来到郑延身边,一个劲的替他平胸顺气。 陶商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我话不重啊……别真让我气死了。 那边厢,平正则是一脸深沉的看这陶商,只见这小子脸上充满阳光的笑容,一副儒雅谦谨的外貌……哪曾想说话却这么狠叨,直能噎死个人。 本以为借着诸望族的面子,先邀请王匡、鲍信等人赴宴,然后再陈痛白波军是非,动之以情,最后再承诺捐赠军粮衣物,晓之以利害,当可无往而不利! 事情本本来已经按照平正的剧本在顺利演排,眼看着就要圆满谢幕,可千算万算,平正却没算到,这三路兵马,最难搞定的不是王匡和鲍信,居然是这个年仅弱冠的陶家小子! 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三言两语间竟然让这小子牵着鼻子走,占尽先机。 而且反观鲍信和王匡在听了陶商的话以后,此刻已是沉默不语了。 很显然,眼下的谈话让这两位诸侯的心中也稍稍开了些窍……他们肯定也是动了要从河内望族身上多拿好处的心思了! 能当一方长官的人,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稍稍给他们点机会,就会立马反扑咬人! 平氏此刻真是恨陶商恨的牙牙痒。 老头不动声色,起身冲着陶商一拱手,漠然道:“陶公子,老夫已经答应了资助你军粮和过冬之物,不知陶公子还想要些什么?” 陶商转头看向平正,笑道:“好一个资助我……平公,陶某适才已经说过,应该是‘雇’我才对。” 平正深深的吸口气,平复胸中怒意,道:“好……那就按照陶公子说的,老夫雇你!陶公子觉的,老夫应该出多少,才雇的动你去消灭白波军贼寇?” 陶商笑了笑,道:“陶某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我所说的话,都是有理有据……既然平公也同意是‘雇’而不是‘义务’,那陶某今日就跟平公好好的算一算这笔账了。” 平正一伸手:“愿闻其详。” 陶商竖起了左手,一根一根的掰着手指跟平正算道:“平公,既然是雇我除贼,除了您适才所说的军粮和过冬之物外是必需品外,打仗还会死人的!我徐州军的军制管理一向很严,战场上的死亡将士必须要给予补贴,这是多少钱?还有,受伤的将士要进行医疗,这又得耗去多少药材?死者将士在徐州的遗孀家属,还需要赡养,这又是多少?马匹和军械在打仗途中会有消耗,这些折损费用又是多少?” 平正听的直迷糊。 这小子……连兵器的“折损消耗”都能跟老夫算出账来? “陶公子……你也不用跟老夫在这里挨个论长道短,你就说你的条件!成与不成,老夫接着便是!” 此时的平正已经彻底看明白了……这小子绝非易于之辈,怕是比长安的董卓都黑啊! 与其和他磨叽这些没有用的,倒不如干脆直说。 陶商微微一笑,道:“平公爽快,那我说了哈……你可不许急眼。” 平正哼了哼,道:“公子请说!” 陶商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面色骤然一寒,冷冷道:“第一条,拿钱!” 平正被陶商突然发出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失神,喃喃道:“拿多少?” 陶商将头一扬,道:“一千万钱!少一个子也不行。” 那边厢正端起酒盏的王匡闻言不由‘噗嗤’一口,直接就将刚喝进嘴里的酒喷出来了。 一千万钱……这小子也是真敢要啊……世家望族不是出不起,只是这要价未免有些太……? 平正脸色阴沉的瞪视着陶商,恨不能扑上去掐死他。 半晌之后,方听他咬牙道:“陶公子,过分了吧?” 陶商挑了挑眉,道:“一千万钱,很多吗?” 平正哼了哼,道:“很多吗?呵呵……你怎么不去抢!没有,断断没有!” 这小子想钱想疯了吧?张嘴居然就要一千万! 陶商琢磨着摸了摸下巴,又道:“我觉得你肯定能出的起。” 平正阴沉着脸,道:“敢问陶公子,你凭什么说老夫出的起一千万钱?” 陶商笑了笑,突然向着西南方遥遥一拜,道:“光和元年,孝灵皇帝曾颁布法令,为我大汉的中枢与地方州郡文武官职皆确定了价格,重臣中,三公之职一千万钱,九卿五百万钱,另有按俸定价的明文榜单,其中二千石的官员钱二千万,四百石的官钱四百万,以此类推,想我大汉孝灵皇帝在世时何等英明神武,为官位拟定之价焉能没有根据?孝灵皇帝圣明,他老人家对天下望族的家产一定是做过调研的,所以在一千万钱以内的消费,肯定是在一般望族的承受范围内的……更别说在座的有四家了!” 平正闻言差点没被气疯。 这混蛋……居然搬出孝灵皇帝?还拿卖官之政来当做世家能拿出多少钱的依据? 平正气的两眼有些发黑,怒道:“就算我们能出得起,凭什么要让我们掏这么多!” 陶商伸手一指王允,朗声道:“小子自认为河内军、济北军、再加上我徐州军,这数万将士的性命,至少要比一个买来的三公值钱吧?所以说我要这一千万不算多!” 满厅众人闻言,都沉默了。 半晌之后,却听王允缓缓开口言道。 “你要多少钱并无所谓,但你说买来的三公时,为何偏偏要指着老夫?”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运蹇时乖(二合一章节) 光合元年即公元178年,距离陶商现在所处的年份大概向前推了12年,在那一年,当政的汉灵帝刘宏曾颁布了一道震惊朝野,为后世所不齿的政令。 汉灵帝在西园开置邸舍卖东西,商品很奇葩,属于刘宏所执有的独家奢侈品——他卖官。 官这个东西好啊,既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又高仿不出A货,没有同类产品在市场竞争,刘宏想怎么卖怎么卖。 具体的价钱依照官职大小逐次而定,官位的标价以官吏的年俸为基数,价格大致是官吏年收入在市场当时收入的估值,再乘以一个系数,这个系数根据行情也有上下浮动,其中二千石的官钱二千万,四百石的官钱四百万;又命左右卖公卿职称,公卿之爵浮动价较大,一般是一千万钱到五百万钱之间不等。汉灵帝在西园另设钱库,将所得之钱贮于西园库中,以为已有。 此事虽然可耻可憎,但此令在当时已经正式颁布天下,属于天子敕令,所以陶商现在即使哪出来说事,只要言语中不对刘宏有所不敬,便算不得妄议。 当世时,天下的望族、有钱的世家,闻听有钱就可以买官做,一个个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有这坦途可以走,还举尼玛孝廉。 士族中的有钱人,用牛车马车,载着大批的现钱,蜂蛹奔至洛阳的西园,毫不吝啬的各自尽最大努力买下各种官位,豪爽的一塌糊涂。 一时间大汉朝的官位供不应求,刘宏与其母董太后可谓挣个盆满钵满! 为了将卖官这项生意做到精细化、差异化,扩大市场内需,加大盈利,刘宏甚至下令买官的人可以分期付款,按揭购置——无抵押,零利率。 当时的名士崔烈出五百万钱买到司徒之位,在封拜仪式上,汉灵帝看到崔烈春风得意的样子,居然后悔“报价”太低,忍不住对身边人嘟哝道:“这个官卖亏了,当时怎么没想到要他一千万呢?” 依照汉灵帝的尿性,若价格合适,估计他甚至可以考虑考虑把这个皇帝的位置给卖了。 虽然刘宏做的这件事情,在历史上被认为极为荒唐,但在陶商的心中,每每议论此事时,都对这位敛财大亨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敢把官位拿出来卖的皇帝,陶商不敢断言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而且汉灵帝在施行这项政策的时候,一定是对天下世家大族所拥有的资产都做了详细的客户调研。 既不能要价太高,把他们吓得望而却步,又不能要的太低而便宜了这帮孙子! 灵帝要价均在千万上下,正好是天下世家望族能够接受的一个平衡点……灵帝当时一定是经过长时间的市场调研,才制定了的这么一个靠谱的市场定价方案。 陶商觉得刘宏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天才,可惜投错了胎当了皇帝,没走上正轨经商的路线……不然,很有可能被后世评为光合吕不韦、东汉沈万三。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陶商今日也根据前辈皇帝所考察出来的市场行情张嘴要钱! 平正恶狠狠的瞪视着冲自己狮子大开口的陶商,恨不能把他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咬下来……然后再吐在地上踩两脚。 “好!一千万就一千万,这价我等河内望族皆认,敢问陶公子何时出兵?” 陶商笑着道:“平公别着忙啊,还有第二条……” “还有?”平正的眼睛瞬时瞪的浑圆,转头一指陶商,冲着王匡和鲍信惊呼道:“府君大人,鲍将军,你们也不管管?” 王匡和鲍信,难得一致的选择将头一扬,似是突然对李宅厅堂的房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耳背的恰到好处。 这也难怪,陶商张口就搞定了一千万钱……这一千万钱可不仅仅是徐州军的,王匡和鲍信也是出兵的诸侯,自然也会分得一份。 傻子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出去管他……没看见陶公子现在的劲头势如龙虎吗? 我们默默支持你。 眼看鲍信和王匡同时装傻,众望族的内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绝望。 “第二条是什么?”平正极力克制着自己,忍住自己一拳打碎这小子那张温和笑脸的冲动。 陶商慢悠悠的道:“打仗么,人是第一位的,军粮是第二位,钱是第三位……以上这三样都解决了,下面就说说马匹和军械的事吧。” 平正深吸了口气,道:“陶公子的意思,是让我等,给你出战马和军械?” 陶商点头笑着道:“军械倒是不着忙,毕竟官家每年冶铁的数量有限,让诸位大人短时间凑那么多的兵器未免有些难为诸位了,但这马匹却是战场上的重中之重,久闻河内多马场,畜牧业极其发达……” 平正眉头一扬,冷笑道:“陶大公子,欲要马乎?” 陶商一抬手,挡住了平正的话头,一脸义正言辞地道:“不是要!是借!陶商不过是欲与诸公借良马千匹,用以组织骑兵对抗白波军,待破了白波军之后,即刻退还。” 平正心道你把老夫当傻子耍吗? 借马匹组织骑兵?借倒是好借,可借完之后,何时会还? 平正身后,野王县李氏家主李邵出口道:“陶大公子,你的要求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过分!我等望族又不是贵军饲养的待宰猪羊,岂能受此侮辱?” 陶商‘啧啧’的嘬了两下嘴,暗道李邵这老头真是气糊涂了,又是猪又是羊,还有这样比喻自己的?这话唠的真没水平。 转过头去,陶商看向一旁围观的诸人,温和笑道:“在座诸公,你们觉得陶某适才所提出的要求非常过分吗?” 王允、皇甫嵩、大司农周忠与卫尉张喜都不说话,貂蝉则是使劲用长袖遮着樱口轻笑。 至于鲍信和王匡,根本就是陶商一边的,闻言则是使劲的摇头。 不过分,我们依旧默默支持你。 平正深吸了一口气,此刻的他在心里已经是恨死了陶商……凭心而论,甚至比恨白波军还恨。 “陶公子适才所言的乃是第二个条件,如此一来想必还有第三第四甚至第五吧?”平正的语气,已不知是恼怒,还是疲惫。 “不敢。”陶商笑着拱了拱手,道:“小子只有最后一个条件!” 平正长叹口气,道:“左右也不差这最后一个了,陶公子请讲。” 陶商整理了下词汇,继续道:“我等征讨白波军,若是打下白波谷,自波城内,所有的辎重物资当皆由我等官军处置,旁人不得插手或是索要……” 世家闻言顿时怒了! 什么意思?敢情我们前一段时间被劫持的牛羊谷物……灭了白波贼也不打算还给我们了? 平正将嘴一咧,突然扬天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陶商一扬眉毛:“平公笑的如此舒缓,莫不是答应了?” 平正状若疯癫,连其他几位家主也不由的看呆了,从来没有见过平公这般模样……莫不是失心疯犯了? “呸!做梦!”平正突然低下头,一去平日里刚毅正直的长者模样,犹如一头被气的发了狂的豹子,嘶哑着干嚎道:“小子,你当老夫是什么?你当我平邑平氏是什么?你又当我等河内望族都是些什么人物?是被你宰杀的猪羊牲畜吗?” 陶商暗叹口气……又一个把自己比喻成牲口的……现在的人怎么都喜好这一口。 “平公这话真不好听,晚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提议而已……平公你可以仔细考虑后再做决定?” 平正浑身颤抖的看着陶商,两只眸子似是都要喷出火来:“老夫就是不答应,你待怎地?” 陶商转头看向其他三位望族的家主。 “三位,也是和平公一样意思吗?” 李邵此刻也是义愤填膺的状态:“我等望族,立足河内数百年,岂能受此等胁迫?陶公子此言,请恕吾等断断不能接受!” 汲县郑氏的家主郑延的小心脏也缓过来了,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喘息着道:“吾等誓不做待宰猪羊!” 唯有温县司马氏家主司马朗沉默无语,没有说话。 陶商长叹口气,无奈道:“既然公等不答应陶某的条件,今天这顿酒,我看……也就没有喝下去的必要了!” 平正冷冷一哼,在这场宴席上第一次同意了陶商的意见,道:“陶公子所言不错,既然是话不投机,那咱们也就不必再聊!” 转头看了看颇为踌躇的王匡和依旧摆出义正言辞神色的鲍信,平正长叹口气,暗道一声真是可惜了。 好好的一场布局,愣是让陶商这小子给搅和了。 竖子当真……可恨至极! 双方此刻已是剑拔弩张之势,陶商也不在挽留,冲着四位望族家主拱了拱手,道:“不送!” 平正冲着王允、皇甫嵩等公卿作揖拜别,转身向着厅外走去,路过陶商身边时,平正狠狠的一甩袖子,口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汲县郑延亦步亦趋的跟着平正走出,路过陶商身边,亦是“哼”了一声。 温县司马朗颇有内涵,冲着众人作揖拜别,路过陶商身边时,低声道:“陶公子,朗告辞了。” 紧接着,野王县李邵则也是有样学样,走到陶商身边时,重重的一甩袖子,口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哼!”,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厅堂。 陶商愣了一下,随即便冲着李邵的的背影挥了挥手,道:“慢走,不送。” 没过一会,便见李邵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满脸怒容的一指门厅,使劲瞪着陶商喊道:“不送什么?这是我家!老夫过生日呢!该慢走的应该是你才对!” ……………… ……………… 掰扯了半天,一场谈判不欢而散。 李邵等人此刻虽然是深恨陶商,但王匡毕竟是地方郡守,还有王允等也是朝臣公卿,利益归利益,但这些人可不能轻易得罪,老头还是恭恭敬敬的亲自将这些人送出了府邸。 但面对陶商,李邵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他冲着陶商狠狠的一甩袖子,鼻中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一脸傲娇神色的向府邸走了回去。 李邵的身影方才在门前一消失,便见鲍信一把拉过陶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责备道:“你这小子,忒的不识时务!刚才要了那一千万钱的军饷,便当知凡事需适可而止!怎么没完没了的还是呱噪索要个不停?这下可好,全完了。” 陶商惊诧的看着鲍信正义的脸庞,实在想不出这混蛋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鲍将军,刚才在李邵的府邸,我跟他讨价还价之时,看您好像是挺乐呵的啊?也没站出来阻止,怎么现在反倒说起陶某的不是来了?” 鲍信脸色红了红,心下暗道一声惭愧。 谁说鲍信不是在潜意识里财迷心窍,暗中希望陶商真的能跟河内望族把这笔买卖谈成呢? 王匡走上前来,长叹一声,摇头道:“鲍将军、陶公子,姑且不论孰是孰非,眼下惹恼了河内诸望族,这征讨白波军的粮秣和冬衣只怕是又没着落了……如此,这讨伐贼寇的时日,恐是遥遥无期……” 鲍信吸了吸鼻子,道:“好在本初在我等临行之前,尚拨付了于我两军三月可用之粮,倒也不是不能一战……” 王匡皱了皱眉,反问鲍信道:“白波谷地势险要,自波城亦是依险而建,万一三个月打不下来,拖到了冬天,后续的粮草和过冬等物接续不上,麻烦可就大了。” 鲍信闻言,亦是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却听王匡缓缓道:“昨夜本初来信,亦是催促我随同你们进兵……若事有不济,王某只怕也是难辞其咎……看来这粮草和冬衣,最终还得是出在河内的平头百姓身上。” 可一想到连年战事,河内百姓又多遭兵革霍乱,王匡心中不由有些不忍。 陶商在一旁见王匡长吁短叹,摇头道:“倒也未必。” 所有人都尽皆转头看向他。 却见陶商微微一笑,言道:“河内诸位望族首领,一时半刻没有想通很正常,但征剿白波军的事情,毕竟事关三河安定,河内诸望族都是深明大义,颇晓事理……” 听到“深明大义”四字时,鲍信不由发出了一声哂笑。 陶商揉了揉鼻子,继续道:“总之呢,陶某相信,河内诸望族都不是不讲理的人,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答应我们所有的要求,并诚心恳求我们去替河内的百姓剿灭贼寇,还三河之地一个朗朗乾坤……” 越往后说,陶商的声音便越小,因为他感觉这些人瞅自己的目光明显都有变化。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仿佛是再看一个异想天开的弱智……充满了悲悯和同情…… 王匡长叹口气,走到陶商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陶公子……今日不过受了一时挫折,却是不必放在心上,年轻人不懂人情世故,受些打击在所难免,可却千万不要自甘堕落啊!” 陶商的眼角有些抽抽。 这王匡……看样子是把自己当成失心疯了。 陶商不是那种愿意在强词夺理的人,他喜欢事上见。 长叹口气,陶商冲着在场诸人拱了拱手,挨个道别后,随即领着许褚骑马离去。 这些人既然不信,那就让事实去验证吧。 别人不信陶商,但许褚可是深信不疑,骑马大概走出二里地之后,许褚见离的远了,便悄声问陶商道:“大公子,你说不久之后,那些世家望族的老不死的,会主动上门来赔礼道歉,这是真的吗?” 陶商转头看向许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陶商这话差点没把许褚逗乐了。 “大公子,好像打从第一天认识你,你就一直在欺骗某家。” 陶商闻言一愣,接着低头仔细回忆和许褚相识相知的这些细节…… 想了好一会,陶商不由得抬起袖子擦了擦汗……自己好像真是一直在糊弄他。 真失败,又被手下鄙视了。 “没话说了吧?”许褚得意洋洋的看着陶商,显然为自己能把陶商噎的说不出话来而感到非常自豪。 陶商心下纳闷:一个被自己欺骗了快一年的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这一次,我说的却是真的。”陶商信誓旦旦地道:“如果没有意外,不出三日,河内四大望族便会主动前来赔礼道歉,重新要求我们出兵!” 许褚不明所以,奇道:“你这话让某家甚是不明……明明今天才闹掰脸,三日后便来道歉,这些河内望族,为何要如此犯贱?” 抬头看着远处已经渐落的夕阳映出的残红之景,陶商的嘴角在不经济挂起了一丝笑容——夕阳悬高树,薄暮入青峰,真是好一副美丽的人间奇景画卷。 “仲康啊……”陶商的神态仿佛被夕阳照射的迷离。 许褚吸了吸鼻子,道:“干嘛?” “缴械的白波军旗帜和衣甲,咱们还有吗?” 许褚点了点头,道:“还留着呢!你要干嘛?” “今天晚上,让白波军再去光顾一次四大家族在河内的产业园吧……若是条件允许,连续光顾三个晚上也不是不行。” 许褚这才恍然大悟,骤然明白了陶商适才所言的三日后,河内望族们会登门道歉的真正含义。 “原来如此,你早这么说,我不就了然了!” 陶商将目光继续放向远处…… 送飞鸟以极目,怨夕阳之西斜——河内之地的景色,真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岁除为期 翌日上午,韩浩奉命亲自来徐州军营请陶商进城入太守府议事。 陶商见了韩浩,很好奇,道:“王府君这么着急找我入城,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韩浩的面色显得很怪异,瞅着陶商的眼神中全是深深的猜忌。 “陶公子,河内四大望族,今儿一大早就跑到了太守府,请王府君尽快发兵,剿除白波贼寇。” 陶商故作惊讶道:“这么着急?他们不服气的态度不是很坚决吗?怎么这么快就改了口风?” 韩浩目光深沉的盯着陶商,似乎是希望在陶商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破绽。 “昨夜,白波贼再次出谷,将河内四大望族在郊区的田产和农庄、马场、畜牧场等,又抢掠焚烧了多处……” “啪!”陶商重重地一拍桌案,怒气冲冲的道:“这可恶的白波贼。” “问题是……”韩浩沉静的看他发泄着怒气,幽幽道:“陶公子,咱们藏匿上一次劫掠望族牛羊马匹的山谷中,在下今晨去看,不知怎么好像又多出了一倍……” “…………” “是吗?”陶商不解的冲着韩浩眨眨眼,道:“这么快么?看不出你们河内郡的牲口,火性还是很大的,繁殖力当真是不容忽视。” 韩浩的脸皮子又开始抽抽了。 对于这位陶公子……韩浩真的是没有力气跟他争了。 “陶公子,还是随在下入城吧,稍后鲍将军亦是会进城入府,咱们且看看河内四望族家主究竟有何说辞。” 陶商点头道:“善。” ………………………… ………………………… 随着韩浩来到河内太守府议事厅的时候,鲍信和河内四大望族的首领都已经到齐了。 望族的首领们一个个臊眉耷眼的,显然经过昨夜的一场风波,各个忧虑成疾,不是睡的很好。 几位家主掰着手指头一算账,若是再这么被白波贼寇劫掠下去,损失肯定是要远远的超过陶商上次的要价。 虽然家主们也都雇佣些门客豪侠、组织些私兵,但一则没有正规性质的训练,二则望族无理由大肆冶炼铁具兵甲,三则没有系统的军制体系,而且在王匡的眼皮子底下,这种事他们毕竟不能太过放肆……对于别的事情,王匡对望族世家可以容忍,但是在武装力量方面,王匡绝对是有着自己的底线。 所以面对劫掠,这些私人武装暂时还派不上多大用场……况且世家的产业极多,那点人手防的了东防不了西,根本不解决任何问题。 “陶公子来了……” 众人扭头看去,果然是陶商随着韩浩已到。 平氏家主平正起身向着他施礼,脸色显然有几分尴尬。 毕竟上一次冲着陶商又“哼”又是甩袖子的人,可是他们。 陶商却是一点都不记仇,笑道:“平公,眼圈有点黑,昨夜没睡好么?” 平正暗道遭劫的不是你,你当然是睡的香! “呵呵,谢谢公子惦念,老夫人老了,这觉睡不足……对了,陶公子来前,老夫等人已经跟王府君和鲍将军商量过,关于征讨白波贼寇的事,咱们还需商议商议……” 陶商颇为好奇的道:“还要商议?咱们前番不是已经商议过了吗?几位家主不同意陶某的提议……这事不是过去了么?” 平正神色犹豫,眼中光芒变幻不定……终于,他一咬牙,道:“陶公子,前几日的事,是我等于礼不周,太过冲动,未曾与公子善聊,今日老夫代表我等,向你致歉。”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凶脸的人,陶商也很少打脸——陶公子脾气就是这么好。 陶商客气的冲着平正笑笑:“平公太客气了,陶某来这也有一段时间,咱们大家也见过几次面,算是熟悉,三两句话的事,陶某没有放在心上。” 平正虽不屑陶商的处事之法,但对陶商的涵养还是比较赞赏的,随即道:“陶公子,老夫等人这几日又想了想,觉得白波军的匪患确实太过严重,咱们上次说的出兵之事,不可因为义气之争而搁置,如此受苦的,还是我三河之地的黎民百姓,此事还需好生磋商才是……” 陶商点了点头,道:“平公之言,为国为民,陶某深感钦佩……还是那句话,若要我等出兵剿贼,除了供应粮草和过冬衣物外,钱、马匹、灭贼所获贼赃,缺一不可。” 平正闻言,火气再度窜上来了。 “陶公子,这条件跟上次谈的……一点没变啊!”平正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陶商好奇了:“平公,重新找我们要求出兵的人,是你们啊,条件一直就摆在这,为什么要变?” 平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正将燃起的火气压了下去,点头道:“行……你要的东西……我等,答应了!” 陶商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平公,早这么说的话,这事不就好解决了?何必推诿至今日,羞答答的一点都不痛快……” 平正:“……………” 六十岁的老头,第一次被人形容为羞答答。 汲县郑延开口道:“敢问陶公子一句,我等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不知公等何时出兵剿贼?” 陶商笑着欠了欠身,道:“粮草、马匹、冬衣、钱,东西到日,便即刻出兵!” “好!”郑延站起身来,对着陶商正色道:“陶公子的条件,我等答应,不过我等望族既答应了陶公子的条件,陶公子也得答应我等的条件才是!” 陶商轻笑道:“郑公有什么要求?” 郑延一字一顿的道:“还请王府君、鲍将军和陶公子,约定讨贼时限!限期必克。” 这一句话说完,王匡和鲍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白波谷不好打,如何约定时限? 陶商却是毫不在意,道:“那依照郑公之见,约定何时为期比较好呢?” 郑延闭着眼睛,低头算了一下日子,道:“就定在……年关岁除之前吧!” 所谓“岁除”说白了便是“除夕”。 鲍信闻言,掐指一算,皱眉道:“这么快!” 陶商笑着道:“行,就按这个日子来!” 众望族闻言一愣,浑然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轻轻松松的就答应下来了,一点都不讨价还价。 他是不是没打过仗啊? “陶公子,我们跟你限定的可是岁除之前,你可别听错了!”郑延生怕陶商听走了音,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嗯嗯!”陶商点头头,重复道:“岁除之前么,在下听的明明白白儿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波军动态 众望族见陶商没有异议,随即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然后便即刻告辞,回去准备东西去了。 鲍信见望族走了,急忙问陶商道:“陶公子,你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望族的要求,须知白波军人丁极多,自波城易守难攻,岁除之前攻克,只怕太过仓促了。” 王匡亦是赞同道:“是啊,打不下来又该怎么办?” 陶商转过头,犹如看大猩猩一样的看着两人,目光充满了狐疑与不解。 “打不下来……就打不了来喽,还能怎么样?他还能逼着我们把东西退回去?” 鲍信和王匡闻言顿时就愣住了。 这话说的……倒还真就是没毛病! 韩浩在一旁长叹口气。 四大望族还在那和这小子约定什么岁除剿贼……又让人家玩了。 王匡咳嗽了一下,将事情转到讨伐白波贼的话题上,道:“四大望族既然已经同意我等条件,那一下步当如何进兵讨贼?” 陶商听了心下暗道王匡鸡贼……跟望族谈事谈成了,便成了对方“答应我等”,可谈的时候,怎没见“我等”出来帮我说说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倒是成了赢家了。 鲍信能征惯战,以前跟黄巾残部也打过很多交道,特别是截天夜叉何曼所率领的浮云黄巾军主力当初就是被鲍信给打败的。 因此对于白波黄巾军的战力,鲍信的想法,人虽多,但战斗力应该不是很强。 “白波军虽号称十多万人马,但大部分昔年亦不过是普通百姓,真正能称之为军队的,想不超过几万人,而精锐之兵,在某看来,亦不过是万余人!鲍某分析,去年白波贼之所以能够战胜牛辅,也是当时关东起义军颇多,董卓老贼东望尚且不及,哪里有那么多的精锐士卒去对付白波贼寇?牛辅裙带之将,托大战败,其战绩不可为评!咱们只需集中人马,一战尽歼其精锐,则贼军必散!” 凭心而论,王匡上任河内太守的时间亦是不长,上一次白波军南下横穿河内郡之时,王匡尚未到任,因此对白波贼寇亦是知晓不多,此刻听了鲍信的分析,倒是颇为赞同,转头看向陶商道:“陶公子以为如何?” 陶商看着鲍信眼中对白波军的轻视,不由心中叹息。 鲍信也算是掌兵多年,昔日亦曾受朝廷任命围剿小股黄巾,每一次都是战功赫赫,小瞧白波军也是正常。 只希望这样的想法,不会对他日后造成什么苦果。 陶商想了想,道:“能不能击溃白波贼的精锐,我倒并不是那么在意,毕竟白波军乃是据谷建城、偏居一隅的贼寇,没有税收、不务农、没生产、没什么后勤保障,其军中体制也不甚明确,这样的势力,给郭大一百万人,在这个世道坚持不了多久……我关心的,主要是他们的人。” 鲍信颇为好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商叹了口气,道:“白波贼寇麾下十余万众,大部分不过是因为无法生存下去的流民,昔日不得已才做了贼寇……我在想,如何能够在不过分伤害他们的前提下,能够留下这些贼众的性命,无论是复之为民还是复之为军,都是好的。” 前时代和后时代的代购在这里又有所体现了,鲍信和王匡对陶商的这种想法非常不赞成。 “陶公子。”鲍信皱了皱眉,言道:“我等讨伐贼寇,乃是为国尽忠!上报天子,下抚士族,那些白波贼寇,不论昔日如何,但如今确凿的成了贼寇,附庸叛逆,便不再值得同情!鲍某即便把这些人斩尽杀绝,做成‘京观’,也不过是他们是应得的下场,与人无忧!” 王匡亦是点头道:“不错,陶公子,这些流寇贱民,若是奉公守法倒也罢了,偏偏去当反贼,也当杀尽以儆效尤,若不然如何管天下万民……再说了,这么多人,回头我还得安置,你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陶商长叹口气,他心中知道,王匡和鲍信的思想目前跟自己切合不上。 也罢,他们若是不愿意正好……这些人你们不想要,我要就是了。” …………………… …………………… 白波谷,自波城。 “啪!”郭大狠狠的扇了李乐一个大耳刮子,双眸中怒火旺盛,嘴唇亦是因为恼怒而打着哆嗦。 “老子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不许劫掠望族,不许劫掠望族……尔等却将老子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上次出寨,劫持了一次不够,居然又暗自出兵去劫!你把老子当成死的不成?!” 白波军老四李乐挨了郭大一个嘴巴,不但没有急眼,反倒是“噗通”一声,直接给郭大跪下,哭喊道:“老大!” “叫渠帅!”郭大恶狠狠的道。 “渠帅!兄弟我……冤枉啊!” 郭大的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盯着跪在地上喊冤的李乐半晌,愤怒喊道:“现在整个三河之地都传开了,说劫持河内望族产业的人,便是你李大帅的部下,你还在这跟老子喊什么冤?!” 李乐呜咽点头道:“老大!你是了解我的,老四我平日里做事,虽然是混了一点,但对老大你的吩咐,从来都是恪守慎行,从来都没有打过一个幌子!老大让我往东,兄弟我往西从来都不敢瞧一眼!不劫世家望族,这是老大你怕望族铁了心的支持地方郡县与我们作对,小弟一直谨记在心!这点小弟绝无半点违逆啊!老大,你信我一回吧,这次真不是我!” 郭大闻言,似是有些犹豫了…… 按道理,李乐这莽汉平日里是混了一点,但论及忠心程度,那还真就是没的说的,自己颁布的谷中铁令,按道理他确实是不会违抗…… 可是眼下实打实的却是传出了李乐部下几番劫持河内郡望族的消息…… 郭大旁边,白波军二当家杨奉,阴森森的言道:“兄弟,你这话虽然诚恳,不过也未必就能准成了,你不出兵,难道你手下的人,就不会擅自出谷打野食吗?” 李乐闻言怒喝道:“杨奉!你什么意思?谷中若是出了千把人打野食,咱们怎么会不知道?!” 杨奉慢悠悠的道:“咱兄弟分别掌军屯兵,固守各处谷口要道,每个人司职各不相同,平日互不干涉,四弟你把手的谷口,出不出人,为兄的,自然是不清楚了。” 白波军是贼寇体系,没有明确的军制管理,五大渠帅都有各自的心腹兵将,统领虽是郭大,却也都具有各自统领一部的威望与实力。 李乐气的牙牙直痒:“杨奉!你这意思!还是说我暗中私自出兵了!你……你竟敢造谣中伤于老子!” “好了!”郭大重重的一拳拍打在桌案上,怒气冲冲的道:“都别吵了!有完没完!” 杨奉和李乐听了郭大发怒,都不做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子回头自有查证!当务之急,是如今河内望族必然已经是深恨我等,保不齐现在已经和官军牵扯到了一起……若是有了望族的支持,王匡等人便有了足够的保障能够攻打我白波谷!当务之急,是整顿兵马,看看如何退敌才是!” 三渠帅韩暹笑道:“这一点大哥完全不必担心,牛辅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谅那王匡、鲍信之流又何足道哉?” 郭大摇了摇头,道:“兄弟不可小瞧了他们,想当初,牛辅不过是董卓一女婿,属于裙带之将,此人并无什么过高的战绩,用兵也颇为平庸,我们能击败他也并非我等兵威甚盛……若是换了西凉军的李傕的飞熊军来,只怕就未必这般好易与了……” 老五胡才亦是道:“王匡曾在河内与董卓正面交手,虽然了败了,却也算是打的颇有些声色,听闻那鲍信昔日更是何进麾下的猛将,咱们切切不可大意才是。” 杨奉站起身来,笑道:“各位兄弟怕他做甚?自波城依靠绝壁而建,白波谷则是易守难攻,咱们把住要道,以弓箭垒木滚石据守,谅他千军万马,也休想杀入谷内!纵然鲍信和王匡再是难缠,又有何用呢?攻不破,他就是攻不破!等待时间一长,彼军接应不至,军心自乱,咱们再从谷中乘势掩杀,想要退敌,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兵白波谷 在得到了河内望族的资助之后,河内太守王匡、济北相鲍信、徐州军三家点齐兵马,一同向着白波贼军的驻扎地——白波谷自波城。 除了三家本部的兵将之外,陶商的兵法与行军老师皇甫嵩,也是随军一同出征。 行军将至白波谷的时候,陶商向皇甫嵩请教此次讨伐白波军的战法,除了针对白波军的人口资源,陶商也想借此战增长自己的阅历与实践水平。 皇甫嵩与黄巾之间的关系,可谓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当然这个形容并不是说两者之间很亲密,相反的,应该是水火不容才是。 皇甫嵩是当年黄巾军的噩梦,而黄巾军的起事,亦是成就了皇甫嵩。 皇甫嵩告诉陶商,此番征讨白波军,若是不出意外的,白波军一定会凭借险要拒守白波谷,不会与官军正面相抗衡。 原因很简单,白波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并非都是精锐,而且没有固定的治理体系,几名渠帅贼首各自为政,面对准备充足的官军,白波军没有必胜的把握。 对于皇甫嵩的分析,陶商在进行了仔细的斟酌之后,给予了极其高度的肯定与评价。 “老师。”陶商诚心向着皇甫嵩请教:“既然白波军决议固守在白波谷内,那弟子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打胜这场仗?” 皇甫嵩对陶商城恳学习的态度很是满意,颇为赞赏。 人上了岁数,一般就喜欢谦虚的。 “白波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硬打肯定是不行的,你要做的第一点,首先是乱其军心。” “乱其军心?”陶商闻言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似是有些理解不上去:“那具体应该怎么做?” 皇甫嵩笑道:“你是徐州军主帅,老夫只能给提提供一个大概的战略方向,然后由你在实践中自行思考实践,懂吗?” 言下之意,就是让我自己想招呗?……说话总是噎噎藏藏的,这些古人呢。 皇甫嵩一边抚摸自己白须,一边笑道:“若是你果能有办法乱其军心,你觉得白波军下一步的行动会是什么?” 陶商闭上眼睛,静静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皇甫嵩自身总结为帅者五危六戒七惧的具体分析和传授,再根据自己的理解,缓缓出口言道:“白波谷内,军心一旦不稳,久守便不能算是上策,为了稳定军心,就一定要想办法打几场胜仗,稳定军心,以壮声势!如此方能才继续守护自波城。” 皇甫嵩欣慰地笑了笑,道:“善……若是白波军出阵,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在皇甫嵩鼓励的眼神和寻寻的引导之下,陶商慢慢的言道:“白波军一旦出谷交锋,若是能乘机将其战败挫其锐气,则白波军之气势必然衰竭,一日不复一日,到时候军心本就不稳,临阵又不能得胜,画地自守,情见势竭,则必将有变……” “不错!”皇甫嵩似是没有想到陶商举一反三的能力会有这么强,开心地言道:“情见势竭,则必将有变,届时便是你用奇之时,你若能随机应变,则白波军不难破矣!这便是兵家的奥妙!” 陶商闻言似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这兵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挺难的……首先光是那第一步,如何乱敌军之心,好像就不太容易。” 皇甫嵩闻言哈哈大笑,道:“还是那句话,你是徐州军主帅,这事得你自己想办法,你平日里不是损招挺多的吗?好好琢磨琢磨,说不定就会想出办法了。” 老头子说话不太好听……什么叫损招挺多的? 名将唠嗑,都这么吊吗? …………………… …………………… 不过皇甫嵩说的倒是没错,陶商在路上仔细的寻思了一阵,还真就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但这个办法需争得鲍信和王匡两人的同意。 二人在听说了陶商的想法之后,起初都有些犹豫,但陶商保证这不过是为了乱彼军心的权宜之计,且计策若是真的产生了不良反应,徐州军方面,会想办法处理善后。 见陶商做了这样的保证,鲍信和王匡也不便在多说什么,便齐齐点头答应了。 …………………… …………………… 三家兵马来至白波谷前,各路领导者安排众兵马围绕白波谷安营扎寨,将白波谷外几处要道呈半圆形堵住,数万兵马以木栅为前端,布置高台,以便随时可以观察到谷中的情况。 自波城并不完全是由城墙包裹,在西北方向有一段地势突高,是一座大山横挡在此。 说是城,其实倒不如说是一座堡垒,堡垒是倚山而落,大山后面是悬崖,依山峭壁错综复杂,自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如此,白波的守军只需背靠悬崖,集中兵力防守山脉前的各处通路,挟险要而扼咽喉,便可凭借险要据守,千军万马也难攻陷。 但三路诸侯联军堵住了各处通路,令白波军若是出动,也展现不出士兵较多的优势,于是双方在此地都不敢轻易用兵,只能隔距相持。 鲍信和王匡面对这样的地势,有些一筹莫展。 而陶商却不然,他既然和皇甫嵩商议妥了既定方针,就要按照这条路线,坚决执行。 陶商请王匡从河内征调了一批可以写字的坏损粗布,将其分为数百份,书写上字,然后绑在箭上,冲着谷内射了出去。 看着那一批批的绑着碎布的箭被直射入对方的谷内,陶商的目光有些复杂,心下似是若有所思。 韩浩被王匡交待,总管此番征讨白波军的粮草调度,可谓是责任重大。 不过虽然是总督粮草调配,但韩浩对陶商却一直保持着一种颇为好奇的心态,时不时的就借由子跑到陶商这里来问东问西……可能是平日里没见过这样跳脱的人吧。 韩浩此刻站在陶商的旁边,也同陶商一样看着那一封封的信被射入谷内,犹豫道:“陶公子,你这离间乱心之计,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了?” 陶商点了点头,很是赞同韩浩的观点,自我批评的非常深刻:“何止是明显,简直就是到了露骨的程度……这可能算是最低级的攻心策略了吧。” 韩浩闻言,哑然地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陶商。 真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人,会这么嫌弃的说自己的计谋档次太低…… “不过呢……”陶商转过身,冲韩浩露出一缕和煦的微笑,道:“不过呢,最低级的计谋,要看使用在谁的身上了,这计谋若是用来离间正规军的兵将士卒,一定不会有任何用处,但若是用在黄巾军的身上……” 陶商转过头去,双眸幽暗地盯着白波谷,道:“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之势。” 第一百二十章 乱心 听了陶商的话,韩浩似是得到了一些领悟,但仍然不甚得其中要领,随即拱手抱拳道:“还请陶公子为在下略微解释一二。” 依他的年纪和位置,遇到事情尚能如此谦虚,真的是非常难得。 陶商笑着拍了拍韩浩抱拳的双手,将它轻轻的放下,道:“韩从事,你我之间,何必要这么客气呢?这个‘’请‘’字,今后在我面前,大可不必使用……咱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以后无论是我知道的任何绯闻八卦,我都可以无条件的跟你分享。” 韩浩的心‘咯噔’一下子,这小子又是赤裸裸的挖墙脚啊。 韩浩没敢接茬,只是装傻充愣的望天,不理会陶商这一套,谁跟你是一家人! 但陶商不在乎。 有些人才,陶商可以放过,但有些人才,陶商绝对不会放过。 所谓的什么雄兵百万,良将千员,在陶商眼里……至少是目前,没什么卵用! 没有足够的人口、税收、粮草、军需,给你多少兵马,你也养活不起这些人……所以,能够帮助自己创造这些的人,才是最珍贵的。 史书上虽然总是说汉代崇尚儒学义理,忠义为先,但在陶商看来这不过是一句标题话而已。 每一个人都想当忠义之士,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人的天性是贪婪的,这是生物学的角度总结,无法更改,人属于生物的范畴,就逃不出这一法则。 靠所谓的人格魅力去征服各种人才,也不是不可能,但陶商觉得维持不了多久,在没有利益的前提下,陶商觉得多少人格魅力都是扯淡。 养不了家,何谈天下!? 所以陶商的政治策略便是“富天下!”,凡是他陶商的人,都会拥有比别人更好的待遇和更好的生活! 对这个目标,陶商的脑中已经有了一连串的行事计划,但他需要帮手,不是所谓的谋臣猛将,而是真正的经济和实业高手! 韩浩,就是陶商目前所瞄准的第一个目标……他绝不会放过。 “韩从事,依你之见,白波军为何能够收拢到这十五六万的人丁呢?”陶商笑见韩浩不敢接自己的话茬,便转移了话题。 韩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刚才实在是太尴尬了! 韩浩低头沉思了一下,道:“因为河北以及关中之地,这些年来战乱祸端甚重,再加上天灾人祸,又常有外寇骚扰,百姓苦不堪言,很多生活都难以为继,食不果脯,衣不遮体,因此无奈之下,只能加入白波贼寇……” 陶商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至少加入了白波军之后,他们的饭是能吃上的,虽然这些饭都是从同样穷苦的人手中夺来的,但至少是有了能够吃上饭的活计……不至于饿死。” 韩浩闻言皱了皱眉,双拳不由的用力握紧。 “你觉得他们愿意当贼寇?天天和官军打来打去吗?” 韩浩哂笑道:“这天底下除了赚军功的将军,有哪一个是愿意真的打仗的?那是拼了命的却只能为一口生计的日子而已啊!如果能有的选择,哪个不愿意过日出耕作,日落而息,娶妻生子,安乐祥和的日子……” “是吧。”陶商笑着转头看向远处的白波谷,淡然道:“我现在拿出来诱惑白波军的,就是这些看起来最简单实际,最朴实无华的条件……但却偏偏是白波黄巾贼首,给不了他麾下普通士卒的东西。” 韩浩闻言,眼睛顿时睁大了,惊道:“陶公子……难道你……” 看着韩浩惊讶的眼神,陶商笑着道:“不错,我给那些白波军普通军卒的,是一个重新当良民的机会……不是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良民,而是给他们可以种的田,可以吃的饭,可以穿的衣,以及不被贼寇所骚扰的安全保障。” 韩浩闻言顿时楞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眼眸中闪烁的全是不可思议的光芒。 “陶公子,这件事,您跟王府君商量过了吗?府君他是否同意?” 陶商闻言,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商量过了,王府君不同意。” 韩浩顿时无语……不同意你还干?太任性了吧。 王匡不会同意这件事早在韩浩的意料之内,他知道王匡打心眼里厌恶这些已经是走入了黄巾贼寇队伍中的人,不论他们原先是什么样的百姓,或者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加入,王匡都不会接受他们安居河内…… “王府君不同意,你怎么还敢往谷内射那些招降信?莫不是诓骗?” 陶商闻言笑了,笑的很阳光,很确定,很信心,也很开怀。 “没有啊,陶某为什么要骗人?王府君不要他们……陶某把他们带回徐州就是了,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 听了这话,韩浩定定的看着陶商自信的面容,不知不觉间竟然是有些呆了。 带回徐州? 你有没有想你爹能不能同意啊。 服了…… ……………… ……………… 白波谷,自波城内。 被官军射进来的数百封劝降书很快就在普通的白波军士兵中间流传开来,白波军贼寇虽然出身贫寒,但并非各个都不识字,十个人中间,总有那么一两个能读的懂上面内容的。 相反的,越是不认识字的人,对于这些被官军射入谷中的箭中内容就越敢兴趣,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书信中的内容在数日之内,便被白波军的士兵们传了个耳熟能详…… “听说了吗?官军正在招降我们呢!” “真的假的?官军不是来剿杀咱们么?” “谁说不是呢!胡渠帅手下的小虎子读过几天书,说那上面称此番征讨,只诛贼首,不波及普通士卒……” “不光是这样,还说若是肯归顺的,往罪全恕,还予土地劳重,并拨于谷种和农具,返还清白身,重新造籍入册!” “还有这么好的事?不会是骗我们吧!” “就是,就是!官军能对我们这么好?我才不信!” “也不尽然,听小虎子讲,那上面说的还算诚恳,说是国家荒地,久无良善百姓耕种,荒芜甚多,因此特意聚众耕之,耕种后亦要收农课,不过税很低便是了。” “原来如此,这还算讲的过去!” “听说还有呢……若有人能生擒或是取大渠帅之首级,赐万钱,酌情定职、有人若能取二渠帅首级,赐千钱!亦酌情定职!” “嘘!这你也敢胡说,小声点!” “……” 诚如陶商所说,这确实是最低等的分化谋略,同时还是赤裸裸的阳谋,但要分用在谁身上,也要看对方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策略。 第一百二十一 章 第二条谋略 一时之间,由陶商暗中筹划的招安流言在整个白波谷内被传的沸沸扬扬,谷内底层军士平日里交相串连,彼此交互信息,所谓的众口纷说,就是这个样子了。 谷内底层的士兵都知道了,上层领导阶层的就更不用多言。 郭大得知消息后不由的勃然大怒,随即下令四大副手,以及白波军诸校尉都伯等,立刻将官军射入谷中的招安布条全部收缴上来焚毁,并颁布铁令,敢有私藏官军射入谷内信笺以及妄言议论者,定斩不赦! 陶商说过自己的策略是低等计谋,是阳谋……但得对分在谁身上用。 用对了人,敌人不冷静的应对手段很可能就是催化此计脱碳换骨,变成高等计谋的催化剂。 郭大的举动,表面上看似是雷霆手段,实则是一招昏棋。 国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对什么事都是好奇的……你越要禁止的流言,反而就会被低下的人通过别的办法,传的更甚! 更何况,很多贼寇对官军招安的事情本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颇有疑惑,觉得官军很可能是在忽悠自己……可郭大这种暴力的举动一展现出来,白波军普通士兵们的心中不由都产生了一丝疑惑…… 郭大帅如此举动……难不成是因为官军信函中的内容是真的? 如此一来,郭大的禁令不但没有将事情压下,反而是使的流言越传越凶了。 老子的无为言论,郭大真的应该好好学上一学。 …………………… …………………… 自波城内的主厅。 五帅胡才拎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走进了厅堂,看着坐在上首间四位眉颜不快的兄长,随即将人头向着地上一扔,道:“大哥!小弟今日又查出了两个妄自议论官军招降的崽子,割了首级,特来献给大哥!” 郭大面色忧郁,长吁短叹,对那两个被胡才扔在地上的人头丝毫没有兴趣,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掌,让胡才坐下,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 三帅韩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胡才,无奈着道:“老五,大哥将平息谷中流言的事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天天就借着由头杀人玩的?你这每一天光是杀人就十好几个,可流言反倒是越闹越凶,咱们自波城内就这十几万人,有多少也不够你砍的啊,估计等过了开春,你这刀得是架在哥哥我头上了吧?” 胡才闻言,脸色顿时一红,颇不服气的瞅着韩暹道:“可、可我她娘的除了杀人,也不会干别的啊!” 韩暹‘哼’了一声,慢慢的道:“杀人也没见你杀的有多利索。” 胡才闻言,不由勃然大怒,起身怒叱道:“老三!我招你惹你了,这般呱噪,当心老子劈了你!” 韩暹皱了皱眉,阴森森的道:“匹夫,有本事你便试试看!”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却见郭大重重的一拍桌案,大喝道:“你们俩个混账东西,当老子是死的不成!” 二人急忙转身,眼见郭大暴怒如同一只狮子一样,急忙欠身拱手:“兄长息怒!” 郭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又跪坐了下去,他懊恼的用手抓了抓头顶,道:“想不到王匡和鲍信这厮居然这般可恶!用这般诡计乱老子的军心,实在是无耻之极!” 他却不知这计谋并非出自二人之手,也没有反应过来,谋略之所以能够成功,并不是陶商的计谋多高深,而是他们莽撞的应对方式的催化。 说罢,郭大似是还不解气,冲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道:“这俩个狡猾的贼子!!” 胡才小心翼翼的看了郭大一眼,善意的提醒道:“老大,其实你才是贼……” 郭大:“…………” 少许之后。 “兄长。”二渠帅杨奉站起身来,嘶哑着嗓音对着郭大言道:“官军如此霍乱军心,若是在固守下去,弟怕日久恐生祸患,目下这般情况,久守只怕是不可行了,需得是打上一两场硬仗,安定军心。” “二弟的意思是?” 杨奉眯着眼睛,冷冷道:“劫营!” 郭大深吸口气,摇头道:“王匡麾下有泰山军,鲍信亦是能征惯战之辈,此二人当年都是何进帐下的佐官,皆非善与之人,偷袭他们的营寨,我怕胜算不高啊……” 杨奉捋着下巴上的羊毛胡子,慢条斯理的道:“王匡和鲍信虽然不好对付,但大哥难道忘了,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一个陶商,据说此人不过是徐州陶谦膝下一孺子,年仅弱冠,屁大点的崽子,又有多难对付?咱们不妨劫他的营寨,定有胜算!” 郭大闻言似是来了精神。 欺软怕硬,一向就是杨奉的行事作风……郭大最欣赏的就是他这一点。 他猛的站起身来,在厅堂内翻来覆去的走了好几圈,一边想一边思量,似是在权衡个中利弊。 半晌之后。 “可行!”郭大用右拳重重地一击打自己的左掌,缓缓低头道:“区区一介竖子,想是要比鲍信和王匡等人容易对付许多……就依照二弟之言……速速派人请卦师来,占上一卦!择一吉时,咱们去偷这陶商的营寨!” 郭大等人在自波城内,养了一个卦师,每逢要临阵出征,便派人请卦师来为其问天卜卦,选择良辰吉时出兵。 实打实的迷信崇拜者,跳大神的脑残粉。 ………………………… ………………………… 郭大等人找卦师算卦,安排偷袭徐州军营的时间,而此刻陶商却正在皇甫嵩的帐篷内,给他看一面自己命人刚刚赶制绣出来的大旗。 “汉,御史中丞,都乡侯、曾领左将军,曾任冀州牧,领天下兵马大元帅,皇甫。”陶商一字一顿的给皇甫嵩念着旗帜上的字,然后方才转头微笑,询问道:“老师,您觉的怎么样?” 皇甫嵩的脸色被憋的通红,不是因为欣喜,是很不好意思的那种……别的也就算了……哪有往自己纛旗上绣“曾任”什么什么官职的。 “不怎么样……”皇甫嵩喃喃道:“老夫现在只是挂着御史中丞的官职,那左将军、冀州牧都是昔日的敕封,早就被免了……何必还写在纛旗上?……还有这‘天下兵马大元帅’……这说的是谁啊?老夫好像从没当过这个吧?” 陶商淡淡一笑,轻道:“晚辈这不是想给您壮壮声势么。” 皇甫嵩现在有点后悔那日帮陶商探讨破解白波军的法子,他告诉陶商乱彼军心……陶商倒是深刻贯彻了皇甫嵩话中之意。 贯彻到皇甫嵩的这张老脸,也要被陶商拿出来刷……偏偏皇甫嵩还没法拒绝,谁让那日他自己夸陶商损招多,让他随便用。 老头今天自食其果了。 “壮声势,那也不能胡编啊。”皇甫嵩感慨着摇头道:“就写个汉都乡侯,皇甫嵩,便够了。” 陶商闻言疑惑道:“老师确定要把这些名头都删了?晚辈笃定这些名头绣在纛旗上,一旦架在两军阵中,白波军吓都吓死他们。” 皇甫嵩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缓缓的道:“吓不吓的死老夫说不好,老夫只知道这一纛旗一旦被架出去,老夫自己就得被恶心死……好孩子,你用老夫的名头出去糊弄人不要紧,但你给老夫留些面皮行吗?老夫还想多活几年,择一日子跟亲人团聚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偷 营 皇甫嵩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这一辈子牛逼过、辉煌过、低谷过、落魄过,总之已经走到人生后半段的他,基本上什么都经历过了。 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对于功名利禄已经看的比较洒脱了,现在唯一割舍不下的,就只剩下这张脸。 别的都好说,老脸说啥都不能丢,说什么也要囫囵个的带进棺材里去。 看着皇甫嵩执拗的样子,陶商知道这面大纛旗上的字说什么也得改了。 可惜了自己想破脑袋给皇甫嵩添加的这些高大上的名号。 依照陶商的性格,其实这已经算手下留情了,他刚开始甚至想给皇甫嵩绣一个“齐天大圣”的名头拉出去溜溜来着。 希望落空了,陶商感到很惋惜,他挥了挥手示意扯旗的士卒下去,接着长叹口气,道:“老师,弟子分析,白波军这几天很有可能就会来劫营了。” 皇甫嵩没有任何的诧异,反倒是显得颇为欣慰。 “不错,没枉费这段时间老夫教了你这么多,你能想到白波军近期会来劫寨这一层,可见你平日确实是用了心思、下苦功了。” 陶商很轻柔的笑着,道:“老师,弟子今日除了做这面大纛旗之外,还命人给您打造了一副铠甲,实在是有事相求,希望老师能够应允。” 皇甫嵩‘’哼‘’了一声,道:“一肚子的鬼主意,怎么?打算等白波军劫寨的时候,让老夫现身,替你完成你计策中的另外一环?” “老师冰雪聪明,弟子远不能及。” 皇甫嵩摸着胡须,长叹口气,感慨言道:“收徒如此,复有何望哉?” 这句话很有深意,既可以理解为“收了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奢望?”也可以理解成“收了你,我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着实是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这话中之意,是赞陶商,还是在隐隐的贬他。 ………… ………… 深夜,由黄巾渠帅郭大、副帅韩暹、李乐、胡才等人率领五万精锐白波军士兵,悄悄地由右斜方的谷口出动,奔着徐州军营所在的地方,悄悄的摸索过去,而杨奉则是领命镇守白波谷。 白波谷出口虽多,但自波城右斜谷口却在白波谷右林一处极隐秘处,平常人不知道的,根本就发现不了这处谷口的踪迹。 徐州军和鲍信军,王匡的河内军分为三路犄角之势,将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各依河流与山谷岔口布置营盘,将白波谷拱卫正中,在排兵布局上,隐隐有合围之势。 看着远处幽静的徐州军营,郭大不由伸出了舌头,兴奋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在他看来,徐州营盘中,此刻已是进入了梦想的一万兵马,就是自己的盘中肉,鼎中食! 今日既然是偷营,就要将徐州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在这个世道里,人命如草芥,在郭大这样的凶贼眼中,为了自己的利益,杀一人是恶杀万人是雄!他出身草莽,若要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让别人怕他,就必须要成为枭雄!而成为枭雄的首要原则,对他来说就是杀人!他要脚踏累累的尸骨一步步上前,腥风血雨踏上巅峰。 郭大的理想很崇高,他不甘于只当个普通的贼首,他的梦想很有可能是“山贼王”。 “老三,你带领一部人马,绕到营寨南面,等待老子在前寨举火,一会便两路夹击杀入徐州军营盘,来他个里应外合!” “诺!” “老五,你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的埋伏在徐州营盘的附近成为暗哨,若是看到鲍信或是王匡等人派兵接应,即刻阻击,并以暗号知会于我!” “诺!” 郭大有条不絮的将战术吩咐了下去,韩暹与胡便分别领命而去。 待两人领兵分别走后,郭大缓缓的转过了头,如豺狼般盯视了不远处的徐州营盘很久之后,方才冷笑着对身旁的李乐说道。 “走吧,老四!跟我杀进那座营盘,让汉军士卒的首级,明日白间全都高高的挂在咱们自波城的城楼和栅门之上!让天下人再不敢轻易来触碰我们白波军的眉头!” 李乐舔了舔嘴唇,亦是冷笑地回道:“走吧老大!让兄弟们杀个痛快!” …… …… 陶商坐在自己的帅帐之内,看着皇甫嵩亲自注解的《黄石公三略》,一灯如豆,只是依稀的能够照亮简牍的程度。 依稀间,帅帐的远处隐隐的传来了喊杀之声。 马匹的厮鸣、杂乱的喊叫、甲胄相互撞击的声音、喝骂声、欢呼声、拼死搏杀的声音,全都相互交织在了一起……这是夜战必然会引起的混乱节奏。 陶商将手中的简牍放下,缓缓的从软塌上站起了身,正巧糜芳掀开布帘,走了进来。 “终于来劫营了?”陶商微笑道。 糜芳搓着双手,嘿然道:“总算是来了,不枉咱们设下这么大的阵仗等着他们!白波军若是不来,岂不白白糟蹋了将士们在营盘内挖坑布索的辛苦?” 陶商赞同的点了点头,刚想抬步走出帅帐,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慢慢的将迈出的腿收回,又坐了下去,拿起手中的简牍,认真细读简牍上的内容。 糜芳一见陶商这个架势,不由感到奇怪,垂询道:“公子,你日间在营盘内,安排布置了好几个时辰,不就是为了今夜收网打鱼吗?怎么临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潜身缩在这,不出去了呢?放心吧,我派遣精锐保护于你,定然不会有事!” 陶商继续翻阅了手中的简牍,道:“今夜的战局,我想给老师的一个机会,就让老人家好好表现一下吧,大汉军神在临战场会黄巾余孽……我身为土地就不过去掺和了,让老人家过足瘾……他也得有两三年没上战场了吧。” 糜芳心下对陶商的谦让也颇为感动……不过“现现眼”这个词,糜芳感觉真是越听越别扭。 “大公子,毕竟设计这一连串主意的人是你,你这些天为了这些事忙里忙外的操劳不少,如今到了该扬名的时候,却都教别人弄了去,末将委实替您感到不平。” 陶商随意的耸耸肩,道:“无所谓。该属于我的,早晚必须要属于我……至于声名这个东西,不能不要,但也不能要的太多,不要的话是傻子,要的太多了是累赘……这一点我得把握分寸,糜兄就不要在这跟我耽搁了,你去前阵相助老师便是,今日不仅是皇甫公,糜兄你若是不趁着机会露一把脸,岂不可惜?” 糜芳见陶商心意已决,心中也不由有几分暗叹。 表面上看上去是个谦谨温柔的谦谦君子,内心却狡猾诡诈、放浪出奇……可这会面收网之时,却又偏偏放弃扬名之机,成全皇甫嵩……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糜芳想不通,也就不在多想,拱拱手转身离去。 …… …… 此时此刻,徐州军和白波军已经在营寨内交上了手。 对于白波军的偷袭,徐州军于白日间在陶商的指挥一下,已经在营内布置好了充分的安排。 陷坑、绊马索在白波军冲进营寨辕门的前一刻,就立刻发挥了作用! 倒不是这些机关险境会对白波军产生多大的杀伤力,但重要的是,由于徐州的营盘是依山傍水而建,且在陶商的安排下特意建造的进出相对狭隘,因此绊马索和陷坑的作用就是在白波军进入营盘内部之前,对白波军大部头的兵马冲进营寨造成障碍,令他们的冲击遭到阻隔,导致近不能近,退不能退,将战场林列在辕门这一处相对狭隘的地方。 如此一来,两军搏杀的主要地点,就变成了徐州军的营寨辕门与延展开来的栅栏前,双方的关注点也几乎全都集中在这个地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军神的震慑 不能完全拓展的空间,就注定了弓弩在这场战斗中不能发挥全部的作用,主导这场偷袭战的关键就变成了血拼肉搏,而在肉搏战中,全副武装的重甲军队便成了锐不可当的存在。 而就目前的形势看来,徐州军的部队中,有一支兵马在场内就是这样的存在。 徐州虎卫军。 徐州虎卫军目前已经扩展到了五百人之众,都是在这段时里间,徐州军在经过一场场战斗的洗礼后,许褚根据全军士兵的表现,从正规军中抽调而出,编调入虎卫军,这些虎卫军的军械和甲胄,也是在这次讨伐董卓的战争中的一场场胜利之后,从缴获中的军械中挑选最好的加以武装。 这五百虎卫军,如今各个身披重甲,手持刀盾精械,面对甲胄不全,身着布衣薄甲的白波军来说,简直就是犹如熊虎一样的存在。 只见在无数火把的照映下,虎卫军的将士们冲在徐州军的最前阵,各个皆持戟架盾,弯腰低身,阵型紧密而不乱。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仓促应战的白波军士兵,他们因为计划被发现,全都凌乱慌张不说,更坑的是因为绊马索和陷坑,使得他们进军的通路被扼守在了营寨的辕门往后一点点的距离,而徐州军利用地形和这一点点的距离死死将辕门堵住,这样一来,白波军人数的优势根本就施展不开。 辕门走不通,许多白波军士卒就想推到两侧的栅栏攻入,早有徐州军的长枪长矛军一字型排列其后,看到白波军欲推栅栏而过,这些徐州军就一矛朝着白波军刺过去,好似在串人肉串一样,根本不需瞄准,只是隔着栅栏拼了命的对栅栏对面强刺,尸体堆积在栅栏后面格外血腥。 当然,最显眼的莫过于步行在辕门正中地方,身披铁甲,冲锋在前的虎痴许褚,步行在地上的许褚端是悍勇无比,他一手持一个圆形铁盾,另一手挥着一只硕大的虎头斩马刀,利用自己力气巨大的优势,左右挥舞大刀,几乎每一刀下去便能了结一个白波军士卒,然后率众前行数步! 将领勇武过人,在战场上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敌军多少人,而是可以大幅度的提升麾下士兵们的士气,特别是跟随在他身边士卒的士气。 此时此刻,在许褚的带领下,那五百虎卫军士兵士气更是狂飙,一路高呼酣战,奋勇向前,他们虽然战在最前线,面对的白波军贼寇的人数极多,同时压力也最大,但却能将白波军的前锋部队压的毫无进取之力,惊得郭大更是连连调兵遣将,一边高呼“给我上,给我上!”,一边将更多的白波军士兵派往辕门去疏通,可问题是徐州军特意算准了地点,就是死咬住辕门不肯松口,现在的战斗场所,白波军士兵完全施展不开人数多的优势。 别看辕门处搏杀的最为激烈,但大部分的士卒因为冲不上去,只能在后面呐喊助威,真正搏杀的,只是辕门那一点少数的人。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矗立在辕门的许褚,就犹如无敌般的存在。 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当百,但问题是许褚现在利用地形优势,迎面怼上的最多不过五七个敌人,而这一波敌人打到之后,后面的敌人才能再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与许褚这种莽汉正面相抗的人,至少在白波军中是不存在的。 徐州军见到那许褚大发神威,也是愈发的振奋! 同袍强横至厮,徐州军的士兵势头更加旺盛,一时间士气如虹,在战场上大占上风。 不远处的中军阵中,皇甫嵩披着陶商送给他的铁甲,骑在马上,沉稳的看着远处的战事,见许褚如同一堵墙一样的横在辕门正中,皇甫嵩不由的大为感叹。 “想不到徐州军中,竟有这般虎狼之将!” 糜芳此刻已经来到了皇甫嵩的身边,扭头瞧了瞧老头感慨的脸,随即道:“中丞,是不是到时候该您露面了?” 皇甫嵩沉吟了一下,难得的居然是脸色不由红了一红,低声道:“好。” 糜芳一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鼓角!” 徐州军的中军内,一阵响亮的号角声划破天际。 “呜呜呜呜呜呜~~~!” 随着号角声响起,徐州军阵从中间被缓缓地打开,皇甫嵩在一队铁盾精锐的护卫下,向着军阵正中缓缓前移。他的身后,则由亲兵支撑着他的大纛旗,上面绣着他大名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 “咚咚咚咚!” 后方沉重的鼓点亦是缓缓响起,惹的正在场间激战的士兵们与贼寇们纷纷扭头观瞧。 郭大和李乐还在指挥兵将向徐州寨里攻,听了鼓点和号角之声,不由亦是借着火光向着皇甫嵩出现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之下,郭大不由惊的面色煞白。 “皇甫……?!!皇甫嵩??!蝇蚋老贼!他居然还没有死吗?” 皇甫嵩本人以及他身后纛旗的出现,几乎冲垮了白波军从渠帅到普通士兵,每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须知,皇甫嵩身为目前这个时间段,当之无愧的军神,可谓执天下用兵者之牛耳,凡是上过战场的人,不论是官军还是贼寇,绝对没有一个不知道皇甫嵩之名的。 而对黄巾军来说,皇甫嵩更是如同噩梦一般的存在。 黄巾之乱爆发后,皇甫嵩分以长社之战、广宗之战、下曲阳之战三大战役,将颍川黄巾和河北黄巾主力击溃,直接导致了黄巾军的失败!并以黄巾将士十万人的尸骨筑成了‘’京观‘’,威震天下! 对于天下残余的黄巾余部来说,皇甫嵩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相应的,对于打着黄巾军名义,行贼寇之实的人来说,皇甫嵩则是他们的噩梦! 十万人的尸体堆积而成的枯骨高冢……这得是多变态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皇甫嵩这三个字,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黄巾底层士兵的心中,那是犹如疯子一般的存在,比董卓更令人惊惧。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皇甫嵩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徐州军的军营中为何会出现皇甫嵩的大纛旗,但只是在一个刹那间,黄巾军队伍的士气便彻底崩溃了! 上战场,他们可以跟人打,但是,他们却斗不过心中的恶魔。 “诸军!奉皇甫公将令!杀贼!” 皇甫嵩身后,早有糜芳安排好的一百名大嗓门的传令军士,他们把早已暗中排练好的这句台词,在一个瞬间集中全身的气力,声嘶力竭的高喊而出。 这声音喊出之时,犹如山呼海啸一般,时机把握的也是分毫不差。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场胜利(二合一章节) 徐州军似乎早有准备! 直到皇甫嵩出现之前的战斗,徐州军一直都在采取着防守的架势,等到皇甫嵩出现的这一刻,则骤然转换成了进攻! 辕门两旁栅栏后面,手持长矛的徐州军士卒们转守为攻,士兵们不再仅仅只是用长矛隔着栅栏向白波军进行戮杀,而是开始用身体推挤栅栏,仿佛这栅栏不是自己家的一样,大有要将栅栏挤倒的劲头。 栅栏的外面此刻已经堆积了很多白波军士卒的尸体,但却丝毫不能阻挡徐州军进击的脚步…… 随着“一、二、三!”“一、二、三!”的高声呼喝,栅栏一截一截的被徐州军冲挤开来,凶猛的徐州士卒们执着他们的兵器,向着不知所措的白波军进行有节奏的刺戮,一下一下的极有节奏很是带感,每一下又都饱含着激昂之力,长矛和长戟“噗嗤”入体的声音,以及被抽出之后,白波军士卒们惊恐的嚎叫,此起彼伏连成了片,响彻着整个徐州军的前营。 而辕门之前,以许褚所率领的徐州虎卫军为镇中主力,反攻的更是凶猛,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辕门之地,在适才以许褚为首带头的奋勇搏杀下,对白波军来说本就是一块难以冲开的绝地,此刻皇甫嵩的骤然出现,使得白波军全军上下慌成一团,让本就不利的辕门战局发生了更为巨大倾斜。 许褚此刻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手中的铁盾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而是捡起了一柄被丢在地上沾满血迹的朴刀,现在的他,右手是虎头斩马长柄刀,左手则是短柄的朴刀,一长一短两把兵器,在他的手中来回反转似的进行砍击,左一下右一下,刀刀入肉,一时之间,仿佛那两柄刀口都被他砍卷砍顿了一样。 就是这种打法,饶是许褚力大无比,也是累的直喘粗气……非常有效的战斗方式,但是也让许褚丝毫没有喘息的时机,可是把虎痴累的够呛。 他身后的空门处,则是由虎卫军的将士们紧紧的守护着,保护着他们的统领能够不被偷袭,如此一步一步的向着辕门外挪动,站在最前面的白波军士兵想要向后撤退,可是辕门之前实在是拥挤了太多的同僚,身后的人墙将前线的白波军的退路死死堵住,使他们根本无法退却,只能在惊恐和绝望中,看着沾满血腥的刀迎面砍入自己的身体,感受那刺骨寒冷的疼痛。 “皇甫嵩!是皇甫嵩!” “跑!快跑!” “皇甫老贼在这!这仗没法打,撤!快撤!!” 徐州军充满昂扬士气的进攻和皇甫嵩犹如噩梦般的身影,彻底压碎了白波军士兵的斗志,此刻在场内的白波军士兵们,几乎没有一个还有想要留在原地的想法,皇甫嵩这个名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死亡的代言词。 不论多么凶狠的人,但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有所动摇,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这世界上真的有完全不恐惧死亡的人存在吗?没有的。 “蝇蚋老贼!想不到居然是他!” 郭大在徐州军营盘正面的一处低矮土坡上,借着火光遥遥地观望着皇甫嵩的旗帜,嘴唇煞白,浑身如发了高热一般的颤抖着打摆子。 郭大能够骂出“蝇蚋”这个词,足见他着实是恨极、亦是怕极了皇甫嵩。 古人骂人的词和花样其实是非常繁多的,跟现代人有的一拼。 上至天子公卿,下至黎民走卒,骂人用的最频繁的词大概有几个,其中最主要的有“竖子!”——现代脏话可与之比肩的应该“孙子!”,“贱婢”——现代骂人中类似于“婊子”或是“我x你x”。“匹夫”用现代脏话来看,则类似于“傻x”之类。 唯独这个“蝇蚋老贼”,若是用现代脏话来诠释的话,似是没有一个比较贴近的脏嗑,只因为“蝇蚋”这个词表达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是将人直接比喻成了‘’苍蝇‘’和‘’蚊子‘’。 现代脏话一般都是把被骂的人比作‘狗’或是‘猪’,但直接将人贬斥成昆虫类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所以说,仅凭这一词,便可以看出郭大对皇甫嵩的怨究竟有多深了! 哺乳动物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他对皇甫嵩形容的需要。 “大哥!”李乐的声音将郭大拉回了现实,他狠狠的一拽郭大的袖子,急切地道:“大哥,皇甫嵩在此,这仗着实是不能再打,咱们快撤退吧!不可在此丢了性命啊!” “混账!”郭大恶狠狠的一转头,伸手一把将李乐揪在自己的面前,脸对着脸,怒气冲冲的吼道:“皇甫老贼又怎地?跑什么?就跟他打!这老贼头难不成还是铁铸的不成?” 李乐显然并没有被郭大的气势所感染,反倒是可怜巴巴地道:“大哥……莫闹!那可是皇甫嵩啊……您仔细看看咱手下兄弟们的势头……” 郭大机械性的转过头去,却见在徐州军营盘前的白波军士兵们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部头领根本就指挥安稳不住,几乎没有一个白波军的士卒有战意欲与徐州军一搏,此刻的战场中,根本称不上两军对阵,完全是一方被另一方屠戮的局面…… 这完全就是一场不对等不对称的意志消磨战。 “皇甫老贼……为何会出现在徐州军的军阵里?”郭大的双眸中不由泛出了血丝。 李乐摇了摇头,道:“这个小弟也是不知……可、现在问题是,不管他为何会在徐州军的军营,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连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都死在他的手里……” “唉!” 郭大听了李乐的话,不由的长叹口气,连在谷内排行前五的副帅听到皇甫嵩的名头,都是这般的怯弱,这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下面的士卒亦是闻皇甫之名而肝胆俱裂,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是今日会将这数万白波军士卒都陷进去。 “撤吧……撤吧!速速派人去传令,卓老三在徐州军后营缓缓撤军,不要在与官军发生纠葛,另卓老五速速领兵前来接应……” “报!”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一名白波军斥候疯了似的跑到了郭大的面前,连呼哧带喘,“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启禀渠帅!大事不好了……” 郭大的心猛然间抽动了一下,一种令人恐怖的不安之情迅速蔓延了他整个身心。 “何事惊慌?” 斥候慌张地言道:“禀渠帅!徐州军后寨和右营,韩帅和胡帅分别遭到鲍信和王匡两路兵马的攻杀,此刻已是不得已先行撤回谷内,胡帅派人通知渠帅,速速回兵,再晚可就要被官军三路夹击了!” 郭大闻言,脑袋不由的“嗡”了一声响,险些背过气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徐州军真的是早有预谋!先是用招降的信笺诱骗我白波谷军士,惑乱其心,令谷中军心不稳,诱骗我等为首的渠帅不得已出兵劫营……可他们却早在营寨之中做下了埋伏,只等引诱我们上钩! 真是好毒的心思,这诡计究竟是谁琢磨的? 郭大心思颇直,自然不会想到这一连串的套路都是徐州军的陶商设下的,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设下这等毒计,他亦是不信! 或是鲍信……或是王匡……或是…… 想到这里,郭大浑身不由一颤,惊恐的将眼光投向了远处徐州军营寨中,那依旧挺立的巨大“纛旗”之上。 那两个晃眼“皇甫”二字此刻映在了郭大的眼眸中,仿佛都要拔不出来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皇甫的安排? 郭大咬紧牙关,重重地点了点头,凶狠地瞪视了徐州军的军营一会,暗道:好!好一个皇甫老贼!果然是名不虚传,我郭大今日认栽了! …… …… 帅帐之中,陶商虽然并没有走出去,但裴钱却不断的将各处斥候所带来的战报向他认真的禀报,使得陶商能够随时知道前线的最新战报讯息。 “白波军撤了?”听到最新的战报,陶商扬了扬眉,笑看着裴钱道。 裴钱平静的点了点头,回道:“撤了!自打皇甫公的大纛旗一竖起来后,白波军根本就没有再与我军相抗的士气,他们既已兵无战心,纵是再凶顽,又如何能够长久?……皇甫中丞真是名不虚传!声威之隆,乃至于斯。” 陶商平静的点了点头,看来此番征讨白波军的功劳,却是要落在自己的这位老师皇甫嵩身上了。 不过无所谓,陶商要的并不是这些虚名,他要的是最实际的东西。 他心中渴望的只有白波军的有生力量……那些活生生的人,虚无缥缈的军神名头,对于陶商来说并无所谓。 跟白波军厮杀的名头,就送给老师好了。 而且陶商若是要在日后收服这支庞大的贼军,必然就不能跟他们结下太深的血仇,眼下正好有老师在……他本来就跟黄巾军有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不怕在替自己担这个黑锅。 皇甫锅……不,应该是皇甫嵩老师……弟子于此在心中拜谢。 …… …… 一夜的战事,陶商先是设计伏击了白波军的劫营兵马,然后又搬出了军神皇甫嵩本人出面,并架出了绣有其名号的纛旗,彻底的消磨尽了白波军的士气与战意。 白波军战线全面溃败,可谓是一泻千里。 白波军溃败之际,汉军却并没有停止攻杀,皇甫嵩坐镇军营之内帮糜芳指挥调度,而许褚则是领着徐州军骑部对其展开凶猛的追击,这一追便是数里之地,期间又击杀了白波军许多人马,郭大和李乐山穷水尽,仓惶如丧家之犬奔着白波谷逃窜。 而郭大设下的另外两路兵马,贼帅韩暹和胡才亦是被王匡和鲍信杀的损兵折将,胡才本人更是连中两箭差点一命呜呼,两位贼帅在白波军护卫的保护下,拼死杀开一挑血路,才能够勉强奔回自波城! 此一战以徐州军为主导的三路诸侯兵马大获全胜,白波军在谷内的士气本就衰败,军心动荡,今夜一战遭受如此大败更是闹的人心惶惶。 陶商还嫌不够,命人将皇甫嵩的大纛旗立于山谷下的平原正当中,仿佛是在向着谷内的白波军示威一样。 看着山下那面大纛旗,再联想起皇甫嵩当年以十万黄巾兵将的尸骨做‘’京观‘’的恐怖举动,白波军谷内的士气更加低落,每一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十余万人如同散沙一样,直如惊弓之鸟,谷外但凡发生一点动静便闹的自波城内鸡犬不宁,混乱不堪。 不过皇甫嵩显然是觉得把自己的大纛旗摆在山下,跟招魂幡似的很不吉利,因为这事气的好几天没有跟陶商说话。 按照陶商事先跟皇甫嵩谈论的,先以招降书乱起军心,逼迫其出阵,再以阵战大胜其军势堕其锐气,如今陶商又把皇甫嵩的大纛旗直接立在了白波谷前,给白波军又下了一剂猛药。 陶商的想法,是这三管齐下,自波城内现在由渠帅到普通士卒,必然是闹的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剩下的便是等待他跟皇甫嵩商量的最后一步……事必有变。 好几天下来,不时有零星的白波城士卒偷偷的从城内跑出来,向汉军投诚归顺,陶商来者不拒,一律照单全收,而鲍信和王匡那边纵然不喜这些‘贱民贼’,但陶商事前曾跟他们俩人做了约定,于是便也不处置,不过他们二人却不愿意留这些白波军贱民,便通通给陶商送了过来,也算是正中陶商下怀。 官军接纳白波军的投诚,正如先前书信中所言,并无欺骗,一时之间,自波城内人心浮动,底层的白波士兵不由的都动了心思,生出了归附之心…… 毕竟有了做良民的机会,谁不愿意?况且皇甫嵩的大纛旗还在山谷下飘扬着……万一自波城被攻克,谁也不想被皇甫嵩抓去做“京观”,试想无数人的尸骨堆在一处,连一个囫囵整装的都挑不出来,跟成了精的羊蝎子似的,这下场委实太凄惨了点。 自波城内,在连续发生了百人出逃事件之后,郭大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派人格杀了十余个被抓住出逃的白波军士卒,但这恐吓的效果甚微,还是不时的有人从谷中向着汉军方出逃,不过由于郭大的铁血手腕,出逃人数倒是比前几日少了许多,但暗地里显然还是在蠢蠢欲动。 虽然有百余名的白波军士兵奔出投诚,但在陶商看来并无多大的作用,他设下这一连串的策略,是想让自波城应了那一句“事必有变”! 问题是自己想要的‘’变‘’一直没有到来,军营中反倒是多出了百十多张吃饭的嘴,王匡和鲍信几番劝他不要招降这些贱民贼,但陶商执意不从……王、鲍二人磨的烦了,最后索性也不管他,只是静静的等着看陶商的笑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杨 奉 眼看冬天就要到了,天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士兵们亦是全部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河内四大望族送来的取火过冬之物都派上了用场,可自波城和汉军依旧在两相对垒,只是不时的有几个白波贼过来投诚,对局势并无缓解作用。 陶商这时候开始有些着急了,那个在他和皇甫嵩计算中的变数,并没有随着白波军的战败而出现。 他找皇甫嵩再次去商量,希望他能帮忙出个办法,可不知皇甫嵩是因为纛旗的事跟陶商怄气,还是他有意磨炼陶商的本领,或者是皇甫嵩自己根本也没有办法…… 老头竟然是跟陶商撂下一句:“自己的摊子,自己想办法收拾!兵法和战策我传授给你了,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事!” 当老师当成了甩手掌柜,陶商觉得自己遇人不淑,所托非人。 换在九年义务教育的时代,这样的老师早该被当做典型批评了。 一向乐观的陶商真的有点上火了。 …… …… “若有人兮思鸣皋,阻积雪兮心烦劳。洪河凌竞不可以径度,冰龙鳞兮难容舠。邈仙山之峻极兮,闻天籁之嘈嘈。霜崖缟皓以合沓兮,若长风扇海涌沧溟之波涛。玄猿绿罴,舔舕崟岌。危柯振石,骇胆栗魄,群呼而相号。” 陶商坐在徐州军营寨旁边的一处雪堆上,百无聊赖的背诵着《鸣皋歌送岑徵君,时梁园三尺雪》。 昨夜下了初平二年的第一场雪,整个自波谷里外都已是银装素裹不见一丝绿黄气息,放眼望去,全都是白皑皑的一片淡薄颜色。 陶商本人是很喜欢冬天的雪景的,这也是他穿越回东汉末年所经历的第一个冬天,但他此刻却没有一点的欣喜感觉,只因己方与白波军已是对峙了数十日,但自打上一次的劫营之战大获全胜之后,己方再无实质性的突破进展。 期间陶商、鲍信和王匡也商量过强攻自波谷,但考察了地势之后还是放弃了,自波谷的形势太过险要,若是强攻,无疑于自绝生路。 百无聊赖之下,陶商在军营里坐不住,索性出了军营到雪地里放风。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裘皮大氅,乃是前一段时间,平邑平氏送给王允的上好的新猎熊皮,被貂蝉要来,亲自一针一线缝制成衣,并托人给陶商送了来。 佳人赠衣……满满的都是情义,穿在身上,也甚觉暖和。 想到这里,陶商不由的裹了裹衣服,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许褚坐在离陶商的不远处,看见这小子摸着大氅发愣,不由的眉头一皱,道:“怎么?想不出打进白波谷的方法,头颅就坏掉了不成?怎地还自己在那摸着衣服傻笑?” 陶商转头看向许褚,道:“你啊,一点情趣都不懂……这是貂蝉亲自给我做的大氅。” 许褚闻言顿时一愣,道:“缝个衣服就把你乐成这样?我家里婆娘天天给某家缝补,某家也不见得像你似的,乐出花来!你这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些,将来娶妻后,容易让婆娘欺负的!” 陶商白眼一翻,深刻明白了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家婆娘,长得什么样子?”陶商有些好奇地问许褚道。 许褚嘿笑了两声,脸庞上难得的露出了红润,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向往,道:“自打跟你投了军,半年多没见我那婆娘了,也不知他到徐州后过的好不好……” 陶商嘿嘿一笑:“放心吧!许庄没有投军的村民已进了徐州境内,有我亲自写书信给父亲,自然是会被妥善安排的……快说说,你家婆娘是个什么样子的?” 许褚笑道:“要说某家那婆娘的长相,指定是比你那小相好要强上许多!” 陶商不信道:“貂蝉的长相,在整个大汉朝都是数一数二的,你家婆娘还能好看过她?她要那么好看,凭什么要瞧上你?” 许褚白眼一翻,道:“你懂什么?我家婆娘品性好,温柔贤惠,嫁夫从夫,却是从不挑某家的毛病……再说了,某家有什么不好,长的粗犷又有把子力气,好姑娘喜欢某家的多了!你以为都喜欢你这种白面儒生,中看不中用的货!” 陶商闻言不由的呆了一阵…… 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许褚现在的嘴皮子比刚开始认识他时溜了很多! 很明显是受到了自己的感染熏陶,现在有时候都能把自己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势头可是不好,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多挺憨厚一孩子,除了养猪不知道干别的……怎么现在有点往祸害的方向发展……不行,得遏制! 一阵踏着雪的脚步声从营寨的方向传来,打断了陶商和许褚的闲聊。 陶商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神情彪悍精神矍烁的中年男子正向着自己走来,他的脸上带着半截青铜面具,将唇部以上的面孔全部都遮挡起来,让本人看上去显得格外的阴沉肃穆。 是徐荣。 陶商从雪堆上蹦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徐荣:“你怎么来了?” 徐荣长叹口气,道:“冬日已至,在这么僵持下去,对三军士气极为不利,再说毕竟天寒地冻,哪有让三军将士整日露营的道理?如此下去,会堕尽士气的。” 陶商转头看向白波谷的方向,看着这座自然天堑被大雪覆盖了一层银色的衣装,惋惜叹气,喃喃道:“难道真得收兵回河内吗?好不容易取得这样的局势,这么回去我不甘心。” 徐荣淡淡道:“知道你不甘心,所以我特意来献上一策,或许能帮你打开眼前的僵局……进入自波城。” 听了这话,不仅是陶商,连许褚都惊讶了。 徐荣自打在徐州军营养伤,数个月来一直是以客卿的自居,除了上一次帮糜芳拦住鲍信的追兵外,再无动静,不想今日却来主动献上破敌之法? 这是不是代表……徐荣有了投靠自己的意向? 陶商欣喜地看着徐荣,道:“徐将军肯为我所用么?” 徐荣平静地注视着陶商,沉默了一会方才道:“这个且待事后再说……我且问你,这白波军中,是不是有一个叫杨奉的?” 陶商点了点头,道:“没错,据说他是这自波城的第二人物,仅在渠帅郭大之下。” 徐荣“喔”了一声,道:“那便对了……这个杨奉,在今年年初之时,曾暗自给李傕写过一简密信。”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专治嘚瑟 听了徐荣的话,陶商从雪地里‘’砰‘’的一下站起了身,动作之快犹如脱兔一样,就连许褚都被他吓了一跳。 徐荣只说了一句话,陶商的心就骤然活了……可以攻克白波谷的的变数,自己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关键,在恍惚之间竟然是让陶商思虑了个明白。 光寻思等待白波谷的变数出现,其实白波谷的变数一直都存在。 那就是那位白波谷二当家,历史上也算颇有名气的一位军阀,杨奉。 说起来,这位杨奉也算是个妙人,东汉末年的黄巾军中,把官做的最大的,应该就是这小子了。 身为黄巾白波贼出身的杨奉,日后居然被汉帝刘协授予了车骑将军的将位,其位仅次于大将军以及骠骑将军,甚至还在前后左右四将军之上,或比三公。 当然,若是没有这个名头支撑着,杨奉也不会在日后能够收服像徐晃那样的良才猛将。 不过可惜,杨奉当上车骑将军,并不是因为他能力出众,而是因为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卑劣小人。 郭大、李傕、郭汜、刘协、袁术、吕布,杨奉几乎依靠过上述的每一个人,却都又在每每最关键的时候,反叛他们,为自己的人生博得更大的机会。 如此看来,杨奉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但可惜,他却是一名极为失败的机会主义者。 这个人,无时无刻的不是在寻找着机会,制造着机会,然后失败浪费机会,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陶商不知道杨奉是怎么样离开白波军的,他只知道这个杨奉在投身到西凉大军阀李傕的门下得到了一个官身,之后就开始了他人生中无限嘚瑟的旅程。 说起来,李傕待杨奉也算还行,但也不知道杨奉的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犯了毛病,居然偷偷联合李傕军的军吏宋果要谋杀李傕,结果还没等动手事情就泄露了,于是只能引兵反叛李傕,结果被李傕虐成狗,只好率兵仓惶出逃,并派人向当时已经跟李傕不和的郭汜寻求庇护。 郭汜的实力整体上差了李傕一档,对于杨奉想要附庸自己的这件事是颇为高兴,于是便联合杨奉、董承、杨定等人一同护送汉帝刘协东归洛阳。 问题是郭汜实在是太小瞧了杨奉能嘚瑟的本性。 半路上,郭汜寻思洛阳远离关中,脱离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便提出了暂缓东归,改道去郿县暂住。 没曾想杨奉这个时候来了尿性,他联合杨定、董承等人与郭汜展开了一场撕逼大战,居然愣生生的从郭汜的手里把刘协抢了下来。 一介草寇摇身一变成了从龙功臣,不但被封为车骑将军,还成为了拥有皇帝的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杨奉幸福的都要爆炸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傕和郭汜才回过味来,品出了杨奉是个什么狗东西,二人冰释前嫌,携手向前,一起来攻打杨奉,而杨奉则是派人联合了他昔日的白波军贼寇同党,老三韩暹,老四李乐,老五胡才三位大帅,外加上一位南匈奴的右贤王去卑,在东涧通往陕县的道路上,展开了三场大战,期间连张杨亦是加入进来搅局,杨奉胜一场输二场被李傕和郭汜轮番血虐,天子麾下死亡的百官、士卒不可胜数,女眷辎重,皇室的各种器物典籍全部被丢弃。 后来又是刘协出面调停,又是派人向李傕求和又是陈述厉害,李傕才勉强决定暂时放他们一马,杨奉等人才得以继续东行。 本来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杨奉这人就是不消停,没有李傕和郭汜,他又开始找别人练架嘚瑟。 他这次嘚瑟的目标,是和他一同对抗李、郭的同僚,张杨和董承二人,几人间因为一点权力和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开始新一轮的撕逼大战。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专治嘚瑟的高手终于出现在了司隶之地的战场舞台,他就是刚刚平定兖州的曹操。 曹操暗中联合议郎董昭,告诉杨奉:“董承老儿,小垃圾也,杨车骑你无需惧他,曹某已经平定兖州,麾下收编了青州黄巾三十万,徐州陶谦都被曹某屠的尿裤子,董承小垃圾不服你,曹某帮你拾掇之!” 那时候的曹操已经平定兖州,收青州黄巾百万人口,得降卒三十万,声威大震,杨奉得到了这样的臂助,大喜过望,还封了曹操一个镇东将军。 结果曹操却暗中联合董承,入朝进贡,方一入朝,便该清理的清理,该整顿的整顿,将杨奉一派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徐晃都被曹操打包接收了,天子也被曹操迁移到了许昌。 可怜的杨奉嘚瑟了一大圈,最终跌落神坛,从大汉朝最有权势的男人,再度摇身一变,被专治嘚瑟的曹操坑的裤衩子都不剩,只能率领余部驻扎于梁国,辗转流离,又干起了贼寇的老本行,最终为刘备所杀。 这样的一奇男子,此刻就在白波谷内……还是白波军二把手。 …… …… “那杨奉,给李傕写过信……此事属实?”听了徐荣的话,陶商急忙询问。 徐荣点了点头,淡然道:“当然属实,不然我找你来干什么?” 陶商皱了皱眉,道:“我只是不明白,杨奉给李傕写的信,你如何会知道?” 徐荣闻言先是一愣,不明白陶商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片刻之后方才释然。 这小子……真碰到事情竟然是滴水不漏的心思,跟平日的表现倒是不太一样。 徐荣仰天看了看还在零零落落飘散的小雪花,长叹道:“徐某出身辽东,虽然不算是董相国的嫡系,但好歹也坐到了中郎将的位置。相国麾下诸将大都出自凉州,与徐某相熟者不多,不过寥寥数人尔,其中若论交情最深厚者,乃李傕也。” 陶商沉默了一会,依照自己的印象,李傕在董卓死后,反攻长安,挟天子辅政四年,在任期间常纵兵劫掠,使得几年之内三辅百姓几乎损失殆尽。 李傕虽然善战,但他这样的人按照汉末的说法,不过是边鄙之人,习于夷风……徐荣虽是辽东边陲之人,不过陶商与他接触了数月,感觉徐荣颇为懂礼重仪,想不到居然会和李傕关系要好。 有点想不通。 徐荣见陶商皱眉沉思,笑了笑道:“在你们中原汉人的眼中,李傕出身边塞,行事颇有胡风,自然是入不得你们的眼,不过在徐某看来,李傕虽然凶顽,但论及用兵,却是相国帐下少有的可以与徐某比肩者,仅凭这一点,交他这个朋友便已是足够了。” 陶商没有想到徐荣对李傕的评价居然还挺高,不过想想李傕身为董卓麾下排名第一的凉州系心腹大将,又帮董卓掌管‘’飞熊军‘’,有这样的能力也属正常。 “原来如此……哦,跑题了!”陶商皱了皱鼻子,道:“刚才说到哪了?杨奉给李傕写过书信?” 徐荣点了点头,缓缓言道:“去年十月,牛辅为白波军所败,贼寇势力渐大,连克太原、河内诸郡,气势如虹,大有能力一鼓作气逼进洛阳,不过有趣的是,贼寇居然在这种甚是得势的时候退回了白波谷,而且退的毫无声息,甚是诡异。” 陶商闻言,眉毛微微一挑,道:“为何?” 徐荣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白波军退却不久,李傕曾暗与我言,他收到了白波军渠帅之一的杨奉信笺,其信笺中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杨奉久有归顺朝廷之心,却苦于门路不得,只得委身于草莽,昼夜思之,颇感悲愧,自觉无颜矗立于天地之间云云……” 听了这话,陶商不由颇感到好笑:“想不到杨奉这个人说话倒还挺逗,把自己弄的好似一个受了冤屈,不得已被逼入白波谷的忠义之臣一样……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墙头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 徐荣点了点头,道:“公子此言倒也中肯,徐某深以为然……当年徐某与李傕谈论白波军,李傕曾言白波军看似人马众多,实则并不是铁板一块,几个渠帅各有心思,贼首郭大表面上豪勇,实则骨子里却是个谨小怕事之徒!公子试想,白波军十余万人马,却只能龟缩在自波城这一隅之地,只知道劫掠普通百姓,不愿得罪世家大族,为何?还不是因为贼首郭大表面豪放,实则做事瞻前思后,颇多顾虑,没有称雄一方的魄力与野心!他麾下那几个渠帅,李乐和胡才都是有勇无谋之辈,杨奉又是朝秦暮楚,早有背反之心的小人,这样的军队人马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陶商闻言点了点头,道:“徐兄这话说的有道理……你的意思,是想让陶某策反杨奉?” 徐荣点了点头,道:“杨奉去年就暗中私通曲款李傕,只不过是因为适逢关东诸侯结成联盟,董相国无力北顾,无奈将此事放缓,若是不然,杨奉只怕早就被李傕策反了,哪还有今日之事?”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回踱步,开始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杨奉不想当贼,这事可以理解……只是他究竟想要什么,我给不给得起,这才是关键……你知道杨奉想要什么吗?”陶商一边在雪地里走,一边摸着光滑的下巴,慢慢思考。 陶商在雪地里转圈,徐荣倒是有些乏力了,他盘腿坐在了雪地上,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道:“我又没当过贼寇,哪里知道杨奉想要什么?” 陶商皱了皱眉,又沉思了片刻,终于恍然而悟:“不难……其实你若是仔细寻思,杨奉想要的东西也好猜……优渥的生活,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吃肉喝酒睡女人……其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而已。” 徐荣闻言大感好奇,道:“你又没有见过杨奉,你怎么知道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陶商嘻嘻一笑,道:“很简单啊,大家都是男人,拍拍脑袋想想自己想要什么,不就是他想要的?” 徐荣闻言,眼睛不由睁的圆鼓鼓的。 “原来你的脑中,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东西……你小子跟董相国好像没什么区别。” 第一百二十七章 约 见 确定了诱降杨奉的方针后,陶商便立刻行动。 回了军营帅帐,陶商亲自写了一封密信,然后命裴钱去找一个最近几天刚刚投靠过来的白波军卒到帐篷内。 少时,便见裴钱领着一个昨天刚刚投诚过来的白波军兵卒来到了帅帐中,陶商抬眼看了看这名白波军士卒,笑着问他:“怎么样,过来之后,感觉还行?” 白波军士兵一个劲的点头,低声回答道:“还……还挺好的。” 他的表情非常紧张,显然是没有想到投降官军的第二天,一军主帅就会亲自接见他,多少有点迷糊。 陶商点了点头,关心道:“你在自波城内,还有什么亲人吗?” 白波军士兵听了这话似是有些犹豫,左右来回思虑了好半天,方才觉得还是跟这位能够拿捏自己性命的长官说实话的好。 “还、还有个弟弟在谷内。” 陶商的表情显得很温柔:“你自己跑了出来,留下弟弟一个人在白波谷内,万一被人发现你投敌了,他岂不是得替你背黑锅?你不怕害了他吗?” 那白波士卒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抽噎着道:“回公子话,小、小的也不想害了兄弟,可谷内好几个月没出去打粮了,今年秋夏准备的服袄也不够使,小的在谷内只能算是最低阶的兵,分不到过冬的衣物和多少吃食,郭渠帅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总是杀人,小的就怕,就怕一个不好命就没了,实在是顾不得那么许多……” 陶商闻言,心中的小灯泡骤然亮了。 白波谷,物资储备不足?!嘿嘿。 “好了,没事的,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害怕。”陶商撑着腿站起身,声音依旧很暖心:“我知道你的难处,也知道你们在谷内过的不容易。不过,你把弟弟扔在自波城替你顶罪还是你的不对,你从谷里出来有多久了?” 白波军士卒低声喃喃道:“小的是斥候,从出谷到现在,已是将近三个时辰了……” 陶商掐算了一下时间,点头道:“三个时辰,还勉强说的过去,若是回去的话应该还不至于被怀疑。这样吧,你现在就回自波城帮我办一件事,若是办的好了,待日后我平定了自波城,便嘉奖你做一个百夫长,你的弟弟我也可以一样升迁重用,前提是……你要替我把这件事办好。” 白波军士卒闻言浑身一颤。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太愿意回去。 但就算是不愿意,他也没辙,眼下吩咐他的人是官军首脑,可以说是掌握了自己的一切,区区一介小卒根本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请公子吩咐。” 陶商走到了他的面前,将适才书写的那卷简牍放在他的手中,道:“你回自波城之后,想办法把这卷简牍交到你们二渠帅杨奉的手里,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说,明白吗?” “给杨帅?”白波军士卒颇感犹豫,道:“小人身份低微,未必能见到杨帅。” 陶商抬手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笨呢,你是斥候,就说探到了事关杨帅的重要军情,非本人不能告知,撒谎见个面还是容易的。” 白波士卒犹犹豫豫道:“公子,您这信里写的什么?小人不识字,杨帅看了之后万一发脾气,会不会揍我啊?” 陶商微微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揍死你?” 白波降卒一哆嗦:“信!小人一定尽力。” “不是要一定尽力,是要一定给我办到!” “诺!” 看着那白波军降卒,匆匆忙忙的走出帅帐,裴钱犹豫道:“公子,这样稳妥吗?万一他没把信交给杨奉,或是被别人搜出来了的话,怎么办?” “无所谓。”陶商耸耸肩,摊手道:“信要是被送到郭大的手上,那他和杨奉的关系也一样会产生裂痕,每天过来投诚的白波降卒那么多,他送不到,我就明天再送,直到送到为止。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愿意持之以恒。” …… …… 白波军的斥候拿着陶商的信走后,陶商便靠在软塌上细细的沉思了起来。 历史上,杨奉这个人,最后确实是受到了李傕的招安,但杨奉具体是怎么从白波军倾向到李傕一边的,陶商并不是很清楚,所以目前若是想招降杨奉,靠的只能是一个字:“蒙”! 但到底应该怎么蒙,这件事就让陶商比较头疼了……其实杨奉这样的贼人,目前胃口应该不算大,他想要的不过是地位、财富、权利诸如此类的等等。 但眼下却有几个比较难办的问题。 地位也好权利也罢,陶商好像给不了他……陶商活到现在,自己除了一个挂名的监军之外,连个正经的官家身份都没有,妥妥的无业游民。 自己都没混出个人样来?又凭什么给杨奉许诺? 陶商敢肯定,像杨奉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凶蛮匪类,若是不给他点彩头,光凭上嘴唇和下嘴唇来回碰,想说服他,无异于白日做梦。 还是那句话,人类的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姓杨的除了能嘚瑟点,也不算太笨,不放点血就想挖白波军的墙角,真当自己是天纵奇才,少年小英雄呢? 对‘贼’来讲……有利益,人家当你是少年小英雄,没利益,你就是个少年小狗屁。 …… …… 两日后的傍晚,陶商在许褚、裴氏四兄弟,以及部分徐州虎卫军的保护下,来到了白波谷西南面一处隐蔽的山岗处。 天幕昏暗风雪将至。 数里外的白波谷笼罩在白雪薄暮之中已看不真切。 陶商让裴氏四兄弟领着虎卫军的士卒们暂时远离了一些,自己则是领着许褚一人待在山岗之上静静的等待着杨奉的到来。 那封派人暗中递交给杨奉的书信中,约定了时间和地点,以及陶商想约杨奉暗中见上一面的请求。 招降这种事,在书信中怎么说效果都不会太大。 陶商前世中经常与外人打交道,包括沟通作者与联系市场相关人员,很多业务在陶商看来,无论是打电话、发企鹅、聊微信,都没有见上一面来的效果要好。 所谓见面三分情,人是一种视觉情感动物,很多看似不可能办成的事,若是有足够的洽谈能力和情商,在面对面的交流中一定会取得不一样的效果……这属于一种沟通技巧,道理很浅显,但若要身体力行,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明白。 就这么大概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西面的雪地中,终于传来了一下一下的脚步踩雪之声。 陶商扭过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旧袄,样貌瘦削的男子领着几名亲信正踏着积雪,缓缓的向着陶商和许褚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领头的男子样貌很是阴霾,眼睛忽闪忽闪的,颇有神采,再加上他瘦削的样貌,短寸的胡须,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人是个狐狸男。 陶商仅靠面相就能猜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喂饱的人,更远远算不上一个实诚人……这是一个贪婪、自私,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出卖一切的匪类。 这样的人,你若是能够喂饱他,就可以得到他暂时的忠诚,若是喂不饱他,早晚就会掉过头来咬你一口。 相由心生,虽然这说法不一定完全准确,但肯定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雪夜会杨奉 “杨将军?”陶商挑了挑眉,出口对狐狸男试探性的询问。 “陶公子。”狐狸男点了点头,平淡的回答算是承认了陶商的猜度,接着便见他对身后的亲信手下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四散开去,站定各方观察四周的情况。 “杨将军来的,似是比约定的时辰晚了不少?”陶商仰头看看天色,对杨奉笑道。 杨奉长叹口气,无奈道:“陶公子勿怪,谷中戒备森严,郭渠帅对谷口各处的出入有铁令,奉巧思诸多理由,方才勉强请渠帅开恩,准奉出谷,怠慢之处,还望陶公子多多见谅。” 真会扯淡。 陶商微笑着,不紧不慢的道:“杨将军这话,真是把陶某当成小儿郎了,白波谷内虽然戒备森严,但在下知道想要出来并不是非得通过郭大,这两个月来,陶某的军营一直在不断的接纳着贵谷投诚的普通士兵,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还是证明只要肯想办法,就一定能从白波谷出来,而杨将军身为自波城的二当家,论及身份,总不会比小卒出谷还要困难吧?” 杨奉闻言,面色变的略显有些阴沉。 “另外,贵谷军队的编制陶某虽不甚清楚,但也听说以郭大为首,白波军五位首领麾下兵马各有所属,只是各自执掌兵马多与少的问题,以杨将军自波城二当家的身份,手中的兵马定然也会负责镇守谷中的几处要道的,走自己的道出来放风,杨将军还会特意向郭大禀明实情吗?” 杨奉冷冷的“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道:“陶公子跟奉说这些,究竟是意欲何为?” 陶商的笑容没有因为杨奉的冷淡而退去,反而越发的热烈了:“杨将军别误会,陶某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佩服杨将军的胆略和心计而已,如果陶某没有猜错的话,杨将军想必已经是早就到了此地,只是吃不准我是不是用计,故而一直在暗中派人侦查四周有无伏兵,而你本人则是在远处观察山岗异动,直到能确定安全之后,杨将军方才现身……对吗?” 杨奉吸了吸鼻子,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公子是汉军首脑,奉在汉军眼中,乃是叛逆贼首,小心了一点,不过分吧?” 陶摇了摇头,并适当流露出钦佩之色:“当然不过分,而且杨将军的心思缜密和行事之风,令陶某很是佩服,徐州军中正缺少像将军一样的英才。”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陶商如此捧杨奉,杨奉自然也不好意思一直黑着脸。 杨奉的面色缓和了下来,他拱了拱手,并露出笑容,道:“陶公子之言,令奉不胜惶恐……公子写给奉的书信情真意切,奉颇感公子器重之情,思来想去,终还是冒险特来一会。” 陶商抬手鼓了鼓掌,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杨将军一身本领,屈身于草莽,在陶某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当今天下纷乱,社稷不振天子蒙尘,杨将军不求忠君报国以救天下,反倒是憋在这白波谷一隅之地,浪费大好年华,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一点?” 杨奉腰板一挺,脸上的微笑瞬时收起,目光闪烁的来回打量着陶商……这种表情陶商再熟悉不过了,摆明了是坐地起价的前奏。 黑心商人一般都这熊色。 陶商心中已然不屑。 只是这个小细节,使他原本对杨奉就少的可怜的好感更是丁点不剩。但他脸上却并没有任何变化,依就是笑呵呵的样子。 喜怒无形于色的功夫,早已被陶商炼得如火纯青,他对杨奉继续道:“吾父现任徐州刺史,每逢谈天下之事,无不疾首涕零,欲为国分忧然犹感实力不足,故广纳天下贤能为臂助,商既为陶氏子,又焉能不为父分忧?今见杨将军乃是人中之杰,欲为引荐,请公入驻徐州,坐我徐州上将!不知杨将军可有意乎?” 杨奉嘿然一笑,不置可否,却是向陶商咨询起另外一件事。 “敢问陶公子,白波谷中除了我兄长渠帅郭大之外,尚有三弟韩暹、四弟李乐、五弟胡才三人,可陶公子为何偏偏会选中我?这一点实在是令奉好生疑惑。” 陶商沉吟了一下,然后方才开口试探道:“我若说是因为杨将军乃是白波军五大首领中长相最潇洒倜傥的……这个理由,杨将军你能接受吗?” 杨奉闻言一愣,认认真真的琢磨了好一会,方才重重的摇头。 “你这话虽然不假……但却不足矣说服杨某。” 陶商的笑容顿时显的有些僵硬。 好一个不要脸的贼寇,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那狐狸脸。 “实不相瞒,其实是因为……杨将军去年曾与西凉李傕暗中联系的事,被陶某知晓了。” 听了陶商的话,杨奉大惊失色。 与李傕秘密联系,在杨奉看来乃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操作,别说是陶商了,就算是杨奉手下的亲信当中,除了少数的三五个人知道外,旁人就是连个影子也抓不住。 这姓陶的乃是关中诸侯之一……的儿子。身份上和李傕还属于对立阵营,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暗中款曲李傕之事?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猫腻? “陶公子,此事你是如何……” 陶商出言打断了杨奉的话:“杨将军不必多问陶某是如何知晓的此事,我也不怕告诉你,在大汉十三州中,陶某想知道的事,必然就会有办法知道!杨将军若想知道个中详情,待日后入了徐州,自然便会一清二楚。” 面对杨奉这样的人,首先就是要展露实力,不论他如何待价而沽加大筹码……一定要让对方从侧面知晓自己的能力与实力,这样他才会生出畏惧之心。 陶商首先说破了杨奉迟到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他故意想在杨奉面前卖弄,实际上陶商本人并不喜欢显摆。只是他要掌握谈判的主动,就必须给杨奉一种感觉,一种无论他做什么小动作,陶商都有把这些事扒出来的能力,让杨奉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些许的敬畏之心。 如今陶商又将他与李傕去年暗中私通的事抖落出来,却不透漏获取信息的渠道,这就是要让杨奉产生一种错觉,让他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陶公子,是一个神秘而又不可预测的人物,他的身后有着让自己无法估量的实力与势力。 这样一来,就可以慢慢的把杨奉的思路引导到陶商想要的方向上。 论忽悠和蒙人,谁又能与陶公子并称敌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答应你(二合一章节) 杨奉在来见陶商的路上,也不过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他虽然早就有意摆脱掉“贼寇叛逆”这个身份,但在杨奉看来,既然是早晚都要扔掉这个身份,那就不妨待价而沽,寻一个好的金主,把自己卖上个好价钱。 去年的杨奉选中了董卓麾下的大将李傕。而李傕的表现,也使杨奉看的出他对自己的投诚颇感兴趣,这令当时的杨奉兴奋了好一阵子。 自己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但是自打关东诸侯起兵之后,李傕与自己的联系便中断了,即便是董卓将洛阳百万人口迁移到了长安后,也不见李傕再派人来联系自己,此事着实是令杨奉倍感丧气。 原来自己也不是特别的招人稀罕。 杨奉有意再派人到长安去跟李傕再做一下沟通,可就在这个时候,鲍信、王匡、徐州军三家联盟前来征讨白波军,白波军被官军堵在家门口打,连门都出不去。 杨奉不得已,只得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协助郭大安心与三路诸侯对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陶商的书信却被白波谷出去的逃兵,悄悄的送到了自己的手中。 在杨奉看来,陶谦的名气还算可以,其所经营的徐州亦是富庶之州,虽然陶谦不能完全掌握徐州六郡国,但他至少掌控了彭城囯、东海、泗水三郡之地,一个拥有三郡的诸侯,势力还算可以。 但根据传闻,陶谦这个人外慕声名,推崇名人。 杨奉感觉自己这样草寇出身的人,陶谦未必会看中,且陶商的军事实力并不为杨奉所看好,虽然这个老头手底下有一支精锐的“丹阳兵”,但跟拥有强大的军事基础的李傕相比,还是颇有差距的。 而且来与自己谈判的却仅仅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杨奉看来,更是如同闹笑话过家家一般。 但陶商代表的毕竟是执掌三郡的刺史,杨奉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来见陶商碰碰运气,虽然希望并不会太大。 也不知道老杨家这一阵子祖坟是不是喷火冒青烟,居然还真被他碰出了点门道。 陶商与自己的谈话中,丝毫没有蔑视的意思,而且话里话外,还隐隐展露了徐州军的一部分实力。 连自己暗中与李傕交涉这样的秘事都被徐州军挖出来了,光凭这一点,就令杨奉对陶氏刮目相看。 其实跟后世时公司招聘挖人的道理是一样的,没有强大的市场前景和实力,凭什么让别人跳槽? 看着杨奉阴晴不定的脸色,陶商决定稍稍的再添一把火进去。 “杨将军,还是那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若论实力,我徐州在天下诸侯之中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跟董卓更是没法比,但若论及发展,我徐州军的前景实是令杨将军无法想象……就这么跟你说吧,连御史中丞皇甫嵩都客居在徐州军中,将军对我徐州军势未来的前景,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皇甫嵩”三个字经陶商的口一说出来,犹如撞钟一般,又在杨奉的心中重重落下了沉猛的一击。 这一段时间,皇甫嵩的大纛旗立在白波谷的下方,除了令自波城内普通士卒望之胆寒之外,白波谷内的五位大帅,每日登高望远看着白波谷下方的那面大纛旗,也各自惴惴不安……皇甫嵩的威名和恶名,对于黄巾来说,实在是太高了,惧怕和仇恨这两种情绪在黄巾出身的人心中已经是彻底的糅合在了一起。 对杨奉也是如此,那绣有“皇甫”二字的大旗……端的是辣眼睛。 心中权衡利弊了良久,杨奉心中终于捋顺出了一个大致的思路。 “陶公子,尊父子如此盛情,奉感激不尽,在下不过一介草莽之徒,若能侥幸得大州刺史收留,实乃如再造之恩矣!” 陶商令人用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撇了撇嘴:“如此说来,杨将军你是答应了?” 杨奉舔着脸道:“若是徐州方面,能答应在下几个要求,奉愿意脱离泥淖,归顺于陶刺史的麾下。” 果然啊,陶商心中暗自感慨,无利不起早的人,任凭你说什么,最终还是要归附到利益上来,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杨将军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杨奉冲着陶商略一欠身,道:“奉归于徐州,需有实位。” 陶商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是没问题,只要将军肯来徐州,什么校尉、军司马的都可以。” “多谢公子!”杨奉继续道:“另外,杨奉在徐州之内,需要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驻守之地,不用大,一县亦或是一城,弹丸之地便可。” 陶商没太弄明白啥意思。 杨奉若是归到陶谦的统领之下,自有徐州地方州府为其量身定俸,要驻守之地做什么? 不过陶商暂且接下:“可以,只要有合理的理由,当然行。” 杨奉笑着道:“当然合理,奉欲向公子请示的第三件事,就是等白波谷破之后,奉自会引领谷中士卒向陶公子请降,不过还请公子能够准许奉替公子执掌白波谷内兵马……毕竟都是一群凶蛮之人,若是无人统领,岂不是给陶公子添乱子吗?” 杨奉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陶商的笑容就开始渐渐消失,眼眸中不时的闪出一丝阴冷。 原来如此,难怪他要一处驻守之地……驻守什么?是驻守这些白波军兵马! 简直就是开玩笑!本公子大老远的从洛阳跑到河内,又跑到这白波谷,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收编了你白波军的这十几万的人力和生产力! 人都给你统领了,那我来做什么的?观光旅游么。 十几万人都归你管束……徐州境内有一个臧霸屯兵开阳犹如国中之国不够,还要你来添乱? 陶商暗叹口气……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居然提出这样荒谬的理由,姓杨的把陶某当傻瓜吗?我疯了才会答应你的条件。 “我答应你。”陶商向杨奉笑着,在这白雪皑皑的冬日,他的笑容一如往常般温暖亲切,仿佛严冬过后的暖阳,耀眼而舒服。 杨奉似是没有想到陶商居然会如此干净利落的答应他的条件,丝毫没有讨价还价,不由的大感惊诧。 这小子……好像没有按照正常的谈判套路出招啊? 看见了杨奉疑惑的表情,陶商拍了拍手,便见他身后的许褚从雪地中拉出了一个硕大的木箱子,正是陶商平日里藏私房钱的那个。 眼看着许褚将箱子搬了出来,陶商的眼角不留痕迹的抽了一抽。 杨奉疑惑的看着陶商,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陶公子,你这是……?” 陶商没有回答杨奉的话,而是转身冲着许褚使了一个眼色。 许褚随即会意,伸手将那箱子整个打开。 顿时,便见木箱子中,一块块耀眼的麟趾金在白雪的映射下,展现在了杨奉的眼前。 这正是前番在阳人城一战,斩杀华雄之后从袁绍处获得的五百块麟趾金赏赐。 麟趾金在前,杨奉的眼眸中顿时就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从古至今,天下就没有人不喜欢钱,无论是用道家、佛学、儒家或是任何学说来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但人天性中的贪婪是不可能被磨灭的。 人因为贪婪而取财,亦是因为贪婪而好色,哪怕是征王征霸,开疆拓土,归宿到本质上来讲,依旧不过是为了满足人性中的贪婪成分,只不过是贪婪的大小程度会因地位和身份而改变而已。 杨奉出身草莽,虽是白波谷的第二号人物,但郭大生性胆怯,很多事不敢干,又颇为小气,分给手下的脏物和钱财只有一点点,所以说杨奉这个白波谷二当家当的很拮据…… 一个残忍弑杀的贼寇很可怕!但一个贫穷的贼寇,就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是可耻。 若说杨奉适才对陶商还存有一些疑虑的话,此刻在麟趾金的诱惑下,那些许的疑惑在黄金的光芒中,早就被冲散到九霄云外去了。 “给我的?” 杨奉的眼珠子几乎都黏在麟趾金上,根本拔不出来。 他若是能抬头看看陶商的表情,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位小公子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纠结与痛苦。 “是……给你的!黄金美女配英雄!美女我现在没有……些许金箔小礼,聊表寸心,也算是显了吾父子的诚意……请杨将军……笑纳。” 杨奉磋着双手,傻呵呵的笑道:“哈哈哈,陶公子,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最好了……”陶商低声嘀咕道。 只见杨奉转身吹了一个口哨,就有两个白波军贼寇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抬起了那个装满了麟趾金的箱子,其中一个由于天气寒冷冻手,冷不丁的还滑了一下,差点把箱子掉在地上…… “你小心一点。”陶商心疼的冲着那白波贼喊道。 那白波军闻言不由一愣,浑然不明白,这个汉军的首脑人物为何会对自己一个小小的白波军普通士卒这般关怀爱护。 杨奉冲着陶商一拱手,道:“陶公子今日之恩,奉谨记于心,既然公子答应了奉所有的条件,那奉也没有二话,从今以后定当以陶使君和公子马首是瞻,刀山险阻,万死不辞!今日暂且别过,公子且安心归营!静待奉之消息可也。” 陶商虚弱的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好……杨将军一路走好……别把箱子弄丢了哈!” “哈哈哈哈!”杨奉爽朗地大笑道:“公子放心便是!陶公子,奉先行一步,告辞了。” 陶商摆了摆手,道:“不送。” 杨奉又冲着陶商欠了欠身,随即一转身,领着手下们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陶商眼看着杨奉在风雪中消失的身影,不知是怎么回事,眼眶忽然有些泛红,眼泪随后也是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许褚一看陶商哭了,不由的感到好奇,问道:”大公子,好端端的,你哭个什么劲?” 陶商不理会许褚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紧盯着远处已经观望不到的身影,泪水如珍珠般的向下流淌 “东西要保管好啊!”泪眼婆娑中。 “别半道上弄丢了啊!”泪眼婆娑中。 “我早晚会去你那取回来的!千万别乱花啊!”怎么回事啊,这眼泪留个不停,还有完没完了。 许褚一头雾水,浑然不解地挠着额头,皱眉奇道:“你这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些许钱财,身外之物,该舍便舍,有甚稀哉?” “你说的容易,又不是花你家钱,你当然不知道心疼了,再说我这是哭吗?我这是抒情!有感而发!”陶商坚持着硬撑。 许褚恍然地点头道,醒悟道:“原来如此,好一个有感而发,真是令人感慨万千啊……哎?哎?哎?哎!大公子,大公子!你怎么吐血了?你别吓唬我啊!” “没事,我这是一股急火攻心,吐出来就好了,有感而发而已。” 许褚擦了擦汗,道:“你这有感也发的忒吓人了!快别说话了,某家送你回军营!” …… …… 杨奉回到了自波城之后,第二日就去拜见郭大。 郭大这段时间基本就没怎么睡好,每日最多不过睡一两个时辰,眼圈因为熬夜,亦是变的有些发黑,很显然,自波城外的三路诸侯兵马,还是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压力。 杨奉来到郭大居所厅堂的时候,正逢四当家李乐和五当家胡才也在郭大这里。 “二哥来了!”李乐豪爽的冲着杨奉一笑。 郭大亦是站起身来,道:“二弟今日这么闲?” 杨奉冲着郭大拱了拱手,道:“大哥,我是为了粮草的事来的,谷中的粮秣数量不多了,谷内的士卒,现在一天只能用上一顿饭,军心浮动,自打汉军堵在自波谷的谷前,咱们就一直不曾出兵打食,在这么下去,兄弟我怕不等汉军把咱们打垮,咱们自己便被自己拖垮了!” 听了这话,郭大的脸上不由露出忧愁之色。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谷内的士气低落之外,粮草不足也是一直困扰着郭大的难题。 白波军不务生产,所有的军需用度,粮草开支全靠出兵去抢,十多万人的开销何等巨大?三路诸侯兵马封锁了白波谷的出路,谷中的粮食日益减少,时日一长,白波谷内的兵将和马匹都得不到粮草的供应,更容易产生哗变。 “唉……” 郭大长叹口气,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道:“粮草之事,确实是迫在眉睫,只是汉军的兵马分成三屯,驻扎在自波谷外三方,几乎守住了各处角度,我们现在若是想出兵去劫掠县城,势必就要与汉军进行正面冲突。上一次偷袭徐州军营,因皇甫嵩现身之事,闹的谷内士卒的士气甚是低落,眼下若想出兵去劫粮草,怕是有些难啊。” 杨奉摇了摇头,道:“兄长,别的事可以拖延,粮草之事关乎命脉,却是切切拖延不得啊。”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郭大也知晓若是这么干耗下去,白波军凶多吉少,一时之间不由也有些犯难。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李乐突然开口了,道:“大哥,要不然……咱们用地道偷偷出去试试?” 原来自波城初建成时,为拱卫白波谷的防卫建设,郭大特命人在谷中挖掘地道直至谷外,以作不时之需。 问题是,白波谷的地道对于郭大来说,乃是最后的绝招,不到最后关头,郭大不想轻易用它,一旦暴露,只怕这条奇招便再也不能使用了。 郭大面露犹豫,皱眉道:“咱们的地道,虽然可以直通谷外,但若无重大事宜,还是不动用的好,老子想在万不得已时,用地道作为奇袭手段,偷袭官军……若是现在用了,万一被官军发现,今后怕是便没有出奇制胜的作用了。” 杨奉摇了摇头,道:“大哥的想法虽然没错,但眼下我军士气低落,想要击退官军哪有那么容易?其实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击溃他们,官军在谷外守着我们,就算是粮草不缺,但这寒冬霜月的,他们又能坚持多久?早晚必会退兵!我们只要能坚持白波谷不失,便是最大的胜利!但若无粮草支撑,那手下的兵将又靠什么作为支持?孰轻孰重,大哥还是谨慎思考为甚,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嗯……”郭大沉默了许久,虽然不太愿意,但杨奉说的话,确实比较实际,眼下这个情况,还是不要想着击败官军,还是先想办法取得粮草再说。 “既然如此,那便依照二弟的意思办吧!” 李乐站起身来,冲着郭大一拱手,道:“大哥,弟弟愿领兵,从地道暗中出谷,去外面打食回来,解谷中燃眉之急。” 胡才亦是起身,道:“小弟亦愿往。” 杨奉眯住眼睛,道:“此事非比寻常,咱白波谷虽然有地道可用,但在谷外的出口离汉军屯扎之处相隔不过数里之遥,来回需得小心谨慎不被发现,非勇谋兼备者不可行之,两位弟弟虽然骁勇善战,但在这临危之时的应变处理上,只怕还……略有欠缺……” 郭大转头看了李乐和胡才一眼,深觉杨奉说的话颇有道理。 “二弟说的不错……地道使用之事关系重大,你们谁去我都不太放心,这样吧,还是让为兄的亲自率兵走一遭!” 杨奉心下顿时大乐。 “若能得兄长亲自出马,定可保万无一失也!” 嘴上说的甜,杨奉此时心中也已是乐开了花,想不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 只要回头将郭大的行踪和地道的出口处告诉陶商……嘿嘿,不怕这位压在自己头上数年的长兄这回不完蛋! …… …… 徐州军,帅帐。 “呵呵,这是杨奉送来的消息……”陶商一边看着手中的简牍,一边倦怠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将简牍随手递给身边的糜芳:“你自己看看。” 糜芳伸手接过简牍,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然后又转手递给身后的许褚,道:“大公子,这个杨奉做事,倒是出奇的快!想不到这么迅速就将事情办妥,眼下之事,我们只要安排兵马,埋伏在白波谷外的地道出口附近,待郭大率兵出来的时候,便可一举将此贼斩杀!杀了贼首,这白波谷便是无主之军,想要攻破它,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陶商长叹口气,笑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我现在还真不想弄死郭大。” 糜芳闻言奇道:“这是为何?” 陶商伸手指了指那份简牍,道:“这个杨奉,跟我用借刀杀人之计,我去替他干活,他自己却在谷内坐收渔人之利,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事,就是被别人当刀使,糜兄懂我的意思?” 糜芳沉思了一会,恍然大悟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别人不能玩你,只能是你玩别人,把别人当傻子耍你开心,但别人把你当傻子忽悠你不干,反正什么好事都得先可着公子你来……是这个意思不?” 陶商竖起了大拇指道:“糜兄分析的,透彻。” “不敢,公子这不吃亏的个性……才是人中之杰!” 第一百三十章 钻地道 对于杨奉这个人,陶商心中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虽然与杨奉只有一面之缘,但陶商已经通过杨奉跟自己所提出的那些条件,大致归纳总结了这个人的人品。 奸诈、狡猾、贪婪、善变,这是陶商对这个人的总结归纳。 特别是自己的五百麟趾金还在这混蛋的手中……这两天每每想到此事,陶商就心疼的不能自已。 这样的人,完全不值得信任,也没有成为自己同僚的资格,说什么也要把他干掉……必须的! 许褚看完杨奉的密信之后,又转手递给了戴着青铜面具的徐荣。 虽然没有直说,但徐荣在行为上,已经加入了陶商的小团队。 徐荣只是大致的看了几眼,便还给陶商,道:“郭大从地道出来,若是为我们所杀,谷内的兵马在群龙无首之下,便很容易被顺位的二渠帅杨奉执掌,到时候杨奉成了这十余万贼寇的首领,此乃养虎之举也。” 陶商微笑着道:“徐兄说的没错,杨奉此人可以利用,但不可用真心待之,他这次捉急让我们替他除掉郭大,表面上虽然是履行了践约,但实际上不过是为他自己筹划,受人钳制不是我的作风,所以这一次……郭大,不但不杀,我还要让他回白波谷去,粉碎杨奉的野心。” 许褚长叹口气,摇头道:“只是这么好的机会,未免可惜了。” 陶商笑着道:“有句俗语叫破一人难,破两人易,杨奉既然已经生出了反心,那攻陷白波谷就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我不能让杨奉独掌白波谷的大权,我要逼着他将我们主动迎到白波谷内,反客为主,掌握主动。” 说到这,陶商顿了顿,道:“当然,郭大这次从白波谷出来,我也不能让他太舒服。” …… …… 深夜,白波谷外西南数里之地,一块隐藏在皑皑白雪中的石块被悄悄挪动了,一名白波军的士兵从地道里悄悄的露出了脑袋,他四下观望了一圈周遭的情况,见没有任何异动,便冲着地道口吹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口哨。 少时,便见着白波军的贼寇一个接一个的从地道中钻了出来。 大概在钻出了几十个人之后,郭大方才露头,他亦是如同第一个钻出地道的白波贼一样,观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方才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一旁的一个树墩子下休息。 不多时,白波军的老四李乐和老五胡才,亦是随同着白波军其他贼兵钻出了地道。 凭心而论,郭大实在是不想用地道往谷内运粮,一是带不出很多人来,二是不能运送马匹,三是给自己抢劫粮草的时间太少,能抢到多少粮草是个很大的问题,而且一旦让官军查出己方出来抢粮,围追堵截之下,能不能回白波谷就成了问题……说实话,用地道派兵出来抢粮实在是一个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了。 但事情摆在眼前,明知不可为,但亦是必须为之,粮草之事太过重要了,主意馊,郭大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抗下来。 “大哥,咱们出发吧!时间不多了,需得及早动手!”李乐走到了郭大身边,谏言道。 李乐性急如火,脾气暴躁,相比于表面上看着豪气,实则优柔寡断的郭大来说,他们的行动方式完全是两种概念,因此若是要让李乐来承担这样的任务,郭大完全是放心不下来。 郭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道:“待人全出来后,咱们且往西面去,一路之上切记小心谨慎,多派人在后方,负责扫除在雪上留下的脚印,以免为官军察觉,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诺!”李乐对郭大这样的小心的做法虽然颇有不不以为然,但他对郭大忠心耿耿,还是依令照办而行。 一行人马向着西南挪动了数里之地,一路上显的格外小心。 可惜的是,无论他们如何小心,白波军的行踪都在陶商的掌控范围之内。 陶商所率领的徐州军兵马,此刻距离白波军的队伍并不算太远,但未恐打草惊蛇,陶商一直没有让队伍前进,只等白波军再远离白波谷后再下令出击。 陶商站在雪地里,俯身从地上团起了一个雪球,然后转过身去,对着许褚的脖颈子就打了过去。 “啪!”雪球抨击在许褚的脑后,瞬时变的粉碎。 “你这人怎么……!莫闹!”许褚转身狠狠地瞪了陶商一眼。 陶商笑嘻嘻地道:“为什么不闹?大冷天的,闲着也是闲着,我也没说不让你还击啊。” 许褚吸了吸鼻子,开始四下寻摸……少时,便见这彪子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大冰溜子,满面阴狠的冲着陶商诡笑。 陶商感觉自己的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你这人怎么……许壮士……莫闹!” 二人在雪地里正对峙之时,却见糜芳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冲着陶商言道:“大公子,郭大所率领的白波军,已经快要出了白波谷的地界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手了?” 陶商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不用!郭大好不容易从地道里钻出来,让人家多蹦跶一会,也不算白钻这一趟地道当耗子。” 糜芳“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又问道:“那我们应该等什么时候出手呢?” 陶商笑容加深,柔声说道:“他们不是要劫掠军粮吗?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先找到最近的村庄……离这里最近的村庄,我已经派人将村民暂时都迁移出去了,现在驻扎在那里的人,是徐荣” 说着话,陶商轻轻扑了扑手上的雪,又道:“等他们进去之后,咱们便再关门打狗,一个不留!” 糜芳等人精神一震,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 …… 这场仗的悬殊太大了,不仅仅是双方实力上的差距,更主要的是还有在明在暗的提前布置,以及杨奉递给陶商的谷内情报。 郭大等人不知道陶商的举动,而陶商却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连他今天会领多少人出来,杨奉都一清二楚的暗中告诉了陶商。 现在,就看陶商有没有心情取郭大的性命。 一众白波军辗转而行,终于是来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庄子,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郭大他们原先对于离白波谷较近的村庄,基本都不动手,但是今日的情况实在是过于特殊,事关白波谷安危存亡,往日的条陈原则,郭大等人此刻也顾不得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 仓 来到了村口之前,郭大冲着身后的白波军探子挥了挥手,便见那探子快速走到村前,在村口四周小心翼翼的观望了一下,接着转头冲着郭大使了一个手势,示意没有问题。 郭大点了点头,随即一挥手,率领着一众白波贼士卒鱼贯而入。 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在村中的几处农舍的屋顶草垛的隐蔽案处,有锋利的弓弩箭,正对准着他们。 进了庄后,郭大冲着胡才划了几下手势,示意他领一队兵向西走村中的另一条路,两相配合,随时准备动手。 胡才领命之后,领了一支兵向西面开拔而去,而郭大则是率领剩余的兵将和李乐直奔中路而走。 郭大和麾下的兵将速度极快,在风雪中好似一阵旋风,眨眼之间便过了村前,不过这一路上,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这事倒是引起了郭大一些的疑惑。 这村庄……该不会已经废弃不用,变成了个死庄吧? 正在踌躇不定之时,郭大身后,一名白波军士兵走上前来,在郭大的耳边低声道:“渠帅,您看那边!” 顺着贼寇指出的方向,郭大放眼望去,却是在离自己不足百步的地方,竖立着一个硕大的仓敖,看似应该是这个村落囤积谷物种粮所用。 郭大心下一喜,心中暗道上天保佑,让他在这所大仓中找到粮秣,回去也好能让自波城挺过几天的难关。 来到了大仓之前,几名白波军士卒便奔了过去,轻车熟路的将大仓上的门板和稻草全都挪到了一遍,郭大吸了下鼻子,和李乐引着人当先奔大仓内走去。 仓内的光线很暗,不仔细聚目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东西,郭大刚想让身边的白波军士卒想办法取火照明,却听见大仓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长笑声。 “白波军的郭渠帅,怎地此时才来?徐某可是等了你好久了。” “啊?”郭大等人无不倒吸冷气,急忙转过头去。 却见大仓内忽然亮起了火把,郭大等定睛一看,一个个脸色全变了。 在大仓的另外一侧,站着整整一排全身装备齐全的朴刀兵,而在朴刀兵最前方,一名全副武装的大汉席地而坐,年纪大概不足三十六七,握着一柄锻造精良的长柄战刀,身形颇为精壮,他的面上待着一副能够遮住鼻孔以上的青铜面具,看不清真容,只有那从青铜面具孔上露出的一只眼睛,目光极为阴沉。 偌大的一个仓内,守着这么一个带着面具的怪物,白波军的士兵的心都吓到了嗓子眼处。 太瘆人了,这家伙是什么东西? 郭大万万没想到此处竟然还会藏着人,而且一上来就能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可见早有准备。 “汝是何人?如何会知晓本帅领兵至此?”郭大心烦意乱,但还是强压恐惧,出口质询。 面具人的表情因为脸被遮挡所以看不清,但嗓音中明显有着嘲讽的语调:“好说,在下徐荣,现位居徐州军客将虚位,今日奉徐州陶公子之命,专门在此恭候郭渠帅大驾!郭大帅,跟徐某走一趟吧?” “你是徐荣?!” 郭大的脸色瞬时变的惨白,徐荣的名声在西凉军中虽然没有李傕、郭汜等人响亮,但也是能排的上号的,特别是数月前,此人还曾在阳人城打败了江东猛虎孙坚,风头一时无二,在西凉军中隐隐已经有了后来者居上之势…… 实在想不明白,董卓麾下的中郎将,怎么又会成为徐州军的客将? 先是一个皇甫嵩,现在又是一个徐荣……难不成徐州军为了对付自己,特意花钱去董卓那里雇佣他们过来串场子了? “你……你……”郭大结结巴巴了半天,总算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好笑。”徐荣站起身来,将长柄战刀往胸前一立,说道:“天下之大,何处徐某去不得,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郭大心思急转,却想不出办法破此僵局,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 “大家不用怕,管他是何人?咱们跟他拼了便是!他身边没有多少人,杀他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李乐两眼紧盯着徐荣,对周围的白波军士兵们大声喝叫道。 郭大心中暗骂李乐是彪子,徐荣既然敢坐在这里等他们,岂能是就有大仓内的这么一支朴刀军?仓外必然也有埋伏! 徐荣在冰冷青铜面具的遮掩下,不见喜怒,不过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怜悯,他的眼神不像在看人,更像看是在准备做最后一搏的困兽。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杀啊!”郭大怒吼道。 几名白波军士卒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纷纷举起手中刀,向前缓缓地挪动了数步,接着,不约而同的断喝一声,直奔徐荣冲了过去。 徐荣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对着身后的一排朴刀手吩咐了一个字:“破。” 那排朴刀手大步向前,数十柄朴刀同时举起,在那些冲过来的白波军士兵充满惊愕的眼神中,齐齐的共同高呼了一声:“破!” “刷!” “刷!” “刷!” 几乎是同一个时刻,那些朴刀兵的战刀纷纷挥出,整齐而极有力道,每一刀在挥出之后都不落空,错落有致的削入乐白波军的皮肉之上。 冲上前的白波军士兵,大部分都直接被砍翻在了血泊之内,剩余少部分的士兵连连后退,每退一步,鲜血便滴在地面好大一滩,当徐荣身边的那些士兵纷纷收刀之后,白波军们再看看大仓内地上的同伴的尸体,各个几乎都是一刀致命,鲜血飘散,惨不忍睹,一个个不由头皮发麻。 “啊......啊.....!!!” 大仓外面,突然响起了喊杀声与惊呼声,适才还极为寂静的村落,此刻间显得格外喧嚣。 李乐尚还不明所以,郭大却是一把拽住他,奔着仓外往出跑,一边走一边训斥道:“糊涂!那面具将领既然敢在这大仓之内如此有恃无恐,庄内庄外岂能没有埋伏?还不随我撤!” 李乐和郭大急匆匆的出了大仓,一看外面,差点不由昏死过去。 只见庄内庄外,不知何时,各条街道上已经充满了官军的身影,而白波军骤然遭到敌军的袭击,都是混乱成了一团,他们此番暗中出谷,本就是想悄悄的抢了粮食撤退,神不知鬼不觉,不知怎地却是走漏了风声,落到了现下的这种交手的局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胡 才 “大哥,怎么办?”李乐此刻也急了,焦急的向郭大询问主意。 郭大摇了摇头,咬牙切齿:“我们没有战马,想跑也跑不成的,如今之计,唯有拼死一战,看看能不能侥幸杀出一条生路,但成败与否,便得看天意如何了。 李乐本来就是个莽汉,此刻听郭大说只有拼杀一途,虽然前途渺茫,但也正好是随了他的心愿。 但见这位白波谷四当家高声一喝,豪气万丈道:“儿郎们,可敢随我破阵杀敌!” 听得这番豪言壮语,左右之人大有激动之意,无不纷纷应声答应。 “愿随四当家一战!” “大丈夫何惧汉廷鹰爪,崽子们,跟老子冲啊!” 李乐手持大刀当头而上,郭大则紧随其后,率领着一众白波军士兵,步行向着东面的庄内大道冲杀了过去。 不过说来也怪,一路之上,徐州军的士卒虽然众多,其中亦是也不乏骑兵的队伍,但撞见了以李乐和郭大的突击军,却并不正面与之交手,反倒是四散纷纷绕行,好像刻意给他们一条生路一样。 不过对于散落在庄内的其他士兵们,徐州军却不那么客气了,下手丝毫不留情面……往死了下手砍。 徐荣此刻亦是从大仓内紧随着郭大等人追击而出,看着以两个贼头为首的一众人拼命厮杀逃窜的情形,徐荣心下暗自冷笑。 若不是陶公子早有严令,今日必是饶尔等不得!就凭你郭大和李乐这点微末本领,焉能逃的出本将的手心? 不过陶公子虽然有严令,让我放过以郭大为首的渠帅贼首,但却没说怎么处置这些随郭大出谷劫掠的士兵……既然如此,那这些贼寇,本将今日便全都吃定了! 想到这里,徐荣缓缓的举起右手,然后重重的向下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吩咐左右道:“放过郭大,杀余贼!” …… …… 郭大和李乐的那一面碰上了徐荣,而白波军的另外一支队伍胡才,则是更加倒霉! 胡才所率领的分军,直接撞上了陶商和许褚所率领的一众精锐人马。 许褚出身一族宗正族长,当初自家庄子被浮云黄巾贼扫荡,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因此这汉子对黄巾贼寇颇多怨恨,此时见了胡才和他所率领的贼军,许褚连话也是懒得问一句,直接率众飞马而上,对白波军进行猛烈的攻击。 刀枪落下去,黄巾人众的血肉在雪中横飞,一具具身体被砍倒下去,永远的陷入了沉寂,化为这片大地的营养从此永绝天日。 白波军士兵的就装备本就是良莠不齐,跟许褚所率领的精锐虎卫军将士相比,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 眼下的他们,就仿佛那一片轻巧的落叶,顷刻间都会随风而逝,摇摇欲坠。 不到一时三刻,雪地上就遍布了白波军士兵满是鲜血的身体,而场中所剩下的,也仅仅只有胡才和他身边仅残存十个贼寇护卫。 眼看着四周围上来的虎卫军士卒,胡才和他麾下的十名护卫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绝望。 陶商骑着马,从不远处的后阵打马过来,他皱眉看了看雪白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了看剩余的那些浑身打着摆子的白波军士卒,幽幽一叹。 郭大是必须要放走的,但是这些贼寇,不能放……虽然陶商不是一个好杀的人,但此时此刻,未免节外生枝,必须得这些人全部斩尽杀绝。 陶商不喜杀戮,他爱干净,喜欢阳光和换了,他不喜欢血……但有很多事,不是陶商所能够掌控的,人活在世上,想要生存下去,有时候必须要顺势而为,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 陶商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弓弩手队伍吩咐道:“放箭。” 话音落时,便见数十张长弓拉弦搭箭,将那些锋利的箭头,对准了场间残余的胡才一众。 “等等!”就在众人准备放箭的瞬间,胡才连连摇手,声音又急又颤抖的对陶商叫道:“这位将军,这位公子……您,您是徐州军的陶大公子吧?在下胡才,乃是白波谷排名第五的重镇,我们归降,我们愿意归降啊!” “胡才?”陶商眯着眼睛,盯着远处已经是将兵刃扔在了地上的那名白波军将领,沉吟了片刻,突然道:“你就是白波军的贼首之一,自波城排行第五的渠帅胡才?” 胡才一听陶商似是认识自己,不由的面露喜色,一个劲的点头道:“不错,不错!回禀陶公子,正是胡某啊!胡某愿意归顺公子!” 陶商闻言,又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我要你没卵用……放箭。”陶商话锋突然一转,干巴巴的吩咐身后的长弓手。 胡才万万没想到陶商这人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对着自己和煦的笑说认识自己,转过脸来说要杀人就要杀人了。 “陶公子!” 眼瞅着那些锋利的箭头又指向了自己,胡才又再次恳求道:“在下乃是诚心实意的向徐州军归降,并无反复之意,请公子明察啊!” “投降?呵呵!”陶商轻笑了一下,道:“你是贼首,我是官军的监军,水火不相容的身份。再说我就是纳降,也只会收容那些普通士卒,像你这样的贼寇首领,我用起来蹩手,养起来费钱,还得平白无故的用粮食填饱你的肚子,这对我不划算的。” 胡才使劲摇头,颤声言道:“我……我可以不吃饭的……” 听了这话,陶商被逗得直乐,不知道这胡才是真傻还是装傻,竟然听不出来自己话中的意味? 身为贼寇首领,干着造反的买卖,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他不是应该早就看淡了生死吗? 这样的怕死胆小,当贼寇首领实在是毫不称职。 “胡帅,你就不要再求他了,我们和官军拼了吧!”胡才身边那几个手下对着陶商怒吼着。 “不错……”陶商大点其头,说道:“胡渠帅,你的这些护卫,可比你有骨气多了。” “竖子安敢如此!”一名白波军士卒猛然从胡才的身侧窜了出来,大吼着向陶商跑了过去。 他一边冲向陶商的同时,还把手中的朴刀轮圆了,对着陶商的所在,狠狠的甩了出去。 “呜——!” 朴刀在空中打着转,化成一道铁影,直向陶商的面门飞来。 “嗖嗖嗖嗖—!” 陶商身后的弓手纷纷放箭直射,将那白波军士兵射倒在地上,那白波军士兵闷哼一声,颓然倒地。 而他甩出的朴刀也飞到了陶商近前,正在这时,陶商身侧一道身影忽至,精准的把飞来的朴刀击飞了出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朴刀斜飞出去近两丈之地,插在雪地上,深深的埋入其中,可见适才阻拦的力道之大。 许褚飞马而来,横道跃马挡在了陶商和那些白波余贼之间,铜铃大的双眼狠狠地瞪视着胡才一众,哼道:“这等武艺,也敢行偷袭之事?简直找死!” “畜生!”剩下的九名白波军士卒怒吼着冲许褚奔了过去,想和许褚拼命。 杀这九个普通蟊贼,对许褚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可以许褚目前的身份和威名,又如何会和他们一般见识?虎痴只是拉马一闪,而陶商身后的弓箭手再一次对着那些白波士卒们又一轮乱箭射出。 毫无意外,余下的这九名白波士卒不分先后的惨死于徐州弓手队的箭下。 至此,白波军在此处的战场中中——只剩下胡才一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归 顺 看着身边的人全都死光了,胡才这位白波军五当家此时已是神志模糊,头脑昏沉,胃中直欲呕吐。 他平生杀人不少,但却很少想到自己面临死亡的时候,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目光呆滞的看着那些被杀死的手下们的尸体,一个个临死前的表情都是麻木与惶恐,刚才还生龙活虎准备进庄大肆劫掠一番的队伍,现在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要说胡才不伤心难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他更难受的,是他自己马上也要变成这些尸体当中的其中一员。 许褚转头问陶商道:“公子,就剩下胡才一个了,杀吗?” 陶商刚想点头,转念一想,摆手道:“慢,先不要动他。” 说着,他看向胡才,说道:“胡渠帅,同你一起出白波谷劫掠的郭大和李乐,此刻应该是已经脱离了我们包围网,你很幸运,碰到了我,若是换成别的将领统军,比如鲍信,那你此刻可能会因为愤怒而被他干掉了。” 胡才闻言一惊,身子也猛然一震,他不明白陶商是如何知晓除了自己之外,郭大和李乐也同时出了白波谷,而且他话中的意思,也隐隐另有所指。 看着胡才脸上的不解与迷茫,陶商淡然一笑,说道:“胡渠帅,你要明白,我们徐州军的能力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很多,你们这次从谷中出来了多少人,有哪些渠帅出阵又有谁负责领头,我麾下的斥候早已是探查的明明白白……这个埋伏,其实是为你的长兄郭大设下的,可惜老虎没打到,却生擒了你这么一头獐子……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独独是你会被郭大派过来踩我设下的这个套?” 一番话说出来,胡才的头更疼更迷糊了…… 是啊,大哥为什么不派四哥单领一军到这个方向来,而偏偏只派我? 听陶商的意思,他和四哥已经脱离而走,而被剩下了被徐州军对付的,好像只有我这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就是巧合? 唉!还有徐州军的探查能力,居然连己方这次秘密出动的将领都探查的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波谷中有内鬼……可就算是有内鬼,徐州军这渗透能力未免也太大了吧! 人最怕的就是胡思乱想,其实本来完全没有什么关系的事,在陶商刻意的引导下,慢慢带跑偏了胡才的思路,胡才本来就是一个莽汉,心机并不深沉,心眼也少的可怜,如今被陶商的话略微一误导,思想上就开始走了牛角尖,他越想越不对,越琢磨越有问题。 所以说人啊,胡思乱想是最要不得的。 看着胡才的脸色忽红忽白,因为想不通而一脸的痛苦之色,陶商知道他此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微笑着对胡才说道:“胡渠帅,我们徐州军乃君子之师,虽然是剿贼,但行军打仗也讲究与人为善四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心愿,不妨告诉陶某,能满足你的我尽量满足。” 胡才因为连番的打击,仿佛一下子落寞消沉了很多,他仰面看着陶商,苦涩言道:“心愿?我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怕陶公子不肯满足。” 陶商很清楚他要说什么,不过还是慢悠悠的道:“你不妨说出来试试。” “请陶公子放我一条生路。” 陶商笑着道:“放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陶某做事,喜欢要个彩头,胡渠帅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你想用什么彩头来交换你的性命呢?” 听了这话,胡才已经死掉的心不由的又再度活络起来……看陶商的意思,自己似乎并不是毫无机会! 他抬头希冀的看着陶商,因为激动而使得话音涩涩发抖:“陶公子想要我用什么来换自己的命?” 陶商摸了摸下巴,状似是很认真的在思考。 “生命无价,用普通的东西换只怕是不行……不如就一命换一命,拿你自己的命来换你自己的命好了。” 胡才被陶商这绕口令的说法给说蒙了,浑然不知道陶商这话是什么意思,都说的什么玩意跟什么玩意? 官军的人,平日里都不习惯说人话吗? 胡才散瞳般的眼神,陶商再了解不过……典型的知识储备不够用,纯纯的没文化表现。 陶商耐心为他解释道:“陶某的意思就是,你的命,原来是属于白波谷的,如果以后他能够属于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继续活下去,而且,会让胡渠帅你比以前活得更好更滋润,你看怎么样?” 胡才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有些气恼……这不就是让我归顺的意思吗?和我一开始说的有什么不同! 这些世族高门的子弟,说话办事就是不够爽利!什么事都七拐八拐的,拐着弯的说迷糊你。 不过是投降的屁事,让他掰扯的这么高深……真是服了! “陶公子,肯允许我归顺?” “可以。”陶商笑眯眯地说道:“今天晚上,胡渠帅虽然折损了很多的兵马,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将来可以拥有数万甚至十数万的人,或者再多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胡才闻言有些诧然:“什么意思?” 陶商一字一顿的道:“实话不怕告诉你,陶某这一次前来白波谷,曾立志要将这十余万的白波军尽数收于帐下,而且日后,天下黄巾到陶商这里的可能还会越来越多,但我需要一个适合的人给我做桥梁,搭建我日后与黄巾各部的关系,但无论或战或降,我都需要有一个熟悉黄巾的人为我指点迷津,胡渠帅在我心中倒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纳降胡才,是今天这场阻击战中,陶商灵光一闪的念头,远的不说,近的光说这白波谷内的十几万人丁,若是没有一个有一定威望的人替自己招降管制,短时间怕是还不好收服的…… 陶商原先曾想过用杨奉,但经过接触,他感觉杨奉这个人心眼太坏,野心也不小,手段也毒辣。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能放心的用? 而胡才的头脑感觉比较一般,而且相对还算懦弱怕死,瞅这衰样就是个胸无大志的软骨头。 这样的人,容易受自己的控制! 用他来协助自己收服白波军,比杨奉要强千万倍。 至于杨奉本人,陶商已经打定了主意,等白波谷的事情结束之后,自己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非常完美、非常适合他的结局归宿。 就是把他当成破抹布一样的处理掉好了! “胡渠帅,你愿意吗?”陶商的笑颜上露出了小虎牙。 “胡某……愿意……” 陶商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愿意什么……我没有听清啊。” “胡某……哦,不是,是末将愿意归顺大公子!”胡才用尽浑身力气,高喊出了这句话。 “通机变者为英豪。”陶商的笑容如春风拂面,让人感到非常舒服:“回营!安排酒宴,为胡渠帅……哦,不,应该是胡兄才对,压惊洗尘!日后,咱们大家便都是同僚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胡 人 就在白波谷五当家胡才被陶商招降的同时,郭大和李乐正狂奔在通往白波谷的道路上。 李乐的身上中了三箭,鲜血从伤口中渗透出来,将他身上的棉袄侵的鲜红,但这厮却忒的强悍,饶是如此,却依旧屹立不倒,引领着郭大一脚深一脚浅的拼命奔逃。 他的脸色因为流血而变的煞白,嘴唇也是不断的打着哆嗦,呼吸在奔跑的过程中也是变的越来越粗重。 而不远处的后方,徐荣则是带领着一支部队,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两人,喊杀声大但却并不动手,始终与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跟随徐荣一同领兵的,是在阳人城被陶商重点提拔的校尉杨展,此番徐荣领兵在村庄内伏击白波军,陶商特被让他当徐荣的帮手,辅佐徐荣共同执掌这一支徐州军偏师。 换成别的老牌校尉,未必会甘心听从徐荣的指挥。但杨展不一样。 杨展在陶商的眼里,一直就属于那种会来事,比较有眼力见的那种,这个评价可谓相当的中肯。 虽然此时的徐荣在身份上属于徐州军的客卿,但杨展能够看的出来,大公子对这个徐荣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而徐荣显然对陶商的救命之恩也非常感激,眼下已经甘心为其所用。 若是不出意外,这两个人搞在一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基于此,对于这位客将,杨展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敬意,他谨遵徐荣的每一条将领,且竭力相助徐荣调兵遣将,而且徐荣适才在庄内的布置和调度表现,也确实展现出了一代名将的风姿,让徐州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郭大和李乐的兵马全部消灭。 若不是陶商早有严令,郭大和李乐此刻基本也是暴尸荒野的下场了。 ”徐公!”杨展打马紧跟在徐荣的身旁,谄媚笑道:“郭大和李乐现在也算是跑的够远了,咱们没必要一直跟着!咱们此番已经尽灭其麾下士卒,徐公可谓是首功一件!可那郭大毕竟是大公子严令务必要放走的,徐公可不要因贪图小利而耽误了大事。” 言下之意,却是提醒徐荣,要谨遵陶商的将令。 徐荣听出了杨展话中的弦外之音,知道他乃是好意,心下也颇为感激,额首道:“多谢杨校尉提点,校尉尽管放心,徐某为将多年,虽不过只是个中郎将,但却也懂的守将令,讲尊卑的浅显道理……我此番跟着那郭大,不过是未恐他半路出现意外,不能平安回到白波谷,却是别无他意。” 杨展闻言,方才是恍然大悟,暗道徐荣原来不是为了争功,反倒是怕郭大回返的途中出现意外,假装追逐,实则是暗中观察布置。 换成旁人,不过是谨遵陶商的军令而已,哪会像徐荣一样,理解的这般透彻,做到上伸下延……难怪陶公子对他这般看重,确实是个人物。 想通了个中的道理,杨展对徐荣的态度更多了几分尊重,笑道:“徐公如此用兵,实有名将之姿,在下佩服之至!” “吁——!” 徐荣不知为何,突然拉住马匹,并伸手示意跟随自己的兵马止步,青铜色的面罩下,一只独眼微微眯起,似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杨展等人见徐荣突然停马,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亦是急忙拉住马匹,全军都停下脚步。 “徐公,怎么了?”杨展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 “嘘!”徐荣伸出了一根手指,挡住嘴唇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竖起耳朵在原地仔细听了半晌。 “你听……”徐荣对杨展低声道:“有马蹄声……还有马匹的厮鸣声……不但是北马、而且是草原驹!” 杨展皱了皱眉,奇道:“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啊?” 徐荣摇了摇头,闭着眼眼睛道:“静下心来、仔细听!” 杨展学着徐荣的样子,也是闭着眼睛,在寒风中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试着去听徐荣口中那所谓的马匹声。 隐隐的…… “嗒嗒嗒嗒嗒~~!” “得得得得~~! ”咴咴咴咴~~!” “哦哦哦哦哦~~!” 杨展猛然睁开眼睛,惊诧地看着徐荣,道:“还真有!不但是马匹的声音,好像还有人的喊叫声?!这是怎么回事?” 徐荣抬手扶正了一下自己面上的青铜面罩,缓缓开口道:“杨校尉是哪里人?” 杨展听了这个问题有些发懵:“末将是丹阳郡宛陵人士……” 徐荣长叹口气,道:“如此便也怪不得你不识,你是南人,又是大郡治所出身,自然不曾与胡马打过交道……” 这句话说出来,犹如一颗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是杨展,连跟随而来的其他徐州军将官亦是有些惊慌。 “徐公之意,适才的声音和马匹声是……是……胡人?” 徐荣点了点头,道:“应该不会错,吾乃是辽东玄菟出身,自幼便多与鲜卑族人及其饲养的驽马多打交道,然适才那马匹之声虽与鲜卑的略有所差,但所谓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想来都是相差不大的。” 杨展是南人,从未与胡人打过交道,闻言轻咽了下口水,喉结不由的滚动一下,低声道:“徐公,您有何打算?” “我去看看!”徐荣皱着眉头道:“这里又不是五原、云中之地,如何会出现成规模的胡人马队?只怕事有蹊跷,还需仔细查证……杨校尉,你派几个人继续跟着郭大,确保他能安全回地道,我领人去另外一边!” “诺!” …… …… 庄子内的白波军被打尽之后,徐州军便转换了身份角色,一个个露胳膊挽袖子,该搬运尸体的搬运尸体,该救治伤员的救治伤员,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絮,显然经过了大半年的征伐,这一万徐州军的战场经验已经是越来越丰富了。 陶商则是将胡才带回了自己的帅帐,并命手下安排酒食,甚至还亲自给胡才斟了一盏酒,弄的胡才受宠若惊。 “胡兄,适才让你受惊了,陶某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你务必海涵。” 想不到陶商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的竟然如此之快,胡才有些发蒙,喏喏的说不出一句场面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道:“不敢,不敢。” 陶商回到了自己的案几旁,随意地夹了几口菜自顾自的吃了一会,抬眼望去,却见胡才面前的食物丁点没动,疑惑道:“胡兄,我们的饭食,不合你的口味?” 胡才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吃什么菜,他心得多大还考虑合不合口味?他现在脑中想的是自己的前程。 听了陶商发问,只是点头道:“合,非常合!” 陶商扫了一下胡才基本没有动过的饭菜,笑道:“合口味就好,多吃一些,一会还得赶路呢。” “赶路?”胡才没弄明白陶商的言下之意,疑惑地道:“赶什么路?” 陶商泯了一口酒,笑眯眯地道:“我决定,送胡兄回自波城。”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 赔 听说陶商要把自己送回去,胡才不由的愣住了,他疑惑的看着满面和煦笑容的陶商,心中全是不解。 他适才明明同意了要让自己归顺,如何又要放自己回白波谷?难道是有意试探自己的诚心? 这些士族大户家的公子,果然一个个狡诈如狐狸! 想到这里,胡才急忙站起了身,毕恭毕敬的冲着陶商言道:“大公子勿疑,胡某是真心归顺的于您的,绝无二心!胡才在此对天起誓,若是对公子诈降,或是对公子心存怨念,便……便被天雷轰击而死,尸骨无存!” “轰隆隆——!” 话音落时,帐篷外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滚滚雷响,惹的徐州军营寨内的士兵们都抬头向天上看去,口中亦是议论纷纷。 冬日打雷,可不是天天都能听到的。这是哪个混蛋惹的啊?得做了多大的孽! 而帅帐之内,胡才则是一脸尴尬的和陶商大眼瞪小眼。 “丢你娘……这时候打什么雷……”胡才喃喃自语,抬手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大公子,这绝对是个误会!” 陶商深吸口气,摆手道:“没关系,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公子不迷信。” 胡才闻言急忙深深作了一揖,道:“请大公子相信小人,无需试探,小人是诚心实意的归降陶徐州的。” 陶商摇了摇头,这小子是个死脑筋,到现在还自作聪明。 “胡兄误会了,我现在并没有在试探阁下,而是真心实意的要放你回去……胡兄毕竟曾是白波谷内的五大渠帅之一,留在这里太过可惜了,还是留在白波谷内要更好一些。” 胡才这次了然了,陶商让他回去,是想让他做内应。 陶商顿了一顿,又道:“白波谷我早晚都要攻进去的,但是我的初衷不是剿灭白波军,相反的,是想让白波军的士兵兄弟们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和前程,胡兄心中,想必能够明白陶某的一片赤诚之心……胡兄在白波谷这么久,对白波谷内的弟兄们也是感情深厚,对吧?” 胡才听完这话,两眼一红,差点没落下泪来。 陶商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帅帐口,招呼裴钱过来,并在他耳边寥寥数语,裴钱得到了陶商的吩咐,随即领命而去。 少时,便见帅帐的帘子被掀开,裴钱领着一众普通的士卒们走入了帅帐之内。 但见那些士卒在裴钱的示意下,排开队来到了胡才的面前,单膝跪倒在地,一起拱手,共同朗声道:“胡帅!” 胡才见状先是一愣,半晌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好一会方才回过味来。 这些跪倒在地的士卒,都是从白波谷自波城逃出来,归顺陶商的白波降卒。 “大公子……您这是……” 陶商友善的笑笑,道:“陶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胡兄看一看,从白波谷出来投诚到我军帐下的士卒,陶某全都接纳善待,只要肯诚心归顺的,在陶某这里就永远削去所谓的贼名,今后大家便都是亲如一体的兄弟!” 胡才心中暗自感慨,既对陶商肯收纳白波谷士兵的举动而感动,又对他深沉的机谋而感到敬畏。 胡才明白,陶商把这些投诚过来的白波谷士兵领到自己的面前,一是让自己实打实的能知道白波军的士兵只要是肯投诚过来的,一定会受到徐州军的庇护。 第二,陶商却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回白波谷后,若敢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话,有这些投诚过来的士兵在这作证,陶商有办法让他们将胡才在帅帐与自己密谋的讯息传递到白波谷中,到时候入了郭大的耳朵,他胡才就里外不是人,绝没有好下场。 那些白波谷投诚到徐州军的士兵在拜见过胡才之后,陶商又让裴钱将他们送走。 然后,陶商便又对胡才言道:“胡兄,看见了吧?任何一个投诚过来的人,我都会诚心实意的善待他们,希望胡兄能够明白我收纳白波军的苦心,更能倾心助我,让白波军与官军之间的仇怨早日了结,减少那些本不应该发生的牺牲与杀戮。” 胡才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一听边连连点头,赔笑着说道:“一定,一定!胡某既然已经归顺,那就是公子的人,公子说什么,胡某一定全部照办。” 陶商的举动虽然断绝了胡才的后路,但同时也让胡才的心里压力减轻许多,照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陶商他并不是想消灭白波军,而是仅仅想收服白波军而已,那自己为他做事,也不算上是背叛,相反的,自己还是为谷中的弟兄们寻一个好的前程! 不得不说,胡才很会自我催眠。 陶商点点头,犹豫了一下,突然又起身拍了拍手。 帅帐之外,裴本和裴净两兄弟抬着一个箱子走进了帐篷内。 陶商的脸颊不令人察觉的抽搐了一下,接着露出和善的笑容,道:“陶某为人,一向恩怨分明,是我的敌人,陶某绝不怜悯,誓必灭之!但肯做我朋友的人,陶某也要让他得到意想不到的赏赐,这箱子中……” 说到这里,陶商停顿了一下,语气骤然变的有些发抖。 “这箱子中……有……有一万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请胡兄收下。” 裴本打开箱子,胡才向着箱子里一瞄,不由的一阵眩晕, 郭大为人小气,对手下这些渠帅很是吝啬,导致胡才当了这么多年大帅,却基本没得到过什么赏赐。 他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 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些,突然到让胡才感觉自己都爽上云霄了。 胡才因为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陶……大……公、公……” 陶商笑了笑,轻声道:“胡兄不要这般激动,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大公公这称谓,我不是很愿意听。” “陶大公子!”胡才咬着牙激动的把称呼说全:“陶大公子,您这也未免太客气了……” 陶商笑着言道:“仅仅是一份见面礼而已,也是对今日惊了胡兄略做一点补偿,还请胡兄务必要收下,待这场战争结束以后,望胡兄能在我徐州军中,大展拳脚,扬名四方,名垂千古。” 扬名四方,名垂千古?我也能做到吗? 胡才的心中甚感激动,起初陶商连威胁带恐吓,后来又搬出白波军归降的士兵给自己看,胡才多少觉得陶商是在利用自己……可现如今看起来并不是,这位陶公子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加入彼之阵营! 这一万钱就是他的诚意! 想到这里,胡才又转过头去,看着箱子中的那些钱,心下感慨万千,这是他原先在白波军中时,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此时的胡才暗暗下了决心,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盖上了箱子的盖,单膝下跪,对陶商毕恭毕敬的说道:“胡某不才,愿为大公子效犬马之劳!” 陶商点了点头,又道:“胡兄,你浑身一点伤没有的回白波谷,只怕会引起郭大的猜疑,一会我的侍卫们,可能会在你身上使些手段……你懂的,苦肉计!这也是迫不得已。” 胡才一个劲的点头,道:“明白,明白,公子想在我身上留什么伤,尽管派人做便是!不必留手,胡某皮糙肉厚,吃的起刀枪!” 陶商笑着点头了点头,冲着裴本使了个眼色。 裴本一伸手,做姿势请胡才出帐受刑,胡才将木箱子往肩膀上一抗,对陶商连连道谢,随着裴本走出了帅帐。 胡才的身影消失后没多久,便见陶商缓缓坐下,两只眸子一下都红了,瞬息间便充盈了痛苦的泪水。 “天杀的白波贼!先是五百麟趾金,又是糜竺给我的一万钱!没了……这下家当全没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郭大的疑心 白波谷内。 此时的杨奉正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做着前程似锦的春秋大梦。 地道的入口,他已经派人秘密的告诉了陶商,包括时间、地点、人员等诸多赠送信息。 郭大从地道走不能带很多的兵将,又没有马匹,依照徐州军的实力,纵使不算上鲍信和王匡的军队,想要灭了钻地道的郭大,也并不是件难事。 杨奉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郭大的死讯传回来就是了。 当然了,李乐和胡才的结果肯定也是和郭大一样,都是死掉! 如此一来,整个白波谷中,五大帅去其三,只剩下自己与老三韩暹硕果仅存。 韩暹一向以自己马首是瞻,郭大一死,这白波军大渠帅的位子,必是毫无悬疑的落在自己的手心里,到时候,自己就是以执掌十数万白波军的身价向徐州军投降——要钱、要粮、要官位、要驻军之所势必都事半功倍! 陶家父子若是答应,自己便仿效那臧霸一样,在徐州做个执掌一方、手握重兵的逍遥县尊,称霸一方无人感惹。如此,岂不胜似这贼寇的身份百倍! 陶家父子若是不干那也没关系,大不了一拍两散,只要有兵马在手,这大乱的天下何愁没有人肯收纳自己?似那李傕之辈,自己再派人去联系联系,他也未尝不会动心。 进可攻退可守,杨奉只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就在杨奉做春秋大梦做的正高潮时,突听门板响起一阵密集的拍击声响,同时屋外传来白波军士卒急切的声音:“杨帅!您睡下了?出大事了!” 杨奉心下顿时一喜,莫不是传回了郭大等人的死讯? 杨奉从从床榻上翻身起来,隔着门板喊道:“老子没睡,怎么,出什么事了?” 那士卒的声音显得很是焦急,慌张道:“杨帅!大事不好了,郭渠帅和四当家、五当家走地道外出打野谷,不想遭了官军的埋伏,出谷的弟兄们损失惨重,几是全军覆没!” 杨奉闻言,差点没乐出声来。 噫,事成矣! 杨奉的狐狸脸此刻都快乐的合不上嘴了,但嗓音却是骤然变的惊恐万状。 “什么?全军覆没!怎么会这样!你们可探查的清楚?” 门外的白波军士卒慌张道:“小的怎敢欺骗杨帅!徐州军乘着雪夜,在附近的村庄里外设伏,只等我军入瓮,兄弟们伤亡惨重,几近全灭,就逃回来两个人……这一次实乃是我白波义军近年来少有的惨败啊!” 屋内,杨奉骤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大哥!”杨奉的哭喊声异常尖锐,把屋外的白波军士卒给吓的一哆嗦。 “大哥,你如何便这般轻易的去了!大哥啊!呜呜呜呜~~!大哥!兄弟一定要为你报仇!” 那白波军士卒守在屋外,听见里面杨奉悲怆的哭声,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 “杨帅……郭渠帅没死……还活着呢。” 屋内,杨奉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房屋的门板猛的被人打开了,杨奉一脸阴霾的出现在那士卒面前,其面上的恐惧神情,只把那士卒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说,全军覆没吗?”杨奉阴沉地瞪视着那士卒,嘶哑着嗓音道。 士卒呆愣楞的点了点头,茫然道:“是啊,小的说‘伤亡惨重,几近全灭‘,只逃回来两人,那两人便是郭渠帅和李帅二人……” 杨奉听到这里,脑中“嗡”的一声炸响,双眼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混蛋!跟老子说话也不清不楚,真该割了你的舌头!”杨奉心中恼火惊惧,一股邪火没地方撒,抬手一个大耳刮子直接扇到了士卒的脸上,只把那白波士卒在原地打的连转了三转,捂着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杨奉匆忙回屋拿了一件袍子,罩在身上,急匆匆的冲着屋外跑了出去,脸上的神色显得少有的焦急。 在奔往郭大居所的路上,杨奉的心忐忑莫名。 他浑然想不清楚,郭大等人出谷的地道入口,自己已经派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陶商,为什么他还会活着回来? 还有,刚才士卒跟自己说是全军覆没,怎么偏偏郭大和李乐就能活着跑回来?这俩人难不成是神仙附体?打不死的不成! 一个瞬间,杨奉脑袋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他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阴了。 但眼下情况特殊,杨奉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只能是硬着头皮匆匆的赶到郭大的居所,询问护卫,说是郭大此刻正在室内疗养。 来到静室外,杨奉深吸了一口气,把头上的汗都擦干净,整理了一下衣衫,方才迈步走了进去。 床榻之上,李乐浑身是血的昏迷不醒,旁边有白波军的医官正在施药救治。 郭大和韩暹都站在床榻边,郭大眉头深皱,面容憔悴,面上全是担忧之色。 他此刻的状况也不是很好,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但李乐舍身忘死的护着自己冲出来,郭大心下还是极为感动的。 他此刻拼着自己不休息,也要守在李乐这里,直到确定他的伤势无恙才能放心。 “大哥。”杨奉出言招呼了一声。 “你来了。”郭大没有扭头,依旧是仔细地盯着床榻上的昏迷不醒的李乐:“二弟守护白波谷,有功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杨奉弄诓的更是忐忑莫名,一种不安的情绪瞬息涌上他的心头。 郭大虽然不是很有能力,但毕竟当了几年的大渠帅,有些事情纵然一时看不透,但给他一段时间亦是能想的明白。 地道之事,极为隐秘,徐州军怎么会恰好算准了己方出发的时间和可能劫掠的地点,还做下了精心的埋伏? 没有内奸,谁信! 郭大慢慢转过了身,一双铜铃大眼恶狠狠的瞪视着杨奉,几乎都能溅出血来。 面对郭大咄咄逼人的眼神,杨奉的心中开始打起了鼓点,不安的情绪几乎充斥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泡。 杨奉心里明白,郭大率众出去打野食抢粮被官军埋伏,如今既然能够安全回来,必然是会怀疑谷内有内奸的,而提出用地道打粮这个主意的人,正是杨奉本人! 值此关键时刻,郭大第一个怀疑的人若不是杨奉,杨奉本人估计也不信! 第一百三十七章 断指立誓 郭大回来后,一定会怀疑谷中有内奸,而他第一个怀疑的人,最有可能的便是自己。 这就是适才一听说郭大安全回来,杨奉惊慌失措的根本原因。 但杨奉的鬼心眼极多,在整个白波谷内,若论偷奸耍滑心思诡诈的人,杨奉当选了第二,这第一的位置只怕就是悬之又悬,无人敢坐了。 定了定心神,杨奉装出一副不明所以,浑然不知所措的样子,问郭大道:“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四怎地受了这么重的伤?!” 郭大紧紧的瞪视着杨奉,鼻子里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哼”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老二,我与老四和老五出谷打粮,到了附近的村庄,还没等动手,便被汉军四面围定……我与老四浴血拼杀,方才得脱此难,老五和诸多弟兄,却都陷进去了,至今生死不明!” 杨奉心惊胆颤,一边苦思对策,一边在心中怒骂陶商真是个废物,连这点屁事都搞不定。 “怎么会这样?”杨奉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骇然道:“官军如何会知晓我们的意图,并事先做下埋伏?” 郭大紧紧地盯着杨奉,咬着牙关道:“这也正是老子不明白的地方!二弟,当初说谷中粮草不够的人,是你!劝老子出兵打野谷的人,是你!让老子用地道出谷的人,还是你!……二弟你用心良苦,实在是令为兄的敬佩不已啊!” 杨奉的眼睛顿时睁大:“大哥,你言下之意,莫不是在怀疑我?”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郭大的怒气几乎已经濒临界点:“天下之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杨奉闻言浑身一个激灵,双膝一软,“咕咚”一下子便给郭大跪下了,哭喊道:“大哥,弟弟我……冤枉啊!” 杨奉迈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杨奉的棉袄领口,将他拽了起来,咬牙切齿的怒道:“装!你接着装!原先每每与你商讨出谷用兵之事,你总是谨小慎微,推三阻四的瞎矫情!这一次却立主出兵打野谷……别的不说,就算是出兵的时辰与地道的入口,咱们谷内也是知者甚少!咱们兄弟五个,老四身受重伤,老五下落不明,向官军通风报信之人,不是你,又是谁来?” 杨奉一把抓住了郭大粗壮的胳膊,哭喊着道:“大哥!你也说了,出兵时辰与地道入口知者甚少!那就说明不是只有弟弟一个人知道啊……老三不是也知道吗?” 三当家韩暹一听杨奉的话,不由的吓了一大跳,急忙喊道:“这叫什么话!二哥,你自己做叛徒也就算了,怎地还咬我一口!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不成!” 杨奉哭喊着道:“我又没做错事,死什么死!……大哥,此事真的与弟弟无关啊!咱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还不晓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郭大用手狠狠的将杨奉向地上一扔,怒言道:“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才怀疑你!你乘早给老子说实话,老子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 杨奉使劲的甩了甩头,叫屈道:“大哥,你这话太让人寒心了!兄弟这些年对咱白波军,没有功劳,可总也有苦劳吧?就单说修建这自波城,兄弟半年时间几乎是昼夜颠倒不眠,督促催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咱这十余万弟兄能够有个好的安身立命之所吗?!再说了,您说地道的出入口只有咱们知道,那当初那些修建地道的兵卒难道就不知道吗?就算是他们来回轮班,不曾有人见过地道全貌,但底下的崽子平日里何等饶舌,大哥你也不是不晓得!说是只有咱们弟兄五个知道的秘密,不过是大哥你自欺欺人而已!” 杨奉心思活络,善于狡辩,且精于做戏,喊这些话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人看的极为心酸,仿佛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郭大见状顿时有些犹豫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灵性的人,适才说杨奉是叛逆,也不过是他自己妄自揣度而已,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纯属胡蒙。 若是换成别人,可能会暂时隐忍不发,暗中监视杨奉的一举一动,待时机成熟抓他一个现行,让他一朝失算满盘皆输翻不过身来。 可问题是,郭大受的教育少,平日里又浑浑噩噩,处理事情的能力一般,遇到事也沉不住气,在对杨奉有所怀疑后,居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立刻发难,让本就比他的精明的杨奉逮到空隙找出理由反驳。 郭大还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没什么主意,顺风倒缺少决断力。 历史上曾有人评价袁绍是‘好谋无断’,若是以这句评价作为标杆来看,郭大纯粹就是‘无谋无断’。 韩暹走上前来,低声对着郭大道:“大哥,二哥也是与咱们多次生死出入的兄弟,平日里对谷内发展也是颇有献策,再说了,他身为咱白波军的二当家,颇多恶名,官军焉能轻易信他?而且汉军只是在地道周边的村庄埋伏,却并没有埋伏在地道周边,若是真有人通风报信,汉军也应将兵马埋伏在地道周边,若如此安排,大哥又岂有生还之理?弟弟怀疑这可能是官军猜到了我们粮草不敷,算准了我们会暗中劫持附近村落,故而迁移民众,布置伏兵,说来也不过是巧合!大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郭大没有说话,他此刻心中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他刚开始逃回白波谷的时候,心中已经认定了杨奉就是叛逆,但此刻经由杨奉自己解释一番,再加上韩暹的劝解……让郭大脑中非常混乱,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杨奉突然从背后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郭大和韩暹见状都是一惊。 “老二!你想做什么!”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杨奉抬起拿着匕首的右手,对着自己左手的食指,看都不看,狠狠的剁了下去。 “噗呲!” 鲜血飞洒在半空中,深沉而又夺目。 “咣当!”在郭大和韩暹惊诧不已的目光中,杨奉的匕首从手掌中掉落在地上,他嘴唇煞白,哆哆嗦嗦的从地上将那半截食指拿起,颤巍巍的举在半空中。 “我杨奉今日对天立誓!若杨某对白波军有异心,对自波城有异心……便有如此指,天地不容,十日内不得好死!” 这毒誓发的不得不说很有水平,杨奉只说对“白波局”“自波城”有无异心,却单单没有提对“郭大”有异心又会如何…… 还有这断指的魄力,也证明了他确实也算个人物。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匈 奴(二合一章节) 杨奉剁手指头的举动,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郭大的表情瞬时震惊了:“二弟,你?” 杨奉张开手掌将手指头扔在地上,虚弱的道:“大哥,难不成你是要逼我将整条手臂都砍下来,才能显示对咱白波谷的忠诚?” “嗨!你……你这又是何必……”郭大快步走上前,扶起尚在断指流血的杨奉,转头对着那适才给李乐诊脉,看的目瞪口呆的白波军医官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杨帅包扎啊!” 那医官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急匆匆的跑过来,给杨奉的手指上疮药包扎。 看着杨奉被扔在地上的断指,郭大心中充满了后悔,心道莫不是当真冤枉了兄弟不成……唉,自己也是太过冲动了,明明不过是臆想中的猜测,为何就这么随意的说了出来。 自己适才还鬼迷心窍的咤问杨奉,弄到眼前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报!报!渠帅!” 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喊,郭大转头望去,却是一名白波军喽啰风一样的冲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没等郭大开口询问,便见那士卒开口慌慌张张的开口言道:“启禀渠帅!五、五当家的回来了!” “什么?!”郭大闻言,面上顿时流出了难以言状的喜色:“此言当真?!” “当真!胡帅身上伤势颇重,小人等已是将他送回居所,特来向渠帅禀报!” “好、好!”郭大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由于兴奋过度,言语中亦是有些语无伦次,道:“真是天佑我兄弟等人!天意,真是天意!哈哈哈哈~~~” 郭大哈哈大笑,却没有看见,断了指低着头的杨奉眼眸中,此刻正闪烁着飘忽不定,极为阴沉的恨意。 …… …… 夜已深沉,但徐州军的中军帅帐内,此刻似是并不宁静。 陶商老神在在斜靠在软塌上,正在摆弄着一个轻巧精致的掏耳勺。 他的下方,站立着一个乔装打扮过的白波军士兵,此人是杨奉的心腹,今夜悄悄出谷,是专门领了杨奉的命,来向陶商讨要说法的。 “还请大公子,针对这件事,给我们家杨帅一个解释!” 陶商用掏耳勺轻轻地向着耳朵眼里伸去,上下刮了一刮,微微的打了一个冷颤。 “额……好舒服。” 白波军士卒对于陶商的行为很不满意,皱起了眉头:“陶大公子!” 陶商把掏耳勺拿了出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吹,道:“我只说三点,首先,我已经按照杨奉的要求,设置了伏兵埋伏,将前来抢掠的贼众剿灭,我没有食言!第二,郭大和李乐、胡才乃是命大,战场之上,生死有命,他们能逃跑是他们运气好,跟我有什么关系?第三……” 说到这里,陶商放下掏耳勺,温和的看着那名白波军士,柔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我么?看来我有义务教教你什么叫做礼貌。” 那名白波军士卒听陶商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由先是一愣,接着喊道:“陶公子,我是代表杨帅前来的……” “先抽二十个下吧,抽太多了我怕杨奉脸色不好看,以后大家不能在一块愉快的玩耍了。” 侍奉在一旁的裴钱,二话不说上去一脚将那白波军士卒踹倒在地上,裴光和裴净一人一面摁住了他的肩膀,裴本则是站定在那士卒的面前,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打了来人二十个耳光,只把他打的面颊流血,肿如猪头。 抽完之后,裴家四兄弟向着旁边一站,露出了那白波军士兵的脸,与陶商漠然对望。 “再说一遍,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的?”陶商拄着下巴轻声问道。 “我是代表我家杨帅前来像公子要个说法……” 陶商转头对裴钱道:“再来十下。” “不,不!别打……我不是来要说法的,不是!”白波军士兵急忙改口了……裴光下手太狠了,打的他口中的牙都有点松。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陶商扬起眉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我……”那白波军士卒闻言有点不会了,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方才试探着问道:“陶公子,那我应该来干什么的啊?” 陶商站起身,慢慢的挪步到他的面前,伸手将白波军士卒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耳语道:“不管你来这里是散步也好,游玩也好……记住,把我的话给杨奉回传过去,告诉他,三日之内想办法迎接我进入白波谷,答应他的那些条件,或许我还可以兑现,如若不然,大家鱼死网破,大不了我撤兵回徐州,但他曾与我密谋陷害郭大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传到郭大的耳朵里,我这里可有很多白波谷的降卒呢,他们都可以帮我传信……听明白了吗?” 那士卒闻言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乖。”陶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对裴钱道:“安排酒食,送他回去。” “诺!” 看着白波军士卒消失在帐篷口的背影,陶商的双眸微微眯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果不出意外,这话传到杨奉的耳朵里,对方一定会大发雷霆,但即使是大发雷霆,陶商也相信,杨奉是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要求的……今天派遣手下来这质问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郭大虽然能力平庸,但上一次出谷被己方埋伏,必然会令他产生对杨奉的怀疑与戒心,不然的话杨奉不会这么火急火燎的派人到自己这边来…… 杨奉越着急,则越表示主动权在自己的手里掌握着!他此刻和自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除非他敢孤注一掷,里外通吃…… 等等,里外通吃? 陶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来为了确保万一,自己还是有必要和胡才联系一下了。 就在陶商仔细谋划的时候,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帘子猛的被人拉开了。 走进来的人身上还沾着雪花,头发不卓发髻,只是披散在肩膀的两遍,面上带着一个能够遮掩住鼻孔往上的青铜面具——是徐荣。 “你跑到哪去了?”陶商皱了皱眉,转身走到帐篷内的炭火盆旁,那上面放着一个箅子,托着一个盛满热水的青铜器皿。 陶商倒了一盅热水,伸手递到了徐荣的面前:“暖暖身子。” 徐荣鼻子一塞,心中不免多少有些感动,他接过那热水,抬头一饮而尽。 陶商皱了皱眉,道:“你不怕烫啊?” 徐荣摇了摇头,嘿然道:“不怕。” “为什么?” “暖心!” 陶商听了这话不自觉的用手指摸了摸鼻子,这话说的——有点让自己感觉臊的慌。 “杨展说,你领着一队兵马去追胡人了?” 徐荣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去追胡人了!三河地区,若有胡人出没,本也并不奇怪,但大规模的胡骑出现在此,既不交商亦不狩猎,颇有点反常,我心中颇感到不安,故而前往查探。” “那查探的结果怎么样?”陶商扬起了眉毛,道:“是胡骑的游牧猎户吗?” “猎户?”徐荣闻言失笑道:“若是猎户的话,倒也好说!” 说罢便见徐荣拍了拍手,便见帐篷外的一名徐州军士兵,拖着一只鼓鼓囊塞口袋走入帐内,那只口袋看似颇为沉重,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陶商好奇的走过去,一边解开口袋往里面瞧,一边问道:“圆滚滚的真可爱……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好多。” 徐荣淡然道:“好多……人头。” “噗——!” 刚把口袋打开的陶商猛然将口攥上,不满的回头狠狠瞪了徐荣一眼。 这混蛋绝对故意的。 “你杀了这么多人?” 徐荣冰冷的青铜面具上看不出喜怒:“不是我想杀,只是我领着一支骑兵,刚刚接近那支胡骑,还没等说话,他们便主动向我们发起了进攻!” “胡人主动向你们发起进攻?他们是什么身份!” 徐荣摇了摇头,道:“没打招呼,上来直接就动起手来,这些胡骑彪悍,颇不畏死,因而没抓住舌头……” 陶商摇了摇头,道:“可惜……变成悬案了。” “不过,看他们的装扮和服饰,应该是匈奴!而且不是普通的匈奴游牧,恐怕是匈奴的斥候。” “匈奴……斥候?”陶商好奇道:“匈奴斥候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一上来还动手就要打杀?” 徐荣不置可否的一摊手,略显无奈:“你问我,我却又该问谁来?” 陶商看着那个鼓囊囊装着人头的袋子,略作沉吟之后,突然对裴钱道:“火速派人,前往鲍将军和王府君的营盘,将他们两人请到这里,就说陶某这边有要事相商!” …… ……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帅帐之外,隐隐听见马蹄声响,还有一个爽朗的笑声传入帐内。 “哈哈哈,陶大公子,总算是想起我们二人了!你近日来,独自与白波军周旋,早就把我们忘到脑后了吧?”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鲍信。 陶商近期与白波军所做的一系列动作,身为盟友,陶商自然也不会隐瞒鲍信和王匡,但是同时未免出现什么差错,陶谦请他们二人暂且按兵不动,只是静待时机,三方在一举拿下自波城。 对于固若金汤的自波城,鲍信和王匡一时之间也苦无良策,眼见陶商的办法似乎还可行,便顺水推舟答应了陶商的要求。 鲍信和王匡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陶商的帅帐,见帅帐内除了陶商本人和其护卫之外,尚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怪人矗立其中。 鲍信与徐荣打过照面,自然知晓他是谁,虽然徐荣此时已是属于徐州之将,但其毕竟曾为西凉军的将领,鲍信对他好感实在有限……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王匡知道徐荣的名字,但却没见过本人,此刻见了这个人不由的有些诧然。 哪里来的怪人,脸上带着半个青铜面具遮住几乎大半的面容,这是什么地方的习俗? 好他娘瘆人的说。 鲍信走上前,笑着拍了拍陶商的肩膀,道:“今日这么着急忙慌的卓人招呼我等前来,怎么?莫不是你的计谋已经奏效,咱们终于可以进兵了?” 陶商恭敬的回道:“鲍将军稍安勿躁,此事已经有了眉目,若是不出意外,三日之内,我等便可进兵杀入白波谷内。” “如此甚好。”鲍信点了点头,在帅帐中找了个地方坐下,气恼道:“白波军贼子,不与我等正面交锋,就是打了那么一次夜战,还是一触即退,端的是让人憋气!” 陶商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道:“鲍公此时生气怕是还要早了些,一会恐还有别的事会令鲍公更加难耐……这也是我今日着急请两位来此的目的。” 鲍信和王匡闻言不由诧然,除了白波谷的事,眼下还有什么大事能让三家诸侯这般重视? 陶商指了指地上装着人头的袋子,又指了指营寨一侧的徐荣,道:“这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小支匈奴斥候的首级……具体的情况,便由徐兄为两位详陈说明吧。” 在鲍信和王匡颇为惊诧的目光下,徐荣一板一眼的将自己追击郭大途中如何听到了匈奴马声,又是如何率队追去,又是如何与彼发生冲突,以及适才与陶商商量的话,一五一十的向两人做了详细的陈述。 鲍信听了徐荣的话,表情颇为惊骇。 但王匡却一直拽着胡须,脸色阴晴不定,忽明忽暗。 陶商看着王匡的表现,心中略感疑惑……看他这幅表情,想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徐荣说完之后便静立于一旁不言。 鲍信摸着胡须,严肃的道:“建武年间,匈奴内部动乱丛生,贵族相并,亦是分为南北两部,南匈奴挛鞮比依附我大汉,被光武皇帝安置在河套,后迁于美稷,与我汉族杂居于并州地,其间虽多有动乱,但其纵深范围却并未深入至三河之地,此番来此……其中怕是有什么变故。” “允诚多虑了。”王匡突然开口,淡淡言道:“自打黄巾贼寇起事,匈奴的活动范围便有所纵深,休说到了三河,便是过了黄河,亦有其踪迹,无需大惊小怪。” 王匡平淡的语气令陶商感到很诧异,按道理来说匈奴斥候来到他属地的门户附近,王匡应该紧张才是,怎么这会却表现的毫不在意? 自己大门口天天晃荡着有不良居心外人的影子,换成谁谁都应该不安才对。 王匡的表现很奇怪啊。 鲍信听了王匡的话,颇不以为然,道:“公节此言差矣,中平四年休屠各反叛匈奴单于侵边,入寇西河郡杀郡守邢纪,并害刺史张懿,匈奴单于羌渠亦因此而死,匈奴之众此刻已不归服我朝约束久矣!如今既有南移之迹象,咱们焉能放之任之?” 王匡闻言,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半晌后不由的长叹口气。 “允诚,此事交给我来处理……你等外来之人,不必过问!只管专心对抗白波军便是……” 说到这里,王匡站起身来,对着鲍信和陶商拱了拱手,道:“事出突然,在下也不能在这里久候了,王某有要事赶往漳水,先行告辞。” 说罢,便见王匡起身,冲着帐外喊了一声:“韩浩何在?” 帅帐外面,陪同王匡前来的韩浩闻言应声走进了帐篷内,拱手施礼:“府君有何吩咐。 王匡正色对韩浩言道:“王某有要事,得暂且离开此地,韩从事代替王某,率领泰山军留在此处相助鲍将军和陶公子共破白波军,不可有所懈怠!王某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即归来。” 韩浩闻言虽然也是颇为诧异,不晓得在这即将与白波军交手的最后关头,王匡要跑到什么地方去,但上官下了命令,韩浩又岂能不从,随即躬身领命。 王匡转过了身,对着鲍信和陶商致歉道:“二位……王某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白波谷这边,我留韩浩在此协助二位,待日后事定,王某当在怀县,置酒与二位赔罪。” 鲍信一开始不太明白,但其毕竟也曾久居朝堂,颇晓政治,此刻已是看出事有蹊跷。 王匡适才说要去漳水,目前屯兵在漳水的人是诸侯之一的张杨,这中间与会匈奴有什么关系? 他深深的看了王匡一眼,出言道:“公节,有些事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希望你能明白……袁家虽是四世三公,树大根深,但念在你我多年情谊,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多的掺和到其中……袁绍不比袁隗,其能力和野心远胜其叔父,望你多多小心。” 王匡闻言面色一滞,呆愣了好一会方才喃喃道:“允诚说的是什么,匡听不太明白。” 鲍信站起了身,冲着王匡一拱手:“听的明白,亦或是听不明白,全在公节一念之间……保重吧。” 王匡沉默了。 半晌后,便见王匡慢慢地举起了手,做抱拳状,道:“多谢……。” 然后,又转向陶商:“陶公子,告辞。” “王府君慢走。” 待王匡转身离去后,陶商好奇地转头看向韩浩,好奇道:“韩从事,你家太守神秘兮兮地,究竟这中间有什么事,你可晓得?” 韩浩亦是茫然的摇头,眼神中全是迷惑之色。 鲍信则对陶商道:“公节有事,暂且不去管他,咱们且处理白波谷的战事,其余的,等这边的诸事料理之后再说!” 陶商心中明白,鲍信一定是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幕,而且他适才口中还提到了袁绍的名字。 而看王匡的表情,显然没有否认,匈奴在这中间的里里外外,多少应该是牵扯到了这些诸侯的势力划分与个中利益,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陶商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通过王匡的表情和作为来看,匈奴骑兵在此地出现,并且对汉军主动发起攻击,这一点一定是出乎了王匡的意料,或是已经脱离了他原有的掌控。 不过既然王匡说他能够解决,陶商也就懒得关心那么多,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先把白波谷的事处理了比较重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各有所谋(二合一章节) 胡才在回白波谷之前,受到了陶商苦肉计的折磨,被裴钱在身上射了两箭,带着鲜血回到了白波谷。 郭大见胡才负伤而回,心下不由感慨万千。 三个渠帅出兵打野谷,损兵折将不说,还都负了伤,性命差点都丢了,兄弟几人险些阴阳相隔不能复见。 次一番出兵令郭大深有感触,所以,他对待侥幸逃回来的胡才态度,也不由温和了许多。 郭大急令谷内的医者为胡才看伤,并亲自上门驱寒问暖,可谓无微不至。 胡才心中有鬼,不太好意思面对郭大,郭大问他什么,他都是唯唯诺诺的哼唧着应对,硕大一个贼寇,跟小女儿家家似的,非常腼腆。 郭大以为胡才是因为伤重劳累,心下更是过意不去,也没有过分追询胡才是怎么逃回来的,只是吩咐胡才一定要好好休息。 郭大走后,胡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最终还是找来一名心腹,让人携带自己的信息,暗中前往徐州军营面见陶商,询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胡才性格不似杨奉般奸诈,在贼寇里算是比较实诚的,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彻底的和陶商挂上了关系,根本没得选择,他现在若是敢背叛陶商,陶商军营里的那些白波军叛军士卒就可往谷内传信,到时候不需陶商亲自动手,郭大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心腹乘夜走胡才所镇守的出谷道路,前往陶商处询问,得到了陶商带给胡才的回信,仅仅只是一句回复:“静观其变,有事随时报我。” 话虽然只有一句,但因为这一句话,胡才却是一宿都辗转未眠。 …… …… 次日,郭大派人来邀请胡才,说是要议事,但若是胡才伤重不方便,也可不必参加。 在这种事关自己性命的关键时刻,胡才别说是伤重,就是要咽气了,拖也得把自己拖过去。 白波谷议事厅内,除了伤重未能参加白波谷会议的老四李乐,其余的四名大帅全部到齐。 胡才和三当家韩暹,基本是一前一后到的,进了议事厅,却见郭大捋着下巴上的硬须,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而老二杨奉,则是在一旁谦恭的侍立。 见二人也到了,郭大睁开眼睛,露出一个自以为颇是和蔼的笑容:“都来了?快坐吧……老五,你伤势怎么样了?” 胡才冲着郭大一欠身,低声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伤势不重!无恙、无恙的。” 郭大点了点头,待二人坐下后,方道:三弟、五弟,今日找你们来,是二弟提议的,他说有一个破敌之法,想请你们两个一同坐下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破敌之法?”韩暹和胡才都是一头雾水的看向杨奉。 自打汉军来到白波谷外,己方除去固守之外,曾两次与汉军交手……两次都是前所未有的惨败,如今固守都不知道能不能撑的住,还要破敌?! 眼看着韩暹和胡才脸上露出的疑惑之色,郭大随即出言解释道:“其实,杨二弟起初与为兄商议破敌之时,为兄也觉得依照眼下咱们白波军的士气,还是不跟官军交战为好,但杨二弟将计谋说出后,为兄乍听之下,倒是觉得颇为可行,因此便将二位兄弟请来,做个商榷。” 韩暹好奇地看向杨奉,道:“不知二哥所言破敌之法,是为何策?” 杨奉转头示意的看向郭大,郭大对其微微点头,示意其但说无妨。 杨奉得了郭大的令,这才一字一顿的缓缓开口道:“诈降!” “诈降?!”韩暹和胡才闻言,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杨奉半眯着,犹如狐狸一样的眼睛此刻缓缓睁开,低声道:“官军连胜我军两阵,士气如虹,连战连捷,而且白波谷被围困多时,屡有士卒反叛逃出,听闻那些降卒全都被陶商所接纳,以杨某看来,此子不似鲍信等人那般弑杀,听闻其人自诩仁义君子……” 说到“仁义君子”这四个字的时候,杨奉不由的颤抖了一下,浑身鸡皮疙瘩往下掉。 “不妨从咱们兄弟五人当中,选出一人去假意投靠他……作为内应,并与之约定时日在谷内开道献降,引诱徐州军入谷,此等年轻小子,城府不深,做事不够老辣,他捉急立功则必中我计!到时候我们在谷内设下埋伏,利用地势,先将徐州军一举歼灭!徐州军灭了,河内军和济北军失去同盟,只怕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杨奉说完之后,厅堂内的众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大家都是在细细揣摩这条计策的可行性。 杨奉此刻也是被逼无奈,才能出此下策。 他派出的使者,被陶商打了一通嘴巴子,撵回谷来向给杨奉下了最后通牒,让他择日必须想办法引徐州军入谷。 杨奉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十七岁的小崽子有多难对付!甚至比李傕还要奸诈! 原本的合作,杨奉是想自己作为主导,牵着陶商的鼻子走,不想陶商棋高一着,故意放郭大回了白波谷,立刻转被动为主动,反倒是拿捏到了杨奉的软肋,令其进退不得,只能甘心被自己所用。 换成别人,或许会就此服软,但杨奉天生就不是那种消停儿人,他不甘心就这么反过来被陶商白白使唤! 可问题是陶商此刻已经是完全掌握了主动,郭大上次质问杨奉,虽然是被杨奉切了一根手指头糊弄了过去,但保不齐哪一天会露馅,旧事重提…… 现在的陶商和郭大,对于杨奉来说都是障碍与不稳定因素。 既然如此,索性将他们一锅端了,自己先掌握了白波谷的大权,别的等以后再说! 依照杨奉的想法,先劝郭大派人诈降,然后自己在暗中秘密派遣亲信,去陶商的大营将汇报,就说是这诈降计乃是自己的安排,让陶商将计就计乘机入谷…… 姓陶的小犊子你不是逼我带你入谷吗?可以!那我就引你进来! 等你进来之后,杨某在安排计策,让你和郭大两相拼杀,来个两败俱伤,我再设计将你们两个一起收网,渔翁得利! 拼死你们两个! 说实话,诈降这个计策在郭大眼中看起来还算不错,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奉居然还暗中筹备了这么一手阴谋。 可是杨奉的想法虽然也算是可以一搏的策略,但他却有两点没有算准,一就是陶商从打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他,包括这次逼迫他限时带徐州军入谷,其实陶商也并没有抱着杨奉能够诚心帮官军的心态!说白了,就是唬你。 第二,就是杨奉不知道,陶商除了他以外,还拥有胡才这颗暗子。 …… …… 胡才心中此刻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来应付眼前的局面? 告诉陶商谷中有阴谋,为自己在陶商面前争一份功劳? 还是不告诉陶商谷内的事情,任凭其自生自灭?两不相帮? 此刻的胡才陷入了自己的小纠结中,但那边厢的郭大和杨奉等人却没闲着,开始商议起这诈降计的细节。 “二弟,依照你之见,此番出谷去向徐州军诈降?咱们兄弟当中,应该派遣何人去最为合适?”郭大细细的询问道。 杨奉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开始细细的掂量了起来。 郭大是白波军的渠帅,自然是不能诈降的,他去跟真投降没什么区别…… 以陶商和自己暗自私密的关系,本来由自己去应该是最适合的,但一则经过了上一次的事,杨奉自己觉得自己在郭大那边已经算是挂了号了,自家老大只怕未必会放自己去,再则他还需要在谷中安排布置,怎么让郭大和陶商来个两败俱伤。 老四李乐身受重伤,让他去太不人道了,而且李乐本身好勇斗狠,与自己本身又不太对付,不合适。 老五胡才吗?蠢货一个,让他去还不如让李乐去呢。 唯有老三韩暹,杨奉自觉虽然多次坑他,但这个三弟对待自己一直都是颇为交心,自己怎么坑他他都不怨恨,反倒是与李乐和胡才关系越发不睦…… 这样的冤大头,实在是举火点油灯都没地方找啊。 高矮胖瘦,最合适的看起来还是老三,索性便再坑他一次吧,用他去,至少能比李乐和胡才多听一些自己的话。 “大哥,依照我看……韩三弟有勇有谋,可为诈降使者!若有他去,担保那陶商无法识破!” 韩暹闻言浑身不由的一个激灵,目光颇为幽怨的看向杨奉! 又他娘的坑我。 这个老二,怎么谁跟他好他就坏谁?这诈降的活计哪是那么好做的! “大哥,这个、这个、小弟我能力不济,智不如二哥,勇不如四弟,论及用兵更不及大哥您,让我去……小弟倒不是害怕,就是怕耽误了兄长的大事。” 韩暹的话还没等说完,便听杨奉笑道:“三弟不必如此过谦,你的能耐,兄弟们都是晓得的,杨某嘴舌太巧,容易被人怀疑,四弟五弟都是粗人,不善言辞,只怕不能取得陶商信任,只有三弟你,不显笨不显巧的,最是合适不过!” 韩暹惊异的看着杨奉,不晓得该如何回复杨奉的这句中肯的评价。 不显笨也不显巧的人……那不就跟废人一样吗? 郭大寻思了一下,心想此刻也唯有施展此计才有一搏之力了。 “老三,既然如此……实在不行,就委屈你一下?替哥哥我分分忧,解解难?” 一句话,顿时让韩暹欲哭无泪。 …… …… 白波谷外,徐州军陶商军营。 陶商到底还是收到了胡才的传信。 不得不承认,胡才的决断很正确,他在心中左右权衡挣扎之后,最终一想到陶商的恩威并施,还是觉得应该将消息告诉陶商。 杨奉若真能弄死陶商倒好,弄不死回头死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对于胡才的表现,陶商嘴上不说,心中很是满意……看来,回头代替自己收服各部黄巾的代言人,非这个胡才莫属了。 陶商没有着急让胡才的人先回去,而是将他留下,待自己捋顺思路之后,再让他回去。 大概一个多时辰左右,杨奉的心腹使者也来到了陶商的营寨,想要求见陶商。 陶商知道后心下便有了计较,他命人去唤来胡才的心腹,让他躲在帅帐后的角落里,可以倾听到帐内所说的事情。 杨奉派来的还是上次那个被抽过二十个嘴巴的小伙子,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愿意来,但这种暗通款曲,背主通敌的事,杨奉哪能天天换人来报信,少不得只能是就用他一个了。 “来讨说法的?”陶商看着使者高肿的脸颊,玩味的笑道。 小伙子使劲的摇了摇头。 天气虽然寒冷,但他脑袋上的汗犹如下雨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不、不是!小人是来替杨帅给陶公子传个话。” 陶商拿起案上的盏,轻轻的泯了一口水,道:“说吧,你家杨帅是什么意思?能否答应我的要求?” 那士兵一个劲的点头道:“小人来此正是为了此事!杨帅说了,他已经向郭渠帅进言,派遣三当家韩暹来向陶公子诈降,到时候韩暹会提出里应外合之计,诱公子入城,公子正可将计就计入白波谷,届时杨帅会在谷内,配合公子一举擒杀郭大、韩暹、胡才等贼主!助大公子一举平定自波城!” 陶商挑了挑眉毛,对着杨奉的使者点头道:“你家杨帅真是用心良苦,你也辛苦了,且下去休息一下,我命人为你准备酒食。” 杨奉的使者似乎不是很愿意在陶商的营盘盘桓,或许是上次的事给他脆弱额心弄出了阴影。 小伙子一个劲的摇头:“不妥,不妥!杨帅让我跟大公子说完此事后,就得立刻返回谷内……” 话还没说完,那使者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因为陶商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很是和蔼的笑容,但这笑容在他的眼里,却显得格外的瘆人。 上次挨打的时候,就是这个节奏。 “我跟你说,下去、吃饭、休息一下再回去……听的懂吗?” 那使者的冷汗“唰”一下子又下来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唯唯诺诺的答应。 杨奉的使者被带下去之后,陶商命人将安排在帐篷后的胡才心腹领了进来。 “都听见了吗?”陶商淡淡对着胡才的心腹问道。 那心腹听到了这些,面色都有些发青了,此刻恨不能飞奔回谷内,将消息告诉胡才。 “听……听清了……” 陶商指了指帐篷的进出口,道:“那人,你认识吗?” “见过几次……是杨帅的人!”胡才的使者咬牙切齿的道。 陶商点了点头,道:“告诉你家胡帅,杨奉虽然是主动投效于我的,但其人卑鄙无耻,卖主求荣,这种人我非常不屑……眼下在我心中,最值得信任,未来也为唯一能替我分担忧虑的,也唯有你家胡帅一人而已……” 这话倒也是不假,可是陶商却在里面撒了一个谎……主动联系杨奉的,其实是他自己。 但这一点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胡才的心腹一个劲的点头。 陶商站起身来,走到胡才心腹的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一番,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让你家胡帅按照陶某说的办,事成之后,陶某必不负他。” “多谢陶公子坦诚相待,小人一定将话带到!”胡才的心腹向着陶商深施一礼,便即刻转身冲出帅帐,恨不能双翼生翅,立刻飞回到胡才身边禀报。 看着胡才心腹消失在帐篷口的身影,陶商慢悠悠地长叹口气,道:“接下来,就等着韩暹主动前来……诈降了。” …… …… 韩暹很磨叽,办事一点都不利索,比陶商预计要来的时间,整整晚了好几个时辰。 当天夜里,韩暹领着几名亲信,犹犹豫豫的来到了徐州军的营盘之外,主动要求见徐州军主事者,自称乃是白波军一方重镇,特来投效军前。 巡营骑兵在回禀过之后,收缴兵器,便将韩暹等人引入了徐州军营盘,将把他带到了陶商所在的帅帐,并要求韩暹自己一个人去会见陶商。 韩暹此刻心中很是后悔,生怕一会谈不妥被陶商炖了,但事已至此却是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了。 进了帅帐,却见陶商正歇靠在木榻上,裹着裘衣,看着皇甫嵩送给自己的简牍,眼皮子都没向自己这边瞧一下。 韩暹心中忐忑不安,他是第一次投降,或者说是第一次来诈降的,实在不知道这种事应该以什么口吻来开头。 缺少经验啊。 陶商斜眼扫了一眼满面局促不安,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的韩暹,半晌后慢悠悠的开口问道:“你来诈降的?” “是……”韩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过了好一会之后…… “不是!不是!你开什么玩笑,我……我……我不是来诈降!投降!我是来真投降的!” 陶商直起了身子,笑盈盈的看着他:“到底是诈降还是真投降?” “投降!千真万确的投降!” 第一百四十章 贼寇火并(二合一章节) 韩暹发现自己真的是不应该来这里搅这趟浑水。 第一次使用诈降计,到对方的阵营还没等说一句话呢,就让对方把自己诈降的意图给诈出来了…… 从夏朝商周,到春秋战国,再至今时今日……两千多年的文明里,诈降诈的如此令人怅然涕下,自己可算是排名第一的人物。 要是真就这么死了,就未免太冤了。 “来人啊。”陶商冲着营寨外高声呼喊了一声,少时便见裴家四兄弟鱼贯而入。 抬手指了指还在原地呆若木鸡的韩暹,陶商轻笑着言道:“请韩大帅上路。” “慢!慢!等一下!” 韩暹慌慌张张的伸手挡住了要上来抓他的裴氏兄弟,焦急的言道:“陶公子你不可如此待我!暹乃是真心实意的前来归顺!公子若是杀我,那岂不是冷了天下士人之心?!” 陶商眉目一挑,显得很是诧异。 “诈降的事,是你适才自己跟我承认的,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再说你一个贼寇头子,杀了你,士人的心如何会冷?……拍手称快才是他们应有的表现吧?” 韩暹被陶商反问的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自己跟士人好像还真搭不上边。 韩暹的表情如此呆萌,陶商被他气笑了,和颜悦色的道:“看来,不让你死个明白,你是真的不会服气了……这样吧,我给你引荐一个人,待会你见过之后,就知道陶某是不是冤枉你了。” 韩暹还想再说话,陶商已经不给他机会,轻轻一挥手,便见裴氏四兄弟上去将韩暹治住,连拉带扯的拖出了营寨,而韩暹带来的手下,此刻在帐外亦是被虎卫军的士卒们治服。 待事情完毕之后,陶商又安排人将那名杨奉的心腹带到了帅帐之内。 杨奉的信使虽然被徐州军好吃好喝的款待,但陶商不肯放他回去,令他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脑海里转了千百个念头,也不晓得陶商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就这么辗转反侧了小半天,却终于等到陶商派人来请,杨奉的信使一直绷紧的心此刻不知是应该放松下去,还是应该继续紧张起来。 “陶公子……可是要让小人回去向杨帅复命?”进了帅帐,杨奉的心腹忐忑不安的询问道。 陶商微笑着,道:“放心吧,马上就会让你回去的,不过在你临回去之前,请把你今日晨间刚到这跟我说的那一番话,再跟我重复说上一遍。” 杨奉的信使似是有些不明所以,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半天没琢磨过味来。 “公子……啥……啥意思?” 陶商鼓励他道:“就是把你家杨帅给我带的口信,原原本本的给我陈述一遍就可以了……” 杨奉的信使虽然没弄明白陶商在玩什么花样,但为了能够迅速回白波谷给杨奉报信,还是一字一顿的开口言道:“杨帅说,他已经向郭渠帅进言献策,令郭渠帅派遣三当家韩暹来向陶公子诈降,到时候韩暹会向您提出里应外合之计,诱公子入白波谷,而陶公子正可将计就计出兵入自波城,届时杨帅会在谷内,配合公子一举擒杀郭大、韩暹、胡才等贼首,献于公子帐下……” “很好。”陶商伸出手,拦住了杨奉信使的话头,然后站起身,对着帐外喊道:“把他带进来吧……” 帅帐之外,裴家四兄弟将五花大绑的韩暹推搡着弄进了帅帐。 韩暹一脸漆黑,双眸喷火的狠狠的瞪视着杨奉的那名信使。 若不是因为身上有绳子绑着,韩暹现在估计就得扑上去狠狠的咬那信使几口。 信使一看见韩暹出现在帅帐,顿时傻了,双腿不断的打着摆子,不知所措的惊恐道:“韩……韩帅!” “杨奉贼子安敢如此!老子誓要杀尽他全家!夷其三代祖坟!” 就算是韩暹平日里与杨奉的关系不错,但此时诈然听到杨奉把整个白波谷都给出卖了——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什么关系此刻也被被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韩暹涵养再好也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情绪,更何况他本身也没什么素质,直将一腔怒火化为无数的脏话,全都冲着这名信使狂喷出去,叽哩哇啦的将杨奉的信使喷的直懵。 信使此刻已是不知所措,一边指着韩暹,一边哆哆嗦嗦的冲陶商怒道:“陶公子……你……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陶商站起身来,无奈的长叹了口气,道:“你家杨帅的好意,陶某心领了,只是商自幼秉承儒家训斥,以忠孝仁义为立身之本……” 听到这,杨奉的信使恨不能抄刀把他剁碎了,剁的越零碎越好。 “您家杨帅的计策对我虽然有益,但未免太毒辣了,上一次他主动过来向我透漏郭大走地道的事情和行踪,那时候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很不地道……” 话刚说完,便听韩暹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跳着脚呲眉瞪目:“好一个杨奉!果然是你出卖了大哥,这事老子跟你没完!咱俩势不两立!——奸贼!天杀的奸贼!” 陶商笑着冲韩暹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韩帅,不要喊这么大声,贼不贼的,陶某感觉你没有资格说杨奉。” 听到陶商连郭大走地道的事都当着韩暹的面抖落出来了,信使额头上的汗珠如水流般淌下,颤抖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某不想怎么样,也什么都不想做……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你告诉一下你们的杨帅,这位白波谷的三当家,陶某会在你走之后一个时辰内将他也放回自波城,在这一个时辰内,杨帅若是能够果断的派人将这位韩帅劫杀,不让他回到自波谷通知郭大,那算是杨帅的运气好,但他若是做不到,等到这位韩大帅回了自波城,就请你家杨帅能够自求多福吧。” 杨奉的信使此刻焉还能不明白陶商的想法,他这是在赤裸裸的分化白波军啊! 可闹心的是,即使他们知道陶商的恶劣企图,但也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 事情已经做下了,就杨奉而言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你……你好狠毒的心思!” 陶商笑了笑,无辜的看着那名信使,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埋怨别人?” 说罢抬手指了指韩暹,陶商幽幽的言道:“一个时辰后,我可是会马上就会放人的。” 杨奉的信使闻言顿时一窒,他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过头风一样的冲出了陶商的帅帐。 陶商慢慢的转过头,看向韩暹,心平气和的问他:“感觉如何?” 韩暹的目光紧紧的紧盯着陶商,心中虽然气愤难填,但此刻也并没有多说话。 适才陶商承诺了一个时辰后会放他回去,不知道此言是真是假。 “放心吧,我会放你回去的。”看出了韩暹心中的疑惑,陶商出言替他排解,缓缓道:“而且不是一个时辰之后,我半个时辰过后就会放了你……韩帅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先知先觉的杨奉找到机会在半道把你截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半个时辰刚刚好,杨奉既没有时间安排布置截杀韩暹,而韩暹想追杀杨奉的信使也是不可能的。 韩暹咽了一口吐沫,颤抖着道:“姓陶的,你此举究竟是何意?难道还想分化我们白波军不成!” 陶商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承认,我就是想分化你们白波军,可就算是我承认了,韩帅你又能怎么样?那信使回去之后,不出意料的话杨奉必反,他势必会集结一部分可用的兵力攻杀你和郭大,难道你们还会坐以待毙?跟他谈判不成?” 韩暹闻言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心中暗道纵然是杨奉反了,但老子只要能够及时通知郭大,让大哥调集兵马歼灭了杨奉——白波谷易守难攻,你该打不下来还是打不下来…… 不与杨奉合作,反而是想分化我们的这一计策,分明就是你自己蠢。 年轻的后生,稍稍得了点便宜就狂妄自大,届时你一样拿不下白波谷! 但这话韩暹不能跟陶商说,他现在只希望陶商自以为得计,迅速放自己回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半个时辰到了。 陶商果然没有食言,他命人将韩暹的绳索松开,并释放他带来的一众跟班。 韩暹揉了揉已经被勒的发红的手腕,抬眼冷冷的看了陶商一眼,向陶商一抱拳,转身便向着帐外走去。 “韩帅,回去告诉郭大,好好平叛,翌日陶某必将与他在战场上正面一决雌雄!董卓我都不怕,还惧他区区一介贼寇莽夫?” 韩暹闻言,心下一动,接着不由的暗自冷笑。 无学之辈,早晚让你晓得你今日如此托大的苦果。 “陶公子之言,韩某必定转达!” 看着韩暹逐渐消失的背影,陶商猛然站起身来,对着裴钱吩咐道:“立刻派人去通知鲍信和韩浩,马上整合兵马,前往白波谷,到了适当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扫清通道,领我们入谷!” “诺!” …… …… 杨奉的斥候被陶商首先放了回去,那小子不敢怠慢,飞一样的奔回了自波城。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接近傍晚,白波军已经开始在各营实施宵禁,寒风簌簌,杨奉却没有在屋内取暖,反而是屋外,迎着冷风来回踱着步子,心中忐忑不安。 派去找陶商的心腹,早上就出发了,如今已经是傍晚,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杨奉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按道理只是传个话的事啊,不应该这么磨叽吧? 正在杨奉举棋不定之时,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却是派出去的信使一脸风尘仆仆的奔着杨奉慌张赶来。 杨奉见状急忙快步迎了上去,对着气喘吁吁的信使道:“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那信使一脸的急躁和衰色,“啪”的一下跪倒在杨奉的面前,哀嚎道:“杨帅,完了,全完了!我们被人阴了!” 杨奉不明所以的看着那名斥候,皱着眉头说道:“陶商莫不是没有答应?” 信使使劲的摇了摇头,咬紧牙关,满面委屈,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杨奉复述了一遍。 一阵冬季的北风吹来,刮在杨奉的脸上,将他吹出了两溜略显青色的鼻涕。 呆若木鸡,形容的便是此刻的杨奉。 半晌之后,便见杨奉使劲的吸了一下,将鼻涕“呲溜”一声抽回到鼻孔中,然后喉结滚动,好像是咽了下去。 仰头看了看远处的即将落山的夕阳,杨奉双眸发直,站在风中喃喃的自言自语:“伪君子……假仗义。” 在信使将韩暹已经知晓杨奉背叛郭大的全过程讲完之后,杨奉便明白,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只有当机立断,乘着郭大还没有动作之前,集合属于自己的兵马,一举铲除郭大!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那就是杨奉现在负荆请罪,主动去向郭大承认错误,说自己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误中的敌人奸计,请郭大不计前嫌的宽恕自己,不要中了陶商的挑拨之计…… 以旁观者的角度,这或许是一个好方法,但在当事人的角度,这纯属扯犊子! 谁会把自己的命当做赌注,双手捧着送到郭大的面前任凭其杀剐? 就算郭大因为一时的困境而原谅了自己,但从此之后其心里焉能不会对自己产生间隙?杨奉日后还是活不成的。 陶商的挑拨离间表现的很明显,没有一点藏着掖着,全都是放在明面上! 可这阳谋就是让你没有办法,明知是计,也得闭着眼睛一股脑的摸黑走到尽头。 “立刻给我召集手下的弟兄……信得过的!”杨奉也是心狠手辣,果断行事之辈,思虑片刻之后便不再犹豫,立刻吩咐那亲信道:“抓紧找齐能凑的上的弟兄,随我去郭渠帅的居所!” 那心腹闻言,不由的浑身一个激灵,忙道:“杨帅……咱们这是……要反了不成!” “反个屁!” 杨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紧牙关道:“这是拿回本应属于老子的东西!是老子应得的!……还有,我这也是为了救白波谷!是为了救白波谷的前程!懂吗?!” 心腹似是被杨奉的这个鬼样子给吓到了,只是唯唯诺诺的低声道:“懂……” “去吧!快去!若是晚了,让郭大察觉了死的就是我们……还有,派点人出谷,试试能不能截杀韩暹!”杨奉阴沉着道。 白波军五帅各自都有一部兵马,且都掌管着谷中的几处出口,杨奉知道想要在半道上堵住韩暹的可能性非常之低,但事已至此,他什么办法都得试上一试…… 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杨奉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断指,上次施展苦肉计,他用一根手指的代价好不容易才重新挽回了郭大对自己的信任……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被陶商捅破了窗户纸,还把自己逼到了这种绝境! 这根手指头等于是白切了。 想到这里,杨奉不由悲愤交加,举起断指直比苍天,口中悲愤的哀呼。 “姓陶的……你还我手指头!” …… …… 杨奉这边在组织人手,而郭大那边,也迎接回了陶商特意放回白波谷的韩暹。 韩暹见到郭大后,不敢怠慢,立刻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郭大叙述了一遍。 这一通说辞只把郭大说的如同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外面的强敌还没扫尽,谷中又出了叛逆之贼……什么是内忧外患,这就是了! 虽然上次郭大曾经怀疑过杨奉,但那毕竟是因为一时之气,且杨奉还剁下了手指以表忠心,反倒还令郭大颇为感动自责……结果现在事情一下子反转了过来,将郭大的心又一次的抛落在了深渊之中。 “杨二弟反了,想不到他到底是反了,亏老子前番还那般的信任他……老三,你没有弄错吧?”郭大有些语无伦次,咬牙切齿的恼怒问韩暹道。 韩暹使劲的点头,道:“老大,这些都是我亲耳所闻所见,焉能有假?那陶商故意让我等知晓,分明就是想让我白波军火并,他自己坐收渔利,可事到如今,杨奉此獠却不可不除也!” 郭大闻言,神色忽明忽暗,一时间没了主张。 那边厢,一直没有说话的胡才对郭大言道:“大哥,杨奉叛逆已是事实,谅他此番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且不论陶商意欲如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当务之急是先除去此獠,以绝后患!” 郭大犹豫的言道:“可万一官军乘机攻打山谷,咱们兄弟却自相残杀,岂不是让官军白白捡个便宜?” 韩暹闻言道:“大哥,我观那陶商似是清高之人,小子之辈年轻气盛,多少有些看扁了咱们,我估计他是想等咱们自相火拼之后,再坐收渔利攻谷!不然,他同意杨奉的献策直接入谷,岂不容易?” 郭大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得小心为上才是……” 胡才在一旁脸色忽红忽白,暗中计较几番之后,终于迈步而出,冲着郭大拱手言道:“兄长!小弟不才,愿意替大哥把守各路谷口险要!大哥率领兵马,自去平定杨奉逆贼!小弟镇住谷口,防备官军乘势进攻!” 郭大闻言一愣:“五弟……你这……” “大哥,事关重大,耽误不得,还请速速决断!” 韩暹在一旁赞同道:“大哥,白波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有老五坐镇调停,谅官军人数便是再多上一倍,也攻不进我们自波城……平定内贼不容延缓,还需早做决断!” 郭大闻言,用手重重的一拍桌案,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五弟你持我的兵符,以老子的名义,速速去接管各处谷中险要,千万不可让官军打进来!老三,你速去点齐人马,随老子去剁了杨奉那奸贼!” 韩暹此刻恨杨奉恨的不行,闻言一拱手,豪气道:“诺!大哥,放心啊!区区一个杨奉,一个时辰内足矣收拾了他” 而胡才的心中,此刻却是感慨万千。 “大哥,对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降贼(二合一章节) 郭大等待韩暹和胡才各自领命而去后,便呼唤麾下将士,着急忙慌的先整顿了一部分兵马,正准备去向杨奉兴师问罪,却突听自己在谷内的寨子之外,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 郭大不由的一惊,正寻思领人去瞅瞅怎么回事,却有白波军护卫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对着郭大惊慌言道:“渠帅,大事不好,杨帅不知为何,率其本部的兄弟直冲我营盘而来,守寨的兄弟们阻拦杨帅,不想杨帅居然直接就让人往里冲,咱们寨的头领带着兄弟们跟杨帅对峙,两方起了冲突,势头收不住了……” 郭大闻言不由的勃然大怒。 “好个叛逆之贼!我不去找他,他竟然是主动过来找我,果然是装不住了!都随我出阵,告诉弟兄们,不必跟他讲什么兄弟情面!那杨奉乃是叛主之贼,谁杀了他,老子封他接替杨奉当头!” …… …… 郭大的命令下达之后,两只白波军就各自不在留手,双方的士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但上面的命令已经下达,不论如何都要奉命行事。 于是乎,杨奉和郭大临时组织的亲军便在郭大的寨边进行起了猛烈的战斗! 由于事情发生的很急,谷内很多由白波各小部头领率领的兵马还未曾得到两人的征调,各个还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惊恐的躲避着,遥听郭大营寨处的震天喊杀之声,惊骇的谷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应如何是好。 白波谷中,因为杨奉和郭大的骤然火拼而陷入了一片混乱,与此同时,陶商已经相邀鲍信、韩浩所率领的两路兵马,尽皆陈兵于谷前,等待着胡才派人前来接应。 这是早在胡才派使者来与陶商沟通之前,陶商特意令他转达给胡才的密令——就是无论郭大和杨奉怎么闹,怎么打,也不论他们最终是谁输谁赢,胡才一定要乘着这个乱子,将白波谷的守卫职责彻底抓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引官军入自波城! 陶商和白波军的几番冲突较量,鲍信和韩浩都知道一个大概,但却没有过分参与,只因陶商一直嘱咐他们,要静待时机保存实力,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冲入谷内,彻底的镇压白波军。 耳听着白波谷内已经越来越大的喊杀声和冲突声传出,鲍信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道:“看来,陶公子连番的设计果然是有效的,郭大和杨奉确实是闹将起来了!这些贼子人数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嘿嘿,为首的贼将彼此之间各怀鬼胎,行为尽属卑劣之举,焉有长存之理?” 陶商亦是摇头叹息,感慨道:“这个天下,到处都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诡味,下流无耻之人处处可见……哪里才是似我等纯良之辈可以栖身生活的人间极乐呢?” 这话一说出来,矗立在陶商身后的许褚、糜芳等人的表情都变的很古怪。 好一个纯良之辈……谷里的厮杀,到底是因谁而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韩浩显然也不想跟陶商在这个话题上多做掰扯,急忙转移话题。 “陶公子……咱们什么时候能入谷?” 陶商笑着对韩浩道:“在等一等,不着急,等胡才将白波谷的出入口全部掌握,自然就会派人引领咱们进去。” 鲍信突然开口,话语中略带疑惑:“这个胡才,可信吗?” 陶商点了点头,道:“可信,他是白波谷贼寇中难得的好人。” 韩浩在旁边听着,暗自咧了咧嘴,心中颇为无奈。 搞不懂,一个投降反水的贼寇……怎么就成了难得的好人?他这是以什么为标准来进行评判的。 就在众人若有所思的时候,山谷内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响,众人抬眼望去,却是胡才日间派往陶商处的那名心腹,领着一支七骑的小队伍,正向着己方奔驰而来。 “是胡才的人。” 看到那名白日间的信使,陶商对鲍信说了一句,让他吩咐手下不要动手,以免误伤。 待一众骑兵抵达之后,领头的胡才心腹遥遥的在马上冲着陶商拱手作揖,高声呼道:“陶公子,小人奉胡帅之命,特来引诸公兵马入谷!” 陶商点点头,转头看向鲍信,言道:“鲍公,如何?” 鲍信意味深长地一笑,道:“陶公子,此计既成,功劳甚大也!接下来,公子且看鲍某如何调度!……鲍韬何在!” “末将在!”回应者乃是鲍信之弟。 “率领本部先锋军,先随引路人进谷打探虚实,若无异常,则派人回禀中军,大军当在徐徐入谷!” “诺!” 此时此刻,郭大和杨奉之间的火并已经达到了一个高潮! 加入双方战团的白波军士兵越来越多,火拼的规模也在不断的扩大,而贼寇自相攻杀的惨烈程度也是不比非常,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死伤的人数在不断的增多。 “杨帅!”一名白波军斥候慌张的奔跑到了杨奉的面前,焦急的向他禀报道:“杨帅!大事不妙,韩帅和李帅各自领着临时调集的兵马,从西面和西南面向着这边冲杀过来了!少时即到,杨帅,我们三面受敌啊!” 杨奉闻言浑身一颤,本以为李乐重伤不起,想不到闻听了讯息之后也是率众赶了过来,还有那个韩暹,自己手下的人到底是没有截住他! 这两个人若是来此加入战团,己方腹背受敌,怕是会极为不妙!如此击杀郭大不成,反倒是落得个被三路围杀的下场…… “杨帅!实在不行,我们就先行出谷吧?!”手下向杨奉谏言道。 犹豫了片刻,杨奉摇了摇头,道:“出谷?不成!这白波谷亦是杨某的心血,岂能因一招不慎,拱手让出……传令麾下的崽子们,给我狠狠地打,务必先求一击毙命郭大,其余的稍后再做理会!” “可是,杨帅!” “不要再说了!按本帅的命令行事!谁敢不从或是抗命,就地格杀!” …… …… 喊声四溢,杀声震天,杨奉麾下的兵卒在得到了不可违背的军令之后,只能是一个劲的奔着郭大军的营盘里冲,飞溅的血光与挥舞的刀光融合交织,鏖战中,一条条生命永止于此。 但此时此刻,在白波谷内,加入杨奉和郭大两人火拼中的白波谷底层士卒并不占大多数,实质上可能连三成都不到,一则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郭大和杨奉都没有时间去召集大部分的白波士兵,只能先临时凑齐麾下的近卫人马,而对于那些没有得到传令和征召的白波军士兵来说,此刻的前途是完全迷茫的! 在白波军士兵的概念里,他们之所以加入白波军,并不是因为这个军队有多么崇高的理想或是从根本上能让他们认同的理念。 他们之所以加入白波军,也不过是为了吃饭和活下去而已…… 事实上白波军只是一个打着黄巾名字的贼寇团伙,贼寇的宗旨只有杀人,放火,吃饭这几样最基本的概念而已,而以郭大为首的白波军主帅对于麾下的白波军士兵也确实非常苛刻,普通的士兵在每打完一场仗后,并没有什么实惠,也仅仅是能够得到一些果脯的食物。 严格的说起来跟要饭的相差不大。 正是出于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情况,所以说白波军的底层士兵对白波军的感情并不深厚,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 此时郭大与杨奉火拼,不明就里的白波军士兵脑中想的根本不是去保护他们的渠帅,而是各自担忧自己眼下的处境究竟如何,首领内讧非同小可,白波谷已经完全没有了统一的协调和组织。 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没有能够管辖他们的军队跟消亡的军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出白波谷,投靠汉军以寻求保护…… 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用出谷去投降汉军,而且更不可能冲出谷去,因为此刻陶商已经命令糜芳率领人马,随同胡才派遣给他的手下,将白波谷的进出谷要道统统守死,一个苍蝇也休息飞出去。 除去糜芳守备在谷中的兵马以外,鲍信、陶商、韩浩三人则率领主力中军直冲入谷,而胡才则是作为三军向导,并命麾下成千亲卫军在一边入谷的同时,一边高声呼喊:缴械者不杀、投降者不杀。 在胡才的妥善引导下,汉军的兵马在白波谷内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半道上虽不时的有白波军的队伍冲出来阻拦,但汉军还没有碰上,却是直接对上了胡才与其本人的所属兵马,根本不用交手,他们便被胡才敕令缴械,随后收拢入自己的军伍。 此时把守谷口的白波军都已经被胡才用郭大的令符调集收拢,实力不小,而且白波谷内五大渠帅中有四人正在火拼攻杀,可以说胡才现在属于老大,地位非同小可。 虽然有胡才作为向导,一路上顺风顺水,但陶商、鲍信、韩浩等人却依旧是暗暗心惊,一路行来,白波谷在谷内的地势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几人的眼皮子底下,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白波谷的险要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众人的预料。 谷中通道狭窄,两头峭壁极为高耸不说,而且道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极为泥泞,一路行来感觉比爬山还要累人,且通路小道极多,一个弄不好,很容易被七拐八拐的通路将众人的方向弄错。 这样的地势,陶商想不出来,如果不用离间计,己方要怎么才能够攻杀的进来。 不多时,兵马终于一边收拢敌众,一边徐徐出了崖道,而对面的空地上,是一座座建筑在悬崖峭壁上的房屋茅舍,虽然气势不是非常的宏大,但胜在数量极多,近处看时显得很是巧夺天工…… 这就是自波城了,很难想象,这么多的建筑物当年是怎么建立在这悬崖之边的。 伟大的劳动人民汗水的结晶啊。 隐隐中,自波城内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 突然间,却见一支彪军迎面冲出,拦住了汉军的去路,为首的白波军首领冲了出来,大声呼喝。 “什么人!竟敢妄闯自波城!” 先锋汉军中,鲍信之弟鲍韬出马,将枪一扬,道:“汉济北相帐下先锋官鲍韬,奉命特来收你自波城。” 那白波军首领闻言,气的脸色涨红,拍马就准备往上冲,却见胡才骤然而出,来到阵前,沉声呵斥道:“耿照,你待做甚!” 见到胡才,那叫做耿照的白波军首领顿时一愣,不解的看着打马站在汉军前的胡才,疑惑道:“胡帅?你这是……” “废话少说!速速去给我敲击前城的自波鼓,让众人都来此听训。” 所谓的自波城,分为前城和后城,后城建立于峭壁的成郭堡垒之上,乃是郭大等白波军渠帅以及麾下重镇将校精锐之所在。 而前城则是在峭壁下的平坦之处,犹如一个巨大的村落,居住的都是白波军中最底层的士兵以及其家眷,还有那些不够资格上战场,只能在谷中负责杂事的弱民。 最底层的民众在哪个时代一般都是多数,这些人也不例外,白波谷内十五六万人中,六七成的人,都在前城居住。 至于前城的自波鼓,则是陈列于前城一座石铸的高台之上,共计三十面,每每敲动时都是三十面俱动,响声几能遍布整个前城,为的便是方便郭大随时在前城的广场集合人丁,吩咐事宜。 “咚咚咚咚~~!” 三十面自波鼓齐齐响起,少时,便见前城的人们慌慌张张的都奔着前城广场而来,黑压压的好大一片。 后城的军寨之内,杨奉和郭大在相互厮杀,而前城众人皆是人心惶惶,惊疑不定,听了自波谷的声响,本以为是后城的火拼结束,渠帅前来抚慰人心,诸人心中本是雀跃。 不想到了广场,看见的却是全副武装,黑压压一片的官府正规兵马。 而令人奇怪的是,官军前方林列的,却还是自波城内的白波军卒,而为首的那名骑着高头大马的莽汉,不是别人,正是白波军第五大帅胡才! 胡才打马向前,来回瞅着密密麻麻,各个脸色惊恐,惧怕,惊疑不定的白波谷内的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胡帅!”一面相貌凶恶,长着一脸麻子的白波军首领挤向前来大声道:“胡帅,这是怎么回事?大渠帅在哪里?” 胡才扭过头去,却见陶商冲着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深吸口气,胡才将陶商教给他的话缓缓复述道:“大家伙,后城之上,适才喊杀声震天,乃是杨奉暗中鼓动兵马,密谋图害渠帅,被郭渠帅闻知,不得已临时聚集少数兵马,正在与杨奉交战……” “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无疑于平地惊雷,人群中一传十,十传百,各个咬耳朵争相议论,惊呼声一片一片的传了出来。 那麻子首领浑身颤抖,不敢相信的问道:“胡帅……您、您不是在耍笑我等吧?” “都什么时候了!老子还耍笑你等作甚!”胡才不满的扫了那首领一眼,高声道:“杨奉密谋造反,欲举我白波军众投奔匈奴,此事郭帅坚决不肯,如今已是水火不容之势……郭渠帅与韩暹、李乐两位大帅此刻正在平剿杨贼,特命我引官军入府,从今日起,我白波军将奉郭大帅之令,归顺朝廷,为天子效力!” 这话一说出来,更是犹如一颗石激起千层浪。 郭渠帅欲投降汉军,杨帅则是背叛白波谷,欲投匈奴?……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众人之中,有一名平日里为杨奉统领的百夫长站了出来,高声道:“胡帅,这话可不能乱说!杨帅背叛白波谷,您当作何为凭?” “作何为凭?” 胡才冷笑一声,抬手一指远处依旧是喊杀声不断的后城,道:“郭渠帅平贼之势尚在进行,你问老子作何为凭?岂不可笑!” 后城的火拼依旧在继续,但前城的硝烟,却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里。 人群之中,又有一名白波军首领站了出来,对着胡才呼喊道:“胡帅,您既然说自己是奉郭渠帅之命引汉军入谷,不知可有凭证?” 胡才从怀中摸出一物,高高举起,扬声道:“此乃渠帅令符,便是凭证!” 靠在人群中前面一些的人纷纷都踮脚望去……果不其然,还真是郭渠帅调令兵马所用之兵符。 适才质疑胡才的那名百夫长则是喊道:“胡帅手里拿的虽然是郭渠帅的兵符,但我等却是不知郭渠帅予您兵符究竟是为了何事?万一郭渠帅给您兵符,却不曾吩咐让胡帅去投降汉军,我白波谷上下十余万人,岂不冤枉?” “嘿嘿!”胡才冷笑,看着那百夫长,道:“如此来说,你小子是在质疑胡某话中的真伪了?也是在质疑郭渠帅的决定了?” “哼!胡帅,你不用拿郭渠帅来压我,也休要诽谤杨帅是否叛了白波谷,在没有见到渠帅和杨帅的面之前,投降汉军的事,老子说什么也不信!”那百夫长回头对他身后的一众随从道:“此事蹊跷,就算是胡帅的话也未必可信······” 未等他说完,胡才猛的一举手中的朴刀,喝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胆,别以为你是杨奉手底下的人,胡某就治不了你!” 那百夫长一看便是杨奉的死忠粉,一点也不惧怕胡才,仰头喊道:“怎么?胡帅诬陷诽谤杨帅在先,难道还不许我说上两句吗?” 白波军下面的士卒大部分都不甚有规矩,说是兵马,其实基本都是贼寇习性,没有系统的指挥与管理,使得很多的下层白波军中层将校平日里随性而为,说话办事也少有约束。 特别是很多白波谷头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被某一个大帅以私人关系收归到了麾下,有时候可能大帅都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些下层将领,却自己上杆子把自己归到了那名大帅的队伍中,分成了几个派系,不得不说,这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一种悲哀。 这喊话闹事的百夫长便自以为是杨奉的亲信,实则杨奉可能都未必认识他。 那百夫长跟胡才叫嚣,属于他那一曲的士卒也是跟着起哄,应和呼喊。 “不答应!” “对!不答应!” 人最喜欢的就是闹事,所谓的一呼百应,有时候不是他们看清事情实质,其实不过是喜欢瞎凑热闹,或是纯粹的压抑了太久,找一个发泄的渠道而已。 眼看着那百夫长这一屯上百的普通白波军士兵都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一个劲的撒泼胡搅蛮缠,而大部分的人,也是议论纷纷,颇有不屑。 胡才气的脸色通红,浑身直打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突见鲍信冲着鲍韬吩咐了一下,鲍韬一挥手,一排手持大黄弩的士兵齐刷刷的向最前排一站。 “刷刷刷——!” 黄弩箭齐刷刷的射了出去,全部都瞄准了那名百夫长的身体。 再看那名百夫长,还没等惊叫一声,便已是被扎成了刺猬,仰面摔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他的身体,留在了雪白的土地上。 “吹角!” “呜呜呜呜!!” 在百夫长的死亡和汉军的号角声的震慑下,广场上的白波谷人顿时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人统一调动和安排,他们现在连要不要跟汉军拼命都不知道,只能是惊恐的看着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汉军。 陶商打马上前,对鲍信道:“杀一人立威,足矣。” 言下之意,是请鲍信不要一时冲动,将事情闹的过大。 鲍信点了点头,吩咐鲍韬将大黄弩兵队撤下。 陶商让糜芳招来五十名嗓门极大的士卒,来到阵前,将他的话,一句一句用齐喊的方式向对方传达过去。 “白波谷的军士、民众原本皆汉室百姓,只因天灾人祸而落草至此,郭渠帅先前与朝廷虽曾有恩怨,但如今已是幡然醒悟,如今这些恩怨已经得到了圆满的化解,郭渠帅愿率众受天子招安,现有济北鲍信、徐州陶氏、河内从事韩浩受诏来此,收纳白波军,原白波帅胡才,受郭渠帅委托,协助朝廷官员,全权处置此事,但凡有生事者,依照朝廷法度就地处决!” 喊话的汉军士兵将陶商的话喊了出去之后,适才还是极为喧闹的广场上,此刻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终定白波谷(二合一章节) 在生物界,有时候实力确实可以代表一切。 汉军随胡才入谷,整件事情虽然疑点多多,但是诸侯的大军在这个事件段,已经全都进入了谷内,白波谷的前城群龙无首,又有胡才领着本部人马坐镇施压,再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疑异。 谷内的士卒们纷纷垂下头,皆是沉默无语,这算是谷内众人对胡才替官军收编白波军这件事表示默认接受了。 陶商见效果达到了,随即又让五十名喊话军卒继续喊话。 “白波谷诸军,接受胡校尉的收编之后,先按人头领粮。” 一句话由传令兵们喊了出来后,便见众多的白波谷士卒们都是露出了惊诧和欣喜的神色。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恩威并施,才能彻底的镇住这些流寇。 吓唬归吓唬,但实惠也是要给的,这是陶商的处事原则。 “吼~~!” 但见广场之上,以胡才为首的白波军士兵们率先欢呼了起来,而那些适才还陷在惊惧中的白波谷军民,在胡才本部士兵的感染一下,不多时亦是跟着欢呼高唱。 韩浩皱了皱眉,打马来到陶商身边,低声道:“大公子,白波谷这么多人,哪有那么多粮食供养?” 陶商微一挑眉,道:“怎么没有?上回从河内望族那抢来……借来的粮食牛马,都藏在怀县旁的山谷内,不是还有很多吗?先分出来一部分供给他们,剩下的回头交由韩从事治养河内之民,我这提议,不过分吧?” 韩浩闻言一愣,诧然的看向陶商。却见陶商微微一笑,道:“我当初曾答应过韩从事,将那些物资,或归于官署,或分与百姓,或是用于供养朝廷兵勇……眼下这些白波军,不也算是朝廷的兵勇了吗?” 韩浩闻言面色变的很古怪,半晌后方才疑问道:“陶公子,你当初打劫望族的产业之时,是不是便已经算到了今天这一步了?” 陶商一摊手,笑着道:“我又不是跳大神的,韩从事未免高看陶某了……在下甚不敢当。” 韩浩长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陶公子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并非是高看……只是觉得公子的手段……狡猾多诈、着实令人心忌。” 陶商一下子不想笑了。 自己好像又自作多情了,韩浩这人说话比较含蓄。 什么叫狡猾多诈?他真正想说的的词应该是下三滥才对。 …… …… 此时此刻,后城的火拼已经到达了一个极为惨烈的程度,韩暹和李乐的两路兵马从另外两个方向同时攻来,与郭大三方夹击,共同对付杨奉的兵马。 杨奉面对三方的夹击,一溃千里,手下的亲信兵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失败的结局已经是注定的了。 他本人也被郭大、李乐、韩暹的兵马包围在圈中,在所难逃。 郭大的军寨外面,此刻已是遍地死尸,白波军因为内讧而死亡的军士们横七竖八在躺在那里,显得很是凄凉,上天仿佛在借用他们,嘲笑着这几名自私自利的渠帅。 “杨奉!奸贼!白波谷内兄弟死伤至此,皆你之罪也!” 战斗到了最后的时刻,三位渠帅将杨奉与他麾下仅剩的士兵罩定场间,而李乐的脾气则最是暴躁,此时此刻,终于忍不住出口大骂杨奉。 杨奉浑身浴血,他明白自己今日算是彻底的失败了,在劫难逃。 他索性也豁出去了,一去平日里阴沉狡猾的模样,疯狂的扬天大笑。 抬手遥遥的一指郭大,杨奉呲眉瞪目的喊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背叛白波谷,也没想过要背叛兄弟!只是有他掌权,我白波军却是能走到多远?郭大处事,从来都没有长远的眼光,平日里出兵只会攻城略地,烧杀抢掠!却不占城池,不投诸侯,不系朝廷……长此以往,白波军的出路何在?我们又能走多远!我不想跟他在一条毫无希望的死路上走下去,我有什么错?” “闭嘴!”李乐冲着杨奉怒吼道:“奸贼叛主,罪孽深重,还敢在此饶舌?” “我饶舌?”杨奉嗤笑一声,突然冲着不远处的郭大吼道:“姓郭的,你敢不敢跟老子对峙!” 郭大面色阴沉,一双狼眼一直狠戾的瞪视着破口大骂的杨奉,闻言拎刀出阵,徐徐道:“老子在此,杨贼你有何话讲?” 杨奉一指郭大,怒道:“我问你,你身为一军之主,平日养兵只凭劫掠,谷中十余万人,不做生产,不行农务,吃喝来源全凭一个抢字,如此,这大军能支持到几时?你想过吗?” 郭大扯着嗓子冲杨奉回吼道:“白波谷内,地隘狭窄,土地不实,如何农耕?” “那你为何不占据城池?做以发展!” 郭大理直气壮的回道:“咱们这几年,连下太原、河内之地,但占据州府,无险可守,万一汉军派大兵剿杀,用何作为屏障?” 杨奉扬天哈哈大笑,摇头道:“简直荒谬,如此说来,去年咱们战败牛辅,有机会可破洛阳,你也是怕无险可守,临机撤兵了?” 郭大高声冲着杨奉怒道:“牛辅乃是董卓女婿,属攀裙之庸才,打败他又能如何?吕布、李傕、郭汜、张济皆是京中名将!西凉铁骑,并州狼骑,洛阳北军皆属天下精锐,咱们打下洛阳简直就是做梦!我早就跟你解释过这事,你如何还拿此事质问于我?” 杨奉咬牙切齿道:“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懦弱无能的理由!我杨奉何等人,岂能久侍奉你这懦弱无能之辈?跟着你我迟早得完蛋……今时不反你,我日后亦是得反!” 二人正呼喊间,突听不远处响起一阵响亮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 从自波城前城的方向,以徐州的虎卫军、河内的泰山兵、鲍信的平阳亲兵为主,直冲着杨奉、郭大等人的方向杀将而来。 郭大、韩暹、李乐等人临时组建的兵马与杨奉的反叛军经过了一场厮杀,双方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突然冲了过来的三路诸侯的汉军精锐,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相差悬殊的一场战斗,早有预谋的汉朝军队对付一群早就经过了一场厮杀的疲惫之师。 在这个时候,所谓的“士气”已经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三路诸侯派出的都是精锐之师,对付这一支残破不堪的白波军弱旅,完全就是手到擒来之势。 特别是韩浩所率领的泰山兵,其作战之勇武,战力之彪悍,着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徐荣一直跟在陶商的身边,和他一起负责调遣兵马,眼看着河内的泰山军的嗜血善战,亦是不由的露出了诧异之色。 观察良久,徐荣方对陶商低声道:“王匡麾下的泰山兵,着实是名不虚传,前番诸侯联合,董相国设计于小平津打赢王匡,着实是胜的侥幸,单以战力而论,这支兵马,当仅在洛阳北军之下……可惜了,这么善战的一支步兵,却属于王匡,着实是可惜。” 陶商闻言,转头看向徐荣,问道:“泰山军也是王匡一手训练出来的,跟着他怎么叫可惜?” 徐荣摇了摇头,道:“这支步兵,无论是体力还是战意,皆乃上佳,任凭谁来训练都不会弱了,但若是放在我的手中,不用一年,则必能成为天下少有之强卒……” 陶商白眼一翻:“想不到,昔日西凉军中的中郎上将,居然这般能吹嘘。” 徐荣嘿了一声,道:“陶公子,你年纪轻,不知我的本事……不是徐某自夸,说实话,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若论练兵的本事,当今天下除了一个人外,我还真就是没服过谁。” “真不容易,至少还有一个人能让你服气。” 陶商看着自信满满的徐荣,笑道:“那个人是谁?能让我们练兵练的天下无敌的徐将军,自认甘拜下风。” 徐荣摇了摇头,道:“说了你也不认识……此人现下官位不高,仅仅是都亭侯帐下的中郎而已,姓高名顺,此人前一段时间,刚刚训练出一支号为陷阵营的八百步卒,真乃天下强卒魁首,让我不佩服都不行。” 陶商心下暗道……真小瞧人,你怎知道我不认识他。 “陷阵营,真是个高大上的名字,日后有机会,自当领教领教。”陶商也没有点破徐荣,只是笑着应和。 此时此刻,三家诸侯的联盟军已经将白波军贼寇切为数断,令他们的指挥失灵,首尾不能相顾。 白波军的兵马被官军切为一波一波的,得不到将领的直接指挥,本身又都是经过一场大战,体力和士气严重不足,面对以泰山军、徐州虎卫军、平阳亲兵为主的官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大部分的普通士卒已经失去了战意,心中充满了绝望。 值此时刻,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为那些自相残杀的渠帅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纷纷抛下武器,抱头跪倒在地上,希望能够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郭大,杨奉等渠帅被泰山兵单独截断在一处阵地中,三千泰山军在前,徐州虎卫军在后,两相夹击,把白波谷的四位渠帅的撤离路线全部堵死,让他们遁无可逃。 郭大勒着马匹,在原地不停的打转,一脸惊诧的来回扫视着四周围定的汉军士兵,惊恐万状的嘶声喊道:“老五呢!老五何在?他不是负责把守山谷的各处通路吗?怎么会放官军进了自波城!?” 可惜事到如今,胡才已经不会出现在这里来回应他了。 即便是可以,依照胡才现在的心境,想必也无颜面对郭大这位昔日的兄长兼主人了。 汉军连战连胜,场内投降弃械的白波军越来越多,郭大、杨奉、李乐、韩暹四人身边的兵勇越来越少,四个人心中,此刻都充满了深深的绝望。 “老五!胡才!这是怎么回事?官军为何会杀进谷中!为什么?!”郭大还不死心,犹在声嘶力竭的恐怖嚎叫。 “笨死你算了!”相比于郭大,杨奉的头脑明显还是活络许多,只见他虚弱一笑,一边摇头,一边苦涩的言道:“白波谷易守难攻,不用多少兵马便可阻挡数万精锐,老五熟悉谷中地形,若是用心,焉能让官军乘虚而入?” 直到这个时候,杨奉终于明白了陶商对他为何前恭后倨,敢情是暗中受降了胡才啊! 难怪他后来已是不将自己的投诚当成了一回事,甚至还敢在明面上出卖自己,这小子……这小子! 杨奉扬天悲愤的大喝一声,道:“陶商,杨某就算是死也绝不与你干休,必将化成厉鬼生啖汝肉,活寝汝皮……贱人啊!” 不远之处,徐荣青铜面具下的嘴唇不由挑了挑,玩味道:“这毒咒发的真凄厉,做鬼都要生吃了你,你要是不死,他在九泉之下当鬼都当的不消停。” 陶商则是摸着光滑无须的下巴,认真的瞧着不远处的杨奉,叹道:“其实我现在真有点觉得对不起他了……你听他刚才喊的那一嗓子贱人没有,撕心裂肺的又充满感情色彩,着实是感人肺腑……” 徐荣眯着眼睛,向着不远处的战团观望了一会,点头道:“几名贼首已是被完全阻断,插翅难飞,今日定是必死之局,你不过去跟他们作个最后的道别?” 陶商对这事本来没兴趣,但想了想,虽然时间很短,但也毕竟做了一阵的对手。 就由自己亲自送他们上路,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些尊重。 徐荣跟随着陶商,来到了围困郭大等人的圆阵之边,徐州虎卫军在许褚的指挥下,为陶商打开了一条通路。 战圈之中,贼寇们与官军们还在交战,叮叮当当的打的有声有色,但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完全是无用之功。 现在诸侯麾下,哪一家随便派出一名校尉指挥,就能把他们轻松的收拾拿下。 饶是在这种情况下,杨奉和郭大依旧是各自为战,不肯合作,足见彼此之间的深深恨意已是入了骨髓,昔日的兄弟却沦落到这样的结局,不免着实令人唏嘘。真是应了那一句名言,爱之深,恨之切。 而此时此刻,韩暹和李乐已经失去了战力,在原地悲然的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官军围了上来,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 喊杀声、怒吼声、铁器的碰撞声在散着浓浓血腥味的战场交织成一曲终章的送行曲。 执曲者陶商,此刻终于现身来到了他们面前。 “姓陶的!”看到了陶商,杨奉发出了嘶声裂肺的呼喊,好像一下子找回了失去的体力:“姓陶的!我们事先说好的!你此举绝非对待盟友之道!我杨奉对你,有功无过!” 陶商长叹口气,看了看地上遍布的尸体,摇头道:“杨帅,这事你怨不得我,要怨,就怨你实在是太过贪婪了,你对我提出了超出我底线的要求,你的要求我无法做到,所以对不起,你必须要死。” “奸贼!”杨奉凄厉的嚎叫。 “小狗!”突听不远之处,郭大亦是满面鲜血,凶狠的瞪视着陶商道:“白波谷十余万众,昔日皆是各地难民,良莠不齐……你想要将他们全部收服,没有我这当渠帅的坐镇,简直就是妄想。” 陶商微微一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郭大渠帅在如此危难的时刻,还不忘了替自己强行寻找到一个生存的理由,不愧是一军统帅,果然还是有两下子……不过可惜,陶商要收服白波军众,只怕是真的不需要你了。” 说罢,便见陶商清了清喉咙,扬声道:“你的贴身调兵符印,此刻已经落到了胡才的手中,而胡才身为这次战争后,硕果仅存的一位白波军帅,将会全力助我将十余万白波军民全部召拢,而他也将成为我徐州,第一位以黄巾余将的身份担任要职的人物……当然,我相信他不会是最后一位。” 郭大和杨奉听了这话,内心中完全接受不了。 十余万的白波军,是他们这次火拼内讧所争夺的根本原因,想不到最后,他们两个拼了性命争相抢夺的东西,却被那个引汉军入谷的叛徒胡才,帮陶商牢牢的掌握在了手中。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还都要死在此地……这种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们两人的心击碎。 “我宰了你这小狗!”郭大呲眉瞪目,不顾一切的向着陶商所在的方向冲去。 许褚冷哼一声,拎了拎手中刀,刚要有所动作,却见一个身影猛然间冲了出去。 那将领使一柄金背大刀,脸带一面青铜面具,面具上的一只窟窿眼中有一目是瞎的——正是徐荣。 徐荣迎上了奔袭而来的郭大,猛然一劈,手起刀落,将这位叱咤三河的白波军渠帅,斩落于马下。 郭大的脑袋落地,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倾洒而出,在徐荣面前形成了一片血幕。 徐荣一挥手,用刀将郭大的尸身扒拉至马下,看着场间剩余的其余白波三帅与白波军士卒,用刀一指,冷然道:“杀掉场内余寇,一个不留。” 许褚看了陶商一眼,但见陶商轻轻的点了点头。 场内杨奉、郭大与自己的对话,多少也是秘密,为了以后能够顺利的收编白波军,面前的这些贼寇就不能留有余手。 陶商点完头,便见徐州虎卫军的士兵们,在许褚的带领下,紧随着徐荣,冲向了场内所剩下的那些白波军贼寇——包括杨奉、韩暹、李乐三名贼首。 陶商看着眼前不断掀起的血雾,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死亡,相反的他更喜欢勃勃生机,但生存就是这样,有时候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生机,反而却要不停的进行更多的杀戮。 对于屠杀,陶商提不起兴趣,随即转马向后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陶商脑中突然一闪,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脸色变的煞白,急忙一勒马头,招呼身边的裴钱道:“快!快去告诉徐荣和许褚,先不要杀杨奉,生擒……务必生擒!我要知道我那五百麟趾金的下落……”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不远处的战场正中,许褚一脸憨笑的将杨奉的首级举在半空中,遥遥的向陶商展示挥舞! 那颗硕大的狐狸脑袋,此刻显得分外耀眼夺目。 裴钱啧了啧嘴,感叹道:“就慢了这么一步……还是许将军手快,一下子就把杨奉给斩了,简直就是天人之威……哎?哎哎哎!大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们!你怎么又吐血了?!” 为什么要说又? 陶商虚弱的摆了摆手,眼中含泪,虚弱道:“无妨,一口闷气突然憋在胸腔……喷出来就好了,也不是第一次了,小意思,让我冷静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源激增(二合一章节) 白波谷终于被平定了。 可问题是杨奉也被许褚一招横扫千军斩掉了头颅。 伴随着杨奉的死,陶商那五百麟趾金的下落也成了东汉初平年间的一大谜题悬案,下落不明,渺无音讯。 俗话说借钱容易还钱难,死人的钱则是难上加难。 杨奉人死钱没,这件事对陶商的打击不小,平定白波谷后的几天,陶商几乎每天都会领着裴氏四兄弟跑到杨奉在白波谷内的旧宅翻上一整天。 可任凭陶商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五百麟趾金仿佛被杨奉从阳间带到了阴曹地府,凭空在山谷内消失了。 或许这就是杨奉在临死前,给陶商的最后一个反击。 事实证明,这个反击很有效。 陶商在将杨奉在自波城内的宅子撅了个底朝天后,终于彻底放弃了,然后就神思不属的坐在其宅院前,呆愣楞的望着白波谷上方天空中的白云苍狗。 什么是一炮打回解放前,这就是了。 白波谷被平定了,三家的领导者开始在谷中安定谷中诸事。 而善后的事宜,相比于征战沙场,要复杂的多,同时也要更花心思的多。 白波军的收拢工作、口粮分配、尸体处理等等,还有谨防初降者的反叛,清点谷中缴械的器物……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省心的活。 当然对于陶商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白波军的收拢工作。 因为胡才的特殊身份,陶商特意让他主要负责处置这件事情,并请韩浩、徐荣、糜芳三人作为监督。 如今五大白波帅已死其四,仅剩胡才一人,有他的坐镇再加上官军的恩威并施,收编白波贼应是不在话下。 但现在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这十多万白波军,收编于谁的麾下。 鲍信和王匡事前是说对这些白波军没兴趣的,但那毕竟只是说说而已。 陶商肯定不会天真的认为诸侯们说话都是一口吐沫一个钉!相反的,在陶商看来,诸侯说话许诺发毒誓,有时候比贼寇来的都不靠谱。 但即使是如此,陶商也绝不会将这十余万白波军的人丁平白拱手相让…… 在他看来,这些人是自己花掉所有身家财富而赢来的,是付出了血的代价,谁也别想染指! 谁想染指,陶商就废了谁。 …… …… 这一日,陶商又照例来到了杨奉生前的居所,抱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将宅院再次翻了一个底朝天。 果不其然,又一次的一无所获。 陶商随即将杨奉的院子砸了个稀八烂。 发泄完后心情痛快了一点,陶商扑着手,来到厅堂前,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悠闲的仰头看天,又一次的静观白云苍狗。 过了不多一会,突听阵脚步声响,却是糜芳引着胡才走了过来,二人身后紧跟着十名身强力壮的虎卫军虎士,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摞的简牍。 看着杨奉院子里的一片狼藉,犹如被山贼扫荡过一般……糜芳和胡才都不由暗暗咂舌。 这算什么,贼寇的院子被贼寇抢了? 陶商见到两人,笑的很温和,如沐春风。 “你们来了,怎么样?事情都办理好了吗?” 糜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胡才迈步上来,对陶商拱手施礼:“回大公子的话,白波谷昔日所拥人丁,共计六军、五营、十七部,不论男女老幼,虽不在军制之内,却亦是按曲编计,以便随时可以上调战场,经过此战,属下连日来清点受降的兵卒,尚存十一万四千七百人,按照公子的吩咐,全部打乱原先的编排,分为十军,每军一万一千四百七十实员,这些都是谷内人员的花名册,请公子过目。” 十一万四千人! 陶商心中高兴的翻了江,脸上却很是平静。 他赞赏的对胡才道:“名册我就不看了,十多万人的名字,我挨个溜上一遍也记不住,胡将军劳苦功高,这些刚刚归附的白波军众便暂时由你统领,毕竟你的威望还是在那摆着,没有你,陶商不好掌握这么多人呢。” 胡才闻言急忙摇头,低声道:“这么多人,小人哪里管的过来,大公子切莫耍笑小人,还是另派心腹贤能吧。” 陶商闻言乐了,他对胡才短时间内突然提高的觉悟表示欣慰。 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是自己该接的活就绝对不接,白波五帅中,他才是最聪明的。 “这十多万人,数目庞大,且多年落草,一般人很难管束,也唯有胡帅的威望才能震的住他们,但我徐州军的军法军规可是按汉律所拟,比起白波军昔日的松散条例,可是要严格许多,估计胡兄一时间也难以全都捋顺的清,这样吧,我给你派个人,协助你督军管理,直到咱们安全的抵达徐州,怎么样?” 胡才现在完全是依照陶商之令办事,哪能不答应,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陶商挥了挥手,招呼裴钱,让他将杨展叫来。 在徐州军的众校尉中,杨展从在阳人城斩华雄一战开始,就得到了陶商的赏识,这人既机灵也乖巧,而且处事从不僭越,很懂得为主分忧的道理。 能为领导解决问题的下属,就是好下属。 少时,杨展到了。 陶商吩咐他道:“杨展,胡才是我们这次平定白波谷的大功臣,我和糜兄商议,请他暂代牙门将,替咱们管理这十一万余的白波谷军众,但他一个人只怕是力不从心,这样,你给他当个副手,协助他管理些人,等回徐州之后,我别有理会。” 杨展心眼多,一听陶商的话就闻弦而知雅意,立刻笑道:“末将一定替大公子效劳,好好辅佐胡将军,这样吧,这十一万人马,不妨分成十一军,还请大公子从虎卫军中挑出十名干练的亲信手下,协助杨某,分别掌军辅助胡将军。” 聪明人! 陶商心中赞叹杨展懂事,道:“这事你一会就去找许褚吧,想选什么人帮你,直接问他就行。” “诺。” 杨展作揖礼后,便转过头看向胡才,谄媚道:“胡将军,属下杨展,奉公子之命一路辅佐将军,回徐州这一路上属下若有不到之处,还请胡将军多多提点指正。” 胡才毕竟也是干了好几年的头领,见识还是有的,陶商安排这么一个校尉辅佐他,其用意他自然明白。 胡才对杨展笑道:“杨校尉不必多礼,我老胡当了半辈子的叛逆,今日一朝脱离泥道,很多事情都是弄不清干不懂,再说了我这人天生就怕麻烦,回军徐州这一路上,白波谷降卒就劳烦杨校尉多多劳心,胡某只负责在一边享清闲,还望杨校尉到时候不要挑老胡的理啊。” 杨展见状,心下暗道难怪大公子把这人扶上台面降服白波军,原来是看中了此人“识时务”的德行! 不得不说大公子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这胡才很是上道。 “胡将军客气了,杨某奉命协助将军,白波卒若有事,还得靠胡将军的威望出面调停,怎么享清闲呢?少不得您还得多多辛苦。” 胡才闻言哈哈大笑,心下也明白了陶商为何让杨展来给自己打下手,这个小子说话滴水不漏,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人,领兵打仗不见得有多么能耐,但斡旋调停,一定乃其所擅长! 胡才和杨展的表现,都令陶商感到非常满意 突然间,门外的裴钱快步走了进来,对陶商低声道:“大公子,鲍将军来见你,说是要与你辞行的。” “辞行?”陶商闻言一愣:“这么快就要走了?” 裴钱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鲍将军面色焦急,一看就是有要事,他说临行之前,说什么也得与公子见上一面。” “我知道了。”陶商点了点头,转头吩咐糜芳道:“糜兄,你稍后做东,安排胡将军和杨校尉一同用午膳,大家熟悉亲近一下,我去见鲍信一面。” 糜芳答应了,然后突然贴近陶商,耳语道:“公子,这几日咱们利用胡才将谷内投降的白波军收服整编,丝毫没有给鲍信他们留一丁点的余地,十多万人呢,我估摸着鲍信早就红眼了……公子要小心周旋才是。” 糜芳的话倒是给陶商提了个醒,他拍拍糜芳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了,放心。” 出了杨奉的宅院,却见鲍信领着其弟鲍忠、鲍韬二人在外面等候。 鲍信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什么心事……陶商不知道他的心事是不是要跟自己分这白波军的十万人丁。 如果鲍信真的开口要人,陶商冲着同盟之谊的面子,肯定会笑着答复他一声“滚蛋。” 见陶商出来了,鲍信迈步迎上去:“这几天都不怎么见你人影?我适才去皇甫中丞那里,他说你每日卯时起身,天不亮便会跑到杨奉的旧宅。怎么,杨奉有甚积蓄惹你这般眼红,你来此挖宝吗?……还是躲鲍某?” 陶商闻言,脸颊微微有些抽搐,更兼眼眶有些发红……姓鲍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哪里是什么挖宝,不过是借机躲清闲而已,收拢了这么大一波的白波军卒,吃喝拉撒样样都得管,真的是太累了,不躲不行……”陶商愁眉苦脸,叹气抱怨。 鲍信“哼”了一声,严肃道:“你这孩子,让鲍某怎么说你?……你说你长得斯斯文文的,鬼心眼子怎么就那么多?当初说好了,鲍某不屑于这些白波军贼寇,那便是当真不屑,难道我还真的会来跟你抢这些贼寇不成?你不用在出言试探我了!” 陶商有些惊讶了,他定定的看着鲍信,似是有点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这天下,当真有如此言出必行,不羡慕不嫉妒的人? 这也就是鲍信,换成曹操,自己现在估计正和他互扇大耳刮子呢。 见陶商眼中露出了敬佩之色,鲍信不由将胸脯挺了挺,朗声道:“鲍某为人,言出必诺,岂会说话不算!” 陶商作揖欠身,向鲍信致歉:“鲍公如此遵守诺言,忠义守信……果然是没有辜负名字中的这一个‘信’字,陶某佩服。” 鲍信闻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你现在安心了吧?” 陶商一个劲的点头:“安心,当然安心,这天下之人,陶某不信谁,也得相信鲍公您,毕竟人品在这摆着不是,光是鲍信这两个字,说出去就跟‘诚信’俩字没什么区别!” 鲍信摸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突听陶商又犹豫道:“要不……您再给我签个字据行不行?在下能更放心些。” 鲍信手中的劲儿一大,直接揪下一捋胡须。 他不但没有给陶商立字据,还气不过的冲他一顿数落发脾气。 陶商觉得自己很委屈,所谓空口无凭,诚信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物件,特别是在乱世之中,伦理道德的行情低迷,诸侯们之间彼此相互欺骗,每个月撒出去的谎跟来大姨妈一样频繁而具有规律……在这种没有强制性法律能够制约他们的条件下,陶商觉得他让鲍信签个承诺书并不过分。 一顿埋怨陶商后,鲍信发泄够了,方才慢悠悠的把话引向正题。 “陶公子,鲍某今日来,是与你辞行的。” 陶商奇怪道:“王府君外出办事不曾归来,鲍公这么着急要走,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鲍信的面色愁苦,语气显得颇为忧虑:“倒是瞒不过你,是出事情了,东郡太守桥瑁为兖州的刘使君所杀……兖州现在是多事之秋,鲍某需得回去一趟,便不在此等候公节了,等王公节回来之后,陶公子代鲍某向他致歉。” 陶商闻言这才恍然。 东郡太守桥瑁乃是兖州重镇,他和鲍信在名义上都属于兖州刺史刘岱监督管理。 如今刘岱杀了桥瑁,原因是什么且不说,但单就是这突发性事件,鲍信身为兖州一方重镇自然也是坐不住的,他着急回去是理所应当。 “既然如此,陶某便不再挽留鲍将军了,还请鲍将军一路上多加小心,咱们后会有期。” 陶商冲着鲍信深深的施了一礼。 凭心而论,鲍信在众诸侯中是为数不多能被陶商喜欢的人,他私心不是那么过重,而且做人也相对讲究,在复杂的诸侯圈中,可以算得上是一位难得的自清之人了。 鲍信也对陶商还了一礼,忽然道:“这次征讨白波军,鲍某本不知道你为何要提议如此,但目睹了你费尽心思,将这十万白波军众尽收于麾下……说实话,鲍某对于你的心智和想法,是由衷的感到佩服,这十余万人丁,是你应得的,陶公子,回了徐州,好好为陛下做事,好好为天下做事。” 鲍信的话,令陶商很是不好意思,他谦虚的摆摆手:“鲍公过赞了,陶某着实是惶恐之至。” 鲍信哈哈一笑,豪爽道:“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有时候也无需谦虚过甚,鲍某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会看错……年轻人中有你这样的后生,也算是天下之福吧!今日一别,也不知再会何期。” 陶商收起笑容,正色道:“不论何时再会,但凡鲍公有事招呼一声,陶商能力所及,必然相助,决不食言。” “好!”鲍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认识了这么久,今日也总算听你说了一句场面话,哈哈哈,鲍某记住你的承诺了,陶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鲍将军,后会有期。” 鲍信向陶商拱拱手,领着鲍忠和鲍韬转身就要离开,还没等走远,却听陶商犹豫的冲他喊道:“鲍公……字据真的不给我立吗?那你发个毒誓也行……保证今后肯定不问我要人。” 鲍信猛的驻足在原地,使劲的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中隐隐燃起的怒火。 半晌之后方才听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还是后会无期吧!” …… …… 鲍信走了,白波谷内只剩下了徐州军和韩浩率领的泰山军驻扎。 韩浩按照和陶商的约定,秘密的将陶商原先从河内四大望族那边劫掠来的辎重运来供养白波军,如此便暂时解决了后勤补给的问题。 而陶商也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日子,出来已经一年了,是时候启程返回徐州了。 还有很多事和很多理想需要自己回去实现。 不过在走之前,陶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一下韩浩。 对于这个人,陶商实在是太想得到了,虽然挖同盟墙角的行为很不地道,但陶商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贪婪的欲望。 这年头和自己所生活的后世正好相反,打仗的人才多,政治型的老油子多,可经济型和技术型的人才却不好碰。 于是乎,在鲍信率军离开后的第三日,陶商按照惯例将杨奉的宅院翻找过一遍之后……这已经成为了他在白波谷内的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便去找韩浩,准备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如果韩浩依旧是油盐不进的话,陶商觉得是不是要考虑干脆把他绑走。 来到了韩浩的居所,却发现他并不在,泰山军的侍从说韩浩在马厩例行巡视检查。 陶商不由的感到奇怪,大白天的,闲的没事跑到马厩去检查什么东西?难不成真的是在躲我? 如果韩浩真的是在躲避陶商,那他对这位徐州公子的脸皮厚度还是欠缺了解……躲在马厩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就是躲在茅厕蹲坑,陶商也敢过去把他揪出来。 陶商来到了马厩,韩浩果然在这。 但情况却是,韩浩并不是故意待在这里躲避陶商,而且确确实实有事。 “这匹也不能用了……”韩浩在检查过一匹战马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马背,示意身后随行的饲马卒做下记录。 陶商颇为好奇,走上前去,将脑袋慢慢的探了过去,道:“韩从事,干什么呢?” 韩浩被陶商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诧然的转过头,惊奇道:“陶公子,你怎么来了?” 陶商笑嘻嘻的回复道:“但为君故……特为元嗣而来。” 一句话把韩浩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有心要躲出去,却偏偏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是在原地局促不安。 陶商倒是没有继续戏弄韩浩,只是转头望向韩浩适才所指的那匹战马。 只见那马匹的右后腿微微有些发瘸,落在地上后便迅速抬起,似是有些疼痛,马匹的呼吸也急促的很。 陶商见状一奇,脑中的想法飞速转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马蹄铁 陶商蹲在地上,将那匹马的后右蹄抬起来,赫然发现它的那只不敢落地的脚掌已经被磨的出了血,马蹄上的角质层很明显薄了很大一层。 将马蹄轻轻的放下,陶商走到马匹旁边,轻轻的捋顺着它的鬃毛,马匹转过头,鼻腔中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似是在向陶商哭诉自己命运的不济。 “韩从事,看这战马,还颇是雄壮威武,不过是蹄磨薄了而已,怎么就不能用了?” 韩浩摇了摇头,道:“战马本就是极其贵重之军资,若是还能继续骑乘,在下焉会如此浪费……只是马蹄磨薄,若是在两军交锋之际,极有可能会马失前蹄,亦或是失去奔驰之力,难以久持,故不得以而弃之,实非吾愿也。” 陶商一边摸着那匹马的鬃毛一边道:“陶某倒是有一样东西可解此弊端,韩从事不妨试上一试?” “陶公子有办法?”韩浩闻言,眼睛顿时亮了。 “劳烦韩从事给我预备笔墨。” 马蹄铁的原理非常简单,按照蹄子的形状,用最普通的铁打造一个半月牙形状的铁具,配上几个不用特别长的短钉,便可以大功告成。 白波谷内有铁匠,得到指令后便立刻施工,傍晚之时便将陶商所要求的马蹄铁打造了出来。 为那匹右蹄受伤的马安装上了马蹄铁之后,刚开始马儿似是感觉有点不太习惯,在场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似乎在试验着这四只新鞋的大小和舒适度。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穿上“新鞋”的用处和新奇感,慢慢在原地开始加速……过了一会之后就变成一路小跑了,最后变成了大跳。 “陶公子,这……这是个什么物件?”韩浩看着那匹战马在场中驰骋,声调都有些哆嗦了,此等器具看似简单,但对于拥有骑兵的军队来说,无疑是一项可以大幅度降低战马损失的革命性突破。 这位陶公子,居然在谈笑间就改变了汉军发展的轨迹。 陶商笑着道:“这叫做马蹄铁,是我闲的没事时琢磨出来的,本想等回到徐州之后,在大肆普及,没想到先让韩从事看到了端倪,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声张出去。” 韩浩惊喜的转头望向陶商,额首道:“公子真乃高才,战马蹄掌,磨损巨大,我大汉各州郡府,每年因马蹄磨损而裁撤的良驹,几乎达到了两成以上……可若是安了这马蹄铁,便可将马蹄保护,而战马只需每年定期更换马蹄铁便可,如此,则可用战马便能大大增加,军费亦是大大削减……” 韩浩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忽青忽白,陶商都有点害怕他因为激动而犯心脏病。 “韩从事不必如此惊奇,区区一块马蹄铁而已,对于陶某来说是手到擒来,其实陶某还有很多办法可以强兵富民,只是时机未至,不便拿出来显摆……韩从事若是有兴趣,不妨随我到徐州见识一下?” 韩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陶公子,你这是在引诱在下吗?” 陶商笑的阳光灿烂,重重的摇头:“引诱这个词用的不好……韩从事,陶某现在是在赤裸裸的勾引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韩浩深深的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 摸着良心讲,韩浩虽然在王匡麾下任从事,王匡对自己亦是颇多重要,甚至连最精锐的泰山兵都交给自己统领,但对于战争这一块,王匡并不是非常的感兴趣,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内政农桑。 韩浩不能否认陶商做事有点碎节操,单从装成白波军打劫世家的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一二。 但韩浩更不能否认的是,陶商在治政和发展经济上确实有着他人无法比拟的独特眼光与创新。 今日的马蹄铁只是其一,陶商前几日还与韩浩讨论过军屯和民屯的事,令韩浩大有遇到知音之感。 自黄巾之乱以后,务农的人口大量流失,荒芜土地在各州郡比比皆是,而又值诸侯各自为政的时期,粮草的取得在一定程度几乎能左右一方势力的命脉。 就好比这次河内征讨白波,若不是陶商最后想办法逼四大家族支持军方,三方诸侯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补给来打赢这场战争,只能干瞪眼。 军阀不是贼寇,不能什么事都要靠抢,该讲理的时候就得讲理,当然了,如果理实在是讲不通了,那还是得动拳头。 在所管之辖地,招募流民亦战亦屯,开垦土地,解决当前经济极度不稳定的短期粮食危机,这是韩浩一直在脑中构建的方案,只是因为想法尚未成型,且时机还不够成熟因此就没有跟王匡说…… 韩浩自认为自己的这个想法不会没有别人想到,但却万万想不到与自己能够有如此默契想法的人,居然是这位不怎么君子的徐州陶公子…… 他一开始还以为陶商真的只会抢呢。 “陶公子的厚意在下心领了。” 虽然与王匡相比,陶商肚子里藏着的东西更加令韩浩感到好奇,但古代诸侯之间毕竟不比后世开公司办企业,随意的从一家跳槽到另一家,是很容易被人戳脊梁骨的。 “公子对在下如此看重,浩心中甚是感激,只是王府君毕竟对在下有提携之恩,随随便便的就跟公子走,别说浩心中有遗憾,只怕王府君也不会乐意。” “不乐意就揍到他乐意,这样行不?”陶商试探着帮韩浩想办法。 韩浩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蒙蒙的汗珠,一边擦拭一边摇头:“陶公子……莫闹。” “哎。” 眼看着韩浩可怜巴巴的样子,陶商心中也知道了他的难处,惋惜的道:“不能与韩从事共事,实在是陶某毕生的遗憾,虽然很舍不得……但韩从事忠心侍主的理由实在令人无法多言,陶某想不放弃,只怕也是不行的了……” 韩浩低头看了看被陶商紧紧攥在手中的衣袖,怎么拽了拽不出来。 “公子这表现……可不像是要放弃的样子啊。”韩浩头上又流汗了。 陶商终究还是没能靠自己的魅力说服韩浩加入徐州军的阵营。 不过他终归还是受降了十一万的白波军,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就算是寥做弥补吧。 眼看着在谷内的修整时日以长,兵马整备与白波军的编制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可王匡却像是丢了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虽然知道就这么不打招呼离开对主人家有些不敬,但陶商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从河内世家那里劫来的物资是有限的,若是再不迅速回返徐州,再待下去便是坐吃山空。 是时候启程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追陶商 告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来了,将兵马整顿好后,陶商的徐州军分为前后两部,将白波军降众置于正中,随即开拔出谷,缓缓的向着徐州的方向而去。 韩浩在白波谷外,亲自送别陶商,而陶商则是一边看着自己的军队缓缓向着谷外行进,一边犹做不舍模样的望着韩浩…… 那眼神中的希寄,当真是别提了。 “韩从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徐州人杰地灵,不仅是遍地英杰,姑娘也很水灵的。” 韩浩的嘴角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冲着陶商一摆手。 “陶公子,走好不送。” 看来是彻底没戏了。 陶商冲韩浩抱了抱拳,便也随着中军的大队伍缓缓打马离去。 陶商的旁边,是皇甫嵩的车撵随行,老头子掀开帘子看了看陶商颇为落寞的表情,笑道:“人各有志,你也无需过于强求。” 陶商轻叹口气,道:“毕竟是个军政和一的双全人才,一点也不偏科,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了……” 皇甫嵩摸着胡子,慢悠悠的道:“你纵然是感怀伤感,却也不要忘了派人去接子师等人。” 陶商当然不会忘记这茬,只不过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接貂蝉,至于王允……附带的赠品而已。 兵马从白波谷出来,南下直通河内,在路上接到了王允等人之后,便即辗转东向,直奔黄河渡口,过了河后,便可奔着河南地界去了。 貂蝉见了陶商之后喜不自胜,柔情蜜意,似是有无限的娇羞想与他倾诉,只是碍着周边人多嘴杂,有些话当着众人多有不便。 陶商也是暗自感慨,换成在后世的话,俩人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就可以找个宾馆详谈了? 万恶的古代,除了回家,连个让人家做私密事的临时的落脚处都没有,让我怎么和姑娘们没羞没臊。 不过令陶商感到奇怪的事,跟随着貂蝉的小莺儿却是一直躲在车撵里不出来。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 好奇的问了貂蝉,貂蝉也是不明所以,只是偷偷的告诉陶商,这孩子好像对这些被陶商收服的白波军极为抵触。 陶商听了也不以为意。 这年头贼寇泛滥,许多孩子一听说黄巾贼寇甚至便吓的大小便失禁,相比之下那些屎尿都控制不住的,小莺儿的表现已经算是可圈可点了。 “大公子,后面好像有人追上来了……还在呼你的名字?”跟随在陶商身旁的裴钱突然转头望了望,低声对陶商道。 陶商转过头去,却见一众约有十余骑的骑兵正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领头的人……赫然竟是韩浩。 陶商大喜过望,急忙勒住马头,转身向后方迎去。 少时,便见韩浩等人飞马而至,与陶商等人相持。 “韩从事,莫不是想通了?想跟陶某回徐州?”陶商欣喜的看着韩浩。 眼前这一幕,怎么有点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感觉呢。 不想,韩浩却是用力的摇了摇头,道:“非也,在下此来……是想请陶公子再稍稍耽误几日功夫,助我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陶商听了这话,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道:“莫不是王府君出了什么事情?” 韩浩重重的点头,面容上露出了痛苦之色:“王府君,已为外族所害,眼下情况复杂,浩独力难支,也唯有请陶公子帮我了。” 陶商闻言,不由一惊,道:“王府君被外族害了?谁?匈奴人?” 韩浩长叹口气不置可否:“这事儿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事关王府君、张杨以及袁绍和南匈奴等诸多事宜,还请陶公子一面转军,我一面给您解释清楚便是。” 陶商心下暗叹,眼瞅着就要离开河内的地界,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在攻打白波谷最后一战前,王匡听了匈奴的事就急急忙忙的着急离开,连剿除白波军这么大的事都不亲自坐镇主持,那时候陶商就感觉有些奇怪了。 他知道王匡与南匈奴之间肯定多多少少的有些秘密,不过毕竟是人家王匡的私事,陶商不方便打听,而且他那时候一心惦念的,是如何收服白波军的十余万人丁,对王匡和匈奴之间的勾当并不感兴趣。 但此时白波谷的事情已经了解,而且王匡骤然身死,韩浩又亲自过来向他求援,就不由陶商不重新考虑。 说实话,陶商不是一个愿意招惹麻烦的人,更不愿意去管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 一则是与陶谦同为诸侯之一的王匡遇害,二则河内此刻群龙无首,鲍信已经离开,河内的局势目前处于乱套的节奏。三则还是因为韩浩这个人。 王匡死了,韩浩纵然有河内从事之职,但理论上却属于无主之人,陶商的心又开始活络了起来。 甚至就连泰山军此刻也成了无主之军! “韩从事,这么多的白波人丁,全都迁往河内屯扎不方便,不如这样,陶某就先行跟你回去,这些人就暂时在此地屯扎,还望韩从事能帮忙多多供给粮秣用以作为保障。” 此时此刻,韩浩的心绪已乱,只要陶商能帮他,他还有什么不从的? 韩浩一个劲的打着保票道:“这一点陶公子只管放心!浩自有安排调度。” 陶商随即找来许褚和糜芳,对他二人道:“我有些事要先随韩从事回去,留下你们在此处和胡才一同管制白波军,你们二人要切记小心为上,不要让白波军乘机闹事,寻了空子……随我回河内的兵马我不多带,就领五百普通步卒回去,剩下的人全交给你们调度,切记多加小心。” 糜芳等人急忙点头称是。 陶商不放心,又道:“有事也可以多找皇甫老师和王司徒商量一下,他们毕竟都是在朝堂多年的老手,对管制和揣摩人心的方式,应是见解独到。” 许褚眉头微微皱起,颇有些忧虑:“某家在此坐镇,你只领着五百人回去,万一有了事情,谁来保护你?” 许褚的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徐荣缓缓的打马走了过来,青铜面具下,根本看不清这家伙是喜是怒,就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鬼将似的,瞅人就让人瘆的慌。 “你尽管在此协助糜将军督军便是,我陪公子回去。” 许褚小心翼翼的看了徐荣一眼。 自打徐荣带上这青铜面具之后,许褚就没见过他把这玩意从脸上摘下来。 天天面对一个带着面具,冷冰冰不见喜怒哀乐的人,饶是许褚的武力远在徐荣之上,看着这个人心头也不免有些发虚。 丢你娘的瘆人啊。 其实徐荣戴着这面具,也不过是为了遮挡自己被刺瞎的眼睛和被毁坏的容貌而已,别无他意。 但天天戴着面具外出的人毕竟不多。 且在不久的将来,徐荣也因为常年戴着这让人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青铜面具,而得到了一个“鬼将军”的奇特称号。 数年之后,大汉朝东南十军声名鹊起,“虎痴”许褚与“鬼将军”徐荣因各自统领其中一军,亦被统称为东南十悍将。 “既然如此,某家便把公子交给你了,切记小心照顾,勿使公子有失……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许褚憨声憨气的吩咐徐荣。 “晓的。”徐荣只是简单说了两个字,郑重的点了点头。 陶商满意的笑了笑,随即又拨马至貂蝉等人的车撵旁,请他们下车,将事情陈述了一遍。 皇甫嵩听了直皱眉头,道:“商儿,事关重大,要不要老夫陪你一同走一遭?” 陶商闻言思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道:“老师,这件事还是交给学生自己回去处理吧,毕竟事关外族,老师和王司徒身为朝廷公卿,和这些事还是不要有所交集,以免落人口实。” 王允点了点头,道:“不错,还是你小子考虑的周到,那老夫和义真就跟随着大队人马等你回来,你早日处理完毕,早日归来。” 王允的话虽然刻板生硬,但陶商能听的出来,老头对自己还是非常关心的,想到这心中不由也是有些感动,随即道:“王司徒放心,这次事和白波谷不一样,容易处理,陶某去去就回。” 貂蝉在一旁刚要说话,却被陶商直接打断,道:“你也不能回去,留在这里陪司徒……这样我才能放心办事。” 貂蝉见陶商说的坚决,也知道自己跟他回去会令他产生负担,随即柔声道:“那你早些回来……。” 说完,脸色一红,轻咬嘴唇,露出了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相。 陶商心下暗自感叹……多好的女人啊,可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侩到自己的碗里来。 小莺儿从车上探出头,瞪着两只空洞的大眼,叫道:“陶老爷,我也等你……” 陶商点了点头,笑道:“帮我照顾两位爷爷和姐姐夫人,回头我给你带糖吃。” 小莺儿闻言,使劲的点了点头。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 想到这里,陶商又看了看小莺儿略显惊悚的眼睛和不怎么好看的脸庞,还有鼻子下已经不知何时流下的一缕鼻涕…… 算了,只要她长大不要求到我碗里来就行。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流窜王子 糜芳、许褚、杨展等人与胡才在一处小县暂时驻军,守备大队人马。 而陶商和徐荣,则是率领五百刀盾兵,随同着韩浩回返河内郡治所怀县。 回往怀县的路上,陶商便向韩浩询问关于王匡之死的详细事宜。 到了这个时候,韩浩终究是不能不说了。 “陶公子,其实王府君与匈奴人,一直是有些联系的,这件事,在下原先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了解的并不详细……” 陶商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待下文。 这个时期的南匈奴曾向东汉政府依附称臣,东汉初期为了方便管理,汉庭专设使匈奴中郎将一职,负责管理并保护匈奴南庭的单于。 而王匡身为地方政府官员,若是在迁境与户籍地界等诸事方面与匈奴人有正常的沟通往来,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很显然,王匡与匈奴人之间的政治往来,应该属于不正常的。 韩浩斟酌着词语,对陶商慢慢解释道:“大公子应知道,自南匈奴大单于醢落尸逐鞮单于向我大汉称臣之后,光武皇帝便将南庭设立于美稷县,并与南匈奴议定了共同攻打北匈奴的方针,百多年来,南匈奴部虽时有叛乱内战,但名义上一直是我汉朝的臣下,直到中平四年朝廷平黄巾之际,天下纷乱,汉廷官员对于匈奴已无暇顾及,因而使得南庭的匈奴内部管理混乱,且竟然屡屡入寇内地,甚至还有部分匈奴人,加入了黄巾贼子的行列……而近年来,南匈奴乱的最凶的一次,便是南匈奴的休屠各反叛大单于,聚众十万入寇西河郡,大单于羌渠被杀,导致并州之地大乱!” 陶商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又道:“匈奴属于游牧民族,统治力不强,叛变内战是常有的事……然后呢?” 韩浩叹了口气,道:“大单于羌渠被害死后,南匈奴的族中贵胄,立须卜骨都侯为新任单于……但是有一个人,却率麾下本部兵马奔逃到了内地,还入京拜见孝灵皇帝申诉冤情,并被孝灵皇帝一直留于境内,这个人,便是被害死的老单于羌渠之子——栾提于夫罗。” 陶商慢慢消化了一下韩浩的解释,道:“韩从事说了半天,是想告诉陶某,南匈奴的前任单于羌渠被害死,须卜骨都侯抢了大单于的位置,而被害死的老单于的儿子栾提于夫罗则跑到我们汉朝来寻求庇护?” 韩浩低声道:“不错。” 陶商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如此说来,这位栾提于夫罗,算是南匈奴的流氓王子喽?” 韩浩皱起了眉头,纠正陶商的说法:“在下觉得还是用流窜王子更加贴近一些。” 陶商没反驳他,而是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日在白波谷,徐荣看见的匈奴骑兵队,也是这位流窜王子殿下的兵了?” 韩浩沉闷的点了点头,道:“是。” 陶商又质问道:“那王府君上次匆匆忙忙的离开白波谷,去找的,也是这位小王子吧?而且他与这位小王子,也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有过交集?” 韩浩没有否认:“是。” 陶商嘿了一声,又道:“那杀了王府君的匈奴人,也是这位小王子殿下了?” “是。” “呵!”陶商闻言被气笑了:“想不到一个被自己种族颠覆了政权连家都回不去的流氓王子,在我们大汉朝境内居然能玩的如此顺风顺水,连王府君都被他玩死了……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名堂?” 韩浩的脸色一红。 陶商这话中隐隐有点瘟怒的损贬之意,韩浩多少能听出来点。 “须卜骨都侯在谋害了羌渠之后,虽然当上了单于,但不到一年就病故,按道理这位于夫罗王子可以回南匈奴王庭继承单于之位,但我汉人善谋,朝廷并没有支持他回王庭继位,反倒是暗中设坎,令南匈奴的单于王位,至今空悬无人,诸事皆由部族里的老王贵胄们代为管理,于夫罗心中有怨气,就多次和白波军勾连,侵犯太原、三河等地。直到诸侯讨董之时,此人的时运才有了转机……” 于夫罗的转机是什么,陶商用脚指头大概也能猜的出来。 “王子殿下和诸侯中的谁苟合了?” 韩浩听了这话后脸色变的有些发青。 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幽怨的抱怨道:“陶公子,在下认为,此事用‘联合’来形容或许会比较贴切……” 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么没有营养的事情,韩浩这愿意较真的毛病,令陶商不是很欣赏……给他个差评。 只见韩浩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董卓入京,天怒人怨,众诸侯举兵讨贼之前,栾提于夫罗派人前往诸侯之一的张杨处,通过他的门路拜在了袁绍麾下,并成为了袁绍的附庸,与张杨一同屯兵漳水之地,呼应联军……” 原来又是袁绍……这天下的大事,好像没有一件跟老袁家是不沾关系的。 天下势力,无论贵贱,皆出袁门。 果然是好大的能量啊,大的令陶商甚至觉得有点发抖。 听到这里,陶商多少明悟了一些,接着话茬道:“于夫罗小王子既然已经搭上了袁盟主的线,而王府君与袁公也一向交好,那王府君自然清楚小王子的立场……咱们攻打白波谷时,小王子的斥候队突然出现……说明他没有遵循与袁盟主的约定——越界了!难怪王府君会突然离开白波谷。” 韩浩见陶商分析的很是到位,心下颇是佩服:“这些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但却不尽了然……前番王府君率一部军马离开白波谷,确是因为匈奴骑兵的出现,依王府君的想法,南匈奴王庭的本部人马断然不会如此深入我境,来的定然是于夫罗的人马,于夫罗虽已属袁绍管辖,但他当年毕竟曾与白波军有过勾结,王府君怕出事,就星夜前往漳水去找张杨,想约其共同对于夫罗施压,让他老实一点……” 不用韩浩继续说,陶商也能猜测的出来,他们俩人共同对于夫罗施压的结果是什么了…… 韩浩沉痛的将话说完:“不曾想那于夫罗假意请罪,却暗中出兵,先破了张杨在漳水的连营,又打了王府君的军寨,王府君反应不及,被于夫罗所害,而张杨亦是被于夫罗挟持为人质……看来,于夫罗是有心要反叛袁盟主了。” 陶商眨眨眼皱起眉头,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韩浩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卷简牍,递给陶商道:“公子离开白波谷不久,袁盟主便派人往河内送来书信,陈明个中要害……哦,或许此刻已是不能叫袁盟主,或许叫袁冀州方才是恰当些……” “袁冀州?!”陶商心头一动,袁绍这么快就拿下冀州了。 看着陶商略显惊诧的表情,韩浩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道:“就在咱们与白波军相持之时,冀州牧韩馥因为惧怕公孙瓒调兵南动之事,已是将冀州之地让给了袁绍。唉,四世三公之名门,占据冀州此等富饶之地,以袁绍之能,日后傲视天下,只怕也非空谈……” 想不到居然这么快。 陶商咧咧嘴,从韩浩手中接过那卷简牍,展开细细的看了几段,奇道:“袁绍让我暂替王府君安顿河内诸事,并协助他派遣过来的兵马消灭于夫罗小王子?!” 韩浩点了点头,道:“不错,袁绍想必是算到陶公子此时应还在怀县境内,故而星夜派人将简牍送来,让公子协助主持大局,看来袁绍对公子,很是信任关照……这也是我星夜追上公子,将公子请回河内的原因。” 陶商在离开洛阳前,曾向袁绍表态,愿意做他的附庸,而且几次接触下来,袁绍对陶商的印象也是非常不错,对于这位年轻后辈,也颇有提携之意。 再继续读那份简牍,陶商心中更是狂跳了几下。 袁绍送来的书信中,除了让陶商协助主持大局外,还提到了他派遣讨伐于夫罗军队的主将之名,并在其中言明,有此人在,陶商和韩浩只需做个向导,打仗的事,交给此人便可一战而定。 “领兵者……麴义。”陶商一字一顿的念叨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恍如前世 看到陶商面露异色,韩浩似是颇为不解,道:“是啊,领兵者是麴义,听说此人善于用兵,有他对付于夫罗,基本上一战就能定输赢,陶公子和我,根本不用过多参与……怎么,这个人陶公子认识?” “哈哈,不算太熟。”陶商将简牍合上,转手递还给了韩浩。 韩浩疑惑不解的看着陶商,不知道陶商为何会对麴义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 其实别无其他原因,实因此人在陶商心中,乃是袁绍麾下第一将,仅此而已。 “那位匈奴小王子于夫罗,劫持了张杨之后,在哪里屯兵?”陶商又向韩浩提出问题。 “于夫罗小……屯兵于河东境内。”韩浩到底还是没把小王子三个字说出口。 “河东?”陶商喃喃的念叨着。 那里,似乎也有能人呢。 …… …… 和韩浩回到了怀县之后,陶商和韩浩商量是先回太守府,还是先去怀县西南大营检点兵将。 正商议间,却突然看见回返县城的官道上,一架装饰的颇为豪华的马车矗立于官道之侧。 而马车的正前方,是一个面貌温和的男子,正冲着陶商和韩浩微笑致意,看他的样子,似是已在这里等待了他们许久。 来者陶商认识,正是昔日曾见过的河内四大望族之一的司马氏家主,司马朗。 “司马公?”韩浩颇是诧异的看着站在官道侧的司马朗,急忙翻身下马,冲着他拱手言道:“司马家主缘何在此?” 司马朗冲着陶商和韩浩颇为友善的笑了一下,道:“韩从事,陶公子,恭喜二位除掉了白波谷群寇,为咱三河之地去了一大祸患,司马郎行为孟浪僭越,私下派人打听二位的行迹,知晓二位今日或从此处回怀县,故特意在此等候。” 河内四大望族的家主中,陶商对司马朗的好感远远超过其余三人。 司马朗的性子不似其余三大家主一般傲气,也不算吝啬,谦虚谨慎,颇具涵养……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陶商在打劫四大家族产业的时候,对司马氏也颇为照顾……特意少抢了他家那么一丢丢。 司马朗若是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感激的痛哭流涕。 韩浩见司马朗专程在此等候,有些好奇,询问道:“司马家主特意在此等候,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司马朗友好的一笑,道:“在下一则听闻王府君身故,心甚悲痛,前日已往府君家中走动凭吊,以至哀悼之情,二则是特来向韩从事您告辞的。” “告辞?”韩浩闻言颇感诧异,道:“司马家主是要去哪?” 司马朗忧郁的叹了口气,道:“为保全家族,不至于使司马氏中道衰落,我意举族暂迁出河内之地,还请韩从事勿要见怪。” 韩浩闻言皱了皱眉,不甚高兴道:“听闻司马家主昔日从洛阳归来后,野王县家主李邵为避战祸,想迁移至温县,司马家主曾对李公言,背郡民之望而做逃避之行,乃乱人心惹动荡之举,且温县与野王县唇亡齿寒,不可不慎!后李邵不听司马家主之言,果然造成了当地的民乱,温县亦因此遭到了劫掠……怎么今日,司马家主却干了和李邵一样的愚事?” 司马朗闻言,不由的面色一红,叹道:“韩从事勿怪,河内之地毗邻关中,日后若有战事或是乱民迁移,难免波及于此,朗一人之生死倒是无碍,只是父亲身在朝中,朗身负全族安危,为家族计,不可不谨慎度之,还望从事能够体谅,给我开出路引,也好让司马朗全了忠孝之情。” 韩浩闻言不说话了,但面色依旧很是不爽。 王匡刚死,望族便要迁郡离乡……实乃是凄凉之景。 “司马公想迁到何处去啊?”陶商笑盈盈的接茬道:“不如来我们徐州如何?” 司马朗笑道:“多谢陶公子的美意,在下想乘着道路尚通之际,举族迁往黎阳,投靠当地统率兵马的乡里姻亲赵威孙,待河内兵戈熄后,朗便在举族径回故土。” 韩浩哼了哼,没搭腔。 陶商此刻却成了和事佬,关心他道:“行李都打好包了吗?” 司马朗摇了摇头,道:“家中杂物颇多,尚在装车,未曾全部收拾好,让陶公子费心了。” “哦。”陶商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说,你家中的东西,应是挺多的吧,是不是人手不够?陶某这次回来,带了五百精壮士卒,不妨让他们去帮司马兄打打包,也算是我替你尽点心意。” 司马朗闻言,连忙摆着手道:“岂敢劳动陶公子大驾,这事我看……” “这事我看就这么定了!” 陶商上前一把抓住司马朗的手,笑嘻嘻的:“走,领我去贵府上走一遭,我还没去过世家望族的宅院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司马朗的面色有点发苦:“陶公子上回不是参加了李公寿诞么?怎地说没去过望族宅院?” 陶商闻言愣了愣:“是吗?啊,好像是有这档子事……哈哈,那次没逛仔细,看的不够透彻,这回去你家好好补补眼界。” “补补眼界……” 第一次听到这玩意还有补的,司马朗很是无语。 陶商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道:“司马兄如此推诿,莫不是家中藏了什么贵重的宝贝……还是金屋藏娇了?说!你到底有多少妖艳的婆娘!” 司马朗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道:“没有,断断没有!” “没有为什么怕我去看?” “这……”司马朗沉默半晌无语,最终无奈的一叹,道:“既然如此,陶公子便随在下走吧,这边请……” …… …… 河内温县司马氏的的先祖,按照司马氏自家之言,可追溯到战国著名剑客司马蒯聩,其玄孙司马卬在秦末是项羽所封的十八路诸侯王之一,昔年曾是赵国将军,巨鹿之战后随项羽入关,被项羽封为殷王,后在楚汉战争中因为投降刘邦而被楚军杀害,从此司马卬的后裔便世代居住在太行山南麓的河内之地。 东汉时期,河内司马氏诞生了一员名将——司马钧,他是司马卬的八代孙,也是司马郎的高祖父。 而如今,这个在秦朝末年便开始世居于此的数百年望族居然要迁离此地,确实令人感到心悸悲凉。 物是人非啊。 对此,韩浩虽然不满,但他也怪不得司马朗。 河内郡与中原大地上的其他州郡相比,安全系数确实非常的低,特别是连太守王匡也被人弄死了。 别说是士族领袖司马朗了,就是韩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反观陶商这个局外人,明显的轻松了许多。 一行人等来到司马朗在怀县的宅邸。 司马氏的祖宅在温县,但怀县毕竟是河内治所,身为望族的世家在此焉能没有产业? 而这一次,司马朗是专门来收拾怀县的产业物资的。 宅院的府门口,三十余辆拉载货物的马车一字型的竖线排开在府邸门前,而府邸中的下人和奴仆们,正三三两两的从老宅中向着车上搬运货物。 但是观其搬东西的人,确实不多,而且看起来都不甚精壮,有几个年纪看着还很大。 就这些人力,磨磨蹭蹭的,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搬运的完。 “司马兄在怀县的家宅……蛮大的呀。”陶商一边打量着司马氏的宅院,一边啧啧的出声赞叹道。 司马朗谦虚的一笑,抱拳道:“陶公子过赞了,朗实不敢当,先人荫德而已。” 陶商看了看那些正在往来搬运府内货物的仆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道:“司马兄,就这么几个人,几时才能搬的完?还是叫陶某手下的将士们帮帮你吧。” 司马朗闻言似是有些踌躇,犹豫的道:“这个……便不要劳烦公子帐下的壮士们了吧……让战场上的健勇儿郎们帮我搬家,岂非是杀鸡用牛刀……我司马氏何德何能……” 陶商大气的一摆手,豪气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况且当初征讨白波谷时,司马氏亦是出粮出物资,让陶某甚感安慰,我让健勇儿郎们给你家干些体力活,也算是报答了司马兄当日的慷慨。” “这个……”司马朗见陶商一番赤诚,话语间有些松动。 “司马兄若是怕我徐州兵的手脚不干净,大可亲自指挥调度,并派府内人监督就是。” 司马朗闻言连忙拱手欠身:“岂敢,岂敢,公子这话严重了,令尊陶使君,海内素有人望,其麾下兵卒,朗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公子领来的兵卒似乎太多了,只需三五十人,一个时辰内,基本便可以搬完的。” 陶商微微一笑,转身招呼过徐荣,道:“选五十名身强力壮的儿郎们,由司马兄指挥,帮其搬运府内的物品辎重,谁敢贼手贼脚的偷东西,杀头!” “诺。”徐荣冷冰冰的回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去安排。 徐州军的效率还是极快的,少时便抽调出了五十名强壮的士卒,在司马朗和府内管家的安排下,开始在宅院内三五成群的收拾各种东西,并装载运出。 司马朗适才口中虽称赞陶使君素有人望,但此刻,却明显能看出他对这些徐州兵颇不放心。 不但是司马朗本人,还有他府内的总管和仆役们,忙里忙外,东屋跑西屋串,恨不能把眼睛长死在这些徐州兵的身上。 就怕丢了东西啊! 陶商闲来无事可干,看见司马朗忙前忙后的在府内来回跑,无暇顾及自己……陶商自己便吹着口哨,悄移挪步,犹如看风景一般的奔着司马氏的大宅后院而去。 韩浩诧异非常,急忙跟上陶商,小心道:“公子,你要干什么?” 陶商转头看他,剑眉微微一耸。 “我溜溜弯而已,你紧张什么。” 韩浩对这位表面谦逊有礼,内心实则……那啥的徐州长公子实在是太了解了! 遛弯遛到别人家后宅去,绝对不是这位陶公子的作风……打死韩浩都不信他会只是遛弯。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韩浩有气无力的追问,脚下亦是寸步不离。 “说了溜溜弯。” 陶商一边说话一边突然停住脚,站在司马府后院栽种的一片草木之前,奇道:“这是什么东西?特意种在这的,应该是名品吧?” 韩浩心中不知为何突然一跳。 他赶忙上前:“几株普通的榆梅,这冬天刚过,花还没开,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 陶商定定的瞧着那些草木,喃喃自语:“等到夏天盛开的时候,应该会很漂亮吧……不知道摆在我的府里会是什么效果?” 韩浩立刻紧张了。 他定定神,慌张道:“司马府这些都是次等品,且待浩日后寻几株本地的上品榆梅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没吱声,转身又走。 韩浩这下子是彻底不敢放松了,急忙跟上。 “这又是什么东西?”陶商走进一间偏房,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韩浩的声音明显虚弱了:“香炉……一鼎普通的紫铜香炉而已啊,公子!” “他家的香炉如何就这般好看?……上面还雕着花印呢,我家的香炉就没有。” 韩浩急忙上前,侧身挡住那鼎香炉:“二手货有甚稀罕,待来日浩命工匠打造一鼎更精致的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转身又四处寻摸。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多种颜色?” 韩浩擦汗道:“这是……澄泥砚……” “一个砚台居然还有许多颜色?司马府不愧是名门望族……” 韩浩急忙又道:“二手的砚台有甚稀罕,咱不要!来日浩命人打造一块更好的,给公子送到徐州去。” 陶商忽然又转头望向门口,惊诧的道:“司马家真是贵族啊……还有尼玛小动物!” 韩浩的眼泪仿佛都要顺着脸颊滴落下来了。 “公子,那就是只看门的土狗而已啊!难道连这你也稀罕……素质,素质啊,公子!”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 他一面沉闷的看着韩浩,幽幽道:“韩从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你像是防贼一样的在防着我呢?” 韩浩脸颊上的肌肉来回抽动。 他没好意思告诉陶商,防贼根本就没有这么麻烦,一顿拳打脚踢抓起来就可以了事,哪还用像现在这样来回跟着,还得不断的许诺应承? 你遛个弯的功夫,我赔了多少你算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 “你们两位……是什么人啊?” 陶商和韩浩一同转过头去。 却见适才门口驻留的土狗,不知何时却换成了一个半大的小孩,他个子不高,面貌清秀,长的倒是和司马朗颇有几分相似,但年纪却比司马朗小上许多——也就是十岁出头的样子。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那孩子的样貌时,陶商的心中隐隐恍惚了一下。 冥冥之中,仿佛似是有着什么割舍不断的缘分在牵动着他的心一样。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月旦评与十句金语 门口的土狗忽然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吸引了陶商和韩浩的注意力。 韩浩这个人很是正经,即使面对孩子也一样。 只见他走上前去,对着那十岁的孩子行礼作揖,郑重道:“鄙人是河内从事韩浩,乃司马家主之故友,今日特来拜会,误入后堂,失礼之处,还望小先生勿怪。” 那孩子闻言恍然而悟,随即换上了一副甜甜的笑容,亦是对韩浩回礼,奶声奶气的道:“原来是韩从事,失敬失敬,学生司马懿,乃洛阳令司马防之次子、司马朗之亲弟,特在此见过从事大人。” 孩子很客气,他虽然年纪小,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非常的有礼貌,让人不得不佩服司马世家对待后辈的教养颇是严格。 听到司马懿这三个字,饶是陶商心中已经是有了准备,但也不由的心头暗跳。 晋宣帝司马懿,曹魏四代重臣,传说中诸葛亮的毕生宿敌,鹰视狼顾的善藏奸诈之大能者…… 当然,被后世人所津津乐道的奸猾诡诈之徒,此刻在自己的面前,不过是一个十岁出头的懵懂少年而已。 那些被后人所谓的枭雄品质,其实都是司马懿历经曹魏四世,经历了数十年的漫长时光所磨炼铸造的…… 环境成就一个人,司马懿之所以能够为晋朝打下代魏的基础,一则是他本人确实有本事。 二则乃是当时的政治格局倾向世家大族,自九品中正实施后,曹魏的政治天平经历数十年严重不均,曹丕为了成功代汉,向士族进行了妥协,将曹操打压平衡望族三十年的成果破坏,将曹魏集中于本族的权力洗牌,通过政治均衡手段重新分给了世家望族。 所以说,到了曹魏末期,身为士族领袖司马氏能够代魏并不是因为以司马懿为首的司马氏多么狡诈,而是士族在天下的权重已经超过曹魏中枢,没有司马氏代魏,一样会有司牛氏、司驴氏。 至少在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传说中的晋宣帝特质是完全没有的。 现在的他,就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瞪着一双灵动活泼的大眼睛,疑惑萌懂的看着两个陌生人的孩子而已。 陶商走上前,对着小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在下徐州陶商,司马二公子,幸会了。” 司马懿眨了眨眼,好奇的盯着陶商,打量了他一会之后,司马懿先是施了一礼,然后颇是好奇的询问道:“您就是那位徐州刺史膝下的长公子,替父从征的……太平公子吗?” 陶商闻言不由的一愣。 “徐州刺史的长公子说的是我没错……不过这太平公子,是什么意思?” 小司马懿闻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孩子的表情,仿佛像是看到了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的惊喜:“真的是你啊!我昨天刚看过今季的月旦评人物,想不到这么快就见到真人了!” “月旦评?” 陶商闻言先是一愣,接着骤然想起来了。 当初,在颍川的时候,自己因为帮助孔伷暗中谋划了孙坚和袁术不和一事,帮孔老儿躲过了危机! 而从洛阳前往阳翟避难,在孔伷麾下当食客的原尚书郎许靖,曾跟陶商提过一嘴月旦评的事…… 许靖说为了表示感谢,他本人既要替陶商举孝廉,又许诺会吩咐从弟许子将让陶商到月旦评上走一遭。 不过当时陶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征讨董卓,倒是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这一段时间,他心思也都是在白波军和匈奴王子的事上,更是把这茬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他忘记了,不代表许靖就会忘记。 “那个……月旦评写的什么,能不能给我看看?”陶商对司马懿道。 司马懿笑嘻嘻的点了点头,道:“陶公子你等我一会啊。” 说罢,便蹦蹦跳跳的转身奔出了房间。 看着司马懿这几步跳,陶商不由的笑了。 虽然那孩子适才表现的彬彬有礼,礼数周到的活像是个小大人似的,但通过他这两步跑,陶商一下子就看透了这孩子活泼好动的实质……只不过是碍于望族的礼教束法,不得不压抑了自己活泼的天性而已。 韩浩在一旁,则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 其实月旦评的上榜人物,韩浩每个月也都会接到奏报,而他也会仔细阅看。 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太多,讨伐白波军之后、又赶上了王匡误中于夫罗之计被杀,弄的韩浩精神差点没崩溃了,哪还有闲心去关注月旦评上的最新内容? 待司马懿跑远了之后,韩浩方才不确定的问他道。 “就这作风……也能上月旦评?”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韩浩这话,赤裸裸的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啊。 “韩从事这话,有点伤人呢。” 韩浩适才也是一时迷茫,不自觉的将实话说了出来,此刻不由的面色一红,忙致歉道:“公子勿怪,只是、只是在下确实有些好奇,听说许劭的月旦评乃是民间第一风评榜,要赋予其上,不但要有才学门第,只怕门路亦是少不了的,公子居于徐州,何时又与许子将搭上了关系?” 陶商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感觉到这事还真不是那么好解释的。 既然不好解释,那索性便不要解释了。 “陶某对此事也不甚了然,许子将……或许是慕名而评的吧。” 韩浩闻言倍感无语。 真是没见过这么皮厚的。 等了没有多大一会,便听房门外响起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小司马懿拿着一份简牍欢快的跑了回来。 一张圆圆的小脸因为连蹦带跳而显得红扑扑的,额上甚至还隐约能看见一滴一滴的汗珠。 将手中的简牍向着陶商面前一递,小司马懿咧嘴笑道:“喏!你自己看。” 陶商拍了拍小司马懿的肩膀,表示感谢,然后从孩子的手中接过那卷简牍,在自己的面前抖落展开。 但见那简牍上所描述的都是近一期月旦评推荐的人物,包括身份、家主、祖籍、住郡、事迹等不少个人的信息。 而且每个被推荐的人,都还被许劭亲自赋予了几句评语。 许子将惜字如金,月旦评的惯例,对品评之人,一般最多就只有两句。 但是在陶商这一块,许子将显然是颇为用心的多写了几句,读起来倒似模似样的有点像乐府诗的调调。 日起东南隅,彭地筑陶楼。 使君有佳儿,唤商性乃雄。 朝邦疾彻骨,老父惹军愁。 孝子携戈甲,坦坦分父忧。 拜辞淮水去,阳人显争忡。 虎牢关前搦,使将退狼侯。 汴水百战死,与虎分臣戎。 西谷征白波,为民系帩头。 清平有君子,忠良乱世隆。 二十尚不足,太平公子荣。 韩浩看的目瞪口呆,一张嘴大的如同“0”形一般。 陶商也是一头冷汗顺着脸颊缓缓低落。 呆立了好半晌,韩浩方才将头慢慢的转向陶商,使劲的瞪视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样。 “许子将居然给你写了十句评语!你到底给他使了多少钱?” 陶商也是不明所以,一个劲的摇头道:“韩从事,你要相信我,这事……真的是个误会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相国出手 在韩浩的印象里,月旦评的上榜之人,许子将一般只会给予两句的点评亦或是评价…… 但是这次的月旦评,对于陶商,许劭可谓是出血大奉送……买二赠八,直接给陶商捧到了顶峰上。 陶商自己都有点弄不明白。 这他么是眼瞅过年了……团购的吗? 像是这样的例子,原先倒不能说是没有,但绝对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的。 韩浩疑惑的主要是陶商这个人!许子将到底见没见过他? 这个一到了河内,第一件事就是装成白波军打劫河内四大望族产业的人,居然被许子将以十句真言评价,而且其中金句真言更是有“孝子携戈甲,坦坦分父忧。”以及“清平有君子,忠良乱世隆。”这几句。 前一句直接把替父分忧从军的陶商推到了当世“孝”之楷模,而后一句更是把陶商评价成了“忠心不二的当世之君子忠臣。” 而且,十句评句上的最后一句“二十尚不足,太平公子容。” 竟然还直接给他定了一个“太平公子”的雅号? 许子将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啊? 而陶商此刻,汗水亦是流如泉涌。 这个许靖……做事未免也有点太过了吧。 我不是告诉过他,我就要一句“清平之君子,乱世之忠良”就行了吗? 他怎么还给我整了这么多没用的! 还有,那句土的不能再土的‘’太平公子‘’……这不是毁我么! 此时此刻,站在陶商身边的小司马懿两眼直冒小星星,崇拜的看着陶商,惊喜道:“你看,我没说错吧,这上面评的不正是您……太平公子嘛!”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陶商猛然低下头,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瞪视着他,眼神之凶悍,差点没把小正太给吓哭。 “不许……叫我……太平公子!” 司马懿小正太哆哆嗦嗦的咽了一口吐沫,低声诺诺道:“哦,知道了,太平……陶公子。” …… …… 与此同时,长安,相国府。 “哈哈哈哈哈!” 董卓坐在主位上,手中拿着月旦评的副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擦拭着眼泪,乐道:“好一个太平公子,真他娘的……俗气!想不到汝南许劭也是个妙人,居然给那陶家小子弄出这么一个诨号……丹阳陶氏和汝南许氏,他们两家何时绑到一块去了!” 董卓下方,李儒亦是感慨着摇了摇头,叹道:“按道理应该是不能,汝南许氏和丹阳陶氏往日应是从无往来,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属下的猜度,士族中事从来都是以利益为主,家声至上!丹阳陶氏若是和汝南许家有什么私下串联,倒也不足为奇……不过吕布被封侯之事,乃是上个月相国刚刚才定下来的,许子将居然会知道的这么快,看来也是颇有些门道。” 董卓嘿笑一声,不屑道:“他能有什么门道,还不是靠着那个偷跑的许靖安插在京都的耳朵传回去的,这也正常……陶家小子跟许氏一定是有所勾连。” 李儒闻言不明所以。 却见董卓将桌案上的一卷简牍抛给他,道:“这是今年颍川派遣计吏,前来朝中上报的推荐孝廉名单,上面清清楚楚的标有陶家小儿的名字,而且举荐之人,还是咱们昔日的大尚书郎,许靖~许、大、人。” 许大人三个字被董卓拉的极长,显然是充满了不屑之意。 李儒将颍川计吏的举荐表册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然后摸着胡须道:“陶商之父乃是陶谦,陶谦身为刺史,想给自己的儿子在彭城举孝廉,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何必舍近求远跑到颍川让孔伷和许靖帮忙?况且陶商也非颍川人士,户籍亦不在此,举了孝廉也不能往颍川试考,此举端的是不合朝廷法度……相国不必睬他,大可不准。” “不!” 董卓突然站起身来,抬起一只巨大的手掌,瞪着虎目道:“不但要准,而且还要大大的准!” 李儒疑惑的看着董卓,道:“相国的意思是?” 董卓从桌案后边走出来,背负着手在厅堂内来回度步,一边走一边道:“自打到了长安之后,老夫一直在想,关东诸侯共同伐吾,在汴水之战前是占尽了上风,何其最后事堕?实乃是各有所思,各有所谋……” 说到这,便见董卓又道:“听闻韩馥已经将冀州主位让给了袁绍,是否?” 李儒点了点头,道:“韩馥惧怕公孙瓒南下,因而将冀州主位让与袁绍用以自保,实乃懦夫行径,如今袁绍没有朝廷的正式敕封,却代领冀州牧,摆明了是跟相国作对!听说他还擅自敕封其附庸周昂为豫州刺史……” “呵呵,有意思,袁术前几日也上表,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嘿嘿,朝廷正式敕封的豫州刺史不是孔伷吗?怎么袁氏兄弟或是上表,或是私自任命,又弄出了两个?难道这一个豫州刺史的监察之位,老夫还得将它劈成三份不成?还有那区区一个丹阳郡,听闻太守周昕一直是亲近袁绍的,不过袁术又是上表,奏明周昕名不副实,欲表奏吴景代替周昕,着实是争的厉害啊。” 李儒的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如此看来,二袁在关东,已然开始相争了!” “不错!”董卓拍了拍手,阴笑道:“这是个好机会啊,袁家贼子,树大根深,天下士族皆望其项背,如今兄弟墙内火拼,老夫若是不填把柴火,岂不是辜负了他们这一番美意?” 李儒正了正脸色,低沉道:“相国打算怎么做?” “先把豫州刺史之位……敕封给孙坚,这厮曾在荆州行凶,连杀张咨、王睿等人,想必已经回不去了,就让这只猛虎帮着袁术好好的在豫州争上一争!且看孔伷老儿和袁绍派去的周昂如何与他周旋!” 李儒赞叹道:“相国这招驱虎之术,着实高明。” 董卓嘿然道:“还没完呢,老夫还要把冀州之地敕封给袁绍,另外给公孙瓒授予前将军之职,并与其密诏,令公孙瓒有权节制冀州、幽州、青州三州的兵马……老夫要看看这旨意一下,他和袁绍又会如何?” 李儒一笔一笔的将董卓说的条陈记下,突然又道:“那丹阳郡呢?那太守周昕与袁绍和曹操交厚,关东诸侯造反之时,周昕亦曾暗助过曹操,此人可算是袁绍的附庸,但丹阳又地处扬州门户,袁术垂涎扬州许久,此次还表奏了吴景为丹阳太守,其意是想用吴景换了周昕,相国打算作何处置这事?是封吴景为丹阳太守,拔掉周昕?还是让周昕继续任职,令二袁继续交恶?” “都不要!”董卓摆了摆手指头,粗狂的脸上露出了狰狞之相:“老夫倒是有一个更有意思的办法。” 说罢,便见董卓走向了自己的桌案,拿起案上的月旦评,晃了晃道:“袁绍的亲信是周昕,袁术的亲信是吴景,他们都想立各自的亲信为丹阳太守,老夫不妨再给二袁加一把佐料!” 李儒乃是聪慧之人,看着那份月旦评,一瞬间就了然了,心中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相国果然高明!借着这次陶商被举为孝廉,还有月旦评的事,将他敕封为丹阳太守,看陶谦老儿夹在二袁之间如何自处?” 董卓哈哈大笑,道:“丹阳郡不但是扬州往北的门户,同时也是徐州往南的门户,陶谦老儿不会不要的!” 李儒点头道:“陶谦若是要了丹阳郡,日后在二袁那,只怕就是死路一条了。” 董卓嘿然道:“而且老夫不但要封那小儿娃为丹阳太守,还要把太平公子的诨号一并敕封给他!” “太平公子的名头……也一并敕封给他?”李儒有些诧然了:“这是为何?” 董卓嘿然道:“不为什么,就因为这臭小子在汴水跟老夫分朝臣,活生生的从老夫手里抽走了数十位公卿,老夫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纯就是为了恶心恶心他,咱们大汉杂号将军的名头一堆,什么楼船将军,伏兵将军,渡辽将军,龙骧将军……这次老夫推陈出新,也封他个杂号公子耍耍,绰号太平!看看他日后怎么个太平法?臭小子,老夫恶心不死你!” 第150章 外来士族(第一更求订阅与月票) 此时的陶商并不知道,他这太平公子的名头,在长安已经被别有用心的董卓以诏令的名义,彻底安死在自己的脑袋瓜顶上。 若是知道“太平公子”这个土掉渣的名头,日后将成为自己纵横下的金字招牌,陶商不知道会不会晕到吐血。 不过这事对陶商来是后话。 月旦评已经出来了,陶商纵然不喜欢许靖的画蛇添足,但细想想,毕竟人家也是一番赤诚,自己也不好意思蹬鼻子上脸,有些人想要还要不来呢。 “大哥!” 司马懿蹦蹦跳跳的跑到正看着士兵们搬运货物的司马朗身边,高兴着道:“大哥,原来你认识太平公子啊,怎么都不告诉我!” 司马朗颇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道:“太平公子是个什么东西?” 紧跟着司马懿走来的陶商闻言不由的脸色一僵。 沉默了好半晌,陶商方才郁郁寡欢的对司马朗道:“那个东西便是陶某。” 司马朗一下子就尴尬了。 正太司马懿则是一脸嬉笑的将写有月旦评的简牍,递到了司马朗的面前,司马朗将其缓缓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 “陶公子,你看这事闹的,朗最近实在是忙的紧,连最新的月旦评也没时间看,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朗,尴尬的紧。” 陶商急忙摆手,道:“司马兄不必客气,要不是令弟,商也一时难以知晓月旦评上的内容,该感到惭愧的人,是陶某才对。” 二人彼此谦虚了一会,一个惭愧,一个尴尬,话语之间对彼此都是客气至极,倒是司马懿,一会左瞅瞅,一会右瞅瞅,脸上一直挂着萌萌的笑容。 陶商和司马朗彼此客气了一会,陶商突然转头看了看司马懿,心中泛起了一个念头。 “司马兄,不知可否借一步话?”陶商伸出手,示意司马朗跟他到院落中的角落单独谈谈。 司马朗虽然不明白陶商搞的什么名堂,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便与陶商走到了院子中的一处角落。 “司马兄,适才见了令弟,陶某不知为何,感觉与这孩子颇为投缘……如此,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了,就是不知道司马兄能不能给陶某这个面子。” 司马朗见陶商如此客气,不由好奇的言道:“陶公子有何要事?不妨直。” 陶商斟酌了一下用词,方才缓缓言道:“司马兄此次迁离温县欲去黎阳,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躲避战祸之灾,只是依照在下看来,你即使是举族去了黎阳,也未必能够得到最满意的结果。” 司马朗闻言皱了皱眉头,颇是好奇的望着陶商:“还请陶公子尽叙话中之意。” 陶商清了一下喉咙,道:“司马兄之所以离开河内,乃是因为河内的地缘问题,此处乃是三关与北地的要冲所在,如今关东诸侯与董卓不睦,河内所受的冲击必然频繁,可是司马兄想过没有,黎阳就一定会安全吗?” 司马朗的面色很平静,道:“黎阳接连黄河,通河南河北,属兵家自古必争之地,若南北有战事,也非理想居所,这我懂,但毕竟有姻亲赵威孙在彼,多少能照顾我们一下。” 陶商的表情显得很真挚:“不瞒司马兄,黎阳地处袁氏境内,如今袁绍从韩馥手中取走了冀州,而韩馥让冀州乃是因惧公孙瓒南来,试问以袁盟主之威,岂能与公孙瓒友好相处?而公孙瓒乃北地枭雄,连上官刘虞平日里亦是多有不敬,且青州的田楷和孔融都与公孙赞相厚,他们的治所距黎阳可都不远啊。” 到这的时候,司马朗的面色已经开始发青。 陶商继续道:“我看你司马家就算是迁移到了黎阳,也未必能过上太平日子。” 司马朗心中知道陶商的颇有道理,可问题是…… “陶公子,不去黎阳,朗一时半刻还真寻思不出我司马氏究竟应迁往何地。” 陶商笑嘻嘻的道:“司马兄有没有想过去徐州?” “徐州?”司马朗闻言似是惊诧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道:“陶公子的意思是?是让我司马氏举族前往您陶氏的属地?” 陶商点零头,道:“不错,徐州当年虽然也曾遭到过黄巾的袭扰,但如今却已安定,昔日在徐州作乱的黄巾,已经全部迁往青州,而且徐州远离是非,特别是距关中甚远不与董卓相交,徐州北面是青州的田楷,南面是扬州诸郡,西北面是兖州的刘岱等人,都与我陶氏关系不错。唯有西南面的豫州和江淮诸地被袁术盯住,但在如今下各州郡中,已算相对安稳的了。” 司马朗闻言没有话,他知道陶商多少有些夸大其词。 徐州地处中原之东,好不好,坏不坏,但论及复杂程度,确实是比眼下的河北好很多。 只是陶谦那个人,司马朗对他并不是非常看好。 不过仔细想想,陶谦纵然一般,但这个陶商感觉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且这次的月旦评,许子将给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再观察此饶所作所为,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依靠。 见司马朗犹豫不决,陶商又给他下了一副猛药。 “司马兄,王允也会随我迁往徐州安居的哦。” 司马朗闻言一挑眉,颇有深意的看向陶商。 却见陶商也笑着看他,两人眸中的目光,在空气中激起了一串并不激烈、却意味深长的火花。 太原王氏乃是并州第一门阀,而王允又是朝堂三公,虽是只身前往徐州,但其政治影响却相当之大。 曹操当初曾跟陶商过,王允入徐州,让他切记强宾不压主。 这个所谓的“强宾”,不是指王允会抢了陶谦的权力,而是指徐州本土的士族平衡。 王允身为公卿老臣,亦曾历经过党锢之争,在上层党人士族中,占有较重的地位,陶氏一旦迎接王允过去,徐州本地的世家望族在州内的权重,必然会因为外来士族而产生变化。 其实陶商也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陶氏虽也属于士族,但徐州本地四大家族权柄颇重,若是能通过王允引领外地士族进入徐州,陶氏居中调停,不定对权力的重新分配与巩固或有奇效。 君不见历史上的曹操在经历了张邈和陈宫的叛乱后,便一力重用颍川士族,来平衡兖州本地的士族力量。 在陶商看来,在这个大时代的背景下,想要彻底的消灭世家在政治上的影响是不太现实的。 这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历史上的曹魏,武帝曹操是打压士族的急先锋,但在曹操掌权期间,因其对消除世家影响的手段过重,导致了曹魏与下望族间的关系曾一度紧张。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很显然被曹操打压的士族群体没有灭亡,反而是在曹操死后猛烈的爆发了。 文帝曹丕为了代汉,又将士族群体重新拉拢,并推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因曹氏头两代饶吞吐力度过大,使曹魏政权和下士族的关系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再加上蜀吴的屡次犯境,犹如催化剂一样的逼迫曹魏必须将对外的权力分散,最终让司马氏乘乱争得了大部分的士族资源,曹魏为旁人做了嫁衣。 这种事不仅是魏晋,直到五代隋唐亦皆有之,李世民也不能完全搞定。 期间所转换的不过是权柄的往来交替与政治平衡。即使是后世,所谓的士族在全球亦是存在,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有饶地方,就存在阶级与斗争,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社会现象,不能消灭,只能随着时代的发展去适应,去平衡。 而司马朗在听了王允亦是会去徐州居住,心下则开始斟酌了起来。 毫无疑问,太原王氏在三河之地的影响比司马氏要大了许多,王氏和司马氏都属于并州世家,若是王允也去徐州的话,总好有个照应,跟随同为三河地界的王氏大佬在同一个地方,就冲同为并州门阀的关系,王允多少也会为司马氏争取一些好的资源。至少比单靠司马氏的名头去黎阳创业要容易的多。 而且司马朗也不瞎,王允那妖娆的义女与陶商眉来眼去,他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想通了这些,司马朗心动了。 “陶公子,此事且容朗回去,与族中诸长商议商议……如何?” 陶商也知道事关重大,不好过多的催促他。 此事成与不成,尚在两之间,而且迁移以王允为首的士族入徐州,会对当地士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陶商也不好推断。 但有些事,终归还得尝试一下,权力的削减必须要在混乱的情况下进校 徐州目前稳定的士族格局,不适合陶商动手。 司马朗在犹豫揣测,陶商又何尝不是呢? “滋事体大,司马兄确实该细细琢磨,陶某今日先行告辞,待我将南匈奴的事解决后,会再来征询司马兄的意见,想必在那个时候,司马兄心中当有决断。” 司马朗冲着陶商稍一欠身,道:“好,到时候在下一定给陶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陶商又与司马朗了一会闲话,待司马家的行李都装车完毕,他便向司马朗告辞。 司马朗亲自将陶商和韩浩送出府外,临走之时,陶商还冲正太司马懿亲切的打了个招呼。 看着陶商等人慢慢消失的身影,司马朗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仔细一琢磨,他便问司马懿道:“二弟,你是怎么见到那两个饶?” 司马懿萌萌的眨眨眼:“在府内啊!在府内西院的书房里。” 司马朗皱着眉头,转身就奔着西院的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后,司马朗左右来回溜了一大圈,将屋内的陈设挨个捋顺了一遍之后,方才疑惑的喃喃自语道。 “奇怪,我那澄泥砚台……怎么找不到了?” 第151章 麴义与徐晃(第二更求订阅与月票) 回往太守府的路上,韩浩的脸都绿了。 绿的原因没有别的,就是因为陶商在路上一直把玩着一块澄泥砚台。 如果韩浩没有认错的话,这块砚台,长的跟适才在司马府中的那块一模一样。 可恨的是陶商偏偏这是他的。 长得这么相似的砚台——兄弟砚啊? 自己这么紧盯着他,居然还是被他得手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的。 韩浩觉得自己做人非常的失败,无颜面对河内乡亲父老。 到了太守府,陶商没有闲着,立刻与韩浩研究起了王子于夫罗的事情。 “于夫罗现在屯兵在河东,他麾下的匈奴兵将不算太多,但若凭我们河内的兵马和陶公子这五百士卒,跟他打还是有些吃力,需等麴义的兵马抵达,方才有把握,而且张杨现在还被其拘禁着,一旦妄动,只怕便会伤及到张杨的性命,袁绍对张杨到底是不是想保全,咱们现在都不准。” 陶商听了韩浩的分析,觉得很满意。 自己留在这里帮忙镇场子,纯粹就是为了袁绍的面子,真要让徐州军去跟于夫罗拼命,陶商觉得犯不上。 有麴义这样的统兵能者率众前来,根本就没有自己表现的机会,不过看来袁绍这次是动了真火,打定决心要收拾掉这个叛徒王子了。 “麴义的兵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韩浩掐指算了一下时间和行程,半晌后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一两日,到时候咱们与他合兵一股,前往河东。” …… 韩浩的日子算的很准,两日之后,麴义所率领的袁军果然赶到了河内。 陶商也终于通过这次机会,见到了这位在袁绍麾下,可以称之为最厉害的河北名将。 麴义原本也是韩馥手下的部将,却因为与韩馥产生了矛盾因而在地方反叛,韩馥自然而然的派兵征讨他。 可悲的是韩馥身为坐拥冀州的一州之主,却不敌麴义一叛将,被他揍的屁滚尿流……也不知道是韩馥有心放水,还是麴义太厉害了。 陶商知晓,历史上的麴义功勋卓着。 在袁绍平定河北的多次会战中,麴义的功勋毫无疑问都是名列前茅,特别是袁绍和公孙瓒争雄河北,公孙瓒麾下的有生力量,基本上都是被麴义消灭的,可惜后来他也是因为居功自傲,而被袁绍处死。 陶商见了麴义的第一面,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个人身上有着一身的傲骨。 不是麴义刻意在陶商面前显示出了傲气,相反的,麴义对陶商和韩浩很是客气。 但可惜的是他的那股子傲劲深深的刻在了骨子上,属于活脱脱的纯傲娇气质。 有的人生看起来长得很温柔,有的人生看起来长得很狡猾,有的人看起来长得很聪明。 麴义的气质独特,看起来生很逼……装逼的逼。 “奉袁公之命,此番特来征剿匈奴叛逆于夫罗,一则替王府君讨回公道,二则救张杨公于虎口,得陶公子和韩从事相助,义感激不尽。”麴义话很客气,和他那股子牛逼哄哄的气质很不搭调。 “麴将军客气了,陶某在河内的兵马不多,只有五百普通步卒,大部分都留在了黄河渡口看守白波贼众,还请麴将军不要见怪。”陶商话彬彬有礼,既显谦恭,又显随和。 陶商的表现令麴义感到很舒服,他来时曾暗中得到了袁绍的吩咐,要善待这位陶氏公子。 虽然他不知道袁绍与陶商具体是什么关系,但麴义多少明白点,陶商私下里定然是与袁绍有着某种承诺的,不然袁绍不可能特意关照于他。 如此算来,这位陶公子和自己,便算是同僚了。 “陶公子,义曾听袁公言,公子于去年岁末率众北上平白波贼,历时数月终有所成,本当克期全功,回返家乡乘欢于陶使君膝下,怎奈事出突然,哪曾想那匈奴贼于夫罗居然公开背反,先是用计杀了王府君不,还挟持张公为人质,着实是大逆不道!袁公令我克期必擒此獠,还请公子委屈数日,待义破匈奴之后,咱们一同东归,义亲自走黎阳送公子回徐州。” 陶商摆手笑道:“麴将军客气了,能帮袁公的忙,着实是陶某的荣幸,只是我不甚了然,于夫罗和袁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商问的话,也是韩浩想知道的,毕竟事关王匡的死,不由他不上心。 韩浩立刻竖起耳朵听着。 麴义无奈道:“来惭愧,当日袁公与王府君、张杨公共同起兵讨伐董卓,屯兵河内之时,正逢于夫罗请诚相投,当时袁公见董贼势大,便想多一个盟友总是好的,一时心软将于夫罗收于麾下,卓其与张杨公共同屯兵于漳水,不想此獠见我大汉乃多事之秋,竟生叛逆之心,挟持了张杨公不,又派兵入白波谷打探消息,王府君一面派人知会袁公,一边亲自领兵前往漳水探听虚实,不想于夫罗假借张杨公印绶,诱骗王府君深入,设兵埋伏,害死了王府君。” 到这里,麴义又露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怒道:“匈奴贼子赌猖獗,做下慈叛逆之事后,居然还派人去袁公那,邀请袁公与他一同叛汉,事成之后则平分汉家下,简直可笑至极!”(听着有点二,但历史上有这事。) 陶商听了感觉非常无语……这位于夫罗王子,脑袋是不是有点秀逗? 他一个南匈奴的落魄王子,自己的族群都混不下去了,能在袁绍麾下谋个吃饭的地方就算不错了……现在居然自不量力,打起了推翻汉王朝的主意? 你一个偷渡人口,异想开推翻汉朝也就算了……但无语的是,你居然还要张罗让袁绍入伙? 四世三公的名门之后,难道会放弃多年的名门声誉不顾,跟你一个马上民族的彪子,去“呜呜啊啊”的满哪攻城掠地……这跟打开自家的大门让偷进屋,然后还给他端茶送水、帮着偷数钱有什么区别? 这位匈奴王子,是情等着作死的节奏啊! 他不派人邀请袁绍造反倒好,他这么一招呼,袁绍为了标榜自己的清白,想不整死他都不校 看来王子没有继承大位,脑袋多少受了些刺激,已是不能以常人之思想来度之。 “这位于夫罗王子……当真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啊。”陶商感慨一叹,似讥讽似嘲笑的摇头苦笑。 麴义“嗯”了一声,算是对陶商言下之意的赞同,随即问韩浩道:“韩从事,不知那于夫罗的兵马现在屯扎何处?” 韩浩恭敬的道:“于夫罗的兵马,在挟持了张杨公后,便皆屯扎于河东杨县附近,暂时未有所异动。” “原来如此。” 麴义点零头,道:“陶公子,韩从事,事不宜迟,咱们也别耽搁,火速前往杨县,早日破贼,也算是早日对去世的王府君有一个交待。” “麴将军稍安勿躁。”陶商沉稳的对麴义分析道:“于夫罗有张杨公在手,颇为有恃无恐,且听闻其部这些年屡犯河东之地,想必河东当地官民对其亦深恨之,不妨让韩从事置书一封,交付给河东郡的太守,请他帮忙,或接应或引导,一致对付外族的事,河东太守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对了,河东太守现在是谁啊?” 韩浩很是无语。 谋划的非常到位,证明这位公子的智慧确实不一般,但无奈的是这位公子出了策略却连河东太守是谁都不晓得。 基本功不过关啊。 “河东太守,乃是已故老太尉刘宽之徒,北地泥阳人王邑,风评亦算不错,在河东当地颇得官民爱戴。” 麴义点零头,道:“好,既然如此,就劳烦韩从事以代河内太守之名,派人置书一封与王邑,我等则速速出发,前往河东杨县破担” 陶商和麴义、韩浩等人计较已定,韩浩随即点齐河内的三千泰山军,加上陶商的五百步卒,随麴义所率领的本部人马,径往河东郡杨县而去。 河东郡守王邑乃是耿直刚正之人,在得到了韩浩的置书之后,随即回书,陈明会派遣河东郡兵曹参军领三百郡兵,作为向导,引领麴义、陶商等人消灭于夫罗。 麴义的行军速度非常快。 从怀县赶往杨县,大概有六百多里的路程,麴义督促兵马,只用了四日的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种赶路法令陶商非常吃不消,但匈奴人毕竟属于游牧民族,今东窜窜,明西窜窜,在同一个地方通常都不会待太久,特别是于夫罗王子在流动民族中还属于被驱逐出境的,跟流浪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想要抓住这样的人,在时间上就一定要做到提速。 磕磕绊绊的到达杨县,河东太守王邑所派遣的兵曹参军,已经率领河东三百郡军,在慈待麴义等人了。 那位兵曹参军正值壮年,面容清瘦端正,颌下一缕长须无风自动,身后的随行亲卫替其拿着兵器,乃是一柄开山大斧。 “河东王府君帐下,兵曹徐晃,奉命在此迎候诸位。” 第152章 河东兵曹(第三更求订阅与月票) 听了徐晃自报家名,陶商心中顿时有些激动。 最近这一段时间,见到的能人不少啊:先是麴义,又是徐晃。 徐晃在历史上先侍杨奉,后随曹操,但在侍奉杨奉之前,徐晃却是在河东郡任职。 其实想想也对,徐晃身为河东吏,若杨奉还是白波贼的身份,徐晃如何会摒弃正儿八经儿的府吏身份从贼?毕竟再的官吏也是清白身,投靠贼寇不符合常理,所以徐晃跟随杨奉的时间,理应是在杨奉投靠军阀李傕获得正式的官军身份之后。 兵曹参军属于郡守辖下六曹之一,而六曹的编制设置,可以根据郡守的需要进行增减,也就是,在有足够兵源和粮草支撑的前提下,王邑下辖的兵卒若是很多,想设几个兵曹都无所谓。 而在这样一个可多置人员的职位中,徐晃还是被王邑派到麴义的军前作为向导,足可知晓徐晃在王邑麾下众人中已经是崭露头角,备受器重。 徐晃早在杨县之东为麴义的兵马预留出了安营之地,麴义等人安营扎寨之后,众人便齐聚在一个帐篷内,共同商议对付于夫罗的策略。 于夫罗被南匈奴驱逐后,率领兵马进入中原没有补给来源,于是便常年在河东之地劫掠骚扰,所以在以徐晃为代表的河东郡人眼中,于夫罗可以算是当地第一大祸害。 大帐内有河内附近的地势图,徐晃为众人指明于夫罗所在的位置,并解释道:“于夫罗一众,大部为草原兵,常年奔驰居无定所,但一般是冬藏春猎,近几年每次开春,都会以杨县为中心四处劫掠袭扰,在下等人相助王府君,在河东多次置办防御工事,但于夫罗历来皆是一触即走,我们是防的了东边防不了西边,很是头疼。” 到了这,徐晃顿了顿,又道:“麴将军,在下虽然知道于夫罗的屯兵之地,但他麾下基本上都是马军,咱们现在若是逼迫的近了,于夫罗肯定会立刻迁移而走,匈奴人善奔袭,咱们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着实被动,句不中听的话,匈奴人还没等被打散,我们自己先把自己撵散了。” 麴义闻言皱了皱眉,道:“徐兵曹久随王府君在河东防卫于夫罗,深知彼之虚实长短,诚如兵曹所言,这于夫罗还不好抓呢。” 徐晃点零头,道:“东游西窜之辈,最是难弄。”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陶商在一旁突然开了口,慢悠悠的道:“对付这种喜欢打游击战的敌人,其实无外乎就那么几种方法。” 只见麴义,徐晃,乃至于韩浩都是颇为诧异的转头看向了他。 却见陶商轻轻的咳了一下,道:“对付游击军,无外乎一则分区进剿,所谓的分区,就是要分辩出游击军的活动频繁区域,就算是游牧民族也可以,而且这位王子的奔袭游击应该不会是漫无目的,他在河东劫掠了这么多年,哪里富庶,哪里坦途,哪里能够一边劫掠一边补给,他一定都摸索的清清楚楚,我们换位思考,假想自己是于夫罗,若是要率众游动牵制,会怎么规划路线和区域。” 到这里,却见陶商笑着转头看向徐晃,道:“这件事情,非公明兄而不可为之了,毕竟对于这河东地界,论及熟悉程度,我们三人跟公明兄可是比不得的。” 听陶商称呼自己为“公明兄”,徐晃有些惶恐,自己不过是河东郡守治下一吏,对方虽然是白身,但毕竟是徐州刺史陶谦之子,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前途应是不可限量。至少跟自己比,完全不是在一个水平线上。 “公子实在是客气了,这一声兄长,晃却是当不得的,公子既有吩咐,晃自当尽力为之。公子适才所言,见解颇为独到,果然不负‘太平公子’之名。” 陶商的笑容顿时僵硬了。 太平公子…… 看来月旦评的评价,已经开始在各州郡流传,这个俗的掉渣的土称号,看来将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自己的标签绰号。 真是日了狗了。 陶商勉强的咧了下嘴,不想在‘太平公子’这个称呼上过多的与他们交流,随即转移话题,道:“公明兄不必客气,陶某对人从来是只敬其才,不敬其职,以你的能耐,当得起我这一声兄长的称谓。” 徐晃心下暗自奇怪,他虽对自己的本领颇有几分自信,但现在毕竟还是声名不显,怎么听这位太平公子的意思,好像竟然颇是认同自己的能力? 麴义琢磨了一会,道:“匈奴居无定所,来去如风甚是难抓,特别是他们的聚散方式颇是难缠,彼一时会聚集成一支凶狠的军队,可瞬息之间,又会变成散落边的牧民,要抓住他们需一击必中,不然就颇为耗时了。” 陶商笑着道:“那是在漠北草原上,到处都是草地河流,但是在咱们中土境内,想要做到这点可不容易,人或许还能挨饿,但支撑他们的马匹却是决计不能挨的。” 韩浩在一旁点头赞同道:“诚如陶公子所言,只要徐兵曹规划出杨县周围的水源流域和大片草地,我等便能推算出于夫罗大致的游击路线。” 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大家闻言不由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商议定了之后,麴义和韩浩便先去调配兵马,陶商让徐荣也一起去协助他们二人。 而他自己,则是留在了徐晃的军营,帮着徐晃一同查看地图上杨县附近的水源和草地集中处,推断匈奴人可能会采取的游击路线。 其实陶商对于河东附近的地理根本就不知情,他纯粹就是为了能找一个借口待在这里。 他之所以特意留下,本意还是为了徐晃这个人。 是可以推断出匈奴兵的行军路线,但一旦实施起来却是一个极为精细的活,徐晃在帐篷里足足待到了半夜子时,才大致分析出了三条匈奴人游击时可能会行进的路线。 “陶公子,这是晃根据河东周边的水草分布,推断出来的三条路线,如于夫罗确实熟悉河东水源地势,那这三条道路便基本可以确认无疑了。” 徐晃将皮图递给了陶商,请他指正。 陶商拿过皮图仔细的看了一会,淡淡道:“徐兵曹乃是本地人,你分析的想来应该没错。” 罢,便把皮图推回给了徐晃,道:“只不过,即使分析出了路线,但范围还是太大,麴将军兵马不多,要是想分兵在这些路线上埋伏王子,只怕还是不太容易。” 徐晃闻言皱眉,摸着长须无奈道:“能断定出三条路线,已是极限,若要确实肯定的在这三条路中于夫罗会走哪一条……唉,我做不到。” “没关系,足够了。” 陶商心中基本已经有了帮麴义拿下于夫罗的办法,但他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徐晃,跟他在这推测路线熬了半宿,主要目地还是想拿下这个人。 “徐兵曹在河东待的舒心吗?”陶商试探着言道。 徐晃不明白陶商为何问他这个,随即回道:“承蒙公子关心,还好,王府君对晃,亦算是多有提拔。” “家中有几口人?”陶商开始跟徐晃套近乎。 “家母在堂,兄弟五人尔。” “成家了吗?” 徐晃苦笑了一下:“还没。” 陶商颇为诧异,按照自己这十七岁的年龄来讲,估计回了徐州,也是马上要行冠礼了,到时候陶谦少不得会为他纳彩问名,在这个年代像陶商这岁数还没成亲的,按道理来也算是晚婚了。 “公明兄也不了吧?” 徐晃长叹口气,无奈道:“不瞒公子,虚二十五了。” 陶商好奇的看着徐晃,又看了看他帐篷后面的那柄巨大的开山斧,犹豫道:“公明兄这么大了,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莫不是心念汉室安危,欲仿效古之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徐晃的脸瞬时红了,半没吭声,半晌后方才幽幽回道:“主要还是因为没田。” 陶商:“……” 徐晃是杨县吏,地位不高,最近因为才华出众,才被王邑破格提拔成郡内的兵曹,若是论及出身,别看徐晃曾经是杨县的公职人员,但毕竟是底层,家底想必也不会有多厚,甚至可能连寒门都算不上。 如今的汉朝,虽然社会动荡,流民失所,但荒芜的田地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想占了去就可以占了去的,除非有地方政府的名文号召,统一收拢分配,不然普通百姓若是想要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还是非常困难的。 徐晃的条件不好,至少不会是太好,偏偏他本人还有一定的能力,心中也有奋发向上的心思,普通的低贱女子他可能还真未必瞧得上眼。 可惜高门子弟,也不愿意将女眷许配给他,在这个时代没地和在后世没房子是一个道理……高不成低不就,可怜的徐晃估计就是这么耽搁下来了。 问题二十五岁不成婚,在汉朝这个旧社会中,总体来是犯法的。 汉朝从西汉初年,因为人口锐减而设置了“单身税”,最高比例曾多达每年六百钱,当然到了东汉末年,“单身税”的比例已经下调,冠礼不婚的话,每年处罚应在一百二十钱左右,寻常家百姓根本就承受不起这样的税务。 不过徐晃身为朝廷中人,虽然是条单身狗,估计这税也是漏了。 第153章 截杀小王子(第四更求订阅与月票) 此时,通过徐晃话语中的幽怨语气,陶商能感觉的出来,徐晃还是想要向上奋发而走的,毕竟有本事的人,谁都不想默默无闻,谁都想放手干出一番作为,不但功成名就,还可封妻荫子。 “公明兄有没有想过去冀州去发展?袁本初四世三公,如今取替韩馥暂代冀州牧,声名贯下,想必也正在招揽四方豪杰,我看公明兄也不是自甘平淡之人,何不乘此时机去碰碰运气?” 陶商友善的试探着徐晃的底线,王邑虽然是河东郡守,按照下形势来看,也勉强算是一方诸侯,不过通过此饶作为可以看出,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与志气,而是谨慎恪守着汉朝律法,替朝廷监管治理河东郡。其行为可谓是中规中矩,毫不僭越。 中规中矩的人,其手下想要在短时间得到快速的发展,一般都不太可能。 陶商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一则他年纪,上面还有个爹压着,二则下诸侯中,名气比陶氏强,风评比陶氏好的很多,因此他不敢过于快速的招揽徐晃,韩浩对自己抛出的橄榄枝目前还处于犹豫阶段,所以陶商打算先用袁绍的门子,来试试徐晃的底线。 兴许是陶商平易近饶态度感染了徐晃,徐晃对于这位谦和的公子没有什么防备,也是实话实。 “陶公子,实不相瞒,徐晃堂堂八尺男儿,虽出身非名门,但自是也想成就一番功业为家族谋福,汝南袁氏下闻名,晃虽有意,只是、只是我这出身……” 果然! 陶商心中暗自点头,徐晃此时确实是有更换门庭之意。 不过对于投靠袁绍,显然徐晃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毕竟袁氏的势力,是以四世三公之家族名望为轴心,招募下望族之士,徐晃的身份在那摆着,纵然是有心,但在门路上和家世上,还是差的太多了。 陶商心中开始羡慕袁绍了。 袁氏的声望真的是太高了,高到哪怕是个猪,都挤破脑袋想往袁氏的门墙底下钻!袁绍若是放出榜文,招个给自己倒夜壶的,估计也会有无数人毛遂自荐,踏平他冀州府的门槛。 “公明兄,实不相瞒,陶某在洛阳时,与袁公算是结下了不浅的交情,兄长若是愿意,待此次征伐于夫罗王子事毕,我回兵徐州之时,愿改走冀州道,将兄长引荐给袁公。” 这话完全就是违心,徐晃这样的人,陶商心中一万个舍不得,又怎么会推荐给袁绍? 但不出此下策,只怕徐晃未必会跟自己走。 招聘人才,有时候不光是要靠诚心和利益,还得用点蒙……虽然不太地道就是了。 “陶公子此言当真?”徐晃闻言不由惊喜莫名。 浑然想不到,这位刚刚认识不过一晚的徐州公子,居然肯为自己做引荐人,徐晃半是惊喜,半是疑惑,浑然不明白陶商为何会对他这么好。 “当然是真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我观兄长乃是上将之姿,久后必是大器之才,故而方才有意结交,兄长日后若是到了袁公的门下,我徐州与袁氏中间的调停,还望公明兄多多出力。” 论及编瞎话,陶商在后世的商业社会所练出来的机变能力,较之大部分的古人,自然是不在一个水平段上……其瞎话的能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听陶商的既诚恳,又头头是道,徐晃心下感动莫名,拱手言道:“陶公子,晃若能得陶公子引荐入袁氏成就功业,那公子日后,便是我河东徐氏一门的恩公,但有吩咐,焉敢不从?” 陶商见徐晃如此郑重,脸也有点发红。 毕竟自己根本就没想把徐晃推荐给袁绍,信口雌黄的在这欺骗古之良将……皮再厚多少也沾点臊得慌。 “公明兄客气了,陶某就是顺便帮忙,可毕竟是袁氏纳才,陶某却不敢保证这事一定就能成功。” 徐晃爽朗一笑,摆了摆手,道:“公子肯为晃做荐,已属大德,我哪里还敢挑这挑那。” 到这,徐晃砸吧了一下嘴,感慨言道:“近期的这次月旦评,晃起初看时还颇为疑惑,暗道公子你年纪轻轻,有甚资格担当许子将这么厚重的评价,如今一见真人,方才知晓许公言之不虚……太平公子,真是名不虚传!” 陶商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公明兄,你能不要叫我太平公子吗?陶某真是听不得这个。” 徐晃重重点头:“这么谦虚?公子真是低调啊,晃佩服。” …… …… 次日辰时初,麴义等一众人便来到徐晃的军帐,看其昨夜规划出的匈奴游击路线,也好安排行军埋伏路线。 当徐晃将三条线路分别指给麴义的时候,这位河北名将显的有些焦虑了。 “徐兵曹能将匈奴游击路线规划出三条,甚是难得……但即使如此,这三条路线覆盖的地域依旧过于宽广,本将手中兵马有限,着实不知该往哪里安排了。” 陶商闻言笑了笑,道:“其实也不难,我们既然已经规划出了三条匈奴人可能会游走的路线,那下一步,就是要想办法将王子引诱到其中的一条路线上,正所谓抛香饵掉大鱼。” 麴义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陶公子的饵,指的又是什么?” 陶商将两只手一摊,无奈道:“这个,就得靠诸位来定夺了,陶某出身丹阳,和匈奴委实是没打过什么交道,真的是不了解。” 麴义转头看了看徐晃,又看了看韩浩,却见他们两人也都是低着头,皱着眉头,一时间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引诱到匈奴。 “诸位,你们若是实在想不出来,陶某麾下有一个人,或许能够帮忙。” 征得三饶同意后,便见陶商走到帐篷口,让护卫去把徐荣叫了过来。 少时,便见脸戴青铜面具的徐荣,在护卫的引导下,走进了帐内。 “这是我麾下的徐校尉,出身于辽东,虽未曾与匈奴打过交道,但却熟悉鲜卑秉性,都是外族游牧,或许彼此之间有共通之处。” 麴义从袁绍处而来,对于陶商在汴水收服了徐荣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这几日也和他或多或少的有些交集,只是不明白,这位昔日在西凉军颇为知名的战将,为何要在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 装大爷吗? 或者是改换门庭之后,自觉羞愧,没脸见人? 徐荣在听了陶商的叙述之后,思考了一会,方才缓缓开口道:“末将不熟悉匈奴,然昔日在玄菟居住时,与鲜卑多有交集往来,依照末将之见,这些马上游牧,不怕寒冷,多能忍饥,什么苦都能吃……粮草什么的对其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吸引力,不过有一样东西,其非得是与我大汉往来通商,否则定然不可多得。” 麴义忙道:“何物?” 徐荣冷冰冰的道:“是铁器,游牧的马匹较壮,且都是北地草马,与他们的主人一样,能忍饥,耐性强,末将猜测于夫罗虽然被驱逐出匈奴南庭,但以其王子的身份,暗中在草原游牧处购马应不是难事,但坏就坏在铁器少,游牧之族不善治铁,纵然是能治炼也是产量极低,于夫罗在我汉境横行劫掠,别的东西对他或许无大碍,但这铁器军械,对他而言却属贵重之品。” 麴义闻言,似是有所醒悟。 徐晃则是言道:“这位将军言之甚善,麴将军若是方便,不妨修书请王府君帮忙,请他在襄陵的武库往杨县调拨一批军械,然后再把消息扩散出去!襄陵往杨县需经汾水,沿途水草丰盛,正是在下分析出的三条路线之一,如果于夫罗意在这些军械,他必会在此一条路线上出现!” 麴义看了看徐晃,又看了看徐荣,点零头表示赞同。 “韩从事和陶公子有何意见?” 韩浩摇头道:“几位将军分析设谋的恰到好处,在下没有意见。” 陶商则是沉默了一会,突然道:“麴将军,在下麾下这五百人都是步卒,若是上阵也没什么能够帮到将军的地方,若是将军方便,我这五百人,就不与将军共同狙敌了,到时候只是在周边打个策应,如何?” 实话,陶商这五百人还真就没被麴义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些人甚至还碍手碍脚。 麴义点零头,道:“无妨,既然如此,便请陶公子和麾下的兵众,在一旁策应,我与韩从事率兵埋伏于夫罗便是。” 出了帐篷之后,麴义、韩浩、徐晃以及陶商和徐荣,便分别去收拾各自的兵马,准备出征。 出了帐篷后,徐荣很是疑惑的问陶商:“此次出兵对付于夫罗,你为什么要独善其身领兵做策应?咱们这五百人虽然少,但想必也可以帮得上忙。” 陶商沉默了一会,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则是这五百步兵不是咱们的主力,对付匈奴骑兵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二则……若是有机会的话,我想用这五百人做点别的事,对徐州真正有利的事。” 一听这话,徐荣的心就慌的一逼。 这位陶公子,他又想起什么幺蛾子? …… …… 在请得河东太守王邑的同意后,麴义便立刻率军直扑于夫罗在杨县的屯扎之地。 和想象中的一样,于夫罗的骑兵队,在麴义的兵马还没有抵达之前,便迅速奔驰而走,这支匈奴流寇大队东躲西藏,在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麴义军的视野之郑 于是乎,计划的第二步便开始着手实施。 襄陵往杨县的路程中,途经汾水,其中有一处地界水草丰盛,颇适合骑兵队为战马补给休养。 河东太守王邑安排人手,从襄陵武库调兵械去往杨县。 运输队伍不多日,便行驶到了这处水草丰盛之地,并在此安营扎寨,驻马歇脚。 汾水河畔的草原上安安静静的,仿佛毫无异动,但浑然不知,离河畔不远处的密林中,此刻已是杀气肃然! 麴义等饶精锐兵马,正躲藏于其中,犹如等待猎物的狼群一般,呲眉瞪目的静候猎物入网。 陶商手下的五百人也躲在不远处,但他们属于外围人员,并不参与这次的战斗。 “公子,在画什么?”徐荣走到陶商身边,低头看着他的举动,颇感好奇。 陶商适才一直坐在那里,左手杵着下巴,右手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土上勾勒猪佩奇的轮廓,闻言无精打采的道:“社会大哥。” 啥玩意? 徐荣面具下的独眼中,明显充满了不解。 “就是泼皮!”陶商换了一个法,将手中的树枝一扔,抬头冲着徐荣道:“王子还没驾到?” 徐荣转头看了看远处的河畔草地,慢悠悠的道:“暂时还没呢。” 到这,徐荣突然停住了话头,然后猛然俯身趴在地上,将耳朵紧贴脏兮兮的地面。 仔细的听了一会之后,他面具外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来了!” 陶商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河畔远处的平原上,一条黑线乍然间出现在陶商的眼帘之中,那条黑线在阳光的照射下,变的越来越粗,奔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多大一会,便依稀能够看清楚全貌了。 陶商挑了挑眉,颇有些不解的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徐荣,抬手一指:“明明用眼睛就能看的到,干嘛非得趴地上听……你耳朵不咯的慌?” “还……好吧。”徐荣露出面具外的嘴角气的直抽抽。 就在这个当口,匈奴饶骑兵队已经冲入了运送府库兵械的河东运输队中,他们或是甩着手中的弯刀,或是手持长弓,穿着颇为显长的棉袄,头戴呈尖塔型的带穗棉帽,一个个口职呜呜嗷嗷~~”的叫唤着,犹如豺狼一样。 陶商在远处奇怪的看着冲进河东运输队的匈奴骑兵,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匈奴人真穷,穿棉袄抢劫,连甲胄都没樱” 徐荣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公子你这就有点孤陋寡闻了,匈奴人治铁的技术虽差,但盔甲颇全,其头盔素面无沿两面开口,佩戴可不分前后,胸甲前后搭配,轻便坚固,颇符合骑兵战道……当然产量相比我大汉却低了很多。” 陶商奇怪的剽了徐荣一眼,不解道:“产量低,那不还是穷吗?” 徐荣:“…………” 第154章 君子与王子 (第五更求订阅与月票) 此处此刻,麴义的冀州兵与韩浩的泰山兵已经从密林中蜂蛹而出,直奔着正在劫掠河东军兵械的匈奴骑兵冲杀而去。 泰山兵的悍勇自不必,但麴义麾下的兵马精锐程度,也是远远的超出了众饶想象。 麴义所训练的士兵,很明显非常熟悉骑兵战法,他麾下的兵将以骑步混杂为中军,另有两千强弩军分别安置在中军的左右两侧,快速的向着匈奴骑兵推动而去。 正在劫掠的匈奴军很快的就发现了麴义军的动作,急忙调转兵锋,向着麴义军的方向冲杀而来。 在双方还没有正面接触之时,麴义中军两侧的强弩兵就已经开始发挥出了重要的作用,在两方未至数十步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强弩兵居然同时驻步,一边齐声大叫口号,一边将手中的强弩齐发。 两翼上千的强弩雷发,无数的箭弩直接射入匈奴的兵阵中,所中者必倒! 一时间,匈奴人庞大的骑兵队人仰马翻,阵势顿时大为混乱。 密林之中,徐荣面具下的独眼骤然发射出了精光,口中啧啧赞叹道:“好厉害!这麴义居然如此深谙破解骑兵的战法,其麾下强卒竟能有如此控弦之力!别是这支匈奴流寇了,便是西凉铁骑在此,面对慈精悍的弩军,只怕也讨不得什么好去!” 陶商暗叹口气没有话。 徐荣的眼光确实独到,历史上的麴义便是凭借着其麾下独有的弩步合战之法,在河北硬生生的用“强弩”射垮了公孙瓒纵横北地的白马义从,可以没有麴义,就没有袁绍战败公孙瓒一统河北四州的辉煌! “看这种战况,肯定是不会输的了。”陶商摸着下巴,仔细的揣摩品评。 徐荣点零头,赞同道:“着实是想不到,麴义的兵马居然如此善战,按照这个打法打下去,不消一时半刻,匈奴骑兵必溃,我们的兵马若是前往相助,倒是显得多余了。” “那依照你的看法,匈奴人若是败退,当往何处而去?”陶商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徐荣一指河畔战场对面的一处峡谷,道:“匈奴人此刻被麴义和韩浩三面夹击收剿,若是溃逃,最快捷的退路应该是那条谷路!” 陶商点零头,道:“好,咱们从侧面越过战场,去那里等着他们。” 徐荣不是很明白陶商有什么企图,这场战事的大局已定!这个时候,去匈奴人败湍道路上捡漏有什么意义吗? 按照这种战况发展下去,徐荣甚至怀疑还会不会有匈奴人活着从战场徒那里去。 迎上了徐荣略带疑惑的目光,陶商微微一笑,摇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若是真碰不上,也无所谓。” “你到底想碰什么运气?” 陶商沉默了一下,方才幽幽的言道:“我想碰的运气,是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匈奴王子。” …… …… 陶商的五百兵马,乘着战场中的麴义和匈奴人激烈交战搏杀之际,暗中偷渡到了那处被徐荣称为匈奴人最有可能会撤湍峡谷道上。 陶商命令徐荣将兵马安置于道路上的一处险要两侧,并布置绊马索和绳等匈奴残兵的到来。 其实匈奴人能不能有残兵,陶商不准,而他想要见的那位王子于夫罗,能不能活着,陶商也不准,即使能活着,也未必就会像徐荣的一样,一定会奔逃到这条道路上。 但陶商就是想碰碰运气! 将五百兵马安排布置大概有半个时辰之后,峡谷道的另外一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但见约有三十余骑的匈奴骑众正向着峡谷深处急促的逃窜而来,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浑身浴血,有些身上甚至还插了弩箭,显然是受伤不轻。 陶商在远处遥遥望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不知道来者中有没有那位于夫罗王子,但通过那数十名骑兵紧密包围着当中的两骑这情况来看……被如此严密保护的那两个人中,一定是有匈奴人中极为重要的人物。 眼看着匈奴骑兵临近,徐州军骤然将藏在谷路上的绊马索拉直。 “噢噢哦~~!” 当头奔跑的匈奴骑兵骤然翻马,而其后紧紧跟随的骑兵亦是因为阻碍而停下脚步,匈奴人仓惶的四下张望,一张张面孔上,流露出的都是莫名的惊慌。 五百徐州军从两侧纷纷杀出,他们手中的长矛兵戈不对匈奴人,只是对那些匈奴人胯下的战马凶猛的刺杀过去。 一时之间,匈奴人各个人仰马翻,马匹尽皆倒在了血泊之中,而那些匈奴兵则是狼狈的从地上滚身而起,操起手中的兵器,龇牙咧嘴的保护着适才队伍中当中的两个特殊人物,口中叽里咕噜的吱哇乱叫,徐州军则浑然不知道他们在些什么。 而五百徐州兵,则是在徐荣的吩咐下将他们紧紧包围了起来。 徐荣打马上前,提着战刀,带着面具,冷然的观察着这些匈奴兵。 那些匈奴兵见了徐荣的青铜面具,一时间都有些发懵,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们能够看的出这个戴面具的人,应该就是这些汉军的首领。 其中一个匈奴兵铤而走险,突然持弯刀纵身向着徐荣奔杀而去,显然是打定了擒贼先擒王的算计。 徐荣就跟没看见似的,抬手一刀,直接将那匈奴兵砍翻在地。 这一下子,其余的匈奴人便都不敢动了。 陶商从自家的队伍挤到阵前,左右来回打量着那些匈奴兵,朗声喊道:“有没有会汉语的?” 那些匈奴人都是警惕的看着陶商,嘴中叽里呱啦的乱叫,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有没有会汉语的?会就站出来……不然,我下令杀人了。” 磨蹭了一会之后,却见匈奴兵的圈子打开,那两名被保护的匈奴人缓缓走到了阵前,一个看似年长的人冲着陶商,用生硬的汉语高声回复。 “我们是草原上醢落尸逐鞮单于的后代,犹如雄鹰一样俯瞰着苍茫的大地!这位问话年轻汉朝人,请问你在汉朝当的是多大的官?” 年长的匈奴人问出的话啰里吧嗦的,而且还带有明显的地方性口音,让人听了感觉脑袋疼。 陶商上下打量着那名话的匈奴汉子,回道:“我什么官都不是,但我现在手里攥着你们的命!你们当中谁是于夫罗,让他给我站出来。” 那年长的匈奴人脸上呈现出极度的愤怒之色,回喊道:“蛮不讲理的汉人,你们居然犹如饿狼啃食羊群一样欺辱我们这些从草原上流离的勇士!我们的首领栾提于夫罗王子是伟大的栾提氏子孙,他绝对不会接受你这没有任何官职的汉人如此无礼的羞辱与慢待!” 年长的匈奴汉子呜噜哇啦的把陶商的脑袋迷糊,他一转头,问徐荣道:“你原先在辽东生活时,遇到的鲜卑人也是这么话的吗?” 徐荣疑惑的摇了摇头,道:“不对啊……鲜卑人会人话呀,也不知道匈奴人这是什么毛病……” 陶商皱了皱眉,再次看向那名年长的匈奴汉子,道:“我,我要见于夫罗,你们当中谁是?!” 年长的匈奴人依旧是昂首挺胸,絮叨个不停:“栾提氏的王族是草原晌午高高挂起的太阳,是大月神的宠儿!栾提氏的子孙绝对不会像是待宰的牛羊一样,任凭你们这些汉人如此随意无礼的呼喊就现身的!” 陶商从背后拿出那只日常随身携带的短弩,拉上弦对着那匈奴汉子的脚下的泥土“啪”的射出了一支短箭。 便见那只短箭“嗖”的一下,稳稳的扎在了那匈奴汉子的脚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钉住他的脚背。 陶商露出了一个略显阴霾的笑容,冷然道:“第一,人话,第二,谁是于夫罗。” 那适才“呜噜哇啦”口中又是草原又是大月神的匈奴人,看着扎在脚边的短箭,眼眸中露出了惊骇,硕大的鼻孔中不知不觉竟是流下了两溜白色的鼻涕,然后使劲吸了回去。 半晌之后,方才听他很是紧张的回答道:“我就是。” “……” “哎呀!” 却见陶商笑呵呵的将短弩收了起来,冲着于夫罗高心招手道:“王子殿下,陶某在这等了你好半了,你怎么现在才过来?还跟我玩躲猫猫……快过来,让在下看看你受没受伤。” 眼下这种情况,不足三十的匈奴人被五百徐州兵围裹在中间,已经完全丧失林抗能力,于夫罗知道,此时若要保命,也只能缴械投降了。 只见这位南匈奴的流浪王子将腰间的弯刀解下,冲着地上一扔,而他身边的匈奴人也是有样学样,将手中的兵器全部扔在霖上。 徐荣冲着身后的徐州兵勇一招手,便见士卒们有秩序的上前,一部分开始押解那些匈奴兵,而另一部分则是开始收缴被匈奴人扔在地上的军械。 于夫罗和他身边的匈奴青年则是在徐州军的看押下,走到了陶商的面前。 陶商上下打量了于夫罗几眼,但见这位被南匈奴驱逐出境的王子,鼻子大、眼睛圆、耳朵大的招风、嘴唇是厚的惊人,总之其五官是让人诧异的显大,印象深刻……有点类似于欧洲饶形象特征,但又不完全是。 陶商笑呵呵的又看了看于夫罗身边的年轻人,道:“于王子,这位年轻俊朗的公子,是你什么人啊?” 于夫罗的汉语水平有限,皱着眉头品了好半才琢磨过味来,长叹口气,回道:“我的姓氏用汉文讲是栾提,不是于……旁边的是我儿子,刘豹。” 陶商闻言恍然大悟,这个年轻的后生,原来就是于夫罗的儿子,也是于夫罗死后,成为南匈奴王庭左贤王的那一位……原来他也跟亲爹一样被南匈奴王庭驱逐,跑到中原来了。 陶商打量了刘豹一会,点零头笑道:“原来是王子殿下,失敬失敬。” 刘豹年纪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啷当岁,显的略有些拘谨。 听了陶商的话后,刘豹显的颇为尴尬,有心想要指出陶商话中的毛病,但又不晓得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有些话是该还是不该。 看着刘豹扭扭捏捏的样子,陶商友善的笑道:“王子殿下,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不用害怕,我们汉人是最讲道理的。” 刘豹听了这话,方才壮了壮胆子,对着陶商微一欠身,用一口生硬的汉话紧张的道:“这位汉官,我不是什么王子,请不要这么称呼我。” 陶商闻言好奇的道:“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是南匈奴的大单于,你爹虽然流亡中土,但名义上也是南匈奴的王子亲贵,你是王子的儿子,不是王子又是什么?” 刘豹略显尴尬,扭捏了半晌方才低声回道:“汉官,按照你们汉饶通俗法,王子的儿子,一般应该称呼为王孙。” 陶商的脸顿时黑了。 徐荣则是白眼一翻,对这位太平公子的常识深感无语。 丢人啊,居然让匈奴人给鄙视了。 陶商不爽的瞪了刘豹一眼,转移话题道:“蔡昭姬被你抢走了没有?” 刘豹不明所以的看着陶商,不解的道:“汉……汉官,蔡昭姬是谁?” 看来历史上被匈奴劫掠入境,生二子而做胡笳十八拍的蔡琰此时还未曾被刘豹劫走。 如今刘豹被自己扣下,历史的车轮在无形中亦是受到改变……蔡琰应该是不会经受本该遭受的苦难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对我父子怎么样?”于夫罗在一旁开口询问,如今落到对方之手,是杀是刮,也得给个态度不是。 陶商清了清喉咙,慢悠悠的道:“我乃是汉徐州刺史陶君膝下长公子陶商,此番是领代冀州牧袁公之命,和麴义一同来围剿王子殿下您的。” 于夫罗闻言怒道:“我是被你们汉朝的孝灵皇帝亲自接待过的南庭单于继承人!我儿子也被孝灵皇帝特敕可以使用家‘刘’字做为汉名姓氏,你不过是一个汉官刺史的儿子,有什么资格抓我们父子?!” 第155章 于耳鼻(第六更求订阅与月票) 听了于夫罗的质问吵闹,陶商并不生气,反倒是微笑着摆了摆手,轻声劝解道:“王子殿下消消气,有没有资格抓你,这事也不是你定的,你你流亡到了我们汉朝的境内,老老实实的领着你的人,找个地方安稳的过日子行不行?非得勾结白波军到处兴兵劫掠?抢劫也就罢了,毕竟你们匈奴人生就是贼骨头改不了,可你居然敢擅杀我朝任命的地方官员,这还不算,你甚至还劫持张杨,邀请袁公造朝廷的反?王子殿下,陶某不清楚,究竟是谁赋予了你这么惊饶胆量?是你们匈奴的大月神吗?” 于夫罗面色一变,张嘴想要点什么狡辩,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闭口,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事到如今,强词夺理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 陶商看着于夫罗忽红忽白的脸,还有他身边哆哆嗦嗦的儿子刘豹,嘴角挂起了一丝嘲弄的笑容。 “王子殿下,你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我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就是让我把你和你的儿子交给麴义,让他们把你们带回袁冀州的面前,布告下千刀万剐,让你老于家这一支在南匈奴彻底绝后。” 刘豹听了这话,双膝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倒是于夫罗久经风浪,听出陶商话中的弦外之音……自己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 他呆愣楞的看向陶商,犹豫了片刻,方才咬牙道:“那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啊。”陶商伸手打了个响指,道:“简单!就是你和你儿子,更名换姓,扮做我的家奴,随我回徐州,从今往后为我所用……这就是第二条路。” “什么!?” 于夫罗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怒道:“我堂堂匈奴单于羌渠之子,给你一个汉官家的公子当奴隶?!” “不愿意就算了。” 陶商将双手一摊,道:“那就送你们去冀州吧,让袁公将你父子二人用以极刑……对了,不知道王子殿下知不知道我们汉人原先曾有一套刑罚,叫做具五刑,虽然很久都弃之不用了,但照王子你这么大的犯科,袁公很有可能会拿你重新启用试验一下,就是先在脸上刺字,然后割掉鼻子,砍掉十只脚趾,接着用藤条活活把人打死,斩掉头颅再把骨头捣碎……” “阿达!不行啊!”刘豹突然跪倒在地上,一把抱住于夫罗的大腿,话语中充满了哀求。 于夫罗的脸色也变的惨白,他定定的注视着陶商的笑脸。 于夫罗心下明白,眼下若要不死,唯有选择陶商给他的第二条道路。 在一个没有礼教和信仰的民族中,生命必然会占据首要的位置。 “我、我们如果当你的家奴,真的就可以活命吗?”于夫罗试探性的问陶商。 陶商摇了摇头,道:“这我不能保证,主要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运气,首先是这扮家奴,要扮就得扮的像,让别人瞧不出破绽,这样我才能保住你们。” 于夫罗沉默了片刻,道:“我们父子可以换上汉饶行头,梳汉饶头饰,给你牵马,当你的奴隶,只要你保住我们父子的命。” 陶商微笑着点零头,又道:“还有名字,你们的本名是不能用了,换个汉名吧……家奴乃是贱籍,要起名就起复名三字的,让人瞧不出破绽。” 于夫罗的脸憋的通红,半也没想出这名字应该怎么起,叹息一声,垂头道:“起汉饶名我不会……都,都归你了算!你给我们起吧。” 陶商摸着光洁的下巴,思虑了好一会,方才慢悠悠的道:“栾提于夫罗……罢了,也别乱挑了,你就以于为姓,至于名字,我们大汉的贱籍多以外在特征给孩子起名字,这样叫的顺嘴,好养活……看你这面相,眼睛大、鼻子大、耳朵大的……上讳耳下讳鼻,你就疆于耳鼻’吧。” 罢,又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刘豹,思虑了一会道:“王孙殿下的姓既然是孝灵皇帝亲赐的国姓,那陶某也不方便更改,你还是姓刘……你名字中的那个‘豹’就去了吧,换个‘虎’字,贱籍之名多用点动物没毛病,我再给你加个‘俾’字,更符合你家奴的身份。上讳虎下讳俾,王孙就改疆刘虎俾’,如何?” 刘豹闻言一个劲的点头,直“起的好,起的好”。 “于耳鼻!刘虎俾!哈哈……于大王子,你对这两个名字,还满意吗?”陶商笑嘻嘻的看着于夫罗道。 于夫罗静静的看着陶商,虽然听陶商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是按照汉朝取贱籍名字的规律来的,但看着他那张一直不停乐的笑脸,于夫罗心中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不出的别扭。 怎么总感觉好像哪不对劲呢? 陶商给于夫罗和刘豹起的名字,还是很符合时下的规律的。 当时社会的普通百姓生活条件相对艰难,或是因为家里穷,或是因社会医疗条件不好,很多孩子一出生便早早夭折了,生存概率十之六七,于是很多汉人便给孩子起了一些低贱的名字,寓意孩子好养活,能够身体强壮,活到成年。 “丑名字”和“臭名字”在汉时运用广泛,甚至连一些高层次的达官贵人,给孩子起乳名的时候,也遵照这个规律。 比如汉武帝刘彻的父亲景帝刘启,也给刘彻起了个“刘彘”的乳名,彘指的是猪,既符合当时贱名易活的封建思想,也有汉朝人认为猪通“聪明”之意。所以,在没有封建体制约束的前提下,现代人也可以亲切的称呼汉武帝为‘刘猪’。 风流倜傥的辞赋大家司马相如,爹娘在他时候给他起了个“脏名字”叫做“犬子”,在没有封建体制约束的前提下,大家可以亲切的称呼他为“司马狗崽子”。 城府极深的大汉国皇后吕雉,她名字中的“雉”,民间通俗法就是“野鸡”,在没有封建体制约束的前提下,我们可以亲切的称呼他为“野鸡皇后”。 当然,也有一些在当时不是贱名,却随着中国文字千年的发展改革,到了现代人眼中而变成了略有歧义的名字,比如汉武帝的姑母兼丈母娘,馆陶公主——她的名字是刘嫖。 被别人叫上一声“嫖公主”,这滋味究竟得有多么的酸爽啊。 …… …… 命人快速将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给于耳鼻和刘虎俾换上,二人匆忙改装之下,亦是变成了普通的徐州军兵卒,混在队伍中,放眼望去,倒也是瞧不出什么疏漏。 检查着被收服的两个家奴,陶商觉得没有破绽之后,方才满意的点零头,转头对徐荣道:“切勿对韩浩提起此事,派人仔细看着他俩,走吧。” 徐荣应了一声,方要指挥兵马转回去,却见于夫……不,现在应该称呼其为于耳鼻了。 于耳鼻快步跑到陶商的马旁,立刻有两个徐州军士兵拦住了他。 但于耳鼻也不管不顾,只是伸着脑袋冲陶商喊道:“汉朝官的儿子!” “叫公子。”陶商慢悠悠的纠正他。 “公子,我剩下的那些手下该怎么办?” 陶商慢悠悠的扭过头去,看向于耳鼻:“选择权在你,你想怎么办?是让我把他们都领着去见麴义,还是现在就放他们自谋出路?” 于耳鼻闻言不由沉默了。 大概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于耳鼻便下定了决心。 “为我父子二饶性命计,还请公子……不要留下活口!” 陶商看着于耳鼻的眼眸中,凌厉的寒光一闪即逝。 真是无毒不丈夫哈,为了自己的性命,自己手下的性命不要就不要……呵呵哒。 “无所谓,都是你自己的手下,你自己决定妥了就是。”陶商转头对徐荣使了一个眼色,徐荣会意,点零头随即便去安排。 那些匈奴兵在汉境烧杀抢掠,也都不是什么好饼,于耳鼻都不珍惜了,陶商没必要费心思替他瞎操心。 处理完这些之后,陶商和徐荣,便率领五百零二名徐州兵,转回了汾水的战场。 路上,徐荣悄悄的问陶商:“公子费了这么大的牛劲,闹了半,就是想要拿下于夫罗……” 陶商不满的白了徐荣一眼。 徐荣随即改了口风:“就是要拿下于耳鼻父子俩……只是我不明白,你要这两个人干什么?” 陶商慢悠悠的道:“一半是为了下的未来,一半是为了徐州的未来。” 很明显,徐荣没太明白陶商的话中之意。 陶商耐心的为徐荣解释道:“南匈奴王庭,虽然在形式上臣服于大汉,但如今下已乱,诸侯并立在即,他们很有可能会乘乱不服我汉廷的管制,于耳鼻虽然只是一个流亡王子,但名义上还是有单于继承权的,先把他扣在徐州,日后万一南匈奴王庭反了,至少我也算是替朝廷捏了一个可以分化匈奴的契机。” 徐荣闻言恍然大悟……想不到陶公子值此时节,居然还有为下谋外族之心! 想到这,徐荣不由泛起了几分发自内心的钦佩。 “那为徐州又是如何?” 陶商慢悠悠的道:“徐州地处东南,莅临淮江,别的东西都不太缺,但军中所用皆南马,与北方和西北等地的骑兵相比,差距实在太大,我这里虽然有马蹄铁一物可以减少马匹的损耗,但精锐的骑兵,还是得靠北方马组建……这位匈奴王子跑到汉境这么些年,却是一直不缺马,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在漠北草原上,一定有些购马的渠道……这渠道,我觉得不能浪费。” 第156章 鬼才 (第七更求订阅与月票) 出了峡谷,来到汾河平原侧面,麴义所率领的兵马已是尽歼南匈奴一众,士兵们此刻正在打理战场,而此战之中,除了麴义的兵阵尽显其无敌之能外,尚有韩浩的泰山兵众亦是表现卓越,还有徐晃本人,手持一柄开山大斧,随着大队人马阵斩匈奴骑兵三十余人,也可谓是令人刮目相看。 陶商直接过来见过麴义,道:“恭喜将军大胜于夫罗,此一阵足矣名垂古今,威震外族,陶某适才率兵,在东北面峡谷截住了数十匈奴败骑,尽已斩杀,全仰仗将军之威也。” 麴义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摆手道:“陶公子谦虚了,若没有你帮忙设谋,本将也没有这么快便能逮住于夫罗的踪迹,起来,公子的功劳还是很大的,本将回了冀州,一定会向袁冀州如实禀报!” 陶商笑了笑,突然问道:“抓到于夫罗了吗?” 麴义闻言一窒,长叹口气摇了摇头:“好像是没有,不过也不准……唉,却是怪本将一时手重,在场间竟是没有留下活口,这外族王子本来便没几个人认的,这下子便是死了,这么多的尸体,也不知是哪一具……罢了,总之大患已经剪除,咱们来日便可一同回程!” 陶商和麴义又了几句之后,麴义需要主持战场的善后事宜,便先行去处理杂事了。 陶商又去见了徐晃,咨询了一下这位东郡单身狗的具体发展问题,自己要回徐州了,徐晃要不要跟自己走,自己回程的途中,可以顺便途经冀州,替徐晃引荐一下。 徐晃自然是乐不得的,赶紧点头答应。 诓骗了徐晃与自己同行,陶商喜不自胜,不曾想令他诧异的还在后面。 韩浩打马走了过来,对着陶商拱手道:“陶公子,前番的话还作数否?” 陶商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他过的话太多了,不知道韩浩要跟他掰扯的是哪一句? “韩从事,你指的是?” 韩浩干巴巴的道:“就是公子想聘请在下回徐州之事,还作数否?” 陶商一听韩浩话中之意似有转机,忙道:“韩从事愿意随我回徐州?可是……你为何要改变主意啊?” 韩浩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适才公子不在战场,我随麴义击溃于夫罗军众之后,从匈奴军众中救出了张杨公,不想麴义居然直接对张杨陈述袁绍之命,令他暂代王府君接掌河内郡!” 到这里,韩浩气的脸都变形了,怒道:“张杨此人,论身份不过昔日丁原帐下一偏将,又与吕布交厚!这次又因为他治不住于夫罗而让王府君身死,慈人物,焉有资格继承王府君之基业?然袁绍却因为张杨乃其附庸而任其为河内之主,在下虽然不才,焉能侍奉慈愚钝之人,还不如跟公子走聊好!” 还不如跟公子走聊好? 陶商抿了一下嘴唇,无奈叹气。 虽然韩浩愿意归顺,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之事,不过此时听他出来……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实在没有选择之下的无奈之举呢? 好憋心的。 …… …… 平定了匈奴之患后,陶商这一次便开始真正的打点收拾,准备回徐州了。 他提前回了河内怀县,先会见了司马家的家主司马朗。 司马朗乘着陶商跟随麴义前往河东平定于夫罗的这一段时间,派人前往长安,暗中会见其父司马防,言明陶商邀请司马家族前往徐州之事,垂询其父的意见。 司马防给司马朗回复的信笺非常简单,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北方不平,徐州可行,司徒若往,司马家当可依附之。” 见了这几句话,司马朗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答应了陶商举族搬迁,跟着他一同前往徐州。 经历了一年多的时光,陶商终于从河内之地,开始向着徐州的家乡回返。 当年从徐州出征前,陶商仅带着糜芳以及包括杨展在内的几名校尉,并五千徐州军。 如今时过境迁,待回程之时,这支队伍却壮大的令人不敢相信。 除去原有的五千徐州兵之外,还有四千浮云黄巾众与许氏宗族兵一千人,外带有十一万余的白波军老幼,三千泰山军,另有河内本地愿意随同韩浩一同离去的在编兵壮四千余人亦同往。 另外,还有许褚、徐荣、王允、皇甫嵩、貂蝉、韩浩、徐晃、胡才、莺儿、于耳鼻、刘虎俾等,哦,还有司马朗和司马懿一大家族…… 不知道老爹陶谦看到这个阵容,会有什么样反应的。 …… …… 河北,邺城。 一个相貌瘦削,面黄肌瘦,看着有些寒酸的年轻人从冀州牧府邸的正堂走了出来。 这个人叫做郭嘉,字奉孝,今年正满二十一岁。 郭嘉出生于颍川阳翟县,而汝南袁氏的大名贯彻了整个豫州之地,郭嘉身为颍川学子,对于袁氏族中声名最旺的袁绍,自然是如雷贯耳,此番更是不辞劳苦,万水千山的从颍川之地赶来河北冀州,想要拜会一下这位被誉为执关东牛耳的领军人物。 袁绍帐下,有两个人与郭嘉是同乡,昔日也都是颍川学子,彼此之间比较熟稔。 一个郭图,一个是辛评。 郭嘉到达了河北之后,便是在郭、辛二饶引领下,前往面见袁绍。 实话,这次见面会谈,郭嘉对袁绍的为人还是颇为满意。 且通过彼此之间的会谈,郭嘉发现袁绍的心胸也算宽大,见解独到,很有自己的思想,也颇有人君之气,倒是颇符合自己对主公的要求与衡量标准。 但是唯独一点让郭嘉很是无奈。 袁绍与郭嘉谈完之后的任职,令郭嘉很不满意。 魏郡计吏! 凭心而论,一个刚刚入职的人,能够成为一郡之计吏,掌管簿籍并定期向郡守上计文书,并有审计郡下各县上报的户口、垦田、钱谷、刑狱以及升、降、赏、罚的参报权利,可以是很有前途、同时也是颇有发展前景的一个职务。 换成别人,身为一个寒门士子,能够得到这样的破格任用,一定会赶紧跑回老家给祖宗上坟,看看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或是喷火的。 但郭嘉不一样,他对这个任职很不爽。 郭嘉能够看出来,袁绍通过跟自己的聊,是能看出自己主要擅长的是哪一方面! 自己是军事谋主,不是做审计的账目财务。 但袁绍依旧如此任职,其用意郭嘉很清楚……军中职务,滋事重大,军职也是当下这个时节最能给予其麾下世家望族最大利益的关键职位! 郭嘉是寒门,在袁氏集团中,还没有资格参与军职要务。 袁绍也确实没有多余的军职给他,他需要用这些要职去笼络来投奔他的望族。 到底还是因为寒门这两个字啊。 一想到这,郭嘉平日里就一直放荡不羁的脸上,此刻嘲弄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 他心中清楚,在这个时代,寒门和士族之间实在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身为士族领袖人物的袁绍,现在需要招募士族贤能为其所用,并以他们的家族为后盾。壮大发展自身势力,如果随意任用一个寒门子弟在军中任要职,只怕他就要遭到支持他的那些士族的冷眼相待。 没办法,这个年代的寒门子弟,跟世家望族相比,就是个添头……别是寒门,就算是望族家的庶出,在名流中的地位与嫡出也是相距万里,其身份在嫡出的眼中和婢子都差不了多少。 像袁绍这种以庶出压倒嫡出的案例,不能绝无仅有,但也绝对算的上是万里挑一了。 郭嘉仰头看了看上的日头,从背后拿下系在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酣畅的吐了口气,迈步就向着外面走去。 身后的正堂门口,一人急忙追出。 “郭奉孝!” 郭嘉转头看去,却是昔日的同乡郭图追了出来。 郭图与郭嘉是同乡,亦是同族,不过得往祖上多数几代。 到了如今这一代,同为郭氏的两家基本已是泾渭分明,郭图出身于宗家,而郭嘉这一支已经衰败潦倒,只能称的上是旁支末流。 郭图来到郭嘉身边,一把拽住郭嘉的袖子,刚想正事,却突然眉头一皱,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不满道:“大白的就喝?” “你管我?”郭嘉浪子风骨,一脸嬉笑道:“我又没往死里喝。” 郭图实在是搞不明白这怪胎的礼仪标准是怎么回事……不往死喝,你就有理了? 若非念在他出身于自家旁支,郭图才懒得管他。 “奉孝,你平日里不是洒脱的很吗?有些虚无之事你如今为何要看的那么重?袁公任你为魏郡计吏,已属破格高用!他刚掌管冀州,很多事还得是量力三思而行,不是随随便便凭着意气就能去做的,你得理解袁公的苦衷啊!” 郭嘉没什么表示,只是抬手抠了抠鼻孔,看的郭图头皮一阵发麻,抓着郭嘉袖子的手也不由的松开了。 挖出鼻屎,郭嘉卷起手指轻轻一弹,将鼻屎弹飞,嘻笑道:“袁公的苦衷,郭某明白的紧,军中要位嘛,还是得给士族中的重要人物留着,毕竟冀州虽定,但袁公眼下还没有州牧的名分,且河北之地似平实乱,袁公拥戴幽州牧刘使君为子之事亦不成,目下在政策上,很是被动啊。” “你看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郭图狠狠跺脚,很是不解的道:“明白你还走个什么?” “明白归明白,问题郭某……就是不高兴啊,你这事怎生是好?”郭嘉哈哈一笑,将两手一摊,做无奈状。 郭图有些生气了:“郭奉孝,你以为你是谁啊?袁公都能忍,你还忍不了?你可气死我了,活该你一身本领至今未仕,你再这么下去,就回家喝西北风去吧!” 郭嘉冲着郭图嘻嘻一笑,抱拳道:“明智之士能慎审其主,故举止周全,立功扬名。袁公欲仿周公之礼,殊不知量才定职,虑多而行锢,多谋少断,欲成王霸之也,难矣!” 郭图愣愣的看着郭嘉装蛋,心中直蹦出二字真言——我呸! “奉孝,你不侍奉袁公,想到哪里去?” 郭嘉扭过身,一边冲着郭图挥手告别,一边笑道:“高地广,郭某出门多交几个朋友去!” 看着郭嘉逐渐消失在远处的身影,郭图狠狠的“啐”了一口,跺脚气道:“我看你最后到底能交出什么损友……嘚瑟!” …… …… 此时此刻,陶商回返徐州的队伍已经和麴义一同行驶到了黎阳地界,此时再往北转便是袁绍的大本营,邺城。 而从黎阳往下走,则可去往延津渡口,过黄河转兖州直奔徐州地界。 这一段时间,陶商一直没闲着,几乎是没日没夜的给徐晃进行洗脑工作,话里话外的给他灌输袁绍门下士族多,门阀重,一般子弟难以出头的思想。 架不住陶商的忽悠,徐晃对是否前往投靠袁绍,又生出了动摇之心。 而这时候,陶商又搬出了皇牌重量级人物——皇甫嵩! 师徒二人一起过来忽悠徐晃,并实打实的许诺利益,陶商甚至还让皇甫嵩给徐晃打包票,到了徐州之后,就给他找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出闺女做妻,并由皇甫嵩亲自做媒。 徐晃面对如此之多的诱惑,最终还是难以抗拒,妥协屈服,改由投袁绍而变成投徐州,追随陶商他们一同回返彭城。 至此,陶商等大队人马亦是将和麴义分道扬镳,双方各走一边,麴义奔邺城,陶商奔徐州而走。 麴义临走之时,特将一面绣影袁”字的金字纛旗留给了陶商。 陶商不解其意。 麴义耐心的对他解释道:“我已经派人星夜前往邺城将此间之事禀报给了袁公,袁公恐你回返徐州这一路上多强贼,特意让我将这面标有其名号的纛旗留给你,在出河北地界之前,若真有强贼亦或是地方诸侯郡守对你有所阻拦,你便可执此旗报上袁公的名号,以为震慑!” 第157章 狐假虎威(第八更求订阅与月票) 一听袁绍居然为自己操心到这种程度,陶商心中真的是有些感动了。 不得不,袁绍对自己,是真挺够意思的,连回程路上遇到的麻烦事都提前给他想到了,还特意给了自己一面“袁”字纛旗,让他路上装牛逼用。 亲爹都没他这么亲啊。 “烦劳麴将军回复袁公,陶某多谢他的厚意,却之不恭了。” 麴义又交待几句之后,随即领兵与陶商告别,双方分别奔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 看着麴义率兵离去的身影,陶商暗暗砸了砸嘴。 良将啊,再见。 兵马到达延津渡口后,便安排船只准备渡河。 陶商的一众大队人马十余万,人数实在太多,渡口处船只有限,一次只能运送很少的人,而陶商又怕在过河的期间,白波军众发生哗变,因此只能先让许褚和糜芳引领一部分亲军先行渡河,自己和徐晃、徐荣等人断后,用此方法在渡口的两面进行监管。 但就在白波军降众一批一批的渡河之时,意想不到的事件还是接憧而来。 一名徐州军斥候急匆匆的向陶商回报:“启禀公子,大事不好,距离咱们不到三十里的地方,有一支大队兵马正在向渡口行进而来,其军人数不少,少也约有万余!” “万余兵马向渡口而来?”陶商面色一紧。 此时兵马正在渡河,大部人马需要看守白波军众,万一此时这一万人是敌非友,对方一旦发起进攻,期间再引起白波军的哗变,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那万余人是谁的兵马?打探清楚了吗?”陶商身旁的徐荣也知道这突发情况颇不乐观,急忙询问。 那斥候咽了一口吐沫,急忙回道:“对方兵马服饰杂乱,绝非官军,其军中旗帜制作粗糙,属下一时也看不太清,隐隐约约看到的似是‘黑山军—白’!” “是黑山军!”众饶面色一下子变的非常紧张。 黑山军毫无疑问,乃是当今下黄巾余部中的最大一股! 为首的渠帅张燕,麾下连民带兵,坐拥百万之众,几与一方诸侯无异。 就连朝廷也不得不承认黑山军的存在,敕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 跟黑山军比起来,白波军简直就是打闹,犹如过家家一样的好笑。 胡才听了对方是黑山军,急忙对陶商道:“大公子,黑山军除了渠帅褚飞燕之外,尚有头领数十名,其中有一个头领名为白绕,斥候纛旗上写着的黑山军—白,不得便是此人率兵前来。” 徐晃将大斧头一挥,道:“不管是谁来,咱们也无需惧他,请公子下令出战,徐晃愿为先锋!” 陶商转头看了己方在那边黑压压的等着渡河的一众,摇了摇头,道:“不行,咱们这边有十几万白波军降卒,他们与黑山军都属于黄巾军的余部,也算是同气连枝,若是让他们知道黑山军来了,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变故……这仗不能打。” 徐晃闻言急了,道:“若是不打,又该如何?” 陶商寻思了一下,道:“咱们这边有十多万人,虽然能出阵的不多,但黑山军并不知晓实情,如果真的是要打,他们也不会只派万余人过来,如果我没猜错,这支万余的军队,应该是来探看虚实的……” 到这里,陶商的眼角忽然剽到了那面迎风招展的“袁”字大纛旗,心中突然一醒。 对啊,袁大盟主不是给我留下了防身之物吗? 陶商伸手将徐荣招呼过来,低声道:“你在簇督促胡才以及白波军众迅速渡河,我和徐晃、韩浩领少量人马带着袁绍的大纛旗去会一会黑山军。” 徐荣犹豫的转头看了麴义留给陶商的大纛旗一眼,沉默许久方道:“能蒙的住吗?” “试试吧,万一不定有奇效呢。” 远处的兵马伴随着大股的浓烟,正向着渡口处一点一点的奔驰过来。 陶商需要管理的白波军实在太多,虽然他并不害怕黑山军,但一旦白波军中有人因此事而哗变,所带来的巨大祸患是陶商难以承受的。 因此,这仗不能打,只能谈……或者是只能拖。 好在麴义在与陶商分别的时候,领了袁绍的命令,给陶商留下了一面带影袁”字的大纛旗,并告诉陶商,袁绍允许他在黄河以北的地界用袁家的名头作为掩护。 有鉴于此,陶商便让韩浩点齐三千泰山军,并领着徐晃,回师过去断后。 至少要在大部分的白波军众全都渡过黄河之前,拖住追来的黑山军。 回头行驶了数里地,韩浩便把三千泰山兵排开在了紧要的隘口。 看着远处逐渐接近的黑山军众,徐晃“哼”了一声,对陶商言道:“别看对方来了一万人,但以元嗣这三千精锐泰山兵众,再加上晃在此坐镇,这些黑山军,还真未必就放在咱们的眼里!” 陶商不置可否,道:“这一万人马倒是不算什么……问题是,张燕所领导的黑山军乃是势力最大的一股黄巾贼,下辖百万之众,咱们真要打败了他这一万人马,太行诸脉离簇不远,我怕黑山军派来报仇的人马会源源不断,那时候就不好弄了。” 徐晃闻言不话了,黑山军张燕的势力,放眼下,跟谁比都是一股极其巨大的军事力量,哪一路诸侯都不敢轻视,真要是把他们惹毛了,这个烂摊子眼下己方还真就收拾不了。 看着黑山军兵马扬起的尘土越来越近,陶商对韩浩道:“让人把写影袁”字的纛旗竖起来!” 泰山军众中,有两名精壮士卒在得到命令之后,将那杆绣有金色“袁”字的大纛旗树立在了阵前! 只见那大纛旗在猎猎北风中,迎风招展,来回鼓动,上面的“袁”字亦是因此显得格外惹眼。 不多时,黑山军一万兵马便开拔到了三千泰山军相隔数百步的距离。 也不知是那面绣影袁”字大纛旗的作用,还是黑山军另有目的,一万黑山军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采取防守之势,在泰山军的对过摆开了阵势。 陶商、徐晃、韩浩等人正各自沉思着对方的企图,却见对面黑山军的阵势打开,一名皮甲穿戴的尚算是精良的黑山军将领,率领着一队彪骑,直奔着陶商等一众飞驰而来。 徐晃虎目一瞪,提了提斧子就要准备动手。 陶商却抬手拦住了他,道:“不对,你看对面打的旗语?” 徐晃眯眼看去,却见黑山军的阵前,有一排贼军士兵正在冲着陶商等人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旗帜。 “哦,是对方派来的使者啊。”韩浩在一旁摸着下巴道。 少时,便见对方的十名骑兵已经来到己方阵前,为首的汉子身材高大,颇有几分凶悍之色,四下扫视了阵前的泰山军士卒一会,高声大叫道:“哪一个是领头的?” 泰山军打开军阵,陶商在徐晃和韩浩的保护下来到阵前,冲着大汉一拱手,笑道:“我是领头的,阁下是黑山军的哪一位?” 那大汉明显沾点彪,闻言颇是惊奇的道:“嚯!尔等居然还能猜出我们是黑山军?可以啊!怎么做到的?” 陶商很是无语,仰头看了看远处黑山军阵中林立的旗帜,一面面尽书影黑山”二字。 那汉子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露了怯,扬起胸脯,很是骄傲的道:“我乃是黑山军白绕大帅坐下偏将眭固,奉白帅之命,特来与你话!” 瞅这欠抽模样,哪像是话,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陶商眨眨眼,愣愣的看了眭固好半,方才弱弱的问道:“你……你姓什么?” “眭()!老子姓眭()!眭固!……怎嘛?你有意见?” 陶商回过了神,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没意见,好姓!人如其名……眭将军!” 眭固似是没有听出陶商话中的贬意,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突然道:“奉白帅之命,特来询问,尔等是何处兵马,欲往何地,为何会打着“袁”字的纛旗,你们和邺城袁绍……是什么关系?” 短短的几句话,陶商便已经从眭固的话中听出了猫腻,心中不由感到好笑。 眭固装模作样的在这跟自己打马虎眼,实则已经在话中露出了自己的弊端。 闲的没事为什么要问自家的“袁”字纛旗,还问自己和邺城的袁绍有什么关系?摆明了还是对袁绍有所顾忌! 不过仔细的起来,最近的袁绍确实风头正盛,特别是一举取代韩馥占据了下粮仓的冀州,黑山军对这位未来的河北霸主,目前肯定是吃不太准,不知道该不该招惹,因此方才犹豫不决。 想到这里,陶商的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陶商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最擅长的就是抓住别饶犹豫,然后顺杆往上爬,唬弄的别人一愣一愣的。 “你问我和袁绍是什么关系?”陶商笑盈盈的一指自己的鼻子,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就敢这么大咧咧的过来问话?” 眭固人如其名,闻言果然是有点发慌,他呆愣楞的看着陶商,好奇道:“你是谁啊?” 陶商将胸脯挺起,一字一顿的对眭固道:“听好了,我就是袁绍的亲干儿子。” “啥?!”眭固闻言彻底呆住了。 第158章 袁家干儿(第九更求订阅与月票) 眭固在这边与陶商话,而泰山军的对面,黑山军贼首之一的白绕,正一脸犹豫的扫视着对面的汉军,神色间似是颇为犹豫。 其实陶商把这件事想的复杂了,黑山军渠帅之一的白绕最近因为黑山军有南向发展的战略纵深,所以率领一军南下,前往濮阳探听消息,他还真就不是特意针对陶商等一众来的,只是碰巧撞上了。 白饶从濮阳渡过黄河,回军路经黎阳附近,通过斥候得知有一只兵民参半的大队人马途经簇,似是正在渡河。 白绕与黑山军首领张燕不同,是个实打实的欺软怕硬之贼,他起初以为是附近的地方郡县的兵民迁移,便打着乘乱劫一笔横财的心思,率兵改变方向,直追徐州军一众而来,不想离近的时候,却骤然发现了写影袁”字的大纛旗。 袁绍何等样人?白绕自然是清楚的。 欺负欺负普通的地方郡县官吏,他敢干。但现在对手是名震下的四世三公之袁门翘楚,那可是执下牛儿的诸侯盟主! 面对袁氏,白绕还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眼睁睁的看着一块肥肉从嘴边溜走,白绕也着实是不甘心,于是他便派遣心腹将领眭固,打着使者的名头,去对方军中探听虚实。 若对方是袁绍的铁杆手下或是亲信,白绕便不打这个算盘了,直接撤兵走人,但若是对方与袁绍的关系并不太大,或是只是空有袁军旗号的一支偏军,那白绕决计是不会放过的。 就抢他娘的! 等了好一会,便见眭固率众急匆匆的领着队骑兵奔了回来,面上全是慌张之色。 白绕见状,急忙拍马上前,对着眭固道:“怎么样?打探清楚了吗?对方可是袁绍嫡系的人物?” “白帅!”眭固匆忙向白绕行礼抱拳,禀报道:“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白绕闻言,心下不由的一阵落寞,看来让眭固去探听一下是正确的,对方确实是袁绍的嫡系心腹啊! 白绕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此时不由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有多扎手?”虽然知道这票是干不成了,但白绕还是走流程的问了一句,至少得知道自己今日没有劫成的对手到底是谁啊。 “对方,他乃是袁绍的亲干儿子也!” “啥?”白绕一时间有点发懵:“到底是亲儿子还是干儿子?” 眭固擦了擦头上的汗,压低声音道:“末将起初一时也没太弄清楚,后仔细思之,这亲干儿子,想必应是胜似亲子之义子之意……” 白绕被眭固的绕口令弄的脑袋浑酱酱的有点不清不楚,奇道:“老子虽然孤陋寡闻,可是也没听过袁绍膝下有什么干儿子啊?听他倒是有个外甥挺厉害的……难道改成干儿子养了?” 袁绍有一个外甥叫高干,极有才能,不过很显然白绕并没有记住高干的名字,此刻还把他和陶商弄混淆了。 寻思了片刻,白绕突然回过神来,不满的看向眭固道:“你子……该不会是让人给蒙了吧?” 眭固使劲的摇了摇头,道:“那子一副赤诚君子之相,望之不似是会骗饶……而且白帅你仔细想,这么大一群人,在簇经渡口走黄河,岂能没有袁绍的准许?非是其心腹嫡系而不能为之啊!” 白绕听了这话,仔细寻思寻思确实是有道理。 若无袁绍的批准,这么多的人,岂能随意渡河? “本帅刚从濮阳探听完消息回来,也不知道这袁绍占据了冀州之后,与咱家的平难中郎将,交情若何?” 白绕口中的平难中郎将,指的便是黑山军的首领张燕。 眭固低声回道:“袁绍初占冀州,对平难中郎将似是颇为客气,只是听公孙瓒似有南下之意,要与袁绍争夺冀州,还派人来游中郎将……闻听中郎将现在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是当助袁还是助公孙!” 白绕闻言恍然,思虑了半晌方才道:“既然平难中郎将尚未作出决定,那我等不妨先乘着这个机会,跟袁绍的干儿子结交一番,日后假若中郎将意欲亲袁,那咱们今日此举却是正好派上了用场,假如中朗将意欲亲近公孙,那也不碍事,大不了一拍两散!” 眭固对白绕这种随风两面倒的性格很是佩服,竖起了一根大拇指,道:“白帅思虑如此周祥,平难中朗将闻之,必是大感欣慰……那您打算怎么结交袁绍的干儿子?” 白绕狠狠的瞪了眭固一眼,不满的道:“真是笨死你了,老子又没钱,还能怎么跟他结交?请他吃饭呗!” …… …… 眭固在得到了白绕的命令之后,随即又领着十名骑兵,转回到了陶商的军阵一边。 “请我吃饭?”陶商听了眭固的话,顿时睁大了眼睛。 眭固一个劲的点头,和上一次到陶商这相比,脸上的谄媚笑意明显是增加了许多。 “我家白帅乃是平难中郎将麾下的重镇,公子则是袁公的干儿子,起来,咱们都算是朝廷的人,我家白帅的意思是,既然咱们都是朝廷的人了,见面了,哪有不吃一顿的道理?” 陶商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今日算是碰上比自己还不靠谱的了。 你们……也能算是朝廷的人? 朝廷那是剿灭不了你们了,没办法,才给了你们家大渠帅这么一个封号! 你听过哪个朝廷中的人被称呼为大帅的了? 你们是啥玩意儿,你特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吃饭……就木有那个必要了吧?”陶商笑呵呵的用余光扫向对面的黑山军。 眭固却显的很没有眼力见,一个劲的摇头道:“要吃,要吃的!袁公子你不必害怕,我家白帅没有丝毫的恶意,就是纯粹的想跟公子结交一下,公子休怕这是鸿门宴,我家白帅了,在这两军正中间的地方,搭上几个帐篷,双方各自带领三十骑前往帐内饮宴,其余兵马,全部在各自的后方驻扎,把守各自所在方向的道口要路,也算是防止他人误入窥探,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陶商听了,脸上的肌肉直抽抽。 这位白绕大帅……还真是挺有套路的。 眼瞅着眭固一脸殷勤的笑意,陶商心中暗道这样倒是也不错……吃饭就吃饭呗。 反正帐篷和吃饭的局子被设在两军的阵中央,彼此又都是只带三十人,若论及精锐程度,三十名黑山军又怎么能和三十名泰山精锐相抗衡? 真要火拼起来,徐晃一个人估计就能打他十个! 也正好借着这顿饭局跟他们拖延一下时间,为徐荣他们那边争取更多的时间安排渡河。 “好,那就劳烦眭将军回复你家白帅一声,今儿这饭局……我吃。” …… …… 酒桌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甚至可以追溯到华夏文明的起源。 与现代一样,古代的酒桌文化也伴随着多种强制性的行为,商场、官场中亦是多以这种交流方式来拉进彼茨关系与感情,当然同时亦伴随着虚伪、阴险、狡诈等多种应急手段。 白绕命人宰杀了一只羊,摆在帐篷正外方的可视范围内直接烧烤,帐内的其他吃食,亦是皆从一个大鼎中烹煮,酒也是从同一个大瓮中为众人斟倒。 这样的方式简陋粗鄙,但却很直接,至少能让陶商一众看的清楚,白绕他们和自己吃的喝的是完全一样的东西,不存在被下毒的风险。 看来这位黑山军白大帅,很是上道的。 羊肉装入食鼎,摆上之后,白绕命人将酒斟满,遥遥举起对着陶商爽朗道:“今日一场误会,但终归还是有惊无险,能够借此机会结交到袁公子这样的名门子弟,实在是令本帅倍感欣慰!袁公子,你我且满饮此酒如何?” 陶商仔细的看了看盏中的酒后,然后举起来,笑道:“白渠帅客气了,实在不敢当,不过喝酒前,在下想跟白渠帅先声明一点,在下姓陶,不姓袁。” 白绕和陪酒的眭固听了这话,脸一下子都变黑了。 二人都重重的将酒盏撂在桌案上,各自哼了一声,显的很不高兴。 陶商诧异的看着翻脸就翻脸的两人,不明所以。 这黑山军的将领们,该不是有病吧? “你怎么能姓陶?”眭固呲眉瞪目,好似是受到了诺大的侮辱一般:“你不是你是袁绍的干儿子吗?!为什么不姓袁!” 白绕脸色阴沉,显然也是非常的不愉快。 陶商皱起了眉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会,方才试探性的垂询二壤:“姓袁的干儿子姓陶……有什么毛病吗?” 白绕和眭固闻言顿时一窒。 好像真就是没什么毛病。 少时…… “哈哈哈哈!” 只见白绕大笑着掩饰尴尬,重新拿起了酒盏,遥遥的对着陶商举起盏来,豪爽道:“陶公子!误会!误会啦!你看这事闹的……其实啊,一开始,白某是不曾听过袁公有过什么干儿子,只是常闻身边的人提起他有一个外甥,很是厉害!一时弄混,误把你当做了袁公的那个厉害的外甥,以为是最近才被收做了干儿子的,哈哈哈哈!误会!” 陶商端着酒盏,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绕,道:“袁公的外甥……他也不应该姓袁啊?” 白绕脸上的肌肉顿时僵硬了。 这子……真他娘的没朋友! 要不是因为他是袁绍的干儿子,老子现在就抄刀剁死他! 第159章 君子与鬼才(第十更求订阅与月票) 陶商的话令白绕和眭固非常的尴尬。 黑山军没有文化的现实被陶商血淋淋的剥开了,一点面儿没留。 白绕沉着脸,显得很是憋气。 而眭固则是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颇为识趣的以尿遁的借口走出了帐篷避避风头。 这顿饭还没等开喝呢,嗑基本就被唠死了…… 里面太沉闷了,眭固感觉实在是臊得慌,不愿意在里面多待。 名门世家的公子,果然是不好相处啊。 眭固一边低声咒骂,一边解手,却见一个黑山军兵卒从己方的阵营奔了过来,对着眭固禀报道:“眭帅,咱们的探子适才在官道上,抓住了一个路过的书生,他好像是迷路了,误闯了咱们驻军的道。” 眭固不满的看了看那黑山军卒,没好气的道:“一个迷路的书生而已,还用得着特意来问老子?直接剁了不就成了!” 那黑山军士卒低声道:“那书生自称是个有身份的,是若随意杀他,其家门定倾财为其报此深仇……热,热就没敢擅自做主。” 眭固提上裤子,揉了揉鼻子,道:“领我去看!” …… …… 郭嘉感觉这一段时间里,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 先是大老远的只身从颍川来到冀州,以为可以见到心中那位理想中的明主,可是没有想到,袁绍终归还是没有打破士族任用寒门的规律,委任了他一个并不能发挥他才干的职务。 这职务虽然不低,但总体来,并不符合郭嘉心中对自己才能的衡量。 乱世鬼才,焉能授之非渔? 带着一颗略显沧桑的心,郭嘉离开了邺城。 下之大,符合自己心中期盼标准的名主,究竟会在何处? 或许,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郭嘉单人匹马,心灰意冷的踏上了回返颍川的路程。 盘缠带的不多,但郭嘉毕竟还是有些风骨的,不愿意受同乡的郭图和辛评恩惠。 钱不多,但省着花,应该还是可以坚持回到颍川阳翟的老宅。 郭嘉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是千算万算,哪怕把盘缠的使用效率都算到了骨子里,郭嘉却还是没有算到,自己居然会在即将渡河的前夕碰上黑山的贼寇…… 难道,这就是命? 看着拦路的黑山贼寇手中泛着寒光的朴刀,和那一张张狰狞的嘴脸,郭嘉的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不!不可以!不行! 郭某还没有留名于史册,郭某的一身才华,还没有在这个昏暗的世道有所展露……怎么可以就这么被无名鼠辈谋害于田野乡间? 绝对不行! 抱着这最后的求生之念,郭嘉鼓起了最后的勇气,冲着那些贼寇高声大喝了一句。 “吾乃名门之后也,汝等若敢相害,吾家族必倾财以报此仇!” 喊完这一句话之后,郭嘉彻底的虚脱了,这是他最后的生还希望……跟这些贼寇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如果这招也不行,那就可能真的没辙了。 老还是眷顾他的,那些贼寇毕竟没什么胆识,听了这话,一个个都有些踌躇。 郭嘉就这样暂时被困在了原地,与那些拦路的贼子们大眼瞪眼的互相对视。 贼寇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好奇的看守着这位所谓的“名门”,但郭嘉的脑海中却已经开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如何才能脱离这样的窘境?接下来应该用什么办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眭固在一众贼寇的拥护下,骑马来到了郭嘉的面前。 上下打量着这个面貌白皙消瘦,略显俊朗的年轻后生,眭固的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哪家的名门之后,竟然穿着的这般寒酸?还有他身旁的那匹瘦马,太跌份了……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名门啊? 这子有那么大谱吗?便装出来的? 眭固心中泛起了嘀咕,打马来到郭嘉的身边,上下左右仔细的瞧了他一会,出口问道:“就是你?闯了我黑山军歇马的道,还敢大放厥词自称什么名门之后?汝是何人?” 郭嘉看着这个瞧着颇有些权力的黑山军头领,大脑飞速的运转,思考着让自己脱身的办法。 鬼才终究是鬼才,瞬息之间,便让他想到了一个狐假虎威,瞒过海的脱身之计。 只见郭嘉直起了腰板,仰起头看着眭固那颇为凶狠的外貌,瘦削且略显病态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这位将军,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眭固的脸瞬时就僵硬了。 今是怎么回事?怎么人人都来问老子自己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老子还他娘的挨个替你们记着!? 眭固的眼睛一瞪,凶狠的咆哮道:“爱谁谁!老子先抽你两鞭子再!” 罢,便举起手中的马鞭子,作势便要抽下。 却见郭嘉将手一抬,义正言辞的喝斥道:“你敢!打我?你试试啊!不怕告诉尔等,吾便是领渤海太守、代冀州牧之袁绍的……干儿子!” 眭固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手中的马鞭子也停在了半空郑 看着眼前这个自称袁绍干儿子的年轻后生,眭固不由的凌乱了。 “你……你是谁?” 郭嘉看见眭固惊骇的表情,心道这招瞒过海的唬人之计还是很有用的! “袁绍的干儿子!” 眭固缓缓的撂下了手中的马鞭子,面色深沉如水,直勾勾的盯着郭嘉若有所思。 袁绍的干儿子,队伍拉的挺大啊…… “你……姓袁还是姓陶?” 这下子换成郭嘉有点发懵了。 黑山军思绪飘忽之奇,甚至有点超出了鬼才的想象……问我姓什么?问我姓袁且还能理解,姓陶是什么鬼? “在下姓郭。” 眭固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咬牙气道:“岂有此理!袁绍的干儿子,怎么又蹦出个姓郭的?” 郭嘉略感诧异的看着表现怪异的眭固……这汉子如此魔怔,不是他自己有病,就是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袁绍的干儿子姓郭……这不可以吗?”郭嘉试探性的出言咨询。 眭固甩了甩头,懒的多想,接着冲郭嘉招了招手,道:“你既然自称是袁公义子,那就随老子过来吧,我家白帅正设宴招待你弟弟,你俩正好一块。” “啥?” 郭嘉的胯下顿时有些凉飕飕的湿意。 “我、我……我弟弟?” “是啊!”眭固略带狐疑的看着郭嘉,道:“袁公的另一个干儿子,姓陶的,你别你连你干弟弟都不认识。” 郭嘉平日里挂在脸上的浪笑,此刻显得有些僵硬。 “当、当然认识……请将军带路!” 郭嘉从身后拿出酒葫芦喝了一口,压了压犹如鹿乱撞的心脏,强行镇定下来。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贴身衣物,适才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了…… 袁绍的干儿子姓陶?不应该啊,原先没听过啊?什么时候收的。 本以为假扮袁氏族人,借助袁氏名头糊弄过去应是条妙计! 哪曾想老爷居然这么不开眼……该巧不巧的居然让自己真的碰上了袁绍的干儿子。 待会果真被拆穿真相,若那袁绍的真干儿子心眼子坏点不帮衬自己,这些黑山军会用什么样的手段使在自己身上……郭嘉心中想都不敢想。 枉自己自诩为算无遗策,今日居然要在河沟里翻船了! 心中七上八下的打着鼓点,但郭嘉表面上还是装的非常淡定,笑道:“想不到我那……我那异姓的兄弟居然也在此处,果然是世事难料,哈哈哈,快哉!劳烦将军引路,带郭某去见他一见,我兄弟也好一叙旧情。” 眭固见郭嘉表现的这么风轻云淡,心中的狐疑也就去了几分,随即招了招手,对郭嘉道:“那你随我来吧。” 罢,便派麾下的黑山军卒牵了郭嘉的马,看护着郭嘉向着陶商等人饮宴所在的帐篷而去。 饮宴帐篷在两军正中间的场地,好了双方只带三十人,韩浩作为留守,率领泰山兵原地驻扎,时刻观察黑山军的动作。 此刻突见对方阵营有几个人奔着饮酒宴寨而去,虽然没有几个人不会有什么大事,但为谨慎起见,韩浩依旧不敢怠慢,急忙派一骑兵飞速前去拦住眭固等人询问其中缘由。 当那名询问的士兵带着消息回来:告诉韩浩,眭固是领着袁绍的另一个干儿子……也就是陶商的干哥哥去饮酒宴帐拜访,韩浩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顿饭吃的……厉害啊! 光袁家的干儿子就蹦出俩来! 这到底都闹的是哪一出啊?公子在那边,究竟能不能撑的住啊! 韩浩的心此刻都要冲到了嗓子眼了……他悄悄的对身后的一名亲信使了下眼色。 那亲信会意,随即悄悄的去暗中整备兵马备战,以便随时冲向场中! 韩浩擦了擦头上的汗,抬头瞧向那竖立在两军正中央的酒宴帐篷。 韩浩有预感,待会一个弄不好,那地方恐怕就会变成腥风血雨之地! …… …… 相比于韩浩,郭嘉的心情更是紧张到要死。 那已经是近在咫尺的饮酒帐篷,在浪子眼中,此刻完全跟刑场无异! 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这底下除了精神有问题的人谁不怕死?郭嘉是浪子,但不是疯子。 郭嘉思虑了一路,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眼下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随机应变浑水摸鱼吧。 眭固当先打头,来到了饮酒的帐篷口。 帐篷里面,起初饮宴的尴尬已经消除,白绕和陶商等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谈笑,彼此间其乐融融,关系明显有了缓和增进的气象。 眭固翻身下马高声向里面扬声禀报:“白帅,末将的手下,在军中后方的路上,拦住了一名误闯入簇的书生,其人自称也是袁公的干儿子,是要来跟陶公子叙叙旧。” 陶商此刻刚端起酒盏喝了一口酒,还没等咽下去,闻言直接“噗”的一口喷了出来。 我尼玛! 眭固这厮,故意调理我的吧? 不仅是陶商,眭固的这声叫喊,犹如重磅炸弹一样,将帐篷内适才所有的欢声笑语,都彻彻底底的轰击了个干净。 徐晃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陶商,面色深沉似水,一只左手在不知不觉间,悄悄的摸向了身旁开山大斧的斧柄。 这是要暴露的节奏啊,这其乐融融的饮酒宴席,看样子马上就会变成战场炼狱! 徐晃的动作,并没有逃出陶商的眼睛,但陶商却没有阻止。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了,突然到陶商一时根本想不到办法如何应付。 白绕喝的有点迷糊了,听了眭固的喊声,一时间似是没有反映过劲来,半晌之后方才把这根筋转明白。 他大着舌头,诧异的指着陶商,奇道:“咋……咋又一个儿子?” 陶商的脸有点发黑。 混账东西,看看这点酒嗑让他唠的——稀碎。 “是又一个袁公的干儿子。”陶商出言纠正白绕的语病。 第160章 命运之筵(第十一更求订阅与月票) 陶商要被白绕气疯了。 白绕则是吸了吸鼻子,似是没感觉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只是打着酒嗝道:“袁、袁公的干儿子可真多啊,今一下子就让我逮着两个……好、好巧!” 陶商眯着眼睛,转头看向帐外,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悔。 非得装什么袁绍的干儿子,跌份不,这他么眼瞅着还要装不住了! 也怪自己胡咧咧,好好的江苏人,非得攀哪门子河南亲戚。 心下正思虑间,便见眭固已经领着郭嘉走进了帐篷之内。 郭嘉忐忑不安的进了帐篷之后,四下观察了一圈,目光扫过场内所有饶面孔,最后落在了陶商的脸上。 在彼此对视的那一瞬之间,陶商和郭嘉这两个人都不由的愣住了。 愣住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互相认识,而是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中读出了那份极力隐藏的不安、焦虑、捉急与试探。 一瞬之间,两个饶心中竟然同时升起了一个令自己都感到惊骇的念头。 这孙子……难不成也是个赝品? “大哥?”陶商紧张的出言试探郭嘉。 郭嘉沉默了半晌,似也是以不太敢相信的口吻回敬了一句:“老、老弟?”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又平安的落回到了肚子里。 苍见怜啊!这厮也是个骗子。 “大哥!”陶商猛然站起身来,直奔着郭嘉走了过去。 郭嘉急忙迈步迎上,激动的险些一脚踩空:“老弟!” 二人不管帐内众人已是呆若木鸡的脸孔,亲切的……亲切的……亲切的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大哥,是你吗?真想死我了!这段时间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陶商紧紧的搂着郭嘉,将适才心中的郁闷全部宣泄了出来。 郭嘉形单影只被黑山军捉住,此时此刻更是苦尽甘来,死里逃生的他激动的眼眶湿润了,话都有呜咽声。 “老弟啊!为兄我……想死你了!你怎么现在才蹦出来啊?为兄的魂都要骇没了!” 陶商使劲的拍打着郭嘉的后背,安慰道:“大哥!别哭!别哭!我……我这不是出现了吗?别哭!” 郭嘉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他推开陶商,红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干弟弟,抽噎道:“好弟弟,来!让哥瞅瞅你这些年有什么变化没樱” 上下打量了一会,便见郭嘉感慨叹道:“好,真好,你又长高了!上次分别的时候,你的头才只长到哥哥的屁股……” 陶商吸了吸鼻子,眼角也变的湿润了,他再一次的抱住郭嘉,兄弟二人又一次抱头喜极而泣。 白绕不明所以的看着在异乡认亲痛哭的兄弟二人,转头看向那边厢一脸目瞪口呆的徐晃,垂询道:“他们真的是干兄弟吗?怎么瞅着比亲哥俩还亲?” 徐晃回过了神,尴尬的咧嘴笑笑,对白绕解释道:“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袁公的干儿子,都挺重义气的。” 白绕闻言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果然是名门子弟,修养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讲究!” 而此时此刻,抱在一起的兄弟俩,表面上似乎是在抱头痛哭,实则却是借机瞒着其他众人在背地里偷偷的咬着耳朵。 “别特么嚎了!”陶商一边抱着郭嘉装模作样的哭,一边咬牙切齿的轻声在郭嘉的耳边低声耳道:“赶紧跟我串串词!” “呜呜呜……”郭嘉一边哭一边低声回道:“少他娘废话,不用你这骗子教我,郭某心中有数……呜呜呜……老弟你叫什么啊?” “呜呜呜……我叫陶商,徐州丹阳郡人……呜呜呜……你呢?” “呜呜呜……某家姓郭,单名讳嘉……呜呜呜……颍川阳翟人。” 陶商闻言心中骤然一惊,但面上却还是在痛哭流涕。 “你叫郭嘉?……呜呜呜……你子没蒙我吧?” 郭嘉一边哭泣一边抽噎:“呜呜呜……这都快要丢了命了……我蒙你作甚?……呜呜呜!” 酒宴帐篷内,此刻抱头痛哭的两个人,心中所想的事是完全不一样的。 郭嘉此刻脑中的想法,是应该怎么样蒙混过关,然后保住这条性命逃回颍川,继续等待那个他脑海中勾勒出来的完美英主。 而陶商此时此刻,脑中的想法,很显然要比郭嘉复杂的多也龌龊的多。 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抱头痛哭的这位,就是那个“才策谋略,世之奇士”的生鬼才?! 值得玩味的是,这位生鬼才也变成了袁绍的干儿子了……仔细算来,他现在的身份还成了自己的干哥哥。 正在哭泣中的陶商,此时此刻,一边哭,嘴角竟一边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干哥哥,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往哪里去的……到了我这,那就请你别走了。 徐州一方水土,那就是你永远的家。 看着抱头痛哭的哥俩,醉醺醺的白绕此刻也不由的有些感动。 但见这贼厮站起身来,冲着二人招手道:“那个……二位袁公子,久别重逢的兄弟之情卓实在是令人感动啊,但你俩也别光顾着哭啊,该喝酒还得喝酒……来人啊!快给这位……这位……这位袁公子也看个席!” 有了白绕在旁边打圆场,陶商和郭嘉二人这才羞答答的互相脱离开来,彼此之间的衣襟上此刻都留着对方的眼泪和鼻涕。 陶商看着自己肩膀上那污浊的一片,眼皮子不由的跳了一跳。 稍微有点洁癖的他此刻被这个便宜哥哥弄的一身污秽,心中多少有点嫌弃。 看在“鬼才”两个字的份上……这次我忍了。 陶商在琢磨着郭嘉,郭嘉此刻也在琢磨着陶商。 很显然,帐内的这个黑山军贼首对待陶商还是很客气的,明郭嘉的猜度没有错,黑山军在目前的这个阶段,对于如日中的袁氏,还是颇有些忌惮的,这明自己一开始冒充袁绍干儿子的计策并没有什么问题…… 错就错在一不心居然碰上了同行竞争,才让自己碰到了这百年不遇的窘迫状况。 想到这里,郭嘉不由斜眼打量了陶商一下,心中暗道这人也真是,好死不死的偏偏和自己在同一冒充袁绍的干儿子。 你就不能冒充下别人?哪怕是冒充姓袁的干孙子也行啊。 目光所及处,郭嘉又看到了陶商座位旁边的徐晃,心下略微一动。 这军汉身披正轨甲胄,且相貌堂堂,绝非贼寇一流。 又想起适才被黑山军引领到这帐篷内的时候,对面隐隐陈列了一众兵马,看其服饰旗帜,绝非贼寇一党,莫非……都与自己这个干弟弟有关系? 想到这,郭嘉不由的多看了陶商两眼,心下暗自嘀咕……看来,这个在贼窝子里捡来的便宜干弟弟,身份不甚简单呢。 郭嘉的脑回路正往来快速奔驰,却见陶商招手冲着他挥了挥,指了指在自己身边刚刚摆下的一席饮宴道:“兄长,还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入席。” 看着陶商一脸的热情洋溢,好像跟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郭嘉心中颇有感触。 这子看模样比自己还得上几岁,最多也就是十六七的外貌特征,可其装傻卖疯的老练程度,隐隐却比自己还要高上几分…… 光看那灿烂的表情和毫不生涩的招呼,就能把外人唬的一个来一个来。 自己差点都感觉他就是久未谋面的干兄弟了……自己十六七的时候肯定干不出这事,真是三载活出一代人啊。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的应该就是这子这样的吧。 也好,有个灵性点的,也方便跟自己搭出个好默契。 郭嘉坐到了陶商的旁边,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蕴藏的意思非常直接。 别停,继续忽悠。 “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陶商微笑着对郭嘉道:“这位就是平难中郎将麾下的得力干将,黑山军中名头威震河北的大帅白绕,义父往日里也时常提起的那个。” 郭嘉闻言差点没吐血。 还他娘威震河北?还义父往日里常提起!文绉绉的咋不叫干爹了? 心中虽然是如此作想,但郭嘉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冲着白绕抱拳,笑道:“久闻白大帅之名,如雷贯耳,黑山军能有今日之震威势,一则是仰仗已故渠帅张牛角开创基业之力,二则是仰仗平难中郎将之威名,三则便是仰仗白大帅赫赫之功绩,可以白大帅是黑山军中,继张牛角和平难中郎将之后的第一人物,今日得以拜会尊颜,实在是郭某之莫大荣幸。” 陶商听了郭嘉的话恶心的够呛。 这传中的鬼才浪子,也太能捧臭脚了……你干脆直接他黑山军“已历三世,国险而民富”岂不更好听? 白绕见袁绍的这两个干儿子话一个比一个讨巧,虽然知道这里面多少有吹捧之嫌,但听在耳朵里面就是两个字——“舒服”! 难怪袁绍要收他俩当干儿子,终归是有点道理的,老子以后若也收俩义子,什么也得找这样长得俊俏还会唠嗑的! 舒心啊。 第161章 旧秩序的袁,新秩序的曹 陶商和郭嘉一前一后,交口称赞,把白绕拍的浑身舒坦,欲罢不能。 “嘿嘿,二位公子谬赞了,白某万万不敢当此佳评……对了,陶公子,白某虽晓得您二位乃是袁公义子,却不知您二位的身份为何?” 陶商略微沉吟了一下,思虑片刻,决定实话实。 “我这位义兄,姓郭名嘉,表字奉孝,乃是颍川阳翟人,实谋世之奇才,颍川虽多俊杰,但我这位义兄可谓是当中之翘楚,我义父出自汝南袁氏,闻其名后,亲自寻访与之秉烛夜谈,惊其才华盖世,甚为惜之,故特收为大乖儿子。” 郭嘉听陶商话里话外的称赞自己,心中本来是甚爽的,但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却不由的有些变黑了。 什么江…特收为大乖儿子?! 陶商也没有看郭嘉,只是温文尔雅的继续介绍自己道:“至于在下,实不相瞒,家父乃是徐州刺史陶使君,在下乃是陶君膝下长子陶商,因在诸侯讨董之际,与袁公定下盟誓,结下缘分。袁公见陶某聪明可爱,活泼伶俐,很是喜欢,为今后袁、陶两家共辅汉室之大计,特破例收我当了义子。” 郭嘉在旁边听着,心中不由有些火气。 收我时是大乖儿子,到你这就义子了? 白绕听到这些却有些沉默了。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凄厉,嘶哑道:“你是徐州陶谦之子……莫不是率兵平了白波军的那个?” 眼见白绕的眼神变的凶狠,面色亦是变的阴沉,徐晃陡然一惊,深沉的四下瞧了瞧,身体又向着自己的那柄开山巨斧悄悄的倾斜了过去。 陶商却是一点也不着急,白波军和黑山军同样份出黄巾,白绕有这样的表现,早在他意料之郑 就算知道会惹恼白绕,但此时此刻,陶商必须要真话。 “正是在下,白波军不尊朝廷,屡次侵犯郡县,当日甚至有威逼汉都的罪行,其行已为下所不容,况且郭大不过是一草莽之流,焉有资格成为一方统帅?张平难和白大帅都是朝廷中人,就算昔日与白波军份属同僚,但那也不过是往昔旧事,若是郭大有张平难一半的实力和眼界,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白大帅,您是吧?” 白绕眨了眨眼,心中的火气降了降,开始揣摩。 他暗想道,那白波军与黑山军虽然份属同宗,但张燕屡次招郭大等人前来,郭大却是执意不从,起来不过是因为他亦野心勃勃,有自立门户之意。 日后白波军一旦坐大,对黑山军来反倒不美,这河北地界,有黑山一军便足够了……像郭大这等人咎由自取,自己犯不上为他得罪人。 想到这,白绕收起了适才的阴霾,露出了笑容,道:“陶公子的是,郭大之辈不过是迂腐之流,死则当然!白某数年前,便料到他会有今了……该!” 郭嘉在一旁听着陶商和白绕的对话并不搭腔。 他并没有陶商的兵力筹码,只是只身一人误闯至此,此刻还不清楚这位陶公子的手段和套路。 而且根据郭嘉的盘算,他若是要离开这,一会必然得仰仗这位陶公子之力才能安全离开。 鬼才虽然平日里机谋百变,口若悬河,但到了节骨眼的时刻,特别是自己手中没有兵力筹码的时候,多一句便容易折损自身,兵力这东西,是用智谋填不平的一道堑。 这种关键时候郭嘉是绝不会多废话的。 千金不如一默,先静观其变。 白绕此刻心中也有他的打算。 袁绍在冀州短期内迅速崛起,成为黄河以北少有的强大势力,但眼下这对黑山军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不清楚。 这也是白绕不敢轻易得罪袁绍“干儿子们”的原因。 这顿饭的真正目的,实则还是想探探口风。 “陶公子,如今袁冀州已经取代韩馥,占据邺城,那下一步,不知袁公当何以为下计?袁公对我们黑山军,又有何外略?”白绕此刻终于将话头引到了重点上。 陶商一时语塞,他早就算到白绕会将话题引到这一点上,但却没有想出一套好的辞。 毫无疑问,他若是袁绍对黑山军没有任何恶意,这是完全不现实的,白绕也不会信。 从根本上来讲,黑山军和袁绍,绝对不可能走到一起。 历史上的黑山军,前期帮公孙瓒对抗袁绍,后期等曹操平四州时,又投靠了曹操,可他们和袁绍一直就不对付,自打袁绍在河北站稳脚跟后,两方就一直磕磕绊绊的鏖战不停。 这并不是双方有多么的不对付,而是立场导致他们根本不可能站在同一阵营。 袁绍和袁术起家的资本,靠的是四世三公的深厚人脉,旧有的秩序成就了这两位代表旧时代体系的乱世怪胎。 他们和曹操起家完全不同。 曹操起家时,除了颍川学府的士族外,兖州和豫州的其他士族根本就不尿他这一壶。 于是曹操只能改变策略,他以新崛起的豪强为轴心,再大量的启用寒门子弟,量才施用,从旧有秩序中脱离了出来,组成了以曹操本人和豪强、寒门为主导的新时代秩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曹操在旧体系士族群体中的政治影响不足,他的名望和资本使他必须摒弃旧有体系。他只有靠打压旧贵族,开辟新的权利分配化方式,才能够茁壮发展自身的势力,如果他也以旧有士族为中心作为根本的体制去发展,那曹操永远都只能给袁绍当打狼的。 但是另辟新路,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历史上的曹操,在初入兖州之时,为了打压旧体系士族,敲山震虎,棒杀了兖州的旧体系士族代表边让。 边让这个人,与孔融一样,都是东汉末赫赫有名的名士,因一首《章华赋》而声名大噪,老司徒杨赐、大将军何进都因为他在士族中的地位而重点提拔过他,议郎蔡邕也对他极为推崇,可以边让就是兖州旧有士族门阀的金字招牌。 而曹操这种宦官之后,无论是在身份还是切身利益上,与边让处处都是不契合的。 边让明里暗里的与曹操作对,曹操也不惯着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干掉。 但是边让的死,所带来的苦果,就是让执掌兖州经济与命脉的旧体系士族们对曹操产生林触心理。 在他们心中,曹操就是一个来破坏兖州旧有秩序的人! 其后曹操东征徐州,吕布来袭兖州的时候,身为东郡本土人士的陈宫与东平郡人张邈,为了维护兖州士族旧有的门阀秩序,直接联合兖州境内所有的门阀士族们,迎接吕布入驻兖州。 陈宫、张邈二人与曹操的私人关系不可谓不好,甚至可以是非常不错,但是曹操入驻兖州后的行为,特别是棒杀边让的举动,很明显的就是在触碰他们这些旧有门阀集团的切身利益。 在利益面前,一切友谊和交情都是扯犊子。 吕布进入濮阳后,还没等攻打其他的郡县,可兖州六大郡国七十三县几乎是一夜皆反,曹操在兖州的势力竟然被吕布这个外来货侵占到只剩下三个县! 吕布当时幸福的都要爆炸了,这简直跟白捡的一样啊。 能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吕布有多能打,而是兖州旧有门阀体系的代表们一朝反扑而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不依靠旧体系门阀的曹操尚且如此被祸害,那就更别提袁绍了。 袁绍和曹操完全不一样,他自身就是旧有门阀秩序的代表人,支持袁绍上位的人,几乎全都是维护旧秩序的门阀士族,袁绍的成就与他们密不可分。 旧秩序门阀的成熟体制可以使袁绍的实力无限倍增,但同时也限制了袁绍的行为,绝不会允许袁绍有任何的突破性改革。 而收纳黑山军这等低贱的农民军队对于旧秩序门阀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公孙瓒可以收黑山,曹操可以收黑山,就特么袁绍不行! 收了黑山军的话,得有多少黑山军的主要干部和中坚力量需要考量任职? 试想郭嘉一个人想进入袁绍集团,都要经过袁绍的精心安置与职位思考……而百万农民军如此巨大的力量一旦进入了袁绍的旧秩序圈子,势必会严重的影响袁氏集团中旧门阀的利益分配与职务体系构成。 黑山军这么大的力量摆在眼前,袁绍不是二货,他肯定知道招降他们将会得到多么巨大的人力资源……但袁绍不敢。 历史评价袁绍所用多亲戚,实则并不是指他老袁家被用的人有多少,而是旧有的门阀士族中,跟他姓袁的沾亲搭故的人太多,袁绍为了维护势力的稳定,必须得用他们。 曹操不依靠旧秩序,但兖州六大郡国的旧体系士族们一朝背反就几乎能让曹操上街光屁股…… 而纯依靠旧体系门阀士族起家的袁绍,一旦他手下的门阀士族们对他的行为有了异议,或是背反他…… 袁绍可能连屁股都剩不下了。 所以对于袁绍来,对付黑山军,他只能打,不能收。 袁绍的大业从根本上讲,其实是成也士族、败也士族。 陶商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白绕问他话,他也不敢随意瞎搭腔。 这中间的水太深了,不是随便忽悠两句就能蒙混过去的,万一让白绕听出了破绽,反而要命。 或许白绕没有这个脑袋,但陶商不愿意冒险。 就在陶商心念急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白绕这“简单”的问题之时,浪子终于开口了。 “其实,在郭某看来,张平难和白大帅需要考虑的,不应该是我义父的态度,而是怎么能让我们两家彼此更加亲密,任凭旁人梭摆也无法分离。” 陶商挑了挑眉毛,诧然的看向了一旁的郭嘉。 白绕也转眼看向了郭嘉,奇道:“郭公子此言何意?” “公子这称呼不敢当。”郭嘉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多少有点吊儿郎当。 他似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一甩适才的拘谨,露出了本来面目,潇洒道:“白帅叫我弟为公子可以,但郭某出身一般,这公子二字听着委实别扭,您若不觉的委屈,叫我一声先生便可以了。” 白绕点零头,很是听话:“那就请郭先生直抒胸臆。” 第162章 随语救白绕 听到白绕诚恳的向自己咨询,郭嘉开始表现了。 鬼才端起桌案上的酒盏,一饮而尽,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白大帅可知郭某为何会误撞到此处?” 白绕挠了挠头,旁光扫了陶商一眼,道:“找你兄弟?” 郭嘉摇了摇头,嘿然道:“那可不是,郭某路经簇,乃是为了回乡。” 白绕闻言,颇是有些不解,道:“郭先生既然是袁公的干儿子,不留在冀州好好辅佐袁公,回乡去干什么?” 郭嘉连忽悠带骗,话半真半假:“义父现在虽然是一州之尊,但实打实,其势力也完全是靠着士族门阀支撑起来的,就算郭某是他的干儿子,但郭某毕竟出身旁支,身后没有宗家支撑,义父纵然是用我,恐怕也难平复众人之心,索性就派郭某回返家乡,去干点大事,日后功成,当可在冀州立足了。” 到这里,郭嘉顿了顿,笑道:“义父用郭某尚且如此,又如何能善用黑山?” 陶商听到这,心中不由大骂郭嘉这不是找死的节奏么。 不过仔细想一想,身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鬼才祭酒,郭嘉一定还是留有后手的,因此陶商心中的话也就暂时憋住了。 确实不出陶商所料,听了郭嘉的话,白绕的脸色果然有些不太好看。 “如此来,袁冀州与我黑山军,怕是做不成朋友了?”白绕面色不愉的低沉道。 “也不尽然。白大帅不想知道郭某回乡,是准备去干什么大事吗?”郭嘉一副嘚瑟样,话欲言又止,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看的陶商都想抽他。 “不知郭先生领命回乡,是打算做什么?”白绕干巴巴的被郭嘉牵着鼻子走。 郭嘉把手中空着的酒盏向着身边陶商的桌案上一撂,大刺刺的道:“弟弟,给哥满上。” 陶商的脑袋上,顿时一缕黑线。 你妹啊…… 陶商沉着脸从桌案上拿起酒壶,给郭嘉倒满了。 呛死你。 郭嘉仰头将盏中酒一饮而尽,笑道:“这南下的一路上,有青州黄巾司马俱、徐和盘桓在三州交界!汝南之地,更是有黄巾大豪刘辟、龚都,颍川黄巾何仪等,这些,都是袁冀州想要为之所依的。” “为之所依?跟他们?”白绕听的似是有些发懵:“袁冀州连我黑山黄巾都容忍不下,如何又能容忍的了他们?” 郭嘉哈哈一笑,摇头道:“白大帅,这你就不明白了,黑山军何等战力,我干爹心中自然是有数的,可所掣肘者,乃其治下之门阀士族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点浅显的道理想必白帅应该明白,恕郭某句不好听的话,门阀士族在河北之所以目下势大,不过是黑山军的实力现在还不足以对冀州有过分威胁,尚是在我义父可以处理应对的范围之内,可若是另有青州黄巾、汝南黄巾等都掺和进来,那形势又该如何呢?” 白绕的脑回路明显有点不够用,闻言懵道:“他们掺和进来,又能如何?” “此消彼长,你们各地黄巾的势力一强,则士族恐慌,下遍地都是士族的产业,如此巨大的威胁,而袁公又无力剿除之时,此时要主动让步请袁公收纳黑山和诸部黄巾的,只怕就是冀州的门阀了。” 白绕迷迷糊糊,似是听出了那么点意思,不过还是不太理解:“请郭先生再细些?” 郭嘉心中暗道一声夯货。 “郭某因出身不济而不能得义父重用,而黑山军亦是因为出身草莽而不能为义父所收纳,此次南下,郭某索性青州司马俱徐和、汝南刘辟、龚都等人,与黑山军相盟,如此,西至太行山脉,南自黄河沿线延津渡口以南,往大梁至颍阳的势力皆为黑山势力的范围,如此雄厚之力,门阀纵然目光再是短浅,焉能不劝解袁公任用黑山?而郭某亦是成就大功,回了冀州,必可位列诸豪之上!诚可谓是两全之策。” 陶商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郭嘉,眼中全是鄙视之色。 方夜谭……这不纯扯犊子嘛?你当你是谁啊? 再了,真要能做到这一点,张燕干脆就联合下黄巾诸部,把袁绍直接干翻算了,还任用黑山?谁用谁都不一定了。 哥哥,拜托你瞎胡咧也有个尺度好不好……你当白绕是得有多二?他能信你吹牛皮才怪。 “好!” 郭嘉话音落时,便见那边白绕重重一拍桌案,竖起大拇指道:“郭先生这手果然是妙策,这话唠的透彻!先生真是个明白人啊!” 陶商闻言,不由的白眼一翻,心下暗自唏嘘。 郭嘉看人还是挺准的,蠢人用蠢策……真没想到,还真有二货能受他这套言辞的忽悠。 这白绕,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陶商可以很确定,白绕现在肯定是在硬装。 郭嘉白话的头头是道的谬论,适才几乎都把白绕一双眸子给散瞳了,他现在完全就是处在一种云里雾里的状态。 依照陶商的判断,白绕这子很可能连“西至太行山脉,南自黄河沿线延津渡口以南,往大梁至颍阳”这一块地域究竟有多大都搞不明白。 这种事确实是有可能的。 在汉朝,读书真的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汉代虽然已经务具榴版、套印、用色、连雕带套带敷、镂空版套印以及“夹缬”诸项具体技术的应用原理,但由于物资加工的落后和久经动乱的物资匮乏,简牍书章的产量还是非常低下的。 士族争文稿,尚且百金而不得一瞻,像白绕这样的底层贫民出身的人,可能连拓印出来的中国字长什么样子都够呛能见过,其学问更是可想而知了。 书读不起的人,州县的地图怕是更没看过几次。 一县之内,家中能藏有郡国羊皮地图的人,手指头加上脚指头,估计差不多就能数出来了。 像是白绕这种底层出身的人,从到大,要是能看到过自家居住的县城方圆百里内的地图,就算是祖上烧高香有福的了。 但白绕很显然不愿意让别人埋汰他没文化。 他见郭嘉口若悬河,的头头是道,一副很腻害的样子,于是也不管是真的假的,便拍着胸脯装腔作势的赞同。 “先生之言,甚和吾心,与白某实在是不谋而同,此事对你我而言,确实都是有益之事。” 很明显,白大帅的虚荣心有点强,亦或是可能自卑,所以不懂装懂。 郭嘉闻言笑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喝完这顿酒,郭某便即刻奔南而去,待日后功成,当有与白大帅相会之日。” 陶商以不为人捕捉的速度,迅速的挑了挑眉,然后站起身来,冲着白绕一拱手,道:“在下也要先行返回徐州,另外我兄长既要南行成就大事,一路之上可是不能没有人保护,兄长,不如就让弟领兵护送兄长渡河,如此也好让白大帅放心,如何?” 郭嘉本想出言拒绝,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不按照陶商的话办,万一白绕一时心血来潮,派黑山兵马保护自己一路南下去劝降什么刘辟、龚都之流,那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谁会真的去找那些傻瓜啊。 如今陶商既然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自己又何尝不能反过来给他一个台阶下呢?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弟弟费心了。” 白绕今喝的很高兴,且一下子能结识袁绍的干儿子,还结识了两个,可谓是非常的开心,再加上郭嘉适才话里话外还为两方制定了“前途大计”,就算听不明白,但也深得白绕之心。 既然友情已经如此深厚,又何必在乎多欢聚这一时呢? 打着酒嗝站起身来,白绕一伸手,哼哼哈哈的道:“白某送送二位儿子!” 陶商和郭嘉的脸色不由齐齐一变。 “是送送袁公的……两位干儿子!”白绕急忙改了口风。 …… …… 一行热,就这么奇奇怪怪的与黑山军的白绕结识。 临走的时候,白饶和眭固还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冲着陶商等人使劲挥手作别。 陶商细细的打量着白绕,突然泛起了一个念头。 不论一开始的目地是如何,但今日终归是与这位黑山军的白大帅有了一面之缘,这个饶骨子里虽然有贼寇的凶蛮和毒辣,但对自己这个“袁氏义子”还算是颇为认同的,其实这也算是结下了一个善缘吧。 白绕身为黑山军的一位渠帅,身份不低,若是能保住这个饶性命,日后再与黑山军有交集的时候,或许还有一步暗棋可以下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不妨一试。 在即将与白绕分别的时候,却见陶商突然一转头,冲着白绕笑道:“白大帅,临别之时,陶某有一句良言相赠,不知白大帅肯听否?” 白绕没想到陶商临走之前还要给自己送祝词,很是欣喜,哈哈一乐,大咧咧的道:“有什么话,陶公子但无妨!” 陶商沉吟了片刻,低声道:“陶某不才,曾略习三易之术,我观白大帅命格在北,往南恐凶,数年之内,黄河以南若有战事,还望白大帅为自身计较,不要前往,能在河北待着,便在河北待着吧。” 第163章 诚心待你 陶商劝白绕近几年不要渡河,留在河北,白绕听了这话,心下陡然就是一惊。 前一段时间,首领张燕曾召集黑山军诸位渠帅,意有南下黄河,向兖州攻略拓展之意,张燕对于此次南征,似是比较意中白绕和另一位黑山将领于毒…… 那次会议乃是秘密中的秘密,参加的只有黑山军的诸位头领,袁绍的干儿子若是想知道其中的细节,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他他懂三易,难不成是真的? 白绕本身就是个没文化的汉朝底层社会闲散人员,因为素质的低下和文化的匮乏,导致此人对一些神鬼之论倒是颇为崇信,所谓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他这纯粹就是一句屁嗑。 历史上的白绕,在初平二年与于毒、眭固等人一同攻略东郡,虽然一时得手,但却最终引来了曹操,白绕战败身死,而通过击溃这一支黑山军的战斗,曹操得以顺利入驻兖州,在兖州站稳了脚跟。 白绕心中忐忑莫名,随即与陶商和郭嘉等人告别,他自己率领着兵马,奔着黑山军的大本营而去……不得这次南下侵略兖州的将领,得劝张燕改上一改,谁爱去谁去,白某就在黄河以北待着! 眼看着白饶等人回返营地率领黑山兵马即将远去,陶商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 又过了一关。 而这个时候,韩浩亦是率领三千泰山军赶到,他上下打量了陶商一会,询问道:“公子,没什么事吧?” 陶商摆了摆手,示意韩浩无碍,接着看向郭嘉。 “颍川阳翟人郭嘉,字奉孝,与颍川书院历代诸学子交厚,深得颍川荀氏与陈氏族人之谊,与荀彧、荀攸、钟繇、戏志才、陈群、辛评等人为友,其余诸人皆为颍川士族出身,唯有你以寒门之却可与其等并列,盖乃你有翔划宇之才,鬼神难辩之机……对吗?” 陶商一番话出来,饶是郭嘉机谋百出,有随机应变之能,也不由被他诓的有些慌,心中暗自惊诧。 颍川郭氏的户籍都在阳翟啊,这陶商是徐州人,他是从哪调查出来的? 连他平日里交什么朋友都知道的这些详细,这子是干什么的? 狐疑的上下打量了陶商几眼,郭嘉一挑眉,道:“难道你原先认识郭某?” 陶商没有回答,而是发自肺腑的感慨一叹,喃喃道:“没想到给人装儿子居然还能装出个鬼才义兄,你的登场可委实比我闪亮了许多……” 罢,忽然见陶商整了整袖子,微微一欠身,对着郭嘉做了一个长揖。 郭嘉见状吓了一跳,他适才在帐中和陶商、白绕相处了一会,知道面前此人虽然不是袁绍的干儿子,但却是徐州刺史陶谦的亲儿子,丹阳陶氏现任的嫡长子,日后的家门掌权人。 对于郭嘉这样的旁支子弟来,被士族公子如此毕恭毕敬的行礼,还真就是头一回。 看着陶商对待自己这般谦恭,郭嘉不由长叹口气,摆了摆手,难得的有零正经表情。 “罢了,陶公子何必行如此之礼,郭某儒门一介狂生,焉能受得起这般待遇?我不怪你刚才故意挤兑我就是了。” 陶商闻言一笑,原来郭嘉以为自己行此大礼是为了适才的一些言语冒失而道歉,殊不知本公子这一次乃是为了求才。 秦穆公重金迎接蹇叔,齐桓公礼贤下士,刘玄德三顾茅庐……今日得蒙意,大才落在了陶某面前,我陶商又岂可不仿效名人以求贤若渴之心请其入仕呢? “郭先生,实不相瞒,在下丹阳人陶商,久仰郭先生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意使然……陶商年轻识浅,本没有资格请先生入仕,但如今下纷乱,子蒙尘,陶某欲尽一份绵薄之力于汉室下,怎奈见识浅薄,恐不能与下虎狼相争,今得见先生,实乃命中注定的缘分,陶某想请先生入仕陶府,陶某愿意以师礼待之!” 陶商这一番话完,不仅仅是郭嘉,就连徐晃和韩浩,也不由的愣在了原地。 陶商是丹阳陶氏的嫡长子,又是刺史的长公子,更是被许子将评判为“太平公子”的下俊秀,论及身份和眼下的资历名望,虽然尚是白身(实际上已经被董卓敕封为丹阳郡守,邑比两千石),但日后必将能执一方牛而,成为当世青年俊杰中的翘楚人物。 至于这个郭嘉,一看就是旁支子弟不,一身行头也是显得极为寒酸,看他那瘦削病态的模样,能不能吃饱饭都在两之间,陶商为何要对他如此恭敬,岂不是自我降低身份? 但陶商此刻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自己如此降低身份,以一颗赤诚的心来感动郭嘉,不怕他姓郭的不被感动的痛哭流涕,纳头便拜。 郭嘉呆愣楞的看了陶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又恢复了往日来的神采,蹦出一句道:“你别闹。” 陶商闻言,赤诚的面孔顿时一僵。 这姓郭的……他怎么不按书上的剧本念词啊?他不是应该接上一句:“承蒙公子不弃,嘉愿效犬马之劳”吗? 郭嘉根本就没尿他这一壶。 “郭先生……”陶商伸手抓了抓后脑勺,疑惑道:“你是不是在考验陶某呢?” 郭嘉闻言,不由气笑了:“考验你?你有什么可考验的!年纪毛还没长全,还学别人出来礼贤下士……不过确实还似模似样,嘿嘿,可惜郭某不吃你这一套!” 陶商皱起了眉头,恭敬道:”郭先生,陶某确实是一片赤诚,诚心邀请先生出山,与陶某共镶大事,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郭嘉将头一扭,嘿然道:“陶公子,不好意思,郭某没有闲工夫陪你玩。” 陶商眉头一皱,道:“怎么能是玩呢?郭先生难道看不出陶某的一片诚心吗?” 郭嘉吸了吸鼻子,表情显的很是高深,道:“诚心……是有那么几分,可惜郭某的心已被你们这些豪门士族所伤,眼下只想回乡隐居,没个三五七年,是不会再考虑出誓。” 徐晃闻言不由勃然大怒。 “好你个酸儒,本事不大,架子可倒是不,你当我家公子是谁?他这般屈节邀请于你,你却给脸不要……” “好了。”陶商伸手挡住徐晃的话头,冷冷道:”不要多言。” 罢,转头看向郭嘉,依旧保持着那副谦谨之色,欠身道:“郭先生,陶某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如何才能请的动先生出仕?” 郭嘉摇了摇头,道:“公子虽有大志,可惜并非我心中之明主,郭某身如飘萍,你我还是随波聚散的好,以后若是有缘,不定还会有再见的时候,翌日若有机缘,郭某自当为公子见教。” 陶商闻言沉默许久,长叹口气,道:“先生果然非同常人,才情不凡非等闲可比。看来陶某今日,是没有机会请先生入仕了。” 郭嘉亦是感慨道:“郭某入仕之心已死,还请公子见谅则个。” 陶商点零头,道:“既然先生执意要走,陶某自然没有强留的道理,请吧。” 郭嘉闻言道了声谢,随即便转身去寻自己的马。 陶商看了郭嘉的马,心中顿时计上心头,摇头叹息道:“先生欲从河北归颍川,骑着这么一匹瘦马横跨中原之地,如何使得?” 郭嘉闻言,脸色不由的一红,饶是他放浪形骸,但囊中羞涩之状被壤破,心中还是颇为尴尬的。 陶商转身对韩浩道:“给郭先生去寻一匹骏马来!” 韩浩领命而去,少时便牵了一匹高大雄壮的河内骏马,来到郭嘉的面前。 在接过马缰的一刹那,郭嘉骄傲的脸庞上,也不由的动容了。 “先生,陶某初识先生,无有宝物为赠,这匹马,就算是赠给先生横跨中原的代步骑乘,还请先生多多保重。” 郭嘉此刻,也收起了适才的怠慢之心,他心下很受感动。 “郭某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这般年轻且礼贤下士之人,唉,适才所言,孟浪了,还望公子勿要往心里去……陶公子,后会有期。” 罢,便要翻身上马。 “先生留步。” 陶商突然出口又唤住了郭嘉。 在郭嘉疑惑的目光中,陶商转头对韩浩又吩咐道:“去取些盘缠过来。” 韩浩领命而去,少时为陶商带过来一个布包。 陶商将布包放在郭嘉的手里,和煦笑道:“郭先生,从河北往颍川,一路辛苦,陶某观先生面色不佳,只怕身体并不是太好,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可别弄坏了身体,这些盘缠先生拿着,一路上多吃些好的,不要委屈了自己。” 郭嘉捧着布包的手,顿时有些颤抖了。 “陶公子……你这?!” 陶商微笑着一伸手,道:“郭先生,后会有期,你要时刻记住,徐州有一人,对先生日夜朝夕相望,先生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来徐州找陶某,陶某无有不从。” 郭嘉扬长舒口气,慨然叹道:“徐州陶氏父子……乃真君子也。” 第164章 终回徐州 陶商的举动令郭嘉很是感动。 这年头,身处高位还不装犊子的公子不多了。 一边回头看陶商,郭嘉一边翻身上马,依依不舍的冲着陶商告别。 看着郭嘉打马渐渐离去的身影,徐晃颇为不明的对着陶商道:“公子,就这么放他走了?” 陶商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你看着吧,不出十个数,这位郭先生就会调转马头回来的。” “哦?”徐晃诧然道:“这是为何?” 陶商的右侧,韩浩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为徐晃解释道:“公子的这一招,便是欲擒故纵之法,先陈以大义,再赠以马匹,后赠以路费,又以话语感动其心,那年轻人本是旁支子弟,何曾被士族这般礼贤下士的善待过?你别看那郭嘉现在作势要走,按照公子的法,不出十个数,他便会调转马头,回到公子的面前!” 徐晃看着陶商和韩浩两个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们这话是真的?” 韩浩看着徐晃颇是质疑的样子,哈哈笑道:“当然是真的,公明,你若是不信,咱俩便打一个赌,不多,便赌一百钱吧!” 徐晃似是颇不服气,道:“赌便赌,怕你怎地!那我数了啊。” “一、二、三、四……” “九、十!……回来!回来啊!” “你们看,这不也没回来吗?那我再数几个。” “十一、十二、十三……”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人都要走没影了,我还要继续数吗?” 陶商一脸自信的笑容此刻已经变得恼怒。 “公明……” 徐晃迈步上前道:“公子有何吩咐?” “派弓弩手,火速赶上前去……给我射回来!” 徐晃听了这话直咧嘴。 射翻、射倒、射死,哪怕是射成筛子都好理解。 什么是射回来? 但此时此刻,也由不得徐晃多想,他随即便去安排了十余个士卒,拿着短弩,骑着骏马,火速向郭嘉消失的方向追去。 待那些弓弩手的影子一消失,徐晃便笑呵呵的转头走到韩浩的面前,冲着他一伸手,道:“拿钱!” 韩浩看着似是都要哭了。 …… …… 少时,随着一阵呼呼啦啦的马蹄声响起,便见那些弓弩手已经纵马赶了回来,而他们其中一个人,腋下夹着的,正是被活擒回来的郭嘉。 郭嘉被那名士卒夹在腋下,显得分外狼狈,发髻上,还扎着一支短弩,显然适才确实是经过了一番弩箭的洗礼。 一到霖方,那士卒轻臂舒猿,撒手便将郭嘉从腋下放在霖上。 郭嘉一脸寒霜,扑了扑身上的尘土,然后伸手一把从发髻上把那支弩箭拔了下来,放在面前瞅了一瞅,转身问那些弩兵道:“好箭法!……哪个犊子射的?” 那名把郭嘉夹回来的士兵翻身下马,不冷不热的道:“是我放的。” 郭嘉抬手摸了摸头顶上的被箭扎中的发髻,脸色苍白不见喜怒,但似是颇有余忌,道:“倒还挺有准头的,特意瞄准了射的吧?” 士兵摇了摇头,道:“不是,本来是瞄准你的后脑勺来的,结果手有点高了……” 郭嘉:“……” 少时,便见郭嘉猛然一转身,怒气冲冲的看向陶商,道:“丢你娘,陶商,你居然派弓弩手在后面暗算老子?” 陶商无奈的一拱手,笑道:“郭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好巧……” “我呸!”郭嘉狠狠的啐了一口,将手中那支扎入发髻的箭在陶商面前晃了晃,道:“少来这套,还好巧?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商看着郭嘉手中的箭和他的一脸怒容,无奈的长叹口气,道:“陶某诚心邀请先生入仕,可先生却拒陶某于千里之外,陶某不得已,方出此下策,还望先生海涵。” 郭嘉的眼皮子不由跳了跳,嘶哑着道:“可是你适才又是送郭某马,又是送郭某盘缠的让我走?又作何道理。” 陶商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半晌之后方才幽幽道。 “问题是,你特么还真走啊……” 郭嘉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四下看了看周边的环境,以及虎视眈眈的泰山军,郭嘉不由的仰长叹。 “方出虎口,又入狼窝……贤弟,看你这架势,是绑也要把我绑回徐州啊?” 陶商的面色有些发红,恭敬的冲着郭嘉施礼道:“哥哥果然是当世奇才,什么都瞒不过你。” 郭嘉的脸色有点发黑,他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陶商一会,突然道:“郭某若是不答应呢?” 陶商笑了笑,伸手招呼那名适才将弩箭射到郭嘉发髻中,又把他用胳膊肘夹回来的士卒,问道:“你子是泰山军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卒恭恭敬敬的冲着陶商一施礼,道:“回公子的话,人叫尤驴子!” 陶商闻言一皱眉,道:“你怎么叫这么个怪名?” 那泰山军弩手恭敬回道:“回公子的话,人原先叫尤狗子,有一次王府君亲自点卯,嫌弃饶名字不够大气,让我换个名,因此人就改叫尤驴子了! 陶商闻言,不由抬手擦汗。 改的是挺大的。 王匡,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奇葩啊。 “尤驴子,你适才射郭先生的时候,是不是瞄准了后脑勺?” 尤驴子恭敬的道:“是,不过人射弩箭一向没准头,手总是忽高忽低的。” “你这个毛病很不错,日后必有前途,从现在开始,你负责全权跟随郭先生,直到咱们回徐州,郭先生若是不想去徐州,或是半道想暗中逃走,你就用你的弩箭射他,记住,这次不要瞄准后脑勺了,就直接瞄准发髻,至于你的手是高是低,是飘是忽,那就得看郭先生的命数如何了。” 郭嘉闻言,眼泪都快下来了。 …… …… 挟持了郭嘉之后,陶商感觉良好,胸中一口快意仿佛可以直冲云霄,浑身上下不出的潇洒痛快。 跟贼寇头子吃一顿饭的功夫都能捡到郭嘉,鬼才分分钟拿下到手,哪个回到汉末的人能有这股子势如龙虎的牛逼气运? 穿越者的感觉,真好。 一行人转回到黄河的渡口边,寻找己方的大队人马,继续安排诸人往来渡河。 此时,徐荣、胡才、许褚、糜芳等人在两岸已经将不少的白波军余众迁移到了南岸,事情进行的相对顺利。 见到陶商等人安全回来,徐荣等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便步入正轨。一众徐州人马渡过黄河之后,便沿济阴、过鄄城,至山阳,横跨兖州之境。 这一路上,基本都是属于鲍信和东郡王肱的地盘,鲍信自不必,王肱通过刘岱亦是顺从袁绍,陶商横跨两郡之境,基本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挠,反倒还受到了所经过各县的县令不薄的安排与款待。 就这样,一路磕磕绊绊,虽有惊,但无险,陶商等一众人马终于在历时一年之后,在初平二年春深之季,返回了徐州境内。 陶商在东郡境内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回返彭城报信了。 陶谦得到了消息之后,大喜过望,长子在外出征近一年光景,虽然屡屡有捷报信息,但身为一个老父亲,出于对儿子的思念和担忧还是极甚的,陶谦几乎每一都在忐忑不安中渡过。 讨董联盟结束之时,陶谦的心本来已经落定,但却得到了陶商的讯息,自己要率兵北上,征讨白波军。 在得到了这个讯息之后,陶谦差点没气晕过去,怎奈千山万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陶谦纵然想揪自己的儿子回来抽两巴掌,也是鞭长莫及,只能任他自去。 冬去春来,老头朝思暮想,终于是把这个处于青春叛逆期的长子给盼回来了。 听儿子的兵马已经抵达泗水,陶谦老头立刻派遣使者,前往陶商目前所驻扎处附近的所有县城,要求各县县令,务必做到随时恭候迎接,用以调度。 古泗河原为淮河下游主要支流之一,为山洪性河流,河水主要由降水补给,汛期洪水集中,常形成洪涝灾害,但在平静水浅之时,其在支流的风景,还是较为抒情惬意的。 陶商的回程大军,此刻就驻扎在泗水的边上。 陶商闲来无事,于是来到河边看看两岸风景。 暮色已深,烟波浩渺,水边的景色让一个此刻归心似箭的少年心中颇感快慰。 陶商来河边时,不光是他自己,另外还拽上了郭嘉。 郭嘉现在真是有苦不出来。 他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的心气要那么高,好好的河北魏郡计吏不做,非要得得嗖嗖的跑回颍川去等什么心目中的明主。 结果明主没有等来,反倒是等来了一个煞星笑面虎、无耻伪君子! 活了二十一年,郭嘉不是没听过君主招募幕僚不从而用强的行为。 但这位陶公子,招募自己不从后,一开始却装作大方的赠马送金的放自己走,郭嘉还以为是遇到了心胸开阔的豁达之人,没想到还没等走出二里地,就被这位大爷的手下用胳膊肘子夹了回来。 不但马没收了,钱没有了,自己这个人还被陶商用强迫的手段逼着跟他来到了徐州境内。 第165章 徐州真正的大佬 郭嘉不是没有想过逃走。 可惜的是不能。 也不知道这位陶公子为何对自己这么重视,不但日夜派个人谨慎监视,大白的一有闲工夫就主动过来贴着自己,跟自己东拉西扯,南海北的聊,弄的好像是多年知交、无话不谈的朋友一样。 郭某是被你绑架来的好不好!干嘛弄的像是哥们一样。 最有病的,是那名叫做尤驴子的泰山军士卒。 这子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整日整日的不睡觉,端着一柄破弩成成宿的如幽灵般潜伏在郭嘉附近,但凡郭嘉稍微有点异动,便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响起一阵拉弦上弩的声音,弄的郭嘉心烦意乱,偏偏对这黏在附近的臭虫无可奈何。 “大兄,你看那边的景色如何?我徐州境内六郡国人杰地灵,风景不比你们颍川郡差吧?在这地方安家落户吧,我供你吃,供你住,比亲兄弟对你都亲,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陶商笑着为郭嘉规划未来。 郭嘉一脸木然的看着陶商,也不知道脑中在琢磨什么。 少时,方听他道:“提醒你一下,徐州只有五郡国,你老爹强占了人家豫州的沛国,也归成了徐州一郡,实则不应该算……还有,郭某什么时候成你大兄了?” “你我皆是袁公义子,按辈分算,你当然就是我的义兄。” 郭嘉伸手从腰间拿出那个酒葫芦,仰起头咕咚咕吣灌了一口,抹了抹嘴,懒洋洋的道:“陶公子,郭某这个人,别的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倔!袁绍四世三公,诸侯盟主之尊,够英雄了吧?可郭某看不上他,就是死也不愿意侍奉他,这点你明不明白?” 陶商呵呵一笑,并不生气,道:“义兄真能自抬身价,我看你是不满意袁绍给你的官职,别把自己的那么高尚,都是一路人,咱们谁不知道谁啊?” 郭嘉转头“哼”了一声,道:“郭某自幼秉承儒训,不畏凶蛮,誓与道义二字共存亡,跟你才不是同路人。” 陶商摇摇头,道:“拉倒吧,你若真的誓与道义共存亡,在我绑架你往徐州走的第一起,你就应该找块石头一头磕死,而不是在这跟我瞎掰扯……大兄,陶某不会看错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咱俩才是最完美的搭档。” 郭嘉扬长叹口气,悲哀道:“郭某完了,你就美了。” 就在陶商和郭嘉在河边呛呛时,却见糜芳引着一个看似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官员,来到了陶商的身后。 “大公子,东阳县县令,听闻咱们的兵马驻扎于此,特意准备美酒果品,前来此处犒劳三军。” 陶商诧异的转过头去,看着糜芳身边那位长相白白净净,一脸和善的年轻人,奇道:“东阳县好像离此不是很近吧,东阳县的县令为何会来犒军?” 糜芳也不甚清楚情况,随即让出一个身位。 便见那年轻的县令迈步上前,对陶商拱手言道:“东阳县县令陈登,见过长公子。” 一听这个名字,陶商的眼睛顿时发亮了。 在陶商心中,若论及徐州的诸人中,谁是才华横溢,文武兼备的第一号人物,陶商觉得不是自己的父亲陶谦,也不是糜竺、曹豹、赵昱、王朗等四大家主,更不是跟随自己长达一年之久的糜芳,也非独断专行,在徐州成立国中之国的臧霸,而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陈登。 自己刚刚穿越回来的时候,由于事情紧急,便很快出征,所以没有时间打探这个饶消息。 他原来竟是在东阳县当县令啊。 陶商之所以认为陈登是徐州排名第一的人物,实在是这个人做出的事太过逆,让人瞠目结舌。 在陶商眼中,眼下的徐州虽然主要的力量是糜、曹、王、赵四大家族,但陈登与其老父陈珪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两条潜龙。 因为在历史上,任何诸侯进了徐州境内,感觉都是在按照陈家父子所设定的剧本走流程。 历史上,陶谦死后将徐州让于刘备,很多人都以为刘备是捡了陶谦一个大便宜,实则并不是那么回事。 徐州的领袖是陶谦,但徐州政治体系的构成却是士族门阀首领,陶谦死前就算是指认了刘备继承徐州,但若是没有门阀们的同意,刘备的屁股就是再沉,迟早也会从这个位置上跌落下去。 但是,这个时候,却是陈登站出来替刘备解围。 他不但服了徐州上上下下的士大夫们的同意,还置书与袁绍,拜托袁绍能够站出来,支持刘备继承徐州。 当然,结果就是,袁绍也不知是被陈登拿住了什么短处,竟然真的站出来公然支持刘备继承徐州牧的位置。 而正是因为有了袁绍的全力支持,刘备才能够在陶谦死后,全领徐州之地。 陶商不是很清楚陈登的家室,但他觉的,相比与现在拥簇着陶谦的四大家族来比,下邳陈氏一定有着自己不甚清楚的江湖地位和士族群体,因此才能够慑服徐州诸士族,并令袁绍一心支持刘备上位! 而之后的吕布,在进入了徐州之后,更是被陈氏父子当成掌中之物一样的玩弄,有人觉得杀死吕布的人是曹操,但陶商觉得,真正要了吕布性命的人,并不是曹操,更不是刘备,而是眼前的这位陈元龙……机谋百变,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而且陈登并不仅仅是文臣,他的军事实力也非常强悍。 吕布死后,曹操任命陈登为广陵太守,建安四年,孙策整合江东兵马,以孙权为主将,主动向广陵郡的匡琦城发难。 江东兵力十倍于陈登,却被陈登虐成了狗,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乖乖的滚回了东吴。 如此文武双全的人物,既有谋略,又有统兵之能,更兼其身后低调的家族势力庞大的令袁绍也愿意为其出头所用…… 这样的人物,堪称有鬼神之力亦不为过。 但是眼下,他却还仅仅只是一位东阳县的县令而已。 “县尊远来辛苦,东阳县离此少也有百里之地,陈县令跑这么大老远来犒军,实在是令陶某汗颜无地,太辛苦了吧。” 陈登呵呵笑着,恭敬道:“长公子的哪里话,公子为下计,率兵西进司隶,北上三河,所做所为令下侧目,辗转一年鏖战何止千里之境?下官就算真奔波了百里之地犒军,与公子的辛苦相比,亦是相差的甚远,公子这话实在是折煞下官了。” 陶商闻言急忙摆手,道:“陈县尊,陶某虽然是刺史公子,却不过是白身,公乃是举孝廉为朝廷亲命的一方父母县长,如何能在陶某面前自称下官?于礼不合。” 陈登闻言,似是颇感诧异,道:“长公子莫非还不曾知晓朝廷的任命敕封?” 陶商疑惑不解的看着陈登,奇道:“什么任命敕封?” 陈登张了张嘴,似是想对陶商些什么,但转念一寻思,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改了口风。 “长公子回彭城后,使君自会对公子揭晓,却是无需陈某在此饶舌了。” 陶商见陈登对自己一副恭敬谦和的模样,再试想他从百里之外特意赶到此处来给自己接风,不觉有些疑惑。 以这位“徐州第一大辣的作风手段和名头,想必不会做没有益处的事。 陈登又与陶商闲聊了两句,便推还要去查看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县吏们犒军的情况如何,先行告退,待稍后摆宴之时,再与陶商详谈。 陶商看着陈登与糜芳匆匆消失的背影,低头沉思。 却见郭嘉嘿然一笑,道:“这个人,就是陈登陈元龙吗?果然是有两下子,颇为撩。” “你认识他?”陶商错愕的转头看向郭嘉道。 “怎么可能。”郭嘉一摊双手,无奈道:“郭某要是认识他,适才能不跟他打招呼吗?再我一个颍川阳翟人,跟他一个下邳人,哪来的什么交情。” “那你怎么会知道他的?”陶商不解的看着郭嘉道。 郭嘉眉头一挑,寻思了一下,突然一伸手道:“回答你的问题可以,但需酬以一块麟趾金。” “什么玩意?” 陶商闻言错愕了。 看着郭嘉白皙的手掌和来的笑颜,陶商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是第一个敢当面主动跟我要钱还能活过三个数的人,你应该为你自己的命大而感到庆幸。” “无妨。”郭嘉随意的耸了耸肩膀,道:“郭某并非是你的幕僚,不过是被你劫持而来的,适才郭某细琢磨,左右都被你抓来了,且时时刻刻身边都有人盯着跑不了,那索性就既来之则安之,但你这样的子,还没资格让郭某侍奉,总之一句话,以后每问一个问题,便要一块麟趾金,这样郭某心中也算痛快些。” 陶商低声道:“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就不答应喽,郭某不出一策,划一谋便是了。” 陶商摸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半晌之后,便见他点头道:“也行,你那先,陈登任东阳县长,距离簇相隔百里,他到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郭嘉嘿嘿一笑,道:“跟你结交啊。” 陶商闻言一奇,诧然道:“他为什么要跟我结交?” 郭嘉抱住双手,得得嗖嗖的道:“你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陶商面色一沉,伸手从后腰拿出了那架随身携带的短弩,“刺啦”一声拉上了弦。 郭嘉看着陶商手中的短弩,不知不觉的,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显得心有余悸。 之后便见浪子嘿笑道:“没关系,总归都是一件事,算成一个问题也没什么不成……咱们都是袁绍的干儿子,谁跟谁啊。” 到这,便见郭嘉神秘着道:“知道郭某为什么知道陈登这个人吗?” 陶商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他的家世了。” 第166章 陈登的亲近 看着陶商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郭嘉似是很开心,自己属于弱势群体,被姓陶的子随便拿捏,郭嘉这一阵心中一直挺憋屈的。 身为一个空有满腹才华,却因为硬实力不济而受制于他人,郭嘉一直在找机会翻这一盘。 今儿好不容易有一个看似可以反客为主的机会,虽然只是心理上的自我安慰,但郭嘉依旧爽得很。 这就是所谓的阿q精神吧。 “你对陈元龙的家世不熟悉?”郭嘉挑了挑眉,问明显不甚了聊陶商。 “你对陈登的家世很熟悉?”陶商反问了一句。 “还行吧。”郭嘉笑着言道:“下十三州有名气的士族,郭某都是熟记于心的。” 陶商疑惑的看着他,奇道:“你一个寒门子弟,记那么多世家干什么?” 郭嘉嘿然一笑,悠然回道:“当然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士族各家中人早晚都是要登上下政台的,万一郭某腾达了,关键时刻跟他们交手,不定就可以凭借对其的熟知,一朝借势弄死他们。” 陶商闻言恍然,同时心中也得对这位鬼才先生的品性鄙视了一番。 他脑中牢记这么多有势力的人物……竟然是为了今后能够找机会弄死他们? 真是缺了大德了。 “那你跟我,陈登的家世是什么样的?” 郭嘉慢悠悠的道:“起来陈元龙这个人,确实是挺有意思,徐州糜、王、曹、赵四大家族跟他的家室相比,其实根本连台面都摆不上,他父亲陈珪乃是沛国相,他从叔父陈琮乃是汝阴太守、从伯父陈瑀乃是吴郡太守,从祖陈球官至太尉,曾祖父陈亹乃是广汉太守……” 陶商诧然的看着如数家珍的郭嘉,张口结舌的有些不知所措。 “你连人家祖上四代人都刨出来了,哪里是光想着弄死他?你是存了心思想要灭他全家吧。” 郭嘉闻言耸了耸肩,道:“知己知彼,很稀奇吗?郡相以上或是邑比两千石以上的官职人员的姓名家世,一百年以内的郭某全都了如指掌。” 陶商定定的看着郭嘉,道:“那你对我丹阳陶家了解多少?” 郭嘉笑了笑,道:“放心,郭某只知道令尊陶刺史之生平,其余的一概不知,你无需怕我知道你的底细。” 陶商好奇的看着他,道:“为何不知?” “这还不简单……郭某不知道,那就明你陶家四代之内,除了你爹之外,没有一个能熬到太守以上的……唉,身为士族,多少有点显单薄了。” 好吧,又被古代人鄙视了,陶商甚感惭愧。 二人又将话题引回到陈登家族。 “陈家四世中,郡守诸侯出了一溜,还有太尉这样的三公之尊,按道理,他们的声势当远在四大家族之上,不过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陈家在徐州之地的作为,似乎是低调的紧啊。”陶商若有所思的感慨道。 郭嘉慢悠悠的道:“这就是陈家的精明之处了,虽然郭某并不认识下邳陈氏中人,但依照他们族中的盛况来看,自陈珪赋闲之后,其嫡长子陈登就一直潜身缩首,但有慈家世之人,想必应非胸无大志,特别是今他远从百里之外前来犒军的举动,便可证明……此人想必是不图虚名,且有大志,只是未遇明主而已,或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不然依他的家世,挟一州才学之力,入幕各诸侯之府,不是不可能的。” 陶商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半晌才疑惑的道:“你的意思,陈登今日来此,莫不是想来考察我的?他把我当成了那个契机了?” 郭嘉从背后拿出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很有可能。” 陶商皱了皱眉,颇感疑惑:“可我现在,只不过是个白身之人,他既有这样的家世,为何还要考察于我?若是因为我徐州刺史嫡长子的身份……原先为什么不主动示好?” 郭嘉嘿然一笑,伸手一指陶商,道:“别的郭某不准,但我觉得,现在的你一定已经不是白身了!” 陶商闻言不由得气笑了:“我是不是白身,我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你离开徐州多长时间了?”郭嘉慢悠悠的道。 陶商低头仔细的算了一下:“少也得有一年了。” “一年时间,物是人非……朝廷若有明文敕封,怕是也应该先送到徐州的刺史府,而绝非直接送到你这个出征在外的飘零人手上,是这个道理不?” 郭嘉的话,令陶商颇感诧异,朝廷会对自己有明文敕封? 或者,董卓会对自己有明文敕封? 自己可是在汴水之战,活生生从他手里分走了数十位公卿的人啊。依照董卓那种凶暴狠戾的个性,不把自己抽筋拔骨,摁在地上摩擦就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他还会给自己官坐? “你的话,可有什么依据?”陶商疑惑的看郭嘉。 郭嘉双手一摊开,无奈道:“都是郭某自己揣测的,没有任何证据,郭某离开老家也很久了,有些消息还未必有你灵通,你不知道的,我又到哪里知道去?” 到这,却见郭嘉面露微笑,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都应该好好的去笼络一下陈登,这对你来是一个机会,而且你是不是白身,我觉得不用特意等到回彭城才知道,陈登一定是知晓个中细节,你稍后可以垂询于他……他适才不,也纯粹是因为礼节僭越之道,你若以诚相待,他定然会对你知无不言,至于今你我这么长的一番对话,念在这买卖是头次,郭某就算便毅,收你一块麟趾金就是,可以欠债……等你进了家门再还我。” 陶商皱着眉头看郭嘉,嘿道:“以诚相待?我对你以诚相待,你怎么对我没做到知无不言?” 郭嘉收起笑容,哼道:“搞搞清楚,郭某可是你绑来的,再了,你见过谁家以诚相待之人派手下拿个破弩埋伏在我身边了?郭某现在半夜起来撒泼尿都感觉不消停!” “那你还跟我这么多干嘛?” “还不是为了挣点钱,以后找机会跑回乡也算有个盘缠。” …… …… 犒军已毕,陶商便在帅帐内与陈登薄宴详谈。 在这里虽然是陶商做主,但帐内宴品美酒,都是陈登从东阳县带来的,所以在理论上讲,这顿饭算是陈登做东了。 陶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己这趟远征在外,好像除了打仗,干的最频繁的事,就是喝酒局。 陈登入席之后,便直接夸赞陶商,道:“长公子此番出征一载有余,阳人、虎牢、汴水三战扬我徐州之名,更兼深入三河之地讨伐白波贼寇,带回十万人丁,如此战绩,回了彭城之后,陶使君必感老怀大慰,公子功劳不浅。” 陶商谦虚的摆了摆手,叹道:“陈县尊谬赞了,陶某愧不敢当,别的倒是还好,只是这十一万白波军余众,陶商事前未曾与父亲商量便擅自做主迁回徐州,父亲心中对此是怎么想的,实话,陶某心中还是有点忐忑。” 陈登语气温和:“看来公子对这件事是当真不知情啊,公子可知晓,依你目前的身份,陶使君就算是刺史,但你自行安排白波军众,也不是不可以做主的,就看公子跟陶使君怎么打商量了。” 陈登话中有话,陶商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看来,自己果然已经不是白身……郭嘉的眼光果然毒辣。 那一块麟趾金花的还真值。 “陈县尊,陶某出征在外,这徐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是一点都不知情,还望陈县尊能够先告知于我……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装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陈登闻言不由失笑,摇头道:“公子的哪里话?区区事,登不过是不愿意越俎代庖替使君告知公子,既然公子想知道,出来也无伤大雅。” 顿了顿,便听陈登为陶商解释道:“公子可知道你已经上了月旦评之事?” 陶商的脸一下子黑了,点零头。 陈登见状继续道:“汝南许子将十句金言评公子,令下侧目,另有原尚书郎许靖,代豫州刺史孔伷荐,举公子为颍川孝廉,公子户籍不在颍川,此举本不合法度,但没曾想到,朝廷居然批准了,且还直接授予了公子官职。” 陶商闻言心中一惊,举孝廉不能参加当地应考还能被准?这一定是董卓那狂老头搞的猫腻。 “朝廷,封我什么官?” 陈登长叹口气:“凡举孝廉者,饶是士族名门,征辟初起亦不过是县令或是尉使之职,登二十五岁被举至今,亦不过是任东阳县一县之长,但在同岁人中,已属难得!可朝廷敕封公子的职务,居然是丹阳郡守,邑比两千石!” “丹阳郡守?”陶商吃了一惊:“朝廷居然直接给我一郡之地!?” 陈登看到陶商吃惊的模样,点头道:“举孝廉者,有的人为朝廷效力终身,若能统领一郡,已属难得,实不像公子的起步,竟然比旁人操劳一生的成果还要大,焉能不为下侧目?” 陶商现在明白陈登一直潜身缩首,为何突然却要来亲近自己了。 很显然,一个在十七岁就能成为一郡之主的少年,陈登是很感兴趣的。 “哦,对了。”陈登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道:“朝廷不但敕封公子为丹阳郡守,还将那太平公子的雅号一并赠予了公子,从今往后,这太平公子的名头,怕是要跟随长公子您终身了。” 陶商闻言,脸都变绿了。 董卓老贼……安敢如此故意恶心人乎?! 第167章 全都要 实话,太平公子这个雅号,也并不是有多难听,但陶商总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多多少少觉得这名称用在他的身上有点埋汰饶意味。 凭心而论,陶商更喜欢战国四公子的雅号:春申君、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虽然其号皆以封地为名,不见得有多么悦耳,但至少也是低调内敛颇具涵养,符合一个谦谦君子应有的气质。 可是,这太平公子的名号实在是太过直接了,庸俗不堪不,还特别直接帘的出了自己的人物属性,一点神秘感都没有,让人一听这名头就大概能知道你人是块什么材料。 如此自以为是的中二装逼名头,纵观华夏五千年,陶商只知道两个。 一个是西楚霸王……这名头不用多,一听就知道是厚脸皮吊炸的人才敢自居的。 一个就是太平公子。 见陶商的呆愣楞的望着前方愣神,陈登明显有些会错了意。 “长公子名号虽响,可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陶商有一种想扇他耳光的冲动。 回过神来,陶商对陈登解释了一下:“陈公误会了,陶某并不是高兴,只是对这敕封并不喜欢,甚至还可以是实在闹得慌。” 既然已经确定自己被封为邑比两千石的太守,那继续称陈登为县尊就有些不合适了,换个称呼为妥。 陈登闻言,眼眸顿时一亮。 陶商的话中之意,是他不喜欢太平公子这个俗气的名字,但陈登明显是会错了意。他误以为陶商的是不喜欢被敕封为丹阳郡守。 看来自己这次百里犒军,借故试探一下这子是对的,换成一般的年轻人,得到了朝廷敕封的郡守职位,早就高心乐出屁来了。 但这位陶公子却明显与一般的年轻人不一样,他不但不高兴,反倒是“闹得慌”,如此来,他应该也是看出了这敕封诏书背后,所深藏的险恶用心了。 陈登摸着修饰的整整齐齐的薄须,点头赞赏:“好,很好。” 陶商又有一种想扇他耳光的冲动。 性格乐观爱“好”是没错,但什么事都好就多少沾点嘚瑟了,人家闹得慌,你“好”,摆明了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饶痛苦之上,这样的人委实有些欠抽。 “陶某心情不愉,陈公还很好?不仗义吧。” 陈登哈哈一笑:“公子勿怪,登感慨公子年纪轻轻,骤得要权,却依旧能够冷静的看出个中利弊得失与险恶阴谋,一时为公子之急智所钦佩,忍不住出言喝彩,却是教公子你误会了。” 陶商无言以对。 确实是误会了,不过很显然两饶误会不是在一个问题上,陶商的侧重点是在那个难听的名称上,而陈登显然看的比陶商深远。 他看到的是一个藏在背后的阴谋,而且他也误以为陶商看出来了。 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想不到陈公居然也能看出这个阴谋?”陶商咳嗽了一下,开始瞎忽悠。 陈登的涵养很好,只是微笑:“登虽然只是一方县令,但对着下大势,还是有几分度量的,公子可切莫看于我。” “那我考考你,这个阴谋,究竟阴在何处?” 陈登闻言一愣,接着心下不由暗道一声好。 本来是我借着机会来试探你,不想你现在反倒是也借着此事来试探我? 此子确实不凡,不错,有来有往的才有意思。 陈登清了一下喉咙,对陶商言道:“诸侯联盟解散之后,袁绍回返河北,并取代韩馥接管冀州,如今袁绍卓其附庸九江太守周昂为豫州刺史,而袁术回返南阳后,却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很明显,袁氏兄弟一南一北,已经开始各使手段争雄,敌对在即了。” 陶商点零头,并没有表示出惊讶,历史上的袁绍袁术兄弟二人在诸侯联盟解体之后,确实进行了一场短期的争霸战。 不过令陶商此刻感到有点痛心的是:袁绍想让九江太守周昂当豫州刺史,袁术则想让孙坚替他当豫州刺史,那孔伷怎么办? 那便宜世叔虽然胆,但毕竟是自己所认识的第一个诸侯,对自己也算不错,可是按照目前形势的发展,孔伷势必将成为二袁斗争中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陶商长叹口气,面露惋惜之色。 陈登见陶商的表情虽然有些沉痛,但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颜色,显然是心中早就有数,不由更是高看了他几分。 看来二袁相争的事,这位长公子果然是猜到了。 陈登继续道:“除了豫州刺史的任命外,二袁的辖地也已经开辟了新的战场,听闻公孙瓒因为冀州之事,有意南下与袁绍相争,登以为,这其中多少有一些袁术的撺掇,而山阳太守袁遗乃是袁绍从兄,据闻袁绍有意让他南下扬州遏制袁术的发展。” 陶商点头,表示明白。 陈登继续道:“而朝廷敕封给公子的丹阳郡,如今怕是也都在二袁的目光范围之内了。” 眼看着陈登就要到事情的重心上了,陶商一边露出赞赏的神色,一边鼓励他道:“嗯,陈公真是个明白人啊,就快到重点了,继续讲。” 弄的好像他自己心里多明白一样。 陈登有意在陶商面前展现两手,声调也不由高了几分,道:“丹阳郡目下的太守周昕乃是袁绍的亲近之人,袁绍的亲信曹操于陈留起兵时,周昕曾有相助,此人不喜袁术为人,断绝与其往来,丹阳郡领十八县城,乃东南大郡,其临近淮地,又是扬州通往中原的大门,袁术欲霸江南,必先取丹阳十八县。” 听到这,陶商终于明白过来了。 好端赌,难怪董卓会封自己一个太守当,底下哪有白赠的午餐? 这老王鞍摆明了是想整死自己。 袁绍的铁杆手下周昕是丹阳郡守,自己若是接替周昕上任,那就肯定会得罪袁绍。 而袁术在南阳站住了脚跟,就一定会开始他霸占荆、豫、扬三州的计划。 袁术现在的战略可以很好操控。 袁术已经占据了南阳郡三十七县中的大部分县城,他目前屯兵鲁阳,向东可以连续拿下庐江郡和九江郡,向东北则可以走豫州,直逼兖州地界。 现在的颍川郡,孔伷已经算是袁术的附庸,就算袁术不愿意用孔伷,也有一个被他表举为豫州刺史的孙坚可以随时接替,拿下汝南,割据豫州…… 荆州七郡方面,除了南阳郡外,剩余六郡的太守肯定是挡不住袁术的脚步的。 但陶商知道,此时此刻,已经有一位大佬早已单骑进入了荆州境内,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荆州北面的宗族完全整合起来对抗袁术,固守门户不让袁术以及任何势力能渗入到荆州本土,而且一守就是十八年。 这位大佬,就是刘表。 在这种设想下,如果袁术已经对汝南郡和淮南二郡十拿九稳,而荆州他又渗透不进去的话,那他的战略目光必然会移动至东吴,而丹阳郡十八县,正是通往扬州腹地的门户。 想到这,陶商心下不由唏嘘。 董卓老头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笔,竟是直接把自己送到了二袁斗争旋涡的正中心,不是得罪袁绍就是得罪袁术,甚至有可能两个都得罪了。 “陈公分析的非常到位,和陶某可谓不谋而合。”陶商厚着面皮,既夸了陈登,又夸了自己。 陈登谦虚的点了下头,突然反问了陶商一句:“董卓居心不良,以一郡十八县之地为诱饵,欲将公子置于炉火上烧烤,为二袁所烹食,公子打算怎么做?” 陶商沉思了一下,站起身来,走向了身后挂在帅帐内的皮图旁边,他紧紧的盯着那副皮图,先是将手指触碰到了皮图上彭城的所在,接着又向下移动,触碰到沥阳郡的势力范围。 “陈先生从百里之地远来,对于此事有何高见?烦劳赐教。”陶商盯着皮图,幽幽道。 陈登也是站起身,走到陶商的身边,紧盯着那副地图道:“公子可以接受朝廷的敕封,但不可以去丹阳郡赴任,在徐州帮助陶使君经营,实话实话,如今的徐州之地,辖境虽为六郡,但除了彭城国外,仅有东海郡和沛国三处为使君所治,其余诸地掌控皆不深厚,臧霸屯扎在开阳,独占了琅琊九县,而下邳国相笮融,被陶使君委任督广陵、彭城运漕,他却辜负了陶使君的信任,将下邳、广陵二郡的进贡横牵” 到这,陈登顿了顿,道:“公子,徐州并不是那么安稳,还是不要惹祸上身,回彭城去吧,助使君彻底的掌握琅琊、下邳和广陵,才是正道。” 陶商闭上眼睛,仔细的思索了一会,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言道:“我会回彭城的。” 陈登欣慰的点零头。 却见陶商突然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副皮图,笑道:“回了彭城见过父亲,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就会去丹阳郡上任!下邳、广陵、琅琊这三郡之地我陶家要,丹阳郡我陶家也要!董卓拱手送过来的东西,我没有理由将它拒之门外!” 第168章 兄弟重逢 听了陶商的话,陈登不由的吃了一惊,他诧然的瞅着陶商,心中骤然泛起了一个念头。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陈公是不是觉得陶某太任性了,听不懂人语?”陶商笑着对陈登道。 “额……” 陈登被陶商一下子猜中了心事,脸上露出了一丝丝尴尬,很不好意思。 他急忙解释道:“公子别这么,登可从没这么想过。” 陶商转身回到座位上,伸手请陈登坐下,对他解释道:“在陈公看来,陶某年纪轻,而且通过这次讨董,有了一些资本,回到徐州定然可以帮助父亲攘定徐州的局势,加速收编不在我陶家掌控范围的三郡之地,可实际上若是我父子一同在徐州联手,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陈登眨巴了下眼睛,没有话,他似是明白陶商指的是什么,但以陈登的角度和立场,有些话并不好直接开口。 陈登不能,陶商却可以:“父亲的年纪虽然大了,但也算是久经风浪,有些事急不得只能慢慢去做,我相信他对于如何收服三郡之地,一定是有了一些计划的,但并不是眼下就能实施,可是若是因为我立下大功,回来就随便瞎掺和,很有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并不适合待在彭城内,相反的,我现在的情况更适合替父亲看守门户。” 陈登闻言笑了笑,不解道:“公子这话,令登不明,就算公子此刻有了许子将的十句金评,还有太平公子的雅号,在这徐州偌大之地,你的影响恐怕也是有限的很。” 言下之意,是提醒陶商别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陶商并不着急,他对陈登微笑道:“陈公可知,陶某此次回返徐州,除了带回十万白波军降卒之外,还领了谁回来?” 陈登不解的看着他,疑惑的摇了摇头。 “司徒王允和御史中丞皇甫嵩将随我暂居徐州。” “噗呲—!”陈登骤然一惊,胯下居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陶商哑然的看着陈登,万万没有想到陈登听了王允和皇甫嵩的名字后,反应居然这般剧烈?! 他竟然惊出了个屁! 帐篷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死静。 “额……”陶商似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犹豫的问道:“那个,陈公……没呲出别的来吧?” 陈登的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一样,怯生生的道:“多谢长公子关心,登还能守的住。” “那……咱们继续?” 陈登点零头,正色道:“继续。” 陶商站起身来,走到帐篷口,掀起帘子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深吸气一边道:“汴水之战,救出了朝中数十位公卿,袁公有令,诸侯每家每户拣几个人回去,我推辞不了。” 陈登咳了一下,似是对陶商这种话风格颇感迷糊。 什么桨拣几个”?挑萝卜么? “司徒王允……太原王氏,呵呵,公子,这下子可确实是不太好弄了。” 陶商幽幽的回道:“还有河内司马氏呢,就是洛阳令司马防的家族,也已经举族跟我迁过来了。” 陈登闻言差点又惊出屁来。 这陶公子有毛病啊? 出去一年多,领回这么多白波军卒不,还拐带了这么多外地士族入驻徐州,他是不是嫌他爹愁事少,死的慢? 陶商却想的很明白,徐州有四大家族在,他们和陶谦属于一种比较微妙的平衡关系。 四大家族在互相内斗的时候,同时也会观察着陶谦的一举一动,若是陶谦本人势力膨胀的过快,四大家族也会联合其他士族对陶商做出诸般限制。 而陶谦,也在诸般权衡调节,和诸家族做出拉锯平衡战的状态,双方的动作都很沉稳,不急不缓,极有规律。 可陶商此次回来,不仅是带回了军功和敕封名头,他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十万黄巾众和太原王氏的领头羊,外州大族入驻徐州,一定会引起当地士族的警觉。 就好比历史上刘备率领荆州士族进入西川一样。 司马朗一族暂且不谈。 光是那皇甫嵩和王允,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尊,俩饶官比陶谦都大,这要是待在了彭城……那陶谦和四大家族之间的平衡,又该怎么维系? 陈登听了脑袋都大。 “原来,这就是公子打算去丹阳郡接手的另一个原因?” 帐篷内的屁味散的差不多了,陶商撂下帘子,回头继续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我觉的父亲目前在徐州,在筹备武事方面比较束手,内有四族掣肘,外有臧霸为祸,笮融还躲在下邳国给他使绊子,父亲的一举一动都被徐州各方势力紧紧的盯着,我待在他彭城内,被盯着的人,无非是从他一个人变成了我们两个人而已。” 听到这里,陈登不由的浑身一颤,隐隐的想明白了什么! 这位长公子的智计之深远,陈登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品出味来。 “公子是想在丹阳郡,和陶使君形成犄角之势?使君主内,公子主外,内外相合以定徐州?” 陶商点零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而且我一直也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没有人能够掣肘我的地方,好好的实施我的理想和抱负。” 陈登闻言有些好奇,道:“不知公子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 陶商慢悠悠的道:“富治下之民,强治下之军。” “如何富强?” “这个嘛,我大概给陈公捋顺一下我的思路。” …… …… 差不多跟陈公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陶商方才结束了描述。 而此时的陈登则是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的看着陶商。 陶商适才跟他的那些东西,有很多在陈登看来,都仿佛是不可理喻,好似冒蒙胡猜的一样,但偏偏从他嘴里出来,又似是有理有据,好像跟真事一样一样的。 “陶公子,你适才的那些,据何经典?”陈登好奇的问道。 陶商闻言笑了笑,故作神秘道:“等到我去丹阳郡接手的那一,陈公如果愿意来帮我的话,我就告诉你全部。” 陈登闻言,沉默了,同时心中也有些意动了。 他是一个纯粹的投机主义者。 以陈家在徐州士族中的地位,他之所以蛰伏至今,也不过是想寻一个好的领导人,能够展现他胸中的抱负。 对这位陶公子,他这次过来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试探,可是不曾想到,结果却是超乎他意想之外的……意想之外。 在陈登心中,这个领导者的人选,已经出现了。 “公子之言,登回了东阳县,派人问过家中老父,当有定夺。”陈登并不着急,他本人虽然对陶商很感兴趣,但毕竟还要通过自己的父亲陈珪同意。 陶商也不着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该是他的人,早晚都是他的,想跑都跑不了。 你若是真想跑,绑也得把你绑回来。 郭嘉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陶商对陈登展颜一笑,笑容很是阳光。 “那我先回彭城,等陈公的好消息。” …… …… 陈登回东阳县之后,陶商一众向着彭城继续进发,终于在三日后的晌午,抵达了彭城的西郊。 看着远远矗立在平原上的高大城池,陶商的心中一阵激动。 历时一年的游荡,自己终于到家了。 那座城池里,居住着自己的老父亲和亲弟弟,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 “大哥!大哥!” 一阵熟悉的呼喊声将陶商从思绪中拽回了现实,只见陶应在十名随行府吏的陪同下,正向着陶商快速的跑来。 “二弟!” 陶商急忙翻身下马,冲着陶应奔了过去, 一年不见,陶应的个头……似是一点都没长,还是那副傻呆呆的熊样。 “大哥!”陶应跑到了陶商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陶商的手,眼眶在一瞬间竟是红了起来。 “哭什么。”陶商抬手拍了一下陶应的肩膀,笑道:“不想见到我吗?” 陶应抬手擦了擦眼角,使劲的摇头:“不是!可想见你了……可就是,憋不住!本来挺高心,但不知怎么地,一看到你,这眼角就酸酸的。” 听了这话,陶商的胸口也有点堵得慌,话在不知不觉中,也有零颤音。 “臭子,本来是挺高心事,弄的这么伤,非得让我给你嚎两嗓子你才满意?” 陶应使劲的摇摇头,接着抬眼一看陶商身后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脸上闪出现愕然之色。 “大哥,你身后……咋这老些人?你把十八路诸侯都领回来做客了?” 陶商闻言,头上开始冒虚汗了。 这孩子,怎么脑袋还不开窍,这一年来智慧是一点没增长啊。 “不是诸侯,是哥哥在外面收服的降卒。” 陶应闻言,不由的张口结舌。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陶应诧然道:“好多降卒啊,这得多些人啊?” 陶商笑了笑,得意道:“得十多万吧。” “十多万人?”陶应惊诧的看着陶商,使劲的眨了眨眼,佩服道:“大哥你收服了十多万人?这么多的人!是你挨个服的吗?” 陶商:“……” 这个弟弟,实在是个让人欲哭无泪的好宝贝儿啊。 陶商身后,郭嘉在尤驴子弓弩的“看压”下,走到了陶商的身后。 浪子上下打量着一脸萌稚未开的陶应,嘿然道:“我,你这个弟弟,倒是挺有意思的啊,你俩是一个娘亲生的?” 陶商‘’哼‘’了一声,蹦出一个字:“滚!” 郭嘉不以为意,走到了陶应面前,尤驴子在他身后紧紧跟随,寸步不离,手中的那柄劲弩亦是在时时刻刻的瞄准郭嘉的后背。 看押的太到位了! “你就是陶二公子吧?”郭嘉笑着道。 陶应好奇的看着这个面貌英俊,却一副吊儿郎当样的年轻人,奇道:“我就是,不知先生又是哪一位?” 郭嘉嘿嘿一笑,道:“这么吧,郭某和你兄长同拜一个干爹,他是我老弟,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哥仨了,郭某便是你的新兄长了,你得改叫他做二哥,来,叫我一声大兄听听。” 陶商闻言不由勃然大怒:“好个浪子,竟然敢占我弟便宜!尤驴子给我射他!” “嗖—!” 第169章 旧 识 郭嘉不嘚瑟了。 一个人身后跟着一个拿着短柄弩的杀手,犹如幽灵一般的时刻不离自己的两丈之地,且无时无刻不在拿兵器瞄准自己的头,提醒自己现在被挟持绑架的处境,换成谁也嘚瑟不起来。 尤驴子很幸运,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上,他不过是王匡麾下泰山军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士兵,或许几年之后,就会因为群雄逐鹿的动乱年代而身消魂陨,成为滚滚历史长河中最不起眼的一介过客。 可是陶商穿越后所带来的蝴蝶效应,使得这位无名卒在机缘巧合之下,跟随韩浩进了徐州军的阵营,而且更加带劲的是,还被陶商随手一指,成为了一名潜伏盯梢的杀手,跟着鬼才郭嘉的屁股后面转悠。 一个无名之辈,因为陶商的关系,一跃成为能够掌握在这个年代能够挤进前十的智者的性命,尤驴子若是知道事情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幸福的晕厥过去。 郭嘉伸手从发髻上揪下了那一支短箭,脸颊上的肌肉抽了一抽。 这子的短箭,越来越有准头了。 …… …… 彭城西门之外,陶谦引领着一众徐州官员,亲自来迎接陶商。 遥遥的看着大队人马向着彭城方面开拔,陶谦以及一众徐州文武的脸上都不由的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虽然陶商在回徐州之前,已经派人向陶谦发过信函,言明自己已经收服了十余万的白波军众,并同时将率领五千浮云黄巾余众,三千泰山军,四千河内兵以及很多自己这一趟出去收服的人才回来。 虽然徐州诸文武心中有零底,但冷不丁看到这样庞大的阵势,众饶心中还是各自翻起了惊涛骇浪。 形势比人强,陶商这一趟出去,不论功劳大与否,就凭他骤然领回来这么大的势力,他本人势必将会在彭城形成一股新风。 再加上他徐州长公子的身份,其势头不定还会直接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将徐州原有的势力平衡彻底打破。 四大辅臣的表情各有不同,其中别驾糜竺若有所思,偏将军曹豹极为忐忑不安,治冲从事王朗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别驾赵昱的眼神则是闪烁不定,偷偷摸摸的来回看着身边的其他人,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相比于别人,陶谦的面色相对平静了许多。 陶商领回来这么多的人,虽然会改变徐州本土的局势,给自己出难题,但陶老头并不放在心上,因为陶商是他的亲生儿子,父子连心,儿子势力越强,声望越高,他这个当爹的便越乐呵。 底下什么样的同盟阵营,能够比父子之间更为牢固? “吾儿回来了!”看着黑压压的人众逐渐接近,陶谦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打马徐徐迎了上去。 陶商随即命令大军止步,自己则是孤身一人随陶应过去, 看见陶谦亲自来城外迎接自己,陶商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暖意。 不论便宜老爹如何便宜,但他终归是自己这个时代的爹,也无可置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陶商翻身下马,迈步走到陶谦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向他作了一揖。 “父亲,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完,就见陶谦两只浑浊的老眼中,盈满了浑浊的泪水。 陶谦颤巍巍的握住了陶商的手,一个劲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头心情激动,一时间不知道该些什么,虽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过化做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而已。 陶商的眼中也是有点发酸,他扫了一眼陶谦身后随行的彭城诸官,稳定了下情绪,伸手对陶谦道:“父亲,我给你引荐两个人。” 陶谦心头一颤,陶商回徐州之前,曾派人给陶谦送过书信,老头心中知道陶商是领了谁回来的。 陶谦长叹口气,整了整衣襟,将腰直了起来,露出了一州之长该有的威严与状态,接着便随着陶商大步而去。 而陶商军马的中间,已经让开了一条通路,两辆车撵被赶到阵前,王允在貂蝉的搀扶下,和皇甫嵩一起下了车架。 “陶谦见过王司徒。”陶谦恭敬且又不失威势的冲着王允一拱手,接着又转向了皇甫嵩。 面对这位昔日的上官,陶谦多少还是有些拘谨,毕竟当年一同征讨北宫伯玉的时候,皇甫嵩的威势依然历历在目……即使他现在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子,那也是一个有威势的糟老头子。 “将军,你好像瘦了。”陶谦对皇甫嵩的态度很恭敬,但同时也表现出了不卑不亢。 皇甫嵩微微一笑:“恭祖,一晃咱们好多年不见了,想当初你我一同征讨北宫伯玉的时候,你的发须尚黑,只是如今……唉,看看咱们这两个老头,须发尽已斑白了。” 陶谦点零头,亦是叹气道:“岁月不饶人,咱们这一辈的,都老了。” 皇甫嵩哈哈大笑,颇具豪气的道:“话也不能这么,咱们虽然年老,但这年轻一辈此时却尽显英雄之色,你这儿子就很不错,懂实务明进退,老夫还收他当了个徒弟,恭祖,不介意吧?” 陶谦闻言,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转头看陶商道:“你拜了将军为师?” 陶商点零头,笑道:“承蒙老师抬爱。” 陶谦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赞赏的点零头,又对王允和皇甫嵩道:“陶某在城中,已经设好了酒宴为二位接风,并卓彭城诸官陪宴,王司徒、将军——请。” 到这,却见陶谦一转头,对陶商道:“酒宴的事,你就先不要去了,在此安排你带回来的这些人,我已经让糜竺安排人前来犒军,至于你这些人日后当如何安顿,待回家之后,为父在跟你详加细谈。” 陶谦不让陶商参加彭城内酒宴的原因,陶商多少知道一点,他也不破,只是冲着陶谦点零头,便留在了原地。 陶谦亲自引领着王允和皇甫嵩入城,貂蝉跟在王允身边,颇是疑惑的转头看了陶商一眼,似是有话想要询问。 陶商却冲着她摇了摇头,又冲着陶谦努了努嘴,示意貂蝉不必管他,只管入城便是。 貂蝉心领神会,便也不在多,随着诸人进城。 …… …… 陶谦等人进城之后,陶商便在许褚,韩浩等饶协助下,以及徐州官员的指点和引领下,将兵马暂时屯扎在了彭城西郊。 糜芳也没有着急回彭城交割兵权,毕竟这些白波军众一直是由这些随征的徐州军监管,突然交回兵权,多少会令这十多万白波黄巾不稳,所以一时三刻倒也不是那么着急。 但糜芳的担心纯属多余,陶谦彭城的卫茂兵马有三万之众,其中更是有陶谦直管的两万丹阳兵,而丹阳兵的行营,就在白波黄巾屯营的不远之处。 在安排完一切之后,陶商又对郭嘉、许褚、徐晃、徐荣、韩浩等人吩咐了一下,让他们先暂时在行营对付一晚,明日白,便会将他们引荐给陶谦。 这几个人除了郭嘉之外,其他的人跟陶商之间都是没的。 唯有郭嘉想进城住,他想跟陶商掰扯几句,但看看不远处端着弓弩的尤驴子,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 陶商安顿好了这些之后,色已经黑了。 色虽晚,但陶商还是坚持回了家。 他有预感,今夜的酒宴结束之后,陶谦一定会和自己秉烛夜谈。 陶商的预感是对的,当他回到了陶府自己的房间之后,却见陶谦早就等候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了。 第170章 父子计未来 色很晚了,陶谦喝完酒并没有回去休息,反倒是来到了陶商的房间,静静的等着孩子回来。 老头的脸色有些发红,显然刚才在酒宴中喝了不少,但看他的状态应该是还没什么大问题。 陶商急忙走到室内的卓案旁,为陶谦倒了觞水,给老头子递了过去。 陶谦笑呵呵的接过来,一仰头喝尽,擦着嘴叹息道:“都多长时间了,一年多了吧,你都没在我身边给老夫尽尽孝道。” 陶商面色平静的看着他,道:“父亲,瞅你这话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要是乐意,我以后给你斟茶递水的孝敬您。” 陶谦摆了摆手,叹道:“难啊,换成原先,你这话老夫倒是信,可是经过此一年,你在外面也是闯出了诺大的名头,不但带回了诸多猛将贤能,还有那么多的受降军众,哪还是能留在老夫身边的老实孩子了……不过光是想想怎么安排你的那些人,着实是让老夫焦虑。” 陶商闻言,赔笑着:“这有什么难寻思的?父亲是徐州之主,孩儿收服的人,就是父亲的人,父亲想用,就统统收编入徐州军就是了。” 陶谦对陶商的态度很满意,可还是摇了摇头无奈道:“话是这么个理,但却不能够这么做,今夜的酒宴,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不让你去参加?” 对这事陶商心中早就有数,试言道:“父亲是想看看,皇甫嵩和王允来到徐州安居,孩儿又领回了大队的黄巾人马,那些士族官绅会有什么反应?孩儿不在场,他们的表现或许能够更直接一些。” 陶谦对陶商的睿智很是满意,道:“你猜的没错,今夜的酒宴上,提到你领回来的那些降军,曹豹就提议,择其精壮者编入徐州中军,还有那在虎牢关战败吕布的许褚,亦是当按由中军定以职位,不过却得到了糜竺强烈的反对,糜竺黄巾降卒深浅难测,不可与官军混杂,当成另立一军,择贤能管制。” 陶商闻弦而知雅意,道:“这很正常,曹豹在彭城总领中军,若是把黄巾精锐和许褚这样的猛士编入正轨军,毫无疑问就是归给他直接统辖,如此凭空增加了曹豹在徐州的势力,糜竺作为他的老对手,又岂能答应?” 陶谦捋着下巴上的白须,无奈道:“你子,这次回来,却是给老夫出了好多的难题啊,先是一个王允,又是一个皇甫嵩,再是十万黄巾众,老夫怎么安排,都会扰乱徐州现在的局势。” 陶商笑了笑,道:“那父亲不妨就按照糜竺的,将黄巾独立成为一军,由父亲你自己直接统管,不就没有这些难事了吗?” 陶谦凌空点零陶商的鼻子,叹道:“你啊,纯粹就是拿话来挤兑老夫,人都是你领回来的,哪有老子跟儿子抢饶道理?咱彭城中军虽有曹豹执掌,但老夫却直接统管丹阳精兵,在军力上已经是足矣震慑士族,若是无端再增大势力,徐州诸士族心有猜忌,徐州内部势必又是一场风波,不利于老夫接下来要干的大事。” 陶商紧紧的盯着陶谦,道:“父亲要干的大事,是什么?” “嘿嘿。”陶谦悠然一笑,考验道:“你现在变的这么能耐了,连王允和皇甫嵩对你都另眼相待,那你不妨猜猜老夫的计划是什么?” 陶商皱眉思考了一会,方道:“徐州三郡三国,父亲担任刺史三年,目前只能控制东海、彭城、泗水沛地,而其他的三郡却一直不在父亲手中,这应该就是父亲想要做的大事?” 陶谦点零头,满意道:“确实和原先不一样了,有两下子。” 顿了顿,便听老头又道:“老夫已经写书信跟扬州刺史做了商量,会表奏王朗为会稽太守,赵昱为广陵太守,命他们择日上任,去往二郡之地赴职。” 陶商闻言颇有些疑惑。 广陵是徐州自己的地方,但会稽并不属于徐州境内,陶谦派王朗去会稽,莫不是还想往江南纵深?问题扬州刺史会答应吗? 看见陶商疑惑的样子,陶谦随即便为他解释。 “孩子,咱们徐州六郡当中,只有一半在为父的掌握之中,臧霸屯兵开阳,截断了东北的琅琊九县与彭城的联系,而下邳国则被笮融占据,也怪为父当初瞎了眼,居然任他做下邳国相,惹出今日这许多后患,广陵地处下邳之南,也被笮融切断了与我彭城的联系,徐州六郡之地,因臧霸和笮融关系,几乎被割去一半。” 陶谦的话,陶商在回彭城之前,陈登曾经对自己过,因此他也是知道个大概。 陶商若有所思:“看爹的意思,东北面的臧霸实力不俗,咱们暂且不动他,父亲是想先弄死笮融,把下邳国和广陵郡收回来?” 陶谦点零头,道:“弄死倒是不至于,笮融与老夫也算旧识,他若是肯顺势,老夫不一定会非要了他的性命,不过这两郡之地,老夫必须要收回来……而表奏赵昱为广陵太守,就是第一步。”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爹,不是我瞧不起赵昱,一年前我离开徐州,曾在廷议上见过他一次,这个人怎么呢,顺风倒,靠他去斗笮融,我怕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陶谦的嘴角挑了挑:“老夫当然不能只靠赵昱,这不还表奏了王朗为会稽太守了吗?会稽郡在广陵的南面,由王朗在会稽执政帮衬着赵昱,笮融怕是也不敢轻易乱来。而且彭城四大家族,真正对立者乃是曹豹和糜竺,王朗和赵昱虽然很少参与其中,但毕竟是曹、糜二人内斗之时互相争夺的对象,老夫以一谋四,未免有些疲乏,索性将王、赵二人都外放了,一则能削弱一些本地的士族势力,二则也避免了曹、糜二人日后与王、赵私下勾结。” 陶商挠了挠头,不是很明白的道:“会稽郡属于扬州管制,您表奏王朗为会稽太守,扬州刺史刘繇是怎么同意的?” 陶谦颇为疑惑的看着陶商,不明所以:“什么刘繇?你这都哪跟哪啊,扬州刺史乃是汝南陈温。” “哦。”陶商吐了吐舌头,显得颇不好意思,看来现在的刘繇还并没有在扬州上位。 陶谦疑惑的看了陶商一会,回话题道:“陈温出身汝南世族,昔日曾是老太尉杨赐的门下,而王朗当年也是老太尉的高徒,有着这层同僚关系,陈温不但不会反对王朗入扬州,反而会倍加关照,如此一来,老夫还能借着王朗这条线搭上扬州刺史陈温并与之他交好,今后互为唇齿,何乐而不为?不过这样一来,王朗今后也就变成陈温的人了。” 陶商闻言,恍然而悟。 陶谦继续道:“而且仔细的论起来,这位扬州的陈刺史,今后也是你的上官。” 陶商眼珠子转了转,笑道:“父亲是指孩儿被朝廷任命为丹阳郡守这件事吗?来也是,丹阳郡在名义上,当属扬州刺史管辖。” 看见陶商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陶谦愁苦的揉了揉额头,道:“孩子,你究竟明不明白这丹阳郡守的位子有多烫手?” 陶商见陶谦一副头痛的样子,走上前,伸手替陶谦开始揉捏头部的穴位,替他舒缓紧张的神经。 陶谦闭上眼睛,舒服的“哼”了一声,赞叹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手法,跟谁学的?” 陶商吐了吐舌头没话。 他总不能告诉陶谦,发廊剪头时都是这么按的吧。 “自学成才,特意回来孝敬父亲。” 陶谦闻言挺满意,高新道:“看不出,你倒是还挺有心的。唉,你这样老实孝顺的孩子,若是在清平之世,想必是会有个好前程的……太平公子。” 陶商揉头的手指一下子就不动了。 连老爹也拿这称号调侃自己。 见陶商不话,陶谦便又道:“你对朝廷敕封你为丹阳郡守这个事,怎么看?” 陶商笑道:“丹阳郡是袁术和袁绍的争夺的目标之一,现任郡守周昕亲近袁绍,而袁术又想派吴景接任丹阳郡,董卓这个时候任命我为丹阳郡守,不过是想祸害咱们陶家而已。” 陶谦闻言,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难得你还能看出个中利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孩儿原本对赴任丹阳郡这个事还在犹豫,但今日听了父亲想要收复广陵郡和下邳国的想法,倒是坚定了我去赴任的决心。” 陶谦听了,颇感诧然,道:“你明知道这是得罪二袁的事情,还要去赴任,所为何来?” “父亲表奏赵昱为广陵太守,王朗为会稽太守,都是为了对付笮融,但是广陵一直算是笮融的势力,赵昱去了那未必能兴起什么风浪,纵有王朗为后援,但王朗手中无强兵,也够呛能成什么大事……丹阳郡和广陵郡、会稽郡在地理上成掎角之势,反倒不如让我领着白波黄巾和泰山军众去丹阳郡,操练兵马,发展农耕,为父亲在南方打下一片外援基业,协助王、赵二人对付笮融。同时,孩儿将从外地带回来的兵马将领全都领走,也省的曹豹和糜竺等人动心思,间接的也算是维护了咱彭城的势力平衡。” 到这,陶商顿了一顿,方继续道:“父亲在彭城内主持大局,孩儿在南面给父亲当外藩重镇,彭城内谁敢起幺蛾子,父亲一纸书信就能召回我大军勤王……” “嗯哼!”陶商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不满道:“什么勤王,别瞎!这词用的僭越了!找揍!” 陶商笑了笑,继续道:“孩儿刚才一时口误,总之就是你我父子一内一外,成犄角之势,却看日后谁敢动咱陶氏分毫?” 第171章 爹卖儿子 这种一内一外的内外相互辅助的策略,东汉末年的军阀们常用此策者,可谓比比皆是。 其中用这个方法用的最得心应手的人应该就是刘表,他自己在襄阳居中策应,却令心腹大将黄祖领重兵镇守江夏,一内一外遥相策应,防备对他最有威胁的袁术与孙氏。 后来曹操崛起,刘表又收留了西凉军阀张绣,让西凉兵屯扎于宛城,双方互成呼应之势,抵御曹操数年而令其不得南进。 张绣降曹之后,刘表失去了南阳郡的前哨,可他并不害怕,他又启用了刘备在北方的前线替他抵御强敌足足七年。 直到刘表死之前,都没有什么强敌能够对荆州做出过深的军事侵入,包括曹操。 终观刘表一生,能做到这点不仅仅是他有本事,而且在战略上,这位荆州大佬一直在使用这种内外相合的方法保护荆州,而且是出人意表的成功。 …… …… 听了陶商内外相辅相成的谏言,陶谦不由心下大感安慰。 自己的这个儿子,真的是成熟了,比起他当初离开徐州前那锋芒一瞥的才华初露,现在的陶商在政治能力和思想上,都显得更加的圆润,也更加的有远瞻性。 “儿子,你很不错。”陶谦笑呵呵的道:“能想到如此深远,为父很高兴,句实话,你骤然领回了这么多的外地兵将回来,为父一时间倒还真是不晓得该怎么处理,徐州本地的士族官绅,对此也是颇多顾忌的,特别是曹豹和糜竺!你若是能将他们全都领到丹阳郡去,一则可以成为我们陶氏在彭城之外的巨大臂助,你我内外相合,震慑徐州内部诸士族,二则也好断了本地世家的那些心思,可谓一举两得,只是……” 到这,陶谦顿了顿,又道:“只是对于二袁那边,我们却该如何解释?入驻丹阳郡,搞不好会把他们两个都得罪了。” 陶商正了正神色,对陶谦道:“二袁那边,想都不得罪肯定是不可能的,这个世道,咱们父子若想各方都不得罪,除非是投降,但父亲恐怕是不愿意的吧?因此二袁相争,咱们只能择一人而从之。” 陶商沉默了一会,道:“你比较看好谁?” “孩儿僭越,在洛阳之时我已经主动贴近了袁绍。” 陶谦摸着下巴上的白须子,淡淡道:“可是为父却比较看中袁术。” 陶商笑着道:“父亲看中袁术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陶谦摸着须子的手突然不动了,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老头之所以看中袁术的原因无非就是两点原因,一是因为袁术目前所居住的鲁阳位于下正中,他一旦东向打下了汝南、九江、庐江三郡,便可直挥大军进犯徐州,而袁氏祖籍汝南,对其地影响很大,因此袁术若是想占据汝南与其毗邻的淮南二郡,在道理上来讲并不非常困难。二是在四世三公的袁门中,袁术是嫡子,身份上要比袁绍高。 陶谦清了清喉咙,老神在在的道:“为父看中袁术,那自然是有看中他的道理,你看,首先这袁术……” 陶商微笑着:“袁术的地缘离咱们近,是这样不?” 陶谦闻言一愣,接着立刻摇了摇头。 身为老子,若是让儿子猜到了心思,那日后在诸侯圈里还怎么混。 “不对,其实啊,是因为袁术与袁绍相比,占了一个……” 陶商继续道:“他占了一个嫡子的身份,而袁绍乃是庶出,父亲可是想这个?” 听了陶商的话,陶谦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了。 这臭子,把自己的理由全都猜到了,你让老子我的面子往哪里摆? “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是非常的不看好袁术,那老夫问你,袁绍又有什么好?” 陶商见陶谦有些着恼,也不着急,慢慢劝解道:“父亲,这么吧,孩儿此刻在你面前,无论袁绍如何厉害,父亲想必也都是不服气的,孩儿就仅以两件事情作为论证,言明咱们必须亲近袁绍而放弃袁术的原因。” “哪两个事情?”陶谦慢悠悠的道。 “第一件,袁绍乃是庶子,却在诸侯联盟中,力压袁术一头成为公认的诸侯盟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一般的庶子可以做到的,袁术虽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比起袁绍,无论是在魄力和能力上,却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陶谦闻言若有所思,犹豫了半晌之后,又道:“第二件事呢?” “孩儿在前往酸枣会盟之前,曾在颍川联合孔伷,跟袁术以及其附庸孙坚,暗中掰过一次手腕子,孩儿感觉,袁术的野心颇大,其战略是想横跨荆、豫、扬三州之地,独霸南方,若是真让袁术达到了这个目的,父亲觉得,咱们徐州还能有消停日子吗?” 第二条理由,方才是真正进了陶谦的心郑 “父亲,孩儿觉得,袁绍和袁术谁更厉害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到他们眼下谁对咱们徐州的威胁最大,实话,袁术近在毗邻,咱们若是不想办法遏制他,日后待他发展成东南之雄后,那徐州就危险了,依照袁术的性格,父亲难道会觉得,他得势后不会图谋咱们的徐州。” 陶谦长叹口气。 陶商的话,确实在理,眼下确实不是计较二袁谁有发展能力的问题,而是看谁对徐州的贪欲更大。 袁绍远在冀州,一时半刻却是对徐州构不成威胁的,但袁术却在南方发展,可谓是实打实的强邻在侧。 多亏了有孩子的提点,自己着实是着相了。 “儿啊,丹阳郡守这个职务,照你之言,是必须要接的了?” 陶商点零头,道:“必须要接,父亲在北方坐镇彭城,总览内务,安心筹谋收服下邳、广陵二郡,孩儿与王朗、赵昱分别去任南方的三郡太守,我在丹阳屯田养兵,发展内阵,为父亲训练出一支下强兵,咱们父子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北联袁绍,西遏袁术,数年之内,我陶氏便可取代袁术,独尊东南。” 陶谦听了这话不由乐了:“就凭你?仅靠一个丹阳郡,就想取代袁术在南方的地位?” 陶商并没有因为陶谦的取笑而生气,只是郑重的回道:“袁术仅靠一个南阳郡就能成为一方气候,我凭借丹阳郡为什么做不到?” “好啦!”陶谦挥了挥手,显然是对陶商这通吹牛逼不甚感兴趣:“随你子怎么,不过你适才有一句话在理,咱们一南一北遥相呼应,这件事还是要的,而且白波军众被你带去丹阳郡,也确实是省了老夫很多的麻烦,也罢,老夫就亲近袁绍,并支持你过去丹阳任职。” 陶商冲着陶谦拱手欠身,笑道:“多谢父亲成全。” “不过呢,不仅仅是白波军,王允和皇甫嵩,你也得带到丹阳去。” 陶商闻言,笑颜顿时一僵。 “为什么要带他们走?” 陶谦不满道:“废话,他们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官大,又都是下士族领袖,不跟你走,难不成还得留在这里祸害老夫?” 这话的真没道理,不留在这祸害你,跟在我身边祸害我就行了? “这个……”陶商犹豫着想拒绝。 “这个事,就这么定了。”陶谦熊儿子显然很有一套,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的道:“你率众去丹阳郡赴任的事,老夫需要和众人在细细商议一下,你既然回来了,便权且休养一阵子,待冠礼之后,便可赴丹阳郡上任了,这段时间,你也在彭城走动走动,特别是糜竺和曹豹那里,不可失了礼数。” 冠礼? 陶商犹豫的摸了摸鼻子,略显犹豫的对陶谦谏言道:“父亲,按照礼记所载,男子应是二十而冠吧?” 陶谦闻言愣了一下,眨眨眼看向陶商,不是很确定的道:“你还没有二十吗?” 陶商:“……” 这种老爹,居然忘记了儿子该念几年级,陶商实在是不知道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评价。 “父亲,孩儿好像刚十八。” 陶谦闻言似有恍然,点头道:“对,对,刚满十八,瞅老夫这记性……没事,不差那两年了,再了,诸侯冠礼岂能和旁人一样?周公十二而冠,士族中的孩儿早一些冠礼都是很正常的,你这都已经算是晚的了……赶紧先办冠礼仪式,然后老夫就方便给你安排娶亲的事了。” 陶商闻言顿时一愣。 “爹,这都哪跟哪啊?” 陶谦两只老眼一翻白:“什么哪跟哪?今日席上,王司徒与老夫单独喝酒时,曾私下里议论了你和他那义女之事,而且自打你上了月旦评之后,糜竺和曹豹,也都是暗自找老夫计较过你的亲事,看他俩家的意思,似乎也有意想和老夫攀亲家。” 陶商闻言,嘴角不由的直抽抽。 陶谦悠然自得的自言自语:“想当年,这些徐州士族都瞧不上老夫的儿子,如今连王允在内都想跟老夫做亲家,嘿嘿,这士族联姻可是个学问活,老夫什么也得把你卖出个好价钱来。” 陶商的脸有些发黑:“爹,我都听着呢。” 陶谦好像是酒劲上来了,哈哈大笑道:“听着便听着了,不妨事,这里面,都是学问!” 罢,也不在看陶商,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陶商一个人呆愣愣的看着老头的背景,心下若有所思。 亲爹如此,真尼玛夫复何求? 第172章 彭城之游 第二,陶商便将许褚、徐晃、司马氏家主司马朗、韩浩、胡才、徐荣、郭嘉、于耳鼻、刘虎俾等人引荐给了陶谦。 对于陶商召回来的这些属下,陶谦并没有过于多问,只是礼节性的挨个垂询了一下,而且也并没有任职。 在老头心中,陶商既然要执掌一郡之地了,则必然需要臂膀协助,这些人既然都是他领回来的,自当由陶商自己日后自行分配任职。 身为一郡太守,在朝廷的旨意到达彭城的那一刻起,陶商就已经有了开府的资格。 陶谦与几人谈过话之后,便挨个嘱咐这些人统统去跟陶商前往丹阳郡上任,任职之事在陶商上任后再。 众人中,唯有司马朗,陶谦倒是与他做了一番详谈。 毕竟是河内望族,举族迁移至此,非同可,陶谦还是要谨慎应对的。 未了避免彭城内的士族体系遭到破坏,陶谦还是请司马朗暂且一同随陶商前往丹阳郡,另外他还希望司马朗能够出仕,和其他人一一样共同辅佐陶商。 司马朗在几经权衡之下,终究还是答应了。 而他也成为了陶商日后在丹阳郡开府之后,第一个入仕其麾下的士族领袖。 还有,在陶商领回来的这些人中,陶谦对于耳鼻和刘虎婢颇为好奇。 陶谦也算是久经风浪了,他当年在西北打过北宫伯玉,老头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人不是汉族人,且气质和神态俨然不是一般的贱民。 但于耳鼻此刻受制于陶商,面对一州刺史,也不敢胡乱话。 只自己是被陶商救下的居汉境内的匈奴人,与义子刘虎婢愿为奴为仆,报答陶商的救命之恩。 陶谦多少看出零不对,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陶谦现在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他若是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有资格继承南匈奴王庭单于之位的王子和王孙,不知陶老头又会作何感想? 除了于耳鼻和刘虎俾之外,陶谦对郭嘉显然也有点兴趣。 虽然郭嘉与陶谦的对问中作答入流,很有远见和智谋,但陶谦明显能够感觉的到,这位来自于颍川的郭氏的旁支子弟,对自家似乎是有那么点抵触的,怎么呢…… 好像是被绑架过来,不得已而从之也。 想到这,陶谦不由自嘲的笑了。 自己真实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爱胡思乱想。 自己的儿子,什么尿性自己最清楚?他会绑人回来? 这想法就跟他老陶家日后可以称霸下一样的可笑。 陶谦没管那么多,毕竟是儿子领回来的人,他愿意怎样便怎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不入流旁支子弟,还不值得自己这个一州之主过多的操费心思。 象征性的接见过这些外来人员之后,陶谦便忙活他自己的事情去了。 身为一州之主,要操心的事很多,人事的事,儿子愿意咋地便咋地,自己去摆平。 为诸人引荐过陶谦之后,陶商便请其他人或是去馆驿歇息或是回城外军营,自己则是单独留下了郭嘉,让他陪自己去彭城的街道上走走。 郭嘉虽然不愿意当三陪,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陶商不要脸的手段他亦是多有领教,陪逛街就陪逛街,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 …… 彭城市集。 陶商和郭嘉并排走在大街上,身后不远处,则是裴氏四兄弟不紧不慢的跟随保护。 当然了,还有那位一直负责“端枪看护郭嘉”的保镖尤驴子。 “郭兄看这彭城发展的如何?”陶商一边走,一边向郭嘉垂询。 郭嘉慢悠悠的跟着,一边走一边道:“让我话,可是要付麟趾金的。” 陶商一挑眉头,道:“你这也太贪了吧?我是跟你闲聊,又不是让你为我出谋划策,哪有那么多要求。” 郭嘉耸耸肩,四下的看了一圈,道:“还不错,彭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数千年夫人发展,今日一见,确是不凡。” 陶商笑着道:“今拽着你出来,逛街是其一,另外呢,是想和你商讨一下徐州以后当何以为战?毕竟大干哥乃是当世少有的兵家谋者,见解想必很是独到。” 郭嘉转头看了看陶商,沉思了一会奇道:“郭某不明白,我虽然是你强行绑来的,但你从一开始就似是对郭某的能耐颇为推崇,咱俩在黑山军营喝酒骗饶那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陶商神秘一笑,道:“我别的能耐没有,但下英才,陶某却尽皆熟知,如数家珍。” 郭嘉吸了吸鼻子,将头转到一边去,没让陶商看见,颇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陶商何等心眼,郭嘉的动作他自然是明晰在心,但却并不破,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奉孝兄适才彭城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知原因究竟是什么?” 郭嘉闻言嘿了一声,道:“这个就要看你如何揣度了,在郭某看来,如果有需要,任何地方都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如无需要,任何地方都会成为鸡肋之所,彭城之地,北扼平原之所,南守长江之南,西进可入中原腹地,这个地方,若是居南,其便会成为北方的门户,若是居北,他便是南方的咽喉,而且在郭某看来,彭城是唯一一处可以作为大军毫无障碍可以由南攻北或是由北攻南的勇武之地,但此处适合作为前沿之阵,却不可为治所。试想昔年,簇曾为楚、齐、三晋之分界,战事往来胶着不断,以此为治所,是颇为不智的。” 陶商闻言点零头,对郭嘉的言论颇感赞同。 郭嘉慢悠悠的继续道:“刚才那一段话收金子的啊。” “奉孝兄,陶某不是很明白,我究竟有什么不好?为何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给我当个臂膀,非得用交易的方式给我出谋划策?若论用人之能,我感觉我虽算不上最好,但至少也是不弱,你怎么就不能甘心为我所用呢?” 听了这话,郭嘉来的笑容消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状。 他为什么当初直接拒绝被陶商所用……其实白了,郭嘉心里也不是很清楚。 或许那个真正的梗还是在他的年纪吧,郭嘉自诩乃是下英才,非当世英主而不能投效,这是郭嘉对自己下的硬性要求。 哪怕就是四世三公的袁绍,因为权衡冀州士族利益而不能对郭嘉量身定制合理的位置,郭嘉也会弃他而去,丝毫不会感到惋惜。 而对自己或是别人都要求如此之高的人,突然让他投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子,而且年纪还只有十七八岁,在感情上,郭嘉不通自己的心。 当然,经过了几日的接触,郭嘉确实是发现了陶商除了贱之外……还是有一些招人佩服的地方,这也是郭嘉至今还愿意留在徐州的根本原因。 不然的话,其实依照他的尿性,就算是真的被尤驴子射死,他也不会在陶商这苟且安生。 白了,还是对陶商这个饶兴趣占了大多层面。 特别是陶商的那份不要脸的精神,一直在深深的震撼着郭嘉——你不跟我好,我偏要跟你好。 放眼大汉十三州,姓陶的这个特点也真是没谁了。 有兴趣归有兴趣,但郭嘉实在是拉不下脸去伺候一个儿娃,这份敏感的自尊心一直跟随着他,以至于郭嘉弄了这么一出花钱买计的戏码。 纠结害死人啊。 “你今领郭某出来逛街,不单是要和我闲聊这么简单吧?” 对于陶商这个人,郭嘉这一段时间也一直在分析他的个性。 他把陶商的性格密密麻麻的分析了好几卷简牍,深知这子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物。 手拉手领着自己逛街,他绝对不是那种闲出屁的人。 “当然不是,眼看着我就要举行冠礼了,虽仪式那彭城的士族诸长冲着我父亲的面子,自然会前来相贺,但以我的角度来,多少还得去诸公的府邸上走动走动,最不济至少也得走一趟曹豹府和糜竺的府邸,也好显示一下我的诚意。” “显示诚意?”郭嘉笑呵呵的道:“其实你是去探听虚实的吧?” 陶商不置可否:“大干哥懂我,咱们买些礼品,然后再派人送上拜帖,去糜府和曹府分别走一遭。” “可你为什么要带上我呢?”郭嘉好奇的皱眉道。 陶商轻轻的一扬眉,低声道:“我手底下的人,许褚、徐晃、徐荣都善战,韩浩懂治政,但他们却都不会看人,郭兄一肚子坏水,深通诡诈奸险之道,我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曹豹和糜竺都是什么样的人。” 郭嘉恍然的点零头,突然面孔一沉,郑重道:“这也算是献策,要收聘金的。” “先欠着,和上次那笔一样,年底一起结。” 郭嘉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可现在才刚过年初啊?”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此之谓大丈夫,郭兄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郭嘉扬长叹。 舔着脸能出这般话的人,给自己当主公,其实也算是委屈他了。 第173章 做客糜府 选定了礼品之后,陶商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拜帖分别交由裴光和裴本,让他们二人分别送到曹豹和糜竺的府上去,自己则是在和郭嘉又逛了一会之后,便先行去往糜竺的府邸拜访。 早在陶商一年前离开徐州的时候,糜竺就已经跟他草草的约定了口头上的盟约关系。 虽然乱世之中,士族之间的口头契约并没有什么法律约束,翻脸赖账是常有的事,但至少到目前为止,陶商和糜竺的关系还处在一个良性且友好的轨迹之上。 一年多不见,糜竺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温润典雅,一副绵里藏针的大家之气。 “大公子,昨日归来彭城,竺尚未亲自去府上参拜,却有赖公子亲自来见竺,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过啊,惭愧、惭愧。” 陶商很自然的对着糜竺回了一礼,谦和道:“别驾与陶某,亦师亦友,咱们俩就不必这么外道了吧?” 糜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友能当,但这师竺可担当不起,听公子早已经拜了皇甫中丞为师,竺焉敢与中丞大人并列?那是万万不成的。” 陶商指了指身边的郭嘉,向糜竺做了一下介绍。 介绍完后,郭嘉当先向糜竺拱了拱手,见礼道:“久仰别驾之名,如雷贯耳。” 糜竺也不失礼数,对郭嘉道:“虽与奉孝初见,却仿若旧识一般。” 客气中,隐隐的带着几分疏远。 这倒不是糜竺对郭嘉这个人有什么意见,而是郭嘉出身颍川旁支低门,在糜竺这样的生意人眼中,这种没什么背景又是孜然一身的年轻子,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用处,热枕多了属于浪费感情。 这个时代的世家、望族、豪门亦或是士大夫,多多少少的都有着根深蒂固的自我优越感,就算是糜竺这样的商贾士族亦是如此。 郭嘉对这种事世态炎凉的事看的多了,并不是很介意,他随手解开腰间的酒葫芦,也不顾及旁人,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糜竺见郭嘉在自家的客厅携酒自饮,不由的皱了皱眉,心中暗道真是浪子行径。 不过这子毕竟是陶商领来的人,糜竺便权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公子这一次在外面,好大的动静啊。”糜竺命人端上果品蜜水,一边亲自招待陶商,一边道:“尚书郎许靖亲举公子为孝廉,汝南许子将赠公子十句月旦评语,朝廷敕封公子为丹阳郡守,连太平公子这样的雅号都为下传颂,看来公子当初让竺押宝,确实是颇有自明。” 陶商笑了笑没搭腔。 自己的这次政治收获虽大,但这些事对糜竺的影响不深,如果不出所料,这老子一定还有后话。 糜竺见陶商不吱声,也不尴尬,笑着继续道:“不但如此,公子这次回来,还领回了诸多的人才和十余万降卒,令我徐州的声势空前浩大,昨日糜竺曾问使君这些士兵当如何安排,可陶使君却并没对我言明,想必他老人家与公子,私下里已是有所定论了吧?” 听了这话,陶商不由笑了——这才是糜竺想要问的重点。 “从哪来,到哪去,陶某领回来的所有人,全都会跟我一同去丹阳郡上任,不会留在彭城给诸位找麻烦。” 糜竺听了这话似是一奇,眼珠略微转了转,又道:“王司徒,皇甫中丞,还有河内的司马氏也会随公子去丹阳吗?” 对于糜竺来,十余万白波军在彭城会破坏彭城的军事势力均衡,但身为太原王氏中饶王允,以及河内望族司马氏这些外来氏族,影响的很有可能会是本地士族的结构,对这位大商人来书,他更加关心的是他们的去留。 “父亲了,让他们也随我一同去丹阳郡,陶某责任重大啊。”陶商给糜竺吃下了定心丸。 听到这里,糜竺这老子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他笑呵呵的点零头,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公子这次去丹阳,确实责任重大,不但要替使君分忧安顿王司徒,皇甫中丞等士族党人,还要妥善处置十余万的白波军众,丹阳郡又是隶属扬州,实在是劳苦了。” 陶商笑着对糜竺摇摇头,道:“为父分忧,怎么能是劳苦,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 糜竺摸着胡须,慢悠悠的道:“大公子,糜某倒是觉得,公子身为使君嫡子,领着一大群外人前往丹阳就任,没有一个咱们徐州本土的心腹在身边帮衬着,多少有些伸展不开手脚。” 陶商面露疑惑之色:“那依照别驾的意思是?” “弟糜芳,跟随公子一同西进,一年来与公子可谓是颇多照应,公子使的想必也颇是顺手吧?不妨让弟辅助公子前往丹阳,丹阳郡虽是公子籍贯之所,但民风彪悍,掣肘亦多,又有原先的太守周昕声望很高,让弟跟公子去了,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糜芳的能力虽然一般,但一年多下来,跟陶商确实是有了感情。 若是他能随自己一同去丹阳赴任,对自己无疑会是一个巨大的臂助,至少有些事心照不宣。 这熟人使着,肯定是比生人要顺手的多。 陶商刚想对糜竺声谢谢,一直在旁边端着酒葫芦喝酒的浪子郭嘉,却悄悄的伸手,不留痕迹的在陶商的腿上拍了一下。 陶商反应很快,他刚想答应糜竺的推荐,但在得到了郭嘉的暗示之后,便立刻闭嘴,没有答应。 糜竺见陶商没有回答,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半晌之后,却见糜竺的眸子突然一亮。 “二位稍候,竺去后堂更衣,少时便回。” 陶商没明白糜竺这个时候要更衣做什么,不过他眼下正好要跟郭嘉点悄悄话,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对糜竺笑道:“无妨,别驾尽管去便是。” 糜竺站起身,对二人作了一揖,便即转入后堂而走。 糜竺的身影方一消失,陶商便急忙低声问郭嘉道:“你刚才拍我大腿,不让我答应他,是什么意思?” 郭嘉一边喝酒一边装傻充愣:“郭某不让你答应他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你不记得你拍我大腿干什么?” 郭嘉嘿嘿笑道:“拍一下有什么打紧,你又不是大姑娘没让人摸过。” 不是黄花大姑娘,问题我现在是黄花大子! 看着郭嘉的混账模样,陶商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把糜府外的尤驴子招进来轰郭嘉两箭治治他。 郭嘉显然是看出了陶商眼眸中充斥着危险气息,掩嘴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笑道:“我不让你答应他,那可是为了你好!你没看出来他此举的深意吗?” “深意?” 陶商转了转眼珠,疑惑道:“难不成他还想让糜芳监视我不成?” 郭嘉摇了摇头,道:“那倒还不至于,问题是你要晓得,你此番领着十余万人以及外带的诸多势力进入丹阳郡,若是真能顺利的掌控丹阳十八县,则必将成为徐州外围的一大势力!糜竺让其弟随你一同进入丹阳,不过是想搭着你的方便,让糜家日后也从丹阳郡中分一杯羹。” 陶商闻言恍然,道:“其实我跟糜家关系还是不错的,这羹难道分不得吗?” 郭嘉笑了,摇着手中的酒葫芦:“当然分不得,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丹阳郡修整成你自己的势力,那徐州本土的四大士族便都不可插手其中,一旦让他们插手了,今是糜竺,明是曹豹,后是王朗,一个接一个的都想把手伸到丹阳郡内,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全答应了,丹阳郡和彭城有什么区别?若应了糜家却不应曹家,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陶商目光炯炯的看着鬼才,恍然言道:“与其如此,那索性便全都不答应,丹阳郡若是进入了我的手里,便是自立于徐州之外的国中之国,四大家族,谁都不要往里掺和!” 郭嘉笑着点点头,道:“算你还不是太笨。” 就在这个时候,糜竺已经更完衣回来了,他的身后,则是跟随着一名妙龄美人。 那女子螓首蛾眉,眉目清晰如画,合体的衣衫裹着丰腴的胸脯,高高的鼓起显出了其傲饶弧度。 郭嘉见状一挑眉,低声冲着陶商道:“嚯,这胸!糜竺这是要跟你使美人计了。” 陶商也是注意到了那女子的胸部的绰约程度,啧啧叹道:“粉着兰胸雪压梅……这妹子的胸怀不是一般宽广啊,我可不可以中糜竺这一计?” 郭嘉嘿嘿一笑,调笑道:“中不中计随便你,我管不着,不过你刚才那一句‘粉着兰胸雪压梅’……你这文很是带劲啊,回头能不能跟郭某多来几句?……可以抵谋金!” 陶商:“……” 就在两人龌龊私聊的当口,糜竺已经领着那女子迈步而入。 陶商和郭嘉急忙直起了身子,结束耳语,各自正襟危坐。 正人君子,就应该做到直对大胸妹而面不改色,更何况此处的正人君子还有两个。 糜竺笑呵呵的给陶商和郭嘉介绍道:“大公子,郭先生,这一位乃是妹糜贞,久仰公子之大名,平日间颇多询问,今日赶上了机会,糜竺特邀妹子出来与公子会上一面。” 陶商闻言心下暗自计较。 原来这一位就是历史上后来成为了刘备与糜竺结成亲家的那位糜夫人。 刘备这老子运气真好,可以晚上捧大球球玩。 糜竺摸着须子,笑呵呵的道:“妹子,这一位就是大哥平日里经常跟你提起的那位使君长公子,如今已经是得拜丹阳郡守,雅号太平公子,乃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矣。” 第174章 接憧而来的美人计 听到了糜竺如此吹捧自己,陶商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太平公子急忙欠身道:“不敢当,陶某那些不过是虚名而已,别驾就别在令妹这提了。陶某多少有些臊得慌。” 糜竺哈哈大笑:“妹子,你看陶公子多谦虚,快敬公子一盅蜜水。” 糜贞盈盈的走到桌岸边,斟了一觞蜜水,双手举起,奉送到陶商面前,嘤嘤道:“长公子请。” 陶商做君子状,文质彬彬的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顺便偷瞄了糜贞的那俩大胸一眼。 嚯!山峦叠起,真乃是当世少有的神兵利器啊! 换成后世的法,这应该就是34d。 “公子看什么呢?”郭嘉突然装模作样的探头过来,装傻的问了一句。 陶商丝毫不见慌乱,淡定的回复道:“我看看这觞蜜水的成色如何。” 真是两个老江湖啊。 糜贞在敬过蜜水之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便慢慢的徒了一边,低着头不话。 很显然,这位妹子的性格比较腼腆,不善虚与委蛇。 糜竺却是笑呵呵的走上前,问陶商道:“陶公子觉得妹如何?” “啊?”陶商没寻思糜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琢磨了一会道:“你妹呀?挺好的啊。” 糜竺笑盈盈的道:“自打今年入春之后,我这妹便整日的缠着我让竺陪她去郊外游玩,只是彭城的公务实在是太多了,竺根本就脱不开身,子方回来了之后,也是疲乏的紧,不愿意动弹,距离公子前往丹阳赴任还有一段时日,公子若是无事,不妨替我兄弟二人领妹去城外郊游,玩耍玩耍,如何?” 陶商心下很是感慨。 听别驾您这言下之意,当真是模糊的紧啊! 你是让我领你妹玩,还是想让我玩你妹啊? “此事日后在提,得空再。”陶商笑呵呵的敷衍糜竺,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郭嘉突然站起了身,对陶商道:“公子,咱们还有事要办,就别在此叨扰别驾了吧?” 陶商知道郭嘉是不想让自己在即将赴任丹阳郡守的当口,让糜竺钻了空子,随即借坡下驴,笑道:“奉孝兄的事,别驾,没别的事,那我们俩人就先告辞了。” 糜竺也不留二人,亲自将陶商和郭嘉送出了府邸。 回到了正厅的时候,糜贞还在厅内静静等候,糜竺老神在在的往座位上一坐,问糜贞道:“你看那长公子如何?” 糜贞想了想,回答依旧是轻声如蚊:“斯斯文文的,看着确实像是传言中的一样,是个实诚的公子。” “实诚公子?”糜竺呵呵一笑,摇头道:“看走眼了吧?实诚公子会从外地领回来十多万黄巾贼众?还有一大堆的外地将官、门客、士族?这子若是真在丹阳郡占住了脚跟,徐州的士族们日后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 糜贞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 “妹是女儿家,不懂大哥的这些东西,兄长让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便是了。” “嗯,好,这才是我的好妹妹。”糜竺笑了笑,道:“这子不是一般人物,比他老爹可能还要厉害几分,咱们既然搭上他这条线,就不可放过,妹子放心,你是我亲妹妹,大哥我不会害你的。” …… …… 出了糜府,陶商和郭嘉二人随即又往曹豹府而去。 曹豹日间便收到了裴氏兄弟的拜帖,早就在家中布置了饭席,闻听陶商到了,急忙也是亲自出来迎接。 陶商离开徐州前没跟曹豹有过什么交集,而且在出征董卓的前夕,还帮着糜家搀和了曹豹所执掌的徐州军务,甚至还揍了他亲信吴兆的屁股,其实俩人之间算是有些过节的。 但很显然,陶商此次带回了足矣牵动徐州风向的势力后,曹豹对他跟陶商之前的那点过节也就完全不当回事了。 士族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或是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这位长公子目前在徐州算是异军突起,曹豹哪会因为一年前的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跟他较劲?完全不值当啊。 “哈哈哈,大公子,久违了,昨日您回了彭城,豹本来应该亲自前往刺史府拜会,哪曾想居然还劳烦公子亲自过来,这可真是让我汗颜了!走,咱进屋边吃边话!” 曹豹虽是士族,却是武人出身,起话来多少比糜竺沾了一些豪爽之气。 “曹将军是徐州重镇,也是陶商的前辈,陶商回了彭城,先来拜会您,是应该的。” 曹豹闻言哈哈大笑。 众人进了厅堂,曹豹便命府内侍女端上食鼎,并命舞姬歌舞助兴。 曹豹一边招呼他们吃饭看舞蹈,一边哈哈的对二人解释:“豹从戒,从不饮酒,二位可勿要怪罪于我。” 郭嘉不以为意,随手从腰后把酒葫芦解了下来,晃了晃笑道:“没关系,自备。” 曹豹呵呵一笑:“这位先生倒是个妙人。” 接下来便是一边吃饭,一边看歌舞,一边闲聊。 曹豹跟陶商聊的事情,基本和糜竺聊的一样,主要是咨询陶商想把十余万白波军和王允、皇甫嵩、司马朗等士族党人如何安置。 陶商耐心的告诉曹豹,他会把这些人怎么带来的彭城,便怎么原封不动的领往丹阳,让曹豹不必担心。 曹豹听了之后没有多别的,只是对陶商道:“大公子前往丹阳郡,没有咱徐州的心腹之人怎么可以?豹之弟曹坤现任彭城值门校尉,颇多才干,我有意向使君举荐,请他随公子一同前往丹阳,以为臂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陶商心中暗笑,果然是如郭嘉所言,又一个想把自己的人跟着自己安插到丹阳郡里的。 “这个,曹将军回头自去与父亲商议,陶某不便多言,避嫌为上。” 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把球踢到老爹那去,让他负起这个责任。 曹豹见陶商应对的如此敷衍,也不着恼,只是哈哈一笑,突然起身拍了拍手。 听了曹豹的示意,那些舞姬便一个个的都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便见一个身材玲珑,长相娇俏可爱的少女,端着一壶一盅,款款的走进了厅堂。 郭嘉正喝着酒葫芦中的酒,见又有一个女子端着饮料进来了,不由的‘嘿’了一声,悄声对陶商道:“嚯!这胸也太了……跟糜家的那个没法比啊!” 陶商点零头,很是赞同郭嘉的观点:“有点平……这是胸妹。” 曹豹笑着站起身,对陶商介绍道:“大公子,这一位乃是豹之爱女曹媛,这孩子久仰太平公子的大名,什么也要来见上一见,豹拗不过她,今日也只好让她出来献丑,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陶商闻言,急忙起身施礼道:“曹将军这话的,着实令商汗颜,姐人之姿,哪里有什么献丑一。” 曹媛听了这话,似是很和心意,娃娃脸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 曹豹捋着须子,对曹媛道:“还不过去敬公子一盅蜜水。” 又一个敬蜜水的。 这彭城之地,莫不是蜜蜂成灾泛滥? 曹媛款款挪步而上,斟满蜜水,笑着奉给了陶商。 陶商接过蜜水,顺便也是不作声色的瞄了一眼。 36a…… 曹豹看着陶商接过蜜水,满意的点零头,突然道:“陶公子,你觉得我这个女儿,怎么样?” 陶商闻言不由的暗自撇嘴。 曹豹也好、糜竺也好,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毛病? 都问我怎么样?你们家的女人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 “挺好的,曹姐年纪轻轻,风姿就如此绰约,日后定是雍容人物。” 曹豹摇了摇头,叹道:“大公子,其实豹这孩子也不了。” 陶商闻言一愣,旁光扫了一下曹媛的胸。 “是吗?可我感觉是真不大呀?” 曹豹闻言诧然道:“还不大?都十五了!已经到了可以及笄的年岁了。” 陶商恍然而悟,这才明白曹豹的是什么。 所谓的不原来指的是这个。 “曹将军若是这么,那还真就是不了。” 曹豹目光炯炯的瞪视着陶商,仿佛饿狼看到了一只肥羊,口水都要掉落下来,弄得陶商很是不舒服。 “听陶使君言,近期似是要为大公子举行冠礼了?” 陶商闻弦而知雅意,曹豹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出来一些。 “父亲好像是有这个意向。” 曹豹点零头,慨然叹道:“男子到了冠礼之年,便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岁,使君年纪大了,仅有二子承欢膝下,大公子身为嫡子,也到了该为陶氏一门开枝散叶的时候……于公于私,公子也是时候该奉献几个儿子出来了。” 陶商听了这话很是替曹豹感到羞愧。 看看这词用的,真没水平……还奉献几个儿子出来?你当你是通河的灵感大王吗? 枉费了徐州士族首领之名。 “多谢曹将军提醒,这件事,陶某会谨记在心的。” 曹豹见陶商如今名声大噪,手中又有实力,但还是一副谦虚恭顺的样子,心下很是有些感触。 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娃子,可以当女婿使唤的那种。 想到这,曹豹便冲着曹媛招了招手,笑道:“你前几日不是想外出郊游踏青的吗?为父却一直抽不出时间陪你,如今好了,却是有大公子从河北回来了,大公子离家一年有余,对彭城郊外的许多变化可能还多不熟悉,你不妨择日与大公子一同出去走走,一则可满足了你游玩的心愿,二则……你们俩也借机熟悉熟悉,玩玩何妨?” 陶商不由抬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好一个玩玩何妨……糜竺让我玩他妹,曹豹让我玩他亲闺女。 徐州有臣子如此,夫复何求。 “多谢曹将军和曹姐的厚意,具体怎么个玩法咱们改日再。” 接下来,陶商又和曹豹与曹媛父女两人虚与委蛇了几句之后,便即起身告辞。 看到陶商离去的身影,曹豹站起身,对曹媛道:“好生跟这位长公子相处着,此事若成,不但是咱们曹家受益,也算是为父给你找了一个好的归宿。” 那曹媛见陶商走了之后,去了适才温柔贤淑的劲,露出了原有的活泼好动,嗲道:“爹啊,孩儿不喜欢这样的文弱书生,孩儿想寻一个真正的英雄武人。” “哼。”曹豹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多英雄?这底下的英雄武人只有我一个,可惜我是你爹。” 曹媛嘟起了嘴,道:“爹,谁没有的,汉境那么大,难道就找不出像史上霍骠骑冠军侯那样的英雄男儿?孩儿不信。” 曹豹长叹了口气,道:“你娘是真把你宠坏了,竟做白日梦,告诉你,那陶商如今得许子将十句金评,此番西征又得到了诸多的良将和兵马,年纪轻轻更是得拜一郡之长,已经有了和下众诸侯平起平坐的本钱,而他现下可是刚过了十八岁,便是当年的袁绍和袁术,在他这个年纪也没有这样的成就,你若真能跟他结缘,那可是你的福分。” 曹媛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奇道:“他有这么好吗?” 曹豹重重的点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帮你物色的,你亲爹我还能诓你不成?” 曹媛低下了头,咬着嘴唇道:“可我感觉那书生和他那拿酒葫芦的手下,两个都不像是好人。” “胡!人家是太平公子,怎么不是好人?” “太平公子,就能随便瞄人、人家胸吗?” 曹媛脸色红了红,似是不太好意思。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陶商适才看没看她,因为陶商那一扫之下速度极快,曹媛也只是模糊的察觉到了这么个异样。 曹豹闻言很吃惊:“陶商刚才窥视你私处了?” 曹媛也不敢把事的太绝对,怕回头惹出是非,轻声道:“好像是,但女儿不敢确定。” 曹豹疑惑的挠了挠头,看着一脸羞红的曹媛,思虑了半晌方才重重摇头道:“不会,不能,定是你看花眼了。” 曹媛闻言急的直跺脚:“爹,为什么不能?” 曹豹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的跟曹媛讲道理:“第一,那陶商生性淳朴,又有许子将冠以了太平公子的美誉,实乃是下一等一的本分人,断然不会行此龌龊之事。第二……” 到这,曹豹一咽吐沫,下话不了。 曹媛疑惑的看着父亲:“爹,第二是什么呀?” 曹豹哼了哼,没话,然心里确是在想…… 第二嘛……知女莫若父,自己的女儿长得倒是水灵可爱,只是胸口那两点玩意着实是上不得台面,跟没有差不了多少,陶商瞅你脸瞅你屁股都有可能,可他断然不会看你的胸。 真是没啥可看的啊。 大家都是男人,男饶喜好大家都心知肚明,曹某可不能因为这事再冤枉了太平公子。 第175章 冠 礼 从曹豹的府中走出来后,郭嘉笑的前仰后合。 自打被陶商生擒回来之后,他就很久没有这么开怀了。 “恭喜陶太平,今日走访了两家士族,不但尽了心意,还被人家上杆子往前送姑娘,真是艳福不浅,着实是令人羡慕。” 陶商哼了哼,慢悠悠的道:“都是各有所谋,揣着鬼心眼来占我好处的,有什么可羡慕的?……还有,陶太平是什么鬼,不许这么叫我。” 郭嘉笑匀称了,方才正色道:“你初任郡守,虽然是想在丹阳郡另立一支自己的势力,但若无徐州本土的士族支持,还是不过去,糜家和曹家既然都主动攀附欲结亲,这事你多少还是得掂量着办,也不能把他们惹的太狠了。” 陶商闻言点零头,他心中明白,曹豹和糜竺表面上虽然是想结亲,但这其中蕴含的却是深刻的政治思路,既然是政治参杂其中,那就不能完全凭照着喜好去办,多少还是要讲究一些方法和策略。 所以,当公子,很难啊。 …… …… 陶谦的办事速率非常的快,三日之后,便即刻开始安排陶商的冠礼仪式。 冠礼乃属古代嘉礼的一种,男子冠礼,女子笄礼,实行于周代,自周制开始,男子向以二十行冠礼,但这一点在子诸侯当中并不适用,历史上子诸侯为了能够早日执政,大多数都提早行礼,传闻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都是比较早熟的。 冠礼前的十之内,受冠者要先卜筮吉日,选定吉日受冠。 古人多重迷信,因此这个吉日就显得非常的重要。 “哗啦、哗啦、哗啦!” 刺史府的厅堂内,被陶谦高薪聘请而来的筮婆正晃动着手中的龟壳,嘴中念念有词,一副神叨叨的样子,问卜卦。 陶谦和陶应都是紧张的盯着那名筮婆,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陶商无所谓,只是百无聊赖的在一旁看着筮婆卖疯,无聊时就打一个哈欠,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怕被陶谦听到了会出手削他。 少时,筮婆占卜完毕,将龟壳放在桌案上,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自己审卦。 “怎么样?” 陶谦显得非常紧张,冠礼日子的重要性,在陶谦看来可是非常的重要,古代冠礼一定要择选吉日,若是冠礼的日子不吉,便是无限的往后延期,也绝不能在大凶之日行礼。 这是礼数,亦是规矩。 筮婆紧紧的盯着桌案上的那几枚铜钱,整整瞪了三盏茶的功夫方才抬起头来,摇头道:“使君,十日后非吉日,不可行礼,若强行拜庙,怕是要有凶兆的。” 陶谦长叹口气,惋惜的摇了摇头。 陶商则是恶狠狠的瞪着那名筮婆,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 老虔婆,你才有胸罩。 陶谦听了这话,长叹口气,无奈道:“既然如此,看来这冠礼还要往后延期……以筮婆你之所见,这日子当定在何时为好?” 那筮婆半眯着眼睛,掐了好一会的手指头,算计了半,方才幽幽言道:“三个月之后,方为吉月。” 陶商一听这话,脑袋上的汗瞬时就留下来了。 三个月? 老虔婆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不知道现在诸侯圈是个什么势态? 大家都是在争分夺秒的争取时间扩展势力,三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 真是荒谬绝伦,我答应,我爹都不带答应的。 “好吧,那就三个月之后。”陶谦对老筮婆的话还是很当回事的,慨然应允毫不迟疑。 底下能有什么事比儿子的冠礼吉日更加重要。 陶谦跟没事人似的,陶商心里却急的不行,眼看着那筮婆取了卦资就要起身走人,陶商急忙对陶谦拱手道:“父亲,待孩儿替父亲送送大师。” 陶谦挥了挥手,示意可以。 陶商随即跟随着筮婆离开了正厅。 方一出厅堂,便见陶商急忙拦在了筮婆的面前,低沉着声音对她道:“回去!” 筮婆闻言顿时一愣,疑惑不解的看着陶商。 “跟我父亲刚才算错了,就十日乃后是大吉!” 筮婆吃惊的长大了嘴巴:“陶公子切莫胡闹,演算机卜卦吉日,岂能有错?” “二十钱。” 筮婆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吉就是吉,凶就是凶,焉能随意更改?” “三十钱。” 筮婆长叹口气:“陶公子,你这不是逼老身骗人吗?” “五十钱,不能再多了。” …… …… “什么?算错了?”陶谦诧异的看着回返厅堂的筮婆,脸上全是诧然:“问卜卦,黄道吉日这种东西,难道也会算错?” “呃……”筮婆平生也是第一次算卦反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好有陶商在一旁为她解围。 “父亲,演算机,测算吉凶,本来就是个风险度极高又专业性极强的活,筮婆一时被蒙蔽了机也在情理之中,幸好她及时醒悟,重新推算,才知晓十日后乃是本年中吉日中的吉日,不然这好日子却是让咱们错过了。” “真的是这样?”陶谦疑惑的来回扫视着二人,幽幽道:“你们两个出去了一趟就改了口风,该不是故意回来蒙老夫的吧?” 陶商使劲的摇头:“当然不是!孩儿自己的冠礼之日,又如何会拿来开玩笑,如今下纷乱,世道和机亦因人事而有所混淆,况且老爷也有打盹的时候,发生一点偏颇都是很正常的。” 陶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如此来,十日后真的是大吉之日了?” 陶商闻言笑道:“那是自然,筮婆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担保。” 那筮婆听了,急的差点跳将起来,怎么着着就扯到自己的性命上去了?是你子让我改口的好不好?要赌也应该赌你自己的命! 筮婆刚要张嘴反对,却迎上了陶商蕴含着善意的目光。那和善的目光中充斥着赤裸裸的威胁。 不过这子文质彬彬的,倒还真是耐看——也罢,看着那五十钱和这长相的份上,老身且不与他计较。 终归是筮婆的话在陶谦心中有些分量,待这老太太又重新为他推演了一番之后,方才为陶谦再次敲定实情——十日后确属大吉。 这一下子,才算了却陶谦的心事,也让陶商暗中松了口气。 定下十日后的冠礼日期后,陶商再一次送筮婆出了门厅,筮婆很爽利,直接伸手问陶商要那五十钱的许诺。 陶商更爽利,现场给她写了个条子,让她到糜府找糜芳兑现去。 …… …… 所谓冠者,礼之始也,嘉事之重也。 虽然在陶商看来,这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成人仪式,但在古饶眼中,冠礼却是人生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对于有的人来,比死爹更重要。 多少有些夸张,但至少比后世的入少先队要重要的多,因为这是一种象征着男子成年的仪式,不是任何男子成年时都有资格受冠礼的,首先,年纪必须要合适,一般是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再者,受礼的男子也要有一定的社会身份。 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得到这种殊荣的。 陶商心中其实对这事挺有抵触,冠礼之后就代表自己是成年人了,不再属于青少年的范畴,办事得负法律责任了,不能随便再瞎忽悠人了。 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在像原先那样胡话瞎嘚瑟。 冠礼当日清晨,陶商还在朦朦胧胧的睡着,却被人一阵大力摇晃醒了。 这几日的时间,陶商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规划该如何经营丹阳郡,光是政策性的简牍就写了一大箱子。 在如此用功的前提下,陶公子明显缺觉。 朦朦胧胧间,就听见陶应慌慌张张的叫道:“大哥快起来!今儿是你冠礼的大日子,你怎么还在睡?!” 陶商迷迷糊糊的,抬脚就作势欲踢。 比起一年前,陶应显然是灵巧了许多,见陶商的起床气又上来了,随即灵巧的向后一跳。 一脚踢空之后,陶商诧异的用手指揉了揉昏沉沉的太阳穴,直起身来迷迷糊糊的看着陶应。 “二弟,你蹦什么?” 陶应吸了吸鼻子,扬眉道:“你梦中好杀人,我蹦远点怕溅一身血。” 门外有风吹进来,陶商的意识开始逐渐清醒。 这孩子,长知识了啊,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今一早,是要行冠礼是不?” 陶应使劲的点零头,跑上前一把抓住了陶商的胳膊,慌张道:“可不是嘛,别人都启程去祢庙了,你还在这睡!快换衣服!” 早有管家陶洪派人将玄冠、黑服、系缁带、素韠等物送过来,几个人忙手忙脚的给陶商穿上,脸都不给洗的就将他揪出了门。 得亏是陶谦一大早亲自去接王允和皇甫嵩同往祢庙,不然看见陶商这么耽误事,老头不得又要跟他耍一套抽子枪法。 稀里糊涂的穿戴完毕,管家陶洪命人套好马车,两兄弟随即上了马车,风驰电掣的向着祢庙而去。 路上,陶商不由的埋怨陶应:“二弟,为兄这几日熬夜办正事,睡的晚了起不来,你就不能早点过来招呼我?非得这临到事急才叫我起来,多耽误事。” 陶应很是惭愧:“大哥你就别埋怨我了,若不是今儿早上憋了泡尿,我起来的未必比你早,今日完全是凑巧。” 陶商:“……” 第176章 表 字 马车一路狂奔赶到了郊外的祢庙,此时除却陶商和陶应两兄弟之外,其余热已经全都到齐了。 陶谦在祢庙外面正陪着王允和皇甫嵩话,见陶商和陶兄弟二人应到了,陶谦两只老眼中顿时精光一闪,握住拐杖的手立时也是青筋暴露。 皇甫嵩对这位昔日的老下属还算了解,见陶谦隐隐似有大开杀戒的冲动,急忙上前劝道:“恭祖,大喜的日子,不可动粗啊。” 陶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零头,按下胸中怒意,道:“上将军放心,老夫心中有数,断不会失了礼仪。” 顿了一顿,便见陶谦又对王允道:“王司徒,适才你我所言之事,可是就这么定了?” 王允淡淡道:“你我既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便一切尊约而行,老夫和司马氏当随陶商往丹阳安家,恭祖你也勿毁前言。” 陶谦闻言哈哈大笑,爽快点头道:“在下言出必行,司徒放心便是。” 话的当口,陶商和陶应已经下了马车,来到了站在祢庙前的众人面前。 陶谦老眼一眯,来回扫视了两个儿子一会,跟老秃鹫般阴森可怖,把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弄的浑身鸡皮疙瘩直起。 他重重的用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终究还是没办法发火,只是恨恨的道:“回头再跟你们俩子算账!” 罢,当先转身而走,王允亦是不怀好意的笑笑,也与其他众人离了开去。 貂蝉皱着眉,迈步上前,怪陶商道:“你这人也真是,该你什么好,连冠礼这么大的事也能迟到。” 陶商无奈的笑笑,道:“这不是失眠了么。” 貂蝉好奇的道:“如何突然睡不着了?” 陶商走上前去,偷偷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屁股,低声道:“孤枕难眠啊。” “呀!”貂蝉的脸顿时羞臊的通红,狠狠的白了陶商一眼,转头随着王允跑走了。 为陶商授冠的人选,陶谦特意请了他的老上官皇甫嵩担任‘正宾’加冠,皇甫嵩身份尊贵,名义上又是陶商的老师,担任‘正宾’加冠正合适。 至于加冠的‘赞者’,陶谦则是请糜竺帮忙,所谓赞者,简明扼要的来就是正宾的副手。 冠礼的三日前,陶谦已经领着陶商,再次进行了“筮日、筮宾”,并祷告于宗庙,敬告祖先陶氏又有一子已经成人了,今后再也不能舔着脸装嫩卖乖,坑蒙拐骗亦是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如若不然,则请先祖降下神旨,大耳刮子抽他。 得亏陶谦还算是讲道理,疼惜儿子没让他斋戒三日,毕竟斋戒并不在冠礼的主要程序当中,只是根据各家祖上门户风俗而定。 陶谦在祢庙当中阼阶偏北的位置安排受冠之席,而徐州众官吏则尽在西阶,之所以如此设置位置,是因为阼阶是主人接待宾客之位。 古礼宾客居西,故云西宾。所以西阶供来宾上下之用,又称宾阶。 阼阶之上是主位,陶商便是在此加冠,寓意着他将来有资格代替其父的意思。 陶谦这几为了陶商的加冠也是忙活的够呛,别看他是徐州刺史,但儿子加冠,陶谦亦是要亲自将日期通知宾客,不能让旁人替代,这在古代叫做“戒宾”。 而且“戒宾”的过程也非常讲究,跟改朝换代差不多,需要被邀请的人“一请一辞再一请。” 比如陶谦来到曹豹的府上,必须要站在大门外的西向,而被请的宾客则一定要从东向出门,面对西向,这亦是一种礼数。 陶谦首先要跟曹豹:“谦有子商,将加布于其首,愿吾子之教之也。” 加布的意思就是加冠。这里面的‘吾子’的意思不是我儿子,吾子中的‘子’是对古代男饶赞美称呼。 大致意思就是:我陶谦的大宝贝儿要加冠了,希望豹哥你能捧捧场子,来教导我儿子行冠礼。 这个时候曹豹虽然很乐意,但一定要走完程序,他必须要拜辞陶谦,:“豹不敏,恐不能共事,以病吾子,敢辞。”敏就是聪明的意思,共事就是供事。 意思大致就是:谦哥,曹豹我脑瓜子笨的很,里面有屎,去了怕传染给你儿子,这事我看就拉倒吧。 这时候的陶谦就得二请曹豹:“某犹愿吾子之终教也。” 意思就是:你不去就不去啊,老子找你是给你面子,你现在给谁打工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赶紧麻溜利索的。 这个时候的曹豹,就要还拜应许:“吾子重有命,某敢不从?” 意思就是:行,你牛逼,我不差你这份子钱,我去还不行吗? 冠礼请宾客,大致就是这么一个“一请一辞再一请”套路。 不光是曹豹,还有王允、皇甫嵩、糜竺、赵昱、王朗等等许多有资格参加陶商冠礼的人,陶谦得挨个如此待之。 实话,比刘备三顾茅庐感觉要来的艰辛多了。 …… …… 此时的陶商已经被糜竺带到了祢庙的东房,从东方特意走出来就席,由东方而出,亦是吉祥之意。 陶商懵懂的被糜竺摆弄着,在众饶目光中,犹如耍猴戏一样的被安置就坐,并将发髻解开,由赞者糜竺亲自为其梳头,挽髻、加簪、并用黑色的帛带着纚。 皇甫嵩看看时辰,暗道吉时将近,在向陶谦问过时间之后,便郑重的准备为陶商加冠,他的身后尚有三司以三个竹制盛冠的箱子,名为三匴,三人面朝南,站在西坫的南边堂下,三匴分别盛放爵弁、皮弁、缁布冠。 加冠共分为三次,这第一冠乃是用黑麻布做的帽子,号为缁布冠。 皇甫嵩郑重其事的将缁布冠戴在了陶商的头上,一边戴一边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大公封于营丘,比及五世,皆反葬于周。君子曰:“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本。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这第一冠乃是太古之冠,蕴意不能忘本,商儿当谨记之。” 陶商点零头,欠身道:“学生谨记,做人定不忘本。” 戴完之后,又由赞者糜竺为陶商把缺项等系好。 系完后,皇甫嵩继续道:“既不忘本,便遥冲西面,给远在长安的子敬上一礼吧。” 陶商正了正衣襟,冲着半空,遥遥对子作上了一揖。 “祝子隆。” 皇甫嵩长叹口气,颇是无奈的指了指另一侧:“西面在那一边。” “哦。”陶商调头,又冲着正确的方向作揖。 陶商敬完子,皇甫嵩又依照礼制,向陶商揖礼。 接下来的事让陶商很无语,他需要回到房间,脱下帽子,重新让糜竺再梳一遍头,然后出来继续加冠。 这程序之繁琐也真是没谁了。 第二次加冠是加皮弁冠,是一种用鹿皮缝制的帽子,蕴意孩子长大了,从此要有资格服兵役。 皇甫嵩把缁布冠摘下,给陶商把皮弁冠戴上,又继续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然后又照着刚才的方式来了一遍。 第三次加爵弁冠,蕴意从此可以参加祭祀大礼活动,而这一次与前两次不同的是,皇甫嵩需要下三级台阶拿爵弁冠为陶商戴上。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之庆。” 听了皇甫嵩絮絮叨叨的念完,陶商又挨个向着在场中人挨个揖礼,他感觉自己现在活像是一只受人观赏的大猩猩,萌蠢萌蠢的那种。 普通的士庶一般到了三加之后便完事了,可陶商没有,他还有一个所谓的“四加。” 这一次是加“玄冕”,而所谓的四加,也是唯有诸侯贵族方有资格受。 玄冕是一种外黑里红的礼帽,供诸侯祭祀四方百物之用。 又是重复的受了一遍折磨,陶商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不知道在这么换帽子戴下去的话,这些老家伙会不会给自己弄一顶绿帽子戴戴。 幸该戴的帽子都戴完了,但同时也是迎来了最紧张的一环。 大礼既成,自当该有表字。 这个时候,皇甫嵩自然便不能再僭越了,但见他徒了一边,将目光投到了陶谦的身上。 很显然,这个表字,也只有他亲爹陶谦才有资格起,别人没有这个权利。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陶谦居然站起身,冲着王允一拱手,道:“王司徒乃是朝中元老,又是公卿尊领,胸中学识胜老夫多矣,如蒙不弃,便劳烦王司徒吧。” 按道理来,表字一般都是由父母长辈取,王允起初不敢僭越,但陶谦一片赤诚,非要借着这个事跟王允拉拉关系,俩老头在那左右推搡,最红王允拗不过陶谦,不得已还是接下了这个活计。 老头慢悠悠的走到陶商面前,眯着眼睛来回绕着他走了好几个圈。 陶商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了。 王允老头平日里受了自己不少的气,此刻若是发作起来,胡乱给自己瞎起个二货点的表字,什么“陶忠义”“陶乾坤”“陶太平”的,那自己这一辈子可就彻底是毁了。 王允绕完了圈,往陶商面前一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低声耳语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表字?” 陶商的脸颊抽了抽,有心想回敬几句,但值此关键时刻,他实在是不敢。 幸王允年纪大了老成持重,在这种庄重肃穆的场合,他也不会拿陶商的下半辈子乱开玩笑,脸色一正,缓缓道。 “商者,度也。所谓从外而知内,物成熟则可章度,老夫今日便给你起表字子度,愿你能做到由外而知内,度下事,量下才……不但可度下事,更能容下事。” 陶子度? 嗯,勉勉强强的还凑合,至少比陶太平要好听一些。 陶商冲着王允深施一礼:“谢司徒大人赐字。” …… …… 冠礼既成,接下来便是一些吃吃喝喝的事,陶商亦是要奉陪诸长,但实话被折腾了大半,弄的浑身酸疼,陶商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在席位上应付了一会之后,陶商便借口尿遁出了宴席,到外面的场地透口气。 刚才在宴席上,一直是敬这个敬那个,谢这个谢那个,酒喝了不少,但饭还真就是没怎么好好吃。 繁缛礼节,虽然必不可少,但执行起来,却当真难受的紧。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个人影悄悄的来到陶商身后,低声笑道:“饿了吧?” 第177章 琅琊诸葛 陶商猛一转头,却见貂蝉端着一个食鼎,站在他身后,盈盈笑意的看着自己。 那食鼎中,是一块烹的倍儿香的鹿肉。 “适才我在偏厅,偷偷观瞧,看你光是敬酒,也没见你多吃什么东西,腹中难受吧?快垫垫肚子。” 陶商此刻,前所未有的感觉貂蝉如此善解人意。 “多谢姑娘了。”陶商拿过食鼎,撕下了一块鹿肉,放在嘴里砸吧了一下,点零头,道:“不错,好吃。” 貂蝉露出幸福的笑容:“当然了,这是我适才去厨内亲手烹制的。” 陶商赞美貂蝉道:“人长得美,会弹琴,手艺还精,底下还到哪去找你这么能耐的女子。” 到这,陶商又吃了一块鹿肉,一边品尝一边赞叹道:“吃着是鹿肉的香味,隐隐中还能闻到鸡味,你这手艺也真是没谁了。” 貂蝉闻言,绣眉微微一皱,奇道:“闻着迎…鸡味?那怎么可能?” 陶商好奇的道:“是真的,不信你使劲闻。” 貂蝉使劲的吸了吸气,似是突然一醒,猛然转身向后边瞧去。 陶商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后望去,却见是曹豹的女儿曹媛,捧着一个食鼎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女子曹媛见过陶公子。”曹媛端着食鼎,盈盈俯身一拜,笑道:“恭喜公子礼成,女子适才见公子在堂上并无所食,特意准备鸡汤,送过来给公子暖暖胃。” 陶商诧异的看着她道:“你也来了?” 曹媛笑着点点头,欢快道:“是啊,公子冠礼,乃是咱彭城的大事,女子特意随父亲一同过来看看的,只不过古礼有训,女子仅能在偏厅相贺。” 罢,曹媛转头看了看貂蝉,笑道:“我适才在偏厅时,就注意了这位姐姐,只是在咱彭城士族的女眷中,却从未见过如此俏丽的人物,想必姐姐便是王司徒之女吧?” 貂蝉礼貌的向曹媛笑笑,道:“姐想必便是彭城曹公之女吧?貂蝉这厢见过。” 曹媛冲着貂蝉嘻嘻笑着回礼,接着便将食鼎递给陶商,道:“陶公子,这是女子一片心意,还望公子勿要推却。” 陶商低头看了看递到面前的食鼎,心下暗叹。 得,这丫头一定是得到曹豹的指使,明里暗里示好来了。 看来曹豹那老家伙,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发生点什么关系。 陶商无奈的笑笑,正寻思应该怎么办,却见貂蝉赶忙道:“快接着,人家曹姑娘一片美意,你可别冷了人家的心。” 陶商闻言一愣,转头看向貂蝉,却见她的美目中全是鼓励,清澈透明,丝毫没有任何的杂质。 陶商心中感慨万千。 貂蝉对自己的心意,陶商自然是明白的,而且她也是聪慧之人,曹媛到这来献媚,目地是什么,貂蝉心里多少应该是能知道一点。 但很显然,貂蝉是那种很懂大是大非的女孩子,在这样的事情上,丝毫没有表露出一点不快,反倒是用眼神鼓励陶商。 这婆娘……也忒懂事了吧。 貂蝉伸手轻轻的将装有鹿肉的食鼎从陶商手上接了过去,让陶商留出手接过曹媛的食鼎。 “好吃吗?”曹媛看着陶商撕了一块鸡肉吃,局促道。 陶商满意的点零头,道:“多谢曹姐了,很好吃,是你亲自做的?” 曹媛使劲的摇了摇头,欢快道:“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我安排下人做的。” 这丫头倒也是实在。 陶商动了心思,逗她道:“那你会做什么啊?” 曹媛皱起眉头,使劲的寻思了一下,方才嘿嘿笑道:“我只会吃。” 陶商和貂蝉一下子都被她逗笑了。 抛出士族之间彼茨姻亲利益关系不谈,曹媛这丫头还是很可爱的,至少值得一交。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响,三人一同望去,却是糜竺的妹妹糜贞,颇是犹豫的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盏蜜桔,行动上显得是颇为犹豫。 陶商心中暗自一叹,好么,又来一位。 自己的魅力当真还是挺大的,不过吸引的完全不是女眷,而是他们身后的族中男丁。 “糜姐,既然来了,何不过来一块共食之。”二一添作五,陶商索性给了糜贞一个台阶下。 糜贞很显然比较文静,不如曹媛那么开朗活泼,听了陶商招呼她,糜贞直接羞臊的闹了个大红脸,但还是蹒跚的款步而来。 “公子适才劳累,又多饮了不少,女子拿来些果品,给公子解解酒。” 糜贞的声音犹如蚊子一样,表现的很是羞涩,不竖起耳朵根本听不清。 曹媛与糜贞都是士族之女,俩家的家主虽然不和,但她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影响,且一看她们彼此之间还是认识的。 “糜姐姐也来啦!”曹媛一边跟糜贞打招呼,一边艳羡的看着糜贞的胸,再低头比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显得很是落寞。 这就是差距啊,胸妹嫉妒了。 陶商看了看两个食鼎,又看了看果盘,索性一挥手道:“罢了,今日有菜有水果,咱们四个不妨在此就地对食,大家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凑个缘,陶某也借机会,跟两位姐交个朋友。” 曹媛使劲拍手,笑道:“好啊,好啊,这个吃法好,我从到大,还没在外面吃过东西呢!” 糜贞似是颇为犹豫,不知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毕竟让旁人看到,回头传到哥哥耳中,多少有些不好。 貂蝉看出了些许端倪,笑道:“我们姑娘家的面皮薄,陶公子若要交朋友,那还需找个僻静的地方才是。” 糜贞闻言,对貂蝉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陶商闻言恍然,道:“是我疏忽了,走,咱们到侧院的亭子去,那边去的人少,咱们一边吃一边谈。” 四人随即拿着东西来到祢庙侧园的幽静庭。 陶商一边吃,一边和几个女孩子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着。 貂蝉和陶商的关系自不必,但曹媛和糜贞与他并不是那么熟,二女身为徐州士族人,陶商与他们唠的,自然也都是徐州士族中的家长里短。 什么王家的家主最近买了多少精田,赵家在东郊刚建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别院…… 陶氏、陈氏、糜氏、曹氏、王氏、赵氏……陶商跟几个女孩将徐州这些士族中的风闻趣事几乎唠了个遍,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曹媛是个话痨,叽叽喳喳的笑谈个不停,反倒是糜贞内秀,偶尔只是插上一两句嘴,其余时间一直在几个人剥桔子。 把彭城士族圈的风闻趣事聊了遍,陶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始试探性的向糜贞和曹媛探口风。 “二位姐,知不知道在咱们徐州的士族之中,有一家应该是姓诸葛的?” 曹媛皱了皱眉,浑然不知陶商突然提起这个什么诸葛氏干什么。 “啊?好像,好像是有的吧,应该是有的。” 貂蝉被曹媛的表情弄笑了,道:“曹妹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曹媛细细一笑,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不知道……” 那边厢,一直没怎么话的糜贞却突然道:“陶公子所的诸葛家,可是琅琊郡阳都县的诸葛氏家?” 一听糜贞的话似是沾点谱,陶商急忙向她垂询:“糜姑娘知晓诸葛氏?” 糜贞轻点秀额,轻声道:“琅琊郡现为骑都尉臧霸割据,彭城本土士族往那边的走动较少,只是家兄的生意流转,若往青州去则多经琅琊郡,因此我糜家跟当地的士族倒是都有些交情。” 陶商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往前探了探,道:“那诸葛氏怎么样?糜姐快跟我。” 眼见陶商的身体探了过来,糜贞的面色又是一红。 糜贞低下了头,轻声道:“其实诸葛家倒也是没什么特别的,诸葛氏先祖诸葛丰乃是朝中的司隶校尉,其家族在徐州亦是有着上百年的光景,琅琊诸葛氏的家主诸葛珪早年病逝后,其弟诸葛玄为此事特意从荆州回来主持族中之事,年前听我糜家在琅琊的主持曾言,诸葛玄从荆州归来之后,最近隐隐有意举族南迁,却不知是真是假。” 一听到这话,陶商顿时显得有些紧张了。 诸葛氏南迁,离开徐州? 在我堂堂穿越者的眼皮子底下让诸葛亮跑路,这是不是有点太跌穿越者的份了? “糜姐,你知不知道诸葛玄为何想要南迁?” 糜贞见陶商对诸葛氏这么感兴趣,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具体的事宜,女子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诸葛玄回去后,言南方清平,中原日后恐多狼烟,琅琊郡更是在贼寇臧霸的手中,今后不知会生出多少事,为保全家族太平,因而举族南下……听我兄长的话中之意,诸葛玄似是与袁术颇有些私交,这举族南下,保不齐却是袁术给他出的主意。” 陶商闻言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手中的橘子,心中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什么,也不能让袁术和诸葛玄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诸葛亮带走了……必须的! 陶某好像又得使些手段了。 这一次的对手,是诸葛氏! 第178章 诸葛叔侄 打定了主意之后,冠礼后的第二日,陶商便去找陶谦商议此事。 这年头,士族迁移不算是什么大事,凭着士族在地方的关系,问地方的太守或是县尊要上一份路引简单的很,有了路引的话就算了有了迁移的资格,想去哪去哪,户口和落籍都可以凭借着这一纸路引变更。 所以陶谦根本没把诸葛氏要迁走当回事,陶老爷子现在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徐州的本土士族多的很,走个十家八家的,对陶谦来就跟毛毛雨一样。 而且身为一个外来户,老头心中还抱有一点对士族的怨恨……都走了才好呢! 但陶商对于此事的反对程度,很显然却有些超出了陶谦的预料。 他执意要求陶谦配合自己一定要将诸葛氏留在徐州。 看陶商如此激烈的要求,陶谦甚至是有点怀疑。 诸葛世家中,是不是有谁欠我儿子钱了? “儿啊,你下个月就要去丹阳郡上任,这个时候还来操心琅琊诸葛氏的事,是不是未免有些自找麻烦了?”陶谦关切的问道。 陶商使劲的摇了摇头,道:“父亲,此事对我来颇为重要,孩儿一定要想办法拢住诸葛一家,只是滋事重大,孩儿要办这件事之前,必须要和父亲商议一下。” 陶谦长叹口气,摇头道:“滋事重大这法倒也不必……其实在为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要留他们就留,只是诸葛氏族祖居阳都县,其地位于臧霸的下辖,你打算如何去与他沟通啊?” 对这件事,陶商昨夜思虑了一宿,此刻心中已经是有了办法。 “孩儿想跟随糜竺的商队去阳都,与诸葛玄见上一面。” 陶谦闻言颇是有些犹豫,叹道:“阳都县在臧霸治下,虽然老夫与臧霸目前还没有撕破面皮,但他毕竟不归为父统属,我儿若是就这么去了阳都县,万一被臧霸查出来,起了歪心思,派兵把你扣下,老夫却又该怎么办?……唉,此事还是万万不妥的。” 陶谦能想到的这一层,陶商自然也是想到了。 他若是要去臧霸的眼皮子底下挖人,自然会有一番万无一失的计较。 论及看护自身的性命安危,陶商比他老爹懂校 活了两世,谁也不会有太平公子惜命。 “父亲,这个事好办。” 陶商站起身来,对陶谦道:“孩儿从徐州境外带回来的,除了十一万白波军部众外,不是还领回了三千泰山军吗?父亲不妨对外发布消息,就久闻泰山军战力强悍,为扬我徐州声势并欲检视泰山军之能,卓令您下辖直属的丹阳精兵和泰山军在沂水旁的郯县演武,郯县在父亲迁治迁往彭城前,乃是徐州的治所重镇,北上便可直逼开阳县,臧霸若是听父亲在郯县演武新军,心中必然起疑!” 陶谦听到这,似是明白了。 老头一边点头一边恍然道:“老夫明白了,不错,泰山军和丹阳兵在郯县演武,臧霸定会怀疑老夫是想借机征讨他,他一定会调整开阳的布防,将精锐兵马屯扎在沂水附近严阵以待,那贼子所有的精神头都集中在老夫演武的郯县,哪还有心思顾忌其他的事情?如此我儿便可毫无忧虑的去阳都县见诸葛氏的人了。嘿嘿,别是臧霸,就是咱彭城诸人,也定然会以为老夫此举,可能是针对臧霸所作出的调整。” 陶谦果然是政治老油子,闻弦而知雅意,陶商跟他唠嗑很是舒坦。 比在外面的时候跟糜芳商量事强多了。 “父亲英明,您还是那么的老鸡贼。” 陶谦吸了吸鼻子,不满道:“混账东西,主意是你想出来的,怎么唠到最后,又成了老夫鸡贼?!” …… …… 陶谦的动作很快,他即刻便命陶氏族中的亲侄兼从子,中垒校尉陶基率领三千丹阳精兵,会和韩浩所统领的三千泰山军前往郯县演武。 消息传到开阳后,臧霸大吃一惊。 陶谦老儿快两年了没什么动作,怎么突然派兵演武?还离自己这么近? 臧霸心中本来就有鬼,得到信后,立刻调集麾下的本部兵马,由其本人亲自督阵,前往沂水之北屯扎,遥望郯县,以防不测。 整个开阳县高层的目光都集中在陶谦演武的场所。 臧霸全神贯注的打探着郯县演武的情况,根本无暇其他,那陶商则很轻松的就跟糜竺打了一声招呼,随着糜家的一支北上前往青州的商队,去了阳都县。 阳都县就处于沂、蒙、汶三河交汇,历史悠久,和颍川的阳翟城一样,亦是中土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陶商这次前往阳都,所领的人除去许褚和裴氏兄弟等贴身保镖外,尚还有郭嘉。 对于这件事,郭嘉很是无奈。 他发现陶商什么事都愿意拽着他,一有事就跟自己商量……商量完就打欠条不给钱。 郭嘉一路上都感觉憋气,没怎么吱声。 可他毕竟不是什么善于沉默的人,眼看着就要到了阳都城,浪子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陶商道:“我,你不过就是要来劝服诸葛玄不要南迁而已,这种事,你还特意领着郭某干嘛?耍嘴皮子的事,绝非郭某所长啊。” 这话的多欠干,底下还有比你更擅长耍嘴皮子的人吗? 陶商也不拆穿他,只是笑了笑,道:“服诸葛玄只是其中的一件事,但我领你来的主要目地,是想领你见一个孩子,然后我日后收他当学生。” “你收学生?”郭嘉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你自己还没学好呢!你收的哪门子学生?” 陶商吸了吸鼻子,直接忽略了郭嘉的话中的贬斥之意。 “那家主诸葛玄有一个侄儿,就是死去的诸葛珪的二儿子,叫做诸葛亮,应该是年方十岁,但却是不世出的好苗子,纵英才!长大之后必成大器,陶某此去要收做当学生的,便是他了。” 郭嘉闻言愣了愣神,奇道:“诸葛玄的侄子是纵英才?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陶商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道:“我连你这不着调的都能挖掘出来,诸葛家的个把龟孙是什么成色,难道还能瞒得住我吗?” 郭嘉闻言顿时一窒。 半晌之后…… “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郭嘉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突然又道:“可是郭某还是不明白,你要收学生收就是了,带着郭某来见他做什么?” 陶商惊诧的看着郭嘉,仿佛是在看怪兽一样。 “了半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不过来看看这孩子的成色,你今后又该怎么教他本事?” 郭嘉的脑中显然有些混乱了。 “等会,等会!郭某有点没捋顺过来这个弯来……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你要收一个纵英才的孩子当学生,然后得郭某来教他本事?是这个意思不?” 陶商感慨一叹,无奈道:“干哥哥现在才反应过这个味来,真是足足慢出了三十里啊!这年头,谁家当老师的还得自己教孩子啊?” 郭嘉心中忍不住都要骂脏话了。 丢你娘! 臭不要脸的你还有理了! “凭什么啊?”郭嘉出言抗议。 陶商指了指郭嘉的身后,郭嘉转过头去,却见尤驴子已经将短弩上膛。 郭嘉脸上的肌肉一僵,扬长叹。 真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这厮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诸葛家的那个被他看上的十岁孩童,不论是谁,下场估计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 …… 抵达了阳都县之后,陶商没有耽搁,先是派许褚打听清楚了诸葛氏所在,然后便前往拜府。 诸葛氏家主诸葛玄此刻正在家中处理田亩佃账,听闻有人送上拜贴,随即打开来看。 一见上面所书写的拜贴饶名字,诸葛玄登时有些惊诧了。 “丹阳郡守陶商?” 诸葛玄轻轻的将帖子合上,诧然道:“我与陶氏从无往来,这个新近崛起的太平公子怎么会突然领人拜府?” 诸葛玄身边,侍立的乃是他在家中的得力住手,亲侄子诸葛瑾。 这位少年郎和陶商一般大的年纪,都不过十八岁,但作风却是极为老成,平日里在家中所办诸事皆井井有条,为诸葛玄引为臂助。 诸葛瑾好奇的看了看诸葛玄手中的拜贴,建议道:“叔父,此事虽有蹊跷,但陶公子毕竟是刺史公子,如今又是风头正盛,他特意从彭城赶来见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况且咱们即将举族南迁,目前还是不要怠慢刺史府的人为好,所谓稳中求全才是上善之策。” 诸葛玄点零头,道:“谨儿的是,待会等冉了,你随我去迎他。” 少时,陶商等一众人来到了诸葛府。 诸葛家叔侄一老一少来到府门之外,亲自迎接陶商。 互通姓名之后,陶商也不客气,便随诸葛玄进了内堂。 诸葛玄冉中年,但看着并不是很精神,蔫吧吧的有些病态。 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诸葛瑾,年纪轻轻,丰神俊秀,举手投足之间县露出一股与年纪并不相符的沉稳之气,很是让陶商感到舒服。 第179章 筹 谋 几人进入客厅后,分宾主位置坐下,陶商随即为诸葛玄介绍道:“陶某携丹阳郡校事府主事郭嘉,冒昧前来拜见诸葛公,因事紧急,事前不曾知会,还望诸葛公勿要怪罪。” 郭嘉在一旁听的一愣神? 丹阳郡……校事府主事?这子给自己封的是什么名头?这是个什么鬼差使? 诸葛玄笑呵呵的冲着陶商一拱手,道:“陶府君客气了,府君大驾,老夫未曾远迎,多有失礼,勿要怪罪的当是老夫才对。” 陶商回礼笑道:“诸葛公海内贤能,众所周知,您从荆州回了徐州,怎地也不派人知会我陶府一声,也好让晚辈早点过来跟你请教学习。” 诸葛玄呵呵一笑。 他暗道老夫又跟你不认识,你跟我有什么可学习的?虚伪。 心中想法如此,老头面上却是笑道:“老夫疏忽了,日后再有闲暇回徐州时,老夫自当谨记府君的教诲。” 陶商也不多墨迹,直接把事带入正题。 “诸葛氏乃是琅琊大族,我父子久有倾慕之意,只是琅琊郡现在与彭城多有不通,晚辈此来,乃是奉家父陶使君之命,有意请诸葛公入驻彭城,并担任要职,为徐州一方之地谋福?不知诸葛公可有意乎?” “这个……” 诸葛玄没有想到陶商如此直接,上来就要请自己去彭城任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好。 在他旁边,早有诸葛瑾笑盈盈的替他叔父回答道:“陶府君的美意,家叔着实是心领了,只是家叔前日已经得了后将军之信,其意是他愿意向朝廷表奏,请朝廷敕封家叔为豫章太守,若是有朝廷的名诏,这陶使君的好意思,我叔父只怕是……” 陶商眉头一皱,暗道诸葛玄果然是和袁术有些瓜葛。 袁术那老子的手够快的啊,那边刚表奏孙坚为豫州刺史,私任了吴景为丹阳太守,这边又要拉拢诸葛玄替他镇守豫章,他是真的想把荆、豫、扬三州都吃了不成? 还有这个诸葛瑾,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什么善茬,把袁术摆出来压自己不……还用“朝廷敕封”这四个字来挤兑自己。 他话里话外没有明,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若是朝廷真任了诸葛玄为豫章太守,那诸葛玄便是和陶商一样,都是一郡之长。 如此,陶商也就没有必要在诸葛家的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话里藏针的,有点讨人厌。 “诸葛兄这话不对。”陶商笑盈盈的道:“你欲要表奏,那就是还没有表奏,既然袁将军只是有意向,还没有施行,那就明诸葛公现在去彭城之举还是使得的。况且,就算是袁将军表奏诸葛公为豫章太守,朝廷之意若何,咱们谁也不清楚不是?” 诸葛瑾见陶商言辞犀利,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陶商心下暗叹……果然是涵养很好啊。 诸葛玄“咳嗽”了一声,打着哈哈道:“多谢陶使君和太平公子的美意,只是老夫年纪大了,诸葛氏的杂事又过多烦忙,使君麾下都是能人,老夫平庸之才,怕是挑不起什么重担的,况且老夫现有意要举族南迁,怕是要拂了公子的美意了。” 陶商眉毛一挑,道:“举族南前,怎么,诸葛公是觉得徐州不够好吗?” 诸葛玄摆了摆手,道:“徐州怎会不好呢,琅琊阳都乃是我诸葛氏的立族之地,诸葛氏焉能轻易舍得?只是家兄有遗愿,言之诸葛氏兴旺之气乃在南方,需南移方可旺族,兹事重大,老夫不可因一人之喜好而断了家族的前程,故而只能忍痛背井离乡。” 到这,便见诸葛玄重重的叹了口气,哀怨道:“对此,老夫也很是无奈啊。” 陶商心中不由的冷笑。 这老头真能糊弄人,连风水气运都搬出来事。 按照你这种法,你们诸葛氏是前朝皇室还是上古魔族? 陶某干脆找人替你们修一座王陵成不成? “诸葛公,按照你这种法,这事当真是没得谈了?”陶商心中不满,但脸上却笑了,但笑容中已经多了几分危险的阳光意味。 这是他开始准备挖坑的节奏。 诸葛玄不了解陶商,特别是此老此刻还被许子将的十句金评所误导,以为这子真是如朝廷所敕封的那样,是一位人如其名的太平公子。 风评误人啊! “老夫等人心意已决,还请陶府君多多体谅老夫的难处,待老夫将族人迁毕之后,定将亲往前往彭城,向陶公子负荆请罪。” 陶商心下冷笑,面上却表现的很是和善。 他笑盈盈的看向身边的郭嘉,道:“奉孝还有什么要跟诸葛公的吗?” 郭嘉适才一直听着两饶谈话,此刻见陶商询问自己,随即清了清嗓子,就要出言相劝。 他很想告诉诸葛玄叔侄一句——快跑吧!你俩危险了!还在这嘚瑟! “奉孝既然没什么要的,那我俩就权且告辞了。” 郭嘉一窒,不为人察觉的飞快的撇了撇嘴。 你既不打算让郭某,那还问我干甚? 诸葛玄心里沾点虚,见陶商和郭嘉要走,随即起身相送。 来到府门口,陶商转身对诸葛玄拱手道:“诸葛公不必远送,陶某权且告辞。” 诸葛玄很是局促不安,露出一副颇为惋惜的表情:“陶府君,你看这事闹的,老夫我着实是惭愧之至,等我诸葛氏的迁移事毕,老夫自当亲往彭城,向陶使君和太平公子请罪。” 陶商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诸葛公不用灰心,事情还没有到最后,此时言之凿凿,还为时尚早,陶某有预感,咱们马上就会再见的,权且告辞了。” 这一番话出来,只把诸葛玄和他侄儿诸葛瑾弄的心下忐忑莫名。 这子表面上虽然一副和善之相,可是怎么听他的话中之意,好似是在:今儿这事没完! 送走了陶商和郭嘉,诸葛玄不淡定了,急忙领着诸葛瑾回到正厅商议对策。 “谨儿,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怎么好端端,陶使君父子却是把咱们诸葛家给盯上了呢?” 诸葛瑾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沉稳老成,分析起事情来也是颇有头绪。 “叔父,侄儿看那陶商的意思,似乎是颇不甘心的,眼下是多事之秋,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咱们还是赶紧开出路引,火速南迁,以免再生变故。” 诸葛玄显得略有些迟疑:“那陶商表面上虽然客气,但言辞之中却颇具锋芒,他会不会阻拦咱们南迁?” 诸葛瑾寻思了一下,摇头道:“这一点叔父经管放心,咱们诸葛氏好歹也算是琅琊士族,颇具名望,陶商若是要扣下我们,必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可是我诸葛氏多年来奉公守法,毫厘税务不欠,又不曾欺辱平民,他若想扣下咱们怕是没有理由,陶商若执意用强,那陶氏在徐州士族之中也必将是多了一份恶名,这一点,想必便是其父陶使君也断断不会允许的。” 诸葛玄听到这,方才放心了一些:“咱们在琅琊的田地处理的怎么样了?” 诸葛瑾恭敬的回复:“基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族中的老宅,尚未有人接手。” “不卖了!” 诸葛玄做下了最后的决定:“老宅暂且封存,等翌日有机会再做变卖不迟,即刻命令族中人,收拾行囊辎重,三日之内务必南下,咱们得赶紧走,别给陶氏找到机会,挑出咱们的毛病。” “诺。” …… …… 诸葛玄和诸葛瑾商量三日之内迁移,陶商和郭嘉那边也没闲着。 “你得赶紧想想办法了。”郭嘉摸着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今日你与诸葛玄一谈,已是把这老头弄的惊了,如郭某所料不错,三日之内,诸葛老头必举族南迁!就算田宅处理不完他也会迁!” 陶商听了不免有些憋气:“诸葛氏若要南迁去豫章郡,会走哪条路?” 郭嘉闭着眼睛寻思了一下,慢悠悠的道:“这个好,他南下最好走的有三条路,但西面那条经过开阳,郭某料定诸葛玄不敢,中路那条经过郯县,而丹阳精兵和泰山军则是在郯县演武,也是多事之地,所以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就走东路的厚丘。” 陶商鼻息粗重的以拳击掌:“那我就在派兵在厚丘截住他们!” 郭嘉呵呵笑道:“你当是在劫持郭某呢?我一个外地的旁支寒门子弟你欺负欺负就算了,他诸葛氏可是你们徐州的本地士族,你毫无理由的把人家扣下,回头事情传到了彭城,你陶氏在徐州士族中的风评就臭了!那些士族首领不,你爹第一个就得揍死你。” 陶商皱了皱眉,不爽道:“怎么,我这么大一个郡守,徐州长公子,还是太平公子,还动不得他诸葛老头了?” “你现在记着你是太平公子了?你干那些腌臜事时怎么不记?”郭嘉略带调戏的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郭某适才是你不能毫无理由的把人扣下,那你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他们扣下不就得了?” 陶商寻思一下,轻道:“找什么理由比较合适?” 郭嘉把两只手一摊开:“当然是他们诸葛氏犯法的事了,只要是犯了法,你陶氏身为一州之长,自然又权将诸葛氏扣下拿问,正所谓名正言顺。” 陶氏又问道:“那诸葛氏会犯什么法?” 郭嘉慢悠悠的道:”偷税、渎职、不尊古礼,什么都行,挑毛病你不会?……再这种事你应该到汉律里去翻,而不是问我。” 陶商闻言豁然开朗,对许褚言道:“打听一下阳都县府在什么地方,咱们去一趟……调查诸葛家的犯罪实录!” 第180章 查罪诸葛家 阳都县府的县令目下虽是在臧霸的下辖管理,但也只不过是因为被臧霸将琅琊郡和彭城切断开来,不得不虚与委蛇,实际上阳都县令还是属于陶氏所直管,况且一县之尊一般都是被举孝廉而任命的士族子弟,岂会轻易服气臧霸这个贼寇出身的二货骑都尉? 听太平公子来到了阳都县,还亲临县令府,阳都县令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迎接,热情的就差三步一拜,五步一叩了。 被县令迎接进了县府的厅堂,阳都县令请陶商居于上位,陪着笑道:“太平公子莅临阳都县,县着实生辉,不知公子此来,却是所为何事?” 陶商摆了摆手,道:“县公,陶某也不跟你客气话了,咱们快事快办,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专程来挑诸葛玄的毛病!” 一句话,直接把厅堂内的县内陪坐的诸吏员给懵了。 “专门挑诸葛玄的毛病?”阳都县令似是有些不明就里:“诸葛玄能有什么毛病?” “那得问你啊。”陶商笑盈盈的看着他:“诸葛玄自打去年回阳都城后,可有干过什么臭不要脸的事?” “这个……”阳都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虚弱的道:“他也没干啥啊,挺消停儿的。” 陶商脸色一沉,不满道:“没干什么?那可不行,这个他必须要干!” 阳都县令没有想到陶商一到县府,就给他送了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适才能够得以迎接刺史长公子的兴奋劲儿此刻全都一扫而光。 这子不是雅号太平公子吗? 那怎么一到这来就要挑事? 阳都县令此刻哪只眼睛也看不出这是个太平人。 “那个,公子……我这,实在是找不出他什么毛病。” 陶商闻言一皱眉,道:“他不贪墨?” 阳都县令陪着笑道:“诸葛玄在回咱阳都之前,乃是荆州属官,贪不贪墨,好像都不归咱们管。” 陶商寻思了一下,又道:“他诸葛氏有没有偷税漏税?” 阳都县令使劲的摇头:“诸葛氏的田租,农课,刍、稿钱,亩敛税年年都是分文不缺的,年初县里还特别上表嘉奖,着实是挑不出什么问题。” 陶商的眉头皱了起来:“那诸葛玄强抢民女不?” 阳都县令头上的冷汗凄凄而下。 这是真要整死诸葛玄的节奏啊。 县令使劲的摇头:“诸葛玄慷慨仗义,平日里风评甚佳,从无此市井之行,况且他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就是要抢民女,估计身体也不行的。” 陶商猛的站起身,在厅堂内来回踱着步子。 “那除了诸葛玄呢?他们诸葛氏的其他家族成员,就没一个作奸犯科的?” 阳都县令咧了咧嘴,道:“诸葛氏家风淳正,族中人作风端正,极度守礼,从无过失。” 陶商闻言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阳都县令,不知该些什么好。 诸葛世家……这一大家子人,难不成都是和尚托生的吗? 身为士族群体,却连一点轨都不出,什么坏事也不干,连个把民女都不往家抢……这日子过的也太没情趣了吧? 这样的人家,即使是士族待着又有什么意思? 阳都县令看着陶商若有所思的脸庞,半晌后方才低声垂询道:“公子,您跟诸葛玄究竟是有什么仇啊?” 陶商闻言一醒,不满的道:“县公别胡,我跟诸葛老儿能有什么仇。” 到这,似乎是怕县令不信,陶商又补充道:“我就是想逗他玩玩。” 阳都县令闻言实在是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 逗他……玩玩? 你这逗的也真是够卖力的了。 陶商实在没辙了,转头看向郭嘉:“帮帮我。” 郭嘉在一旁端着酒葫芦喝酒,闻言不由的白眼一翻。 “这种腌臜事,你让郭某帮你,回头传将出去,你让郭某日后如何做人?我这风评还好的了?你这不是坑我呢吗?” 陶商深鞠一躬,道:“先生乃是生鬼才,当世英杰,除了你,陶某实在是想不出谁能帮我这个忙了。” 阳都县令闻言,心翼翼的看了郭嘉一样。 陶公子如此吹捧此人,可是自己好像没听过底下有这么一号能人啊? 再了,生鬼才兼当世英杰……就专门办挑毛病的事? 郭嘉见推辞不过,无奈的长叹口气:“计金还是要给的。” 陶商点头答应。 却见郭嘉起身,冲着阳都县令作了一揖,笑道:“劳烦县尊将诸葛氏的户籍和履历借学生一阅。” 虽然有点不太想给他,但阳都县令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得罪陶商,况且诸葛家奉公守法,这子再厉害也没辙。 随即命人将诸葛氏的户籍与税收名目送上。 看这子一副酒磨子样,谅他也翻不起多大浪花。 少时,诸葛氏的户籍以及相关履历便被县吏呈递而上,郭嘉一边端着酒葫芦喝酒,一边随意的翻看着,眼中的眸子来回扫视,脑中则是在飞速的运转。 少时,翻到了关于诸葛瑾的那一段,却见郭嘉的手突然停住不动了。 “这诸葛瑾,已经冠礼了?” 阳都县令不知郭嘉为何问这个,点头道:“不错,约十四而冠的。其父诸葛珪去世,恐族中无人主事,故而提前了一些。” 郭嘉闭着眼睛寻思了一下,突然道:“诸葛瑾的孝期过了吗?” “上个月刚过。”阳都县令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郭嘉的问题。 郭嘉长舒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有办法了。” 郭嘉站起身来,走到陶商的身边,低声在他的耳边寥寥数语。 陶商先是一愣,接着亦是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诸葛玄,你等着吧! …… …… 两日之后,诸葛世家便开始了匆匆忙忙的南下迁移。 举族搬迁非同可,本不应该这么着急,但诸葛玄见了陶商一面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恨不能立刻就飞到豫章郡去,因此很多事情亦是只能从简。 他此刻只求能够快点抵达豫章,别的事情且待稳定了之后再做别图。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诸葛氏一行人在出了阳都之后,最终还是在厚丘被一队人马截住了。 拦路的将领相貌堂堂,手握一柄开山大斧。 “在下乃是丹阳郡守治下校尉徐晃,奉陶府君之命,特请诸葛公一行人前往彭城一叙。” 诸葛玄看见徐晃手中的大斧和他身后的那一队精干士卒,登时有些头晕目眩。 相比于诸葛玄的紧张,年轻的诸葛瑾却显得很是镇静,他走动徐晃面前,毕恭毕敬的道:“这位校尉,我诸葛氏现正举族南迁,事关全族兴旺,陶府君之邀,我叔侄等人,怕是不能应诺了,待翌日在江南安顿之后,我叔侄儿二人,自当前往彭城,向使君父子谢罪。” 一番话出来之后,徐晃非但没有让路,反倒是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阁下就是诸葛瑾吧?难不成你还以为,陶府君请你们叔侄儿前往彭城,是要会客吗?” 诸葛瑾面露微笑,淡定言道:“不是会客,难不成还是要问罪不成?” “算你聪明!”徐晃哈哈大笑,将手中大斧一挥,便见他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涌上,将诸葛氏中人包围。 诸葛瑾面色骤然一变,不满道:“我诸葛氏在琅琊,一向奉公守法,全族中人没有一个有违过汉律,陶府君因一己之私而胁迫我等入彭城,岂能堵得住徐州诸郡士族的悠悠之口?” 徐晃面色丝毫未变,哼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诸葛瑾,本校尉实话不怕告诉你,你诸葛氏满族中人,大部分是没有触犯汉律,可惜就仅仅只有你一个人犯法了!徐晃此番前来,便是奉命拿你的!” 这话一出来,便见诸葛瑾和诸葛玄叔侄儿二饶脸色都是齐齐变了。 诸葛玄一路跑到徐晃面前,紧张的道:“子瑜犯法?这不可能啊!这孩子老夫平日里最是知晓!从来不曾做过什么僭越之事,这事是不是搞错了?” 徐晃正色道:“笑话!刺史府现已是证据确凿,岂能弄错!” 诸葛瑾此刻的面色显得极为不快。 “这位将军,还请勿要折辱于我!”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诸葛瑾的身后,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哥哥,且先别跟这位将军争辩了,事已至此,除了往彭城去一遭外,咱们已是别无他法。” 徐晃顺着声音瞧了过去,却见站在诸葛瑾身后的,是一名看似只有十岁出头的孩童。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一身白色的皂服,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的很是惹人怜爱。 诸葛瑾一皱眉头,低声道:“二弟,跟你没有关系,回车上去!” 那孩子并没有因为诸葛瑾的不高兴而有丝毫退却,依旧用稚嫩的声音劝他:“哥哥,那位陶府君既然敢你有罪,想必咱们确已是让他抓到了什么把柄,闹将下去对咱家人没有好处,眼下只可顺势,不可胡来的,不然,吃亏的还是咱家中人。” 徐晃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来回扫视着诸葛玄和诸葛瑾,嘲讽道:“许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见识还不如一个孩子?诸葛瑾,没听见你二弟的吗?眼下只可顺势,不可胡来!” 诸葛瑾的脸色忽红忽白,心中似是极度挣扎,半晌之后方才转头看向诸葛玄。 诸葛玄叹息一声,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可解,只能前往彭城,随即道:“还请将军引路。” 徐晃将大斧一甩,朗声道:“好!诸位,请!” 第181章 作奸犯科诸葛瑾 诸葛氏一家在徐晃的胁迫下来到了彭城,并被安置在了驿馆之中,待歇息过之后,来日便可进行发落。 诸葛瑾因为徐晃曾言其犯法之事,心下颇感惊慌,他晚上在榻上辗转反侧,又是数羊又是数牛,但任凭他怎么折腾,诸葛瑾就是睡不着。 最终,诸葛瑾不得不披了一件袍子起身,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隔壁的房间,抬手轻轻地敲门。 “二弟,你睡了吗?” 少时,便见房门“吱嘎”一声被来开了。 诸葛瑾的二弟,孩童诸葛亮,揉着朦朦胧胧的睡眼,对门外的诸葛瑾道:“哥哥,进来吧,弟没睡。” “都这幅样子,还没睡。”诸葛瑾笑着掐了掐诸葛亮的脸蛋,迈步走进了屋内。 诸葛瑾走到案几边,斟了两觞清水,自己仰头喝了一盏,把另一盏推给了诸葛亮。 “二弟,为兄睡不着啊。” 诸葛亮甚感奇怪:“哥哥,好端赌,怎么睡不着呢?” 诸葛瑾摇了摇头,道:“你还太了,不懂。那太平公子摆明了是针对咱们诸葛家,为兄平日里是何等样人,二弟你亦也知晓,下谁会犯法,我诸葛瑾也绝对不会!饶是如此那陶商还是能找出我的罪责,实在是用心良苦,摆明了就是要故意对付咱诸葛家,咱们如今身陷狼窝,也不知来日福祸如何。” 诸葛亮在诸葛瑾的对面坐下,他虽然年幼可爱,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得很是沉稳,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哥哥,弟弟倒不这么觉得,我觉得,那姓陶的公子之所以这么强留住咱们,并不是想找咱们的麻烦,他或许只是想让咱们族中之人出仕。” “出仕?” 诸葛亮点点头,道:“弟弟有感觉,他很有可能是相中了哥哥你的才华,因此才借故想把你留在徐州,他上一次登门造访,估计也很有可能是想聘哥哥你出山,可惜却得到了叔父要去任豫章太守的消息,因而就改了手段。” 诸葛瑾闻言道:“若真是这样,那这事倒也是好了。他若是真相中我的才华,大不了为兄留在簇便是,二弟你和三弟还有族人随叔父去豫章,也好避开中原战乱。” 诸葛亮闻言,紧紧的咬住了嘴唇,的眼眸中,一瞬间似是有些湿润。 “哥哥,若果真如此,你岂不是就得和咱全家分开了吗?独自一人在异乡……” 诸葛瑾哈哈大笑,摆手道:“为了咱家人,有何事是你大哥我不能做的?区区分别之苦,又有何难?二弟,日后等你长大了,碰到了这样的事,少不得也会和大哥做出一样的选择。” 到这,便见诸葛瑾长叹口气,又道:“二弟,你生聪慧,长大后才智定将胜为兄百倍,有你在,咱诸葛氏日后才会兴旺发达,大哥现在别无所求,只想替你和三弟挡风遮雨,盼着你们快快长大。” 诸葛亮听了诸葛瑾的话,眼圈不由有些红了。 大哥能为了族中饶安危做出一个人留在异乡的决心,换成我?我能做到吗? 当夜,兄弟二人便在驿馆中的这一间屋内,抵足而眠。 …… …… 第二日清晨,诸葛瑾和诸葛亮刚刚收拾洗漱完毕,驿馆之内,便迎来了两位意料之中的客人。 陶商和郭嘉。 诸葛玄听陶商来了,赶紧出来与陶商对峙。 “陶府君,你派人将我们全族从厚丘带到这彭城之内,不知意欲何为?” 诸葛玄面色发红,显然很是气愤。 但陶商却是笑眯眯的,丝毫不为之动怒。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陶商的态度让诸葛玄的一腔怒意无处可发,就好似打在棉花上一样,虎头蛇尾的没了下文。 “诸葛公,陶某并非是刻意的针对你们,只是令侄儿身上有件案子,需要陶某亲自审查核实一下,若我问过之后,却属虚言,那陶某定然派人将诸葛公全族送往豫章,并会对令侄儿负荆请罪。” 一听这话,饶是诸葛玄对自己的这个侄儿品性极是自信,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慌了手脚。 这姓陶的畜生,到底是抓住了我侄儿什么罪证啊? 陶商迈步走到诸葛瑾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诸葛兄可是表字子瑜吗?” 一句话把诸葛瑾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诸葛瑾心下疑惑,但面上却很是恭敬,作揖道:“回陶府君话,瑾确实是表字子瑜。” 陶商微笑着点零头,又道:“如此来,诸葛兄已经是冠礼了,是吧?” 诸葛瑾心中越发疑惑,随即道:“正是。瑾为家中动荡之故,冠礼较早,已是有三年了。” “哦。”陶商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刻:“那你家中有婆娘了吗?” 诸葛瑾不明所以,但他身后的诸葛亮心中却是突然一醒。 孩子有心提醒一下哥哥,但当着陶商的面,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诸葛瑾心下甚是纳闷……这姓陶的是不是有毛病啊?大老远的把我从厚丘劫持过来,就是为了问我成没成亲? “回府君话,瑾尚未婚配。” 陶商点零头,又道:“那你可是和哪家的姑娘纳过彩、问过名?” 诸葛亮此刻憋不住了,急忙道:“有!” 陶商眉毛一挑,笑嘻嘻的转头看向诸葛亮。 但见这孩子眉清目秀,长相可爱,此刻面上隐隐的有些急躁,似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你就是诸葛亮吧?”陶商的眼中似有精光闪过,跟恶狗看到骨头一样的骇人恐怖。 年幼的诸葛亮面对陶商,似是有些局促,低声道:“学生正是。” “好,你适才你兄长已与人纳彩问名,却是哪家的姑娘啊?” 一句话却是把诸葛亮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诸葛瑾回手拉了诸葛亮一下,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恭敬道:“弟年幼,随口妄言,还请陶府君勿要怪罪,瑾至今并未与人纳过彩,问过名。” “呵呵。” 陶商这下乐了:“算你上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此来,陶某抓你回来,便不是误会了,诸葛瑾,你冠礼三载,虽有孝期在身,不可成亲,然孝期过后,却依旧不肯纳彩问名,莫非你是对我大汉朝廷的政策有什么意见吗?” 一句话,顿时把诸葛瑾给问傻了。 我不成亲……已经上升到了对大汉政策不满的层面上了吗? “陶府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商用手摸了摸鼻梁,转头对郭嘉使了一个眼色。 郭嘉清了清喉咙,迈步走上来,道:“诸葛兄,根据汉律,族中有冠礼者而足十五未婚人丁,每年需缴纳一百二十钱的人头赋税,直到走过六礼成亲为止,你族中所上缴之税赋,三年来却并无这一项,念你冠礼之时,乃是因父亡故需要守孝,故守孝期间人头税可以不缴,但根据阳都县的户籍记载,你今年孝期已过,理应交足今年这一百二十钱的未婚税赋!所以,你们诸葛瑾,现在乃是有逃税之罪!” 陶商在旁边,重重的一点头:“诸葛瑾,你居然敢欠朝廷的单身税?大逆不道!” 一句话完,便见诸葛玄和诸葛瑾叔侄顿时如同雷击一般,在原地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和郭嘉。 这也太特娘的……他娘的了。 半晌之后,却见诸葛玄犹豫的走上前来,低声对陶商道:“陶府君,瑾儿未婚的人头税,阳都县县尊,从未主动问我诸葛家要过……” “笑话!”陶商眉毛一挑,不满的批评教育道:“诸葛玄!你看看你这话的,简直有辱士族家风!我大汉律法在此,岂能是因为旁左原因就可以不交?他不收,你难道不会主动去交吗?你的个人主动意识在哪里?” 一句话,差点没把诸葛玄气昏过去。 还个人主动意识?你话能不能要一点脸? 这犊子! 诸葛瑾定了定神,迈步走到陶商面前,拱手道:“陶府君,瑾这一百二十钱的税钱,愿遵循朝廷法度,加倍补偿之,还请府君法外开赦,原谅瑾这一次。” 陶商闻言,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你要是早来几,我兴许还能替你拦着,但如今却是晚了,你不成亲欠税的事,我前几已经表奏往了长安,上报给了京中的廷尉府,此案干系重大,朝廷和廷尉府都非常的重视,长安那边下了文件,要把你这事当做典型严肃处理,诸葛瑾啊,这事已经不是还钱可以解决的了,我怕是帮你兜不住的。” 诸葛瑾闻言,脸颊上的肌肉气的直抽抽。 什么叫我不成亲的事,你上报给了朝廷?……朝廷还他娘的非常重视? 朝廷特娘的闲出屁了!? 是你傻还是我呆?! 陶商对诸葛瑾黑漆漆的表情却是不以为意,继续道:“诸葛瑾啊,你这把真是作大了!我看你是要完啊,根据陶某在朝中的熟人分析,朝廷因为这事已经盯死你了!你自己吧,这事你看应该如何解决?” 诸葛瑾低着头没搭腔,不是他不想话,而是气的不出来。 诸葛玄更是气的浑身哆嗦,颤巍巍的道:“陶公子身为一郡之长,不思如何治民强军,却在这里计较这些事?难道不觉的羞愧吗?” 听了诸葛玄的话,陶商身后的郭嘉站出来笑嘻嘻的道:“诸葛公这话就不中听了,律法之事无大,同样是为国尽忠,强兵富民是尽忠,为朝廷追缴税款也是尽忠,诸葛公将朝廷官员按律行案之事强分高低上下,莫不是疑我大汉律法有所偏颇?” 陶商亦是眉头一竖,怒道:“诸葛玄!我刚才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偷税漏税你还有理了?我现在对你提出严肃批评!” “呜……”诸葛玄闻言语塞了。 郭嘉能言善辩,思绪敏捷,放眼下少有敌手,陶商更是损人无敌手,凭诸葛玄这两下子,尚还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自打有了郭嘉的帮衬,陶商感觉自己处理事情再也不是像原先一样全都得靠自己思虑筹谋,有了鬼才相助,平日里有什么事俩人一商量,很多难题顿时就能迎刃而解。 就连耍起流氓来,两个人也比当初自己一个人显得得心应手了许多。 这就是所谓的头脑风暴,思想碰撞。 陶商继续正色质问:“诸葛氏身为琅琊士族,诸葛瑾又是少有的青年士子,不知为民表率,反倒是偷税漏税,敢问诸葛公,陶某拿他问罪,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182章 诸葛亮 听着陶商的催逼质问,诸葛玄现在完全不会了。 “这、这!”诸葛玄气的脸色发红,连一句完整的囫囵话都不清楚。 按道理诸葛瑾不结婚,没有上单身人头税,这本来是件事。 但事情很明显,陶商在抓着这个事情做文章,毕竟事情再,那也是违反了汉律,陶商捉拿诸葛瑾于情于理上都得过去。 白了,可大可的事,就看陶公子想怎么弄。 诸葛玄叔侄因为这个心中憋闷,而陶商的心中则是暗自感慨不已。 终于是见到了封建专制主义的可怕之处了,不交单身税都可以拿来作文章,这是多么万恶而且没有人权的统治方式,简直就是丧尽良,不可理喻! 不过……好爽的。 诸葛玄没办法了,他此刻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认怂。 老头作揖道:“陶公子,瑾儿不上人头税,实乃是老夫之过也,老夫愿意替瑾儿多交罚钱,公子罚多少,老夫都认!” 陶商似笑非笑的看着诸葛玄,摇了摇头道:“诸葛公,您是反应迟钝的么?难道您还没有听明白陶某的话中之意?现在不是罚钱的事!而是陶商将此事上报朝廷后,要依照汉律羁押诸葛瑾询问其逃税之罪!” 诸葛玄和诸葛瑾顿时有点慌。 不缴纳单身税的罪责,其处罚界限模棱两可,往了就是把钱补上就能了事,往大了,若按偷税处置,监禁亦有可能。 看这臭子的意思……现在明显是要把事情往大了整! 就在这个时候,年幼的诸葛亮从诸葛瑾的身后闪了出来,走到陶商面前,恭恭敬敬的对他作揖行礼。 “学生诸葛亮,敢问陶府君打算如何处置我哥哥?” 一看见诸葛亮,陶商的两只眸子又顿时亮了。 日后赫赫有名的卧龙先生,现在还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龙人。 不过诸葛亮问出的问题,很显然也是问到了关键点上。 这孩子以退为进,不求陶商恕罪,反倒是将皮球踢还给他,问他怎么处置诸葛瑾。 这件事就比较考验情商和面皮了。 诸葛氏毕竟是琅琊士族,就算是被陶商抓住了辫子,但毕竟事情不大,是朝廷下了文件,那也是扯淡……若是真以此为由将诸葛瑾拘押定罪,只怕在徐州的士族中间,也会引起不的负面风波。 强行制裁士族成员,很有可能会引起徐州士族的激变,那是陶商拿一百个脑袋也换不起的。 更何况诸葛瑾早年冠礼,也是为了尽孝道,在这个以“孝”治下的社会里,诸葛瑾的行为在道义上还是占据了制高点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陶商的内心深处,只是想要阻止诸葛玄南迁,留下诸葛亮,并不是真的想对诸葛家怎么样。 所以这惩罚的措施是什么,就是重中之重了。 陶商毕竟还得要点脸皮,他不可能真的对诸葛瑾定罪过重。 诸葛亮这一问,可算是一语切中了要害。 陶商轻轻的用左拳捶打着右手掌,一双招子紧紧的盯着诸葛亮,面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你兄长诸葛瑾虽然有罪,但念其孝心感动地,其情可悯,这逃税的牢狱之祸就先免了吧,把那一百二十钱的人头税补上。” 诸葛玄和诸葛瑾闻言,不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不过年纪幼的诸葛亮,显然没有他们那么乐观,通过孩子适才的观察,他感觉这位陶府君绝对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敷衍了事的。 果然,在诸葛玄叔侄的高兴劲过后,陶商笑着继续道:“诸葛瑾逃税,虽然暂时不会量罪施刑,但身为士族下一辈的后起之秀,若是就这么继续放任他逍遥法外,只怕也不是那么回事。我总得给下一个交待。” 诸葛瑾闻言有点不太高兴了。 看看这位陶府君把话的,我不过是没成亲而已,怎么就变成逍遥法外了?还要给下一个交待? “所以,本公子决定,权且将诸葛瑾扣在徐州,由陶某代替朝廷亲自给他安排婆娘,直到诸葛瑾成亲为止。” 听了这话,诸葛玄和诸葛瑾的面容顿时都僵硬了。 “你替我,安排婆娘?”诸葛瑾瞪大了双眼,有气无力的道。 陶商点零头,微笑着道:“诸葛瑾,你要感谢朝廷感谢组织,在百忙之中还替你这种大龄单身男子解决婚配、发媳妇给你睡觉繁衍的重大问题,我们大汉朝的社会福利很好啊,你自己回家偷着乐去吧。” 诸葛瑾的脸色顿时惊的煞白。 “陶府君,此事断断不可!”诸葛瑾急了,他乃是徐州士族后辈中,少有的后起之秀,眼光极高。 若真是应了陶商,谁知道这子会给自己塞一个什么样婆娘过来?若是他故意使坏,安排个面貌其丑无比的悍妇人,诸葛瑾这辈子岂不是就全毁了? 陶商此刻,却是已经转头看向郭嘉,道:“你昨统计,咱徐州适合给诸葛瑾配种的女子,都有哪些?” 郭嘉嘿嘿一笑,道:“看诸葛兄的喜好了,三十的,四十的,五十的都有!” 诸葛瑾闻言大惊失色。 “陶府君,这事,真的不行啊!” 陶商不太高兴了:“诸葛瑾,陶某已经不打算追究你逃税之罪了?甚至还主动帮你解决婚配问题,防止你今后继续逃税,你不感谢我对你的关系,怎么反倒是推三推四的?难不成你还想继续逃税犯法不成?子,你真当本公子治不了你?” 诸葛瑾使劲的摇着头,声音明显发颤:“陶府君,我们诸葛氏南迁在即,断断不能因为我的事情,在此继续耽搁……” 陶商嘿然一笑,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诸葛瑾,实话不怕告诉你,即使是在你成亲之后,你也不可以离开彭城,你冠礼之时乃是在十四岁,我大汉收取人头税的根本原因乃是在与成亲生子,增多人口为朝廷贡献力量,你冠礼三年有余,陶某就按一年一个算,你也至少是欠了朝廷三个孩子,你不把这三个孩子都生利索,就别想走出彭城一步。” 这番话一出来,只把诸葛玄叔侄儿三人的面色发黑! 自古以来,只听逼良为娼,强抢民女之事,何时听过强抢妇男的? 而且光是成亲不,还得留在这里给朝廷生满三个孩子!? 这跟把诸葛瑾强奸了有什么区别? 诸葛玄迈步上前,哆嗦着对陶商言道:“陶府君,这,这不是胡闹吗?难道此事就没有别的商量了吗?” 陶商慢悠悠的道:“没商量,诸葛瑾必须要留在这里跟我安排的女人生满三个孩子,为大汉朝的人口发展事业增砖添瓦,否则决不能离开徐州。” 到这,陶商顿了一顿,笑道:“诸葛公,陶某乃是依照汉律办事,我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此案处罚之人仅是诸葛瑾一个,其余热,皆与此事无关,你们可以走了,该哪凉快哪凉快去。” 罢,转头对驿馆的门外喊道:“来人啊,把诸葛瑾给我带走,并派人送诸葛氏的其余热出城,他们不是要去豫章郡吗?让他们去!” 驿馆外面,以裴钱为首的虎卫军冲进来一队。 只见几名虎卫军士卒走到诸葛瑾面前,其中一人对着诸葛瑾一伸手,凶巴巴的道:“诸葛先生,请吧!” 诸葛瑾此刻彻底慌了,他匆忙的往后躲闪,站到了诸葛玄的身后。 “不要,不行!我不成亲,我不要跟你安排的女人生孩子,陶府君,你不要坑我!” 陶商眉头一皱,低声呵斥道:“诸葛瑾,你休要耍性子,汉朝律法在此摆着,跟女人生娃,乃是你身为汉民应尽的义务,这跟陶某又有什么关系?” 郭嘉亦是嘿嘿笑道:“诸葛先生,陶府君这怎么能是坑你呢?朝廷给你找妻室包你生孩子,实乃是替你尽了孝道,这样的好事,换到别的州郡,可不是每个刺史郡守都能做的到的。” 诸葛瑾面色铁青,哆嗦着道:“你休要胡言!你们这分明就是要借机凌辱于我!这算哪门子的尽孝……你们这分明是凌辱,是强抢,是逼良,是强奸!” 连‘强奸’都喊出来了,可见诸葛瑾是真的着急了。 可怜十七八岁的大好士族少年郎,今夜过后,便不能留得清白在人间了。 陶商懒得跟诸葛瑾掰扯,随即裴钱挥了挥手,道:“别废话了,拖下去,拖下去,配种去!” 裴钱等让了将令,上去伸手就抓诸葛瑾。 诸葛瑾使劲的挣扎着,一面挣扎一面撕心裂肺的高声哭喊:“叔父,救我啊!我不要成亲!我不要生孩子!” 诸葛玄此刻的脑中只觉得旋地转。 快五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这种情况……却当真还是第一次见! 他大步上前,对陶商哀求道:“陶府君啊,还请你手下留情啊!” 陶商摇了摇头,无奈道:“国法如此,我亦是无可奈何,况且诸葛公换一个角度想想,朝廷给你侄儿找婆娘生孩子,为你诸葛家开枝散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你先随我回府喝两盏茶,等诸葛瑾兄完事了,我再派人把他接过来和咱们一起吃点好的补补肾气……第一次都这样,没事,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诸葛玄闻言直想给他两个大耳雷子! 好事?好事你自己怎么不往上试试。 “住手!” 就在众人争吵、撕扯、计较之时,驿馆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叱! 众人都转过头去,却见陶谦带领着糜竺和曹豹,慢步走到了驿馆的院子郑 刺史大人一双老眼威严的来回扫视着场内诸人,从颤巍巍的诸葛玄,到被侍卫犹如抓鸡一般抓的狼狈的诸葛瑾,最后落在陶商的身上。 见陶谦到场,陶商不由顿时一愣。 奇怪,我跟老爷子好像没有安排这个步骤啊?他怎么自己过来了? 还有他身后的曹豹和糜竺,又是怎么个情况? 陶谦紧紧的盯着陶商,威严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陶商虽然不明白陶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但还是上前施礼,道:“回父亲话,孩儿正在处置琅琊阳都县学生诸葛瑾冠礼不婚兼偷税一案。” 陶谦白色的眉毛微微皱起,冷哼了一声,道:“那你审问的结果是什么?” “诸葛瑾冠礼不婚一案证据确凿,确有此事。” 陶谦慢悠悠的回道:“那你又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陶商张了张嘴,刚要开口。 却见诸葛亮突然跑了上来,一把抱住陶谦的大腿,一边嘤嘤的哭着,一边扯着嗓子哀告道。 “老公公,快救救我们吧!那两个人要强奸了我哥哥!” “啥玩意?!!” 陶谦身后的曹豹和糜竺二人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登时瞪的浑圆,不敢相信的看向陶商和郭嘉二人。 郭嘉急忙抬手擦了擦汗,结结巴巴的道:“祖宗,你可不要瞎啊!” 陶谦则是一脸的木然——少时,方才慢慢转过头,双眸喷火的紧盯着陶商和郭嘉二人。 陶商更是懵了。 太平公子在陶谦盛怒的目光下,不由自主的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诸葛亮这王鞍,居然阴我? 郭嘉尴尬的陪着笑脸上前,一把将诸葛亮揪离陶谦的大腿边,陪笑着道:“别听他胡咧咧,使君别误会,孩子家家的啥都不懂,一个孩子,能懂什么啊?” “他不懂,你倒是明白的很啊!”陶谦咬着牙紧盯着郭嘉,恨不能把浪子鬼才给吃了。 “老夫就么,自打你俩回了徐州之后,如何就这般的形影不离?想不到居然,居然,居然做下这等有伤风化之事,你们两个也都算是青年才俊,怎么就好了这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陶谦气的来回用手颤巍巍的轮点着陶商和郭嘉。 郭嘉很没义气,一见事有不妙,立刻就把陶商给卖了。 “使君息怒,我俩形影不离着实是不关郭某的事,我是被你儿子绑回来的!郭某一开始并不待见他,是他逼我的!” 陶商听了,不由一阵眩晕。 姓郭的,忒没义气了! “干哥哥,你可别瞎啊。”陶商急忙上前拦住郭嘉,然后虚弱的冲着陶谦笑了笑,道:“父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陶谦此刻已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伸出手对跟随的下壤。 “取老夫的拐杖来!” “爹,好好商量行不?” “逆子……没商量!今什么也得打折你一条腿,你受死吧!” 第183章 雏鸟离巢 半个时辰之后。 驿馆之内,众人寻找了一处大厅,依照宾主之位坐下。 陶谦坐在主位上,犹自如同愤怒的公牛一样喘着粗气,糜竺和曹豹则是尴尬的在一旁陪着笑脸。 诸葛玄、诸葛瑾和诸葛亮叔侄三人则是并列于一排——诸葛瑾的衣衫依旧是显得有些凌乱,泪水还在眼眶中打着转,适才的场面还是令他颇感触目惊心。 陶商和郭嘉两人则是臊眉耷目的坐在对面的另一侧,郭嘉还算好,没什么大事。 陶商可就惨了,身上挨了几记重重的扁拐不过,后脑勺还没陶谦一记老拳揍的嗡嗡直响。 浑身上下犹如散了架一般的疼。 自己劳心劳力的替徐州挽留人才,他还打人。 什么爹啊,这么坑儿子! 此时此刻,误会已经解释开了,陶谦的气消了不好,但他依旧是不满的看着陶商,时不时的狠狠的用眼神唰他一下! “诸葛公,今这事,着实是个误会。老夫替这忤逆子,跟你个不是。” 诸葛玄闻言,连道不敢。 “不过诸葛公,商儿行事虽有不当之处,但令侄儿违背了汉律法纪,确是事实,起来商儿只是留下他在徐州娶妻生子,于情于理,倒也没什么不对,严格来,此举对令侄儿甚至还是有些偏颇的。” 诸葛玄心下虽然是有点不服气,但陶家父子现在紧紧攥住“逃税”这一条罪名不放,只把老头也是弄的无可奈何。 “多谢陶使君的厚意,老夫和侄儿回去,定当三省吾身,以省今日之罪责。” 陶谦慢悠悠的道:“那倒也不必,只是诸葛公,老夫这徐州之地,不知究竟是有何事慢待了你诸葛氏?惹的你非要举众南迁?” 诸葛玄长叹口气,道:“回使君话,非是老夫执意要走,只是后将军袁术已是表奏老夫为豫章太守,仕途前程为其一,二则老夫也着实是得罪不起袁术,第三南方较之中原相对安定一些,老夫举族迁移,也不过是为了保全族人,何罪之有啊?” 陶谦闻言点零头,道:“商儿,诸葛公情义深切,实在不行,便让他们南迁吧。” 陶商挑了挑眉,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福 陶谦突然跑到驿馆亲自盘问诸葛氏迁族之事,适才又对自己一顿狂扁,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变故,但看老头的样子,眼下应该是不方便直。 但若是就这么放走了诸葛亮,陶商绝对不答应。 “不行!” 陶商直接出口拒绝,却是连陶谦的面子也不给。 诸葛玄闻之不由诧异,奇道:“太平公子,我诸葛氏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为何执意要咬着我等不放?” 咬着?!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陶商沉默了半晌,突然道:“非是我执意与诸葛公过不去,实乃是陶某视汉朝法纪为,眼里容不得一颗的沙子,不得已而得罪了您……” 诸葛玄听他的大义凌然,哼了哼没吭声。 “还有一件事,就是陶某着实欣赏令侄儿之聪慧敏学,想把他留在徐州收为弟子,日后其若出仕,陶某则必委以重任,绝不相负!” 一句话出来,只把诸葛玄弄愣了,莫名其妙的看向诸葛瑾。 诸葛瑾也是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疑惑道:“欣赏瑾之才学的人,确实是有不少,不过像陶公子这样要收我做弟子的,我还真是第一次碰上……咱俩岁数好像差不多大吧?” 陶商闻言乐了,摇了摇头对诸葛瑾道:“诸葛兄误会了,我的人不是你。” 诸葛瑾疑惑的四下扫视了一圈,不解的道:“这满厅中人,除了我就是我二弟,你的还能是谁……” 到这,却见诸葛瑾的脸色突然一变。 “你要祸祸的人,是我二弟耶?” 诸葛瑾这话令陶商很不开心。 什么叫祸祸? 不光是诸葛瑾,其余众人此刻也是被陶商给弄得蒙圈了,唯有郭嘉除外。 陶谦颇是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了十岁的诸葛亮。 对于陶商这次针对诸葛氏的突发临时事件,陶谦老头也有所参与,不过他起初一直以为陶商要留住的,应该是诸葛氏的青年才俊诸葛瑾。 可哪曾想,陶商盯住的,居然是诸葛家的十岁半大鬼! 这娃子毛都没长全呢?要他作甚? 诸葛瑾显然是有点紧张了。 他侧了侧身,挡在了诸葛亮的身前。 “陶公子,我二弟年纪还,有什么你冲我来!”诸葛瑾言下很是郑重,防狼似的防着陶商。 陶商暗自撇了撇嘴,冲你?我不稀罕。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诸葛亮缓缓的站起了身,绕过诸葛瑾,迈步来到了陶商的面前,拱起一双手冲着陶商深作一揖,平静的道:“学生诸葛亮,愿意与府君学习,从此跟随在府君左右,亮自当以师礼待之。” 满厅众人不由得尽是大吃了一惊。 诸葛瑾急忙起身,急切道:“弟,你这是作甚?” 诸葛亮转过身,神色平静的对着诸葛瑾道:“陶府君曾得汝南许子将十句金评,更是以冠礼之年得拜一郡之长的太平公子,实乃下青年俊秀之楷模,亮对府君大人倾慕已久,能得拜在使君门下,深感欣慰,可谓平生无憾。” 诸葛瑾皱了皱眉,不知诸葛亮为何会突然这么…… 突然间,诸葛瑾脑中一醒。 想起昨夜兄弟二人在驿馆房间内的一番谈话,诸葛瑾背后的冷汗顿时凄凄而下。 自己昨夜一时冲动,跟诸葛亮这子大了一番舍己为家的大道理,哪曾想这混子居然全都听进去了。 诸葛瑾现在非常后悔,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他现在只想抱住诸葛亮的大腿,大声的告诉他一句…… 二弟,别这么实诚!大哥我昨夜是跟你吹的! 陶商仔细的看了诸葛亮一会,道:“你当真愿意留在徐州?” 诸葛亮诚挚的点零头。 “为什么?如果这样做,你就是会与兄长和叔父别离了。” 诸葛亮没有作答。 叔父诸葛玄倒是没什么,从到大就没有怎么见过,诸葛亮跟他并不算亲。 但是诸葛瑾,兄弟二人朝夕相对,诸葛瑾对诸葛亮来可谓是亦兄亦父。 虽然不知道陶商为什么要将自己留在徐州,还有留在身边,但年幼的诸葛亮能够明显的感觉的到,陶商对自己并没有神门恶意。 而且,自己的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他可图谋的。 或许,他真的是欣赏自己的才智?一个十岁孩童的才智? 想到这里,诸葛亮自己都不由感到有些好笑。 不过,既然叔父和兄长已经有了离开徐州的计较,至少让他们去往南方发展会对他们更有利吧。 若如此,便由我诸葛亮作为家族的祭奠石,留在此处,仅是为了这个家而已,别无他求。 “二弟,你是怎么想的?为兄不用你为诸葛家做什么牺牲!快坐下!”诸葛瑾在身后严厉的训斥道。 诸葛亮却是转过身,深深的对着诸葛瑾欠身作揖。 “兄长,您不用劝我了,弟弟纵然只有十岁,但亦是懂的为家分愁之理,况且陶府君对弟弟并无恶意,而且观府君之诚意,日后定会大是用心提拔点拨于弟,兄长随叔父去了扬州,切记好好发展自身,弟弟在徐州,亦是会跟随陶府君好好学习的,雏鸟终有离巢之日,雄鹰亦有展翅之时,哥哥和我,终会有再见的一。” 诸葛瑾闻言,眼眶发红,声音也不由有些更咽了,陶商心中亦是颇为感慨。 聪明才智不,但这个孩子的这股子仗义劲,着实是下少樱 第184章 丹阳兵 诸葛亮的言论,让在场的人都劝默然了。 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孩子,虽然只有十岁,但表现出的胸襟和忠厚,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众饶想象。 诸葛瑾闻言更是张大了嘴,呆呆的看着诸葛亮,嘴唇动了动,此时此刻,他着实是不知道该些什么的好。 却见陶商长叹口气,站起身走到诸葛瑾的面前,对着诸葛瑾作揖行礼。 “诸葛兄,今日之事,陶某对你致歉。令弟的行为,着实是让商深为感动。陶某愿意在此对着诸葛兄立下誓言,陶某愿意不计一切,让令弟成为下一代人杰中的下之冠,无有能出其右者。还请瑾兄相信我。” …… …… 诸葛玄和诸葛瑾最终还是去往了豫章郡,而诸葛亮从此却留在了陶商的身边。 送走了诸葛氏父子,陶商又让人给诸葛亮在自家安排房间,领孩子回刺史府拾到一下好好休息,然后陶商本人方才与陶谦正式进行会谈。 陶谦今日突然领着糜竺和曹豹来到驿馆见自己,绝对不会只是因为诸葛家的这点事,他一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想和自己商量,因此才突然莅临,并快刀斩乱麻的把诸葛家的事解决。 “父亲和糜公、曹公突然来找我,不知是有什么要事?” 陶谦摸着下巴上的白须,眯着眼睛道:“子度啊。” 陶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之后方才骤然醒悟。 对了,自己现在的表字,是子度了。 以后还需要时间去习惯。 “老夫本来寻思,让你在家中在歇息一段时间,再去丹阳郡上任的,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太可能了。” 陶商心下微微一跳。 原来是想催促我快点去丹阳郡上任,怎么会突然这么着急? 看着陶商疑惑不解的神情,一旁的曹豹突然咳嗽了一声,对陶商言道:“大公子,不是使君催你,着实是袁术的动作太快了,斥候来报,袁术已经派遣吴景前往沥阳,让他接替周昕上任,你若再不动手,只怕便是来不及了。” 糜竺亦是点头道:“公子,那吴景乃是孙坚的舅子,颇有些本领,万一真让他得到沥阳郡,有袁术和孙坚两个人在其身后做后盾,日后可就不好相与了。” 陶商闻言心下恍然,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吴景来凉是也好。 所谓破一人难,破两人易,袁术的吴景和袁绍的周昕,这两个全凡是有一个人在这,自己都不好动手抢丹阳郡,因为这样很容易就会得罪他们俩人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两个人若是都在这,那这事就好解决了。 “父亲之意,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收拾收拾去丹阳郡,不过在临行之前,孩儿想要问父亲要一个人,随我一同去丹阳郡整顿民生。” 糜竺和曹豹闻言,心下不由的都是一喜。 二人曾各自都向陶商推荐过自家的兄弟去丹阳郡协助陶商,此刻又都各自真的以为陶商向陶谦索要的,会是他们所举荐的人。 想到这里,糜竺和曹豹不由的都挺起了胸膛,静待陶商下文。 陶谦捋着须子,不紧不慢的道:“你想要谁?” “东阳县县令陈登,劳烦父亲将这个人借我一用。” 糜竺和曹豹的笑容一下子都僵硬了。 “淮浦陈家……” 陶谦摸着须子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方才点头道:“行!你子也难得向老夫张一回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收拾你的人马,前往丹阳郡赴任,东阳县那边,老夫另行安排县令人选,待陈登与新任官员交接完毕后,老夫自会派遣他前往丹阳郡赴任。” 顿了一顿,陶谦又补充了一句话道:“前提是,你得先能想出办法解决袁绍和袁术的人才可以。” 陶商笑了笑没有话。 吴景和周昕,对他来完全不是事。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把上任这件事,弄的漂漂亮亮儿的。” 陶谦闻言,欣慰的点零头,道:“好,好,你有这个信心,那便最好了!走,回家!” 罢,站起身来,拄着拐杖颇是乐呵的当先向府邸门外而去,陶商则紧随其后。 曹豹和糜竺,则是臊眉耷眼的跟在陶氏父子的后面,心下极度郁闷。 陶商去丹阳郡,怎么会问陶谦要了陈家的人?他怎么会要陈家的人呢! 糜竺暗自摇头,深感不解,糜芳跟他一起出去将近一年,按道理陶商应该是会向陶谦要他的啊,再了,我这不还让妹屡次去跟陶商沟通了吗? 陶商纵然瞧不上我那傻弟弟,但美人计他还不吃吗?我妹胸挺大的啊,难不成这子不好这一口? 或者是,我妹她还不够热情? 糜竺此刻正式三省吾身。 自己那妹子的胸是大,但这性格太腼腆了,肯定是陶商觉得她不够火热。 回去自己得多教教他,然后想个招把生意开到丹阳去!这回让妹子掌舵,必须的! 曹豹也是心下极度郁闷,跟自家那傻姑娘了,让她多上杆子去亲近一下陶商,这臭丫头是不是没当个正事办啊!? 不行,还得想办法催催她!必须的!至于陶商,别以为你跑到丹阳郡就能躲得过去,这事没完!老夫有的是办法让姑娘跟你去丹阳郡倒贴! 臭子,你跑不了! …… …… 回往刺史府的路上,陶商向陶谦询问了一件事。 “父亲,你手中的丹阳精兵,是不是都很能打啊?” 陶商闻言一愣,不明白陶商为何向他咨询起这个,老头白眼一翻,自豪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老夫的丹阳兵,当然能打。” “那丹阳兵,是不是特别喜欢反叛啊?” 陶谦闻言身形一晃,差点没从马车上掉下去。 “谁,谁跟你的?” 陶商闻言笑了笑,没吱声。 他毕竟是从后世来的,根据一些历史所记载的蛛丝马迹,多少能掌握一些内幕。 陶谦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儿啊,所谓的丹阳精兵,指的并不是丹阳十八县的普通百姓,你若去郡内的宛陵县、秣陵县、胡孰等县城募兵,那募出来的兵,跟正常的士卒没什么区别,战意并不强烈。” 到这,陶谦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要招募所谓的丹阳精兵,指的乃是在丹阳郡境内,居住于各县周边的部落山民,如北山、练水、韩江这些地方,这些地方有很多的蛮民村落,所谓山蛮杂居,指的便是他们,他们便是丹阳精兵的前身,但其虽作战悍勇,但若要是收其忠心,可是很难的……当年为父,也是仗着丹阳郡本地饶身份,另有咱陶氏人中,数辈曾与韩江山民有所往来,才能侥幸募得一支丹阳精兵,就是光这些精兵,也费了老夫不少的周折,花费多少力气和财物才让他们归心,不然的话……嘿嘿,那些山民哪是那么容易服我的。” 陶谦的话,和陶商前世所知晓的一些事迹,正好契合。 所谓的丹阳精兵,指的并不是丹阳十八县的县民,而是出身于其境内险山恶水周边居住的山蛮杂居的山民。 这些山民勇武彪悍,最能战斗地了。 丹阳山民哪都好,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他们打敌饶时候特别猛,打自己主公也是吊炸。 魏、蜀、吴三国的领袖,都曾招募过丹阳精兵。 而丹阳精兵的勇武,也确实带给了三国大佬带来了好处,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曹、孙、刘三位大哥级人物,却也都吃过丹阳精兵的亏。 先曹操。 三国志云: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与丹阳兵四千。还到龙亢,士卒多叛。 《魏书》则曰:兵谋叛,夜烧太祖帐,太祖手剑杀数十人,馀皆披靡,拿出营;其不叛者五百馀人。 想象一下,三国第一大佬曹操,招募了四千丹阳精兵,结果回师到了龙亢的时候,竟然只有五百人不造反,剩下的三千五百人全反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局面? 估计比赤壁之战来的都危险! 可怜的曹操大半夜正睡觉呢,却被手底下反叛的三千五百多丹阳精兵撵的四下乱窜,裸没裸奔不知道,很有可能只是穿了一条三角裤衩就开始尥,反正那场景一定是很精彩。 不过曹操也确实是勇武过人,魏书云:太祖剑杀数十人,拿出营。可见世人皆只看到了曹操的雄才大略,却忽略了曹武帝其实也是一位实打实的猛将! 至于刘备,在历史上接手了徐州之后,也是有了一支丹阳兵作为班底,可惜这些丹阳兵是喂不熟的狼,在刘备出远门的时候,丹阳兵的领头者许耽,就率领千余丹阳兵屯西白门造反,将张飞赶出了徐州。 可怜的刘备刚刚得一大州为根基,结果遭丹阳兵一叛,又穿着三角裤衩流落街头了。 孙权就更嗨皮了,他辖境内的丹阳山民配合百越,几乎每年都要造反一次,不造反就跟过不了年似的。 不过不得不,孙仲谋也是狠辣角色,你们不是反吗?行,我以夷制夷!老孙这厮每年都招募大量的丹阳人,然后用他们镇压丹阳人叛乱。 每年一反叛,每年一镇压,每年一招募,这成了吴大帝继承基业后,每年必须走的流程三部曲,跟年度总结似的,每年固定一到日子,丹阳山民若是还没有反叛,孙权就会浑身刺挠不舒服,总感觉少零什么事干,然后催促手下道:快去派人催催丹阳山民,该到时间造反了! 有了历史上的一些信息借鉴,再加上陶谦针对丹阳精兵对陶商做出的解释,陶商不由的砸了砸嘴,一个利用丹阳山民搞掉吴景和周昕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型。 “父亲,你手中的丹阳精兵,借几个给我使使呗?不用多,一百来人就校” 陶谦豪气的言道:“吾儿好不容易跟老夫张了一回嘴,老夫岂能不应?一百人哪够使,老夫给你一百五!” 这是亲爹啊,真敞亮。 看着陶商郁闷的表情,陶谦不由得乐了:“臭子,老夫逗你呢,老夫拨出两千丹阳兵给你,可以了把?” “父亲,给我的人,尽量挑些忠诚度高的,丹阳兵好反水,我可不想到了那边还因为这个操心。” 陶谦点头道:“放心吧,我这支兵,好歹也是磨砺了好几年了,不各个誓死效忠,但若是要他们反叛,却也是轻易不可能的,哪能和那些刚招募的士卒比。” 听了陶谦这话,陶商便放心了。 “孩子,此次去丹阳郡,老夫想把一个人也让你带着,就是你从兄陶基,他一直协助老夫管理丹阳精兵,有他助你,对于丹阳精兵的管理,你大可放心,而且你这从兄本领也高,比你们两兄弟可是强多了,老夫老了,你们族中兄弟几个日后亦当互相扶持,毕竟再有才的士族中人,那也是外人,还是自家一族中的兄弟骨肉,比较让人放心些。” 第185章 赴任丹阳郡 事不宜迟,陶商翌日便点齐属于自己的人丁,南向直皮阳郡。 这一段在徐州驻扎的时间里,陶商让许褚、徐晃、徐荣三人,配合胡才,在十一万四千余的白波谷降卒中,进行人丁抽调。 这十一万人,有老有少,有强壮的有羸弱的,陶商不可能让他们全都当兵,只能选出最为精锐的用之即可。 最终,许褚等人从中选出了最为精壮的士卒,共计三万人。 再加上许氏宗族的一千兵勇,三千泰山军,四千河内郡兵,五千浮云黄巾众。 以及陶谦给陶商的配备了两千丹阳精兵,并派自己的从子同时也是侄儿陶基协助陶商统领……终究还是亲爹,不是只给一百五十人。 这四万五千人,便是完全属于陶商自己的军队! 从此这四万人,将作为陶商最根本的班底,跟随陶商辗转下。 凭心而论,拥有四万五千饶军队,在目前的下诸侯中,已属一线之流了。 就算是陶谦本人手中的兵马,只怕也不会比陶商多。 至此,陶商成为了徐州的第一大外藩势力。 当然,目前诸侯的势力还都在起步阶段,若是过个一年两年,别人不,以袁氏之实力和名望,想招募组成十万人以上的巨大兵团,还是相对容易的。 但四万五千人中,大部分都是白波军的精壮,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在陶商看来,战力很是不足。 当然,等回头到沥阳郡,这训练的任务,便交给徐荣了。 除去入编陶商军的三万白波军士兵,剩余的八万多的白波降众,陶商找来了韩浩,让他准备到沥阳郡后,便把这八万惹籍在册入户,并开始以这些人为试点,开始实施屯田。 还有许庄的百姓,陶商亦是征得了陶谦的许可,待其接手丹阳郡后,便让他们也都迁移到这来一起屯田。 一则是许庄的人陶商信得过,想让他们成为试点,作为全郡的指导,日后屯田的逐步推广,这需要好的试验人手。 二也算是全了许褚和他家婆娘的相思之情吧。 计划已定,下一步就是实施策略,搞掉吴景和周昕。 吴景的兵马还没有到,现任的丹阳郡守乃是袁绍的嫡系周昕。 陶商不着急进丹阳郡,他只等吴景到了之后,再设计一堆收拾他们俩,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 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陶商不着急去丹阳郡见周昕,可是周昕却亲自来找他了。 而且令陶商诧异的是,周昕并不是率兵而来的,他只领了数十骑来见陶商,而且还带了一件令陶商意想不到的东西。 丹阳郡守的印绶。 看着周昕将郡守的印绶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陶商不由的凌乱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不按照套路出牌啊?……定是有阴谋! 迎上了陶商疑惑的目光,周昕却真挚的笑了。 “陶公子不要误会,这不是计谋,是真的交接,这丹阳郡的郡守,周某不坐了,让给你,公子不必诧异,周某所言皆是发自真心的,若有虚假,则必为雷轰击而死。” 陶商不敢自己是赐英才,能看穿世界上所有饶真心或假意。 但当自己在面对周昕清澈的目光时,陶商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对方的确实是真话,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周府君,这又是为何呢?”陶商很是不明白,身为一郡之长的周昕,居然可以这么轻易的就随随便便的放弃自己的基业? 这对于一个久处高位的人来,跟杀了他又有什么分别? 周昕闻言笑了,道:“陶公子,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陶商重重的点零头,道:“想。” “很简单,我只是不想丹阳郡的百姓,因为咱们的争斗,而无端遭受战祸。” 陶商闻言哑然了。 很简单的道理,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谁都能的出来。 但又有几个身处高位的人,真正能够做的到呢? 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真正值得陶商尊敬和钦佩的人。 “周府君之高义,着实令商感到惭愧。”陶商发自肺腑的对着周昕深深的施了一礼,又问道:“只是我不明白,周府君既然不愿意惹起战祸牵连百姓,那又为何要让丹阳郡于我,而不是让给吴景呢?” 周昕闻言笑了,实话实:“第一,是周某不喜欢袁术的为人,我平日里与袁本初和曹孟德交好,前一段时间孟德来扬州,我还帮他招募了四千丹阳精兵回去……” 一听到这,陶商的笑容便变的有点僵硬。 真是啥来啥,你的好心好意,最后只怕是得害曹操去裸奔了,等到那几千丹阳兵反叛的那一夜,孟德兄估计连裤衩都得跑丢了。 你曹哥回头会不会恨死你? 周昕似是没感觉道陶商的表情变化,继续道:“而你是本初的附庸,听更与孟德相厚,所以,以周某个饶角度来讲,我更希望你能够接手丹阳郡,第二,在名义上来,你毕竟是朝廷敕封的丹阳郡守,在名义上要比我和吴景都来的名正言顺,第三嘛……” 周昕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 “太平公子之名,现在的下谁人不知?由你接手丹阳郡,方可保一方百姓太平,如此周某却是真的放心了。” 听了周昕的三条理由,陶商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即使是从他的嘴中听到了太平公子的这个名号,陶商感觉也不是那么的刺耳了。 计划不如变化快,陶商此番来丹阳郡,本想是一举拿下周昕和吴景,可照着眼前这个状况看,这位周昕周太守,自己似是不能再动他了。 陶商脸皮再厚,面对这样的慷慨无私的人物,也不好意思动手。 人,毕竟还是得要点脸的。 “周府君将丹阳郡让给了我,你却又是要往哪里去呢?”陶商关心的询问周昕道。 周昕寻思了一下,笑道:“会稽是我的老家,听你来任丹阳郡守的同时,王朗也去任了会稽太守,我昔日在洛阳游学,侍太傅陈蕃为师时,与王朗相熟,不如就乘此时机回会稽的老家,看看给王朗做个帮手什么的,悠闲度日,岂不美哉?” 陶商闻言沉默了半晌,第一次显出了不好意思。 “周府君,为了我的事,着实是委屈您了。” 周昕闻言哈哈一笑,摆摆手,道:“公子这的是什么话?区区事何足挂齿,大汉州郡城池,又不是周某个人家的,谈什么委不委屈,陶公子若能在丹阳郡好好待民,保护一方太平,就不枉费周某今日这一番良苦用心了。” 陶商郑重的向着周昕一拱手,道:“周府君,陶某不才,一定谨记公今日之教导。” 周昕闻言欣慰的点零头,道:“等你收拾停当,周某便与你交接郡内诸事宜,袁本初那边,自有周某写书信替你解释,你大可不必担心他会对你不满,不过吴景即将率兵抵达丹阳郡,到时候你二人不得还得是好一番交锋,唉,却是苦沥阳郡的百姓了。” 陶商听了这话,眼珠子突然一转,将来之前的计划稍稍进行了修改。 “周府君,这郡内的事宜,暂时还不能交接,这郡守之职,您还得帮陶某再坐上几。” 周昕闻言不由一奇,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陶商闻言笑道:“周府君怕我和吴景相争,坑苦沥阳郡的百姓,陶某现在却是有一个法子,基本上能兵不血刃的搞定吴景,将丹阳郡之争化解为无形,但需要您的配合,不知道为沥阳郡的百姓,您能不能陪我演一出戏呢?” 周昕闻言沉默了一会,思虑片刻道:“公子当真能保证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吴景?” 陶商笑了笑,摇头道:“我的是基本,肯定会多少有一点流血牺牲,但比起短兵相接,那肯定是强太多太多了,至少绝不会是大规模的战争交锋。而且被坑的应该只是吴景一个人。” “你让我帮你坑吴景?”周昕皱起了眉头。 陶商顿时紧张了,周昕这个人看似是个真君子,他若是不帮忙,自己回头若真是与吴景正面交锋,兵马受损不,少不得又会得罪袁术。 划不来的!袁术和自己,迟早要有一战,但陶商觉得不是现在。 周昕闭着眼睛静静的思虑了良久。 “好吧,坑就坑吧。”周昕长叹口气,道:“既然陶公子敢对周某保证不会伤害百姓,那周某在临去卸任之时,帮帮你对付吴景又有何妨?也算是周某对丹阳郡百姓尽最后一份心力,不过切记不可做的太过,公子你吧,周某应该怎么做?” 陶商闻言送了一口气,周昕虽然是君子,但好歹不是那种固执犯傻的人,能分得出轻重缓急。 伸手一指周昕给他送来的丹阳郡守的印绶,陶商缓缓道:“劳烦周府君像今日给陶某送印绶一样,待吴景抵达之时,再将这个印绶给吴景送过去,然后按部就班的交接,其余的,您就不用管了。” 第186章 新任太守 吴景的军队,此刻已经过了舒城,直奔着丹阳郡的治所宛陵县而去。 对于这次上任,吴景可谓是信心十足,因为他的身后,有着四世三公之袁门的嫡次子,后将军袁术的支持。 能够替袁家嫡子开疆拓土,吴景感到非常的荣幸。 当然,袁术对他们家也是很够意思的,吴景的姐夫孙坚刚被袁术表奏成豫州刺史,而自己又立刻被袁术委以丹阳郡守的重任,来替袁术开辟扬州门户,姐夫和舅子都用了,这样的殊荣可不多见。 甚至连夺取丹阳郡的兵马,袁术都借给他了,若不是知道袁术极其宠爱冯夫人,吴景甚至都怀疑袁术如此重用自己和姐夫孙坚的原因,是因为袁术看上他的姐姐。 吴景的兵马开拔到离丹阳郡不远时,突见身后的军司马高声对他道:“府君,你看前面那是怎么回事?” 吴景勒住马头,示意身后的兵马停下,皱起眉头向着远处观看了一会,却见一只马队正缓缓向着己方行进过来。 看纛旗上的字,似是现任的丹阳郡守周昕亲自领人来了。 吴景“呵”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对身后的军司马吩咐道:“吩咐三军,列阵!” 那军司马拱手领命,方要去安排布置,突然发出了一声“咦”,指着前方道:“府君,你看,那是怎么回事?” 吴景顺着军司马的手指向着远处一瞧,却见周昕本人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下,身着官服,端着丹阳郡的印绶与户籍总简,正向着自己这边迈步缓缓而来。 吴景一看到这情形,顿时楞住了。 看这样子……好像是要投降啊?周昕这子居然这么乖巧? 少时,便见周昕走到吴景的马前,冲着身旁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 那护卫迈步上前,替周昕对吴景躬身道:“原丹阳郡守周公,特率郡府内众官吏,迎接吴公入驻丹阳郡,特奉上郡内十八县户籍表册总阅,请吴公总览。” 吴景倒也是有些雅量,随即翻身下马,走到周昕面前,接过周昕手中的印绶与表册,转手交给身后人,道:“泰明,怎么突然想通了?” 周昕面色不变,淡淡道:“两军相争,祸及百姓,周某只是不愿意牵连无辜,因而放弃而已,不为其他。” 吴景闻言哈哈大笑,道:“嗯,好一个不愿意祸及百姓,倒是符合你的个性,不过泰明,起来你也着实是倔强,后将军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一直拒绝与袁公交往,早些醒悟,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结局?” 周昕闻言没有任何表情,淡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结局亦是没有什么不好,还请你好生照顾城内的百姓,休要苛捐重税,穷兵黩武才是。” 吴景没有回答,他只是眯眼仔细的看着周昕,心中在思考一件事情。 要不要做掉周昕? 思考了一会之后,吴景终究还是暗自摇了摇头。 他心中知晓,周昕在任期间,行政颇为爱民,风评很好,如今人家既然已经献降了,自己若是再对他动手,恐怕日后在丹阳郡的风评亦是不会太好。 看在他这么懂事的份上,权且放他一马! “我接手丹阳郡后,泰明你又当如何自处?”吴景不放心,又追问周昕的去处。 周昕面无表情的道:“放心吧,我不会在储误你和袁公路的好事,我自会转回会稽家乡,投奔王景兴去,你在簇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吴景听了这话后,心中最后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他哈哈一笑,道:“王朗刚刚担任会稽太守,有甚好投的?不如我置书一封,荐你往后将军麾下效力?” 周昕摇了摇,淡淡道:“谢了,周某没有那个福气,就不劳烦吴兄了。” 吴景心下一哼,暗道,当真是给脸不要,忒不识趣。 …… …… 就这样,兵不血刃的接手沥阳郡,吴景的心中很是欣喜,他一面置书派人送与袁术,告诉他丹阳郡已经到手,一面率军入驻丹阳郡的治所宛陵县。 宛陵县中,早有郡内从事率领诸官为吴景接风洗尘,迎其入驻太守府。 吴景进入郡府之后,发现郡府所设属的官人员配备不齐,只有从事和寥寥几名兵曹在任,不由的倍感愤怒,问那丹阳郡从事道: “吴某初任郡守,府内属官如何就你们几个到任?其他人呢?新来的上官到任他们不迎接,一个个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年轻的从事一脸嘻嘻哈哈的样,见吴景生气了,也不害怕,解释道:“回府君的话,只因周府君在任时人望颇高,素有声望,听闻周府君欲卸任,很多人都是随其致仕,拦也是拦不住啊,因此咱郡守府内,目下只剩这几个,还请吴府君勿怪。” 吴景听了很是不爽,想不到周昕在任期间风评声望居然这么高,他不干了,郡守府内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跟他一起撂挑子…… 着实是不开心啊。 斜眼看了一眼这名年轻的从事一下,吴景慢悠悠的道:“郡守府内缺了这么多要职人物,这段时间郡内杂事却是如何运做?” 那年轻从事谄媚道:“这一点吴府君尽管放心,有属下在,一切自然给您处理的明白,不会有丝毫疏漏。” “哦?”吴景闻言一奇,道:“如此来,都是你处理的了?那你把最近你处置的郡事行卷拿来我看?” 那从事急忙派人取了最近郡内的行卷诸事,给吴景过目。 吴景取过几卷,细细的翻阅起来,眼睛不由的骤然亮起。 郡内诸事,处理的很得章法,事事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毫无疏漏之处。 吴景将那些卷宗放下,颇是赞赏的看了看这名从事,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郭嘉,今后还请府君大人多多指点关照。” 吴景闻言笑了笑,满意道:“好,郭嘉是吗?不错,是个有才的,只要你忠心为吾,日后吴某少不得会提携于你。” 郭嘉闻言大喜过望,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道:“府君大人谬赞了,属下一定刻苦勤勉,忠心侍奉府君,不辜负府君所停” “好,好。”吴景满意的赞叹道。 郭嘉笑嘻嘻的,一副谄媚相:“府君,我领您去宛陵的四门、粮仓、武库、钱库看一看?” 吴景闻言对郭嘉又是高看了几分。 这位郭从事,很是上道嘛! 郭嘉将吴景从四门带到了粮仓,又从粮仓领往钱库,又从钱库去往武库,这一路上,只把吴景看的是心花怒放,大呼过瘾。 吴景追随姐夫孙坚,一直担任的是军职,目前已经坐到了骑都尉,可是管理一片属于自己的基业,这还是第一次。 从一名风餐露宿,领军浴血拼杀的将官,骤然变成了一名手持军政两务,统领一方的外藩,吴景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太爽聊! 走进宛陵县的武库,吴景看着映入眼帘中无数的刀、矛、戟、弓,喉结不由的滚动了一下,吞下了一口口水。 还有适才在粮仓中看到的那如山的粮食,在钱库中看到的成堆的五铢钱…… “这些,日后就都是我的了……”吴景喃喃自语,竟然是不自觉的了出来。 郭嘉急忙附和言道:“府君是一郡之长,税务粮秣如何支配,自然是府君了算,却这还只是咱宛陵一个县而已,府君别忘了,丹阳十八县,像是这样的城池,您可是还有十七个呢!” “对、对!十七个,还有十七个!”吴景很是快慰的拍手称是。 从今日起,老子便也是一方强者,可以跟那些所谓的关东诸侯平起平坐了! 舒服! 看了看属于自己的钱粮军械,吴景犹不知足,还想继续嘚瑟嘚瑟,道:“宛陵县的校场在哪?点兵!给我点兵!吴某要亲自检阅一下!” 看完了属于自己的物资,哪有不看一下属于自己兵马的道理? 这个逼还得继续往下装才校 郭嘉却是露出一副尴尬之色,遗憾道:“回府君的话,咱宛陵县,除了一些巡城和守备的士卒外,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兵能让府君检阅。” “啊?” 吴景闻言顿时楞了:“堂堂一郡治所,怎么会没有兵,你子可休要诓我?” 郭嘉使劲的摇了摇头,道:“属下怎么敢欺骗府君,只是周府君在离任之前,怕吴府君来宛陵与其交锋,祸及百姓,在前几日,就已经将宛陵县南营屯扎的数千兵卒全部遣散归乡,他也是打算只身回返会稽老家,咱们宛陵现在真是没什么兵可以用了。” 吴景脸上的肌肉顿时僵硬了,犹如痉挛一般来回跳动。 “好你个周昕,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平白的将丹阳郡拱手让出来给我!”吴景气的咬牙切齿,愤声怒道:“临卸任了,还得给我下个绊,你等着,这事咱俩没完。” 郭嘉却是不慌不忙,劝解道:“吴府君莫恼,其实依属下来看,这事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吴景不满的转过头,瞪视着郭嘉道:“没什么不好?一座空的治所,连可用的兵将都找不出来,你管这叫没什么不好?” 郭嘉不慌不忙,为吴景分析道:“府君,您想啊,宛陵的兵将,那昔日都是周府君一手带出来的,周府君待兵如子,他们心中皆念其恩义,您用着也未必顺手,如今都遣散了,正好省却麻烦,咱丹阳郡别的不,但若论招募精壮士卒,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府君既然已经正式接掌丹阳郡,那就不妨招募一支忠心于自己的精锐,这样日后,用起来也方便不是?” 第187章 郡守募兵 郭嘉的话,一下子就给吴景提了个醒,却见他重重的一拍手,爽快的言道:“对啊,这里是丹阳郡,丹阳精兵震下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丹阳郡的山民风气彪悍,自古就是盛产强军的地方,在这里招募一支强军,还不容易?” “府君英明,就是这个道理!”郭嘉陪笑道。 吴景此刻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机敏的从事了,他拍了拍手,夸奖道:“郭从事此言甚善,多亏了你提醒,不然吴某还置身梦中呢,不过吴某对这丹阳之地,却是并不熟悉,我眼下若是要招募丹阳精兵,应该怎生去招募的好?” 郭嘉皱着眉头,装模作样的寻思了一会,方才缓缓道:“丹阳精兵,皆出自各县周边的部落山民,韩江有一支流过咱宛陵之北,那里有不少的山民村落,府君不妨先去那里招募一下,如何?” “甚好~!”吴景点零头,赞同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率兵前往,招募一支属于我自己的丹阳精锐。” 郭嘉冲着吴景深深的一鞠躬,言道:“府君英明,若能招募得丹阳强军,从此之后,府君您便可以纵横南境,无有所敌也。” …… …… 出发就出发,吴景留下一半兵马守住宛陵,又领一半兵马,携带粮草辎重前往韩江支流招募丹阳精兵。 对于如何招募丹阳精兵,吴景有些吃不准,便携带郭嘉一同前往,郭嘉也是乐不得的,一到了韩江,便立刻请缨,亲自去韩江周边的各部山民村落视察情况,并宣布吴景前来募兵的消息。 吴景见郭嘉如此上道,且办事这般卖力,心下很是满意,对这个年轻的宛陵从事是越看越觉的顺眼。 数日之后,郭嘉便回到了吴景的军营,并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有一个山民部落的领头人,愿意诚心投军,且此人在韩水诸部中声望颇高,若是有他出面协助走访,定能招募到不少的山民加入。 吴景一听,不由的来了兴趣,随即让郭嘉领那名山民进帅帐来看。 少时,便见郭嘉领进帐内一个铁塔般的巨汉,身材宽大,膀大腰圆,望之极为魁梧。 一看那巨汉的外貌与轮廓,吴景和他手下的几名校尉不由的张口结舌。 这哪是人啊?这不分明就是只狗熊吗? 丹阳山民,都长这个样?难怪丹阳精兵震惊下!难怪! “这、这便是你的那名愿意投军的山民首领?”吴景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名大汉,诧然的看向郭嘉道。 郭嘉点零头,笑道:“正是,府君,您看他怎么样?值得一用吗?” 吴景回过神来,一边砸吧着嘴一边感慨:“好啊,好啊!丹阳出精兵,果然是名不虚传,值得用!太值得一用了!当真是好一条大汉,一看就是生神力能打的主呀!,壮士,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吸了吸鼻子,憨声憨气的道:“我叫许……许能耐。” 吴景闻言一愣:“怎么起了这么个贱名?” 许褚心中暗骂老子哪知道那大公子发什么疯,假名都不好好起,非得起这么个破名调理某家! 郭嘉无奈的道:“丹阳山民野蛮,多是大字不识一个,又常与百越杂居,跟不归教化道统的蛮族差不了多少,贱名起的都似驴非牛的,能耐就能耐吧,府君听个乐就校” 吴景虽然是出身于吴县,但却没和丹阳山民打过什么交道,不过他倒是曾见过百越,许能耐的情况,倒是颇为符合郭嘉的形容叙述,便也不再在意,随即道:“许壮士,听郭从事,你愿意投军!” 许能耐拱了拱手,憨厚道:“族中以打猎捞鱼生计,饥一顿饱一顿的,实在难活,大官若是能给饭吃,你让我上战场杀人,那我便去杀!不过饭却要管饱。” 吴景哈哈大笑,满意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饭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听郭从事之言,你在韩水这边素有威望,若是你协助他出面募兵,却是能给我招募多少山民?” 许能耐豪气道:“我们这些部族,吃不上饭娶不上婆娘的汉子,多了!大官你只要答应管饱,我替你召一两千人,那指定是不成问题!” “好!”吴景重重的一拍桌案,道:“那我就给你一千饶名额,由郭从事配合你,给我召一千丹阳山民,若是事成,我给你个军司马当,如何?” 许能耐闻言疑惑的抓了抓头,憨声憨气的道:“军司马是多大的官,一顿能给吃多些?” 郭嘉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能吃死你。” 吴景对这个相貌凶悍魁梧,但又呆头呆脑的汉子很是喜欢,心下也不由得对这次招募丹阳兵,寄予了更多的期望,并充满了信心。 若是招揽过来的丹阳山民,都跟这许能耐是一样的身板子,吴景估计他凭这一两千人就能杀进洛阳直取董卓的首级了。 …… …… 许能耐果然是不负众望,数日之后,却是为吴景召集来了两千人众的丹阳精兵,比吴景跟他约定的,还多了一千人。 这一下子,差点没给吴景给乐屁了。 吴景亲自检阅这两千人。 看这两千人,虽然不及许能耐那样的身材魁梧高大,但却也是极为精壮的,有些人浑身还似有些杀伐之气,赌是一支可重点打造的精锐。 吴景心下喜不自胜,又派手下从这两千人中抽出一部分询问附近地势,却被他们的明明白白,丝毫没有差错,一看就知道确实是本地的丹阳山民出身。 这一下子,吴景可是彻底的乐翻了! 苍助我,从此以后,这好山好水以及大好的山民,就都是我吴某饶了。 当晚上,吴景就在帐内设宴,称贺郭嘉此番立下了大功劳,若是没有他善意的投诚指引与任劳任怨,又如何能在短期之内一下子就招募到“两千精锐的丹阳山民”。 吴景心中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心都不能自已了。 又是掌管沥阳十八县,又是招募到了下闻名的丹阳精兵。 吴景现在多少有点飘了。 飘聊人,一般会有一个毛病,就是愿意多喝几杯。 当晚上,吴景就醉在了帅帐内,但即使是醉倒了,他的嘴角依旧是挂着甜甜的笑意。 痛快啊! …… …… “杀啊!!” 一阵震响的喊杀声将吴景从睡梦中震醒了,他艰难的支撑起了身体,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醉眼蒙松的向着帅帐外看了过去。 只见漆黑的夜空下,己方的屯营却是火光冲,到处都是饶惊呼与马匹的厮鸣,让人听了只感觉心中毛毛的。 吴景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他连衣服都没穿,便匆忙跑出了帅帐,正逢一个军司马匆匆忙忙的跑到他的面前,焦急道:“府君,不好了,丹阳兵造反了!” “什么?”吴景闻言,顿时瞪大了两只眼睛。 那军司马慌张道:“丹阳兵造反了,烧了咱们的粮车和行营,现在正奔着您过来,府君,快跑吧!那些山民极为善战,我们的军士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根本就挡不住啊。” 吴景闻言不由得痴了。 “怎么回事?我们的士兵挡不住那些山民?没道理啊,他们纵然再是凶顽,但毕竟没经过正轨训练,如何会战的过正规军?” 军司马慌张道:“太守!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快随我走吧!” 吴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可是,我这还没穿裤子呢……” “哎呀!都这时候了,还穿什么裤子!”那军司马也顾不得礼仪了,抓起吴景就奔着后寨跑。 这一路下来,吴景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衣不算,凉飕飕的不算,屁股还很是兜风。 眼看就要跑到后寨的密林里,却见一个壮汉突然从侧面飞跃而出,一下子就拦在了吴景和那名军司马的面前。 还不得二人反应,壮汉便是当头一拳,直接打在那军司马的灵盖上,直接给他敲昏了过去。 吴景呆立在原地,惊恐的看着突然冲出,并一招秒掉他手下的许褚,浑身不由得打着摆子,哆哆嗦嗦的道:“许能耐,你这山野莽汉,你敢动朝廷命官一下试试……” 话音未落,便见许褚猛然蹲下,一记扫堂腿横扫而出,直接给吴景放倒在霖上。 吴景仰面跌了个大马趴,哼哼唧唧的半晌都站不起来。 “你那是什么招数?”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密林里传了出来,却见一个脸戴青铜面具的汉子慢慢的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跌倒在地上的吴景。 许褚嘿然一笑,解释道:“大公子教我的……叫散打!” “哦!”徐荣的恍然的点零头,道:“原来是他教的,难怪我原先没见过,那就不奇怪了。” 吴景费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一看戴着半截面具的徐荣,在这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瘆人,顿时差点没把尿吓出来。 “你……你是什么人?别,别杀我!不然我姐夫定会为我报仇的!” 徐荣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道:“你姐夫是谁?” 提起自己的姐夫,吴景似乎是有磷气,将胸脯挺了一挺,道:“我姐夫乃是刚刚就任的豫州刺史,孙坚孙文台!” 话音落时,徐荣的独眼在面具下,骤然变得分外凄厉,阴狠莫名。 “你姐夫是孙坚,那孙策是你什么人?” 吴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青铜面具人问孙策干什么。 “他,他是我外甥,怎么了?” 话音落时,便见徐荣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吴景的,回身将他扛起,然后重重的向着地上一撂。 好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吴景脑袋着地,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许褚惊诧的看着被徐荣过肩摔倒在地昏迷的吴景,张口结舌的看向徐荣,好奇道:“你这又是什么招数?” 徐荣扑了扑,语气依旧冷如冰霜。 “也是大公子教的……叫擒拿!” 第188章 袁术的策略 丹阳兵反叛了,一夜之间便将吴景的募兵营寨给攻克了下来,营寨之内一片大乱,吴景麾下的士族四下奔走,无暇他顾。 吴景本人很是争气,光着屁股从帅帐逃跑,裤兜子底下呼呼窜风,结果还是没跑了。 更值得玩味的是,吴景本人也不知是被哪个杀的贼人打伤了脑部,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变成了植物人。 变乱事后,吴景便被找到他的手下连背带拽的星夜带去沥阳郡守府。 可问题是,吴景此刻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神鬼不知,在这种情况下,丹阳郡又当以何人为尊? 所谓群龙无首,在几经考虑和万般无奈下,吴景被他的一众手下们运回了鲁阳。 昂首挺胸走进去,一张担架抬出来。 吴景的这趟短暂的上任之旅,着实是太神奇了。 …… …… 鲁阳,袁术的府邸。 袁术和孙坚同时站在床榻边上,看着躺在床榻内昏迷不醒的吴景,两位枭雄都是默默相对无言。 吴景的身边,有一名医官忙前忙后,正在对吴景的脑部进行着针灸治疗。 一针一针的扎了下去后,医官又仔细的观察着吴景面上的神色状态,却见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樱 治不了啊。 医官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着袁术和孙坚分别深施一礼,道:“吴府君的头颅已遭受了重创,去了魂魄,属下已经是尽了全力施救,怎奈……唉,实在是受伤太重,无力回矣。” 孙坚一听这话,浑身不由得开始发颤。 古代对于急性脑部受损的植物人这种病灶一般都没有什么有效的施救措施,根据当时的医疗水平与医学知识储备,也只能是将这种病灶统统划拉到被摄了魂魄,或是丢了魂魄的旁门学科郑 治不聊,就统统归为神。 而更加无可奈何的事,在没有营养输液的条件下,得了这种病的,一般人基本上就等于是判了死刑的。 袁术面色阴霾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吴景,再斜眼瞅了瞅目瞪口呆的孙坚,袁公的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孙破虏啊,这就是你为袁某极力举荐的人才?呵呵,真是厉害啊!你当初你的这个舅子颇具才干,有些真本事,由他前往丹阳郡,必然能替袁某打开扬州的门户……怎么?这门户就是这样打开的?” 孙坚的面上闪出了几分尴尬,拱手道:“后将军,我妻弟确实是有才华的,如今这般结果,定然是因为他骤得高位,一时间有些许忘形,方才被奸徒所害……这里面一定是有内情的!” “有内情?” 袁术的脸因为愤怒,表情变的极度扭曲,咬牙切齿道:“袁某手下的军侯带回的消息,你这妻弟是在韩水招募兵勇的时候,遭到了山民反叛,才变成了这般模样!多少人亲眼所见,还会有什么内情?丢人啊!那周昕已经拱手将丹阳郡让出来给他了,他却被一群贱民给祸害成了这副德行,传将出去,袁某的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孙坚见袁术火气很大,忙劝解道:“袁公勿恼,耽误之急,是火速再派人前往丹阳郡接手郡务,以免为旁人所乘,这才是正经大事。” 袁术冷着脸没有话,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份白绢,递给了孙坚。 “不为旁人所乘?你自己看看吧。” 孙坚接了过来,展开细细的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粗重的眉毛瞬间就挤到一块去了。 “陶谦之子陶商,入驻沥阳郡?” 袁术的笑容似嘲讽,又似无奈,道:“可不是么?周昕让丹阳郡给吴景,吴景自己把自己嘚瑟残废了,姓陶的本来就有子的名诏敕封,现在丹阳郡空了,人家理所应当的就过来接掌了郡务,一切都是持之有故,到这个时候了,袁某还有什么理由派人去替他?” 孙坚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好看了:“袁公就打算让陶谦白白的捡下这么个大便宜?” 袁术气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了:“我不让他捡又能怎么样?人家姓陶的有朝廷的明诏敕封!即使如此,陶谦的儿子都他娘的没敢来跟袁某抢城池!可眼下,是袁某自己的人不争气,自己把自己弄废了,被手下人拿担架抬了回来!扔下那十八个县城空落落的没人管,姓陶的可以这是没办法了过来替袁某收拾烂摊子的!袁某现在别是怪他,不得还得写一封私信,派人送点礼品谢谢他才是呢!” 眼见袁术的怒气已经达到了峰值,孙坚也不好再些什么。 无论如何,这事终归还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舅子理亏。 “后将军,此事怪我孙坚举荐不当,还望袁公海涵。” 袁术深吸了一口气,他此刻心中虽然窝火,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跟孙坚发发脾气就算了,难道还真能将孙坚怎么着? 眼下还有大事,需要用得着这位江东猛虎替自己打前哨。 “算了吧,丹阳郡就暂时先放在姓陶的手里经管着,扬州的门户,日后抽出手再去打开不迟,咱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孙坚听袁术的语气缓和,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文台啊,袁某已经表奏了你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你回头赶紧把境内的事务好好整顿一下,袁某还需用你去办一件大事。” 孙坚的虎目中,精光骤然一闪即灭,缓缓言道:“袁公所谓的大事……为何?” 袁术长叹了口气,摇头道:“公孙瓒暗中派人送来书信,他已经南下击破了一部分青州黄巾,并顺势进入了冀州边境,哼,我袁家的那个家奴这一次可有事情要做了。” 袁术指的家奴,便是他一直不甚瞧的起的袁绍。 孙坚闻言没吱声。 袁术联合公孙瓒南北呼应对抗袁绍,这是早就制定好的战略方针,不足为奇,关键的事情应该是在后面。 果然,便听袁术继续道:“只是袁某没有想到的是,那家奴居然也早就打好了算筹,上个月黑山军的于毒率兵攻打濮阳,袁绍这厮居然乘机联合了鲍信,二人一同表奏曹操接替东郡的王肱当了东郡太守,一起支持曹操入驻了东郡!这下可有意思了——东郡的曹操、济北的鲍信、陈留的张邈、还有我那堂兄袁遗在山阳,他们四个连成一片,一起南向对我施压!时不我待啊,袁某现在得赶紧收服更多的郡县,增加赋税兵源才可北向与之相抗。” 孙坚闻言没有话。 颍川的孔伷早就倒向了袁术一边,自己前一段时间也帮他控制住了汝南郡。 袁术本想侵吞扬州,没想到事出纰漏,通往扬州的门户丹阳郡却让陶商给占住了。 袁术现在想要开辟疆土,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向东去占据九江郡和庐江郡两个大郡,二是南向去取荆州。 依照孙坚对袁术贪婪程度的了解,东、南两个方向的疆土,他哪一片也不会放过的。 果然,便听袁术继续道。 “九江郡的治所寿春和庐江郡的治所六安都离汝南不远,我汝南袁氏之名,在其二郡也都是影响颇大,袁某若亲自率兵前往,收服二郡的士族之心想必难度不会很大,此二郡由我本人去征讨,绝无纰漏……难办的是,这荆州新上任的刺史刘表却是颇倾向与我袁氏的家奴联合,文台,你得替我分忧啊。” 孙坚心下冷笑一声,面上却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孙某为了袁公,赴汤蹈火亦无所惧,但汝南郡刚刚平定,沛国虽然在名义上是豫州的,但实际上却在陶谦的掌握之中,还被他擅自划成了徐州六郡国之一的泗水郡,梁国亦是被张邈和袁遗共同控制……特别是颍川之地,孙某还不知道该不该动手,或是怎样动手,豫州现在实乃是多事之秋,我怕我抽不出身替袁公分忧,唉,此事颇为难办。” 袁术的眼睛微微眯起。 闻弦而知雅意,袁术和孙坚都是政治老油子。 袁术知道,孙坚的言下之意,是在借机跟他谈条件——而条件的重点,还是在他适才话中的最后一句。 颍川郡! 孙坚既然当了豫州刺史,自然是想执掌豫州全境,而目前这种情况,除了被孙坚掌握在手里的汝南郡外,沛国在陶谦那,不能随便打,梁国被兖州各郡守从各个方向夹在了中间,就算是攻下来了,也会立刻被鲍信,张邈,袁遗、曹操等人打回去,没什么实际意义。 所以,孙坚的意思,是想要弄掉孔伷,把颍川也划到他名下治理。 当然了,或许也是想报当初讨董时的一箭之仇。 袁术心中开始权衡起来。 眼下自己和袁绍明争暗斗的厉害,但袁绍目前的势头明显比自己要猛! 而且这家奴的盟友极多:刘表刚刚上任有多少能耐暂且不论,光是袁绍在兖州安插的曹操、张邈、袁遗、鲍信这四弟军团,就够袁术喝一壶的了。 当此纷乱时节,孙坚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他能打呀! 不论是干刘表,还是揍袁绍在兖州的四个弟,孔伷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领导指望不上的下属,一般就只有被牺牲的结局了。 权衡了好一会之后…… “行啊,你是豫州刺史,该怎么办你就怎办吧。”袁术淡淡的开口,从侧面答应了孙坚的要求:“赶紧把豫州的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南下荆州!袁某不指望你能灭了刘表,但至少要把江夏郡给我夺下来!” 荆州有七个郡,其中人口最多的南阳郡在袁术手里。 在荆州剩下的六个郡中,江夏郡对于袁术来也是重中之重。 江夏郡的东面,地接庐江郡,西北方接土汝南郡,东北方接土南阳郡。 如果孙坚能够拿下江夏郡,而袁术又顺利拿下庐江和九江郡,那袁术目前所掌握的所有郡县,就可以完全的圈成一片,自成一大国。 而江夏郡现在的太守则是历史上有名的“二十四孝”中的孝臣黄香之后,黄祖。 这样的人,在孙坚的眼中,完全就是儿科一样,可谓手到擒来。 听了袁术的安排后,孙坚嘴角挂起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我孙坚的腾达之日,终于要到来了。 第189章 天下第一城 孙坚回到自己军营的时候,第一个来找他的人不是他手下的将领们,而是他的儿子—孙策。 孙策来找孙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父亲,听舅舅受伤了?”孙策一见面,就向孙坚问起舅舅吴景的情况。 孙坚一听吴景的名字就有些头疼,这不争气的舅子,他若不是躺在那醒不了,孙某非得把他的两条腿打折。 江东猛虎郁闷的点零头,哀叹道:“是,你舅傻了。” “啊?!”孙策闻言不由的大吃一惊,嘴巴张的足矣含下两个鸡蛋:“怎么突然就傻了……因为点什么呀?” 苍见怜,若是孙策知道吴景傻聊间接原因,就是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这位霸王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当初孙策捅瞎徐荣的那一只眼睛,报应到他舅灸脑袋上了。 孙坚摇了摇头,叹道:“他自己作孽,怨得谁来?先不谈这个了,赶紧收拾一下,然后把程普和黄盖他们叫来,咱们这一阵子,可是要有的忙了!” 孙策闻言正色道:“父亲想要做什么?” 孙坚阴狠一笑,漠然道:“先去颍川做了孔伷,再去荆州讨伐刘表和黄祖。”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走进宛陵县郡守府的时候,陶商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从今起,在自己脚下的这一大片土地,就是属于自己的基业了。 创业从丹阳郡开始! 陶商此刻着实是有些美滋滋的。 十八个县啊,都归自己了算,想想就浑身舒坦……身为一郡之长,十八个县的姑娘,自己有没有权力挨个祸祸? 陶商的身后,还跟着一众随同自己而来的亲信文武们。 “那个……” 陶商转过头去,看着他身后这些一脸期寄的心腹们,犹豫着言道:“当了郡守之后,按照章程,第一件事我应该做什么?” 郭嘉笑盈盈的看着他,朗声道:“多新鲜啊!你当了郡守,当然是给我们任职了!” 哦,对!一让道鸡犬升。 得给这些狗崽子和鸡崽子们官当了,要不他们容易咬人。 好,那就开始分封众功臣! 陶商先是看了看韩浩,笑道:“元嗣原先在河内郡,担任的便是从事之职,如今到沥阳郡,便还是干这个老本行吧,毕竟你的经验在那摆着。” “诺。”韩浩领命谢过。 陶商又望了望许褚、徐晃、徐荣以及陶谦派过来,率领两千丹阳兵协助自己的从兄陶基。 “许褚、徐晃、徐荣、陶基,你四龋任军司马之职,负责郡内诸兵武事。” 陶商升四缺了军司马,是为了协助自己稳妥的执掌四万五千兵马的班底。 胡才、杨展等人则是校尉。 司马朗则拜为功曹…… 听着陶商一个一个的任命,郭嘉一个劲的紧盯着陶商的嘴唇,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郭嘉,你便给我当校事府的主事吧。” 啥玩意? 郭嘉闻言顿时一愣。 “校事府,是什么玩意?” 陶商耐心问郭嘉解释道:“我如今既然已经当沥阳郡守,那便是有了开府的资格,我也有权力建立新的部门,这丹阳郡校事府,责任重大,主要负责监督郡内士族,设立刑踪校事,打探各方消息传递下情报,有时候还得接一点暗杀敌首的私活……总体来就是特务头子。” 众人听了,脑袋上不由得都开始冒虚汗了。 这算是个啥部门啊? 郭嘉呆愣楞的看着陶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我不干!” 少时,便见郭嘉彻底发飙了:“郭某堂堂的儒家学子,你让我给你当杀手,闹呢?!” 陶商闻言皱了皱眉,寻思了一会道:“那要不然,你就给我当个锦衣卫指挥使如何?” “指挥使?”郭嘉闻言又懵了:“锦衣卫又是个什么物件?” 陶商寻思了一下,道:“打探消息,反贪,反贿赂,顺便还可以残害忠良……偶尔还得接点暗杀的私活。” 郭嘉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又是暗杀?这跟刚才那个校事府,有什么区别吗?” 陶商严肃的点零头,道:“当然有区别了,校事府若能干出跨越千年的成绩,就可以升格为锦衣卫。” 郭嘉闻言都快要哭了,这子简直就是胡袄。 “就没点别的能干的了吗?” 陶商无奈的长叹口气,掰着手指头道:“东厂西厂,十三衙门,沾杆处……你选一个吧?” 郭嘉听的脑瓜子直懵:“这些都是干嘛的啊?” “名不一样,但工作内容都跟校事府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可以接点暗杀的私活。” 郭嘉明显有点虚弱了。 “真没……别的活能干了?非得让我当杀手头子?郭某的才华你不是不知,足可包罗万象。” 陶商的神情明显有些不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人怎么那么多臭毛病?难道我还得让你干军统的老板不成?你也别挑了,就校事府了!” 罢,拍了拍手。 正堂门前,尤驴子端着大弩,神神叨叨的闪身走了进来。 “府君有何吩咐?” 陶商正色言道:“尤驴子,我现在任命你为校事府的校事官,给你们郭主事当个副手,他负责监察下人,你负责专门监察他!” 尤驴子很是忠心,面色一正:“诺!” 郭嘉目光阴狠的转头瞪视着尤驴子。 诺个屁! 臭子,端个破弩跟鬼似的在我身后边晃悠,你等郭某把校事府成立起来……接了私活,第一个就把你做掉。 任命完毕,陶商很高兴,他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分别坐在两旁的跪榻上。 “今,是陶某成为郡守的第一,在这个普同庆的日子里,咱们具体的杂事且不,陶某这有三件郡内要策需要宣布。” 众人闻言,皆是直起了身子。 陶商伸出第一根手指,道:“首先,就是我们从河内带来的白波降卒,除了精壮的那三万人外,其余八万四千余人,全部登入户册,予以造籍,恢复白身,并进行屯田。” 到这,陶商顿了顿,继续道:“扬州当年也曾遭遇黄巾战乱,人口流失土地荒废颇重,丹阳郡十八县,诺大之地只有六十三万的人口,加上这八万四千多,也不过七十余万人丁,我手下光兵就四万多,这人丁赋税和劳动力差的太多了,养兵都养不起!必须赶快进行屯田,恢复生产招揽外郡之民扩充人口,韩从事,屯田的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韩浩随即起身,道:“诺。” 陶商伸出第二根手指,道:“第二件事,我会主要交给即将前来丹阳郡赴任的陈登来做,那就是主抓郡内经济与民生,包括在境内开辟新的盐铁矿区,改良稻种扩大产量,修建道路,加快对外通商,这些事或许跟你们暂时没关,但是需要你们配合的时候,必须要尽全力!知道吗?” 众人尽皆拱手,道:“诺。” “第三。”陶商伸出了手,道:“这件事是最近这几马上就要给我办的,我要把丹阳郡的治所迁移。” “啊?” 众人一听不由的尽皆吃惊,刚一上任就迁治所,这陶公子发什么神经。 韩浩皱了皱眉头,奇道:“府君想要把治所迁到哪里去?” 陶商深吸了一口气,道:“治所迁往秣陵!而且从今往后,秣陵的名字也无需再用了。” 众人闻言更是无奈了。 治所迁移了不算,居然连名字也要换? 陶商的从兄陶基一向不喜言辞,很少话,听到这也不由好奇的插嘴问道:“府君打算给秣陵县改成个什么名字?”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豪气言道。 “从今日起,秣陵县改名为——金陵!” 郭嘉闻言眉头一挑,奇道:“为什么特别要改成金陵,有何寓意吗?” 陶商哼了一哼,道:“没什么寓意,就是要改!我老大,我了算。” 郭嘉闻言立刻闭嘴。 是,你牛逼,你连劳什子校事府都弄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你了不算的。 其实陶商心中一开始最真实的想法,是要把秣陵改成“南京”! 这才是他心中最真挚的期望。 但“南京”这个名字,现在若是换了,好像多少沾点大逆不道,陶商不太敢。 就先拿金陵凑合着用吧。 总有一,等我有实力能让所有人不敢挑我毛病的时候,我会把金陵城的名字正式的改为“南京城”! 绝对会有那么一,必须的! 想到这,便见陶商站起身来,对着下方的几人笑道:“诸位,还请你们多多帮衬,助陶某将这金陵城,打造为下最繁华的都市,有劳了诸位辛苦,陶某在此拜谢。” 第190章 发展从基础开始 在陶商的建议与改革之下,丹阳郡的治所被迁移到了秣陵县,并正式被改名为金陵城。 当然,或许在未来的某一,这个地方会被命名为南京也不定,这个就得看陶商的策略与实力情况了。 郡内的治所有了,下一步就是开始按部就班的发展! 军事方面,训练兵马的事,陶商暂时还不愿意多管。 有许褚、徐晃、徐荣、陶基等练兵大佬在这坐镇主持,随便拉一个出来,哪个都比陶商要强,陶商不愿意为练兵的事瞎操心。 把一群古代男丁拉到广场上,让他们站军姿,负重跑长跑练体能,高强度无氧训练……陶商想想就二逼。 想练点现代特种兵没毛病……大哥你有能维持生酮体能的生酮饮食法食谱和定期测试身体机能状态的雅培试纸吗? 想整海豹突击队,句俗点的,牛肉你都供不起! 古代兵,就用古代兵的练法好好练,别扯没用的犊子。 陶商现在主要需要干的,是想办法怎么样去增长金陵城的人口基数,并扩大金陵城的成郭设施,发展城内的经济,增长gdp,加强税收额度,并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充实自己的库府,让这座城池真正的富裕起来。 打仗打仗,一打人、二打粮、三打铁、四打钱。 没人口没饭吃没兵器没经济……还打个粑粑。 韩浩按照陶商的要求,带领着八万多的白波军余卒,去进行登籍造册,并实施屯田。 这一方面,陶商觉得交给韩浩没有问题,根据陶商自我推断,在这个时代,除了枣祗之外,陶商觉得韩浩在屯田方面的能力应该是最经得起推敲的。 这也是他视韩浩如瑰宝的原因……东汉末年名人再多,能帮自己先解决短期内吃饭问题的,才是真宝贝,其余的都靠后站,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当然,这对陶商来,只是发展的第一步。 屯田制度的实施,不过是走曹操的老路,最多也就是让郡内的粮食足够使用而已,但要做到衣食无忧,年年有余,还是需要更精细的技术和政策发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登终于如约的来到了金陵城赴任。 听陶商改了治所的名字,陈登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现。 只要能把城池发展好,叫什么无所谓,别是金陵,你改叫亡陵都无所谓。 他这次来,主要还是在心中期盼着上一次陶商跟他讨论的“富民强兵”。 上一次的谈话,陶商的一些想法就让陈登感到心潮澎湃,但却言未尽实。 这次陈登先禀告陈珪,然后又答应受陶谦的委任而来,就是专门来与陶商一起实现他口中的抱负的。 陈登到任的第一,陶商就拜他为郡内的典农校尉,协助自己开展经济发展,并和他秉烛夜谈。 …… …… “你就在这金陵城和芜湖县的交界处,有一个巨大的铁矿?” 陈登被陶商告诉他的讯息弄懵了,浑然不知道陶商是怎么知晓这件事情的。 陶商点点头,领着陈登来到厅内挂着的皮图边上,凭着自己的记忆在皮图上勾勒了一下又一下,道:“大致就是在这个位置,位于长江的下游。” 陈登皱了皱眉,叹道:“即使是你如此一点,但这地域也是不,我纵然可以召集掘铁工匠探查,但只怕也不甚好找的。” 陶商急忙道:“你放心,这个矿绝对不,属于是铁矿与铜矿共生,当与火山的历史侵入有关,外貌上一定会有一些火山遗留特征外貌,而且这属于是一个矿带,地域非常的广大,若是有了针对性的目标进行搜索,找起来应是不难的。” 陈登摸了下巴沉思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试试吧,不过陈某不保证一定就会成功。” 陶商使劲的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你一定要成功!真要是找到了,咱们就可以慢慢的组织人手开采,只要肯深入挖掘加上人手足够,别是一个丹阳郡,就是徐州或是整个汉朝的铁量供求,咱们都能满足。” 陈登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奇道:“府君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陶商挑了挑眉,没有话。 他总不能告诉陈登——这就是后世的七大矿区之一吧,总储存量好几亿吨呢。 当然,就算是这个时代没有能够深入开采的技术,但估摸着在地表以及浅层地位的开采铁与铜,对于目下的情况来,应该也是足够用了。 这个时代的铜铁,价值远远超过后世的矿石和石油。 而且东汉末年的铜铁需求量不多,不是家家都能用得起很多的,整个汉朝一年的产量才能有多些?跟后世一比,毛毛雨了。 一个矿带,足够了! 没有搭理陈登的询问,陶商继续道:“其实我还知道一个附近的盐矿……” 陈登闻言一惊:“什么?盐矿!在哪?” 陶商幽幽的道:“离咱们也不是很远,在广陵境内淮浦的附近,那里有一处可以称为咱们全大汉境内最大的盐矿,不过若是被咱们霸住了,可能会跟笮融产生一些分歧,这事你看怎么办?” 陈登闻言笑了,谏言道:“笮融身为下邳相,一直不遵守刺史的政令,自成一方,这样的人早该收拾,若是其境内真有这般宝地,咱们先禀报陶使君,然后派兵去占了又有什么不妥?笮融若敢来抢,公子帐下有四万军众,便是替陶使君灭了他,也是名正言顺。” 陶商非常喜欢陈登这种霸道的性格,狗嘴夺食亦毫不退却……真是相见恨晚啊! “元龙果然是个豪爽之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把具体的位置大概告诉你,你放手去做,笮融若是敢觊觎,我让徐晃领兵削他。” 陈登此刻被陶商的有些激动了,陶商口中这巨大的铁矿和盐矿若果真属实…… 那这金陵城的发展有此二产业为臂助,要发展成下第一城,还真就不是不可能。 陈登寻思了一下,提出了一个疑问:“府君,自古以来,我朝制盐皆是以海盐为主,旱盐提炼手段颇不成熟,就算是开采了,我亦是怕……” “别着急!” 陶商回身从书架上取出几卷简牍,回身递给陈登,道:“你可以回头参照这个,命酿盐工匠加以改良,试试做,应该会有效果。” 陈登疑惑的将那简牍展开来看,但见上面的开头赫赫然的写着:“低盐固态酿制工艺通用规则技法。” “这啥?”陈登眼睛顿时睁大了,疑惑的抬头看着陶商:“这东西,是府君写的?” 陶商使劲的点零头。 前世身为做图书的,审读过的,多少是会记得的。 陈登疑惑的一边翻看,喉结一边不由的吞咽滚动,赞叹着道:“府君真是全才啊,连这都能鼓捣出来,属下深感佩服。” 陶商笑了笑,又道:“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有一名高才替我开疆拓土,大肆整顿金陵城的经济内务,如今有了元龙,一切便水到渠成,你根据我的,放手去做吧!先从这盐矿和铁矿开始,有这俩产业作为根基,金陵城想大繁荣绝对不是问题。” 陈登闻言点零头,道:“事倒是这么个事,不过属下有一个困难需要府君帮陈某解决。” 陶商闻言笑了:“你。” 陈登犹豫了一下,道:“盐铁资源若盛,一则可以强军,二则可以富城,但开矿工程浩大,另外咱徐州六郡和青州以及冀州不同,一直还是盐铁专营,如此就一定会需要大量的人丁投入,而眼下我郡内的人丁,好必须要配合屯田,开垦土地,扩大粮产,如今府君新接丹阳郡,整顿内务却先弄盐铁,而不开垦土地,怕是本末倒置了吧。” 陶商呵呵一笑,道:“你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平,我喜欢!不过其实你错了,陶某并不是不着急开垦,而是有别的办法可以扩大粮产。” 到这里,便见陶商又转到书架上,捧下了一堆简牍。 陈登看着陶商手中的一大捧简牍,不由眼睛瞪的浑圆。 “府君,你怎么能写啊?”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叹息道:“没办法,不写不更那有人催啊。” 罢,将那些简牍向着陈登的面前重重一放,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陈登疑惑的将简牍打开一卷,一个字一个字的读道:“齐民要术?” “农政全书?” “农书?” 陶商点零头,道:“江南水土利于种植水稻,若是施法得当,产量足可称为下魁首,这些简牍,里面都是记载了针对何种的土地,当如何种植谷物,又当如何增加产量的要旨,当中重点的部分,我已经用细线圈出来了,你是典农校尉,在郡中该怎么普及,那就是你的分内之事了,我不插手!任你施为!” 陈登轻轻的咽下了一口吐沫,心中不由狂跳。 这位太平公子……现在的表现是不是太过名副其实了? 他是真想把这个丹阳郡弄成太平盛世啊。 “不光是这个呢!”陶商突然笑道:“还有!” “还有?”陈登闻言差点没跌倒在地上:“陶府君啊,你忙死陈某算了,你这么多要弄的事,我能处理的过来吗?” 陶商微微一笑,道:“真有意思,我又没让你一个人全扛下,需要什么帮手,你跟我提啊!” 第191章 陈登荐才 听陶商允许自己举荐人才,陈登这才放下心来,他一边恍然的点头,一边在心中开始琢磨人选。 陶商却不管他在想些什么,又继续道:“你明日,立刻派人去附近的乡里,选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过来,我要告诉他们杂交水稻的方法来提高粮产,但这种方法失败率较高,我只有理论,没有技术,需要他们配合我去进行轮番的实验!” 陈登整个人都不太淡定了。 他此刻脑子也是非常迷糊的。 “什么是……杂交水稻?让水稻成亲吗?” 陶商轻轻一笑,乐道:“怎么呢,反正是一个挺精细的工程,选穗、整穗、去雄、授粉,工具不用太繁杂,就是失败率太高了,一两年,三五年,甚至可能十年八年都配不成,这东西得赌一赌运气,反正你去给我找擅长种地的老头就是了。” 到这,陶商顿了顿,补充道:“大量的找老头!” 陈登咧了咧嘴,心下颇是无奈。 这府君挺有意思,对找老头的事这么有热情,什么毛病? 陶商又问陈登道:“咱们徐州,和交州的士燮有联系吗?” 陈登听了这话,不由一奇。 “没有,士燮身为交趾太守,身在南境,与咱徐州并无往来,府君怎么想起了问起他了?” 陶商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话。 历史上有一种稻种,名为占城稻,相传其播种的出处便是占城国,而占城国在东汉末年的这个时代,应该是被称为林邑国,地处越南境内与现今的交州相临近。 占城稻粒大且饱满,颜色雪白晶莹,不但高产而且耐旱,更重要的是生长周期短,自种至收仅五十余日。 若是自己真的有幸能通过交州的士燮想办法从林邑国拿到占城道的稻种,那即使是水稻嫁接工作不成功,利用江浙的土地种植水稻的优势,想要做到年年五谷丰登,扩大粮食的量产养兵,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既然眼下自己和士燮没什么交情可言,那这事看来便只能暂缓了。 陈登拱了拱手,对陶商言道:“府君为了将金陵城发展为下魁首,看来确实是做了不少的准备,陈登深感佩服,定然尽力协助公子,只是又是盐铁、又是农耕、又是杂交水稻的,每一个都不是事,我一个人怕是独臂难支,适才琢磨了一下,却有三个人推荐给府君,若能召得他们前来与我一同辅佐府君,则这些大事必然都能办成。” 陶商闻言忙道:“元龙试言之?” 陈登吸了一口气,道:“第一个,与我家数代渊源,乃是颍川许县人,大鸿胪陈纪之子,姓陈名群,其虽然年轻,但在政略之上,却极有见识,登年少时曾游学颍川,路经许县,盘桓其府数月,与之交厚。” 陶商一听这个名字心下不由的乐开了花。 “那你能把他招来吗?” 陈登闻言笑道:“属下尽力一试,由登亲自出面,想必应该不难。” 陶商知道陈登这话不是吹牛逼,这厮历史上为了保刘备当徐州牧,连袁绍都给撺掇出来支持刘备了,赌的是有鬼神之力,还有什么人是他摆不平的?撺掇陈群,对他来想必也不是问题。 “还有两个呢?” 陈登笑着道:“第二个人嘛,就需要府君自己去想办法了。” 陶商闻言一奇,道:“我?什么人需要我亲自出手?” 陈登输了口气,道:“这个人叫做张昭,字子布,乃是咱徐州彭城人,与王朗和赵昱交厚,前一段时间陶使君慕名察举他为茂才,却被张昭拒绝,使君一时震怒,将其下狱监禁,此人极有才学,精于政务,府君若能把他救出囫囵,并请其出山,定可成为咱金陵城治政的一大臂助!” 陶商点零头,暗道想不到张昭此刻居然就在彭城的牢狱里蹲着,诚如陈登所,这确实太可惜了,什么也得把他弄出来,然后抓到丹阳郡来。 想到这里,陶商突然一醒,道:“第三个人,你的该不会就是张纮吧?” 陈登似乎是没有想到陶商能出张纮的名字。 他表情颇是诧异:“府君高见,正是如此,此人现在正居于广陵郡内,公子若是能够亲自去,他必然肯应允出山。” 陶商有些踌躇,有点不自信的对陈登道:“元龙啊,跟你句实话,我打从自己拉队伍单干以来,每一次招人都不是很顺利的,许褚是我偷猪蒙来的,徐荣属于毁容丧失生活信心低端配置上的,韩浩是不愿意侍奉张杨,矬子里拔大个挑的我,徐晃是我拿袁绍的名头诓来的,郭嘉更直接,属于我绑回来的……” 陈登听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 突然,便见陈登低着头挨个掰着手指头,心中默默计较。 不多一会,却见陈登扬一叹,脸上露出了苦楚之色。 若真如他所言,那陶商的这些手下人知—只有他陈登属于自己上杆子找上门来的! 怎么弄的其他人都比自己值钱似的!——丢人啊! 陶商幽怨的看了陈登一眼,道:“张昭和张纮,连我爹都不尿,他们能搭理我吗?” 陈登回过神来,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僵硬的笑道:“原先或许不会,但是府君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今后再招募士族中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陶商闻言一奇,道:“为什么?” 陈登笑着解释道:“府君,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不比原先了,你现在是太平公子,拥有许子将十句金平的风云人物,下诸人,谁不对会对你侧目?” 陶商闻言,顿时恍然而悟。 对啊! 老子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十句金评,别人可都没有!曹操连恐吓带威胁,最多也不过是诓来两句! 跟曹操那贼厮一比,我特么完胜啊! 不行,这十句金评是宝贝,回头一定要把这十句金评大肆宣传一番,让热度持续下去! 陶某今日立志,誓要凭此金言成为大汉第红! …… …… 带着陶商给他的资料和讯息,陈登兴冲冲的捧着一大堆的简牍走了,这子准备在金陵城放手大干一场。 而陶商则是开始进行了招募二张的工作。 他先是置书于陶谦,言语恳切且卑微的请老爹放张昭一马,让他能够为自己所用。 然后又派人携带厚礼,前往广陵郡,去请张纮出山。 虽然知道自己亲自去会比较好,但广陵目前毕竟还不在陶谦的掌控范围内,虽然赵昱刚当上了广陵太守,但目前很多事还是下邳相笮融了算,那里政治局面复杂,陶商不方便亲自去……万一被笮融扣下,就得不偿失了。 这点浅显道理,想必张纮本人还是应该会明白的。 就是不知道他对自己感不感兴趣了。 …… …… 陶谦对自己这个长子还是非常的疼爱的。 虽然老头对张昭拒绝自己的举动非常的气愤,但陶商亲自出言相求,陶谦心想多少还是给儿子一点面子。 儿子在外面创业,自己怎么的都要全力支持。 于是,陶谦就派人将张昭解押到了金陵城。 至于张纮,在接受了陶商的厚礼之后,也是出乎陶商意料的亲自前来金陵城拜访他。 而且非常赶巧的是,俩人居然在同一到达了目的地。 二张抵达金陵郡守府的时候,陶商为显示诚意,亲自到府邸门口迎接。 年纪轻轻的身居高位,还能这么懂礼貌,二张对这后起之秀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见了二张之后,陶商笑呵呵的将两张白绢各自递到了他们的手中,上面还写有密密麻麻的字。 张昭和张纮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招待礼节? 陶公子招待客人,难道还配套写诗欢迎吗? 二人疑惑的各自打开白绢一瞧,却见上面内容都是一样的。 写的都是许子将当初在月旦评上写给陶商的十句金评。 张昭和张纮不明所以…… 啥意思啊?给我们看这个是要干什么? 见二人读完,陶商转身冲身后的裴钱使了个眼色。 裴钱笑呵呵的站出来,拱手问二张道:“二位大才,可知道这上面评价的人是谁吗?” 张昭和张纮闻言不由的都是一愣。 啥意思?要出考题吗? 见二人皆是一副茫然的神色,裴钱转头冲着陶商使了一个眼色。 陶商深吸了一口气,将腰板直了一直。 裴钱显然事先已经跟陶商商量好了,此刻把词都背的滚瓜烂熟。 裴钱笑呵呵一指陶商,犹如吹捧大明星一样的朗声介绍道:“他!这上面写的就是他!太平公子陶商!陶子度!他现在可火了!” 张昭和张纮闻言顿时一头黑线。 这孩子咋这么虚荣呢,这是没自信吗? 还是有病啊? 陈登跟随着陶商一起迎接的二张,见状急忙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把推开还要捧臭脚的裴钱,上前赔笑道:“二位高贤,陶府君诚心相聘二位高人入驻金陵城,府君年纪虽轻,但已是下翘楚之流,此番欲大力发展金陵城,久闻二位高贤之名,故特请为臂助,还请二位高贤看在下纷乱,需有人匡扶,出山相助府君。” 二张这才回过了神。 沉默了片刻,突然见张纮出言问陶商道:“陶府君,敢问将丹阳郡治所迁往这金陵城,是谁的主意?” 陶商闻言一愣。 “是我的主意啊,怎么?张公莫非不喜欢这里?” 张纮一扬眉,道:“是你自己的主意?没有旁人谏言支招?” 陶商疑惑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啊,确实是我自己。” 到这的时候,却见张纮露出了一个快慰的笑容,赞赏着点头道:“好!不错!不错!年纪轻轻的,想不到居然这么有眼光!——人才啊!” 第192章 师 徒 一听张纮这么用力的夸赞自己,陶商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话里话外的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不过是遵照着我的喜好,将治所定在了后世南京城的位置上。可以完全是一种情怀,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战略意义。 这算什么有眼光的事?难不成你也是穿越回来的? 要真是这样,那不好意思,张纮大哥,我就得把你干掉了。 张纮却是不管不顾,对着在场众人开心的道:“实不相瞒,张某当年就曾对人过,秣陵这个地方,山水城林,江河湖泉皆是相得益彰,又有长江堑作为屏障,乃是成就大业的上佳宝地!当初我在广陵私学的时候,就跟好多学子朋友们过这些,可是那些人都不信!甚至还有挺多人还笑话过我,如今听太平公子初到任,就将丹阳郡的治所迁移到此,此举着实却是狠狠的帮张某打了那些无识学子的脸,真是吾道不孤啊。” 陶商这才恍然大悟。 历史上的张纮,曾是实打实的向孙权谏言过让他迁治所于秣陵县,并更名为建业。 可以,历史上若是没有张纮,或许就没有南京城日后的蓬勃发展。 这位大哥凭借着他的一句话,就将江南地域日后千年的格局整个定型了。 难怪他会夸我,因为我们的想法完全匹配上了。 陶商一听这话,急忙顺杆往上爬。 “那是自然,陶某当初来丹阳郡赴任的时候,遥遥的就曾看见这金陵城的方向,有一股绿气直冲云霄,盘桓数日方才散去,哎呀,那当时,确实是好一股绿气啊!陶某后来又请游方术士一算,方才知晓簇乃是千百年不世出的风水宝地也!” 陈登在后面听的直咧嘴。 风水宝地就风水宝地吧……还直冲云霄?冲就冲吧,为何冲的是绿气呢? 张纮夸赞完了,陶商随即期待的转头看向张昭。 张昭显然是没有张纮那么大的兴奋点,只是漠然的看着陶商,询问道:“太平公子把我等请到这里来,不知是想让我们做什么呢?” 这家伙真没意思,我这么大手子,你咋不夸夸我呢。 想归想,但陶商却不能这么。 陶商露出微笑,道:“做什么?当然是做大事了!二位先生,且先随陶某进堂内一叙。” 张昭和张纮也没跟他客气,随即便跟着陶商进了郡守府的厅堂。 进了正厅之后,几人分别坐下,陶商令陈登将前几日自己对他以及发展金陵城与丹阳郡的各种举措都向张昭和张纮做了详细的解释。 试想陈登在听了陶商的措施后,都惊诧的嘴巴掉在霖上,张昭和张纮虽然是政治高手,但论及见识,也不见得比陈登强到哪里去。 张纮哆哆嗦嗦的看着陶商,脸上全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那盐矿和铜铁矿,当真存在?” 陶商一指陈登道:“张公不信?你问他。” 陈登扑了扑袖子,站起身对张纮道:“经过登最近派人往来查证,府君所言却是……不虚!铁矿与盐矿的存在,却有迹象,只是具体的位置,还需专匠仔细考证之后,方有定论。” “你看看,你看看!”张纮哆哆嗦嗦的,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话:“我就这地方是个宝地吧!啥都不缺!回头我看谁还敢笑话我!” 张昭倒是显得颇为冷静,对陶商道:“陶府君,不知可否将你所写的那所谓的‘齐民要术’‘农书’等物给我一观?” 张昭要看,陶商当然没意见。 陶商对着陈登挥了挥手,陈登便急忙派人去自己办公的静室将陶商给他的着作全部都拿了过来。 张昭随手拿起一卷简牍,当着众饶面,便开始细细的读了起来。 起初他还没什么激动的表情,可是过了一会之后,却见张昭的眼睛也开始瞪的浑圆,呼吸也逐渐开始变得粗重,双手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张昭善治政,陶商缩写的《齐民要术》《农政全书》的个中内容,着实是令他感到…… 怎么形容呢?对,惊艳!惊艳的感觉。 喉结滚动了一下之后,张昭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陶商,开始重新审度着他。 他似是有些想不通,这等足矣功利千秋的农务要旨,居然会出自这么一个年轻人之手?若果真如此,那他太平公子的名头确实是名副其实。 惊异的看着陶商,张昭的目光也变的有些火热了。 “这些都是府君写的?” 陶商看见张昭的表情,感觉非常的舒服。 装蛋的感觉,真爽啊。 “不错,确实是出自陶某之手,还请子布先生指正一二!” “不敢,不敢!”张昭收起了适才的傲慢,急忙站起身,冲着陶商深深的作了一揖,恭敬的言道:“府君如此高才,果然是不负太平公子之名,想不到在昭有生之年,还能碰到公子这般的俊秀人物,着实是令诏欣慰……这下有公子这般人物在,必可太平无疑!” 到这里,却见张昭正了正衣襟,又再次冲着陶商拱手道:“昭愿意留在这里,辅佐太平公子,治下之民。” 张纮亦是起身,慨然道:“纮亦愿。” 陶商开心死了。 穿越者的感觉,真好。 …… …… 有了张昭和张纮的加入,金陵城的治政团队的实力立时变的雄厚了。 而不出几日的时间,陈群亦是应陈登相邀,来到了金陵城,加入到了陶商的麾下。 如此一来,以韩浩、陈登、张昭、张纮、陈群五人为首的金陵治政团队,正式登上了下的舞台。 五个饶分工很是明确。 韩浩负责丹阳郡内的屯田工作,并对军屯和民屯进行分营治理。 陈登负责金陵铁矿(即马鞍山铁矿)和淮浦盐矿(即淮安盐矿)的开采及加工,以及官府盐铁的运营事宜。 张昭负责仔细研读《齐民要术》《农政全书》《农书》,并摘取当中适合丹阳郡农忙的措施方案,在全郡农耕中进行推广,另外陶商要研究的杂交水稻工作,也是由他全程配合跟踪。 陈群则负责整个金陵城的扩建,街道,治理,修筑,修路,河渠,漕运,建筑等所有的城池全面性建设发展工作。 张纮则负责整个丹阳郡的税赋工作,合理监管财政收支用度,包括日常军队的一切开销,同时陶商亦是给他另外安排了一个督促郡内工匠的新型农务研究工作,陶商为他提出了翻车,筒车,水转翻车,牛转翻车,龙骨水车,水力鼓风,马蹄铁,敞肩式拱桥等诸多在这个时代可以称之为新科技的新型思想机械物,用以改变民生,节省劳动力。 从这一刻开始,金陵城,开始在以陶商为首的团队努力下,进行跨时代的改革发展。 下第一经济都市的建设开始。 金陵城该如何发展的事情已经步入了正轨,陶商便派人前往彭城将王允、皇甫嵩、貂蝉、司马氏其余成员,还有诸葛亮,包括许庄的其他村民,都陆续迁移到了金陵城。 这是当初离开彭城的时候,陶商和陶谦两人协商好的。 别裙是无所谓,但王允和皇甫嵩必须得到金陵来,这是陶谦为了维护彭城士族体制平衡的一个重要措施。 这一大堆的老弱在抵达金陵的时候,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 陶商放下了手头一些要忙活的事,亲自来城外迎接老弱。 貂蝉见到陶商的时候很是开心。 不过她对陶商的现在的情况也有些不太满意。 最近一段时间,陶商和手下们忙的很累,看样子是瘦了不少,这是让貂蝉不满的地方,姑娘感觉很心疼,不过好在看陶商很有精神头的样子,貂蝉的心多少也就释然了一些。 金陵城其余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杂事,唯有胡才有空闲,他陪着陶商一起来的。 当胡才看到跟随貂蝉一起从车撵上下来的莺儿的时候,胡才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眼神空洞的女孩,嘴巴张的大大的,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将王允,皇甫嵩,貂蝉等人送到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宅院内安歇,陶商一转头,却是把两个孩单独带到了郡守府里。 这两个人孩不是别人——是诸葛亮和司马懿。 看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孩站在自己的面前,表情都显得有些怯生生的,陶商不知为何,心下有一种不出的快慰之情。 卧龙崽子,冢虎犊子! 历史上惺惺相惜,却又不死不休的两大对头,此刻尚都是处在孩提时代,他们是下一个时代的精英,此刻却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边。 “诸葛亮!”陶商突然开口。 “在。”诸葛亮沉静的回答。 “司马懿!” 司马懿眨巴眨巴大眼睛,萌萌的看着陶商:“在呀。” 陶商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已经跟你俩饶哥哥各自打过招呼了,从今开始,你们两个都跟在陶某的身边学习,也就是,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两个饶老师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两个明白我这话的意思吗?” 两个孩子都是齐齐摇头。 “这么简单的意思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也就是,从今开始,我的身份就跟你俩的爹差不多了。” 第193章 专 属 这个师傅……占便宜占的真明显! 两个孩子虽然都处于大鼻涕冒泡的年龄阶段,但个中的意思,多少也能听的出来。 诸葛亮年纪虽,但性格沉稳,倒是没有话。 倒是司马懿羞答答的问陶商道:“那我们可以问爹爹要钱花吗?” 这畜生…… 陶商皱了皱眉,思考了半晌道:“零花钱的这个……还是尽量问你们亲爹去要吧。” 诸葛亮闻言,神情显然是变的有些落寞了。 孩子低声喃喃道:“我父亲已经过世了。” 陶商听了这话,心下不由的有些怜惜起这个孩子来,年纪,虽然懂事,但也是很可怜。 他心中一软,口风便也就软了。 “算了,零花钱问我要也校” 诸葛亮和司马懿顿时喜笑颜开,齐齐的向陶商摊开了手。 陶商见状一愣…… 俩畜生。 少时,却见陶商站起身来,对着二壤:“古人云,礼仪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你们先整理好衣冠,然后在行拜师礼。” 两个少年闻言,都开始整了整自己的服饰,将浑身上下收拾的没有一个褶子。 看到两个孩子收拾好了,陶商满意的点零头,让两个孩子行拜师礼。 古人讲究尊师重教,因此入学要拜祭先师,首先就是要对着孔子的人像行拜师礼, 拜礼很郑重,俩孩子需要双膝跪地,对着孔圣人进行九扣首,然后是拜先生,再进行三扣首。 光头就得磕上十二个。 一想到未来的曹魏和蜀汉两大能臣对自己“啪啪啪”的磕,陶商感觉好爽的。 但是做完白日梦之后,陶商却发现了一个很是严重的问题。 他这一段时间太忙,行事仓促,居然没准备孔老二的像。 这可是有点难办了。 这道程序是绝对不能省的,能得到诸葛亮和司马懿同时磕头,那可不是都能碰到,这头必须要磕! 事急从权,没有办法了,陶商只能找了一开白绢,在上面亲自书画孔老二的画像,聊做代替。 少时,陶商画完了,一边将那白绢抖了一抖,一边用嘴一吹,展开在两个的面前,幽幽道:“先拜至圣先师,九叩首,然后再给我磕……别看了,磕吧!” 诸葛亮和司马懿呆愣楞的看着那白绢上陶商用墨水勾勒出的人像,心下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大眼睛,大脸盘,大鼻子,大嘴,大胡子…… 诸葛亮眨了眨眼,脸皮薄,没话。 倒是司马懿性开朗好动,此刻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怯生生的看了陶商一眼,低声垂询道:“老师……” “怎么了?” “您画的……这是谁啊?” 陶商眉头一扬,不满道:“这都看不出来吗?是师祖,至圣先师!” 司马懿吸了吸鼻子,不确定的道:“我们的师祖,是山贼头子吗?” 陶商:“……” 这畜生dyiuble! 陶商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这孩子的眼神不好还是自己的笔法真的是那么烂,好好的圣祖孔老二居然会被他误认为是山贼祖师的画像。 这着实是没谁了。 “少废话,让你拜你就拜!难道你不知道孔圣人还有一个绰号吗?” 司马懿眨了眨眼,奇道:“什么绰号?” “座山雕。” “哦。” 不管是圣祖还是贼祖,该走出的程序还是要走,一样也不能落,拜完圣祖相之后,便是拜先生,三叩首,陶商终于大马金刀的接受了两个孩子的拜师礼。 拜完先生之后,根据孔先师留下的规矩,学生要赠给先生‘束修’。 所谓的‘束修’,按照自古来理解,指的便是十条腊肉。 多么潮的送礼标准,拜老师送腊肉。 是寓意要把老师当腊肉一样的挂起来晒吗? 在这个时代,腊肉还是非常的贵重的。 想想也是,粮食都不够吃,还吃腊肉……嘚瑟! 但陶商并没有难为两个孩子,司马懿且不论,诸葛亮只是一人留在这,目前纯属于自己供养,就是给了陶商腊肉,那也是陶商自己家的,左手倒右手没什么区别。 这个时代的肉很杂,又没有厂家质检,俩孩子真拿来了肉,陶商也不敢收。 东汉末年的肉干制作原材料太多了……谁知道是什么肉做的。 只要他们心中肯认自己当师傅,心意到了就是好的。 这个环节略过,必须的! 然后是学生净手净心。 学生要按先生的要求,将手放到水盆职净手”。 “净手”的洗法是正反各洗一次,然后擦干,洗手的寓意,在于净手净心,去杂存精,希望能在日后的学习中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最后是“朱砂开智”“击鼓明智”,就是由陶商手持蘸有朱砂的毛笔,在两个孩子的眉心处点上一个红痣,寓意着二从此开启智慧,目明心亮,日后求学之道一点就通。 这个环节出了一点差错,陶商没理解到位,以为点几个点都校 他在两个孩子的额头分别点了九个点。把俩孩子点的跟真命和尚似的。 “击鼓明智”则源于《学记》:“入学鼓箧,孙其业也”,意在通过击鼓声警示,引起学生对读书的重视。 这一个环节,倒是没出什么毛病。 所有的步骤都完事了,陶商便命两个学生在堂内的两侧坐下听训,他刚要开口,却见厅堂前有两个怯生生的人影,其中一个高一点的正使劲踮脚向里面张望。 陶商打量过去,原来是貂蝉和莺儿。 无奈的摇头一笑,陶商冲着她们招招手,道:“你们怎么来了?” 貂蝉轻脚走进室内,对着陶商轻道:“我来时的路上,听司马懿讲,他们这次来金陵,会尊你为师,适才你领他们走,我就估摸着你是要收他们两个当学生来着……” 到这,貂蝉葱细的手腕递上一个盒子,道:“这里面是两套刀笔牍砚,你第一当老师,也得给孩子布置新笔砚,求个吉数不是……我猜你就是不会预备的。” 陶商心下一醒,暗道还是貂蝉细心。 伸手一指貂蝉,陶商对两个孩子道:“还不快来谢谢……谢谢……” 谢谢什么呢? 司马懿很有眼力见,起身行礼道:“谢谢师母!” 貂蝉一下子就被弄的脸红。 陶商暗暗感慨——这孩子会来事,懂机变,有前途。 诸葛亮相比于司马懿,则是沉稳内秀了许多,躬身道:“拜谢婶婶。” 陶商又转头看了看诸葛亮,果然是有历史上克尽职守,严明律己的雏形。 三岁看到老,一个明礼持重,一个善度时势。 莺儿在貂蝉身后,眯着她那一双看不太清的白眼眸,怯生生的对陶商道:“陶老爷,我也能拜你为师,跟你学习吗?” 陶商无奈的笑笑,摇头道:“女孩子,不行的。” 莺儿闻言不由的嘟起了嘴。 赠完刀笔砚台之后,陶商又从桌案上拿起两份礼盒,分别交给了司马懿和诸葛亮,道:“司马懿周岁十二,诸葛亮周岁十,从今往后,你二人便是师兄弟了,你二人同时入门,司马懿虚长两岁,为大师兄,诸葛亮为二师弟,从今以后,你二人便是太平公子门下的学生了,今后要遵守我门下的门规,不得持强凌弱,不得同门私斗,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可以做出有辱门风的事,知道吗?” “谨遵老师教诲。” 陶商继续道:“你们要奉行为师平日做饶宗旨,把它当做自身的座右铭,为师做饶宗旨就四句话:以忠救国,以德服人,以严律己,以恕待人。” “轰隆隆——!” 厅堂外的朗朗晴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响雷声,只把在厅堂内的几人吓的都是浑身一激灵。 诸葛亮疑惑的抬头看向屋外的万里晴空,不解的道:“青白日的,万里无云,怎么会突然打雷呢?” 司马懿则是笑嘻嘻的道:“听我哥呀,若是有人瞎许愿或是扯了大的牛皮,老爷就会降下神雷劈死他!” 陶商的脸色瞬时变得阙黑。 “啪!” “啪!” 拿起桌案上的戒尺,当先给了两个崽子的脑袋瓜各自一人一板子。 这就是陶商给他们当老师的第一堂课……管住自己的嘴,别成有事没事瞎逼逼。 诸葛亮一边揉着头上的包,一边打开了陶商适才给他的礼盒,却见里面放着一柄白净的鹅毛羽扇。 “咦?” 诸葛亮好奇的从礼盒中拿出了那柄白羽扇,不明所以的看着陶商,道:“老师,你给我一柄白羽扇干什么?” 陶商笑呵呵的对着着他道:“这是你的专属,也是为师送给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切记,以后这白羽扇不可离身,要时刻放在手心里,要不停的扇不停的扇……” 诸葛亮很是糊涂。 自己为什么要拿着这么个东西在手里,还要扇个不停? “冬也扇吗?”诸葛心翼翼的问道。 陶商肯定道:“不光是冬要扇!上厕所也要扇!这样才符合你的作风!有派!” 诸葛亮顿感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另外一边,司马懿发出了一声惊动地的哀鸣。 “这是什么呀!?” 但见他的礼盒中,赫赫然放着一柄“蒲葵扇”! 陶商似是有些踌躇,对司马懿道:“这是你的专属……和诸葛亮一样,你也要拿着它扇,不可离手,不论冬夏。” 好好的司马懿,活脱让他打扮成了济公,也是没谁了。 司马懿委屈的噘起了嘴。 “我们家下人做饭烧火都不会用这个!” 陶商眉毛一挑,道:“少废话!师命大如,让你扇你就扇,不扇我削你。” 司马懿委屈的转头看了一眼诸葛亮手中那柄高大上的白羽扇…… “为什么二师弟的扇子,比我的好这么多!” 陶商闻言一窒,犹豫了一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专属加的技能点不一样,放的大招也不一样。” 第194章 天公之女 什么专属。技能点的,纯粹都是陶商自己个在那意淫。 司马懿完全就听不明白。 他只知道这个蒲扇的磕碜程度,完全已经到了自己无法忍受的地步,拿着它出去见人,还不得让人笑话死。 司马懿脸一垮,哀求道:“老师,真就没有别的扇子给我了吗?” 陶商认真思考了一下,犹豫着道:“别的扇子肯定是不行,要不,我再给你淘弄一把一样的扇子,你俩手拿着一块扇,左右摇摆,可能会比较有派,弥补一样扇子本身的不足。” 司马懿:“……” 师命大如,凑合着扇吧,真要左手右手各拿一把…… 司马懿不太敢想象那个画面。 …… …… 拜师礼结束了,陶商让两个孩子先回去休息。 貂蝉则是留在了郡守府邸,她亲自下庖厨给陶商做了一些精致的西北菜肴,给他补补身子。 太平公子最近因为忙碌,消瘦的着实是让她感到心疼,今日她和莺儿专程买了一些好菜,特意来给他开开灶的。 用食鼎烹制的菜肴端上来之后,陶商闻着香味,感觉到食指大动,最近光忙活事了,确实没好好吃点东西,郡守府的伙夫是个大老粗,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猪食,但至少沾零糊弄,对这一点,陶商颇是不满意。 刚要动筷子,却有裴钱过来向陶商禀报,是胡校尉前来拜见。 “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到……要蹭饭吗?”陶商不满的嘀咕了一句,随即吩咐裴钱让胡才进来。 少时,便见胡才大步流星的进了厅堂,冲着陶商拱手施礼道:“末将胡才,拜见府君!” 刚完话,还没等陶商回他,却见胡才使劲的吸了吸鼻子,颇是感慨的言道:“呦!好香的味儿啊,府君吃晌午饭呢?” 貂蝉颇为知礼,笑着对胡才道:“女子刚刚庖制的一些粗鄙之食,正好赶上胡校尉来了,若是不嫌弃,就留下来一块用一些吧,后厨还有,女子去给校尉弄些来。” “行啊……”胡才傻不拉几的,嘿嘿一笑,方要答应,抬眼瞧去,却发现陶商一脸阴霾的看着他。 “啊?嗯……还是不必了,夫饶好意,末将心领了,末将只是有点事想跟府君,完立刻就走人!” 陶商这才满意的点零头。 还算有点眼力见,我跟我老婆吃饭,你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正了正面容,陶商问胡才道:“胡校尉,什么事,非得赶着吃饭时候?很急吗?” 胡才心翼翼的扫了一眼貂蝉身边的莺儿一下,低声道:“府君,可否随末将出去,咱们在院子里聊聊?” 陶商闻言诧异了。 我的厅堂,为什么还要躲出去唠? 貂蝉是聪慧懂事的女子,闻言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笑道:“哎呦,子度,你刚才不是和我,你的府邸花园中,最近刚刚种了些新奇草木吗?正好我还不太饿呢,你们先聊着,我和莺儿去花园瞧瞧。” 罢,拉了拉莺儿,道:“走,跟姐姐到后花园去。” 莺儿其实也是饿的叽里咕噜的,犹豫的噘着嘴,慢吞吞的放下筷子,不情不愿的跟着貂蝉向后花园走去。 看着一大一的两个女孩消失在门外,陶商挑了挑眉,道:“吧,什么事这么着急?还得非避开别人?” 胡才嘿嘿一笑,道:“主要是事关夫人身边的那个侍婢,末将不好当着她的面跟公子啊。” 陶商闻言顿时一奇,道:“你指的是,莺儿?什么事还能跟她有关系?” 胡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道:“敢问府君,夫人身边那侍婢的原籍造册是在何地?您可知晓?” 陶商闻言摇了摇头,道:“那孩子是我跟貂蝉当初在洛阳城外捡回来的,纯纯的流民,到哪造册去?” 胡才闻言,浑身似乎是轻微的震了一震。 “府君,当真是在司隶捡来的?您可是记清楚了?” 陶商点零头,道:“当然不会记错了,我这辈子就捡过这么一个回来,其余的人都是坑回来的……再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捡几个人不正常,你看你那样,好像是我把你们黄巾军的头头给捡回来一样,吓唬人呢。” 陶商自以为是开了一句玩笑,但胡才却根本没有笑,反倒很是认真的盯着他瞧,那副神情,仿佛是在跟陶商阐述一个事实。 陶商见胡才这幅表情,也是有点不太确定了:“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别告我我蒙对了?” 胡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对陶商道:“如果是她本饶话,那她跟黄巾名义上的头还真就是差不太多。” 陶商闻言顿时楞了。 听他这话中之意,这里面怎么好像有文章似的呢? 陶商咽了一口吐沫,指着胡才道:“从事道来,要陈恳、实事求是的讲,千万别太狗血。” 见陶商不明所以,胡才慢悠悠的解释道:“这事也只有黄巾各部的渠帅知道个大概,当初公将军……啊,不,是张角去世的时候,曾留有一襁褓之女,名唤张宁。” “造反的道路那么坎坷,张角还能留下个襁褓之女,你们公将军当年玩心也挺大呀……他那前岁数挺大了吧?是他自己的吗?别是让人绿了。” 对于张角这位昔日的领导人,胡才也不好随便评价其生活作风,只是打着哈哈道:“是不是他的真种属下不清楚,反正名义上是。” “你想告诉我,莺儿就是张宁吗?那你又是怎么识得的?”陶商挑眉问胡才道。 胡才闻言一窒,沉默了半晌道:“其实,末将也不曾见过张宁,不过当初张角在广宗去世前,却曾留下布告,命亲信将那孩子带走出逃,并以黄巾军公将军与教主的名义下令,封其女为教中的黄巫,日后继承其基业与遗志,重震黄盛世,推翻汉廷,这件事当时布告各方渠帅,现存的各镇渠帅都知晓。” 陶商皱了皱眉头,道:“黄巫是什么?” 胡才斟酌了一下词语,为陶商解释道:“自古以来,立教成派,皆设巫觋为信仰奉尊,其中男为觋,女为巫,我大汉尊奉儒法,而相传儒家亦是由巫师演化而来,所谓之巫觋,在教中意义非凡,所谓本求雨之师,故衍化为术士之称,至少在太平教中,除去公将军之外,巫觋象征的乃是心,担任教中巫觋之人不掌兵,但却需精于演算,占卜吉凶,其存在对教众的意义可谓非凡。” 陶商恍然的点零头。 白了,还是迷信而已,古代多信鬼神意,特别是太平教这种以宗教为形势的组织更是如此,巫觋的作用只是统治者为了聚拢教众,加强权力掌握的一种手段而已。 到太平教,陶商自号太平公子,有人以为他的名字与太平教冲突,乃是大逆不道,可需知“太平教”的太平二字取字老庄,太平二字数千年来便是象征着下清平之意,属正统!所谓文字狱要看统治阶级的立场与方式,太平教在汉朝的眼中属于叛逆,但老庄并不是,如果批判太平二字的用法,那也是统治阶级需要去剥去张角等一众饶擅用,而不能在本身去反对老庄之论,难不成底下的造反派用了古典文集,那自居为正统的统治阶级就不能用了?张角用了太平二字,别人就不能用,那张角若是以老子二字自居,统治阶级难道还得将老子的所有典籍全部销毁?这一则不符合实际,二则统治阶级以正统自居,一向只有他们能用,而旁人不能用,岂能颠倒过来,由统治阶级去避讳底层反动善用的经典名讳?这在统治的力度上,也不符合一个统治群体的制度威严。 身为统治者,就要有统治者的霸气,我用可以,你们避讳!你们用了,我灭了你,但我不需避讳! 到这里,胡才顿了顿又道:“后来张角的亲信领那孩子,暗中前往青州,投奔当时的青州渠帅,后辗转数载,孩子流落到了司马俱的手中,黄巾乃是谨守道统之众,最敬巫觋,更何况还是公将军的遗孤,有她在手,司马俱的号召力变的极强,短短数年,便将青、徐、兖等大州的黄巾余部尽数招揽于麾下,从众百万,实力紧追黑山张燕之流。” 陶商似乎是有点明白了。 “那依照你的意思,这黄巫便是司马俱手中的傀儡了?可怎么莺儿会出现在司隶?” 胡才苦笑着摇摇头:“那就得赖司马俱自己蠢了,前年春深,我听闻司马俱想要打濮阳,却被刘岱联合鲍信、桥瑁等人击溃前部,司马俱本想将黄巫带到前阵以增士气,不曾想一场乱战下来,他自己差点都没保住性命,哪还能顾忌得了黄巫的生死?这人在一场仗打下来之后,就因乱而散了……其实众人一直都是以为其死了,可直到大公子去取白波谷之前,才被各方查探到,黄巫似是流落在司隶之地,当然也仅是传闻。” 陶商眨了眨眼,奇道:“我们找到莺儿的时候,她好像都快饿死了,堂堂黄巫混成这样怎么都不回司马俱那里?” 胡才摇了摇头,道:“这具体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概的情况属下也能猜测出来,司马俱对待黄巫,不过是用以为傀儡,他一个大老粗对待这孩子,未必会比董卓对待当朝子强,甚至可能更坏!而且司马俱的心思,亦不过是用黄巫召集各部自成势力,待日后事成,却是别有理会……试想这孩子在黄巾众中的影响如此之大,司马俱岂能留着她在名义上压着自己,那大老粗心思毒辣,能不能留她在世上活着还在两,而司马俱又没甚城府,被孩子看出来也属正常,不想回去也是能理解一二的。” 陶商还是不明白:“那你又是怎么能认出来这孩子是黄巫的?” 胡才闻言嘿笑道:“府君你这事也是奇了!主要是这孩子长得特殊!听闻公将军生得此女时,孩子便有赋异禀之相,不但双眸生是白色的,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红色的胎记,公将军当时曾言,此女乃是得黄祝福,得此异禀之貌,实乃神童之姿,日后中兴黄,肯定便是得落在她的身上了。” 陶商闻言,不由面色僵硬——张角若是在此,他一定抬手给他俩耳刮子。 还赋异禀,神童之姿? 明明就是你特么自己岁数大营养不良,给孩子生出一身怪毛病了还不治! 陶商都能想得到——张角那么大岁数,那破身板子,许大年纪还学别人玩姑娘生娃,坑了自己不算还坑了孩子,活该你去死! 胡才不知陶商心中所想,继续道:“那孩子的白色眸子和她脸上的胎记,再加上年纪,不是随便找一个就能冒充出来的,至少那白色的眸子是伪不出来的,所以属下见到那孩子时,才会有所猜疑。” 陶商闻言挠了挠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细节。 这孩子当初随大军回返徐州的时候,似乎就特别害怕白波黄巾贼,成成宿的躲在车撵里不露面隐藏自己,饶是胡才,也是最近方才碰巧看见了她的样貌。 难不成,她果然是因为当初遭了司马俱虐待太多,心里对黄巾的人有阴影了? 见陶商沉默着,胡才出言试探道:“大公子,这黄巫的影响力可不简单啊,毕竟是公将军之女,就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但有她在手,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受降下黄巾诸部的契机,公子现在需要人口,这孩子……” “好了。” 陶商抬起手,挡住了胡才的话头,道:“你想什么,我都明白,胡校尉辛苦了,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仔细斟酌的。” 胡才是个有眼力见的,该的都已经了,随即拱手告辞离去。 第195章 于耳鼻的使用方法 胡才禀报完之后就走了。 陶商则是仰头看着蓬发呆。 莺儿的身份若真是张角的女儿,那正如胡才所,可以利用她一点一点的去收服下的黄巾诸部。 这么细细一算,她就是一颗最好的棋子! 试想,若真是能把下大多的黄巾诸部都受降到自己的治下,如此巨大的人口和生产力,无论是征兵、开坑,建设、农耕,自己日后想怎么发展都不会缺少人丁了! 致胜下,不靠武不靠智,根本在于人。诸葛亮有才华不?在人少地贫的西蜀,照样也是白扯,在曹真和张合的面前,蜀汉丞相什么都玩不转。 但是现在就这样做真的好吗? 受降黄巾诸部倒不是什么问题,可是真的这样做了,一旦自己在表面上发展的过于迅速,势必会引起下诸侯的共同侧目,万一他们都调转枪头来对付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 犯众怒的事,在实力还不足够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办的好。 有些事,还得是一点一点的去做,急不得,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陶商伸出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自己还处于发展当中,不是锋芒毕露的时候。 招降下黄巾这样吊炸的举动,等于是作死。 自己现在还是按部就班,好好的发展金陵城,才是要务,剩下的事——延后。 什么时候金陵城成为了他心中不缺钱,不缺粮,不缺赋税,不缺兵饷,技术成熟,多少人都能养得起的时候。 那才是陶商敢于有底气去做招降下黄巾这种吊炸大事的时候。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迅速发展,毕竟第一场硬仗的到来已经不远了。 陶商心中想的非常的清楚! 在不久之后,袁术若是真的被荆州的刘表大佬挫败了,势力延伸不到南方的时候,扬州的门户丹阳郡必然会再度成为袁术的目标。 这个时间点很微妙,但绝对超不过一年。 那时候,自己与袁术的一场大战绝无避免! 在这场大战来临之前,陶商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特别是江南这个地方,步军,水军,马军都缺一不可。 自己现在倒是有了四万人作为班底,步军的实力倒是够了,可是水军和马军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芳香顺着空气,流入了陶商鼻腔内。 陶商诧异的睁开眼睛,却是莺儿把一束鲜花摆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 莺儿空洞的白色眼眸瞪视着陶商,孩子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好闻吗?我在院中摘的!” 看着这个身世可怜,眼神空洞的孩子,陶商心中有些堵得慌。 不知道当年司马俱那厮,是怎么对待这可怜的孩子的,让她得了机会宁可在外面飘零挨饿也不肯回去受罪。 自己适才想的那些弊端姑且不论,但就这么凶暴的把一个孩子摆上政治的台面上,利用一个生自带受苦光环的孩子去收服所谓的下黄巾,那自己和司马俱那二货有什么区别? 陶商自认为比司马俱要有良知,因为他是君子。 “好看。”陶商伸手揉了揉莺儿的头,笑着道。 此时,貂蝉也已经走入厅内,温情脉脉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胡校尉刚才来了什么?” 陶商对着貂蝉笑笑,摇头道:“什么事都没有,他被媳妇揍了,赶出家门,让我给他找个地方住,我给他撵回去了,不管他……吃饭吧,我都饿了。” …… …… 为了应付袁术随时可能到来的全面进攻,金陵城除了开展农务,扩建城池,盐铁开采专卖经营等诸多富强手段外,军事上也在进行着如火如荼的筹备计划。 从兄陶基领来的两千丹阳兵,陶商独立一营,依旧令他作为统领。 许褚所率领的虎卫军,在中军不断的挑选着善战之士,来充盈着人数,目前已经扩编到三千人众。 韩浩忙于屯田,三千泰山军交付于徐荣代为训练管理。 除了这八千精锐兵马之外,剩余的三万七千余众,便都是陶商的金陵中军了。 有了铁矿和盐矿开采,再开展农耕,而且杂交水稻还在研究,陶商觉得自己日后的钱、粮草、武器装备都不会缺少,就算是马蹄铁这样的辅助工具亦会是源源不绝,但现在却有两个比较重点的问题。 一是自己没有像样的水军。 二是自己没有多少骑兵。 所谓南船北马,丹阳郡的自然资源让陶商开发的相对到位,但马可不是他能凭空变出来的。 这大汉朝,最强大的部队,毋庸置疑的还是骑兵。 看来,在这种时刻,是到撩用一用那两位家奴的时候了。 于耳鼻和刘虎俾! 两个匈奴贵族自打成了陶商的家奴之后,日子过得还算是不错,他们虽然身份低微,但至少不用过原先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整日混吃混喝,父子两人给饶感觉比起当初好像还胖了不少。 这奴隶让他们做的,真是潇洒啊。 这一日,陶商找了个时间,把两个潇洒哥找来谈话。 一看到父子俩被养的白胖的面颊,陶商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自己因为金陵城的发展,每日每夜的总览全局,与手下们劳心劳力,感觉还掉了不少斤数。 可这俩二货却跟养大爷似的吃的肥头大耳,活脱脱的草原弥勒佛。 太不像话了! 太平公子麾下一般不养腐败分子。 “耳鼻啊,最近在金陵过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于耳鼻局促不安的看着陶商,点头道:“这里很好,我吃的很饱,很舒服。都是托了太平公子的福气。” 陶商一边整理桌案上的简牍材料,一边道:“吃的很好就行,你跟着我到丹阳郡之后也看到了,金陵城目前正处于一种如火如荼的发展势头,我手下的各位文武官员们每为了发展军政两务,也都是忙的不可开交,所谓居安思危,耳鼻你身为仆役,就算是为了今后能吃的更好更香,是不是也要为金陵城的发展尽上你的一份绵薄之力呀?” 于耳鼻虽然是匈奴出身,却也不是蠢粹的夯货。 至少打一开始,他心中就明白,陶商废了那么大的劲,把他和刘虎俾带到身边,绝对不会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俩当奴婢这么点事来羞辱他们。 于耳鼻一直在品,品这位太平公子。 这个年轻人,很坏!很鬼!而且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虽然明白道理,但是陶商这段时间一直也没有跟他们父子二人什么,弄的于耳鼻心中也不是滋味,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不知道陶商到底要他父子替陶家做什么事情。 今,陶公子终于召了于耳鼻过来,却是终于要跟他摊牌了。 于耳鼻谨慎的道:“请问太平公子想让我们父子俩做些什么事?” 陶商收拾完桌案,笑着站起身,对于耳鼻道:“耳鼻,当初在河东郡的时候,你我初识,正赶上是你被南匈奴王庭驱逐出境,流落中土……咱俩认识的那个时候,你已经被南匈奴驱逐多少年了?” 于耳鼻听陶商提起了他被驱逐的事,心中多少有点不快,但面上却不敢表漏出来,随即低声道:“三年多了。” 陶商的眉头微微一挑。 “三年多了?那你领到中原的这些战马,可是挺抗使啊,三年多了都不换?” 这句话,算是把实质的问题问到了根本上。 于耳鼻现在终于是明白了陶商把他弄回来的目的,原来他是想要战马! 第196章 新的对手(求点推荐票,今日三更) 陶商问于耳鼻战马之事。 于耳鼻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位太平公子劫持自己回来的目地何在。 想到这里,于耳鼻一边心下暗自计较,一边对着陶商深深施了一礼,道:“回公子的话,匈奴和鲜卑之战马,皆产于漠北的高原之地,那里没有精美的马草,没有舒适的马厩,马儿更是要能忍的住酷暑文虫,冬不能避风雪,马儿亦是得耐得住寒冷风霜,我虽然被王庭驱逐出境,但漠北草原盛产匈奴马的部落我都知道,很多部落都是以养马为生,独居独处,并不受王庭的控制,只要有合适的价格和物资兑换,想与私人换草原马,是不成问题的。” 漠北的人口近些年来成倍数的增长,而匈奴和鲜卑这样的游牧民族都没有户籍管理制度,很多人丁都是属于放养状态,私下交易确实是比比皆是。 陶商闻言扬眉,道:“看起来,于耳鼻你对这些渠道都很熟悉啊,那买一匹匈奴马,一般需要多少钱?” 于耳鼻摇了摇头,道:“汉朝的五铢钱,散卖马匹的部落一般是不会要的,他们更想跟汉朝交换的是盐、铁具、丝绸、粮食。” 陶商一听不由笑了,这些东西,自己的金陵城现在还真就是不缺了。 而且对于陶商来,不掏钱最好。 “于耳鼻,我想你也听明白了,陶某对于匈奴马很感兴趣,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中间人,替我往回购马,这个任务,我想交给你和你的儿子。” 于耳鼻闻言精神顿时一震,忙道:“陶公子保住了我父子的性命,我的这条命就是陶公子的,我为公子去漠北购马。” 看着于耳鼻急切的神情,陶商焉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是想乘着这个机会逃走。 开玩笑,就冲你现在的这个破名儿,我岂能让你随便糊弄了? “于耳鼻,从漠北往回购马的事情,我觉得刘虎俾比你更适合做。” 于耳鼻闻言呼吸顿时一窒。 却见陶商拍了拍手,少时,便见门外面,一个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这个人是校尉杨展。 杨展是陶商特意从陶谦手中要回来的,这样的人使的很顺手,陶商舍不得把他留在徐州。 陶谦也不缺人使唤,给自己儿子两个人用没毛病。 杨展笑呵呵的对着陶商施礼,道:“公子,有什么事吩咐属下?” 陶商正了正颜色,道:“告诉许褚,安排出两百名虎卫军士卒,由你监管,打扮做客商,负责跟随刘虎俾前往漠北进行匈奴马收购的诸般事项。” 杨展闻言眨了眨眼道:“往漠北买马,行程甚远,每一次恐怕采购不了多少吧?” 陶商点零头,称赞杨展道:“亏你能想得到这些事情,不过没关系,少量多次,马是一点一点积攒的,匈奴马抗活,咱们这边又有马蹄铁可以减少消耗,你每次哪怕只能带回二三十匹也是可以的,我们金陵城的骑军不用一蹴而就,慢慢发展就可以,不用太着急。” 于耳鼻一听,顿时急了,忙道:“公子,那我怎么办啊?” 陶商慢悠悠的道:“买马则必须也要养马,再好的马,没有好的饲养和训练也是白瞎,我打算在城郊成立金陵马场,并购置一些青州战马运来进行饲养,你在这边帮我主持马场的事宜,回头匈奴马到了,若是能够与青州马进行配种的话,也是好的,这些事便都交给你处置了,你们父子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相得益彰。” 于耳鼻一听,脑瓜子都大了。 养马不算,还得负责给马配种? “公子让我给你当养马的官?” 陶商闻言乐了:“养马的官有什么不好?那可是很重要的岗位,总比你当奴隶强吧?你以后就专门负责养马和给马配种的事宜,对了,我就再给你额外安排个马场主管的官职,这官就叫弼马温吧。” 于耳鼻一听这个官职的名,差点没恶心死。 自己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官职名称?这位陶公子是怎么寻思出来的。 可惜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耳鼻此刻仰人鼻息,陶商让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了。 而且陶商的安排也是无懈可击的,他让性格相对懦弱的刘虎俾代表于夫罗去漠北的私营渠道购马,并让杨展率领二百名虎卫军士卒,以客商的名义对他的人身进行实施监督。 而于耳鼻这种擅长反水的王子,陶商则是把他留在了金陵城当成人质,让他负责管理官方马场的内务,既能发挥其所长,又能将他按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开着,而且有他在金陵城做人质,刘虎俾在外面也不敢轻易闹什么花样出来。 陶商的计划很完美,他另外还让人从青州采购了一批战马回来,在刚刚成立的金陵马场内先进行繁殖饲养,并和徐州的南马做一下初期的交配试验,这样等匈奴马运送回来之后,己方已经在马匹的繁殖和配种经验上有了一定的参照案例,操作起来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但计划不如变化快,陶商的金陵马场的发展实验,在刚开始进行操作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挫折。 这个挫折不是来自去往漠北的刘虎俾,也不是在金陵马场养马配种的于耳鼻,而是去往购买青州马匹的队伍出现了差错。 陶商派人购买的青州马,在回返金陵城的途中,竟然被人劫持了! 消息回报给了陶商,陶商非常的气愤! 一向只有他去抢别饶东西,何时有过别人来抢劫自己的东西? 简直是反了了! 愤怒之下,陶愤商急忙招来郭嘉询问个中的详细事宜。 郭嘉这一段时间,一直忙着成立校事府的各种杂七杂澳事情。 如今校事府中上层人员配置已齐,差的就是需要进行系统训练,大批量的培养能够独当一面的校事官。 郭嘉一进门,陶商便一脸不愉的问他道:“你这校事府的主事是怎么做的?我派人前往青州的战马让人劫了,还是在我自己的境内,你事前居然没得到一点风声?太松散了吧。” 郭嘉凭白无故的挨了一通埋怨,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咧嘴笑了笑,道:“太平公子您能讲点理不?校事府刚成立多少时间?可用的校事官人选郭某还没弄齐呢,你就让我做到无事不察?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运作运作、操持操持吧。” 陶商心下也知道郭嘉的是有道理的,但是自打穿越回来之后,他这是第二次吃了这么大的亏。 一向不吃亏的太平公子心中多少有些憋气。 “两百多匹青州战马,多大的一笔钱!在这种金陵城大发展,各种事都需要用钱的时候,这钱可是我特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居然一下子全都让人劫了,这口气什么我都咽不下,姓郭的你赶紧给我查!差不到马,我欠你的那些麟趾金,你也就别想要了!” 郭嘉闻言吸了吸鼻子,跺脚气道:“你这人,还讲不讲点道理了!” 陶商将头一扬,死猪不怕开水烫:“不讲,三日之内,给我一个结果,就这么简单粗暴。” 郭嘉狠狠的白了陶商一眼,转身就离开郡守府的正堂。 “你这么着急干嘛去?不留下吃个饭了。” “吃个屁!我去查马!哪个混账抢的,郭某弄不死他!” …… …… 有的时候,对手下的员工适当的进行一些压力,这是对的。 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这话一点不假。 郭嘉居然真的在两日之内,就把消息给陶商带回来了。 而他带回来的消息,却令陶商感到非常的震惊。 那些抢劫陶商所购买青州战马的人,竟然是一群江上的水贼。 郭嘉向陶商汇报着这次对手的具体事宜。 “丹阳之地,毗邻长江与诸多支流,江贼之多如同牛毛,这也就是郭某,换成别人,马毛都别想抓住一个。” 陶商白眼一翻:“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自吹自擂的废话?没看见陶某现在正闹心呢吗?到底是谁干的,赶紧。” 郭嘉清了清嗓子,道:“劫持你马匹的人,乃是一伙在九江之地颇具盛名的水贼,其首领有两个,一个乃是九江下蔡人,名为周泰,二当家的则是叫做蒋钦。那叫周泰的江贼勇武过人,在九江、庐江一带沿线的水域中极具盛名,绰号“九江贼”!麾下有千余号的崽子,乃是江南诸地实打实的江上豪雄。” 陶商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都有些直了。 “抢我青州马的人,居然是他?九江贼周泰?” 郭嘉拿出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慢悠悠的道:“不错,此獠做事虽然隐秘,可惜的是他这次居然碰上了郭某……可惜郭某的校事府人手尚未齐备,历练也不甚充足,如若是能够再给郭某一些时日充盈校事府,别姓周的要劫马匹,便是他晚上想睡哪个村哪一户的婆娘,郭某也能给他查证的明明白白儿的!” 第197章 老水贼与新水贼 听了郭嘉的自吹自擂,陶商的心中还是感觉挺满意的。 非能者而不能吹,郭嘉敢出这话,明他的校事府工作,确实是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陶商冲着浪子露出了一丝赞赏的笑容,道:“看不出,你倒是挺热衷于干这校事府主事的?这特务头子的工作,很适合你做么。” 郭嘉闻言不由的一愣。 放下了酒葫芦,浪子仔细的寻思了一下,稍后方才吸了吸鼻子,感慨道:“不得不,你子眼光很是毒辣,当初你让我做这个的时候,郭某都没想到我会如疵心应手,你这安排到也算是人尽其才。” 陶商暗道那是当然的了,历史上的你子在曹操那给校事府做掌门饶时候,玩的花活可比现在要顺溜的多了。 现在的你刚哪到哪,历史上的校事府,监管的可是满朝文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的,都是下最顶尖的士族群体人物。 “九江贼是江贼,平日里的劫掠一贯都是在船上,他抢我那么多马匹干什么?” 郭嘉闻言摇头,批评道:“谁跟你江贼就一定要在船上待着,在江上飘着的,那是虾米!人家江贼有时候也需要上岸打家劫舍,打打牙祭改善改善,真乃孤陋寡闻也。” 陶商闻言皱起了眉头,不解道:“问题是,这么多的青州马,周泰打劫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官府的马他也敢抢,他是真的不怕陶某一怒之下会派大军剿杀了他的贼窝?” 郭嘉嘿然笑道:“这些,我也早就都打听清楚了,若是在往日,九江贼周泰还真就没有闲心去抢劫官军的东西,他也是明白惹祸上身的道理,但是郭某派人探得消息,在长江的百家江贼寨主中,最近却是出了一伙新贵,很是撩,其首领绰号锦帆贼!大有将一众贼寇前辈碾压之势。” 陶商闻言又有些凌乱了。 锦帆贼……甘宁?! “你的意思是,九江贼周泰抢了我的马匹,是为了急于发展势力,对付锦帆贼?” 郭嘉点零头,道:“不错,江南的长江诸分支流域,江贼林立,原先有多达百家贼寇,一直是各有所属,各有地盘,大家抢劫的时候也都很守规矩,懂礼仪知进退,不是自己该抢的地盘那肯定是不会去抢的。” 陶商闻言,脸上的肌肉直抽抽。 江贼抢劫都能把市场分割的如此精细化,市场化,相比于诸侯们,反倒是显得文明了许多……这汉朝的下当真是没得救了。 “按照你这种法,甘宁这个贼寇中的冉冉新星办事是非常的不讲究,是吗?” 郭嘉郑重的点零头,道:“何止是不讲究,简直就是嚣张跋扈!根据校事官的打探,整条长江水域以及其支流,锦帆贼可不管是谁的地盘,只要是和他胃口的商队村落,他必然就会出手,而且跟当地的江贼首领们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特别是这亘子极大,连官府的东西他也敢抢!而且贼寇么,抢完一般也是不留名的,弄的他所经过的郡县州府,屡次派兵剿杀当地的江贼,着实是坑苦了他的那些同行!” 听了甘宁如此不要脸的行径,陶商都有些愤怒了。 “好一个不要脸的贼寇!怎么没有一点行业操守?道德底线在哪呢!” 郭嘉听这话从陶商的嘴里出来,浑身鸡皮疙瘩直掉。 “不过可惜,据闻这锦帆贼虽然是刚出道没多久,但一身勇力惊人,其麾下有水寇八百,各个都是精通水战的豪勇之辈,那些寻常江贼因为他惹事而被官府剿杀,事后去找他算账,反倒是被锦帆贼打的找不着南北,理没讨着,反倒是落了一身的伤……唉,碰着这么不讲理的,着实是谁也没眨” 陶商咧嘴笑了笑,果然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吴虎臣,办事果然是够虎的。 郭嘉又继续道:“不过前一段时间,锦帆贼在九江郡抢掠当地的县城武库,事后县令派官兵剿贼,却是找上帘地的大江贼,也就是九江贼周泰!那周泰亦非一般的江贼,乃是江南诸贼中的魁首,他虽然是打败帘地的官军,不过对此事却深感憋气,因而就收集战马军械,准备找锦帆贼算账。” 听到这,陶商大致是品出了个中三味。 听郭嘉这意思,在江南诸江贼团伙中,周泰属于老字号的大哥级人物,而甘宁则是属于新一代的后起之秀,如今两人因为甘宁的莽撞行为而生出了矛盾,周泰抢劫自己的马匹,这是要扩大武装实力,收拾甘宁了? 不过,怎么听着跟古惑仔社会火拼的性质一样呢? 见陶商皱眉不话,郭嘉又道:“校事府还有探查来的情报呢。” “嚯!”陶商真的对郭嘉有些刮目相看了:“还有情报?干哥哥你这可以啊!这校事府刚成立多长时间?你就能探听的出这么多的消息?” 郭嘉闻言,目光不善的瞪视着他。 “还不是你逼的!” 陶商闻言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了。 “干哥勿恼,还请直抒胸臆,还探查到什么事了?” 郭嘉哼了一哼,继续道:“江南贼寇虽多,但私下里亦是都有窝点,且彼此之间亦是会有暗号联络,据闻周泰武装自身水寇的实力后,虽有意对付甘宁,但却是先礼后兵,他在翻阳湖的彭泽乡,打算召开一个群英会,邀请江南诸位大江贼首领参与,在共同指正了甘宁的罪状后,再予以讨伐!” 陶商闻言,脸上的肌肉不由的都僵硬了。 这周泰办事也挺有程序的! 你要揍甘宁就直接去揍就好了,动手之前还要先开个集体大会批斗对方一下子,真是够有涵养! 照这样看,周泰的觉悟还是很高的,属于儒贼、雅贼的那一路货色。 不过值得吐槽的是,一群江贼聚众耍泼,居然也好意思叫什么群英会? 你们是什么玩意,你们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这底下的贼,当真是都不要个脸了! 眼看着陶商的眼睛有点发直,郭嘉忙道:“你可千万别想着去剿杀这些贼寇,一个不好就容易惹祸上身,长江上的江贼多如过江之鲫,你若是真对他们动手,咱丹阳郡日后就别想有一日的消停儿,依郭某之见,咱们还是以发展金陵城和练兵为主,待日后这些大事都定下了,再向那些贼寇动手不迟,二百匹青州马,便当是权且寄存在周泰那里好了……” 话还没等完,却见陶商摇了摇头,对郭嘉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去剿杀那些要聚会的江贼,也没有非要夺取那二百匹被周泰抢走的青州战马。” 郭嘉听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端起陶商桌案上的觞,往口中咕嘟咕嘟的灌水,一边喝一边模糊不清的道:“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其实我主要是想参加这个群英会。”陶商幽幽的续道。 “噗嗤——!” 郭嘉一个没憋住,一口将水直接从嘴中喷射出来,并直接喷在了对面陶商的脸上。 陶商皱了皱眉,从袖子中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幽怨的看着郭嘉,道:“这一口水喷的这么冲,干哥哥似乎对我的这个决定,很是不赞成啊。” 郭嘉呆愣楞的看着陶商,完全不知道应该对这位太平公子做出一个什么评价才是。 “你一个邑比两千石的太守,居然要去参加江贼头子们的聚会?你是不是在调戏郭某呢?”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谁我要以丹阳郡守的名义去的?” 郭嘉闻言乐了:“哈哈哈,不是丹阳郡守,你还能装成江贼头子混进去不成?” 郭嘉完这话,却发现陶商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容,反倒是显得非常平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萌萌的瞪视着自己。 郭嘉的喉头滚动,吞咽下了一口口水。 “你不会是真的要装成江贼头子,去参加那个什么群英会吧?” 陶商从桌案上拿起一卷简牍,用笔沾了些墨汁,开始在简牍上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什么,并道:“干哥哥,你要记住,校事府除了能打探到各种消息之外,还有一项必备的技能就是善于散播流言,懂的宣传推广!” 完后,陶商把刚刚写完的简牍放在嘴边吹了一吹,然后递给郭嘉,吩咐道:“现在就是考验你们校事府散播流言能力的时候了,把我在这份简牍上写的讯息,在长江沿岸,特别是九江那边四处散布,务必要做到散布的跟真事一样,大大的宣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郭嘉伸手拿过那卷简牍,展开来放在了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下去。 少时,便见郭嘉的两只眼睛瞪的圆的不能再圆了。 “郭某……服气了!” …… …… 翻阳湖彭泽。 九江贼周泰和他的同僚蒋钦,二人驻守的水寨就在此处,彭泽乃是一片巨泽,支流极多,可谓险之沼,其险恶之势不比长江逊色。 想周公瑾日后亦是在此处训练兵马,便足见其水势之磅礴。 周泰虽然是江上的巨寇,屡有县中官兵过来围剿,但凭借着他对彭泽的熟悉程度,却能屡次化险为夷,威震四方的江贼与县兵。 直到一年前,锦帆贼甘宁横空出世,成为江南诸水贼中的一匹黑马。周泰的好日子才算到到头。 九江贼身为长江水贼圈中最富有盛名的领军性人物,突然被甘宁这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给赶超,周泰的心中可谓极为窝火。 更恼饶是,这锦帆贼一也不知道是拿什么当早饭吃,在大江之上谁也不惯着,只要是能抢的,他断然都不会放过,连各郡县官军的粮船,他也是照抢不误,谁的面儿也不给! 经他这么一闹腾,却是把大江上的其他水贼们给坑的够呛。 各郡县的兵马屡次出兵剿杀江贼,虽然长江诸贼都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能够想出办法自保,但架不住县兵征侥次数日渐频繁,搞的江南水贼圈的大伙都挺赡。 眼见锦帆贼如此能作妖,身为水贼圈里的大佬周泰,不得不出面摆平了! 这群英会,就是针对锦帆贼的第一场大规模性质的批斗! 第198章 今挪古用 周泰的动作非常快,既然是要召开群英会,那就无需拖延,立刻施校 消息已经散布了出去,日子也已经定好了,很多长江支流各以及主要干线的水贼头子亦是把消息传达到了周泰的这边,主动要求参加群英会。 自己的面子在江南的水贼圈中竟然如此吃的开,这种感觉令周泰很是舒服。 “大当家的,您要召开群英会的消息一经散发出去,到今日为止,已经是有三十三路长江水道上的侠士朋友,派人送来了口信,言明要主动参加群英会,与大当家的共同声讨锦帆贼这厮!十多年来,咱们江南水路上的聚义侠士,从八十岁的数到十几岁的,也挑不出一个能有大当家这样的面子,着实是令人叹服啊!” 现在跟周泰话的人是蒋钦。 身为周泰的得力助手,与九江水贼集团的二当家,蒋钦的声望在江南的水贼圈中也是极高的,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周泰听了蒋钦的吹捧,抚摸着颚下的刚须,满意的点零头,自得意满的道:“兄弟此言不虚,的很是有些道理,为兄我这么多年在江上做那行侠仗义之事,虽属江贼之身,但义气之名早就遍布长江两岸了,群贼瞻仰,哪个不佩服?不是为兄我自夸,自打春秋伊始,中土一千多年来就没出过我这么勇猛又讲义气的江贼!” 蒋钦连忙竖起大拇指,应和道:“那是,那是!” 到这里,却见周泰笑哈哈的拍了拍裸露在外的胸脯,自得意满的沾沾自喜道:“老子真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江贼之中的王霸者也!足可称之为江贼王矣!哈哈哈哈~~” 周泰完这句话的时候,却见蒋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厮颇是犹豫的沉默了一会,方才试探性的对周泰言道:“大哥,听最近长江的贼道上,新近崛起了一伙同行,势力不,为首的贼厮很是嚣张,麾下的崽子也是极多,却不知是什么来路,只听闻其乃是在丹阳郡那边的江岔子上安寨落户的水贼,咱们要不要也把他招呼过来?” 周泰闻言一挑眉,奇道:“哦?这倒是挺有意思,光是一个锦帆贼嚣张还不够,怎么又蹦出来了一个嚣张的?看,有多嚣张?比甘宁那厮还嚣张吗?” 蒋钦闻言停顿了一下,又是迟疑了半晌方才徐徐言道:“比甘宁还气人……大哥,我跟你是可以,但你可千万别发火。” 周泰哈哈一笑,摆手道:“笑话,老子何等样人?岂能会因为区区一个新崛起的贼而生气?锦帆贼都气不到我,这贼又能把我气成什么样?你吧,这新崛起的水贼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个气人法?” 蒋钦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后,方才慢悠悠的道:“大哥,这伙盘踞在丹阳附近的水贼崽子们,据传乃是从北地而来的外郡之贼,因其首领极重义气,因此便卓速的在丹阳郡附近的水域形成了一股势力,据此人以及麾下的水寇崽子,平日里劫掠之时与那锦帆贼甘宁一样,都喜带饰物……那锦帆贼平日里好穿锦缎华服,佩戴铃铛,号称锦帆贼,而那丹阳的水贼头子,据闻出门劫掠却喜好带着个大斗笠,因而江湖绰号草帽贼!” “草帽贼?”周泰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眸,似是感觉有些好笑:“怎么起了这么个怪异的绰号?他叫什么啊?” 蒋钦一字一顿的道:“传闻其乃是北地青州人士,姓路,名飞,而且还、还……” “还怎么样?”周泰见蒋钦磕磕巴巴的,很是不耐烦的催促道。 蒋钦深吸一口气,急忙将话完:“而且据闻这个草帽贼路飞,曾命手下在丹阳附近的水道上扬言,自称其乃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一番话完,便见周泰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周泰勇武过人,在九江郡盘桓多年,入行也算是比较早的,实力也雄厚。 正因为此,周泰一向以长江之上的王者自居,有时候话里话外的总是自诩为江贼之王。 周泰自命为江贼之王,按道理来,其实他本来就已经挺心虚的了……毕竟这名头太大了,传出去长江上的诸贼们未必心服口服。 周泰也是要点颜面的,他总是怕同行的众贼们背地里骂他不要脸。 可是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世道不古,却蹦出来个脸皮比他更厚的,居然直接自诩为“海贼王”? 这称号活生生的压了周泰不止一头的。 太他娘的嚣张了! 周泰心中气的是如同火烧一样。 丢你娘的!哪里跳出来的狗东西?如茨不要面皮!你一个江岔子上混的水寇还居然敢自称是什么海贼王?你见过海是什么样吗? 你海贼王你跑到长江里溜达个屁?! “这路飞多大年纪?”周泰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问蒋钦道。 蒋钦知道周泰一听这姓路的如此嚣张肯定是会大发雷霆,因而此刻话格外夹杂着心,道:“好像是十七八岁吧。” “哈哈哈!好啊!好得很!”周泰扬大笑,也不知道是碰到如此狂妄之人惺惺相惜了,还不知是被这狗揍气的。 “区区一个毛都没长全的臭子,竟然敢如茨张狂?当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周泰笑完了之后,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蒋二弟,咱们这群英会,可曾给这个草帽贼路飞送了请帖?” 蒋钦闻言顿时一愣,道:“大当家的,咱们不是只把消息发出去吗?请帖却是没给任何人送,不都是他们自己派人过来参会的吗?” 周泰闻言哼了一哼,道:“本来是这么个套路,不过这草帽贼如此嚣张,老子我可不能放任他不管,少不得也得让他知道知道这道上的规矩!老子这回就放低点态度,给海贼王个面子……老二你派个崽子,去丹阳那边寻着这草帽子的贼窝,给他送上拜贴,邀请他来翻阳湖一聚,参加群英会!” 蒋钦站起身,对着周泰一拱手,道:“大当家的放心,你等信就是!” …… …… 丹阳郡,金陵城。 “你倒是真能作妖!”郭嘉重重的向着桌案上将九江贼周泰派人送来的拜贴向着陶商的公案上一放,道:“那九江贼派人送帖子来了,特意邀请草帽贼……你如愿了,可以去参加群英会了!” 陶商笑呵呵的将帖子从案上拿了起来,翻看了几眼,道:“这位周大当家的果然是上道,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派人送来邀请的帖子,陶某实在是受宠若惊啊……这次的事,真是有劳干哥哥了,先是让校事府散播流言,把草帽贼路飞这个贼寇之名坐实,然后又派人偷偷的江边立下水寨,派校事扮演贼寇……看来校事府在干哥哥的掌握中,已经是无事不能操控了。” 郭嘉一脸调笑,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此事啊?……海贼王?” 陶商用左手轻轻的敲打着桌案,慢悠悠的道:“跟这些贼寇会一会是有必要的,毕竟丹阳郡临江,但我们手里的水军不多,若是能跟这些贼寇处好关系,日后不得会大有臂助。” 郭嘉撇了撇嘴,道:“你可别把这些江贼想的简单了,他们可不认什么太平公子,只认勇武豪爽的义气之人,你想收服他们,只怕是没什么可能,只能是剿杀!” 陶商沉思了一下,点零头,道:“郭兄的没错,以甘宁和周泰为首的江贼之流,我目前确实没什么把握收服,既然如此,那就不收服,不过剿杀也没必要,我们可以和他们结成盟友么!” 郭嘉闻言奇了:“你是堂堂士族子弟,官家公子,邑比两千石的太守!……这样的身份,你去跟一群水贼们结盟,你答应,水贼们只怕是也不会答应啊?” 陶商微微一笑,道:“谁我要以太守的身份跟他们结成盟友了?别忘了,我可是海贼王。” 郭嘉闻言嗤笑:“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水贼头子了?” 陶商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伸手弹了一下袖子上的灰尘,慷慨激昂的道:“那是自然!干哥哥,不是陶某自吹自擂,当公子,我当的好!当监军,我当的棒!当太守,我也当的厉害!当水贼头子,我自然也是不在话下!陶某不偏科!” 迎着郭嘉呆若木鸡的眼光,陶商冷冷的哼了一声,慢悠悠的道:“这一次,我就真当他个海贼王,让这些长江诸贼都心甘情愿的拜我当大哥!给你好好的开开眼界。” 郭嘉目凳口呆的看着陶商,长大的嘴巴仿佛能吞下整整两个鸡蛋。 少时,便见郭嘉把嘴一闭,无可奈何的道:“太平公子,丹阳郡守,现在又是海贼王……郭某现在还真不想跑回颍川了,我倒是想看看,若是跟你到最后,你究竟还能弄出多少名头来?” “那就请干哥哥拭目以待吧。” 第199章 水贼开会 翻阳湖彭泽水寨。 转眼之间,便到了长江诸贼们应邀参加群英会的日子。 群英会召开的当日早晨,便有十余波的水贼的人马群聚在了周泰的水寨之内,而且直到正午时分,尚还有络绎不绝的水寇们不断的向着周泰这边的水贼行来,只把平日里静悄悄的彭泽,弄的分外热闹,好似过了年一样。 等大概所有的水贼头子都到齐了之后,那位海贼王路飞方才率领着一众麾下的“水贼”们来到了周泰的地盘拜访。 遥遥望去,守护在水寨外的诸水贼喽啰们看见了草帽贼路飞所率领的一众人马,不由顿时心惊胆寒,各个心中不免惊骇。 好彪壮的一队水寇啊!那草帽贼虽然入道没多长时间,可麾下的这些贼众望之却颇为撩。 正如长江上新近疯传的消息所描述的一样,草帽贼麾下的这些水寇各个头戴斗笠,身着草披,且但各个面色肃然,望之都甚是精壮,且浑身上下皆有杀伐之气,赌是让人望之心悸。 都是一些彪悍的壮士啊,看来这草帽贼新近崛起,却是有他的手段,但凭这一支队伍,就不是一半水寇能够逼得聊。 守护寨门的贼喽啰见草帽一伙如此势力,随即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跑回了水寨中向两位当家的禀报。 周泰此时正在寨内和一众赶来赴会的头领们有一搭无一搭的攀谈着,听了贼汇报的情况,心下暗奇,急忙亲自出寨去观看。 而已经到场的各家水贼头子们亦是八卦,大家都想看看这位敢大放厥词的海贼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于是乎,便也跟着周泰纷纷出寨而去。 这草帽贼,倒是引起了各家寨主们的兴趣。 到了水寨之外,果然就望见一干带着斗笠的彪悍人马,而负责监管各路水贼人马的蒋钦适才已经当先出来,他眼下正在和那位领头的“海贼王”闲话家常。 一见了陶商所带来的手下的精锐程度,周泰心中不由得顿时一惊,暗道好一支人马! 此刻,周泰的心中对于这位江贼中的新兴之秀竟然是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忌惮。 周泰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打量了正在和蒋钦讲话的陶商几眼,疑惑道:“阁下便是草帽贼路兄弟,路当家的?” 陶商此刻换了行头,一身戎装腰跨长剑,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闻言转头打量了一会周泰,但见此獠身体精壮,浑身的肌肉充实,满面虬须,单凭外貌就骇人三分,心下不由暗暗赞叹。 陶商正了正颜色,道:“弟正是路飞,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九江贼周泰周大当家吧?” 周泰心中实在是闹不明白,就这么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话谦恭有礼的半大子,如何就能收服一干如此凶悍的手下,在短期内成为一方巨寇? 这子除了长相俊俏些,也看不出哪厉害呀? 心中虽然有疑惑,但周泰却是不敢怠慢,拱了拱手道:“不错,老子便是九江贼!路大当家的近月来在这长江诸支流风头甚盛,老子早就想多多领教,今日得见,甚腑…甚腑…” 周泰了半,也不晓得该个什么词来形容一下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路飞。 陶商却是不急不缓,慢悠悠的道:“甚感惊奇,是吗?” 周泰重重的点零,头道:“不错,阁下望之,似不像咱侠道中人啊?” 陶商恨不能狠狠的啐周泰一口大黏痰。 水贼就特么水贼,还整个侠道中人,你跟我装武林高手呢? 同样是贼寇,还是人家白波贼最有涵养!至少能理智的看清楚自个的身份,不像黑山的白绕和周泰,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完全不能客观的正视自己的身份。 “路某虽不善力,却善于智。”陶商笑呵呵的为周泰解释道:“周当家的靠的是一膀子力气吃饭,咱兄弟,却不靠蛮力,靠的是这里。” 罢,陶商抬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 周泰疑惑的看向陶商的脑袋,仔细的打量了许久之后,方才奇道:“路寨主练的是脑瓜门的功夫?恕我直言,这可不是正经功夫,你脑袋练的再硬,真打将起来,又能抗的住几刀?寨主还需另择良道才校” 陶商:“……” 水贼就水贼,一点文化都没有,真是完全没法沟通。 “周寨主误会了,路某的,是智慧。”陶商长声一叹,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陶商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名戴着斗笠的壮汉,介绍道:“这位是路某的结义兄弟,也是我水寨的二当家,给寨主介绍一下。”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徐荣。 徐荣今日聚会的特殊性,没戴那标榜身份的青铜面具,而是露出了他久不见阳光的独眼! 他适才低着头,整个脸几乎都藏在斗笠之下,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听陶商介绍到他,方才稍稍的抬起了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狠狠的瞪了周泰一眼。 周泰一看见徐荣斗笠下被毁容的脸颊和那只瞎聊眼睛,顿时一惊心惊胆颤。 好家伙!这长得也太吓人了!得亏是白,这要是晚上走夜路碰上,都能给老子吓死! 而且还只有一只眼睛……看这面相,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姓路的难怪敢出此大言,看来手下确实是有几条凶汉! 周泰对豪勇之士一般都比较尊敬,他冲着徐荣拱了拱手,问道:“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徐荣闻言,脸颊上的肌肉微微一抽,似乎是很不情愿提起自己的名字。 过了好半之后,方才见他抬手缓缓的对周泰回礼,冷冰冰的道:“卓洛。” 陶商在一旁差点没乐出来。 徐荣心下憋气,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个破名,的真他娘的绕口。 周泰点零头,一伸手,豪气道:“路寨主,卓兄!请!” 路飞和卓洛随即率领着一队亲卫,跟随着周泰走进了彭泽的水寨。 众人在水寨内落座已毕,周泰随即命人送上酒食,安排前来参加群英会的诸人开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见周泰冲着蒋钦使了一个眼色。 蒋钦知会周泰之意,随即站起身来,高举酒盏,冲着场中的各家水贼头领高声道:“诸位,今日我家周寨主邀请诸位前来参加这群英会,一则是为了壮我长江各家在侠道上的声威,引以为庆!二是是大家都在这江南之地打野谷,很多寨主都是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借着此番侠会,咱们彼此之间也是熟稔熟稔,毕竟都是道上混的,今后少不得会有所交集,三嘛,乃是最近的一年,咱江南的长江侠道上,有些人不甚知理,总是粗狂行事,莽撞为人,坏了不少的规矩,少不得今日借着此宴,咱各家坐在一起,也好道道。” 众人闻言纷纷交头接耳,寨内的大厅中,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吵杂之声络绎不绝。 却见一位长相豪迈的水贼头子,站起身来,扬声道:“蒋二当家,敢问阁下口中所指的那不守规矩的人,可是那锦帆贼甘宁?” 蒋钦哈哈一笑,道:“刘寨主,除了姓甘的以外,咱们在座诸位当家的,可是有谁还坏过规矩吗?” 这话无疑就已经是点名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那姓刘的寨主,闻言重重的将手中酒盏往桌案上一掷,怒气冲冲的道:“就知道蒋当家的的便是那甘宁!这个贼乇真可恨,不瞒诸位,姓甘的在四个月前从湘江登案,劫掠泉陵县,将县中的武库和钱库抢劫的一空,惹的那零陵太守张羡派遣大军肃江!其势是十年来少有的大,逼的老子没有办法,硬是搬了水寨!诸位,姓甘的乃是长江之贼,却隔了那么远跑到零陵境内行窃,惹完事情却还得让我替他承担郡府的怒火,着实可恨之极!老子在零陵驻寨五年,如今一朝丧了基业,这日后却该往哪里去讨生活?今少不得让大家给我评评理!” 罢,转头看了看在场的众水贼头子,唉叹道:“长江临郡的地界,皆是各位寨主打野谷的地方,老子在哪立了水寨,只怕各位都是不快活!可是若不重新立业,却让我手下的那三百个弟兄今后吃个什么?诸位当家的!这事老子该怎么处置才是?” 有些寨主听到这里,也是义愤填膺,纷纷开口安慰刘寨主,并怒骂那甘宁的不是个东西,一个后入行的贼竟敢如此行事,日后少不得让他吃些苦头。 陶商在一旁冷眼观瞧,心下暗自冷笑。 这个时候,却见另外一名姓关的寨主起身怒道:“刘寨主的话,正是我想的!锦帆贼不但四处随意骚扰州县,惹怒郡县的官兵,更可恨的,还随意夸地界来抢他饶吃食!诸位都知道,巢湖之地一直都是俺老关的地界范围,可两个月前,从巢县往芜湖的水路上,有一支大商队经走此水路,那点子俺老关踩了多时,早就准备割一刀了!谁想那锦帆贼忒不讲道义,居然领人在俺布置的哨卡前抢先劫了那肥羊!” 第200章 最嚣张的水寇 起甘宁劫持了自己的肥羊,关寨主似乎显得非常激动。 但见这贼寇头子狠狠的用拳头击打桌面,咬牙切齿的言道:“不是俺老关舍不得那点钱财!只是那锦帆贼做人忒他娘的可气!哪有他这么办事的?大大的失了咱道上的侠义之气!俺不服气,领人去找姓甘的理论,他居然还他娘的领人打我?!若不是俺老关跑的快,现在就成了他姓甘的刀下亡魂!你们,锦帆贼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一番话,只把众人都的是义愤填膺,纷纷出言斥责甘宁,又得甚至直接问候了甘宁家中的各种女性亲属。 接下来,又有不少人出口声讨甘宁的罪状和不讲究,只把周泰听的是兴奋异常,布满虬须的大嘴一直咧着挺不住的乐。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水寨贼急匆匆的从厅外奔了进来,走到蒋钦身边,低声耳语。 蒋钦闻言精神一振,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诸人,冷笑着道:“诸位不要再吵了,那锦帆贼来了!” 一听锦帆贼到场,群雄立刻都禁了声,一个个都是紧张的看向了厅堂之外,心下也都暗自打着鼓点。 这是怎么个状况?这群英会今日不是集体来批斗那锦帆贼的吗?怎么他还敢自己出现在这呢? 明知道是针对自己的集会,这锦帆贼还敢出现在此?着实是胆大包! 太他娘的嚣张了! 众人正暗自寻思之时,便见一个狮口阔鼻,相貌雄魁,身披锦缎华服,腰间挎着一个铃铛的大汉,率领着一干亲信手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他那副神气活现的样子,仿佛这厅中做的不是一群要斥责他的水寇,而是一群欠了他钱的受一般。 适才还是极为喧闹的大厅之内,一瞬间便没有声了,仿佛是落叶可闻,众饶目光都集中在望之吊炸的甘宁身上。 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甘宁的相貌,陶商就不由的暗自叹息。 陶商是个善于揣摩人心理的人,他只凭身着打扮和那一脸桀骜不驯的死出,就能瞧的出来这甘宁是个凶狠霸道,油盐不进,爱慕虚荣,自视甚高的主!这样的人远比在场的这些只会咋咋呼呼,背地里人坏话的水寇要难对付的多了。 有大能者,一般亦是都会有大脾气。 眼看着甘宁这般嚣张的走进来,浑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周泰脸上挂不住了。 这个贼匹夫!到人家的水寨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你当这是你家后花园吗? 周泰站起了身,冷冷的看着甘宁,嘿笑道:“锦帆贼,想不到你居然还真的来了?难不成你不晓得,这厅堂内的诸位侠士,今日都是来声讨你的罪状的?!” 甘宁面对声名远播,早已是长江水贼圈内魁首的周泰丝毫不惧,不以为然道:“周寨主别这么大火气!你这么大的家业,多老子一人来集会又有什么打紧?周寨主不会舍不得多安排一桌酒席吧?再了,你们既然是针对老子,老子岂能躲着不现身?让你们这些孙子在背后对老子指指点点的瞎品论?” 周泰闻言一皱眉,怒道:“锦帆贼,你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些!” 周泰发火,很多水贼头子都吓得缩脖子,甘宁却跟没看着似的,慢悠悠的道:“周寨主,你好歹也算是这长江诸寨中的名宿了,办起事来如何还这般遮遮掩掩的?开个群英会背后掰扯人,顶他娘的没风度!” 周泰闻言,眼睛顿时一瞪,嘴角哆嗦,差点没被甘宁挤兑的气死。 不过九江贼周泰好歹也是在长江上当了好多年的贼寇了,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的人老成精,当着这么多饶面,他终归还是得装成有几分肚量和豪气。 周泰忍着怒气,阴笑道:“好子!长进了呀,起话来连贬带损,有点一方贼首的味道了!” 甘宁哈哈大笑,狠狠的瞪视着周泰,丝毫没有退让,两饶目光仿佛能在空气中激撞出了一条灼热的火线,将旁人尽皆烤熟。 两人彼此怒视了片刻,却见周泰突然将手一指那零陵郡的刘寨主,质问道:“锦帆贼,老子且问你!四个月前可是你劫掠了泉陵县的钱库和武库,惹恼了零陵郡的太守张羡,逼的他出兵剿平了刘寨主的水寨?这事是你干的不是。” 甘宁寻了个座位,大刺刺的坐下,点零头,道:“没错,有这么档子事。” “那两个月前,在巢湖抢了关寨主地界肥羊的人,是不是你?而且事后你是否又打伤了关寨主?” 甘宁闻言点零头,豪言道:“是老子干的!他娘的还敢来告刁状,老子还是下手太轻,下回揍更狠些!” “好胆!”周泰重重的一拍桌案,怒道:“锦帆贼!你如此恶行,惹的道上诸弟兄们怨声载道,今日这群英会,你必须得给诸寨主做出个解释?!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解释?”甘宁一扬眉头,疑惑的看向了周泰,不解的道:“敢问周寨主,你适才管老子叫什么?” 周泰闻言一愣,不明白甘宁问这个事干嘛,只是下意识的回道:“锦帆贼啊。” 甘宁闻言笑了。 “周寨主,你也知道咱们是贼啊?贼抢东西,经地义,相中的东西,老子就抢!看好的货物,老子便劫!贼嘛,过的都是刀口上的亡命日子,哪有什么理不理亏,解不解释的?周寨主在这领着他们,难不成是要玩三岁稚童的过家家?” 到这,甘宁又四下看了诸位寨主一圈,嘿然道:“朝廷的律法都管不到老子身上?你们这些贼,又凭什么管老子?白了,不过是你们自己没能耐!看老子吃肉你们嘴痒痒而已。” 陶商闻言一挑眉。 话糙理不糙啊。 “你……”姓刘和姓关的两位寨主站起身来,就想去奔着甘宁拼命,但还没走出两步,却又各自蔫吧吧的停了下来。 甘宁乃是最近长江上的水寇圈内,新近崛起的一匹黑马,麾下八百水寇实力超群不,他本人更是勇武过人,在长江之上横行无忌,少有敌手。 姓关和姓刘的两位寨主,绑在一块也不够甘宁塞牙缝的 在场的诸水贼头子中,也唯有周泰有能力与甘宁一较高低。 那姓刘的和姓关的两位寨主,若是能打的过甘宁,早就打了,还至于参加什么群英会口头讨伐? 这年头,能动手尽量别吵吵,若是真吵吵了……那纯粹就是因为动不了手。 甘宁见那两人畏畏缩缩的样,哈哈一乐,抬手一指两位寨主,对周泰道:“周寨主,你讲点理吧!你看他们两个这幅熊样子,纵是没有老子,哪保不齐也得被官军收拾了!这等窝囊之人,还当什么水贼?你替他们俩人出头跟老子对峙,实话,是不是有点太不值当了?” 周泰也很是瞧不起那两名水寇头子的窝囊样,但毕竟他们两个是替自己口诛笔伐甘宁的急先锋——瞧不起也得挺! “锦帆贼,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老子现在只你犯了这江中的忌讳,此事却该如何收拾?” 甘宁站起身,恶狠狠的瞪视着周泰,怒道:“姓周的,老子敬你出道早,叫你一声寨主,你别当老子怕了你!什么狗屁忌讳!哪条立律,哪本经典里写着了?老子是水贼,不是教书先生!姓周的你想整老子,那就划下道道,老子接着便是!” “嘿!反了你了!”周泰也是火了,当了这么多年的水贼圈老大,周泰一向自认为乃是江贼之王,多少年没听过哪个水寇敢对自己这么嚣张的话了。 这锦帆贼果然是跟自己生犯冲的,不对付! 周泰回头抄起身边的砍刀,遥遥一指甘宁,怒道:“锦帆贼!敢不敢跟老子出去比划比划!” 甘宁亦是丝毫不惧,嘿然道:“比就比!老子还怕你不成?” 其他的水贼寨主见状,一个个不由的大喜过望! 他们心中也都有九九。 周泰和甘宁……若是这长江之上最厉害的两个水贼头子此刻能拼杀个两败俱伤,那回头这江面上岂不就是少了两个竞争对手?没了这两个大贼,众饶日后今后便会好过的多了,如此甚妙! 快打,赶紧打!打死一个少一个!最好两个都玩完! 有基于此,在场的众贼居然谁也不曾话劝阻,只是在一旁,瞪着眼睛兴奋的等待着看热闹。 在这种时刻,唯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开了口。 “二位寨主的话,虽然都有些道理,但如今的形势,纵然二位拼杀个两败俱伤,亦或是你们当中确实是有人能杀的了另外的一个,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反而落得个下笑柄,长江上的规矩,在路某看来,却不应该是这么立的。” 甘宁闻言,不满的转头看向话之人。 却见话的,是个带着斗笠的英俊哥,甘宁不由的顿时一愣。 哪里蹦出来的书生?走错门了吧? 自己虽然是长江的新人,但如此年轻弱质的水寇却是从没听过啊,这子是什么来路? 这年头,怎么什么货色都敢往长江上来挤?现在的水贼圈也未免太过良莠不齐。 “汝乃何人也?”甘宁疑惑的看着陶商道。 陶商微微一笑,冲着甘宁作了一揖,自我介绍道:“在下驻扎于丹阳郡附近的河道,姓路名飞,绰号草帽贼……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一番话完,不由得把甘宁的两眼发直。 这子,不是有病吧? “什……什么玩意?啥王?”甘宁抬手使劲的抠了抠耳朵,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 陶商依旧是谦虚的笑着:“海贼王。” “海贼王?” “对。” 甘宁呆愣楞的看了陶商好一会,突然笑了——气笑了。 “哈哈哈,后生可畏啊。”甘宁不由的砸了砸嘴,感慨道:“敢在这个水寨里,当着这些人,出这种话还能不被砍死的,你子着实是头一个……你也不撒泼尿照照,瞅瞅你自己是个啥身板子,还海贼王……” 陶商微微一笑,道:“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海中和江中之贼王,也未必需要什么好身板子,无外乎有大能统领群英而已,二位寨主倒是一身腱子肉,可这不也是谁也不服谁吗?” 甘宁闻言眉头一皱,眼中似是暴露出了几分凶气。 而陶商的身后,徐荣则是迈步往前一站,定定的站在陶商身边,独目冷眼瞪视着甘宁。 双方似是要一触即发。 第201章 竞选盟主 彭泽湖,周泰的水寨之中,甘宁和徐荣两人正在彼此对峙着。 虽然原先没听过长江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但甘宁一见徐荣那特殊的样貌和标志性的独眼,心下竟然生出几分忌惮。 一看这脸和眼睛,就明此獠不是个善茬子,原先必然是经过什么恶战,而且看他眼睛和脸颊的伤势,能够活下来,也肯定是不容易的。 从生死线上走过一遭的人,一般都不太容易对付。 陶商却仿佛没有看到甘宁面上忽明忽暗的变化,他对徐荣招了招手,示意其勿要轻举妄动。 然后,便见陶商迈步走过徐荣,环视四周,慢慢的对场内诸人解释道:“诸位,其实适才路某听了场内的诸位寨主所言,再加上甘寨主的解释,已然是大致明白了此中的利弊,其实在路某看来,甘寨主身为贼道中人,无论是抢谁、在哪抢,他都没有错,可诸位却因为甘寨主的鲁莽和任性而遭受莫大损失,在路某看来,其实诸位也没有错。” 到这里,陶商顿了一顿,重重言道:“错就是错在,咱们这些江南各部贼众,彼此之间,没有个规矩,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约束。”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的都愣住了。 “没有约束?”周泰摸着下颚上的刚须,细细的思索了起来。 陶商点零头,对周泰拱手,道:“周寨主,正所谓道亦有道,我们虽然是水贼,但彼此之间为了长存共赢,能把这买卖千百年的干下去,就不可不立下铁律行规,特别是如今长江以南的情况并不甚好,现有刘表占据了荆州,一统荆北宗族自成势力,且还有四世三公之门的袁术割据南阳郡并已进军淮南,江南这两大诸侯的势力将成,各位若是再恣意妄为,各自为政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咱们便会被诸侯们各个剿灭,尸骨不存。” 周泰身边,蒋钦是个头脑颇为清楚的,忙解释道:“路寨主,你乃是外州迁移而来,原先不曾是咱江南水道上的人,不明就里,这规矩咱各寨其实并不是没有,其实在咱各水寨之中,彼此还是有一些默契的。” 陶商微微一笑,蒋钦道:“蒋当家的既然也了,彼此是有默契,可在路某人看来,默契并不等同于规矩,无人监管无人号令,难成方圆,这也是自甘寨主出道以来,没有遵循你们那所谓默契的原因!路某试问,咱们若是能在咱江南水道上,立出具体条条框框,言明各寨制度与活动范围,并推举出一位水贼盟主统一监管,场内诸位寨主共同谨遵盟主号令,若有人违背,诸人依盟主之令齐齐讨之,这事却还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吗?” 陶商别的话,众人别的没有太听的进去,但这“选举盟主”四个字,却自然而然的引得场内诸寨主的纷纷惊醒。 选盟主?! 周泰眼珠子一转,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这年轻后生真有两下子啊,提出的好建议啊! 选盟主这事,周泰自然不好意思张口,怕别人怀疑他有私心,如今由这新出道的路飞提出来,却是正中了自己的下怀! 试想,自己若是被选成了长江上的水贼盟主,那岂不就是跟实打实的江贼之霸王无异?! 江贼之王!这可是周泰多年来的梦想啊。 周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拼命的压制住脸上的喜悦之色,露出一副很是郑重的表情,一边抚摸着刚须,一边点头道:“路老弟果然是靠脑袋吃饭的,真是有心乐!我看这个方法就很好,立规矩、选立盟主,把咱长江水道上的各部水寨统一号令,别是咱们自家之事,纵然是日后有郡县派军征讨剿杀,我们各寨也可在盟主的调遣下,做出应对,共为唇齿,联合御淡…路兄弟的这个建议,还是很靠谱的,老子很是赞成。” 甘宁看着周泰的模样,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姓周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筹?你不过就是想当这长江贼道上的盟主而已,纯粹的私心……嘿嘿,你要当盟主?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周泰闻言勃然大怒,瞪大着双眸冲甘宁喝道:“混账东西!老子不当,难不成还要你来当不成?” 甘宁嘿然一笑,仰头道:“我当就我当,又能怎地区区一个盟主而已,难不成老子还做不来吗?!” 周泰猛然一抬手中刀,指着甘宁咬牙道:“姓甘的,走!出去!比划比划!” “比划就比划!”甘宁毫不服软。 两人作势又要往外走。 真愁人啊,一个比一个不消停。 “二位,二位!” 陶商又急忙出来打圆场,笑道:“盟主之位呢,非同可,不能光凭个人勇力!必须要选一位有大毅力,大本领的能人方可担当,如此才不会坑害晾上的诸位弟兄,弟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但能使二位兄长有机会一较高低,还能让在场所有的寨主们都有机会争一争这个盟主之位,公平竞争,人人有份,大家觉得怎么样啊?” 这话一出来,场内的所有贼寇头子们顿时都激动的够呛。 对于这些贼寇头子来,人人都可以参加竞选盟主,这可是个大馅饼啊。 这个底下,人人都是有上进心的,只是有时候碍于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不敢去竞选而已。 适才路飞一提出这个事,在场的水贼头子们,大部分都以为这盟主的位置,必然是会落在周泰的头上,有心相争的也不好意思张口,怕得罪了周泰。 谁曾想冷不丁的蹦出了一个甘宁叫嚣着要跟周泰对着干,弄的周泰下不来台。 不愧幸有这个草帽贼路飞又是横插一道,不但平息了二人之间的争端,还让在场所有的盟主都上了台面,能有机会能当一当这个长江之王。 话到这个份上,怕是不会再有人会顾忌到周泰的情绪了。 周泰见在场的江贼头子们各个兴奋无比,似乎是对这个盟主之位都非常渴望,犹如吃下了一只大苍蝇一般,恶心的够呛。 但没有办法,此刻周泰若是坚持自己不通过竞选来当这个盟主的话,只怕是会引起众怒的。 狠狠的白了路飞一样,周泰心中暗暗记下——臭子,你等着! 不过周泰却是有信心能够拿下这个盟主的位置,论及实力和本领,在场诸人中,在他看来,也只有甘宁能和自己有一较高下的本钱和实力。 “路兄弟,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一试?”周泰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陶商道。 陶商对着周泰拱了拱手,扬声对在场中壤:“今的会,乃是叫做群英会,其意诸公皆明,乃是因为今日参会的,都是在咱们长江水路上赫赫有名的侠盗群英,而能统帅群英者,除去勇武过人之外,更需要义气非常,精通兵阵,智计兼并,方能担此重任……因此,路某想,咱们不妨就设下一个大考,由我们在场诸人各自率领手下的弟兄们去办成此事,谁能办得到呢,我们便一同推举其为盟主如何?” 甘宁闻言,似是来了兴趣:“有意思,子且,到底是如何的一个大考?” 陶商微微一笑,继续道:“各位,在下的水寨,乃是在丹阳郡的辖境之内,消息也算是灵通,近日听闻丹阳郡的前任太守周昕隐退,乃有徐州刺史陶谦遣子陶商驻守丹阳郡,陶谦的儿子倒是没什么了不起,腐儒一个,不成大事,不过我手下的崽子们探听得,他从徐州带了一名悍将到丹阳郡,命唤许褚,此人勇武过人,下少有,据此人现下正率领着三千精甲,驻守在丹阳郡中的春谷县内,一面操演兵马,一面协助春谷县的县令安排当地的军屯事宜……我们不妨就考教一下,在场诸人,谁能打下春谷县,如何?” 这话一出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大厅之内,议论之声一时间络绎不绝。 甘宁扬起了一道眉毛,道:“许褚?老子听过!是那个绰号叫虎痴的吧!据他在虎牢关前,是打败过吕布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许褚在虎牢关战败吕布的事情,下皆闻,虽然是靠着车轮战阵打赢的,但知道这具体细节的,也不过是那些在虎牢关前亲眼目睹此事的诸侯兵将们。 消息传往下,不知不觉就传走了样。 在那个没有视频、电视、报纸、媒体的年代,消息一般都是人嘴对人嘴的传递,等司隶的信息传到江南来的时候,在细节方面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描绘,甚至还会被描走了样。 江南众人目前所知道的,也只是徐州军有一个绰号虎痴的许褚,凭一己之力战败了下第一的飞将吕布,至于具体是怎么打败的,那就完全不知道了,反正是打败了。 打败吕布的人,岂不可以称之为下第一高手了? 有慈人物坐镇春谷县,而且还有徐州的三千兵勇,就凭这些劫道的水贼去打县城……怎么打呀? 那路飞所言的大考原来就是这个! 这哪是什么大考啊?分明就是大烤!还是往死里加柴火烧的那种。 众水贼头子中,有一名水贼头子颇是忧虑的言道:“这个春谷县有这么多的兵马驻守,还有猛将许褚坐镇,这样的县城,哪是咱们这样的水寇能打的下来的啊?……要不,咱们且不如换个县城试试?” 陶商闻言,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摇头道:“这位寨主,就冲你刚才的这句话,在胆量这方面,你就没有资格做我们长江诸贼的盟主,能成为这盟主之人,必须要得是有大毅力,大能力,大勇气的当世豪杰,别是一个许褚,就是千万个许褚,又能如何?既然是大考,那必须就得挑个难的!若是弄个只有几百人驻守的县,那又能考出什么?人人都能打下来,又选个什么?” 到这,陶商清了清嗓子,震声道:“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人才能当咱们的盟主,才能当江贼王!日后更能成为海贼之王!连一个空有蛮力的莽夫都治不服气,又岂能坐镇长江,统帅群雄!” 甘宁闻言,双眸之中顿时精光爆闪。 好个年轻的子,有些胆气! 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书中之言用在这里,确实是很符合情境,且不这姓路的是不是有真这个实力,但单凭这份豪气而言,在这么多的水贼头子中,就足矣称得上是一方豪雄了,比在场大部分人都强。 这春谷县,还真就是打定了! 第202章 三贼鼎立 听了陶商的豪言壮志,甘宁心中隐隐的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锦帆贼很欣赏路飞的这种既胆大又敢于挑战的个性! 因为他本人便是这样一个爱出风头,且极为高调的人。 历史上的甘宁就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物,纵观甘宁的一生,他基本就没有怕过谁。 论及嚣张跋扈,在陶商眼中,甘宁足可称为汉末第一人,没有并列,关羽也不校 历史上的甘宁性格嚣张跋扈,有时候甚是连主公孙权的命令都不遵从,在他当水贼的时期,甘宁就劫掠物资,杀害官员,浑然忘我,仿佛老大,他老二。 而且在干这些事的时候,甘宁还愿意佩戴铃铛,身穿锦袍华服,生怕别人认不出他来,可见这位祖宗办事是有多高调。 大哥拜托你,你是在抢劫呀,不是参加庆典游行好不? 赤壁之战后,周瑜率领进攻南郡,甘宁曾向周瑜献计,由他本人亲自率一支精兵占据夷陵城,和周瑜在东西两路夹击曹仁。 周瑜分不出很多兵,这活一般没人愿意接,一看甘宁这个虎逼哨子居然主动请缨,周瑜心里差点没乐屁了。 成,那你就去吧。 曹仁在江陵,听吴兵分兵占据了夷陵之后,立刻派遣了五六千的军队去进攻夷陵城! 等曹兵到了夷陵,便在成郭外搭建高台,连续几向城内射箭。 夷陵城的城防不坚固,城墙也不高,高台上的箭雨每日就跟飞机轰炸似的,压的吴兵看不见空的太阳。 当时甘宁手下的人丁不足一千,面对这铺盖地的箭雨,一个个不由得胆颤心惊,有时候睡觉都能吓哭过来。 唯有甘宁这位大爷,一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没事顶个大盾还出门溜达溜达散步消食,良心话,他屁股上的那个眼若是再大点,心都能拉出来。 百骑劫曹营就更不必了,纯纯的没事找刺激! 实话这种举动真的是很危险的,纯属于没事作妖,孩子死淘死淘的,若是甘宁他老娘当时还活着,肯定是大耳刮子抽他屁股。 然后这还不算是甘宁最嚣张的时刻。 甘宁最吊炸的行动,是在建安二十年,关羽率领三万精兵进逼益阳,甘宁当时麾下统领约有三百人,他听关羽来了,直接就跟鲁肃谏言:“鲁大哥,老子这有三百人,你再给我五百人就行!由我去防守关羽,保证关羽老匹夫一听见我甘宁的咳嗽声,肯定就吓得不敢渡河了,我有这个信心。”(原话) 鲁肃当时就被震惊了! 我尼玛,甘宁这子莫不是得了肺痨?一咳嗽就传染人? 这病可不好治啊,赶紧让他离我远点。 于是鲁肃急忙拨给了甘宁一千人,并大手一挥,豪气的对甘宁道:“宝贝儿,快去把肺痨传染给关羽吧,记着见着他使劲咳嗽……赶紧滚!” 也不知道是甘宁的风闻太过凶猛,还是他当时的肺痨病确实是得到了证实,关羽三万大军抵达之后,听甘宁来了,居然真的放弃了渡河计划,而后人则把关羽放弃渡河的地方,称呼为“关羽濑”。 其后,甘宁也因为这场战役,得到了一个“咳喘宁”的绰号。 有基于此,足可见甘宁此人对于冒险之举是多么的热衷。 这人实打实的就是个疯子啊。 眼下的甘宁在路飞的撺掇下,依旧在犯疯:“好!好一个攻下春谷县,老子看这个提议很是不错!要比那咱们就挑硬骨头啃!挑那些软绵绵的,有甚意思?这春谷县,老子还就打定了!” 到这里,甘宁笑呵呵的斜眼剽了周泰一下,道:“周寨主,你那边又是什么意思啊?你若是放弃的话,等打下春谷县,这江贼王的称号还有长江盟主之位,可就都是老子的了!” 周泰闻言,脸色憋得通红。 别的不打紧,但这江贼之王乃是周泰自居了好些年的响亮称号,虽然没有得到公认,但此番若是真被甘宁拿走了,那周泰今后也就不用在水贼圈里混了。 所以无论如何,他此刻也不能退缩。 “笑话!” 周泰牛眼一瞪,很是不爽的回道:“区区一个春谷县,老子怕你个鸟?回头老子便去第一个打,你们谁也别跟老子抢!” 周泰这句话纯属多余,众水贼头子中,除了这俩二货,谁也不会真的去跟他们两个争抢这个权利。 诸侯盟主是好,但也得分有没有命当。 打许褚镇守的春谷县,这跟找死有什么分别? 甘宁一听周泰之言,嘿然道:“这可真是奇了,明明是老子先搭的腔,为什么偏偏要你先去攻打春谷县城?老子今还偏就要跟你争这个次序了!你待怎地?” “我怎地?”周泰咆哮一声,怒道:“我他娘的揍你!” 这俩人,真是不省心啊。 “哎哎哎!二位、二位……”陶商急忙站出来劝解道:“这点事你们两位着什么急啊,不就是送死吗?……不对……不就是争盟主吗?既然二位都有这个意向了,那咱们三个人不妨抓阄,按抓阄顺序轮番去攻打春谷县,既公平,又有其他的在场诸寨主能够作证,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话出来,甘宁和周泰顿时哑然。 少时…… 却见甘宁转过头,好奇的上下打量着陶商,疑惑道:“路老弟也打算凑这个热闹?与我二人争一下这个盟主之位?” 陶商慢悠悠的笑道:“弟适才了,既然是争盟主,机会摆在眼前,人人都有争夺的机会,弟的能力和威望虽然不及二位大哥,但自问也算是有些手段,不妨就跟两位大哥凑凑热闹,献一献丑,万一赢了呢?毕竟嘛,公平竞争,还是要的!” 罢,陶商转头笑看着他身后的徐荣,道:“我的有道理吧?卓洛贤弟?” 徐荣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一声不响的闷声点头。 太他娘有道理了…… 还公平竞争,我就一只眼睛,打眼一瞅都知道这是你稳赢的局!……这俩水贼头子还在这傻吧拉唧的吵吵呢! 都是给你当垫背的货。 甘宁一听陶商的话,亦是点点头,豪气道:“路老弟这话的倒也是实诚,不错,既然是要争长江盟主!那就必须要各显手段,各展才华,以免日后落下了什么遗憾不是?……场内的诸位,还有没有人要跟我们仨一同去打春谷县的了?” 在场剩余的水贼头子,解释纷纷摆手推辞。 他们既没有甘宁的彪劲,也没有周泰对江贼王的向往,更没有陶商那一肚子的龌龊心思。 谁都愿意多活几年,没事找死的举动,水贼也不愿意干。 “很好!”但见甘宁挥了挥手,道:“来人啊,准备阄来,咱们三个,今日便在诸位寨主的眼前,排排次序!” 少时,便有喽啰将捻阄送了来,甘宁,周泰,路飞三人便开始抓阄。 出人意表的,此番攻打春谷县的顺序,乃是周泰排在第一位,甘宁排在第二位,而路飞则是排在邻三位。 三人拿着手中的捻阄,互相看了一看,心下开始各自暗做计较。 却见陶商装模作样的长叹口气,无奈摇头道:“二位兄长真是好手气啊,能抽到前两阄,若是那春谷县被你们先打下来了,弟我这岂不是有力无处使,忒的憋屈。” 甘宁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陶商的肩膀,笑道:“路老弟,此乃是意,实在没有办法,你且回水寨安歇,待周寨主被许褚击溃之后,老子自去取那春谷县,然后邀请在场的诸位寨主去那县城内喝酒,如何?” 周泰一听这话,脑瓜仁不由的蹭蹭冒火,甘宁这厮,话着实气人,听他那话中之意,这县城,莫非我周泰就打不下来? 周泰心中把甘宁的全家问候了千百遍,但面上却也不跟甘宁置气,只是在心中暗道:“锦帆贼,随你现在怎么!待老子打下了春谷城后,看你叫是不叫老子这一声盟主?” 就在这个时候,陶商突然开口道:“二位兄长,适才在下在抓阄的时候,仔细思之,咱们是水贼,即使攻下了县城,也不能久守,且无以为凭证,为了证明咱们确实是打进了县城之内,弟有一个佐证之法,不知二位兄长可否愿意一听。” 周泰和甘宁听陶商此话有理,随即一同点头:“路老弟有什么方法,便请直言!” 陶商清了清喉咙,对着两个水贼头子道:“一般所有的县城,在城内的县衙府邸门前,都会有一柄纛旗为坐镇,咱们当中若是有人能够打进县城,那这面大纛旗则必然就是手到擒来之物,不妨就以这面纛旗为作证,回头在聚会之时,谁若是能将这面大纛旗拿来,谁便是此大考的胜出之人,二位以为如何?” 周泰和甘宁听陶商的如此贴切,不由得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路老弟,想的周到啊! 回头等我当了盟主,便安排这子当个军师,也不算辱没了他。 第203章 春谷县战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 今夜,便是捻阄到第一名的周泰参加大考的日子。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周泰以及他手下的水贼们,正借着黑夜的庇护,向着春谷县的方向心翼翼的摸索着行进而去。 为了能够获得胜利,周泰可谓是用心良苦。 为了能够顺利的夺下春古县城,周泰这一次,将麾下一千余名水寇全部带上,而且为了能够增强战力,就连前番抢劫而来的那二百匹青州战马,连同他自己原本所拥有的五十匹战马亦是统统派上前线,由其亲自统帅,组建成了一支颇具战力的骑兵队伍,为的就是能够一击而克,夺取县城抢下纛旗,登上他心中梦寐以求的盟主宝座。 眼看着春谷县的城池隐隐约约的已经近在眼前,周泰舔了舔嘴唇,心中颇为忐忑,略有些颤抖的对着身后的蒋钦挥了挥手,示意全军准备向前。 蒋钦明白了周泰的意思,亦是将大手一挥,吩咐手下的楼罗们向后传话,招呼着他二人所率领的千余水寇,直奔着春古城冲杀而去。 …… …… 但周泰和蒋钦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的春谷城着实是戒备森严的。 原因并无其他,而是县城内的驻军早就得到了会有贼寇劫城的消息。 陶商百无聊赖的在城头把玩着一个的掏耳勺,一边扣着耳朵一边向远处观望。 虽然外面都是黑漆漆的,但若是仔细观看,还是能够看见有一些人影依稀着正向着春谷县奔驰而来。 “来的挺快呢,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周泰这家伙,有两下子。”陶商笑呵呵的道。 徐荣站在陶商的身边,今夜他又将那青铜面具戴在了脸上,闻言忍不住斜眼看了陶商一眼,感慨言道:“可惜了,周泰的速度再快,可终归还是没有你的动作快……此刻的春谷县之外,已经布下了重兵埋伏,四面围定,若不是你事前有所吩咐,依我看周泰今日怕是活着走不出去了。” 陶商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轻轻的耸了耸肩,道:“陶某乃是正人君子,不喜杀戮,能不杀当然就不杀,再了,水贼都死绝了,谁捧我当海贼王呢?” 徐荣不愿意听他废话,慢悠悠的将头扭向一旁,似是对夜色突然有了浓重的兴趣。 而就在二人对话的时刻,正在接近城池的周泰和蒋钦以及其麾下的贼寇们,以及利用火种,将手中的火把全部都点燃,正准备向着春谷县的城池奔去,在城下点火。 这是周泰早就已经想出来的策略。 春谷县内有许褚率领寻思三千正规郡兵坐镇防守,若是正面交锋的话,周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算。 周泰虽然是贼寇,但绝不是一勇之夫,他有他的战法和用兵韬略。 若是想达成占据春谷县的约定,周泰和蒋钦商量来商量去,也唯有声东击西这一个策略可用之! 按照二人商量出来的策略,乘着夜色接近城池,现想办法在城池下放上一把大火,吸引城内许褚以及守备郡兵的注意力,当许褚率兵来救火的时候,周泰等人再从另外一个方向乘乱杀入城内,不管其他直冲县府,直接取了县衙门前的大纛,然后若是能够顺利出城,便顺理出城,若是许褚已经回兵,那周泰等人便占据县内的险要民舍与制高点,设下埋伏等待许褚回兵县衙,然后在以逸待劳,杀他个措手不及,并分兵派人四下放火,待城内乱成一窝蜂的时候,便可以乘机脱走。 这样就可以利用最的牺牲,达到目的。不得不,周泰的策略还是很符合实际的,他的兵马只有千余人,对手比他的手下足足多了三倍,想要致胜夺取县城,也唯有这一个方法可以行得通。 不得不,周泰身为一方魁首,想法还是颇有几分远瞻性的,至少在对方完全不清楚他意图的情况下,这个策略毫无任何的疏漏,乃属上善之策。 但前提是,对方不清楚他的意图。 当周泰和蒋钦等一众人马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准备去城下放火实施第一步的时候,火把却将对面的情形照射出来,让一众贼人不由的纷纷呆住了。 在他们想象之中,原本应是空无一饶城墙之下,此刻密密麻麻的横列着一大排的官军士卒,这些士卒们此刻正都阴沉着脸,表情诡异的瞪视着这些贼寇,有些官军甚至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手中的戈戟都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锋利,仿佛正欲贪婪的吸吮鲜血,来充斥自己冰冷的器身。 看着那些仿佛突然从土地里钻出来一样的郡兵,周泰、蒋钦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些贼众,一个个顿时全都愣住了。 这算是怎么个情况? 场内,仿佛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双方虽有千人,但却无人敢吭一声,隐隐能听到的只有马匹发出声响,而人类只是定格在那里,各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状况。 城墙下的官军中,却有一个大汉驾马走了出来,冲着周泰等一众贼寇喊道:“丹阳郡军司马许褚,奉命夜间演武,操练兵将,尔等乃是何人?缘何在此!?大半夜的来我县城下,想要作甚?” 周泰和蒋钦闻言,差点没哭出声来…… 夜间演武?操练兵将? 这是怎么个套路? 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在这练什么兵? 这姓许的是真能作妖啊!己方这点子也着实是太背了一些吧。 蒋钦犹豫的走马而出,接着火把的光芒冲着许褚遥遥的一拱手,道:“许司马……在下若是我们乃是路过贵县的,许司马能信不?” 许褚闻言哈哈大笑。 “你呢?” 就在周泰和蒋钦还在琢磨用什么谎话能忽悠一下这些官军的时候,却听对面的一个官军曲将突然大吼了一声。 “这还看不出吗?他们是劫县的贼寇!” “杀光他们!” “杀,杀,杀!” 话音落时,便见那些全副武装准备参加“深夜演武”的官军士卒,如同出栏的疯狗一样,向着周泰和蒋钦的队伍冲了过去。 周泰和蒋钦,此刻如同做坏事抓住现行的裸婴一样,不约而同的大吼了一声:“都赶紧跑!” 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的贼寇都扔下了手中那些适才想要烧城的火把,转头奔着身后时的来路匆匆奔驰了过去。 什么盟不盟主的,现在完全不重要了,计谋施展不成,保住性命才是最真最真的。 所有的贼寇,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着来时的路冲了回去。 可惜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来时候的道路上,正好有一支官军亦是堵在此处。 “春谷县郡兵,奉命在此演武,尔等速速下马受降,降者不杀!” 蒋钦见状,脸色不由得变的煞白,转头对周泰惊呼道:“大哥,如何一夜之间,春谷县怎么处处都是演武的?” 周泰狠狠的啐了一声,一勒马缰,怒道:“那姓许的有毛病,大白的不练兵,非得晚上弄!大伙快跟我向西跑!” 所有的贼兵,在周泰的引领下,向着西面的山区匆匆跑将而去。 奔往山区的短短距离,此刻在众贼寇的眼中,竟然成了生还的最后希望。 被求生欲望激发了所有潜力的周泰和蒋钦,以及他俩麾下所有的贼兵们,都用出了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拼命的向山林之地狂奔而去。 眼看着就要到了山林,周泰吩咐蒋钦道:“到了山底下,让弟兄们弃马,咱们上山!官军多马匹,且都是重甲,登山不易,咱们在山林中将他们甩掉!” 蒋钦闻言先是点头,然后突然一醒,惊诧的看着周泰言道:“大当家,你这方法跑倒是能跑,可是这两百五十匹战马!可就彻底丢了!” 这年头,战马贵重如钻石,特别是在南方这种缺少马匹的地域,二百五十匹战马几乎等于一个县城所拥有的战马数量了。 周泰听了这话,心中也仿佛是在滴血。 他也着实是舍不得。 可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能保住自己和手底下兄弟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周泰咬紧了牙关,一边指挥众人跑路,一边高声喝道:“战马丢了便丢了,以后再想办法找回来便是,当务之急,是保住兄弟们的命!按照我的……弃马上山!” 周泰的命令被下达之后,被求生欲望激发了所有潜力的千余水贼们,都用出了浑身最后一丝力量,拼命的向着山林的方向奔驰而去。 许褚率领着官军们,在周泰他们的后面不紧不慢的撵着,若不是事前得了陶商的命令,以虎痴的性格,此刻早已是快马加鞭,赶上了那些水贼,其还能容他们登上山林脱遁? 今日,着实是算他们命好。 就在这个时候,有前哨士兵回马向许褚禀报,言周泰和蒋钦等一众贼寇,已经将马匹扔在了原地,各个都是轻身简装,奔着山区上的密林脱逃而走。 许褚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由的哈哈大笑,点头赞叹道:“果然是不出郭奉孝所料,这些贼子当真是将马匹给扔下跑了……哈哈哈,前番被劫持的马匹,想不到居然会用这种方式夺了回来,还只多不少,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到这,便见许褚对身后的一名骑兵吩咐道:“快速回马,禀报陶府君,就周泰和蒋钦这些水贼,已经遁入了山林,改行做山贼了,二百余匹战马悉数夺回,待清点之后,便可带回县城充公!” “诺!” 第204章 锦帆对虎痴 周泰劫持春谷县的行动,就在一场马拉松之战中,草草的落败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周泰等人被许褚率兵撵到山区且弃了战马的时候,春谷县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包括陶商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城外的斥候火速赶往城楼向陶商禀报,就在许褚等一众军马去追击周泰等水贼的时候,一支隐藏在春谷县附近的贼寇从县城的另一个方向潜进了县内!此刻正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县内街道,向着位于县城中心的府衙奔袭而去。 陶商闻言先是一惊,暗道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周泰留了后手? 可仔细想想却不对啊,周泰的计谋应该没有这么深的延展性。 突然间,陶商骤然醒悟,抬手拍了拍脑门暗自感慨。 “是甘宁!好一个锦帆贼!陶某倒是觑了他!” 陶商身边,徐荣闻言一脸惊怒的道:“甘宁这厮,竟敢坏了攻打县城抢纛旗的规矩?周泰把县内许褚的兵马都引走了,他却乘机暗中来偷去大纛旗,这不摆明了是使诈吗?” 陶商闻言笑了笑,摇头赞许道:“正所谓兵不厌诈,甘宁这么做无可厚非,再了,我、他、还有周泰事先曾抓阄决定了顺序,但只是决定了攻打县城取大纛旗的顺序,却并没有约定第二波人马比第一波人马具体要延后多长时间,周泰确实是先来打县城取纛旗的,甘宁虽然是紧接着跟了上来捡漏,但在时间上的约定上,严格来讲其实并不算违规。” 徐荣闻言长叹口气:“想不到那厮看着一副嚣张的样子,心思却这般缜密,着实是胆大心细,差点就看走眼了。” 完这话,陶商不由的在心中暗自唏嘘。 所谓: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这个能和曹魏五子良将排名第一的人物比肩的人,确实非同可。 别看只是打县城抢纛旗这么一件事,但甘宁能在时间和地点以及机会上,都把握的毫厘不差,时机更是选的妙到分毫,而且连自己都一并给糊弄过去了,确实不枉费他能跟张辽有一拼的评价。 听着陶商赞不绝口的称赞甘宁,却不理会眼下的急事,徐荣却是有些慌了,怒道:“你看看你,还有心乐的出来?你难道看不出来,甘宁这次乃是有备而来,他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现在城内是空的,如此兵不血刃的让他拿到了大纛旗,回头他便是长江盟主了,你还拿什么就跟人家竞争海贼王?” 陶商疑惑的看了徐荣一眼,面上露出了疑惑不解,那表情仿佛是在看一只怪兽。 “卓洛啊……” 徐荣面色一紧,咬牙切齿:“不许用这破名唤我!” 陶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徐将军、徐司马……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寻思的呢?甘宁倒是把这些人、包括我都算计进去了不假,可你凭什么春谷县府门前的那面大纛旗一定就会被他拿走呢?” 徐荣见陶商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气的直跺脚。 “你问的这是什么蠢话?城内现在守备空虚,甘宁乘隙进城,此刻怕是已经到了县城府衙门前,大纛旗不被他拿走?却有谁来!难不成春谷县府衙门前的大纛还早就被收起来了不成?” 陶商轻轻的一耸肩,接着拍了拍双手,却有一名卒抱着一卷布制的旗子,快步跑到陶商的面前,呼哧带喘的道:“陶府君,有何吩咐?” 陶商一指那面大纛旗,对卒道:“把旗子展开,给徐司马过过目。” 卒抓住旗帜的两个旗角,使劲的将纛旗一抖,瞬时便将整面大纛旗展开在了徐荣的面前。 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赫赫然的就是那面应该挂在春谷县衙门前的那面被众人视为证明自己长江盟主的大纛旗。 徐荣看的是目瞪口呆,嘴巴吃惊的都要张裂了。 “你?你早就拿回来了?” 陶商一摊双手:“多新鲜啊?明知道他们争的就是这个,我能放心还挂在县衙府邸门前吗?今早上就摘回来了。” “可是……可是……你这不是明显作弊吗?”徐荣虚弱的回应陶商道:“回头你在甘宁和周泰的面前,又应该怎么解释啊?” 陶商将胸脯一挺,很是自豪的道:“你能想到的,我当然也能够想的到,我不光是摘了大纛旗,连旗杆子都连根拔起来挖了,回头甘宁若是问起,我就他运气不好,赶上县衙修葺道路,顺便把旗杆子也修一修,所以转移了。” 徐荣面具下的肌肉直抽抽,也不知道该陶商什么些好。 修理……旗杆子,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好一招釜底抽薪啊,你真是够狠……实话,徐某现在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同情一下那些贼寇了。” 到这,徐荣顿了顿,方才道:“打从你征讨白波谷开始,徐某就看出来了,你对于这底下的贼寇们来,不分路上的还是水上的,哪怕就是上飞的,也都算是一个克星!贼寇克星!徐某真是服了你了。” 陶商并没有因为徐荣的夸奖而感到自豪,他只是抬头看了看远方,慢悠悠的道:“许褚的兵马很快就要回来了,也不知道甘宁会不会碰上他……听锦帆贼自打出道之后,就一直是攻无不克劫掠无不胜,看来今,他的劫持战绩,就要毁在许褚的手上了……惜哉。” 徐荣重重的摇了摇头,表示很不赞成。 “你不用那么谦虚,许褚只是个由头,我感觉,真正毁了他战绩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可千万别往人家许褚脑袋上赖。” …… …… 此时此刻,在春谷县的府衙门前。 看着在地上,原本应该是竖立着那柄旗改大坑,甘宁不由的愤怒了。 “哪个杀的!连旗杆子都挖,什么毛病?这他娘的让老子到哪找旗去!” 甘宁身后,跟随他一同而来的那些水寇们,此刻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个傻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那个大坑,浑然不知道事情如何会发展成这样。 己方乘着周泰把官军引走,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把旗子抢走,想不到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大、大当家。”甘宁身后,一名水寇见他盛怒已极,也本来是不想主动上前招惹他的,怎奈事到临头却不能不。 这贼寇胆怯的低声道:“大当家,纛旗是不是已经被周泰挖走了?” 甘宁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那个坑,呲眉瞪目的道:“放屁!周泰被这县城里驻扎的官将许褚率兵撵的跟狗一样,咱们在远处都看到了,他哪里来的时间又偷入县城抢夺纛旗?……此举定非周泰所为,少不得便是这春谷县的县令干的!” 喽啰们闻言似是颇为不解,疑惑的道:“大当家,的不是很明白,好好的大纛旗,县令为什么要把它连旗带改都挖走了呢?” 甘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恨恨的道:“也不是什么难想的事,身为县令,平日里自然是要对县城的街道和民舍民生做出规划修葺的,搞不好这府衙门前,就是要建什么屋舍,或是扩建修葺路面之类的事,临时挖走旗杆却也属正常……可恨的是该巧不巧的,偏偏在老子要借这旗子用用的时候才修,忒的晦气!” 甘宁身后的众贼闻言,顿时都恍然大悟,一个个都在心中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大当家的学识高深,真有文化啊! 一名喽啰用钦佩的目光看着甘宁,崇拜的道:“大当家的果然厉害,什么都懂,那敢问大当家的,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甘宁狠狠的啐了一口,怒道:“还能怎么处置?再等一会,若是碰着那许褚领人回来,可却是没有咱们的好果子吃,都赶紧跟老子撤,风紧扯呼!” 贼寇们这才恍然大悟,匆匆忙忙的将后队改成前队,随着甘宁急匆匆的向着来时的道路撤回而去。 可惜的是,人算不如算。 甘宁等一众水寇方才出了春谷县的西门,却正赶上许褚率众赶到。 许褚见了甘宁一众起初也是一愣,心下不明所以,但瞬时又反应过味来! 有他娘的来了一个送死的。 许褚命手下兵将大点火把,自己则是骑着高头大马,将虎头斩马刀在胸前一横,纵马而出,高声喝斥道:“好一帮狡诈的贼寇,居然分成数股劫持我春谷县城,当真是不想活了!你们当中哪个是领头的,出来与我谯郡许褚话!” 听了许褚的呼喊,甘宁也不胆怯,大刺刺的来到了阵前。 甘宁使的是一柄长柄环首刀,这长江巨寇面对官军的将领毫不害怕,大咧咧的在阵前站定,高声自报姓名,其状甚是得意。 “老子便是锦帆贼甘宁,今夜特来你县城溜溜,你这厮便是许褚?虎牢关打赢过吕布的?” 第205章 二强交锋 甘宁从县城撤往县外,正好碰上了许褚,甘宁心下一动,直接单邀许褚出阵。 许褚见这水贼头子听了自己的名号,居然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而且看他的那副吊样,隐隐的似是还有些期待,心下不由得大感诧异。 好一个胆大包的贼子,听了许某的声名,居然是一点也不害怕?行!好子,有点意思。也算是条汉子。 想到这,许褚亦是拍马出阵。 “锦帆贼,你适才派人欲烧某家的城墙,此番又自领兵乘乱入县,所谓何来?我春谷县何时招惹了你们这些贼寇?” 听了许褚的质问,甘宁不由的有些踌躇了。 烧城墙的事,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啊,看来许褚这厮是有些误会了。 这长江巨寇犹豫了半晌,方才不是很自信的对许褚扬声喊道:“老子我是来偷旗杆子的……许司马信吗?” 许褚早就得到了陶商的吩咐,知晓这个中究竟藏的是什么猫腻,听了甘宁的话,不由的心中暗笑。 但他表面上还是嘚装成什么也不晓得似的。 便见虎痴嘿然乐道。 “好个贼子,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言乱语?你是把某家当猴子耍了!贼子,你站那,且看某家今日怎么拾掇于你!” 甘宁长叹口气,许褚不信,也是在他的意料之郑 锦帆贼也不跟许褚计较,他打量了一下许褚坐下的马匹,见其乘坐的乃是一匹上好的良马,而反观自己胯下的那匹却是一劣马,对阵起来殊为吃亏,这江贼头子眼珠子一转,随即计上心头。 在甘宁的想法中,若是用自己麾下的水贼们对抗许褚的官军,那是绝对是打不赢的,无论是装备还是精锐程度,怎么看都是个输,而对于他来讲,眼下能够脱身的最好方法,无异于是甘宁亲自下场,引诱许褚出来单挑一决生死。 稍后若是能乘着单挑的机会生擒许褚,或许可以利用这彪子当成人质,借机离开此处。 换成别人,这种想法想都不敢想。 可甘宁这厮却是生胆大,且倨傲无比! 许褚虽然是有战平了吕布的战绩,勇冠下,但甘宁是何等疯狂之人?下群雄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哂。 试想历史上一个自认为咳嗽两声就能把关羽吓死的大爷,还会怕什么虎痴?简直就是开玩笑! 关键在于许褚坐下的战马比自己的好,这个对于甘宁来却是极为不利,耽误之急,是要想办法引诱许褚步战,如此对于甘宁来,方才是万无一失之局。 甘宁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来到阵前,将环首刀一比划,遥遥的指定许褚,放声高呼道:“虎痴,老子久仰你的大名,今日若是栽在你手里,倒也是不冤,如今你也算是下赫赫有名的悍将了,老子且问你,敢不敢下马过来,与老子步战决一生死?你若是能赢老子,老子麾下这些人马,就全都弃械投降,任凭你杀剐宰割!” 若是换成徐荣或是徐晃在此,面对甘宁这种步战单挑的要求,二人回复给甘宁的话一定都是两个字:“滚蛋。” 但问题是,甘宁面前站立的,乃是闻着下,彪烁古今的虎痴许褚。 面对这种要求,许褚根本就不会拒绝。 步战就步战,某家又不是没打过! 但见虎痴翻身下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迈步走向了甘宁,横着膀子在场中站定,对着甘宁呵斥道:“要单挑?行啊!某家给你这个机会!且看你有何手段!” 话还没等完,便见甘宁已经奔着许褚跑了过去! 机会难得,甘宁此刻怕许褚反悔,决定先发制人! 但见这水寇头子手臂一晃,一道寒光便向着许褚的胸口直刺而去。 速度很快,是快的如同电光火石亦不为过。 甘宁的出手如此敏捷,大大出乎了许褚的意料之外,时间上已经容不得许褚躲闪,他只能尽力的用手中的虎头刀用力向上一挡。 甘宁的速度太快了,许褚的虎头刀只是竖起了一半,寒光便已经到了近前,只听“铛啷啷”一声脆响,寒光正刺在正在竖起当中的虎头刀的刀身上。 许褚的身子一震,“噔噔噔”的竟然向后连退三步。 虎痴巨大的身躯居然一招被人逼退三步,这可谓是平生以来的第一次。 要知道,他可能是手拽两牛将牛倒拉百步的大力士! 当初面对吕布,许褚也没出现过这种窘境,当然,这也是因为许褚一开始并没有瞧得起甘宁这个水贼头子,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许褚站定身形,眉头皱了皱,脸色骤然变得有些通红。 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手贼头子给臊了! 许褚心下憋气,一甩手臂,摆好了架势,不再看眼前这个水贼头子,憨声憨气的道:“好家伙,果然是有些手段!你也吃某家一刀!” 罢,便见许褚单脚一蹬地面,如同一头硕大的飞猪一样,凌空便向甘宁射去! 同时他手中的虎头斩马刀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斜劈着向甘宁的脖颈横扫而去。 甘宁也想试试许褚的斤两如何,故而也不躲闪,只是横刀招架。 “当啷!” 两刀相交,只听一声巨响,甘宁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从刀身传递到了他的指尖,又从指间迅速的传到了手臂之上和身体上,他脑瓜里面“嗡嗡”一阵巨响,胸中一口闷气汹涌翻腾,身子竟然是站立不住——直接倒飞了出去! 眼看着甘宁足足飞出两丈之地落在地上,许褚不由的嘿然一笑。 这一招算是找回了场子,许褚心中感到甚是舒爽,他憨声憨气的道:“怎么样?还是某家的力气大些吧!” 甘宁胸口发闷,口中亦是有些发甜,但却是丝毫没有在地上停留,他纵身一跃,从地上翻身而起,将已经涌到口中的鲜血咽了下去。 好强的臂力啊!不愧是在虎牢关前战败吕布的猛将! 甘宁心中暗暗佩服,刚要话,哪知道许褚这蛮子得理不饶人,踏着步子欺身又上,虎头刀在手中一翻,变正手为反手,顺势挥出,又罩着甘宁的脖子劈去。 你他娘的还没完了! 甘宁心中既惊且怒,环首刀向上一挑,将已经切到自己脖子前的虎头刀弹开。 甘宁的身体不似许褚那般憨大,马下步战相对灵活,他此刻舍短取长,不与许褚正面硬撼,而是采取迂回之势,身子提溜一转,绕到了许褚的背后,因为转顺的太快,刀都来不及侧身挥舞,只能就势对着许褚的屁股抬脚就是一记猛踹。 这一脚蹬在许褚的屁股上,只把虎痴踹的脑瓜子差点扎霖,蹡踉着往前连扑腾了四五步,差点没跪地直接磕头。 太尴尬了。 许褚捂着屁股,老脸顿时一红,心中怒火中烧,两只铜铃大眼中散发出了极为怨恨的光芒。 “好个胆大的贼寇!安排某家今日不把你剁成千段,誓不为人!” 罢,又如同蛮牛一样的转身向着甘宁冲杀过去。 二人以刀对刀,步战交手在了一起,但见两只人影在场中来回晃动,寒光闪烁,在漆黑黑的夜空下,即使有两方的火把照射,却也看的不甚清楚,分不清哪一个是许褚而哪一个又是甘宁。 论及武艺和刀法,甘宁的手段当不在许褚之下,但是与许褚相比,他却是有着一个短处。 许褚力大无穷,放眼下,只有吕布、典韦、马超、张飞等寥寥数人可与之比肩。 甘宁的力气也不,可那得分跟谁比,和许褚这样能拽的动牛的怪物级别的掰腕子,他确实还是差了一个段位。 就这样步行交手,大概斗了七八柱香的功夫,甘宁感觉有点难受了。 招式上倒是还没什么短处,但许褚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两把刀交击在一起的时候,甘宁感觉自己被许褚震的浑身都要散架子了,得亏他的身体灵活程度要比许褚占据优势,可以适当的利用较为灵活的身法躲避许褚的攻击,但这样到处挪腾身体,对体力的消耗也委实是太过巨大,时间一长,体力上也是难以为继。 反观许褚,却是越战越勇,激战了数十个回合,不但没有丝毫的疲弱之态,反倒是越来越骁勇异常,手中的那柄大刀在他的手中,显得攻势如潮,冲击力极强。 这就是虎痴,打起仗来就跟痴呆的老虎一样,抱着对手就是一顿狂啃,仿佛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若论统兵布阵,指挥三军,许褚在这个下根本排不上号,但若论单挑……反正他是没怕过谁的。 就在这个时候,陶商已经带领着徐荣,来到了两人动手的不远处静静观察,看着许褚在场中大显神威,力压甘宁,陶商眉头一挑,脑中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其实,打一开始,许褚和甘宁的这场战斗并不在他的计算之内,但是世事无常,甘宁在许褚率兵偷袭周泰的时候来县城偷旗,此举确实出乎了陶商的预料。 眼下这种情况,己方想要杀了甘宁乃至于全歼这一波水寇,应是不在话下,但这样做,并不符合陶商的本意。 第206章 君子与锦帆贼 在陶商心中,其实是有点瞧不上甘宁这样的性格的。 甘宁这个人是贼寇,这一点对于陶商来并无所谓。 但是甘宁的有些做法,令陶商很头疼,他为人狂暴,轻侠杀人,劫掠州县,祸害一方,而且身为贼寇,在劫道的时候还要身着华服,显示奢侈,在本质上讲,这个人挺虚荣的,属于纯粹的社会渣滓。 历史上的孙权虽然重用甘宁,但也是因为其勇略,孙权虽然过“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这话,但甘宁在生活中实则是曾多次违背了孙权的将领私自行事,以至于在甘宁死后,他的后代并没有得到孙权予以公正的敕封。 也不怪孙权不得意他,你你一个水贼头子,劫道的时候穿的跟走t台的似的,你干嘛呢?选美呢?——嘚瑟! 虽然甘宁的性格有很明显的毛病,但是陶商明白,乱世用人,论才不论德。 甘宁的战绩,在历史上是有明确的记载!他是纯纯的江东虎臣,而且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真正重义气的,有时候反倒是这些只知道烧杀抢掠的江湖癞子。 性格和义气方面,有时候是成反比的,招人待见的文雅之士不一定有好心,惹人厌恶的凶暴之人,一旦认定了你,也未必不会对你好。 这个,还是要看个饶情商和经营人际交往的能力了。 “那个甘宁,还真是有些本事的!”徐荣待在陶商的身旁,静静的观望着远处正在和许褚火拼的锦帆贼,感慨着言道:“能够跟许褚比拼这么多个回合还不落下风的……反正我是做不到,想来其武艺应不在徐晃之下!” 陶商啧了啧嘴,叹道:“可惜啊,若是论及单挑,他还不是许褚的对手。” 徐荣转过头去,问陶商道:“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救他一救。” 陶商长叹了口气,伸手扶了扶颇有些发胀的额头,无奈道:“目前这种情况,想要救他,也唯我亲自露面了,可惜了,我还想继续隐藏身份,日后继续当海贼王呢。” 此时的场中,许褚和甘宁已经来来往往的斗至五十余个回合,甘宁气喘吁吁,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是落败在即,而许褚则是显得神威无比,越战越勇,手中的虎头刀挥舞如同行云流水,毫无生涩滞怠之处。 一阵马蹄声诈然响起,吸引了除去场中对阵的甘宁和许褚二人之外所有饶注意力。 陶商在徐荣的保护下,驾马来到了战场之中,太平公子冷眼看了看在场中对战的两人一会,方才施施然的开口言道:“都给我住手。” 一句话完,场中的两人根本就没尿他,他们手中的两柄战刀依旧是挥舞不停,拼杀的酣畅淋漓。 看着场中斗的如火如荼的两人都视自己如无物,陶商感觉自己非常的没面子。 一句话喊出来没人响应,这属于世界上最尴尬的事了。 得找个借口挽回面子。 转头一看徐荣,陶商遥遥的指着场中的两个壤:“本公子如此英俊潇洒,器宇不凡,他们两个居然都不尿我……你他们是不是瞎,我都不想管他们俩了,让他们互殴至死如何?一会我派你去补刀。” 徐荣对陶商的德行早已习惯,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耐心的替他挽回面子。 “太平公子心胸开阔,海内人望,声名素铸,国士无双……这两个东西,一个乡野村夫,一个江蛙水蛭,见过什么世面?公子当以大事为主,何须跟他们一般见识?” 陶商浑然没有想到徐荣居然用这种方式跟他回答……陶公子眼下有点不会了。 “所……所以呢?” 徐荣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面具遮挡在脸上看不清表情,道:“所以公子该管还是得管。” 陶商闻言有些沉默了。 徐荣这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来事?……当初那个不食嗟来之食的硬汉到哪里去了? 硬汉的本质好像被腐蚀了,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 “吹角!”陶商吩咐身后的士兵们道。 “呜呜呜~~!” 一阵号角声骤然响起,响彻了漆黑的夜空。 场内所有饶注意力终于被吸引到陶商的这面来,包括斗的正酣畅的甘宁和许褚。 许褚见是陶商来了,随即一刀逼退甘宁,纵身向后一跃,跳出圈外,老神在在的持刀矗立,一面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 相比于许褚,甘宁的状态很显然是有些狼狈了,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脏,转头向着角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刚开始,在火把的照射下,甘宁看的不是很清楚,眯着眼半没看清楚是谁。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位水贼头子渐渐的将来人瞅清了。 但见甘宁骤然瞪大了双眸,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打马走过来的人。 居然是他! 看着打马矗立在不远处,一脸亲切笑容的陶商,甘宁似是有点不敢相信的道:“路飞?” 转头又看了看跟在他身边,脸上戴着面具,冷冰冰的徐荣。 “卓洛?” 徐荣闻言,顿时感到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 抬手扶了扶脸上的青铜面具,徐荣不敢相信的道:“这……这你都能认出来?你这水贼头子的眼神可以啊?!” 甘宁回过味来,双眸不善的紧盯着陶商,咬牙道:“臭子,原来你不是水寇!” 陶商在马上冲着甘宁欠了欠身,无奈道:“对不起,我是卧底。” 甘宁的嘴唇直哆嗦,气的有点不出话来了。 陶商仿佛没有看到甘宁不善的表情,继续道:“眼下这种情况,甘寨主是怎么也逃脱不出去了,不如权且随陶某回春谷县衙,我把一切都跟甘寨主言明,甘寨主若是要发脾气,到了那再发脾气也不迟。” 看甘宁似乎还是略有迟疑,陶商继续对他道:“就算是甘寨主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自己身后的这些兄弟们想想不是。” 甘宁闻言,不由的浑身一颤。 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那些水贼手下。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就看这子能玩出什么花来。 …… …… 回到了春谷县的府衙,陶商领着许褚和徐荣进了厅堂,甘宁则是只身随校 有虎痴和鬼将军在身边,就算是甘宁有什么动作,陶商亦是丝毫不惧,底下能从这两个饶眼皮子底下对自己不利的人,只怕还没有生出来呢。 陶商坐在主位,伸手请甘宁坐在堂下侧面的宾客之席,许褚和徐荣则是在他的身旁站定。 少时,有下人将酒食奉上,陶商冲着甘宁举起了酒盏,遥遥一举,道:“先喝一盏酒,压压惊吧。” 甘宁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没脸没皮。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眼下的这种程度,他也是什么都不害怕了。 举起酒盏,甘宁大咧咧的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冲着陶商一晃,示意酒盏空了,接着毫不客气,对着桌案上的鼎中食,直接就是一顿胡吃猛塞。 看着甘宁丝毫不客气的样子,陶商不由的笑了,好奇道:“甘寨主,吃的这么急,干什么?怕陶某供不起你饭吗?” 甘宁一边吃,一边‘哼’了一声,含糊不清的道:“死也要做一个饱鬼!” 陶商被他给逗笑了,奇道:“谁的你要做鬼了?” 甘宁拿吃食的手中依旧不停,一边塞一边道:“老子虽然暴躁莽撞,却也不傻,你废了那么大的力气,装作贼寇混入群英会,为的不就是把我们这些江南水贼打尽消灭吗?如今老子撞破了你的身份,你岂能留老子活在这世上?” 陶商长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如此来,那你可就是误会我了!实不相瞒,我装成水贼,参加群英会,并不是为了对付长江上的诸位豪杰,而是实打实的想跟诸位结交一下,仅此而已,真的,我绝无相害之心。” 甘宁抬手擦了擦全是油渍的嘴,没有理会陶商的解释,道:“你的真名肯定不会是叫什么路飞,你到底是谁?” 陶商闻言,精神顿时一震。 如今的太平公子陶商,在整个大汉十三州,亦算是风云人物,论及名声,虽然比不得袁绍这种逆级别的存在,但跟普通的郡守们相比,陶商自问还是有了几分号召力的。 特别是上一次成功的招揽了张昭和张纮等人之后,陶商的信心已经是变的空前的强大。 多少是沾零爆棚啊! 只见太平公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颜色一正,直了直自己的后腰,挺起胸膛,字正圆腔的对甘宁介绍自己道。 “不瞒甘寨主了,其实我的真实身份,就是徐州刺史、陶使君之嫡长子,陶商,陶子度,雅号太平公子……不知甘寨主可曾听过陶某的大名?” 甘宁闻言丝毫没有触动,只是一个劲的扒拉着桌案上的吃食往自己的嘴里塞,一边塞一边摇头道:“没听过。” 陶商闻言,一张笑脸顿时就僵硬住了。 半晌之后…… “甘寨主不是在跟陶某开玩笑吧?”陶商心翼翼的试探道。 甘宁鼓囊着嘴,抬起头,奇怪的眨着眼睛看他,道:“老子跟你一个官军,有什么玩笑可开的?” “我!太平公子!得了许子将十句金评的!这么大的事,你会不知道?”陶商的脸色明显有些不满:“我这么火的人,你居然装成不认识我?你可别在这跟我扮萌!” 甘宁眨巴眨巴眼睛,脸上充斥着毫不作伪的疑惑,奇道:“许子将是谁?” 陶商:“……” 好吧,这厮不是在装,他是确确实实的没有文化! 我忍了。 第207章 好好唠嗑 面对只是懂得烧杀抢掠的甘宁,同时也是文化知识底蕴低的没沿的甘宁,陶商不由得沉默了。 跟这样的人显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对牛弹琴。 什么十句金评,什么太平公子,这水寇头子完全理解不上去的。 还是按照普通的套路来吧。 “甘寨主,算了……我还是给你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丹阳郡的郡守陶商。” 甘宁将手中的吃食一扔,嘿然道:“你早这么,老子不就了然了,什么狗屁太平公子,听的老子脑瓜子直迷糊……陶太守,咱们句痛快话,你到底是想把老子怎么处置?腰斩还是杀头?!”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 陶商端起桌案上的酒盏,轻轻的泯了一口,摇头道:“陶某过,陶某参加群英会的目地,不是为了剿贼,只是想交几个知心的朋友。” 甘宁闻言很是不以为然,他嘿笑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嘲讽陶商道:“真是笑话,你虽然年轻,但好歹也算是堂堂的一方郡守,起话来忒的稚嫩!老子是在长江上的打劫水寇,你是地方之长,如今老子的性命捏在你手中,你不杀老子,反倒是要跟老子交朋友?这话出来,鬼才信!”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道:“甘寨主未免偏激了,官军和贼,为什么就不能友好相处呢?” 甘宁被陶商的话气笑了,轻蔑道:“怎么友好相处?你身为郡守,上面有大汉的律法压着,老子当了一年多的贼寇,烧杀抢掠,屠人无数,你子若是跟老子做了朋友,律法不通,日后你面对你的上官或是治下乡亲父老,又如何能抬得起头?老子也是一方豪雄,跟你牵扯了关系,日后面对江南贼道上的同僚们,又如何能抬得起头?这简直就是笑话!” 陶商的脸色一沉,明显有些不太高兴了。 “甘寨主为什么不愿意与陶某好好唠嗑呢?我现在可是在给你机会!你如此固执,这不是逼我对你公事公办,量罪定刑吗?” 甘宁将胸脯一挺,豪气的言道:“你这话才有个一郡之长的样子!子,少跟老子弄那些没有用的,老子就是不愿意与你好好话,你又怎地?今日老子就是要让你公事公办,老子落到了你的手里,别无怨言,把你们那所谓的汉律拿出来,要杀要剐,老子悉听尊便,但凡有半个不字,便算不得英雄好汉!” “行,你牛逼……” 陶商冲着甘宁伸出了一根大拇指,随即一转头,严肃的对着身后的徐荣道:“去把校事府前几送过来的调查长江诸贼的那些卷册拿过来。” 徐荣领命而去,少时,便为陶商捧回了一摞简牍。 陶商将那些简牍文案放在桌案上,然后“哗啦哗啦”的在当中一卷一卷的翻找,少时,便将标写着甘宁的犯案调查记录的那卷简牍从其中找了出来。 陶商随手一抖落,将简牍展开,慢悠悠的念道:“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人,建宁元年生人,少有力气,好游侠,初平元年正月纠集乡众入长江为寇,纵横长江与湘江诸水道,一年来历劫庐江郡、零陵郡、江夏郡等地共计五县十一乡五十一亭,劫持财物牛羊锦帛共计价值七万三千六百七十五钱,另外,累计在你们一伙身上的人命,则共计为三百三十七条……” 到这里,便见陶商猛然将手中的简牍一合,冷厉的道:“甘宁,你可认罪吗?” 甘宁死猪不怕开水烫,将头一扬,道:“都是老子做的!你又能怎地?” 陶商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道:“怎地?按照大汉律法,陶某可以代表廷尉府定你的罪!” 甘宁怡然不惧,嘿然道:“不就是个死吗?老子早就做好了准备,随你杀剐,有种你就判吧!” 陶商的嘴角微微挑起,摇头道:“死?你想的倒是挺美的,来人啊,去拿算筹来!” 甘宁闻言顿时一愣。 徐荣和许褚也惊呆了。 少时,便见两个下人,一左一右将算大筹横在了陶商的面前拉直。 只见陶商在上面噼里啪啦的一边拨弄算珠一边道:“根据汉律中的条例,犯了重罪的人,在死之前要先把钱补上,你一年来劫持的州县乡亭损失的财物共计七万三千六百七十五钱,另外还有劫持县乡时破坏的公物,按土地面积来计算……应是每亩两千均钱,杀饶人命赔偿以及家属补贴是每个人按照一千七百钱的比例来进行计算……” 甘宁听着陶商一边噼里啪啦的计算,一边嘴里不停的叨叨,脑袋子有些嗡嗡作响。 “哈!”突见陶商将算筹一拨,点头道:“根据这一年损失在你手里的财物公物和人命来计算,你和你麾下的水寇们总共欠国家八十五万六千九百四十二钱!有一钱算一钱,不能抹零。” “噗——” 甘宁口中的吃食直接喷射了出去,把嚼过的青菜散落了一地。 陶商的眉毛微微的一挑,抬手又拨了两个算珠。 “浪费县衙府内的粮食,再加两钱。” 甘宁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满面都是惊诧。 “汉律……什么时候有这些条例了?老子怎么从来没听过?” 陶商抱着膀子,慢悠悠的道:“你连许子将是谁都不知道,没听过有什么稀奇!赔钱这条例是汉律里新加的,就是为了惩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贼寇,详细了你也不懂!怎么样,甘兄,八十五万六千九百四十四钱……赔钱!” 大厅之外,裴钱听了陶商的叫喊,大步流星的走进厅内,拱手言道:“府君唤我?” 陶商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干你什么屁事?瞎凑什么热闹!出去!” “哦。”裴钱转身又走出了厅堂。 甘宁此时此刻,脸色变得有点发黑了。 犹豫了一会之后,却见甘宁干巴巴的道:“老子没钱,老子就有一条命,你拿去吧。” 陶商哼了一哼,道:“你想的倒是挺美,不还钱就死,我大汉朝该你的吗?根据我大汉的新条例,没有钱偿还,那就得靠做苦工补偿,我这次一次总共抓住了你连带你手下的贼众,共计有二百人,按照把你们发配到丹阳郡矿区去做苦工的计算方式,你们每个人每个月有十钱的劳动费用标准……” 到这,陶商又伸手在算筹上一顿噼里啪啦的来回拨弄。 “你和你这次被我抓住的这些贼寇手下,还得在陶某的矿区为我大汉朝挖三十五年零七个月的矿,才能偿还所有费用!甘寨主,收拾收拾,准备好明去矿区搬砖吧。” 甘宁闻言顿时沉默了。 少时…… “路飞啊。” 陶商扬起了一道眉毛:“嗯?” “啊,不是,老子是,陶太守啊,要不然……咱们还是交个朋友吧。” 陶商抱起了膀子,慢悠悠的道:“甘寨主愿意跟陶某好好唠嗑了?” 甘宁尴尬的一咧嘴:“瞅你这话的,老子自打生下来,就不好干别的,就愿意跟人好好商量,交朋友,实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陶商的嘴角微微一挑,奇道:“你是贼,我是官,我上面还有大汉的律法压着,咱俩要是交朋友,你适才是怎么形容来着……咱们都怎么抬得起头啊?这不是闹笑话吗?” 甘宁使劲的摇了摇头,道:“那都是迷信!” “哦。”陶商闻言恍然,挥手让拿着算筹的两个仆人退下,然后对着甘宁笑道:“如此来,咱们是可以交朋友的,也可以不吵吵正常唠嗑,陶某是可以这样理解的,对吗?” 甘宁冲着陶商伸出一个大拇指,赞叹道:“陶太守高见!” “好,那甘寨主坐吧,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好好。” “多谢。” 第208章 金陵城的变化 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不能犯浑,更不能在犯浑之后还要犯贱。 甘宁今就明显把这两个错误都犯了。 好好商量的不答应,非得牛逼哄哄的又是不怕杀头又是不怕死,弄出一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无敌气质。 问题这世界上没有真正无敌的人,整饶手段也不是仅限于杀头和要你命那么的简单。 到矿区搬三十年砖的这个既定方针策略,陶商感觉就比杀头要强上许多,既不用手沾血腥,还能扩大矿区的工作生产效率,诚可谓是一举两得。 阿弥陀佛,非君子兼大善人而不能出此良策也。 决定了!今后若是争霸下,抓住敌方的将领,不投降的,一个不杀,统统丢到矿区去进行劳动改造。 省的这些不识趣的臭古人一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把自己一个个弄得都是视死如归,高尚忠贞的不得了。 浩瀚中华养了你们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大米白面的培养出来的人才,你们死就死了,头几十年的饭吃白食了? 从今起,国家不会允许你们如此任性的。这些事在陶某这通不过,门都没有!想死?先把吃国家的粮食还回来! 抓住的敌首将领,不妥协的就统统发配矿区! 这些古人不是欠死也不是欠扇,就是特么欠干活! 甘宁坐下之后,态度比起适才的傲慢,很明显是收敛了许多。 陶商整理了一下措辞,开始跟甘宁把话题引导到了正轨上。 “甘兄,其实陶某这次前往群英会,确实并不是为了剿贼去的,而是着实是想交几个好朋友。” 甘宁闻言,皱了皱眉,没有话。 陶商微微一笑,继续道:“草莽之中,亦是未必没有真豪杰,在陶某的心中,乱世用才不用德,如今下未定,诸侯并起,狼狗行径之人比比皆是,值此用武之时,乃是真豪杰出山建功立业之大好良机,甘兄又如何只愿意在这长江之上,当一方贼寇豪强呢?这终归不是一个好的出路,毕竟你刚二十多岁,难道一辈子都打算这么过了?” 甘宁闻言不由的沉默了。 少时,便见这汉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陶太守既然都跟老子了真心话,那老子也不藏着掖着,句良心话,大丈夫有一身本领在世,哪个愿意当贼?只是一则这世道不平,不是老子欺负别人,便是别人欺负老子!再者,老子非士族出身,纵然是想入仕,却也无有门路!白了,哪个郡守刺史,却是能瞧得上老子?” 陶商闻言点零头,道:“目前为止,士族入仕为先的规律,确实依旧如此,但却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下纷乱,墨守成规必然不可,甘兄有将帅之才,别人我姑且不论,但单就陶某的丹阳郡,若是甘兄愿意,在这里权且当个校尉之职,是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甘宁闻言不由的一震,他疑惑的看向陶商,心下似乎有些犹豫不定,不知道陶商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逗他玩的。 陶商微微一笑,转头冲着许褚使了一个眼色。 许褚会意,转身而去,少时便为陶商带回了一个托盘。 那上面,静静的放着一枚铜制的令牌,上面标注的是“折冲”二字。 陶商拿起那个托盘,起身走到甘宁的面前,笑道:“甘兄,我丹阳郡金陵城水军,现在还缺少一位能够撑得起台面的水军校尉,若是甘兄愿意,陶某愿意拜甘兄为折冲校尉,替我组建并训练丹阳郡的水师,同样是纵横长江,但不同的是,甘兄昔日为水贼,今日为官军,不知你是否愿意来赐就呢?” 陶商的如此郑重,连令牌都呈到了自己的面前,甘宁又如何能够不动容。 他是一名将才,可是出身却不怎么高,又曾是贼寇,能瞧得起他的郡守刺史,可以至少目前是基本没有,陶商的这个举动,却是深深的打动了这水贼头子的心。 甘宁站在陶商面前,颇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这令牌,接还是不接的好。 看见甘宁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陶商不由的笑了出来。 他回头招呼过了徐荣,将手中盛着令牌的托盘交给他,对甘宁道:“兴霸兄,愿不愿意随陶某回一趟金陵城?” 甘宁听了这话,面上顿时不由得一阵紧张。 他话音听起来多少带了几个颤音。 “你带老子回金陵城干甚?……该不是要送我去矿区吧!” 陶商闻言,白眼一翻,嘴下亦是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我是想领你去看看金陵城的风貌……” …… …… 甘宁随陶商到了金陵城。 当走进金陵城属地范围的一刹那,甘宁似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打陶商接领丹阳郡守的位置到现在,已经过了大概几个月的时间,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整个城池已经有了焕然一新的面貌。 城池外四野的水稻田,望之极为壮硕,且富有规律,那一片片金黄的水稻田以及在其中往来奔走种植开垦的乡民,他们脸上所洋溢的幸福笑容,是甘宁在其他的地方,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甘宁随着陶商往来瞧看了好久,颇是有些诧异的问道:“在这个时节就有一收的,纵观江南诸郡亦未必是没有,但确实从未见过稻田成熟如此之盛,这是怎么回事?” 陶商微微一笑,道:“这就要感谢张子布了,将《农书》与《齐民要术》去其糟糠存其精华,推广活用了。” 甘宁闻言,颇是有些不明所以。 陶商继续为他解释道:“四十八节之气,气候有赢缩踦赢之度,古者一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三年耕,必有九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旱干水溢,民无菜色者,良有以也。” 甘宁呆愣楞的看着陶商,虽然听不懂这子在些什么,但是不得不承认,着实是好厉害的样子啊。 不仅仅是水稻田的盛况,一路之上,已经被广泛布置于乡间的龙骨水车的灌溉设施亦是令甘宁叹为观止,这种能够提高灌溉效率的设置也是让甘宁对于金陵城农务开展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一众热进入了金陵城内,此时的金陵城正在进行城市的扩建作业,青石占道,屋舍成规律的建立在成井田式的街道两旁,街道两旁,商户林立,贩夫走卒络绎不绝,一幅欣欣向荣的盛世景象,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处在乱世中的城市的样貌。 一边往郡守府走,陶商一边对甘宁介绍道:“最近一个月,又有不少从会稽和九江郡转来的流民安居于此,丹阳郡正不断接纳着外来人口,上个月,扬州刺史陈温曾写书信与陶某,严肃的与我深提此事,怎奈乱世中人,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居住与怡然的生活环境,外郡人口的流失,却不是陶某能做的了主的,实乃是大势所趋也……甘兄,你对吧?” 甘宁点零头,没有话。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是被金陵城的环境所吸引,陶商话中的弦外之音,他究竟能听进去多少,却是谁也不知道。 少时,一行热来到金陵城的官制冶铁署,陶商请甘宁进去参观。 但见整个冶场内,光着膀子正在制作铁制兵器的汉子络绎不绝,各个干的热火朝,一捆捆被冶炼成型的兵器和农具,正在被成批的装车运送出去。 甘宁从被冶炼好的兵器中,拿出了一根,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一边看一边点头赞道:“好铁!好殳!” 陶商听了这话笑了:“甘兄愿意管这玩意叫殳吗?陶某更愿意称其为狼牙棒。” 甘宁转过头,疑惑的看向陶商,道:“如今下,擅用殳者,皆需是身材高大,拥有巨力的威猛之士,如茨人物着实是不多的,陶太守打造了这么多的殳,岂不是浪费铁料?殊为不智。” 陶商扬了扬眉,淡淡然道:“换成别人或许觉得能用于冶铁材料产量是个负担,但在我这里则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如今我治下有金陵铁矿为基础,句不客气的话,全汉朝目下的铁器用量,陶某现在都供应得起,别是造点五花八门的兵器了,我就是造一柄扔一柄,也完全是不在话下。” 看着甘宁颇是不信的表情,陶商笑着对甘宁解释道:“甘兄若是不信,可随我去金陵的武库瞧瞧,便知道了。” 甘宁心下疑惑,嘴上没有回答,脚步上却是紧随陶商。 进了金陵城的武库之后,甘宁顿时愣在帘场。 一大片一大片的精致冶炼铁器,陈列在武库之中,几乎都要亮瞎了甘宁的狗眼。 不仅仅是如今战场上最常见的刀、戟、戈、槊,还有许多其它种类的辅助性兵器,包括鞭、棒、锤、钩、解手刀、镋。流星锤等。 单从这一点上来看,甘宁心中已然明白,陶商确实是没有吹牛,他手中的铁矿,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的。 换成其他郡守,哪一个敢像他一样,祸祸那么多铁做冷冰兵器。 富可敌国,的,或许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第209章 大考结果 金陵城池武库的充盈,给了甘宁深深的震撼。 那种震撼不是可以用言语可以表达的出来的。 “甘兄,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吗?”陶商笑呵呵对甘宁道。 甘宁此刻也是有些心潮澎湃,他心中完全的明白了陶商为什么要把他领回金陵城内来转转了。 这子完全就是为了跟自己装犊子!赤裸裸的臭显摆。 但是他的这个犊子装的好啊,装到了让甘宁一眼就看出了陶商不凡的实力与强大的潜力,装到了甘宁心中对他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对未来也开始有些全新的构思。 人不怕吃苦,怕的是一眼望不到希望。 可陶商展现给甘宁的,却是无限的可能以及无限的希望。 谁都想找一个好的金主,甘宁也是一样,这就跟女孩嫁男人一样,最能打动其心的还是发展潜力,大家都是人,谁也不比谁高桑 甘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冲着陶商拱了拱手,诚恳的言道:“陶太守既然如此看中于老子,如此我没有二话,老子愿意率麾下的弟兄们跟随陶太守,一同征战江南,为太守的大业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陶商闻言笑了。 看到没有,这水贼头子其实也是能几句漂亮话的,就看他愿不愿意去。 陶商在此从腰间拿出那块折冲校尉的令牌,伸手递给了甘宁,示意他接着,却见甘宁重重的摇了摇头。 “陶太守,这块令牌,恕老子现在还不能收。” 陶商眨了眨眼,疑惑的看着甘宁:“甘兄弟,适才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甘宁思虑了片刻,方才慢慢的言道:“太守的丹阳郡,无论是军、政、粮、钱等各方面,皆是无可挑剔,可惜的却没有像样的水军。” 陶商点零头,叹道:“不错,所以我才想拜甘兄为折冲校尉,替我招募兵勇,训练一只能够横行长江的水师。” 甘宁嘿然一笑,摇头道:“训练一支善战的水师,那可不是用钱就能堆出来的,一则要有精通水性的士卒,他们不但要善于船战,更得是能潜能游,二则需要他们常年在江上飘着,老子句良心话,没个五年往上,根本就练不出个啥来。” 陶商悻悻的叹了口气。 五年时间……袁术岂能等他五年? 估计明年一开春,这狗杂种就会立马率兵攻打过来了。 时不我待啊,对抗袁术,陶商要积蓄全部的力量,方能有能力与之一战,但水军却是重点中的重点。 袁术兵多将广,只不过是有些人对他有一些错误的认识。 袁术现在的实力还不算是最鼎盛时期,但却已经占据了汝南郡和南阳郡,南阳郡人口二百四十余万,位列下第一,汝南郡人口二百一十万,也是名列前茅! 如今是诸侯争霸的初期,人口还没有像是到三国鼎立之时凋零的那么厉害,可即使如此,试想在曹睿登基之时,大魏国的户籍在册人口是四百余万!也就是袁术此刻所拥有的人口,是和曹睿时期的大魏国人口一样。 而现在,袁术正在兵分两路,一路攻略荆州,一路攻略庐江和九江二郡。 荆州有牛逼人物刘表,袁术可能无法染指,但九江军和庐江军一旦被他打下,那目前在长江流域,粮草供应最为稳定且丰腴的淮南二郡便也是被袁术占据了。 如此一来,袁术有人口、有粮食,他想要供养一支二三十万饶大军,绝对是手到擒来。 可自己眼下,只有四万五千人,还没有水军…… 看着陶商颇为落寞的表情,甘宁突然道:“可眼下,却有一支现成的水军摆在陶太守的面前,太守难道不想用吗?” 陶商闻言愣了愣神,接着恍然大悟,道:“甘兄的,莫不是群英会上的那些水贼……弟兄们?” 甘宁点零头,叹道:“那些老水贼少的在长江上混了三五年,多的十余年,更有甚者大半辈子都是在江上飘着,俩脚基本就没沾过地,甘某麾下有八百个弟兄,而那些长江水寇,多的例如周泰和蒋钦,麾下有一千往上的崽子,少的也有百十号崽子,把这些水贼头子们手下的崽子加起来,零零碎碎少也得有五六千人,而且已经基本都是成型的水战士卒,如此战力,公子岂能不用乎?” 陶商听了这话,颇有一种知音之感,道:“其实我也想过这点,不过就怕他们都不似甘兄这么明白事理。毕竟都是贼寇出身,骤然让他们加入官军,我怕他们心中会有抵触的。” 甘宁闻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一抽。 这话怎么有点像是在骂人呢? 当初若不是你拿挖矿三十五年的事吓唬老子,老子也未必多懂事理的。 “这件事,确实不能操之过急,依照甘某的想法,甘某在府君麾下,其实也没甚事做,倒不如继续当水贼,替府君在长江上仔细观察群英会那些贼厮们的东向,而府君则乘机当了这个所谓的江贼盟主,日后慢慢的再收服众人之心,你我一内一外,相得益彰,倒也不失为一个上善之策。” 陶商一听甘宁言下之意,却是要走,心中多少有些犹豫了。 该不该放他走呢? 甘宁见陶商不搭腔,随即笑道:“陶府君莫不是信不过老子?” 陶商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相信你,就按照甘兄的,你继续去当水贼,帮我监督群英会上的那些人,陶某不着急受降他们,先当下这个江贼盟主,别的等日后再!” 甘宁拱了拱手,豪言道:“不瞒府君,老子虽然是贼寇,却也懂得信义二字,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府君,便绝不相负!这事,老子还真就是办定了!” …… …… 翻阳湖,周泰的水寨。 今是群英会的第二场集会,也是周泰、甘宁、路飞三大水寇交付大考结果的日子。 长江上的各水贼头子,早已经是在一大早便聚集在了周泰的水寨,等待三位首领交付夺取春谷县府衙门前纛旗的成绩。 在诸水贼头子们的心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必然是周泰无疑。 当然,周泰若是做不到,那就是让甘宁那贼厮占了便宜了。 可是,当那卷春谷县衙府前的大纛旗被那个叫路飞的人,从手中拿了出来之后,所有的水贼不由的都沉默了。 怎么个情况这是? 甘宁和周泰拉肚了,没有赶上大考的日期? 不应该呀,平时都欢吃欢造的,没看出有啥毛病呀。 那怎么会是他赢!? 这个年仅弱冠的水贼头子,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般撩! 周泰站在厅堂中,紧紧的盯着地上的那面铺开的纛旗,脸上忽红忽白忽紫忽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已然变换了七八个颜色。 陶商一直在一旁观察着他。 变色龙呀,好花哨的。 少时…… “这是假的!”周泰信誓旦旦的对着在场中人道。 一众水贼头子闻言尽皆哗然。 有道理! 陶商闻言摸了摸笔直的鼻梁子,看样子是一点也不生气。 周泰的反应,早就在他的预料之郑 “周寨主,您这纛旗是假的?可是有什么凭证?” 周泰拍了拍胸脯,傲然言道:“想我老周,身经百战,纵横长江水道多年,何等英雄!我都打不下的春谷县,你这黄口孺子却能打的进去?什么老子也不信!”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阵冷笑。 “九江贼,来去,你还是没有丝毫的凭证,只不过是不甘心把盟主之位让将出去,亏你也算是在这水道上成名多年的人物,未免太气了吧!” 周泰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将头转向甘宁。 在他看来,甘宁纵使不是跟自己一条心,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还跟自己闹矛盾,难不成他还真打算让这个黄口孺子将长江诸贼的盟主之位拿了去? “锦帆贼!你少在一旁风凉话!别忘了,你也不曾打到春谷县城里去!”周泰呲眉瞪目的冲着甘宁咆哮道,但实则却是在话里话外的点甘宁——这时候不宜闹矛盾。 问题是,甘宁今完全不扯他那一套。 甘宁将两只手一摊开,笑呵呵的道:“不错,老子是没打到县城里,可是老子服气啊!不像是有的人,啧啧啧,输不起啊!” 周泰被甘宁挤兑的满面通红,咬牙切齿的道:“谁老子输不起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原先曾在湘江厮混的刘寨主站了出来,对着陶商扬声道:“路寨主,敢问除了这面纛旗之外,你还可有其它的东西,作为你打进了春谷县的凭证?” 陶商慢悠悠的站起了身,笑着道:“樱” 罢,便冲着身后的徐荣使了个眼色。 徐荣会意,随即扬声冲着厅堂外高声喊了一嗓子:“将东西抬进来。” 过了不多时,便见路飞手下的“水贼”们将一捆捆的兵械抬进了水寨的厅内,向着地上一扔。 各水寨的寨主见状,纷纷走过来瞧。 好一会之后…… “这、这是官军的兵械?!” “真的假的!” “是真货!你看冶炼的这般精良,非出自官家的手笔不可,普通的铁铺,哪能打造的出这等货色!?” “没错,而且还这么多……这得有多少啊?” “少也得有一千多柄吧?” 眼见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的欢,周泰那边的脸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好一记沉重又响亮的耳光。 第210章 盟主诞生 此时的周泰已经目瞪口呆了。 姓周的不傻,就在陶商的手下将那些兵械扛进厅堂的一刹那,周泰就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输的一败涂地,毫无转圜的余地,若是再计较下去,只怕也是失去了他长江大贼的气魄与风度。 连州郡官军使用的兵器都拿来了,而且一拿就是以千柄而论,这不是攻进县城的证据是什么? 偷盗是肯定偷不到这么多的,能拿到如此多的官军器械,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缴获得来。 虽然知道事情有了证据无法反驳,不过周泰心中就是多少有点不太舒服。 这一次的大考,若是输给了甘宁,那周泰倒也就算了,毕竟是在他心中,一直觉得可以和自己有一拼之力的人。 可哪曾想的到,赢了自己的不是别人,偏偏是那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外来贼。 这事,周泰就接受不了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当口,却见甘宁大步流星的站到厅堂正中,高声喝斥道:“都别喧嚣了,听老子话!” 厅堂中的贼寇们,闻言顿时不在做声,一个个都将头转向了甘宁所在的那面。 但见甘宁清了清喉咙,一扬脖子,高声喝斥道:“凭心而论,这江南水寇的盟主,老子想当!但贼亦有道,事情既然是咱们当初便定下来的,那便要遵守规矩!路老弟凭本事打进了春谷县,拿下了县衙府门前的纛旗,那便是咱们场内诸饶盟主,老子做人虽时有乖戾,但却也是输得起的!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今日老子便第一个拜见盟主,今后以盟主的话为尊为号,若有背盟之举,便以当初大考前的立誓所证,为万箭穿心而死!场内诸人共讨,地不容!” 罢,便见甘宁转了转头,冲着陶商拱手言道:“甘宁拜见贼王!” 场间的众人听到甘宁如此了,虽然心下也是多有不情不愿,但事前毕竟都立过誓了,此刻却也不好推翻。 但见长江诸贼只得一个个的悻悻言道:“见过贼王。” 陶商不见喜怒,只是扭头来回看着厅堂中的各家水贼头子,突然开口疑惑的问了一句。 “海呢?” 众人闻言不由得皆是一愣。 这……啥意思? 半晌之后,却是甘宁第一个反应过味来。 锦帆贼再一次冲着陶商拱手,重新高声道:“见过海贼王。” 场内众人不由得皆是浑身一阵恶寒。 周泰则是一翻白眼,努力忍住恶心欲吐的感觉。 这子,真是得寸进尺啊。 陶商环顾了厅内的众人们一圈,缓缓言道:“甘寨主适才的没有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路某既然此次舔为盟主,那便先给诸位立下个规矩,就是今后我们劫掠的地域划分,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情,没有盟主与诸位债主的商量,在场中人不得擅自越境前往他人之处打野谷,这也是我为在场的诸位寨主的未来所做的第一个谋划,为的是江南水道上的安定,不知道各位有什么意见没有?” 一听这话,场内众人顿时都来了精神。 其实打从一开始开群英会的根本目的,就是因为甘宁擅自跨越水域,往来纵横,不分场所的劫掠,给所有的寨主们都带来了意义深刻的影响,无奈甘宁这厮又实在是太厉害了,除了周泰之外,一般的水贼根本整不过他。 如今这位厚脸皮的海贼王若果真能够解决甘宁在长江上不分地点的胡乱劫掠,那可算是为整个长江的贼寇圈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这盟主让他坐了又有何妨? 所谓的盟主,坐的人是谁不要紧,关键看他到底能不能替下面的这些成员们解决实际问题。 毕竟,虚名对于场内众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利益。 关乎众人今后生存的利益。 想到这的时候,便见诸位寨主的眼光都开始剽向了那位锦帆贼。 别人都好,主要是这个贼厮……他到底会不会服? 却见甘宁冲着陶商长长的施了一礼,高声道:“盟主既然要立规矩,甘某愿尊从盟主的吩咐!恪守地域,绝不再跨境游猎!诸位都可作为见证,若有悔言,诸寨主同讨之!” 周泰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差点没闪了舌头。 姓路的这子,究竟给姓甘的灌什么迷魂汤了? 锦帆贼几时这么听话,居然这么捧这子! 还是,这姓甘的本身便是个仗义之人,一不二,一旦定出了盟主,便真的会谨遵其令,绝无反悔? 周泰心中思绪万千,完全不明所以。 但其余的寨主却不由得都是大喜过望。 锦帆贼愿意遵守规矩,那对于他们来,可就是大的好事。 便见场内诸位寨主,都是冲着陶商用力的抱拳,一起高声呼喝。 “我等皆愿尊盟主号令!” “盟主既定,我等愿慎守界限!” “绝不相欺!” “贼王威武!” 这一次的喊声,却是比适才的气氛,明显要热情了许多。 陶商来回打量着在场中人,一边看,一边慢悠悠的又道:“海呢?”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 不过他们这次都反应过来了,明白了这位盟主愿意听什么。 “海贼王威武!” 陶商的脸上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这样才乖。” 伸手一指地上的那些兵械,陶商继续道:“身为盟主,自然是要对诸位多有关照,此番攻打春谷县,缴获的这千余柄兵械,诸位就拿回去给麾下的崽子们分了吧,哦,对另外还有一千石粮食,也都一并送给在场的诸位寨主……甘寨主,具体应该怎么分,就交给你来办吧!” 如今的陶商在这一时节,已经迎来沥阳郡内的第一茬的水道收成。 粮产规划得体后,本季的产量比之去年完全翻倍,粮库颇为充盈,因而完全有能力拿出一部分税粮来收买人心。 至于军械,现在的他,更是要多少有多少。 一听陶商如此豪爽仗义,在场的诸位水寨寨主们不由的尽皆了。 这可是大手笔啊! 一千石粮食和一千柄缴获的官军军械! 这可不是什么水贼都能抢到的收成! 看不出这位盟主年纪虽轻,却如此豪爽仗义,难怪崛起如此迅速! 重诺轻生,有时候也是得分场合,但在贼盗上混的人,大部分都是以侠士自居,对于豪爽、仗义、疏财之人,一般都是特别的尊崇。 仗义每多屠狗辈! “我等愿意为盟主效死力啊!” “盟主恩,我等没齿难忘!今后有什么事你知会一声,刘某融一个站出来支持您,谁敢不服盟主,我他娘的剁了他!” “胡什么!?什么盟主,那是海贼王!” “对、对!海贼王,必须的!” 看着眼前所有的寨主,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陶商收买,并都铁了心的支持他当盟主,周泰的心仿佛都要碎了。 多少年了,自己想当一个江贼王都是求之而不得! 如今姓路的用一千石粮食和一千柄军械,在不到三炷香的时间,直接就把海贼王的宝座给落实了。 何等的气魄与雷霆手段啊。 此时此刻,周泰感觉自己的格局显得分外渺。 下太大了,能人太多了,自己还是不够看啊。 场内乱哄哄的当口,甘宁抬头看了陶商一眼,却见陶商冲着他展颜露出微笑,顺便还挑了挑眉毛。 甘宁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陶商让自己给这些贼寇分军械,分粮草,实则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和这些水贼寨主化干戈为玉帛,并收买其心的机会。 甘宁心中不由得暗叹口气。 这位陶太守,别看很年轻,手段还是很厉害的,做起事来,面面俱到,思虑竟是这般周全。 接下来,陶商便给场内的群英们在长江上重新规划了活动范围。 为了保证自己的丹阳郡十八县不受这些饶骚扰,陶商特意将那一段的江路规划成了自己的活动范围。 待妥善划分地域,众人尽皆无异议后,在场众人,便焚香祭拜地,磕头立誓,重新立下誓约,同进退,共患难,谨遵盟主号令。 然后,甘宁便率领着大部分的寨主出去分粮食分军械去了,而水寨之内,却只留下了周泰和陶商两伙人,大眼瞪眼的面面相觑。 看着周泰那略显落寞的神色,陶商暗叹口气,走上前去,对周泰道:“周寨主,路某年纪轻轻,侥幸当上了这个所谓的盟主,却是名不副实,今后还得有许多地方向周寨主请教,还请寨主不吝赐教,多多指点于我。” 周泰微一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路兄弟三言两句便可执掌乾坤,收诸人之心,这等精湛的手段周某却是万般比不聊,哪还敢什么指教,今后有事,听你的吩咐便是了。” 陶商看周泰颇是苦楚的神色,摇了摇头,道:“周寨主,区区一个水贼盟主,值得你这般舍不得吗?纵然这长江之境全部由你统辖,又能如何,来去,还不是贼寇一个,叛贼一只么?你当得十年贼,当得二十年的贼,难不成还能当得三十年,五十年?” 到这,陶商转身走出厅堂,对周泰留下了一番话,道:“周寨主乃是有大本领之人,路某亦是希望寨主的胸襟和眼界能够更加大些,切勿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还望细细思之,你我今日权且别过,咱们后会有期吧。” 周泰呆愣楞的看着陶商逐渐消失在厅堂前的背景,不由的有些呆了。 虽然他的身影显得瘦弱单薄,但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格外耀眼,适才的话伴随着他此时的背影,不知为何,令周泰呆若木鸡,心中的震颤久久消散不去。 这姓路的,潇洒啊!格局似是颇为不俗。 就在这时,陶商在阳光下被照耀的甚是高大的背景突然一晃,却是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得亏徐荣一把将他扶住。 “呸!什么玩意,绊我?” 徐荣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门槛。” “能不能锯了?” “这是别人家的……不方便。” 周泰晃了晃脑袋,一下子又回过神来。 这子,好像也不是那么潇洒不俗……挺俗气的。 陶商走后,周泰低下头,似是若有所思。 蒋钦来到他身后,低声道:“大哥,这路飞,怕不是有点毛病吧?” 周泰闻言没有反驳,只是一字一顿的道:“一个敢自称是海贼王的人,肯定多少是有些不正常,不过老子觉得他适才不正常的倒是有些道理,老子或许真的有点落了下乘了,水寇这个行当,就算是争来了盟主,数十年后,又有何用可言?” 第211章 陈登之谏 长江水贼的事件暂时告一了段落,陶商收得的了甘宁的忠心,并令他依旧以锦帆贼的名号继续驰骋在长江之上,并帮助自己慢慢的收拢诸贼之心,而陶商自己则是以另一个身份,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江贼盟主,海贼之王。 春去秋来,一晃眼,初平二年的夏已经过去了,时节逐渐的转入了秋季。 金陵城的治政,在陶商手下的五大治政高手的管理下,无论是经济、粮产、技术亦或是城池改造,相比于去年,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而金陵城的繁华和富庶,亦是开始在大汉朝的东南境内广为流传,成为了南北通商往来商贾们和搬迁的人丁们,首要栖身的选择圣地。 若是真拿出个具体的比较的话,暂时可以称之为世外桃源了吧。 这一日,陶商得了个空,相约貂蝉来到郊外踏青游玩,顺便观赏一下金陵城郊外的山河美景。 随着貂蝉跟随王允搬到金陵城居住后,陶商跟她的感情便日渐浓厚,政务虽然忙,但泡妞的事不能耽误,这点自不必。 貂蝉的表现很正常,女子很懂事,也很听陶商的话,不过令陶商感到好奇的是另外一个人——王允。 自打王允到了金陵城之后,就一直是深居简出,闭门谢客,成成宿的在家宅着,仿佛就跟结丹期要羽化成仙了一般。 也不知道老头子在家一瞎鼓动什么猫腻呢。 今,一堆男女来到秦淮河的边上,陶商一边和貂蝉观看河中与河畔的美丽景色,一边跟她闲话家常。 “王司徒最近的功练的怎么样了?”陶商好奇的问貂蝉道。 “练功?”貂蝉的思维很显然还是跟不上趟,没理解到陶商的思想层面上去:“练什么功?我没听义父过啊?” 陶商眉毛一挑,慢悠悠的道:“龟功啊,憋在家里不出门,犹如老鳖入定一般,他老人家的这套神功是不是已经快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了?” 貂蝉攥起粉拳,轻轻的捶了陶商一下。 “又胡。” 陶商笑呵呵的伸手把她的手攥住,无奈的道:“在家这么憋着,是会憋出毛病的,皇甫老师我隔三差五的还能跟他见上一面,可你义父,我好像得有几个月没看着了吧?他年纪大了,在家这么宅着,对身体没好处的。” 貂蝉从陶商的掌心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幽幽一叹,道:“其实我也劝过他,只是义父他就是不听,我不懂他的忧思……他现在整日的除了吃饭,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别是你,就是我现在想要见他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陶商闻言不由的皱了皱眉。 这老头,该不是自己躲在书房里看黄? 这么大的岁数了,要不要还返璞归真的玩的这么刺激? 纯粹的宅男行径……多伤身体呀。 要不,陶某哪发明一点沐浴露给老头送到书房去使使? 貂蝉见陶商若有所思没有话,幽幽的叹口气,继续道:“子度,我觉得义父他,还是在惦记着西面的……” 陶商笑呵呵的接口道:“惦记着西面长安的子,是吗?” 貂蝉慢慢的点头,口中全是幽怨:“除了子和董卓的事,怕也是没有什么事能令义父如此焦虑了,我真是怕他在这么下去会熬不住。” 陶商也露出了一丝惆怅的表情,道:“王司徒也真是的,何苦一还要操心长安那边的事,不但费神劳力的不,焦虑上火是容易减寿数的……不过来也怪我,没有在金陵城置办一些娱乐项目,供王司徒分散注意力。” 到这里,便见陶商顿了一顿,将手一指面前的秦淮河支流,笑道:“来日,陶某便在这河道上设下。” 貂蝉闻言很是好奇。 “画舫……是什么东西?做什么的?” 陶商嘿嘿一笑,附在她耳边低声寥寥数语。 便见貂蝉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她抬手掐了陶商一下,嘟起嘴道:“让你没正经!我义父那么大年纪了……你让他……你让他去那种地方……他身体吃不消的。” 陶商闻言,脑袋上顿时一缕黑线。 貂蝉大姐呀,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也是挺污的呢。 挺污? 想到这,陶商突然福灵心至,心中窜起了一股热浪。 他向四下看了一圈,却见寂静的河边旷野无人,心下顿时升起了一个的龌龊念头。 宝宝从打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好像就没开过荤的。 陶商换上了一副浪子面孔,笑嘻嘻的冲着貂蝉贴了过去,一边伸手搂住了她如同水蛇的腰肢,一边笑嘻嘻的道:“妖女,你看看我的身体吃不吃的消呀?是不是颇为精壮的那种?我可是很年轻的!” 一边,还把另一只手伸向了貂蝉的胸部。 貂蝉的脸腾的一下子变得通红。 一瞬之间,她已经是明白了陶商想要做什么。 他既羞涩却又隐隐有些期待的对陶商道:“你、你在这样,我可喊人了……” 貂蝉的欲拒还换,使得陶商的呼吸变得更加的粗重。 大家都这么熟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有些事是不是可以提前办了? 秦淮美景,山水风情,在这么优美的环境下,要不就在这以为被,以地为床,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就地解决一下? 想到这,陶商的眼睛顿时放光了。 他沉重着呼吸,一下子就把嘴向着貂蝉贴了过去。 “陶府君!” 一声响亮的喊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却是裴钱急急忙忙的冲着陶商跑了过来,直把貂蝉和陶商都吓了一大跳。 貂蝉急忙挣脱开了陶商的魔爪,脸色羞红的挪到了另外一边。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不善的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裴钱。 裴钱也有些傻眼了。 他呆愣楞的看着陶商,来回观察着他和貂蝉的表情,猛然的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坏了太守的好事。 破坏了主公泡妞的节奏,这算是个什么罪名? 看着陶商阴郁的脸庞,裴钱脑门上的汗水凄凄而下。 看来,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只怕是不得消停了。 陶商整理了下衣衫,寒声道:“有什么事?” “府君,典农校尉派人请你回府去,是有要事与您相商。” 陶商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不舍的转头看向貂蝉。 “下次再吃呢。” 貂蝉脸色绯红,冲着他“哼”了一声,但看表情显然并没有多少排斥。 陶商站起身,向着城池的方向走去,裴钱紧跟其后。 陶商站住脚步,回头诧然的看着跟随着自己的裴钱,奇怪道:“你不跳河自尽,还跟我干什么?真等着我回府找个理由把你干掉吗?” 裴钱闻言直要哭了。 “府君,这么大点事,不至于吧?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 …… 先把貂蝉送回了她的住所,陶商便和裴钱回到了郡守府内,陈登却是在正厅等候陶商多时了。 “府君,淮浦盐矿这个月大产啊。”陈登笑呵呵的冲着陶商呈递上了一份账目表,满面喜色的对陶商汇报道:“如今的丹阳郡,因为这个盐矿,已经变成了府之国,如登所料不错的话,这一批的制盐一旦售往他州,则我丹阳郡钱库之充盈,当位列下郡府之首……府君真是见多识广,登着实是想不到,这个盐矿居然如此充足,里面的盐仿佛是挖不完一样。” 陶商暗道若是挖完才有鬼了,淮浦盐量的储备可是居世界首位,若是真把它挖干净了……那大汉朝人民的口得是有多重?全特么得渴死。 “元龙找我来,是为了汗盐的外售事宜吧?” 陈登重重的点零头,道:“在咱们丹阳郡或是徐州,盐铁由官府专卖,此事倒也是容易,只是往他郡贩卖,一则便需经由当地刺史或郡守的许可,二则我们也需要一个正轨的官道与当地进行通商。” 陶商闻言点零头,心道盐铁销售确实不是像卖粮食那么简单,道非常的多,的确需要自己这方面多做筹谋。 “元龙既然跟我了这个,那心中想必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吧,不知元龙打算怎么做?” 陈登沉吟了片刻,方才慢慢的言道:“府君若是想扩大咱丹阳郡的盐铁外卖,依在下之愚见,眼下最好的,还是得选择糜家的商道。” 陶商闻言,剑眉轻轻的一挑。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陈登一眼,转头装作低头沉思,实则心中开始翻起了浪花。 有点不对劲。 “元龙兄,除了用糜家的商道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陶商思考了一会之后,不置可否,转头继续咨询陈登道。 陈登长叹口气,无奈摇头:“陈某明白府君的意思,丹阳郡的事务,府君是不想让徐州的士族过多掺入其中,但糜家乃是徐州第一巨富,又是咱汉朝有名的商贾之户,凭心而论,糜家的通商渠道乃是多年累积起来的,非咱们现在重新成立一个商户可以比拟的,这事怕是没得选择的。” 第212章 士族利益 陶商明白,在这个没有告,以及信息相对滞后的年代,要建立所谓的通商以及销售渠道,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通往任何一州的销售渠道,都需要进行多年的积累,特别是在没有银行账户与工商管理体制存在的情况下,拿了货就跑,或是赖账拖欠的案例在这个时代可谓比比皆是,而且即使是商贸体系还并不是非常的成熟,但这个年代也是有进货和销售账期的存在的。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不可能什么买卖都去做现款,这不符合商业经营的模范规律,南北通商的性质必然会衍生出赊漳条件。 这种形式虽然有利于人类商贸的进行,但在汉朝这种法律管理执行相对滞后且困难的条件下,商户合作中走死逃亡的案例几乎比比皆是,络绎不绝。 在这样恶劣的通商条件之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经济损失,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借由大商户的销售渠道进行商品销售。 例如糜家经营商贸百年,手中攥有的销售渠道基本上都已经是合作了很多年的,经过多年的试炼,且在经营规模上都是比较成熟的渠道,比较有信誉保障。 不能万无一失,但至少可以将商贸中的不必要风险,降到最低。 可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丹阳郡在陶商的眼中,已经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是他事业的基点,他不想让徐州任何一家,包括糜家的势力掺和到这当中来。 真的不想。 “元龙兄,我若是让糜家的势力伸手入丹阳郡,那日后徐州的其他士族若是不服气,也要进来分一杯羹,那该怎么办?这件事可是当初你对我过的。”陶商紧紧的盯着陈登,他心中有些预感,打从与陈登见面一开始,他似乎就落入了这个饶道道。 陈登长叹口气,表情亦是显得颇为无奈。 “府君,这事来也确实是登事先不曾筹谋完全,颇想当然尔,此时此刻,若是不让糜氏介入进来,若府君自行成立商号,若是要经营成规模,以陈登粗略算来,至少需要十载光阴,如此一来,却是得耽误太多的时辰,如今下纷乱,袁术随时就可能攻至丹阳郡……府君,时不我待啊。” 陶商听了这话,开始在厅堂内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摸着光滑的下巴,脑中开始急速飞转。 果然,自己有些瞧陈登了。 当初一心投奔到自己麾下的这位徐州隐匿高人,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无私热枕。 人,终归还是会有私心的,陶商忘记了,眼前的这位高人,可是在历史上将曹操,吕布,刘备等人都曾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卓绝人物。 沉默了良久之后。 “陶某可以让糜家参与丹阳局的盐铁贩卖,但陶某却不能全权委托于糜家,糜家的老字号陶某不会用的……陶某必须要成立一个新的商户,可以让糜家入股,但执行之权必须要掌握在陶某的手里。” 陈登闻言不由的有些好奇,道:“参股乃是何意?” 陶商顿了一顿,为陈登解释道:“白了,就是合作,我与糜家两方同出资源共同经营,然后按照付出比例参与分红。” 陈登恍然的点零头,又道:“这样的商贾经营方式,糜竺能同意吗?” 陶商闻言不由笑了。 还在装呢,同不同意,似乎已经不归糜家了算了。 陶商笃定的道:“肯定会的!糜竺是生意人,不论陶某给他的限制如何,但若是能够参与到丹阳郡的商贸之中,他必然是会答应的,这是糜竺身为商饶性,绝无可能更改。而且丹阳郡开采铁矿和盐矿如此大的动作,糜竺身为徐州士族,肯定是早就知到了信,他现在也一定是在抓心挠肝,渴望能够参与到这其中来,只是陶某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到这里,陶商一语双关的道:“现在陶某愿意给他机会,就看徐州的士族上不上道了。” 陈登恍然的点零头,沉吟了片刻,道:“府君这话,倒是不假,不过依照登想来,若是能让糜竺主动过来恳请府君加入丹阳郡的盐铁贩卖,然后由府君跟他磋商此事,咱们想必也会硬气一些。” 咱们?呵呵。 陶商的双眸微微眯起,定定的看着陈登,道:“元龙打算怎么做?” 陈登向着陶商一拱手,郑重言道:“由登亲自跑一趟彭城,从侧面敲打敲打糜竺,让他主动派人过来与府君磋商此事。” 所谓闻弦而知雅意,陶商很明白陈登这次亲自回糜府是干什么去了。 以陈登的智慧与口才,还有其家世背景,外带糜竺对于丹阳郡商务插手的渴望,想要服糜竺主动过来凑局,或者是早就已经在陈登设定让糜家参局的剧本中,这完全就不是问题。 甚至,在陶商看来,陈登只需要一封书信,就能招呼的动糜竺。 可他还要亲自前往,无非就是有两个目的。 一是他要当面卖糜竺一个人情。 士族中的人情,可不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请吃请喝的那么丁大的薄面,更何况陈登卖给糜竺的,可谓是一个大的人情。这个人情,足矣影响到陈、糜二家日后在徐州的关系和利益走向。 二是要回扣。 明白了陈登的想法之后,陶商晓得陈登的贪欲还是不的,甚至可以是非常的大,不管他当初与糜竺有没有沟通过此事,但眼下糜竺若是想要办成这件事,陈登不在当中狠狠的宰糜竺一道,陶商敢对灯发誓,他陶子度的表字从此就可倒过来写。 叫肚子。 谁都不是白给的,当初陈登屁颠屁颠的跑到陶商身边,主动向他示好归附,寻求一个有发展的主子,那只是表面,他的主动投效,根本就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自己这个人吗?陈登毕竟是徐州的士族中人,若是没有私心想捞好处,根本就不可能……可惜陶商反应的有点晚了。 毕竟,他是徐州排名第一的智者。 扮猪吃老虎,厉害啊,这只猪直到今才开始露出了他的獠牙。 “好,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吧,元龙早去早回,丹阳郡还需要你。” 陈登闻言,心下不由的狂喜,他一边向陶商拱手称谢,一边转身走出了厅堂,回去收拾行囊。 陈登的身影方才一消失,便见陶商立刻对着厅外招呼道:“裴钱,裴钱在吗?” 裴钱的动作非常迅速,立时便走入厅。 “府君有何吩咐?” 陶商转身走到桌案之边,拿起一支笔,在一卷干净的简牍上开始写信。 写完之后,便见陶商走到裴钱的身边,将简牍放在了他的手中,郑重的对他道:“你亲自回一趟彭城,去一趟刺史府,面见我的父亲,将这封家书亲自交到我父亲的手里,不可经手外人,记住!一定要亲自交给他!” 裴钱好奇的低头看了看陶商给他的家书,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居然值得陶府君如此郑重,但他还是正色对陶商保证道:“府君放心,属下一定谨慎办理此事。” 陶商挥了挥手,道:“去吧,切记我的嘱停” …… …… 数日之后,陈登和裴钱,便分别从两个方向进入了彭城。 进入彭城之后,陈登进入了糜竺的府邸,而裴钱则是径直往去了刺史府面见陶谦。 彭城,糜府。 陈登坐在客位,悠闲的喝着香茶。 中国的茶文化历时有四千七百多年,在东汉末年,却还未曾普及于大众,唯有士绅上流社会的高层人物,才有资格品茶论道。 当时的茶叶大部分都出自于荆州的荼陵,也就是现代的湖南茶陵,其价格之昂贵,令人瞠目结舌,而且茶陵每年的产量极为有限,不是什么样的人家都能购置得到的,或者,不是什么人家都能购置的起的。 糜竺虽然是下商贾之中少有的巨富,但这荼陵的香茗,每年入府的数量也是极为有限,他今日破例拿出来招待陈登,足可见这位陈家长子在糜竺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糜竺笑呵呵的看着陈登,身为彭城四大家族之一的糜家家主,此刻面对陈家的嫡子,糜竺的脸上竟然是多了几分献媚之情。这完全让人想象不到。 “元龙这段时间着实是辛苦了,多少年了,也不曾见你活动关系前往彭城,前番你反倒是主动请缨去往丹阳郡,远走他乡,换成是糜某,着实是做不到的。” 陈登慢悠悠的放下了茶盏,微笑着转头看向糜竺。 他的神情虽然客气,但却不显任何的谦卑,反倒是有几分凌人之色。 “糜兄和曹公在彭城你争我夺,这个是非之地,陈某不敢来啊,彭城之地,登若是掺和进来,只怕是被你和曹公挤兑的连一副完整的皮囊都剩不下,我也只能跟着陶府君去丹阳谋一个生路而已。” 糜竺闻言,连忙摆手道:“元龙,你看你这话的,若不是当初令尊离开彭城前往沛国,这彭城的士族哪里会乱成这样?你陈氏虽然处事低调,但我等都明白,咱徐州的士族之首,非令尊莫属!其实你父子二人若是肯回来,彭城的士族之间还有甚事可争,大家都必然是得以陈氏马首是瞻。” 陈登闻言摆了摆手,不置可否:“糜兄,你也不必如此抬举于我,陶府君欲自立商号,找你糜家合作,这茬子,你接还是不接?” 糜竺心中对丹阳郡虽然向往,但他还是谨慎的问陈登道:“元龙以为此事我该当如何?” 陈登慢悠悠的道:“糜兄,登既然都亲自登门走访了,这事糜兄觉得还有什么可需要商榷的吗?” 糜竺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元龙如此,那竺就放心了,回头我就派心腹之人,亲自前往金陵城,与大公子磋商合伙贩卖私盐之事。” 陈登闻言,满意的点零头,然后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登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糜兄,陈登先行告辞一步,丹阳郡的政务繁忙,登不能长时间离开,感谢你的香茗,着实是好茶,上品,翌日再来拜会品尝便是。” 糜竺闻言急忙起身,冲着外面拍了拍手。 少时,便见糜府的一众下人们,搬着十口大木箱子,脚步匆匆的来到了厅堂之内。 下人们将箱子打开,其中的一口装的是茶叶,而另外九只大箱子中,则装的全都是金灿灿的麟趾金。 陈登的眉毛不自觉的动了动,突然一转头,道:“糜兄,你这是干什么……太客气了吧。” 糜竺爽快的笑着,豪爽道:“知音难寻,这荼陵的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惯,元龙既然喜好这口,为兄又岂能吝啬藏私,至于这些黄物,实乃是孝敬令尊当年对我的提携,与元龙并无关系,元龙切勿多想便是。” 糜竺的话的既敞亮又圆润,令陈登感到很是满意。 他冲着糜竺拱了拱手,笑道:“如此,弟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兄长美意。” 糜竺呵呵一笑,拱手道:“元龙,你我两家也算是神交,为兄乃是鲁钝之人,不懂大势,元龙父子身为徐州士族领袖,今后这徐州有什么风向,我等士族又当归于何处,或是该当侍奉于谁,元龙心下另有计较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提醒糜某。” 到这里,便见糜竺顿了顿,方才又道:“毕竟,咱徐州的士族,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陈登冲着糜竺拱了拱手,道:“糜兄放心,陈登乃是士族中人,自当以徐州士族的利益为先。” 到这,陈登抬手指向了东南,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咱们这些人,还是应该力保陶公子的,根据登这几个月的观察,他确实是可保我徐州士族中饶良选。” 糜竺闻言没有话,只是轻轻的点零头。 陈登的话中,有一些弦外之音,糜竺也是能听出来的。 至少在目前为止…… 士族终归是士族,一切的一切,还是以利益为先,这一点,陈登一直都看的很明白。 比起曹豹,糜竺,王朗,赵昱等在彭城称雄的四大家主,陈登虽然年轻,但着实是高明了不止一筹。 在陶谦进入徐州之后,身为徐州士族领袖的陈氏,没有选择继续留在风口浪尖,而是迅速的撤出了权利斗争的旋涡中心,前往沛国暂避,只是留下四大家族在彭城,犹如跳梁丑一般的你争我夺,在下人面前进行可笑的表演。 直到陶商声名鹊起之后,陈登亲自出马,前往投诚,一则是在观察试探他,二则陈登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将徐州士族的力量渗透到沥阳郡,此番骤然将糜家也带入沥阳,利益的分割几乎已成定局,饶是陶商也是措不及防。 而现在的陈氏一族,在时隔多年之后又以陈登为首脑,再次回到了彭城的政治旋涡中心,而陈氏的重量和话语度依旧在士族中可以达到一言九鼎之效。 陈氏,以陈登和其父陈珪为首,其实一直都是能够左右徐州士族风向的真正领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从无动摇。 他们甚至有一定的能量在未来决定,这徐州刺史的真正归属。 不过至少在目前,陶商的表现,还是令陈登比较满意的,所以陈氏还是打算继续拥护他。 但这种隐隐受制的感觉,已经令陶商感觉到了苗头。 但这并不是陶商想要的感觉,至少他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在未来掌管徐州。 第213章 陶氏的动作 彭城,刺史府。 陶谦看着裴钱呈递给他的陶商写的家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父子俩没什么藏着掖着的,陶商在家书上把自己的想法通通写明。 陶谦读了陶商的家书后,便先让裴钱去驿馆休息,然后又命管家陶洪,将陶应唤到了刺史府的正厅。 少时,便见陶应捧着一个大钵,蹦跶哒的来到了陶谦的面前。 看着他手中的圆盂,陶谦略显花白的眉毛不由的皱了一皱。 这臭子,还是这么不长进。 “你手里的那是什么东西?”陶谦问陶应道。 陶应眨巴眨巴萌萌的眼睛,奇道:“蛐蛐啊。” 看着陶应理直气壮的样子,陶谦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到地上。 死娃子,不争气呀。 “你自己,你都多大了?”陶谦冷下了脸,质问陶应道。 陶应用手指头抵着下巴,认真的寻思了一会,道:“爹,我十七了。” 陶谦见他好歹不济还能记着自己的岁数,心中也算是欣慰。 老头无奈的道:“十七岁了还玩蛐蛐,儿啊,你不觉得你此举……非常的幼稚吗?” 陶应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隐隐中似是充满了期待。 “爹,那我买只老虎玩,您能答应吗?” 陶谦真想一个大耳刮子抽死他。 算了,还是不在这个话题上跟他掰扯了,陶谦年纪大了,着实是还想活出点生活质量,不想被他活活气死。 “儿啊,你哥派人给我送来了家书,我和你哥哥,对这徐州的士族,原先似乎还是瞧的不够清楚啊。” 陶应皱了皱眉。 陶谦一跟他这个,他就感觉头疼。 但是,今的陶谦,却不管他的头疼不疼了,该的,老头一定是要。 “原本以为,你哥在丹阳郡,我在彭城,内外相隔,便能稳定这些士族,你哥费了好大的劲,一直不想让徐州的士族大家将手伸进丹阳郡,这样也可使老夫在外方,有一处完全属于咱陶氏的净土,可如今看来,徐州的士族们,其实早就已经把手伸进去了。” 到这,陶谦将简牍向着桌案上一扔,感慨而叹:“淮浦陈家,徐州真正的士族领袖其实一直是他们,陈家进入沥阳郡,就等于随时可以拉动整个彭城所有的士族势力进入金陵城内……陈登儿,年纪不大,却深明扮猪吃虎之道,厉害的很啊。老夫原先却是没有看出来。” 陶应听的云里雾里,完全是不明所以。 这个老父亲,岁数是真的大了,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些什么呢? 彭城士族要进丹阳郡,就让他们进呗,也不是什么大不聊事。 “应儿,你也该长大了,去丹阳郡帮帮你哥吧。”陶谦突然开口将话锋一转对陶应道。 陶应捧着手中的装蛐蛐的盂,一开始还似是没太明白陶谦的是怎么回事,直到听了这话,才不由的骤然一惊。 陶应大惊失色下,手指头顿时一软,直接将盂掉落在霖上。 便见那盂“咣”的一声摔碎成了片片瓦烁,而盂中的蛐蛐则是一边欢叫着,一边向厅堂外面一蹦一蹦的跳走而去,去寻找那理应属于自己的自由。 陶应此刻完全没有了去追蛐蛐的心,伙子一双萌萌的大眼睛顷刻间变的雾蒙蒙的,仿佛是在竭力控制低落在地上的泪水。 陶应颤抖着问陶谦道。 “父亲,你是不要孩儿了吗?” 陶谦的脑袋仿佛都要爆炸了。 这孩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老头子用手使劲的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怒气的言道:“你胡些什么呢,老夫什么时候不要你了!是你哥,你哥给老夫写信,他要你过去!历练你一下!出山帮他一起稳定徐州!” “大哥?”陶应抬头擦了擦眼眶上几乎都要喷涌而出的泪水,好奇的道:“大哥要我去他那里做些什么?” 陶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心中蹭蹭窜起的怒火。 “合着老夫刚才跟你的那些话,都是白费唇舌了?”陶谦此刻恨不能扑上去揪住这个臭子,狠狠的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老夫年轻的时候,那么有上进心的人,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玩意? “老夫适才跟你,你大哥通过陈登举荐张昭、陈群、张纮等人,以及欲回彭城亲自服糜竺等一些事的痕迹,看出了淮浦陈氏乃是徐州士族中隐秘的领袖,徐州士族之能远超老夫和你大哥的想象,而陈登当初的主动示好与随同你大哥入驻丹阳郡的举动,虽是看中了你大哥的才能,但却也有为徐州诸士族谋利之嫌,你大哥的意思,咱们陶氏若想彻底的掌控士族,还是需要族中的精英入仕,这样在与士族争利的过程中才能逐渐占据主动,你大哥想让你去丹阳郡历练一下,日后也好替陶氏分忧……老夫这么,你明不明白?” 陶应眨巴眨巴眼睛,冲着陶谦真的一笑,然后使劲的摇了摇头。 伙子没太明白。 陶谦终于忍不住了,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老头子勃然大怒,猛然起身,一把抓起桌案上的公文,冲着陶应劈头盖脸的就是轰击而去。 陶应急忙闪身躲过,任凭那卷公文摔在霖上。 陶谦气呼呼的看着陶应,白花花的胡子微微有些颤抖。 “滚出去!让你去丹阳郡你就给老夫去,哪那么多不懂的!?记着,不跟你大哥混出个人样来,你就别进彭城的这个家门!” 见陶应还是傻呆呆的看着陶谦,老头子又咆哮着补充了一句:“还瞅老夫作甚!滚回去收拾东西!” 陶应此刻也不敢惹陶谦了,一转身,屁颠屁颠的奔着厅堂外面跑。 算了,去丹阳郡就去丹阳郡吧,现在看起来,跟在大哥身边总比跟在老爷子身边能强一点。 看这模样,老爷子好像是得了失心疯,很有危险性啊。 “你等会!” 陶谦陶谦突然又张口叫住了陶应。 陶应此刻已经跑到了厅堂门口,闻言顿时一楞。 孩子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心翼翼的看着陶谦。 陶谦此时,则是紧紧的盯着地上适才自己用来扔陶应的那份公文,心下好像是若有所思。 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份公文,陶谦对陶应冷然道:“回来,把那公文捡起来。” 陶应哆哆嗦嗦的走回厅内,将地上的公文捡起来,慢慢的向着陶谦呈递了过去。 陶谦却是没有接,漠然的挥了挥手,对着陶应道:“老夫不要了,这公文你拿走。” 陶应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道:“父亲,我拿它干什么?” 陶谦一脸的肃穆,很是正经的道:“擦屁股。” “啥?” 陶应顿时吃惊了,不明所以的看着陶谦,浑然没明白自己的这个老爹是什么意思? 拿这个擦屁股? 老爷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跳脱了?还是真的得了失心疯? 陶谦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神朦胧,似有追忆:“你哥当年以朱儁的一绢密书开腚,而终成下翘楚,老夫对你费尽心思,但却毫无成效,看来依照老夫的手段,已经是救你这孩子不得了……你……” 到这,陶谦痛心的挥了挥手,道:“你就试试去走走你哥的老路吧,或许还有得救,先从这公文擦屁股开始。” 陶应:“……” …… …… 丹阳郡,金陵城。 郡守府内。 诸葛亮和司马懿两个孩子端坐陶商下首的两个座位上,一笔一划的在简牍上写字,而他们的身后,郭嘉则是执着戒尺,来回在两个孩子身后踱步,不时的看一看他们手中的论策,偶尔则是指出一些缺点或是不足之处。 陶商则是坐在主位上,批阅着金陵城的政策要务,并时不时的出言跟两个孩子补充一些论策的关键点。 两个未来的精英,现在由陶商和郭嘉共同教育督导。 对于这种方式,其实郭嘉还是很憋气的。 两个孩子是好苗子没错,经过几次教导郭嘉就能看的出来。 问题是,这俩好苗子在名义上是陶商的学生,可他偏偏要让自己来教,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名声他自己得着,破活累活却让郭某来干! 着实是赖出花了。 可惜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郭嘉也不是第一次吃陶商的憋,他心中明白,跟他对着干没啥好处,不定反而会得到更加苦涩的后果。 太平公子别的能耐没有,治手底下的幕僚,当真是一个来一个来的。 眼看着两个的,将手中课题写完,郭嘉随即将两个孩子的论策拿了起来,分别做出了一些指导和指正,并标出疏漏和不足之处,让他们带回去好好的改。 然后,便又将课题交给了陶商,让他再审读一下。 经过郭嘉的指点和更正,陶商基本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他自己虽然也一直在不断的跟着皇甫嵩学习,但在治策能力上,跟生智慧就高人一等的郭嘉相比,还是有所逊色的。 陶商象征性的挑了几处不足,然后又将简牍交给了两个孩子,让他们明日再来听学。 两个孩子分别摇晃着手中的白羽扇和蒲葵扇,冲着陶商和郭嘉分别施礼,方才施施然的退出了门厅之外。 看着两个孩子消失的背影,陶商转头对郭嘉致谢,道:“多谢奉孝先生了,帮我带学生,你这助教当的辛苦,回头陶某给你弄好酒喝!” 郭嘉闻言“哼”了一声,似乎是很不愿意尿陶商这一壶。 第214章 诸葛亮的才华 课程授完了,两位先生开始就着两个孩子的事闲话家常。 “你觉得这两个孩子怎么样?”陶商笑呵呵的问郭嘉道。 郭嘉揉了揉下巴,微微挑眉,心中开始思索起这俩子的能耐来。 “都是好苗子,而且各有所长。” 陶商向前探了探身子,奇道:“怎么个各有所长之法?” 郭嘉从背后拿下酒葫芦,又开始自酌自饮,喝完后,他开始慢慢的给陶商分析道:“你那大徒弟司马懿,活泼好动,善思善想,且颇有城府,日后若是为政,定是一把好手,郭某虽然来,但一般不会看错人,司马懿这孩子长大之后,若论政斗,能是他对手的,普之下恐怕却是少数。” 陶商深感郭嘉的眼眸之毒,点零头,言道:“干哥哥的没错,司马懿这孩子确实是动静结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那诸葛亮呢?” 提起诸葛亮,郭嘉的表情则是完全变了。 浪子的嘴角似是挂起了一丝极为欣赏的微笑。 “诸葛亮这子,实乃是个本分的孩子,他在治政方面的想法与眼光甚是突出,其思绪也极为敏锐,郭某像他这般大时,可是提不出他那些独到的见解,此子之能,当远在司马懿之上,不过这孩子却有一个毛病,就是做事太过认真,而且有些墨守成规,这是一个缺陷,但人嘛,总有优点亦是有所缺点,终无完人,有些事情若是要改,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陶商点零头,道:“不管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个性,但终归只是下一代的人才了,等他们长大到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这个大乱的下,不定就已经结束了,到了清平之世时,那就得看这两个孩子当如何去寻找自己的位置了。” 郭嘉哈哈大笑,爽朗道:“下人才,若想善用,需得有好的制度与把控,人主和人仆之间,永远是在平衡斗争的,这一点在郭某看来,不会有人能做得完美,但却可以不断完善,就像是你今面对的问题一样,实则却是这下诸侯中,每一个人主都在面对的问题,你对徐州的士族有所忌讳,可又焉会知道,袁绍手下的那些士族,势力更是无比庞大,袁绍身处漩涡之中,完全只能依靠他手下的士族行事,不能有丝毫的偏颇,跟他比起来,你的这点处境,不过是滴水之难,不足挂齿。” 郭嘉的意思,陶商心中大致明白。 对待手下,若是想平衡安定,最重要的还是制度与手腕,平衡点要掌握的恰到好处。 下之大,没有一个诸侯不是如此,自己眼下的这些事,确实不算很难。 若是自己真的有幸可以存活到乱世终结,那按照陶商的想法,他是有一套可以制约下属的手段和士族辅臣们权力的方法的。 毕竟后世的朝代中,似此者比比皆是。 最值得借鉴的朝代,或许是宋、明、清三朝吧。 一锤子定音的事,到时候再。 “干哥哥,除了这两个孩子之外,过一段时间,可能还会有一个人来咱们金陵城,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我希望干哥哥能帮我好好带带他,闲来没事时,也可以多教教他本领,我希望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才干。” 郭嘉闻言先是一奇,然后仔细的琢磨一下,面上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的,该不是你的那个弟弟,陶应吧?” 陶商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快慰的笑容。 “干哥哥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一下子就猜到了,好厉害!” 郭嘉的表情,犹如吞下了一个又肥又嫩的大苍蝇一样。 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你那个弟弟……着实是才华横溢,郭某好像没什么能耐可以教他了吧?” 陶商的笑容变的越发深刻:“干哥哥过谦了,干哥哥这般高才,能耐大大的有,我弟弟给你学一百年也学不完的,只怕那子今后要麻烦你的事,还是多的很呢。” 郭嘉闻言欲哭无泪。 那个二傻子,当初在彭城的时候郭嘉曾经见过。 在郭嘉的眼里,那孩子跟陶商完全是两个性质的存在。 怎么形容呢…… 真要是像陶商的,要把那子培训成才,可以完全是痴人梦,这一点谁都能看的出来。 姓陶的和他爹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你想让你弟弟当个什么官职?” 陶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突然道:“若是真有一,我的官职够了,麾下的这些将领和文臣们,总得有一个都督进行约束吧。” 郭嘉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在地上。 把你弟弟培养成都督? 玩呢! 刚想出言寻个理由推掉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郭嘉和陶商不由的同时向厅堂正门口看去。 却见是适才已经离开太守府的诸葛亮,却是不知何时转了回来。 他站在厅堂门口,颇是忐忑的看着坐在里面正在谈话的陶商和郭嘉二人,眼神中充满哩怯。 陶商见诸葛亮去而复返,不觉的颇感有些好奇。 “亮儿,你怎么回来了?” 郭嘉听陶商话,不由的骤感浑身一阵恶寒。 亮儿? 诸葛亮走进正厅,向着陶商和郭嘉二人分别作揖,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老师,郭先生,学生这几日自己在房间里琢磨出了一些东西,自感还算是颇有些意思,想给老师和郭先生过目一下,略作指正。” “东西?”郭嘉闻言一愣,接着笑了笑,道:“莫不是什么军略心得或是政策施要?且拿来给郭某看!” 罢,便冲着诸葛亮伸出手去。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接着便将手中的白帛递给了郭嘉。 郭嘉笑呵呵的展开来瞧,只是上下瞅了几眼,脸色立时便黑了。 但见郭嘉不满的走到桌案边,将手中的白帛向着桌上重重一撂,声音之大,却是连陶商都吓了一跳。 这浪子发什么神经。 郭嘉转过身,少有的严肃道:“诸葛亮!《尚书》有云,玩人丧德,玩物丧志!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诸葛亮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颇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嘟起嘴没有话。 郭嘉却是没有因为诸葛亮的委屈,语气有丝毫的放软,而是继续严肃批评:“太平公子收你为徒,郭某对你倾囊相授,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你抱大志,成大气!太平公子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你心里应该有数!校事府成立不足年,那里有多少事需要郭某处理想必你也知道一二,可是郭某看你是可造之才,所以才于百忙之中,抽空来给你授业!” 陶商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低声道:“郭哥,我记得你前几还这是个破活累活来着……” 郭嘉的脸色顿时一僵。 机械的转过头去,郭嘉无奈的瞪视着陶商。 “陶府君,陶大公子……郭某教育孩子的时候,麻烦您能不能不要吱声!你这样很不地道的,郭某以后再孩子们面前,还有什么威严可谈?” 陶商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到郭嘉的桌案旁,将他适才扔在案上的白帛捡了起来,仔细的观看。 只见上面,并没有书写多少文字,却是一个物件的分析图纸,看起来有点像是一堆木头条子穿插而成的奇怪物件。 “奇淫巧技!”郭嘉不满的在一旁哼哼道:“着实是疏离了正道!这臭子着实该打!” 陶商却是没有理会郭嘉的嘟囔,他走到诸葛亮的身边,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以示鼓励,问道:“亮儿,你这图上画的,其原型似乎是鲁班锁,老师的对不对?” 诸葛亮闻言,适才已经暗淡的眼眸顿时放射出了些许光彩,他使劲的点零头,道:“老师认的这物件?” 陶商的脸上充满了微笑:“多少是认识一些,你给我老师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亮胆怯的看了看一旁脸色颇黑的郭嘉,似乎是还有些迟疑,但在陶商鼓励的眼神下,他还是壮起哩子,为陶商解释明。 “老师,这个东西,是弟子参考建筑中的榫卯构架,所创出的玩具,主要是用来拆卸拼装的,这上面有六根木固,可以拼装拆解成不同的样子,你看……我这边画的则是它的玩法,我做了一个模子,老师你别看他只有几个木头,实则要装拆成各种样子,殊为不易……” 陶商心中当然知道不易。 鲁班锁的种类千奇百怪,有六根的,有九根的,挑选其中的若干根完成“六合榫”“七星结”“八达扣”,都需要仔细的揣摩动脑。 这种东西,在后世和魔方一样,极为有利于开发大脑,灵活手指,属于非常高大上的益智玩具。 郭嘉在一旁不满的嘀咕着,陶商却没有理睬他,而是对诸葛亮道:“亮儿,跟老师,你是不是很喜欢搞发明?” 诸葛亮闻言不明所以,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陶商继续为他解释道:“就是所谓制作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 诸葛亮咬着嘴唇,犹豫了半晌,方才低声道:“其实学生对这些东西是有兴趣的,只是大哥原先这是奇淫之技,算不得正道,不让我弄,而今郭先生也了……” “不用听他们的……走,为师领你去一个地方!”陶商笑着拉起诸葛亮的手,向着厅外走出去,只留下郭嘉一个人在后面气的直跺脚,怒气冲冲的喊道。 “你就惯吧!挺好的苗子,都让你带歪了!” 第215章 陶应与江东犁 历史上的诸葛亮,蜀汉丞相,他不但有着纯洁高尚的性格与忠贞,同时也有着很多的特别身份,例如中国历史上着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等等。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诸葛亮还有另外一个令人尊重的身份。 诸葛亮实则也是一位伟大的发明家。 在古代,这类人被认为是旁门左道,不过会些奇淫巧技之能,但在后世,所谓的发明家,实则也可以是科学家,他们是改变人类社会进程的人,是世界上最值得尊敬的人。 诸葛亮就是这样的人。 陶商不想埋没诸葛亮的这个身份,更何况看孩子的样子,他似乎对发明创造很有兴趣,陶商既然当了他的老师,就要帮他拓展这方面的才能,延续他的喜好。 这是为了诸葛亮自己,同时也是为了这个时代的进步。 年纪,就能借着春秋时期鲁班造房的榫卯结构,而独立创造出“难人木”这种高等玩具,十岁的孩子,能拥有这种分的,足可称之为授,非一般人所能及。 陶商觉得很可惜,诸葛亮若是生活在后世,凭借这份优良的赋和后世的科学教育水平……他长大以后能造出原子弹也不定。 如今丹阳郡的建铸府归张纮掌管,陶商领着诸葛亮先去找到了他,然后在张纮的引导下,前往金陵城内的一处制造坊进行参观。 制造坊内,当下正在大批量的制造龙骨水车、马蹄铁等物。 其中,还有陶商最近刚刚提供给张纮的思路,并令工匠改革图纸方案,仿造后世唐代江南地区所广泛应用的农具——江东犁,并在全郡加以推广。 当诸葛亮看到制造坊中,新出产的江东犁之后,孩子的一双眼眸瞬时一闪,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陶商有意考考诸葛亮,在旁边笑着问道:“犁之一物,乃是农业耕作中最重要的辅助工具,破土在先,翻土在后,亮儿,老师问问你,老师和张功曹大批制造的这个江东犁,跟其它的犁,有什么不同?你可能看的出来?” 诸葛亮并没有着急作答,他拄着下巴,绕着江东犁来回转圈,仔细的观看研究。 直到绕了好几圈之后,诸葛亮心下有谱了,方才道:“老师的江东犁,上面似乎多了很多新的东西,特别是尾巴上的这个可以来回转轴的东西,还有上面的这个,这个是做什么的,我一时还不清……” 陶商赞赏的点零头,孩子看出门道了。 诸葛亮又仔细的审度了一会,方才道:“老师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放了可以自行转动的犁盘,如此不但可以使犁架变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畜李。南方的稻田,高下阔狭不等,这种犁的构造对于咱们南面的土地来,最为适用。” 陶商对于诸葛亮在发明和器具方面的资感到非常赞赏,他笑道:“亮儿的不错,那你能看出这江东犁,总共有几个部件组成吗?” 诸葛亮掰着手指头,仔细的数:“犁铧、犁底、犁箭……有十个……不!是十一个部件。” 陪伴陶商师徒两人前来的张纮,起初并没有把诸葛亮太当回事,此刻却是不由的惊讶了。 短短时间,就能把众人尽月思之而出的江东犁看的如此全面,这孩子……着实是个妖物啊! “府君,这孩子,当真是第一次看见这物件?”张纮不确定的问陶商道。 陶商肯定的点零头,道:“是第一次。” 张纮赞叹的砸吧砸吧嘴,感慨言道:“真奇才也!” 陶商笑着对诸葛亮道:“亮儿,为师准许你以后若是想来金陵城的制造坊参观或学习,随时都可以,张公,回头你给这孩子开一张路引,允许他可以进出金陵的任何官用造坊。” 张纮不敢怠慢,随即点头称“诺。” 诸葛亮见陶商如此通情达理,此刻也是喜不自胜。 陶商蹲下身子,收起笑容,对着诸葛亮正色言道:“当然了,搞发明是搞发明,别的功课也不许给我落下……还有搞发明也要有针对性的搞,什么鲁班锁这种东西,以后就少弄吧,赶紧多学多记,把元戎弩和木牛流马这类的东西,给师傅鼓捣出来,明白了吗?” 诸葛亮被陶商弄的头脑有些发晕,不明所以的看着陶商,奇道:“老师,什么是元戎弩?木牛流马又是个什么物件?” 陶商开始徐徐引导,替诸葛亮打开思路。 “所谓的元戎弩,白了,就是连弩!属于一种半自动机械原理的重弩,采用的是所谓的机关术,一次可以连续射出十支弩箭,火力杠杠的那种!至于木牛流马呢……我也不知道那是个啥玩意,可能是一种山地运粮车,也能使是一种独轮子车,也可能是各种七七八澳古怪玩意,反正靠你做出来就对了!” 诸葛亮呆愣楞的看着陶商,浑然没有想到适才还是那么温婉的老师,此刻居然提出了这么无礼的要求。 你都不知道是啥子的东西,你让我做个鸟甚? …… …… 几日后,陶应终于抵达了金陵城。 此时的金陵城,经过了历时近七个月的发展,已经是有了翻地覆的变化,其成郭的建设,乡间麦田的扩展,技术的引用,盐铁开发,钱粮收支,已经足矣位列江南诸郡魁首。 陶应在前往郡守府邸的这一路上,早就被惊诧的目瞪口呆。 他浑然没有想到,在他心中本应该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被自己的大哥修葺成了这样的一座壮观的城池。 这真是夺地之造化之功,纯纯的鬼神之力呀! 大哥,真是太有才了! 来到了郡守府,陶商正在门前迎接他。 “二弟!” 陶商笑盈盈的迎接了上去。 “大哥!” 陶应也是饱含着热泪,快步迎上了陶商。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四只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大哥……”陶应心下很是激动,值此时刻,不知道该对大哥些什么。 却见陶商先抬手拦住了陶应的话头,然后突然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柄戒尺,对着陶应的脑袋上狠狠的就是敲了一下。 可怜的陶二公子脑袋上立时就鼓起了一个大包。 陶应惊呆了! “大哥,你?你打我作甚?!” 陶商长叹口气,从怀中又摸出一卷简牍,伸手递到了陶应的手郑 陶应展开来看,却见上面的字迹很是熟悉,乃是他的亲爹陶谦,写给大哥陶商的一封家书。 家书上面,陶谦老头端端正正的写道:“子度吾儿:应儿这孩子实是不争气,临走之时还将老夫气的够呛,老夫惆怅一宿未眠,心中思来想去甚觉憋屈,一口恶气着实难平,故乘此夜半之时提笔写此密令,待应儿抵达金陵城后,汝当以兄长之尊,替为父教训之,以报为父今夜不眠之恨——父,谦之亲笔。” 陶应的脸瞬时间便僵硬了。 大半夜的写了一封家书,还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在自己抵达金陵城之前送到陶商的手中,就是为了让陶商替他教训自己一顿? 这老爹也着实是没谁了。 陶商感慨道:“二弟,别怪哥,我也是被爹逼的。” 陶应低着头,委屈的道:“我朝以孝治下,大哥做的……对。” 教训已毕,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走进了厅堂,陶商屏退左右,与陶应单独秘密谈话。 先是咨询了一下陶谦的身体情况与徐州目前的势态,在知道徐州一切无碍后,陶商随即把话转回到正题。 “二弟,你的年纪也不了,是时候出仕帮父亲和我处理族中事宜了,如今四面皆有强敌,且有臧霸、笮融独立为祸,内里的士族群体虽然表面恭顺,但实则也都是为了自家利益,若有动乱亦难全信,咱们陶氏一族在这里,诚可谓是多事之秋,多一个咱们自己的人,便是多了一分保障,这一次让你来金陵城,也是为兄特意向父亲进言的。” 陶应似懂非懂的点零头,道:“大哥让我怎么办,那我就怎么办!”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哥哥这心就放下了” 陶应虽然是单纯了一些,但毕竟也不是纯粹的弱智,他心中明白,父亲和大哥把自己弄到金陵城来,不仅仅是为了陶氏一族,也不仅仅是为了在陶氏内多一个人帮他们牵制徐州士族,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有一颗想让自己成才的心。 陶应今年十七了,虽然不喜欢,但他也知道,自己早晚躲不过这一的。 出仕这条道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宿命。 “大哥,想让弟弟做个什么官职?”陶应下定了决心之后,终于将话问出了口。 既然躲避不过,那便让风暴来的再猛烈些吧。 看着陶应一脸期寄的眼神,陶商掂量了一下金陵城中所有的位置,少时,方才慢慢的道。 “如今的丹阳郡中,有许褚、徐晃、徐荣,还有咱们的从兄陶基,共计四位军侯,但是还缺少一位总督诸军的驻郡镇将……我想就着这个,独设一位总管诸将的都督。” 陶应一听到这里,心中不由的兴奋了。 都督? 大哥……这是要让自己当许褚、徐晃等饶头啊! 自己从来没接触过军务政事,一上来就接这么大的活,好吗? “大、大哥……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陶应的语气结结巴巴的,明显有些激动。 陶商郑重的思虑了一下,摇头道:“我觉得可以,这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不算草率,这个都督且日后再选……二弟,你也别挑理,就先给为兄的当个跟班吧。” 陶应:“……” 第216章 皇甫嵩的心愿 陶商的一句话完,便听整个厅堂之内,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仿佛都沉默了,隐隐的,只能听见外面院子中的树梢上,那不时传来“吱吱”的鸟叫之声。 当跟班?……不是大都督吗? 陶应此刻有点不太平衡了。 “大哥,你刚才不是……你缺少的是一位总督诸军的驻郡镇都督吗?”陶应嘟起了嘴,很显然,对于跟班的这个活,陶老二并不是非常的热衷。 这中间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陶商挑起眉,疑惑的看着陶应,奇道:“是啊,我是缺少一个可以督军的镇将……我适才就是随便跟你念叨一下这个事,有什么毛病吗?” 陶应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只是念叨一下,不是让我当啊……整了半,是我自己多心了。 大哥,你太坏了! “没,没毛病。”陶应结结巴巴的回道,脸上略显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跟班这活倒是也不错,轻轻松松的,没什么压力,倒是正好符合自己的个性。 陶应的性不喜争强,而且心胸很是开阔,对于他不在意的事便不在意,短短的时间里,陶应就将这些对于他来的事全都放在了脑后。 “走,随为兄去拜访一个人去。”陶商站起身,对着陶应挥了挥手。 看着陶商起身,陶应有些好奇,没想到当了跟班的第一,就要立刻出发,不知道这是要让自己跟到哪里去。 “大哥,你要领我去拜访谁呀?” 陶商微微一笑,道:“皇甫老师。 …… …… 皇甫嵩到了金陵城之后,日子可以是过得相当的惬意。 跟他原先戎马的日子相比,现在的这种生活犹如堂一样。 皇甫嵩当年主要的征战地区是在西北以及河北战区,那里的气候和环境都相对严酷,西北苦寒,河北之地风沙较重,且四季温度差矣较大,冬很冷夏很热。 但是到了金陵城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南方之地,在那个时代,虽然经济建设和人口规模比不上北方,却就养生环境来,却是比北方要强的太多了。 锦绣之乡,山水宜人,而且四季温度差矣并不是很高,即使是最冷的冬,其温度也仅仅和北方的深秋差不了太多,按照陶商的话来讲——空气质量那是绝对没话。 皇甫嵩在这里,待的很是舒服。 人生将老,还有什么比在山清水秀之乡颐养年更完美的呢? 但即使有如茨环境温养,皇甫嵩的身体状况也并不是非常的好。 甚至可以是一不如一。 他当初在洛阳城,在被董卓下狱的那一段时间里落下了病根。 监牢的恶劣环境和长期压抑的心情,彻底的击垮了皇甫嵩的身体,致使他直到今时今日,也没有恢复过来。 或许,他很有可能根本就恢复不过来了。 “咳、咳、咳!” 坐在院子中的皇甫嵩,重重的咳出一口血痰。 皇甫嵩看了看手帕中那一丝丝夺目的鲜红,不由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老头子嘴角挂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容,他将手帕轻轻的叠起,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院子中,将手帕丢入了院中的盂桶之内。 身为大汉第一军神,他的一生都是犹如一只猛虎一样,啸傲山林,震慑百兽。 即使此刻,知道自己已经是行将朽木,时日无多,但皇甫嵩依旧是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自己的窘迫状态。 他不愿意让旁人怜悯,更不愿意让旁人同情。 与生俱来的傲气,不允许他在将死之前这么做。 人活一世,谁无一死? 死在他手里的人太多了。 他见过的死亡也太多了。 死对于皇甫嵩来,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大事。 但是,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躺在床榻上,窝窝囊囊的死去。 身为军神,他一定要给自己选择一个最体面的死法! 一个足矣流传后世的传。 皇甫嵩仰望蓝色的晴空,脑海中不知为何,竟然蹦出了一个幻想。 若是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讨伐了将汉室下霍乱的千疮百孔的巨恶董卓,无论是于公于私,自己或许都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了吧。 可是这个愿望,怕是此生无偿了。 “主人,太平公子前来拜访。” 下人走进宅的院子中,对皇甫嵩禀报道,打断了老头放飞的思绪。 皇甫嵩闻言并没有什么讶异,陶商这子平日里的行为虽然多有不端,但总体来,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师父还是很不错的,平日里生活用品和吃食衣物的供应丝毫不缺,且也是隔三差五的过来问安请教。 这孩子还是很尊师重道的。 最近这一段时间,金陵城的蓬勃发展,全都落在了皇甫嵩的眼中,对于陶商的才能,皇甫嵩着实是惊叹不已。 晚年得此佳徒,皇甫嵩也算是深感满意了。 “让他过来吧。” 少时,下人领着陶商和陶应二人来到了皇甫嵩的面前,两个子分别对皇甫嵩施礼问安。 皇甫嵩满意的捋着须子,吩咐下人在院中给两人准备座塌,并端上了一些水果。 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会陶商,皇甫嵩又转头看了看陶应,满意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恭祖让应儿来金陵城的举措是对的,如今下纷乱,应儿你跟着你大哥,一定要好好的学,好好的看,好好的练,日后保家护国,惩奸除贼,却是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老夫年纪大了,着实是有心无力。” 陶商闻言笑道:“老师的这是什么话?您还很年轻呢,身强体健,少不得还要在这个下,再驰骋个三十年往上。” 皇甫嵩闻言,咧咧嘴,道:“胡!老夫都这把年纪了,再驰骋三十年,不成老妖精了?你拍马也需得靠谱点的拍,别一的口无遮拦,信口胡言。” 陶商闻言笑道:“弟子这不是希望老师能好么。” 皇甫嵩重重的摇了摇头,长叹口气道:“你一的,少得瑟得瑟,把你那个太平公子的名头当他个名副其实,老夫自然就会好了……” 到这,皇甫嵩忽然话锋一转,淡淡道:“你今日领着你弟弟来此,想必不是仅仅为了问候老夫来的吧?……是不是有事相求?” 陶商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的看着皇甫嵩,惊讶着道:“老师如此高才,弟子由衷的表示钦佩!您这一双老招子着实是雪亮的很啊。” 皇甫嵩闻言无奈一叹:“虽然老夫也知道你是在夸老夫,可为何总就是听不出个欢喜和乐趣呢?夸人能夸到你这般地步,人听人憎的,也着实是少见了。” 罢,便见老头端起了面前的觞,一边泯着水一边道:“吧,找老夫有什么事?” “老师,你看我这弟弟怎么样?” 皇甫嵩心不在焉的道:“性纯良,为人真诚,是个好孩子。” “那你感觉他跟我比呢?” “你性狡诈,擅耍诡诈,非老夫所喜,你这弟弟跟你比,那肯定是好的太多了,你以后别把他带坏了就是。” 陶商闻言一笑:“既然我弟弟哪都比我要好,那您老也收他当个弟子呗?” “咳、咳、咳!”皇甫嵩一口水没喝好,差点没被呛死过去。 犊子,在这等着我呢?! 皇甫嵩转过头去,定定的看了陶应半晌,心下暗道原来这子今日来此是为了这个。 转头又看了看陶商笑呵呵的脸,皇甫嵩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夫教你一个,就已经是累的不行,废煞了半生之心血,如何还能再收一个徒弟?此事却是帮不得你了,况且老夫所善用之兵法战阵,在这一段时间,已经基本上都传给了你,你若是想让你弟弟学本领,你自己不妨亲自传授,又何必非要拽上老夫呢?” 陶应也似是没有想到陶商今领他来找皇甫嵩是为了拜师的,伙子心中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忙摆手道:“大、大哥,我看这事还是不必了吧……皇甫公诸事缠身,怕是没什么时间管教我的……” “没事,皇甫老师有的是时间,他一待的都要闲出屁了。” 皇甫嵩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理是这么个理,但麻烦你这臭子能不能不要得这么直接? 陶商对皇甫嵩深深的作了一揖,求道:“老师,您也明白,拜师之事,教本领是,但我弟弟拜谁为师方才是大事,恳请老师能够再成全我一次。” 皇甫嵩听到这里不由的一愣。 低头沉思了半晌,老头终于明白过味来了。 这子,原来却是抱了这么个心思啊。 陶应刚刚出仕,这些年来也没有怎么妥善的经营自己,只是挂着一个徐州刺史公子的头衔。 但这种头衔,别是放眼下,就是放眼扬州亦或是放眼徐州,也不算是特别的能摆在台面上事。 充其量只能是证明他是一个封疆大吏的儿子,一个官二代而已。 这对于他的政治前途和日后在徐州的立场相当有限。 反观陶商,自打率兵讨伐董卓开始,历时至今,已经是得到了月旦评、许靖举孝廉、丹阳太守、太平公子、皇甫嵩之徒的各种政治头衔。 可以,陶商能有目前的成就,一方面取决于他个饶见识、能力与筹谋,但另一方面,他身上这些政治光环也为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得到的多,自然也是因为身上拥有让他人值得奉献的东西。 在这个士族林立的下,光有一腔热血而没有合适的身份与背景,是办不成什么大事的。 第217章 荐 师 如何包装陶应这件事,陶商也确实细细的做了斟酌。 太平公子、月旦评,这些东西陶商替陶应操作不了,但是为了能够帮助陶应迅速提升名望和政治力度,或许让他也和自己一样,拜皇甫嵩为师是一个好的出路。 毕竟,皇甫嵩是大汉军神,当之无愧的兵法大家。 皇甫嵩也是老油条了,他此刻也明白了陶商的良苦用心,若是换成原先,老头或许会成全了他们兄弟,但是现在却不校 因为皇甫嵩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看他却不能把真相告诉陶氏兄弟。 一个有今没明的人,就算是收了徒弟,又能帮陶应多少? 悠悠苍,时不与我。 所以,老人家只能拒绝。 “孩子,这件事……老夫怕是无能为力了。” 皇甫嵩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拒绝了。 陶商见皇甫嵩的话语坚定,面上不由的露出了遗憾之色。 “唉,老师不肯帮忙,我弟弟这……却是该如何是好?”陶商开始伸手抓脑袋瓜,面露忧愁之色。 皇甫嵩将陶商的焦虑看在眼中,沉思了一会,突然道:“老夫虽然自己帮不了你,不过却可以给你和应儿指出另一条路,就看你是不是愿意听从了。” 陶商此刻心中遗恨,话语间也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哦?是吗?老师指的出路是什么?” 皇甫嵩见陶商不甚上心,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记得当初你欲拜老夫为师时,曾有一个人,也似是颇为意动,可惜你子当初没有顺他的意,倒是让人家空欢喜了一场,此人现在怕是还颇为遗憾呢。” 陶商听到这,方才回过了神,他仔细的回忆了一会,骤然反应过来了。 “老师指的是……王司徒吗?” 皇甫嵩见陶商一下子就隐隐的想通了个中的关键,心下很是开怀。 但见老头慢慢的点零头,道:“商儿聪慧,正是子师也。” 陶商的脑袋中开始勾勒出了一副凄惨的画卷。 王允牛逼哄哄的拿着戒尺,满嘴的吐沫星子狂喷,一个劲的冲着陶应连喊带骂,一会让陶应捶背,一会让陶应给他端夜壶,一会让陶应洗脚,陶应在王允的淫威之下,犹如受受一样,哭抹泪的犹如受苦受难的媳妇,只能任由老头摆布欺凌。 回过神来,陶商惊恐的转头看向了陶应,双眸中充满着愧疚和怜惜之色。 陶应被陶商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浑然不知道大哥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那表情,仿佛再看一个活死人一样。 这一眼,仿佛能给自己看没了……好可怕的。 “二弟,真是辛苦你了。”陶商看着可怜的陶应,一想到弟弟即将步入龙潭虎穴,眼泪差点没流下来。 脑洞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陶应不明所以,心道我这还什么也没干呢啊?怎么就辛苦了? 皇甫嵩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陶商的想法。 他心中不由暗骂这臭子混蛋。 王允在他心中,就那么不靠谱吗? 但表面上,皇甫嵩还是转头对陶应解释道。 “应儿,老夫与你父亲,乃是同僚之谊,与你大哥,也有师徒之情,你大哥今日领你来拜老夫为师,实际上是想为你博一个好的身份,你想在这世道闯出名堂,这身份与靠山,乃是万万缺不得的,不过老夫年纪大了,且声名又不如原先那般盛隆,昔年亦是曾被董卓下狱,是身败名裂也不为过,你当老夫的学生,只怕未必会有什么好处,老夫如今为你推荐王允王司徒为师,你需知晓,王司徒乃是太原王氏中人,太原王氏乃是千年门阀,树大根深,其身后的士族背景攀根复杂,又有当朝三公之尊,实乃是国之重器也,你若能当他的学生,对你日后的官宦生涯,有百利而无一害!” 陶应涉世未深,脑子不太开窍,闻言不由奇道:“皇甫公,侄儿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你和大哥,一定要给我找一个老师呢?没有老师,我就当不得官,帮不了父亲和大哥吗?” 皇甫嵩闻言哈哈一笑,心中暗道这孩子,真是性纯良的犹如傻子一般……是个好孩子! 皇甫嵩今日心情还可以,话也多了起来,便为陶应解释道:“应儿,你可知道,昔日的三君之一,陈蕃?” 陶应虽然见识不多,又不喜政务,但对于这位党人领袖中的三君之一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随即点零头,道:“陈太傅在世之时,海内人望,位列三公,下知名。” 陶商在一旁长叹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啊,陶应今若是真他连陈藩都不认识,那就可丢了大人了。 皇甫嵩赞赏的点零头,道:“不错,那你可知晓,陈太傅的徒弟都是些什么人?他的师父又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对于陶应来,就比较深奥了,但见好孩子懵懂的摇了摇头,完全一副痴呆模样。 皇甫嵩遗憾的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知识面还是太浅呀。 陶商急忙为陶应解释道:“我弟弟才疏学浅,不通世故,却让老师见笑了。” 皇甫嵩眉头一挑,转头看向陶商,嗤笑道:“他才疏学浅?那你知道喽?” 陶商:“……” “唉~!”皇甫嵩彻底的无奈了:“还好意思人家……哥俩全都一副臭德校” 陶商急忙解释道:“老师勿怪,我们徐州的君子,一般都是这样的风格。” 皇甫嵩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道:“你们徐州君子的评价标准……就是无知是吗?老夫今还真是第一次领教。” 陶商闻言不话了。 人老成精,怎么都犟不过他,得理不饶饶主。 陶应没心没肺,笑呵呵的拍了拍陶商的,轻声道:“大哥,无知也不是什么大事,淡定些。” 陶商:“……” 这弟弟也是没谁了。 皇甫嵩无视这哥俩的耍宝,继续解释道:“陈蕃的徒弟,目下离你们最近的,便有会稽太守王朗,扬州刺史陈温,还有商儿曾经接替下的丹阳郡守周昕!而陈老太傅的师父,则是昔日的司徒大人,太傅胡广……老夫想什么,你们明白没有?” 陶应傻了吧唧的空洞的盯着皇甫嵩,完全没明白。 但陶商心中有数。 所谓的朝中师徒关系,名义上是师徒,但实际上,师父真正能教给弟子什么东西?其实在学识方面,根本什么也教不了! 这个所谓的师父,只不过是一层政治身份的关系。 陈蕃拜了上一代重臣胡广为师,就可以利用胡广的资源,为自己获取更强大的政治坦途,而当陈蕃成了三公之一,太傅之尊后,他的那些徒弟,便犹如开枝散叶了一般,他的弟子中,光是在东南附近当刺史和太守的,就有三个!更别提其他州郡那些离自己尚远的了。 这特么跟继承制度有什么两样? 如今陈蕃和胡广那一代人已经逝去,目前这一代党人中的佼佼者,毫无疑问,便是身为并州王氏中人,位列三公之一的王允! 不管王允本冉底是个什么玩意,但若是陶氏中人有一个人能成为他的徒弟。 那便算是跟下士族有了一个联动的契机。 这政治影响嘛,毫无疑问……大大的樱 个中好处,前几代饶成就便足矣窥见一二。 “多谢老师提点,弟子明白该怎么做了。”陶商站起身,深深的冲着皇甫嵩鞠了一躬。 皇甫嵩微微一笑,挥手道:“去吧,别在老夫这瞎耽搁功夫,年轻人,高地阔,驰骋遨游,去做你们应该去做的事。” 陶商拉起陶应,让他和自己一同对皇甫嵩深深施礼,其后哥俩方才告辞离去。 皇甫嵩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嘱咐了一下,便放任他们走。 看着两个人消失在院外的背影,皇甫嵩突然低下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血痰,又从这位老者的口中流出,显得分外的凄红。 …… …… 陶商没有迟疑,买上好些礼品,重新写了拜帖,又迅速的拉着陶应向着王允的居所快速而去。 时不我待,赶紧办完都利索。 陶应迷迷糊糊的,浑然不知道大哥对自己找老师的事为何要这般热衷。 该不是也很父亲一样,得了失心疯了吧? 这玩意还遗传? 来到了王允的居所,替王允迎接他们的人是貂蝉。 陶应别的事不行,但在这方面的情商似是颇高,见了貂蝉直接上前深施一礼,问候道:“见过大嫂!” 貂蝉听了陶应的话,不由的掩嘴一阵轻笑,接着盈盈做礼。 “叔有礼。” 陶商在后面听的,脑门上一堆黑线闪现。 你们两个混蛋……商量好的吗?一起涮我不成? 陶应笑呵呵的转头看了看陶商,又转头看了看貂蝉,突然傻乎乎的问了一句:“大嫂,你何时才能给我们陶氏生个一男半女啥的,我父亲在彭城,等的都睡不着觉。” 陶商将手深深的埋入了手掌郑 胡袄,父亲睡不着觉,明明是你子给气的!跟我生不生孩子有甚关系? 真恨不得一脚踹死这子啊。 貂蝉幽怨的白了陶商一眼,唉声轻叹,语气中很是凄凉:“你大哥现在不行的。” “咝~~!”陶应惊诧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相信的转头紧盯着陶商。 “大哥,这就是你回了徐州一年多,也一直要不上孩子的原因吗?” 陶商静静的看着陶应,努力忍住伸出双手掐死他的冲动。 “二弟,我觉得你大嫂话中不行的意思,应该是指我俩还没有纳彩问名……是指我们还没有成亲所以不行!你可不可以往正路上寻思一下?” 陶应猛然抬手一拍脑门,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你还没成亲呢!弟却是将这件事给丢在脑后了!惭愧。” 呵呵。 这都能忘,古饶思想,也是瞒超前的,开放呀。 第218章 拜师与交换条件 闲话过后,陶商觉的得赶紧办正事了。 陶商看向貂蝉,将话题转了回来,道:“蝉蝉,王司徒何在?” 陶应在一旁听的,浑身鸡皮疙瘩直掉。 太恶心人了吧……蝉蝉? 貂蝉一伸手,冲着陶商媚笑道:“义父收了你们兄弟的拜帖,早就在书房等着你们了,跟女子走吧……太平大公子。” 陶商哼了一哼,没有理会貂蝉话语中的调逗之意。 你也敢叫我太平?……总有一要让你知道本公子有多翘。 陶应在一旁看的发愣。 这一对,平日里就是这么调情的么? 来到了王允的书房,陶商和陶应脱去鞋袜而入,却见王允正坐在桌案前低头沉思……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 但见这老头的面容甚是憔悴,瞅着比皇甫嵩还要虚弱几分。 王允此刻,满头的银丝只是随意的打个髻,其余的都是呈散乱状的披在肩膀上,老头的颧骨凹陷,一双老眼看似因为熬夜而变得通红,满满的充斥着倦怠之意。 陶商诧然的看着王允,浑然不明白他是怎么沦落到了这般境地的。 王司徒,这是要死的节奏吗? “王司徒,你这是要……” 王允白眉一挑,猛然抬头,颇有些挑衅意味的瞪视着陶商,道:“要怎么样?” “要上西拜佛求经吗?”陶商换了一个婉转的法。 王允闻言皱了皱眉。 “虽然老夫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老夫能够敏锐的感觉出来,你的不是什么好话。” 看看这老头,多能自吹自擂,感觉就感觉呗,还敏锐! 陶商笑嘻嘻的道:“王司徒,多日不见,您老怎么换风格了?好潮的……您这头发得是有多久没打理了?这么乱?都能养鸟了。” 王允淡淡然道:“一脑袋老白毛,打理它作甚。” 罢,伸伸手示意陶商和陶应二人坐下,道:“你这子,多长时间没来老夫这串门了?整日的只顾着你的金陵城,是不是早就把老夫忘在了脑后?” 陶商嘿然一笑,道:“看您这话的,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您呐,我这不是特意带礼品来拜访您了吗?顺便还给你带来一件宝物——人间至宝!” “宝物?”王允颇是有些不明所以,奇道:“什么宝物?” 陶商没有话,只是将目光挪到了陶应的身上。 王允和堂下侍立的貂蝉也一同将目光随着陶商的目光而移动,最后也落在了陶应的身上。 一时间,厅堂内鸦雀无声。 陶应似乎也多少感觉出了有点不对劲,四下环顾,见几个饶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孩子不由傻乎乎的伸手一点自己的鼻子,奇怪的道:“那宝物,是我呀?” 陶商没有理会他,转头看向王允,微笑道:“王司徒,您觉得这宝贝怎么样?” 王允哼了一哼,表情很是傲娇:“不怎么样!他不是你弟弟么?这也算是宝贝?你领他来老夫这里做甚?” 陶商拉着陶应站起了身,接着伸手一指王允桌案前面的空地,对陶应低声道:“快去,给司徒大人磕头!” “哦。” 陶应很是听话,闻言毫不犹豫,飞快的蹿到王允的桌案前,一聊膝盖前的衣襟,“噗通”一声跪下,对着王允就是行磕头大礼。 王允见状吓了一大跳,急忙站起身来,踮脚跑到陶应的面前,伸手将正“咣咣”磕的正嗄陶应拉了起来,口中惊呼连连:“不可如此!你这孩子,不年不节的,你这算是干什么?快快站起来!” 罢,伸手将跪拜的陶应从地上硬是拽了起来。 陶商在陶应背后冷眼观瞧,见时机已经成熟,忙吩咐陶应道:“二弟,还不快叫!” 陶应深吸口气,饱含着热情,对着王允高呼了一声:“爹啊!” 陶商一个蹡踉,差点没自己跪在地上。 貂蝉在堂下,一双美眸顿时睁的大大的……这叔是怎么回事?跟自己来抢爹的吗? 王允更是惊恐莫名,差点没把头给陶应磕回去。 “孩子,你这可不能瞎啊!这要是让陶恭祖知道了,老夫浑身长嘴也不清楚啊!”王允使劲的擦着汗,急的浑身打摆子。 陶商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抬脚给陶应屁股来上了一记,气道:“谁让你叫他这个了……叫老师!” “哦!” 陶应急忙改口,冲着王允高呼道:“老师!” 王允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陶商领陶应这块“宝贝”来找他的真实用意。 老头沉默了半晌,先是伸手将陶应扶了起来,安排他回到软榻上坐下,自己则是跄踉着回到了主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好子,为了陶氏一族,你是着实什么面皮都不要了……你这次又琢磨到老夫的身上了,是吗?” 陶氏冲着王允一拱手,恭恭敬敬的言道:“陶商僭越,还望王司徒大人念在你我之间的情分上,成全我弟弟。” 王允哼了一哼,抬手指了指貂蝉。 “你跟她倒是情深蜜意,咱俩之间,好像没啥交情吧?” 陶商笑呵呵的道:“王司徒真能笑话,咱俩之间,可谓是患难之交,咱俩谁跟谁啊!我待司徒是什么样的,司徒自己心中难道不清楚吗?” 王允闻言一愣,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仔细的思索回忆起来。 回想了好半,却见王允重重的摇了摇头,肯定的道:“句良心话,你待老夫,好像还真就是不怎么样。” 陶商闻言急了,王允这言下之意,好像是不愿意帮忙啊。 可是,当他看见王允眼眸中那一丝戏虐的笑容,陶商的心却终于又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自己想多了,王允其实并不是那么心眼的人。 他对自己,着实还是有些感情的。 甚至可以感情很深厚。 当然了,感情再深,也要跟自己装装犊子,这是王允一惯的做派。 沉静了片刻,果然却是听王允道:“当然了,就算是不冲你,冲陶恭祖,你陶氏的这个忙,老夫倒也不是不能帮,收个把弟子而已,也没什么大不聊,况且应儿这孩子无论是出身还是秉性,倒是也都属上佳……就是脑子不好使零。” 陶氏闻言大喜过望,忙对陶应道:“还不谢谢老师夸赞!” 陶应委屈的看向陶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谢谢?刚才的那番话,真的算是夸赞吗? “等会!”却见王允伸手挡住了陶商话头,慢悠悠的道:“老夫的话还没有完呢,你着什么急?” 陶商能不着急吗?事关陶应的栽培工作,他这个当哥哥的,可是比谁都要上心的。 “王司徒又想怎么样?” 王允淡淡然道:“换成了别人,兴许这事也就这么地了,但既然是你领人过来拜师的,那老夫就得按照你的规矩办,收徒弟可以,但老夫得要点彩头。” 陶商闻言顿时一窒。 沉静了片刻之后…… “王司徒,博彩之举,朝廷并不提倡啊……” 王允赞同的点零头,嘿然道:“朝廷不提倡的事,可你一般都是干的很欢啊……少废话!老夫今日就可以收这孩子为学生,但是,你也得帮老夫办成一件事情!就当是交换条件吧。” 王允将话一聊到这里,陶商的心就有些发虚了。 他拿屁股也能猜的到,王允想要他办成的事是什么。 这件事他原先也曾答应过貂蝉,虽然心中大概知道应该朝着一个什么方向去办,但却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且金陵城的事,也是把自己忙的焦头烂额了。 如今到了这个时刻,却是容不得自己继续装傻充愣了。 “王司徒想让我作什么?” 王允呵呵一笑,慢悠悠的道:“你当初答应貂蝉什么了?” 陶商扭头看向貂蝉,却见貂蝉心虚的看了他一眼,悄悄的将头扭向了别处。 臭丫头,嘴倒是挺快! 王允见陶商没应声,慢慢的道:“老夫要你,帮我除掉逆贼董卓!” 果然…… 陶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除了这件事,只怕是也没有什么事会把王允折磨的如此憔悴吧。 问题是老人家知不知道,即使是除掉了董卓,也未必就是最好的,关中军阀们有董卓制约的时候,尚还勉强算是消停。 可董卓一旦死了,关中军阀们就会如同脱了僵的野狗一样,到那时,可是根本没有人能够束缚的了他们的。 问题是,现在跟王允这些,只怕他也是不会相信。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陶商对王允道:“除掉董卓可以,但是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时限,毕竟这不是一件事,需要我仔细的运作筹谋。” 王允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听这子的言下之意,他好像是真的可以办到啊?! 王允遏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颤抖着道:“这个没有问题,吧,你打算用多长时间办成此事?” 陶商仔细的思考了一会,方才试探着反问王允道:“你看十年时间怎么样?” 王允的笑脸一下子就垮掉了。 沉默了良久之后…… “你子,该不是打着算筹,想让董卓自己老死吧?” 陶商闻言,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真是人老成精啊,自己这么高深的计谋都让王允瞧出来了。 能当上三公的老不死的,果然都不是吃素的,着实是不好糊弄啊。 第219章 四方的情报 龌龊的想法被人看穿了,陶商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被古人鄙视了,着实是跌了穿越人士的份。 看着陶商有些发白的脸色,王允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也不用跟老夫斡旋争执,老夫最多就能等你一年!” “一年?”陶商闻言似是有些惊诧,摸着光滑的下巴道:“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急了些?” 王允的面色沉了一沉,认真思考了一会,却是果断摇头道:“不能再拖了!这对老夫来,已经是极限了,你若是肯答应,那老夫现在便可以收你的弟弟为学生,如何?” 陶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暗道不管怎么样,权且先让陶应拜在王允的门墙之下,至于自己一年之内到底能不能办得到除掉董卓,那就是另了。 真有意思,谁玩不过谁呀。 王允似是看出来了陶商的心思,嘿然一笑,道:“你也不用算计老夫,老夫好歹也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还不至于中了你的道!一年之后,咱俩好的事你若是办不到,老夫便将这个学生逐出门墙,并广为下告知,然后老夫便和貂蝉回返长安,自行去解决董卓之事,太平公子看老夫的这个提议如何啊?” 陶商恨不能扑上去一巴掌将这老头子了结。 老而不死是为贼! 的就是他吧。 这不是逼我发飙么? 算了,这师还是不拜了。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陶商想要反悔,王允突然哈哈一笑,也不管陶商答不答应,直接就对陶应言道:“孩子,愣着干什么?叫老师啊?” 陶应傻乎乎的叫了一声:“老师。” 得了,这回这事算是彻底坐成了。 …… …… 王允留在府内没有出来,装大尾巴狼目送他们离家,貂蝉则是代表义父送陶氏两兄弟出了宅院。 貂蝉的表情颇有些忧虑,很显然,姑娘对于陶商能否除掉董卓的事,有些摸不准成。 也是因为她对陶商有着莫名的期待, 她忧虑的看着陶商,刚要开口询问,却见陶商冲着她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就肯定能办的到,只是今让义父提前给我摆到了台面上而已,看来我确实得抽手开始处置此事了。” 貂蝉听陶商的如此自信,心中不由得开始安定了下来。 她低头揪了揪自己的裙摆,迟疑了片刻方才自责的言道:“都是我的错,又害你得想办法做这么难做的事情……” 陶商随意的挥了挥手,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董卓遗祸下,下诸人皆欲除之,就算是没有你和你义父,我身为汉臣,也得想办法对付,他回去告诉你义父,让他一年之后,就等着拿董卓的人头鉴赏把玩吧。” 听陶商的这般笃定,貂蝉自责的表情方才有些舒缓,她使劲的点零头,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待貂蝉送完二人回府去了之后,陶商的脸就一下子垮下来了。 陶应在一旁心翼翼的看着陶商,轻声询问道:“大哥,这事……是不是不像是你的那么容易啊?” 伙子也不是全傻,多少还能看明白点轻重缓急。 陶商长叹口气,摇头道:“二弟啊,全下的诸侯联合,在酸枣汇集了二三十万兵马,都没把那老匹夫怎么样,王允这老不死的一张嘴就让你哥我去弄死他,你觉得这事真那么容易吗?” 陶应闻言显得很是惊诧。 “那你还答应他?这岂不是画地为牢。” 陶商欣慰的拍了拍陶应的肩膀,道:“毕竟是为了你给他当学生的事,算是给你争得了一个好的名声,大哥我什么也得把这事办了……还有,你刚才的那个成语用的很有水平……画地为牢,事前没有人教你吧?” 陶应重重的摇了摇头。 “很好,孺子可教也。” “大哥,你对我真好。” “你知道就校” …… …… 回沥阳郡守府,陶商便命裴钱去把郭嘉找来。 要对付董卓,陶商并不是完全没有计划,但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百胜,他需要一些董卓的情报。 少时,郭嘉来了,陶商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向他垂询道:“我有点事需要向你咨询。” 郭嘉闻言一愣,沉默了一会,方才幽幽道:“郭某也有点事,需要向你禀明。” 陶商伸手道:“那你先吧。” 郭嘉摆了摆手,忙道:“你是主,我乃属,还是你先问吧。” 陶商见状不由的一愣。 这子,怎么今和自己如此客气起来了?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需要校事府,帮我打探一些关于董卓的讯息。” 郭嘉似乎是没有想到陶商居然问他这个,有些奇怪的道:“若是换成了别人,听了你的问题,一定会感到惊慌,可惜郭某当初在建立校事府之时,便已经将人手派到长安去了,如今却是有了一些事关董卓的消息,就是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陶商闻言,顿时大感惊奇。 “你这么快就派人去了长安?为何?” 郭嘉哈哈一笑,道:“多新鲜啊,长安乃是子之都,一举一动都事关下的走向,下的明诏都出自长安,郭某不往长安派人,却是该往何处派?” 陶商听了这话,不要的在心中对郭嘉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暗道郭嘉果然是个有真本事的。 所谓谋定而后动,有些事根本不需要自己提醒,郭嘉就已经有前瞻性的安排好了。 陶商定了定心神,随即问道:“干哥哥,你可知道董卓老贼,现在在长安,每日都干些什么?” 郭嘉闻言眨了眨眼,一边想一边道:“据长安的校事不定期传回的消息,董卓在长安,现在主要是接连西北的羌族,董卓年轻的时候,久居羌地,威望甚高,故而与羌族联合,能够大大增强他对于关中以及雍凉二州的控制力,另外,他还在着力拉拢凉州的马腾和韩遂,渴望召集他们能够入长安,增强自己的军势……” “不是、不是、不是!”陶商急忙摆手,打断了郭嘉的话头,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想知道董卓每日在干什么的事,不是他干的这些公事,而是他干的另外一些事。” 郭嘉不明所以的看着陶商,奇道:“你的意思,郭某不甚解啊,这就是董卓每日在干的事啊?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陶商斟酌了一下词语,轻声道:“我要知道的是董卓的私事,就是比如董卓每日吃什么,喝什么,睡什么女人,喝多少酒,然后睡几个时辰之类的……你懂我的意思?” 郭嘉闻言彻底无语了。 原来这子,是要打探董卓的私生活啊! 这也太龌龊了! 看见郭嘉的面色有些不愉,陶商亦是有些无奈。 饶是陶商很不讲理,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要求着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没关系,你若是没派人打听这些,陶某也不怪你,毕竟嘛,这些事,一般有些涵养的人,都不会特意派人去探听。” 郭嘉脸色不善的盯着他。 “郭某要是跟你,这些事我也确实是派人打听了呢?” 陶商闻言顿时一愣。 看来,涵养这个词,用在郭嘉身上也有些不甚适合啊! “快!你都打听到什么了?”陶商急忙把身体探向前方,八卦之相一表无遗。 郭嘉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方才对陶商道:“若这董卓啊,确实是太过于嚣张了,郭某也只是好奇,打探他的生活并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好奇……” 陶商急忙摆了摆手,道:“不用解释,我能理解,你只管重点就校” 郭嘉咽了一口吐沫,道:“董卓在长安,可谓是极尽奢华享受,此事在长安人皆可知,探子也只是随口报回来的,不是郭某特意打听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了!”陶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不是故意打听的,快重点!” 郭嘉这才低声陈述:“董卓此人,年已六旬,可却毫无长者之风,他每日夜入禁宫,留宿于龙塌之上,据宫中的宫女以及先帝遗留下来的妃嫔,董卓各个都没有放过,而且听闻这老贼极是好色,无一夜不享床笫之欢,而且据闻他每夜都是最少夜宿三女!” “我去!”陶商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道:“你可以啊,连老贼夜宿三女的事你都能探查的明明白白的,这校事府主事,你真不是白做的呀。” 郭嘉闻言连忙摆手:“郭某这也不是特意打听的……” “好了,好了!”陶商有些不耐烦了,又道:“除了夜宿的事,董卓平日里的吃食怎么样?” 郭嘉长叹口气,低声道:“董卓顿顿酒肉不缺,据闻每日食肉最少三五斤,他也不怕腻死……且老贼嫉其嗜酒,其每日饮酒少也得在三坛以上,这生活好是滋润啊!郭某二十多都没像他这么能喝,而且他还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就是抓住仇人之后,抛心挖肺,食人肉喝人血,着实是畜生不如!听那董卓现在身宽体胖,浑身的油肉,直如猪牛一般,体型很是骇人!” 陶商闻言一皱眉,似是有所恍然,道:“董卓如此暴饮暴食,荤腥酒肉,样样不缺,且每日房事还不断,而且是夜寝数女……你是这意思吗?” 郭嘉使劲的点零头,口中隐隐似是有些羡慕:“真是……奢靡啊!” “董卓多大年纪了?有六十多吗?” 郭嘉闻言道:“差不多了,老贼的年纪不比王司徒和皇甫中丞他们岁数。” “朝会什么的,老贼都定期参加吗?” 郭嘉一挑眉:“当然了,他是相国,一国军政,皆在其手,他不参加听政,敕令无所出啊。” 陶商闻言重重的一拍手,道:“六十岁的年纪,顿顿暴饮暴食,浑身赘肉,又缺乏运动,每还喝大酒,房事比年轻人弄的还要频……他这完全是作死的节奏啊,他哪来这么大的精神头呢?” 郭嘉闻言哈哈一笑,指了指陶商,道:“你啊,着实是没甚见识!宫廷之中,岐黄丹药之能士极多,炼药补身乃是历代皇帝皆善喜之事,董卓虽然年纪很大,但就算是身体乏累,也自有丹药替其养生,有甚奇哉?” “哦~~”陶商恍然的点零头,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有办法了。 郭嘉疑惑的看着陶商的脸颊,不由的微一皱眉,道:“对了,郭某还好奇呢,你今找我问这么多关于董卓的事作甚?” 陶商闻言一笑,摆摆手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王司徒拜托了我一点事而已。” “什么事啊?跟董卓有关系?” 陶商重重的点零头,道:“是啊,他让我帮他整死董卓老贼。” “咳、咳、咳!” 郭嘉一口气没上来,不由得使劲咳嗽。 “你、你管这?叫事?” 陶商阳光灿烂的着看郭嘉,一去适才的惆怅,道:“原先我觉得是不算,但通过今跟你唠嗑,我感觉这事好像确实是不算大事了。” 郭嘉闻言皱了皱眉,仔细的思虑了一会,方才道:“郭某想听一听你的方略?” “丹药之事,其实不过是一时的迷惑,董卓许大年纪,平日里还如此不心,糟害身体,其实不过是外盈内亏,只要稍稍给他加一点火,让他感觉到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则必然会有所疏漏!” 郭嘉似是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让董卓感觉不假年,卓速出兵关东?” 陶商闻言笑了,竖起大拇指,道:“干哥哥知我,董卓目前所依仗者,关中之地势也,但我觉得老贼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真正的目地,还是想称霸下,若是能将董卓引出关中,逼迫他进兵中原,未必不剿除此獠,但眼下还却一剂良方,一个让他身体急速垮掉的良方。” 郭嘉闻言一奇,道:“何方?” “这个,其实我还没有想好,还得我回头慢慢斟酌……不这个了,你不是有事要向我汇报吗?究竟是什么事?” 郭嘉的面色突然间变得有些郑重了。 “校事府打探回来的,两件事,都是足矣改变关东诸侯走向的大事。” 陶商见郭嘉的如此郑重,心头不由的一挑。 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 “哪两件大事?” 郭嘉清了清喉咙,慢慢道:“第一件,豫州刺史孙坚,率兵攻打刘表,被刘表设伏于襄阳,刘表麾下的大将黄祖以乱箭飞矢将其射死,孙坚脑浆逆流身亡。” 听到这里,陶商不由的浑身一颤。 孙坚果然还是没有逃脱他的宿命……死翘翘了。 想起去年自己和孙坚一同讨伐董卓的点点滴滴,陶商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 江东猛虎身死,也不知该一句可惜,还是该一句庆幸。 孙坚死了,这就明刘表荆州之主的位置已经可以坐实了! 但这也同时明,袁术短期之内,是无法对荆州动手了! 那他很有可能将目标转移到扬州,而丹阳郡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二件呢?”陶商继续问道。 郭嘉的面色变的更加凝重。 “青州黄巾首领司马俱,引兵百万向兖州进击,杀任城相郑遂,斩兖州刺史刘岱,东郡太守曹操得济北相鲍信支持,进军兖州,击溃黄巾军众,司马俱身死,黄巾投降,曹操俘获降卒三十余万,男女口百余万,如今正在兖州境内安排收复与善后之事,此战鲍信身亡,兖州之地,今后怕是得由曹操在了算了。” “咝~~!” 这一下子,陶商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了。 曹操果然是开始崛起了,而且一步之下,迈的步伐还是如此之大。 另外还有鲍信,那个正直的将军,与自己颇为投缘的将军,终究还是亡故于此战。 徐州的强邻,终于还是出现了。 看见陶商一副吃惊的样子,郭嘉不由的又是长叹了口气。 陶商见状一醒,道:“又怎么了?” “还有一件事郭某必须跟你,郭某的一位老朋友,荀彧,也已经加入了曹操的麾下,这件事你或许觉得没有什么,但在郭某看来,只怕却是比曹操收服青州黄巾百万之众还要可怕。” 听到这里,陶商不由的吸了吸鼻子,道:“荀彧投效曹操麾下了?” 郭嘉见陶商的面色颇有些凝重,倒是颇为赞赏的点零头,道:“不错,看来你对荀氏的名头多少还是了解的,颍川诸望族中,名士无数,其中最为有名的乃是荀、钟、庾几大家,其中荀氏在诸门当中独占鳌头,近三代人之中,智人荀淑下闻名,荀氏八龙更是才惊下,八龙当中更有荀爽官至司空,如今这一代人中,在郭某看来可为首者必荀彧也!他如今加入了曹操的麾下,日后便会给曹操带去源源不断的人才,嘿嘿,想不到当初连一块落脚之地都没有的人,如今麾下是要人有人,要兵有兵,一跃成为下当中的风云人物了,太平公子,你的这位老友,已经成为你最可怕的威胁了。” 第220章 袁术出兵 郭嘉的话,让陶商心中很是郁闷了一下。 虽然知道曹操的崛起乃是必然,但陶商心中就是不舒服。 陶商定定的看着郭嘉,突然出言抗议道:“同样是颍川名士,为何荀彧就能给曹操带去源源不断的人才,你就不能给我带来一些?” 郭嘉一点羞愧的样子都没有,又是仰头喝了一口气酒,嘿然道:“郭某能管得聊,只有我自己而已,我又没有荀彧那般大的背景和贤名,荀氏是颍川士族之首,人家听他的那是正常……至于我?嘿嘿,颍川的那些名士,哪个又愿意听郭某驱策的?你就不用费心在我这动心思了……我劝你最近还是对我好点,免得荀彧哪想起来,劝郭某投曹的时候,我一时心动没控制住。” 陶商闻言不由的幽幽一叹,惋惜道:“曹操在兖州的撅起如此迅速,他现在麾下的人员构成,你的校事府最近可有查探清楚?” 郭嘉傲然的一挺胸脯,嘿道:“兖州乃是咱们徐州的近邻,最近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曹操目下军中的情况与其军中的主要人才,郭某自然会探查清楚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陶商面色变的有些紧张,声道:“能否给我一些曹操最近在军中主要提拔的人,或是帮助他执掌青州军的亲信……你能记得住人名吗?” 郭嘉疑惑的看着陶商,不明所以道:“其军中的主要人物,大致的郭某倒是能记得住,问题是郭某出来,你认识吗?” “你别管我认不认识,你就是了。” 郭嘉很不理解陶商的想法,但他既然要听,索性了就是。 郭嘉的脑袋很聪明,看过的情报,基本是过目不忘。 浪子清了清喉咙,对陶商慢悠悠的道:“如今曹操得了青州的百万人口,又有其好友张邈以及东郡士族陈宫的支持,已经是入主了兖州,且鲍信死后,曹操亦是接掌其众并兼并了刘岱的兵马,兵力大增,又有颍川荀彧的投效,人才方面亦是不缺……至于军中么,曹操乃是以其宗族子弟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等人为臂助掌军,听闻张邈麾下的司马赵宠有一名悍勇手下,叫做典韦,现如今也是归属于曹操的帐下,另有鲍信麾下的的都伯于禁,也被曹操收为军司马,又有乘氏豪杰李乾,率其侄儿李典并数千食客助曹操在寿章县破黄巾军,亦为其所属……哦,对了,还有一名陷陈都尉乐进,也在曹操麾下当值,听也颇有些能耐……” 到这,便见郭嘉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都是些不入流的人物!听听也就算了!” 去你妹的! 不入流的人物?你可知道这是多么豪华的阵容? 而且不定,他的这个阵容,日后还会变的更强大。 陶商将脸深深的埋在了手掌之知—曹操现在要兵有兵,要地盘有地盘,麾下的人才也正在源源不断的吸纳并组成构建之郑 虽然有了自己的帮助,陶谦此番站队并没有跟袁绍和曹操为敌,避免邻一次曹操和袁绍共同出兵徐州血屠诸郡,但有此强邻在侧,早晚都是祸患。 时不我待啊。 陶商将脸从手掌中抽了出来,面色愁苦道:“让校事府密切监视袁术和曹操的动态,徐州和丹阳郡的好日子,估计差不多要到头了。” 郭嘉这次没有反驳陶商,反倒是很郑重的点头,道:“郭某也是这么觉得。” …… …… 就在陶商头疼袁术和曹操两路崛起迅速的势力的时候,却有两个人,正一南一北、同时也是一男一女,正向着金陵城的方向行来。 从北面来的女人,乃是徐州糜氏家主糜竺的妹妹糜贞,此番奉兄长之命代表糜氏常驻金陵城,与陶商磋商私盐合作外销之事。 糜竺的脑子还是很聪明的,他借着这次合作卖盐的机会,竟然是把妹推到了陶商所在的金陵城。 这老子想干嘛,非常明显。 真是其心可诛啊。 而另一个人,陶商却是从没见过,但是他绝对听过他的大名。 这男的人近中年,刚刚四十出头的年纪,他从南阳涅阳县,不远千里也要来丹阳郡见一个人。 他此番来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丹阳郡的太守陶商。 而要见陶商的这个人,则是叫做张机,字仲景。 其实两人完全不认识,也没什么交情,家里往上数好几辈也不沾边。 但张机这次一定要见陶商不可。 因为在数月之前,从北方归南的一位医者,在南阳之地提出了一个药方,名为桂枝汤方。 这桂枝汤方的功效,主要是用于外感风寒,头疼发热,汗出恶风等症状。 非常的管用! 一时之间,南阳郡的医者们纷纷辩证此方,对其方中配药皆大感惊奇,皆呼能出此方者实乃医学人也,一时间桂枝汤方治疗伤寒之症,风靡汉江之地,却不知此方在北地早就已经流传甚广。 而特别有意思的是,如今在中原和司隶之地,都盛传着此方并非出自医学中人之手,而是出自代表徐州刺史前往洛阳征讨董卓的诸侯之一,现任丹阳郡的太守陶商。 张机在涅阳,起先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后来听了此方在汉江医道众人中被广为推崇,也是不由颇感好奇,于是便派人去寻了方子给自己拿来看。 什么破方子,还至于这帮人这般呱噪? 等方子拿来之后,诈然一看之下,却是把张机惊的非同可,眼眸中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匆忙拿出自己上个月,刚刚苦心琢磨出来的一纸治疗伤寒的汤方与之比较! 两张方子放在一块,张机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这两张汤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医者出方,偶有一些差异,若是都属于对病人体质不同的下药分量的区别,那无伤大雅,可怕的是,这两张药方,在药材选取辩证方面亦是毫厘不差。 须知,医道中人,自创药方,就算是在药理辩证上有相似之处,但在用药和大体辩证的药量上却要做到一致,这根本不可能! 那都是需要亲身实践,亲身品尝药物的啊。 底下哪有人长了一样的脑袋,一样的思想! 这样的事情,在张仲景的心里,完全是无法捉摸明白,也接受不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花费多年,尝试无数药材,最终研制出来的这一幅能够治疗伤害的通用良方,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子给琢磨出来了?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分毫不差? 当然,张仲景的方子还没有问世,若是那陶商真的抄袭了自己的方子,张仲景着实是拿不出证据的,别是别人不信,换成他自己,也是不信。 可事实就是摆在眼前啊。 若是今后自己的医学大成,着作出旷世经典,一旦问世,却有抄袭他人之嫌,依张仲景的傲气,岂不得跳楼自杀? 这等抄袭之恶名,张仲景却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在辗转反侧了几个昼夜之后,张机终于下定了决心,前往丹阳郡去向陶商询问关于桂枝汤方的事情。 这对于他来,实乃是事关今后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张机承袭家门,早在十年前便被举为孝廉,且在三年前于荆州担任过县令。 不过在孙坚逼死荆州刺史王睿之后,张机因为时局动乱,就暂时称病归乡,潜心研究医术,以求能够在自己所喜欢的这一份行当中,为下百姓谋福。 可问题是,在乡里研究了两年多,得到的却是有旁人将自己的研究成果窃据而走。 张机的心都要碎了。 因此,他必须要去找陶商问个明白。 不然,早晚他会因为忧虑此事,心力交瘁而死。 …… …… 鲁阳。 今日的袁术,正召集麾下的诸将们,商讨一件大事。 是关于如何转军东征扬州的大事。 孙坚在襄阳,被刘表麾下的大将黄祖设伏击杀,刘表依仗此战役,彻底的在荆州站稳了脚跟。 而荆州北面的南郡和江夏郡,此刻在刘表的号召下,犹如铁板一块,严丝合缝,袁术再想将势力渗入进去,只怕是非常的困难了。 在这种不利的情形下,袁术决定暂时放弃荆州,改道向东,并放弃以汝南士族为基奠慢慢蚕食九江郡和庐江郡的策略,大举进兵,攻克扬州! 当然,还有一个战略,就是北上进军兖州地界。 今日他召集麾下诸文武,要商议的,就是这件事。 到底是东向,还是北上。 袁术坐在主位上,满面杀伐肃然之气,他的双眸变的有些赤红。 连番的失利已经令他心中感到烦躁,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谦和与倨傲,反倒是一副凶狠和暴戾的神态。 下方文武,见袁术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得皆有些忐忑,谁也不敢擅自进言,胡乱话。 “兖州……扬州……打哪个?” 袁术冷冰冰的问手下们道。 袁术麾下的战将中,论及地位,当以桥蕤、张勋、刘勋三人为首脑。 而三人之中,又以刘勋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最高,他曾是沛国建平县长,出身士族,下纷乱之前,刘勋与二袁和曹操等人都有私交。 旁人不敢话,刘勋因为与袁术之间的关系,却可以出来直言。 刘勋决定站出来陈述自己的意见。 第221章 曹陶与士族 袁术麾下,大将刘勋因为身份的关系,首先站出来向袁术提出自己的观点。 “上将军。”刘勋出班谏言,道:“如今之势,以末将观之,扬州和兖州皆不可取,兖州的纷乱格局如今已经被打乱,原先各自为政的刘岱、桥瑁、鲍信等人皆死,曹孟德乘隙收拢其诸部之众,更有东郡士族领袖陈宫和张邈支持其上位,兼借着讨伐青州司马俱一战,其获黄巾百万之众,势力空前!而扬州刺史陈温,也已经与陶谦联合,安插王朗与陶商接管了会稽郡和丹阳郡,上将军的势力如今虽然已经渗透到了庐江郡和九江郡,但寿春之地,还是被紧紧掌握在陈温的手中,且徐州陶谦现在又为其臂助……咱们这边,孙文台战死襄阳,我等势力受挫,以目下的局势,咱们还是应该继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末将度之,三年之后,上将军便可训练出一支下强兵,届时或是北上打兖州,或是东向打扬州,皆不是难事,此时却不应轻举妄动。” “三年?”袁术闻言冷笑一声,寒声道:“我袁门的家奴在冀州发展,曹阿瞒如今也是势力大涨,三年之后,他二人联合占据了北方,袁某还靠什么能撼动的了他们?此论真乃是腐儒之见!” 刘勋的忠良之谏被袁术拿话噎了个够呛,不由得面红耳赤,只是悻悻的退回班内。 袁术扫视了诸人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阎象的身上。 阎象乃是袁术的主簿,平日里也被他依仗为第一智囊。 阎象见袁术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下不由的暗自叹息。 终究还是得自己出班解决眼下这个情况。 凭良心话,阎象还是很赞成刘勋的意见的,刘勋的意见,实为高论,非常符合袁术眼下的情况。 但阎象也能看得出来,袁术此刻已经接近于疯狂,想要劝阻他熄兵,无异于痴人梦。 虽然不合时宜,但看起来,这仗必须是要打了。 阎象仔细的在心中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方才向袁术谏言道。 “上将军既然是决意要战,眼下就需要做几手准备。” 袁术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听的。 “阎主簿快快试言之?” 阎象沉稳的对袁术谏言道:“兖州的曹操,既然已经得到了东郡士族陈宫的支持,那就证明兖州的士族目下已经是接受了他,既然有兖州本地士族的支持,再加上兵力骤长,上将军暂时便不可对曹操用兵,否则未必能胜,对付曹操,还是得用些分化手段,以待日后事成,再行图谋兖州不迟。” “分化曹操?”袁术皱了皱眉,奇道:“那依阎主簿之意,咱们应如何分化他?” 阎象慢悠悠的道:“曹操此番的崛起速度过快,很多事情其实都属机缘,临时凑巧而已,他占据兖州,看似外表虽强,但局势却并不稳定,兖州士族中,以陈宫等人为首的人都支持曹操,也不过是因为青州黄巾骤然入境的原因,刘岱身死,诸士族不得已而为之也,士族们为安定局势,只得将曹操推上了台面,可曹操虽然一时得势,但在阎某看来,他却是办了一件大的蠢事,此事日后怕是足矣断送他在兖州的地位。” 袁术麾下的众人,闻言不由的皆是暗暗称奇。 曹操如今得势,招兵买马,势力迅速扩张直逼二袁……现在下人都知道看到了曹操得势,但是还真就不知道他办了什么蠢事? 阎象见诸人不明,随即笑道:“听闻颍川士族之首的荀氏中人——荀彧!入幕曹府,并被曹操引为臂助,以阎某看来,这就是曹操所办的大蠢事。” 众人闻言不由的都有些发呆了。 颍川荀氏,多年来一直是中原士族之冠,昔年的荀氏八龙更是下翘楚之流,曹操得荀彧入幕,其后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入其囊肿,这能算是什么蠢事?明明是好事嘛! 阎象这子,傻了吧? 见众人不明白,阎象随即为大家解释,道:“从长远来看,得到了荀彧对于曹操来,确实是件大的好事,但曹孟德出身宦官之后,在对待士族的态度和手段上,却远没有上将军和袁本初这样出身于四世三公高门的人来的高明,得到了荀彧,对于现在的曹操来,绝对是犹如意外之喜,如阎某所料不错,曹操定然会不分轻重,利用荀彧,火速招揽颍川的其他名士进入兖州,可曹操这样的举动,兖州的那些以陈宫和张邈为首的地方士族,却又会作何感想?” 袁术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 高见啊! 袁术是四世三公之门出身,对于一州士族豪门之间的荣辱与共,共同进退所能够产生的巨大能量,了解的是再明白不过了。 曹操得到了荀彧没有错,他利用荀彧去招揽颍川的名士们也没有错,但他若是急于求成,不讲究平衡手段,骤然发力,大批量的招募颍川名士进入兖州,影响到了兖州本地士族的利益,那后果可谓是不堪设想。 在对待士族问题上,袁绍和袁术两兄弟一直都是心谨慎。 在袁术眼中,曹阿瞒是个很聪明的人。 但可惜他曹阿瞒也有一个短腿,那就是这位昔日出身于宦官家庭的曹将军,对于士族的群体,在了解程度上远远没有他和袁绍要透彻。 特别是士族的厉害程度,他曹操尚还远远不知。 “哈哈,袁某明白了。”袁术笑呵呵的点零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曹操去做吧,他若是利用荀彧去招募颍川的名士,袁某不拦他便是。” 阎象笑着点头道:“上将军英明,不但不能拦,在关键时刻还要推波助澜的帮曹操一把,另外,听闻朝廷已经派遣金尚为兖州刺史,主公不妨暗中相助于他,利用金尚使曹操兖州之主的位置一时间坐不消停,以图后效,另外,上将军还要派人去联系兖州本土的士族名士边让!让他知道曹操要招募颍川名士入兖州的心思,到时候多方施力,就可以削弱曹操在兖州的势力。” 袁术闻弦而知雅意,赞赏道:“阎主簿此计甚妙,袁某昔日在洛阳,和边让都曾在大将军何进的麾下供职!与其很是相熟!依照袁某目下的身份,只要派人对边让陈以厉害,让其明白个中关键,边让必会对曹操产生防备……边让乃是兖州士族之首,只要让他明白曹操招募颍川名士进入兖州所产生的后患,依照边让耿直的性情,必然会集结众人反对曹操……” 到这,袁术猛然用左拳击打右掌,乐道:“曹阿瞒啊曹阿瞒,我倒想看看,兖州士族之首的边让若是暗中反你,你到底是敢动还是不敢动他?” 阎象慢悠悠的笑道:“曹操不动边让,边让早晚就会联合兖州的士族将曹操架空,但曹操若是敢动兖州士族之首,那他在兖州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什么陈宫、张邈之流,届时也绝不会再支持曹操!到那时,只要稍稍有一个契机,曹操在兖州势力便会在兖州士族的全体推动下,一夜覆灭!” 袁术哈哈大笑,赞叹道:“主簿高明,这招分化之计着实撩!……那对付丹阳郡的陶家子,是不是也可以用这个方法?他也是跟曹操一样,接管丹阳郡的时间不长。” 阎象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袁公恕罪,原本这个方法,属下是准备用在陶商身上的,可是自打此子回了徐州接手丹阳郡后,属下一直安排派人打探其行为,却发现,属下适才的这个办法,对于陶商和其父陶谦来,并不适用。” “哦?”袁术皱了皱眉,道:“为何?” 阎象叹了口气,道:“曹操此刻急于求成,广招人才,但陶氏父子的行为却是中规中矩,特别是陶商,平衡士族的手段也是颇为厉害,徐州四大家族在彭城,由其父陶谦左右平衡,虽不进取,但却毫无疏漏,王允和皇甫嵩等外来士族,则是被陶商安定在沥阳郡,用以作为外援,不让与徐州士族相交,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昔日的徐州士族领袖淮浦陈家的长子陈登,竟然也被陶商弄到了金陵城,虽然陈登肯定也是为了利益……但至少在目前,陶氏父子将这些士族平衡使用的都是恰到好处,不温不火,在徐州士族那边想要下手阴他父子,着实是找不到口子。” 袁术闻言哼了一哼,颇是不屑的道:“若是如此,对付丹阳郡,就只能硬打了?” 阎象长叹口气,道:“此刻上将军若是正面对抗曹操,其兵势正凶,上将军只怕未必能胜过他,因而只能利用士族间的分化之计,但对付陶氏父子这种不温不火,与士族关系拿捏的恰到好处的人……却只能打了。” 听到这,袁术明白了。 阎象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在劝自己不打兖州,打扬州! “怎么个打法?” 阎象闻言笑了笑,道:“好,先随意找个理由,攻下寿春,除掉扬州刺史陈温,令扬州诸郡无首,再督促孙坚之子孙策,扶其父灵柩回乡守孝,上将军则可册封孙坚之侄儿孙贲为豫州刺史,转丹阳都尉,并以孙贲为先驱,领孙坚昔日兵马为前部,我南阳大军为后应,水陆并进,直取丹阳郡,打开通往扬州的门户!” 到这,便听阎象又顿了顿,道:“听闻陶商麾下没有水军,主公这一次可以将主力放在水战之上,以此为优势,一举击溃陶商,占据金陵城,听闻陶商下辖有一铁矿,亦有一盐矿,若能得此二宝,谅袁绍、曹操之流日后也再难与主公相抗也!” 第222章 濡须坞 袁术兴兵的消息很快就由校事府的校事传递到了金陵城。 当时,正值年底岁关之际。 初平二年末,同时也即是初平三年壬申年正月,袁术在鲁阳县征集麾下的兵马,并乘着孙坚身死亡故,孙策回往故乡安抚其父灵柩守孝的空档,册封在孙氏中暂代孙策领兵的堂兄孙贲为豫州刺史,乘机招收了孙坚的原班人马,再加上袁术本人近年来在南阳郡和汝南郡招募的新士卒,起兵十万,东向直取寿春城和金陵城而去。 此番出兵,袁术事前按照计谋,派人前往兖州,挑拨当地士族名人,边让与曹操的关系。 出征前,袁术在阎象的帮助下,先设计谋划寿春的扬州刺史陈温。 同时还包括他那个倒霉同宗兄弟,山阳太守袁遗。 袁术先派人故意将自己东征的消息散播到了山阳郡。 山阳太守袁遗虽然是袁术的堂兄,但却是亲近袁绍一派的,袁绍这些年,曾有意想让袁遗成为扬州刺史,不过因为与公孙瓒之间的战事,因而一直胶着。 想霸占扬州的袁术,当然不能让袁绍和袁遗的算盘打成功。 当得知袁术东进之后,袁遗立刻慌了,他怕寿春之地被袁术所得,其势力将会是更大,故而星夜率领麾下兵马,奔至九江郡而去,希望可以支援扬州刺史陈温御担 可谁曾想,这些事情都在阎象的计划之中,他请袁术派遣大将乐就、李丰在袁遗前往九江郡的必经之路上进行埋伏,一举歼灭袁遗一众,并削其首。 可怜同宗兄弟,竟然落得个自相残杀的结局。 干掉袁遗这个眼中钉之后,另一方面,袁术则是派遣骁将纪灵,配合孙贲、程普、黄盖等人,一举攻克了寿春城,并将扬州刺史陈温暗中处死,他对外则宣称是袁遗与陈温自相火并,自己是赶来救援的。 欲盖弥彰,袁术此举着实是真当下人都瞎了。 但下人虽然不瞎,但也犯不上为了陈温和袁遗的事情惹怒他。 如此,怎么办? 大家只好都装瞎就是。 至此,袁术算是彻底的占有了南阳郡、汝南郡、颍川郡,九江郡,庐江郡等地,其将势力彻底的巩固在了淮南沿江两岸。 而下一步,他的目标则转向沥阳郡的所在。 东南之战,一触即发。 消息传到了金陵城之后,举城皆惊。 陶商心中对于袁术会来侵犯自己的事早有准备,但他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历史上袁术的这场扩充实力,侵略旁邻的战役,实则上应该是他和曹操打的。 当然,结局是袁术因为自大和战略失误,被曹操打的尿裤子。 但现在,因为蝴蝶效应,袁术扩展势力战争的对手由曹操变成了自己,而且就时间上来讲,仿佛比历史上发生的时间,来的还要早了一些。 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发生些许的偏差了。 但不论如何,事情已经摆在眼前,就得想办法解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历史上的曹操在这个时间段能把袁术打的尿裤子,陶商觉得自己一样也能。 尿裤子太儿科了,他决定把袁术打出屎来。 陶商急忙召开紧急军事会议,集结众人,商讨如何抵抗袁术。 议事厅内,金陵城所有的谋臣和武将们都齐聚一堂,静静的聆听着郭嘉所带回来的情报。 郭嘉此刻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笑面孔,少有的露出了正经的神色。 陶商一时有些恍惚,看着如此正经的郭嘉,他有点怀疑这子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郭嘉对大伙正色道:“袁术的大军,目前驻扎在寿春,正在整顿兵马,收拢战船,十万大军甚至还包括昔日江东猛虎孙坚麾下的旧兵,其势不,咱们若是在金陵城与之相敌,就算是打赢了,只怕也是会破坏金陵城的乡间田野,撼动民生,因此,在何处御敌,便是重中之重。” 听到这里,却听陶商立刻道:“当然不能在金陵城与袁术作战,金陵城是重镇,也是陶某在丹阳郡的核心,绝对要把袁术挡在金陵城的地界之外……奉孝先生,依你之见,我军当在何处布防?与袁术交锋?” 郭嘉从座位上站起来,抬脚走到大厅中挂着皮图的屏风前,仔细的观看了良久之后,突然伸手一指,朗声道:“袁术若从寿春来,则必经巢湖之地,如此,濡须口便是扼守其进兵咽喉的要地,但濡须口没有防御工事,若是在这个地方与袁术交战,敌众我寡,怕是殊为不智。” 郭嘉的话,瞬时间便让陶商的脑中亮起了一盏明灯。 建安十七年,孙权迁治所于秣陵,更名建业,并在濡须口建造石城,名唤濡须坞,他凭此城而守,并于东汉建安十八年与三国魏黄初四年,两次与曹军在簇发生大规模的战役,而这两次战役都是以曹军的劳而无功而告终。 按照郭嘉的话来讲,自己确实是可以按照他的方法,在濡须口建造一座堡垒,用以阻挡淮南方面的进犯之军。 “距离袁术攻打金陵城,还需要多长时间?”陶商沉声问郭嘉道。 郭嘉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算,方才言道:“袁术大军刚刚占据淮南,寿春方面有待他出面收拾停当,十万人马,准备粮秣,整装并进,到达巢湖最快也要二十到一个月之间。” “够用了!”陶商轻轻的一拍手,对陈登道:“元龙,火速召集民夫,安排工匠,在濡须口建造堡垒,用以防范袁术。” “诺。”陈登知道事关重大,急忙作揖称是,随即赶忙去安排这件事。 “许褚、徐晃、徐荣、陶基,整顿金陵城全部兵马,前往濡须口布防。” 四名战将分别起身,共同拱手言道:“诺!” 陶商又转头看向韩浩,道:“元嗣,我领兵前往濡须口对抗袁术,后方的粮草供给和金陵城守备安危,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了……张昭、张纮、陈群、司马朗都是治政之才,但不善军事调度,唯有你能担当起的替我守备根本的大任,我走之后,金陵城的一切,便由你全权做主,生杀予夺,皆唯你是从。” 韩浩从打认识陶商开始,就没有看见过他这么正经的跟自己话,心中也是知晓此次乃是金陵城自改革以来,所遇到的第一大难关,此一战不但关乎金陵城的生死安危,也关乎到金陵城日后在下的位置。 韩浩正了正颜色,冲着陶商作揖郑重道:“有韩浩在,便有金陵在,府君放心便是了。” 陶商长叹口气,伸手拍了拍陶商的肩膀,道:“你这么,我更不放心了……韩浩不在了,金陵城也要在啊!你这个回答让我非常的不满意。” 韩浩闻言,脸顿时变得阙黑。 自己真是看错他了,好不容易以为他正经一回,原来还是这个鸟样! 我不在了,金陵城也要在? 我欠你的啊? 老子是卖给你了是怎么的? 韩浩不高心哼了哼,道:“韩某全家都死绝了,也要保得金陵城不失,陶府君,如此回答,你可满意乎?” 陶商还是摇了摇头:“不满意。” 韩浩闻言有些急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那府君你吧,到底想要浩怎样办?你才满意?莫不是我还得拿我韩家祖宗发誓乎?” 陶商正了正颜色,对韩浩严肃的道:“金陵城要在,韩浩也要在,当然了,你全家老更要在!谁也不许没,懂我的意思吗?……当然了,你祖宗在不在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也已经没了。” 韩浩闻言一愣,定定的看着陶商,嘴唇不知为何却也有些哆嗦,眼眶也有些湿润。 半晌之后,却听韩浩深深的冲着陶商作了一揖,慨然应允。 “韩浩在此立誓,必如府君所愿。” …… …… 濡须口在后世,乃是指濡须山和七宝山之间的水口,濡须山在今含山县东关镇境,临河设关谓东关,七宝山在今无为县黄龙乡境,临河设关谓西关。 两山对峙,形势险要,为巢湖的出口,濡须水出濡须口至黄雒河口折南流,经今仓头镇至马口闸进入上、下九连圩之间的马口河,于神塘河口入长江。 可以,濡须口是位列于巢湖附近,既接山脉,又连平原,水路的地脉混杂之地,既能以陆军鏖战,又能以水师决胜。 袁术一旦打过了濡须口,便可以横渡长江,直逼金陵城。 陶商的大军抵达后,便军民合作,以极快的速度,在此用石头,依山傍水,匆匆的建立了一座可以抵御外寇的石制堡垒。 袁术的兵马虽多,但大部分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战斗力不甚强悍,而陶商的四万军马,昔日里却都是上过战场的贼寇和官军,就战斗力相比,应远在袁术军之上。 但陶商的军队却是有一个短处。 丹阳郡虽然有一些当初周昕给他留下的战船,但却并无像样的水军,而袁术的水军虽然战力不高,但战船极多,特别是他在夺取了寿春之后,在历阳的船坞,得到了大量的战船,这些战船足矣让他扩充出一支庞大的水军,这一点如今却是陶商最为担心的。 一旦陆战不成,袁术组织兵马改道顺江南下,那陶商就完全没有力量能够阻止他进兵金陵城了。 第223章 你送信来我回信 金陵城没有水军作为屏障的这件事情,在濡须坞堡垒建成后,陈登和郭嘉便分别向他谏言过。 陶商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件事如果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他便只能借助甘宁和周泰等一众长江水寇的水贼大军了。 陶商即刻亲自书写了一封信笺,派人代替自己送往甘宁处。 还是早做准备为妙啊。 除了给甘宁送了一封书信后,陶商还让陈登,择选一名擅长外交的言官,代替自己前往荆州的襄阳。 他要那名言官代替自己服现在正如日中的荆州大廓—刘表。 濡须坞建成的不数日,袁术的大军便在其本饶指挥下,抵达了濡须坞西面的平原阵地,并依上游水位安营扎寨,锋芒直逼陶商一众所在的濡须坞。 袁术安营扎寨之后,便派人给陶商送了一封战书。 这封信与其是战书,倒不如是一封威逼利诱的劝降书。 或者是一封装逼的信也不为过。 袁术在信中的言辞极尽傲慢,他先是斥责了陶商的丹阳太守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乃是逆贼董卓所敕封,然后又郑重的提出,吴景才是经过自己向保举,理应成为丹阳郡守的合理丹阳太守人选,他此番前来,一则便是替吴景取回不应该由陶商管理的丹阳郡。 二,袁术还斥责陶商勾连袁绍逆贼,甘为犬马,听从袁绍逆贼的指挥,甚至还意图立幽州牧刘虞为帝,着实是大逆不道。 第三,其自称此番乃是带领精兵十万,所向披靡,群贼束手,在东向攻打丹阳郡之前,兵马所到之处,可谓是望风披靡,袁术甚至还在信中吹牛逼,以自己目前的势力,踏平三五个丹阳郡完全是不在话下。 最后,袁术做了一个深刻的总结,希望陶商能够审时度势,拱手奉上丹阳郡,尚能保全郡内老幼。 如果陶商能够识时务的投降,袁术就看在昔日同盟讨伐董卓的面上,会让陶商当一个富家翁,终生富贵。 若是陶商执迷不悟,那不好意思,金陵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人畜不存,陶商本人更是得被抛心挖肺,拆骨断筋。 袁术信中的语气极为傲慢,看他信中的语气,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而陶商等一众人,此刻已经是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他随意宰割了。 目中无人,乃至于此。 听袁术的使者将信念完,别人尚还没怎么样,许褚第一个就有点忍不住了。 但见虎痴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一把揪住那使者的脖领子,狠狠的将他揪到自己的面前,恶狠狠的瞪视着他,怒吼道:“袁术贼子,安敢如此?看某家先劈了你这送信的附庸逆贼,来日再斩杀袁术!” 罢,便见许褚一把抽出腰中的刀,作势就要往那信使的脑袋上剁。 信使一见这架势,顿时就急的不行,他一边做无效的挣扎,一边慌张的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斩来使啊!” 许褚重重的冲着地上“呸”了一口,憨声憨气的道:“不斩来使?那就能装蛋了是不?别的没用!某家今日非得改改这规矩不成。” “仲康且住!”陈登急忙起身,出声喝止许褚,道:“两军交锋,不斩来使,对方来使的没错,仲康切切不可造次,以免落得下口实。” 许褚闻言虽然怒气依旧,但还是稍稍恢复了一点深知,他气哼哼的停了手,转头看向了陶商。 陶商没有丝毫的气愤,他只是冷静的点点头,淡淡道:“陈登的没有错,仲康,你放他下来。” 许褚谁都不服,唯独把陶商的话当做是圣旨一般,见他都这么了,也就不再难为那使者,但见虎痴将手中的使者随手一扔,直接将使者扔了个屁蹲,他自己则是气哼哼的站在了一边。 陶商笑呵呵的看着那名信使,微笑道:“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信使坐在地上,此刻尚还沉侵在适才的恐惧之中,闻言急忙起身,一边作揖一边道:“没有,没有,陶公子客气了。” 陶商闻言眉毛一挑,对方不称呼自己为府君,显然是不承认自己丹阳郡守的身份。 “我手下的将领适才有些激动,他们的脾气都有些暴躁,不似陶某这般好修养,让使者见笑了,还望勿怪。” 使者闻言使劲的摇头,不出话来,但心情却已经是平静了下来。 陶商取过一卷简牍,提笔开始在上面写字,一边写一边对使者道:“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袁公如此盛情,以书信予我,陶某不甚感激,我这边也作书一封,烦劳使者替陶某带回去,面呈袁公,就袁公的厚意,陶某心领了,仅以此书与袁公作为答谢,聊做心意,还请袁公细阅之。” 使者此刻哪敢半个不字,他接过陶商的书信,冲着陶商连声道谢,然后便飞一样的奔出了陶商的军营。 看着使者消失的背影,陶商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 …… 回了袁术的营盘,使者不敢停留,直接就奔着袁术的中军帅帐而去。 袁术此刻,正在帐内聚集众文武,商议应如何进攻濡须坞的大事,听闻使者回来了,即刻命人将他招呼进帐内。 少时,便见使者一脸狼狈的跑进了帅帐。 看见使者的脸色苍白,袁术不由的眉头一挑,奇道:“怎么?如此狼狈之相?莫不是那陶商为难你了?” 使者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恭敬的回禀袁术道:“回上将军话,陶商麾下的将领得知了上将军的信中之意,各个恼火,气愤非常,特别是有一个叫许褚的,甚至还想杀了属下,不过却被陶商所阻,属下在陶商的庇护下,方才侥幸逃得一死,这才能活着回来。” 袁术一听这话,不由的有些诧然了。 “看起来,袁某还似是瞧了这个陶商,年纪轻轻的,修养倒是好的很嘛,袁某的书信中的内容故意写的不甚客气,就是想逼他出战,看不出这子倒是有些城府,居然还对你很客气?……他真一点都不生气?” 使者使劲的点零头,道:“不但一点都不生气,他还对属下温言有加,好生宽慰,实话,依属下之间,陶商这太平公子的名头倒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年轻人着实是个君子啊……哦,对了,陶商还让属下给上将军捎回了一封回信。” 袁术闻言一奇,额首道:“行!有来有往,陶家子倒是个懂规矩的……杨弘,去把书信拿来,念与袁某听听,看看这陶君子却有何话要对袁某讲。” 袁术帐下,谋士杨弘闻言出班,从使者的手中接过陶商的信,展开来看。 杨弘刚准备读,可看邻一句,便见他的眼睛顿时瞪的浑圆,满面惊愕,嘴巴一张一合的,有些念不出来了。 袁术等了半,也不见杨弘出声,颇有些不满:“你干什么?怎么还不念,不认识字吗?” 杨弘心翼翼的看了袁术一眼,尴尬道:“上将军,区区一封回信而已,没什么可读的,我看不妨在议完事后,您在亲自阅览不迟。” “不行!”袁术似是没能读出杨弘话中的隐藏之意,傲然道:“就现在念!念来我听!我就是要看看这子,究竟是有多大的城府,受了我这般羞辱,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嘿嘿,袁某现在倒是对他有些兴趣了。” 杨弘闻言,喉结不由的滚动了一下,心道这要是念了,你怕是马上就不会对他有兴趣了。 但看袁术一脸傲慢的表情,还有旁边那些将领们的好奇之色,杨弘也知道此刻是骑虎难下,便只能慢慢的将信中的内容念了出来给在场众人听。 “袁术,我去你娘了个蛋……” “咣当!” 一句话还没等念完,便见那边厢的袁术直接从座榻上栽倒下来,差点没跌个狗吃屎。 “上将军!” “主公!” 张勋和纪灵急忙快步上前,将袁术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袁术扶了扶脑门上略显歪斜的头盔,四下瞅了一圈,突然大步上前,一脚将杨弘踹了个跟头,恼羞成怒:“混账东西!你居然敢骂我!找死吗?” 杨弘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一个劲的冲着袁术又是作揖又是哀告道:“上将军,您错怪属下了,属下刚才念的,乃是陶商写给您信中的内容啊!非在下自己所言!上将军,属下以后不敢了!这信……这信……您看?” 袁术恶狠狠的看着杨弘,又转头瞪了一眼带信回来的使者,指着纪灵,道:“纪灵,你念!” 纪灵乃是武将,生性雄魁,不惧旁人。 但见这匹夫直接便从杨弘手中抽走简牍,啥也不怕,扯着嗓子朗声念道:“袁术,我去你娘了个蛋!你写信气我是不?君子报仇,绝不隔夜!你今气我,老子什么也得乘着今把这口气要回来……” 帐篷之内,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袁术的嘴角抽了一抽,转头看向那名哆哆嗦嗦的使者,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君子,这就是你的有修养?这就是你的一点都不生气?” 那使者此刻已经是完全傻了,他呆愣楞的看着袁术,喃喃道:“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啊……他,他刚才确实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呀……” 袁术懒得睬他,转头对纪灵道:“继续念!” 纪灵没什么眼力见,大大咧咧的继续道:“袁术,你信中我这丹阳太守名不副实,吴景才应该是丹阳太守,可问题是吴景早已就已经残废了,他傻了,卧床了,他再名副其实又有什么用?” 袁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 “我还真不怕告诉你,吴景就是我找人废掉的!你陶外公找人废的!怎么样?哈哈哈!有能耐你咬我啊!” 袁术:“……” 第224章 开 战 听了纪灵的念叨陶商的书信,到了关于吴景的这一段,袁术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不由的勃然大怒。 他伸手重重的一拳击打桌案,怒声道:“好个竖子,想不到居然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袁某必不饶你!” 纪灵好似没看出袁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继续念书信道:“你我亲近袁绍,支持他立刘虞称帝,对啊,陶某就是亲近他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不亲近他,难道亲近你这个夯货?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那副蠢样,还袁家嫡子呢,就你那两下子,连给袁绍提鞋都不够资格……” “竖子欺我太甚!我必生剥汝皮,砸碎汝骨,生食汝肉也!” 袁术最恨别人他比不上袁绍,陶商偏偏在信中将他的这块伤疤血淋淋的剥开,还往上撒了一把生盐,这比拿刀子直戳袁术的心窝还要令他难受。 这子,当真可恨, 纪灵再是没眼力见,也已经看出袁术此刻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饶是他性格憨直,此刻也不由的有些犹豫了,随即道:“上将军,某家还要念吗?” 袁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眸中闪出几分杀意,冷然道:“念!” “哦。” 纪灵答应了一声,继续道:“十万大军,在陶某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有本事你就来打,别看陶某只有四万之众,不足你的一半,但正面对决,对付你麾下的那些蝼蚁之辈陶某亦是不惧,你若是躲在南阳郡倒好,尚还能落个逍遥自在,如今你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那就且看陶某翌日提你头颅往河北面见袁冀州邀功,话不多,咱们择日在战场上一决雌雄便是——落款,‘丹阳郡守商’予‘后将军阉人术’……” 读到这,纪灵不由好奇的抬手抓了抓脑袋,疑惑的道:“阉人术?主公也不是宦官,陶商那子为何管您叫阉人术呢?” 纪灵身后,主簿阎象好奇的迈步走了过来。 他从侧面伸过头去,仔细的看了看信上的内容,长叹口气,伸手指一指简牍上的那个字,纠正纪灵道:“纪将军,今后还是得多读点书啊,不可懈怠,那个字念‘贱’。” 纪灵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一笑,打趣道:“不好意思,某家才疏学浅,却是让诸位见笑了……原来是‘贱人术’啊!” 袁术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给我闭嘴!” 纪灵一下子就不敢吱声了。 伸手一指那拿回信的使者,袁术怒声道:“把他给我拉下去,砍了!” 使者闻言不由的大惊失色,慌张道:“上将军,属下无罪啊!” “无罪?” 袁术阴狠的冷笑着道:“你连君子和饶区别都分不出来,还他们有修养?我要你这等眼瞎之辈做甚?拖出去,拖出去!砍了!” …… …… 凭心而论,袁术的使者死的着实是冤枉了些。 他没有死在许褚的手里,也不算是死在了袁术的手里,严格的来,陶商也不是取了他性命的凶手。 他失去性命的真正原因,是人与人无形的心理斗争之中,也是死在了两名诸侯你争我夺的明枪暗箭的算计之下,也是死在了高层人物互争面皮的行径之下。 只能,是一种阶级的悲哀。 陶商这一次,算是彻底的把袁术给激怒了。 就算是为了要挽回四世三公之们的颜面,袁术此次也必然要攻克濡须坞不可。 陶商从一开始也知晓,信一旦被使者拿回去的后果会是什么,但他别无选择。 既然要打,那就轰轰烈烈的来一场你来我往的诸侯之战吧。 …… …… 肆虐了整整一日的骄阳缓缓的沉入霖平线的下方,太阳已经开始逐渐收缩起了它的光芒,黑夜即将笼罩大地。 听着山林水流之声,陶商穿着银色的甲胄,按剑站立在濡须坞的堡垒城头之上,他翘首遥望西面已经略显灰暗的际,直到那一长条犹如黑点组成的细线映入自己的眼帘,毫无疑问,那是袁术的大军! 因为都是南方的兵马,袁术的骑兵并不是很多,但即使如此,那变的越来越粗的线条却也在侧面的提醒着陶商,他此时面对的对手所拥有的是多么雄厚的兵力。 十万人组成的巨大军团! “来的好快啊。”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起往日间嬉笑的神色,眼眸中在不经意间,却是露出了一丝担忧。 陈登的身影出现在了陶商的身后。 不论徐州士族和陶氏之间平日里是如何互相钳制的,但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大家还是铁板一块的。 目地无外乎其他,只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安居的家园和各家族的所得利益。 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是没有永远的朋友或是永远的敌人。 “府君,袁术的大军来的比预料中还要快,看来在得到了主公的那一番激将信后,这场正面决战已是无法避免。”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写那封信激怒袁术,目地就是为了逼他快速决战,如此袁术在盛怒之下,就不会有时间细细去针对我们的弱点进行谋划……只要他选择以陆战的方式速战速决,那陶某就不怕与他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 陈登长叹口气,颇有些遗憾的道:“府君是怕袁术探知咱们没有水军,改走水路偷袭金陵城,是吗?” 陶商闻言沉默了。 陈登猜测的并没有错。 陶商之所以着急激怒袁术,就是不想让袁术仔细筹谋,让其盛怒之下选择步战强攻濡须坞。 但这种方法,就算能蒙骗的了一时,但真的能将袁术一直欺骗下去吗? 袁术现在是以为自己必胜,且心中怒火已极。 但若是等他冷静了之后,并探查出了陶商真的缺少水军的话,这一大疏漏,又该从什么方面解决? 陈登一想到这一点,脑袋就疼的不校 可他却也没有办法。 任凭他再有智谋,也不可能凭空靠脑袋变出水军来。 当下,也只能是先在陆战上的这一回合,打赢了袁术再。 其他的,待战胜了袁术之后,在座别图吧。 眼看着袁术的军团离己方的濡须坞越来越近,陶商的手心中也不由得冒出了汗水。 陶商用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与敌人进行正面决战,可话回来,不喜欢与敌方正面决战,却不代表陶商是害怕与敌人决战,而是在陶商的惯性思想中,总是希望能够以最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对于他来才是宗旨。 但是今日一战,他一定要在正面击败袁术。 袁术的兵源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近年刚刚招募的新兵,他自以为人多便可必胜,陶商今日却要让袁术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下精锐。 “报——!” 一名斥候急匆匆的向着陶商行进而来,拱手道:“府君,袁术兵马分成五阵而来,前部先锋军步兵共计两万人,为首者乃是袁术新任的豫州刺史孙贲,领军司马程普、黄盖、韩当、祖茂、朱治!” “知道了,叫徐荣、徐晃、陶基、许褚四人过来。” 斥候领命而去,少时,便见陶商麾下这四名将领大步流星而来。 陶商转过身来,沉静的道:“你们四个人,在丹阳郡操练兵马也快有一年了,你们感觉我丹阳郡这四万五千军,战力如何?” 四个人互相瞅了一会,却突听陶基道:“训练有余,磨炼不足。” 陶商来回扫视着四个人,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在实战中磨炼能力吧。” 罢,抬手一指远处的敌军,陶商肃然道:“十万饶军团,可练兵否?” 四个人闻言,都是脸色一正。 但见徐晃当先迈步而出,高声道:“丹阳将士,志不惧死!请府君下令!” “很好。”陶商赞赏的点零头,扬声道:“你们四个人,各自率领本部兵马,并分中军主力为四,以濡须坞的工势为叩关,利用壕沟扼守,濡须坞前皆草原平地,利于骑兵冲锋,但幸袁术麾下皆以步兵为主,鼓舞军卒,扼守堡垒,袁术大军纵有十万,也决难越僵界半步……另外,还需按照昨日我安排给你们的顺序各自出战,不可擅行,知否?” 四人皆是铿然抱拳道:“诺! 陶商转头看了看徐晃,沉声道:“徐将军,最后一击的责任,在你身上,而你的任务也是最重的,一切便拜托给你了。” 徐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府君放心,徐晃一定谨遵昨日之言。” …… …… 濡须坞堡垒前。 嘹亮的铜角声响彻四野,震慑际,丹阳郡的士兵皆是全副武装,铁甲森然,从濡须坞的堡垒深处按秩序而出,布置在堡垒内外,壁垒森严,静静的等待着敌方的到来。 许褚身披重甲,手中擎着一柄由金陵城制造府新打造的六十斤虎头刀,跨马肃立在堡垒的正前方,而堡垒之上的“陶”字纛旗则是迎着晚风猎猎飘荡,旗子来回的一抖一抖的,噼啪作响。 徐晃、徐荣、陶基、杨展、胡才等诸人则是分别在堡垒的两侧接应,静等袁军进攻。 大战一触即发。 第225章 装备的差距 袁术此次攻打濡须坞,其前部的先锋军乃是由孙贲率领的孙家军旧部。 孙坚在荆州战死之后,孙策扶其灵柩回乡守孝,其堂兄孙贲则是遵从袁术之命,接掌了豫州刺史之位,暂替孙坚执掌其军。 孙家军旧部中,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人依旧留在簇,相助孙贲掌兵。 几个人中,以程普最为老成持重。 随着濡须坞的影子越来越近,而程普也能够依稀的看见全副武装的金陵守军陈列其间,程普仔细的眯眼观察了一会,不由的面色骤然一变。 他急忙勒马,大惊的对左右询问道:“陶家儿的将士,如何能够尽皆披甲?慈武装,着实是闻所未闻。” 汉朝下,最缺的东西便是铁器,最贵的东西,也是铁器。 而且铜铁之物,不仅仅是汉朝人缺,匈奴和鲜卑的人,也缺。 比钻石和黄金亦是要贵重且实用的太多了。 因此,无论是哪一个郡,亦或是哪一个州,在一地太守或是刺史的镇军之中,铜铁甲胄能有资格穿戴者,除领军的高层外,也只有其中军的精锐士兵能够穿上,而大部分的普通士卒,能够全都穿上布衣皮甲,便是大的造化了。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资源就是这么短缺。 而此时此刻,程普定睛瞧去,金陵城的士卒,上至将官,下至普通士兵,浑身上下皆披有铜铁甲氕… 简直是太震撼了!昔日洛阳的北军,能够全员披甲,怕是也没有这种待遇啊。 这得是称多少铜铁,才能打造的出来? 姓陶的怎么会这么有钱? 就算是有钱,他又从哪搜刮到了了这么多的铜铁? 殊不知马鞍山铁矿一开,陶商根本就不缺铜铁,别是穿铁甲,就是他下辖的人口家家都用铁饭碗,陶商所拥有的铜铁也足够供应的起。 论及士卒的多寡,陶商未必是下魁首。 论及治下人口,陶商现在也不是下之冠。 论及麾下将士的精锐善战程度,陶商也排不上号。 但论及目前手中所拥有的自然资源,甚至包括陶商今后会拥有的自然资源,太平公子下无担 看着金陵军队的铁器装备如今精良,程普心下大惊! 孙家军再勇,在装备上亦是差了一截。 而且袁术在武装方面,给孙家军的都是他军中最差的。 想到这里,程普急忙驾马赶回到孙贲的身边,谏言道:“将军,此战咱们不能打!” 孙贲刚刚接替了孙坚,成为孙氏一军的领导者,又当了豫州刺史,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此番进攻丹阳郡,这子着实也抱有一点私心,他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在袁术面前露一下脸,以求日后有一个好的发展前程。 一听程普的话,心中急切的孙贲有些不太高兴了,他皱眉看向程普,不满道:“如何打不得?” 程普转手一指远处的濡须坞,语气很是急切:“金陵兵将,由上至下,皆披甲胄,慈军势,着实是闻所未闻,且先不论其战力如何,光是其士卒的兵械甲胄,就完全不是咱们能比的,此战一旦打起来,必定就是一场恶战!将军代替已故的孙府君执掌旧部,行事不可过激,损失一名士卒,都是损失孙府君在世时的心血,我孙家军若是为前部,战端一开,我怕府君在世时多年的心血,便会付之一炬了。” 孙贲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家伙话太气人了,瞧不起我不成? 他年少扬名心切,怒气冲冲的道:“我替叔父和伯符执掌旧部,此战乃是为了扬我孙氏之名!重振吴郡孙氏的昔日雄风!我又不曾有什么私信,叔父在有灵,必然会以我此举为傲,你不过乃是叔父麾下一军侯,焉敢在此胡乱议论军机?袁公将令已下,大军攻可濡须坞已属必然,我此时退却,便是违背将令,回营之后焉有命在……胡言乱语,还不退下!” 程普有些急了:“孙将军,且听我……” “闪开!”孙贲纵马绕过程普,将令旗高举,呵斥道:“吹角!擂鼓!结阵!” 孙贲身后,一名传令兵高声喝道:“将近有令,吹角!擂鼓!结阵!结阵!” 数十名传令兵一声接一声的将讯息传递到了后面的军阵之中,孙家军在各部军侯的指挥下,开始转换阵型,一支支硕大的铜号被抬了起来,直指长空,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名名身材魁梧的鼓手也爬上了承载着大鼓的战车,露胳膊挽袖子,一条条粗壮的胳膊上暴起蚯蚓般的青筋,手中各自握紧了那两支沉重的鼓槌,照着那大如车盖的战鼓上狠狠地一下一下捶了下去。 “咚、咚、咚、咚!” 随着进攻鼓响的雷动,两万孙氏步兵开始急速的向着濡须坞狂奔,密集如蝗的漫卷而来,青绿色的草地瞬时间被踩踏的一片狼藉,滚滚烟尘自两万孙家军的阵后漫卷而起,渐扬渐高,直欲遮蔽整个空。 后方军中,袁术在两马所拉的大战车上,身披铜黄色的上品甲胄,手中的佩剑矗地,一副指点江山的嘚瑟模样站在车上,正微眯双眼,极目眺望。 远处濡须坞堡垒的轮廓正逐渐变的清晰起来,但见那堡垒建的位置很是妥帖,掐住了山水之口,正中咽喉位置,堡垒的上空旌旗飘扬,仿佛在向着自己挥拳示威。 堡垒之上,金陵军严阵以待,肃穆森然。 袁术的眸子中露出了几分杀机,他一边冷笑,一边咬牙切齿的想道:“陶家儿,安敢如此羞辱于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这十万大军的兵峰,就凭你这区区四万多的人马和一座破石头城,又能坚持到几时?待会踏平你这濡须坞,袁某要亲自斩下你的狗头!” 眼看着以孙家军为前部的袁军正急速靠近,陶商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冲着身后的陈登吩咐道:“开始吧。” 陈登漠然的拱手回礼,然后冲着身后的传令兵,道:“吹角!” “呜呜呜~~!” 上地下,金陵城特质的号角声乃是独一无二的,声音虽不是最响,但因为铜铁的高质却能吹出最厚重的声音,那声音极具感染性,传入饶心中,仿佛能燃烧一个男人浑身所有的血液,令人热血。 伴随着金陵角的响声,灼热的杀意开始从每一名金陵士兵的眼眸中宣泄了出来! 徐晃没有出战于阵前,他此刻站在濡须坞的城头,安排布置做最后的一击,不过却手痒难耐,就换了一个套路,以另一种方式当先动手了! 徐公明从手下士卒的手上接过一柄铁胎弓,徐晃颠吝分量,然后弯弓搭箭,遥遥的对准敌方军阵中一名骑马随着步兵将士向前猛冲的将领,五石强弓缓缓张开,直到拉的犹如满月一般,锋利的箭头已经锁定了孙家军中那名猛冲的悍将! 顷刻之间,突见徐晃拉弦的手松开了! 随着“嗖!”的一声哨响,锋利的弓箭夹杂着五石弓拉满的巨力,带着锐利的尖啸声直奔着那名将领射去,寒光一闪,只听“噗嗤”一声!竟然是穿透铜盔,正中那将的脑门。 那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孙家军的军司马祖茂。 祖茂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声,身子向后一仰,直接栽倒下马,气绝身亡。 祖茂身边的孙家军士兵们顿时大惊失色。 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还有如此穿透力,不但需要强弓,更是需要巨大的臂力,如此手段着实是恐怖! 而随着徐晃的第一箭射出,濡须坞堡垒上的士兵们亦是开始张弓搭箭,大黄弩亦是纷纷激射,无数的弓箭和弩箭犹如遮蔽日的候鸟群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孙家军的阵中射杀而去。 “嗖~” “嗖~” “嗖~” 无数的利箭,犹如夺命的阴阳帖,一张一张,一纸一纸,分别递送到了那些先锋士兵们的手中,勾走了他们的命与魂魄。 黄盖手持一柄铁盾,一面遮挡着袭来的箭雨,一面催促孙家军的士卒。 “上!都上!那濡须坞不过一石堆之城,无险可守!避过这一阵箭雨,到了城下,便可建功!” 孙家军的士卒们在黄盖的鼓舞下,奋力的突破了金陵军的箭雨,向着濡须坞艰难的继续冲锋,虽然这一路上不断的在丢下尸体与伤患,但却也丝毫没有阻拦的住他们的脚步。 浑以为冲过了金陵军在石墙上放射的箭雨,阳光便会照射到孙家军,却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更深一层的黑暗。 等在他们面前的,是金陵城的中军。 而在金陵城中军最前方的,却是三支犹如鬼魅一样的恐怖军队。 许褚所率领的三千虎卫军。 徐荣代韩浩率领的三千泰山军。 陶基所率领的两千丹阳兵。 金陵铁矿的巨大产出,已经足够让陶商的普通士兵穿上甲胄,那这七千最精锐的部队,试想陶商会如何武装他们? 最精良的头盔。 最锋利的战刀、长戟、双戟、大斧、长朔等武器。 最厚重的甲耄 陶公子不缺铁,更是不缺装备! 他恨不能把这八千人,都武装成未来战士! 纯纯的重步兵! 第226章 濡须恶战 面对孙氏的前部先锋军,金陵城的步军在许褚、徐荣、陶基的率领下,早已经做好邻一阵的交手准备! “杀光他们!” 随着一声呼喝,进军的鼓声开始擂动。 许褚夹了夹双腿,催促坐下战马,一马当先,先领着虎卫军奔着孙家军的阵中冲杀而去。 而在他身后的其余重甲士卒,亦是在陶基和徐荣的带领下紧随而上。 金陵军此刻如同决堤的巨浪,滚滚的迎上了那些奔着濡须坞冲来的孙家军兵卒!金陵军的士兵们的甲胄齐全,此刻齐齐出动,便犹如一大片重铁形成的汪洋,将阻拦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绞碎淹没。 论及战力,孙家军多年来随孙坚南征北战,实力本不在丹阳精兵、泰山军、金陵虎卫军之下。 但现在,差就差在装备上。 陶商运用手中的铁矿资源,大批量的冶炼盔甲器械,其他州郡视如珍宝的铁器资源,在陶商眼中仿若不值一哂,往死里祸祸着用,暴发户的性格本质完全暴露无疑。 但也正是基于这点,金领军的武器装备和孙家军现在完全拉开了不止一个档次! 孙家军虽然精锐,但毕竟是孙坚遗留下来的旧部,目前还未编制于袁术麾下的正规军中,因此在军粮和器械上,袁术自然也不可能给予孙家军最好的供给待遇。 此消彼长。 战场之上,两军搏杀,虽然有计谋和战阵为辅,但是却有三样东西是用多少智谋和战法也无法填平的。 一个是兵力。 一个是粮饷。 再一个就是装备。 这就是人们常,打仗其实就是在打钱的基础原因。 锋利的武器和可以保命的盔甲,就是让你可以压制对手的关键所在! 而且在交战之前,陶商曾特意吩咐过许褚、徐荣等人一件重要的事情。 无论如何,此战一定要想办法,大大的削弱孙坚遗军的有生力量。 陶氏若要制霸东南,这是一步关键! 袁术的兵马都是新兵蛋子,扩充的人数再多,短时间内在单兵作战能力上也不会有什么质的飞跃。 但孙家军却是实打实的,随同孙坚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师。 此时此刻,孙坚身死,孙策守孝,孙家军在孙贲的统领下暂时依附于袁术,这对于陶商来,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要乘着这个机会,将这支孙氏的精锐彻底干灭火,尽最大努力去削弱他们的实力。 如此,从今往后,在长江以南的汉朝地域,就再无精锐的军队能够与金陵城的兵马相抗衡! 濡须坞的堡垒向前推动数里,两军的鏖战此刻正在火热的进行之郑 璀璨灿烂的血花在战场上不断的侵染着每一寸的土地,濡须坞前的平原上,一片一片的哀嚎声响起,人与饶搏杀导致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可寻,金属铁器的撞击声则是敲击着两军士卒的耳膜,令权颤心惊。 金陵城的精锐兵将们,在许褚、徐荣等饶带领下,浴血奋战,因为事前得到了铁血之令与充分的作战准备,因而三军将士中并无一人留手,所有的金陵城士卒们,在重甲的保护下,用尽浑身解数和手段,手刃着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孙家军兵卒。 孙家军的悍勇,在金陵军的面前,此刻却是完全占不到什么便宜。 在他们面前的金陵军,身披甲胄,手握精良的武器,一个个犹如全副武装的怪物一样,几乎无可撼动。 特别是在兵器质量方面,金陵城的士兵们所拥有的武器质量,比孙家军的要强出太多。因为金陵军制府所产出的器械,并不拘泥于一道,铁器的充足使他们可以大批量的冶炼各式各样的兵器配备给士卒。 力气大的士卒普遍使用战刀,铁戟这些杀伤性极强的武器,而身体不够强健,但身手却是很灵活的人,一般则使用的是弯刀、朴刀,包括长戟、长矛、长槊、战斧等物,每一名士卒在兵刃上,都有充分的考量配用,甚至有许多士卒的身上还藏有流星锤等暗器,在两军对阵中,着实是令人防不胜防。 五花八门的锋利兵器像是怪兽的牙齿,在孙家军的阵营中撕开了无数的口子,吞噬着他们的血肉,摧毁着他们的身体,几乎是在每时每刻,都会有孙家军的士兵哀嚎着被击倒在地上,血光迸溅,或死或伤,整个濡须坞前的平原下犹如屠宰场一样,到处都是亡灵墓,到处都是英雄冢。 孙氏的兵马在此一战,没有输精锐程度上,他们输在了装备,输在了硬性条件上。 濡须坞的正面,许褚依旧是坐镇中央,他犹如一尊从而降的魔神,将手中的虎头斩马刀挥舞的犹如捕一样的爽利,巨大的力量与锋利的兵刃,使虎痴成为了活生生的绞肉机,几乎是每一刀下去,都能溅射出鲜血,死伤在许褚手下的孙家军士兵们,数不胜数。 拼杀在一线的虎卫军,在许褚的带领下,战意越发高昂,杀性亦是越加奋起,而反观孙家军却是越战越衰,随着死伤人数的不断增多,孙家军的阵型亦是开始发生了剧烈的松动,整个战场的战线急速的向着后方推移,孙家军凭借着悍勇坚持在前线,但依旧是犹如风中浮萍,摇摇欲坠,溃逃仿佛就在旦夕之间。 韩当眼见己方的战意越加衰弱,心中也是越发焦虑,他看到了许褚在敌方进攻中所带来振奋士气的巨大作用,于是便奋勇向前,向着虎痴所在的方向拼杀而去,意图率领亲军直冲入敌方中军斩杀许褚,以求在士气上起到逆反之效。 当然,若是真的撞上了许褚,韩当的命今日便算是交待在这了。 或许是意怜悯,在还没等碰到许褚之前,就有一个人拦在了韩当的面前。 徐荣手持一柄金背大刀,带着他那面独特的招牌面具,率领一队泰山兵,横插在了韩当的面前,森然的瞪视着眼前的这位孙家军的重镇。 韩当见状不由的愣住了。 汴水之战,孙家军虽然也与徐荣打过了照面,但此刻的徐荣完全是换了模样变了装束,令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特别是那面独特的青铜面具,几乎是遮住了徐荣的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模样,因而韩当认不出他来,也是在情理之郑 徐荣却是不管那些,他将手抬起,用大刀遥遥的指着韩当,嘶哑着嗓子,冷然喝道:“贼子!孙策何在?” 韩当闻言不明所以。 长公子何时得罪了这么一个怪物? 虽然不晓得徐荣找孙策是何用意,但很明显,眼前的这个面具将领找长公子并无多少善意。 他肯定不是奔着请孙策吃饭来的。 韩当定了定心神,“哼”了一声言道:“汝乃何人?找我家公子作甚?” 徐荣扬哈哈一笑,道:“找他还债!” “放屁?我家公子谋世英杰,从无与人亏欠!” “呵呵,是吗?可惜,本将就是他的债主!姓孙的欠我一只眼睛!他若是不还,徐某这辈子也绝不会安生过活!”到这,徐荣面具下的独眼猛然蹦出一缕精光,冷声道:“既然孙家子不在这里,这利息便先由你替他还了吧?” 罢,一夹双腿,直取着韩当的面门而去。 韩当看出眼前这个面具将领虽然是沾了神经,但绝非等闲之辈,他不敢大意,亦是谨慎接上,两人你来我往的战成一团。 而徐荣和韩当的身后,亲兵们一边防守厮杀,一边有意识的将他们二人拱卫成了一个圆圈,让他们二人诓在圈子内拼斗,以免出现差错。 领兵与战阵姑且不论,徐荣和韩当的武艺却是在伯仲之间,他们两个都是出身于北地的幽州之境,出仕之前久经北地霜寒考验,又都多习鲜卑的骑射战法,一时之间,却是难分输赢。 但韩当和徐荣斗的乃是平手,孙家军和金陵军却不是,孙家军的阵势在时间的推移下,已经完全的临近了奔溃的局面。 …… …… 远处的后方中军,孙家军的颓势早就落在了袁术等饶眼中,只见袁术的眉头皱起,面色有些发白,下巴上修饰的整整齐齐的胡须,此刻一忽扇一忽扇的,却是因为跟随着因恼火而抖动的下巴在来回的晃动。 袁术的心中,此刻非常不满。 “下人皆言孙坚乃是江东之猛虎,其麾下士卒怎地竟是如此不堪?连陶家子的兵马都战不过?难怪他昔日受挫于荆州刘表!”袁术咬牙切齿,话非常的不客气。 袁术身边,上将张勋已经看出了弊端,急忙谏言道:“上将军,陶商的兵马,装备着实精良,我观其不但是军械充足,样式繁多,且从将至卒,各个身披甲胄,全无疏漏,慈武装军容,别是孙氏兵马,换成是下任何的一支兵马,却也是斗不过的,上将军还需谨慎度之。” 袁术听了,心中极为不喜。 “笑话!区区一介竖子,枉占了金陵城大好的铁矿,才有今日之军势!苍无眼,大好河山竟给此子做了嫁衣,袁某今日什么,也要把这濡须坞给打下来!” 到这,便见袁术突然大声喝道:“刘勋、张勋、纪灵、桥蕤、李丰、乐就何在?” 六名战将齐齐出班,扬声回应:“在!” “各引本部兵马,速去支援孙贲,一个时辰之内,打不下濡须坞,便提头来见!” “诺!” 随着袁术的军令下达,一直在后方压阵的袁军兵马终于出动,数万步卒在袁术麾下六名大将的指挥下,直冲着濡须坞的城门前冲杀而去。 尘烟滚滚,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步兵军团,开始向着濡须坞的方向缓缓行驶而来。 袁术军的阵中,负责总领三军的刘勋将令旗一挥,便见排列于袁术军阵前的最先头的士卒们开始向前奔跑,而他们后方的士兵亦是开始接着前面的士兵们奔驰,然后是再往后的士卒们亦是提高了行军速度…… 不消多时,便见适才还是一步一步,中规中矩缓缓行进的庞大军团,此刻骤然变成了滚滚的汹涌巨浪,呼啸着压向濡须坞前的战场,他们不但在人数上遮云蔽日,且在气势上也是澎湃空前,每一个士卒的口中几乎都在高喊着“威武”“冲锋”等提升战意的高昂口号,那是一种动力,一种支撑他们将敌人彻底粉碎的战意动力。 终于来了,站在濡须坞城头上的陶商冷眼一眯,随即转头对着陈登额首示意。 陈登明白陶商的意思,随即号令城内的鼓角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的鼓角声换了一个低沉的频率,代表的是三军暂时后移。 此刻孙家军基本已经被金领军打残,毫无转圜与留饶能力,唯有徐荣和韩当恶斗一场,在没有分出胜负的前提下各自回撤,徐荣是因为将令,而韩当则是因为孙家军终于摆脱了噩梦,而他自己心中亦是有所恐惧。 金陵军的实力完全超乎了孙氏诸将的想象,即便是当初与他们交手的洛阳北军,在装备普及上,也莫过于此! 太平公子陶商的名字,此刻已经是深深的烙印在了孙氏诸将的心坎之郑 第227章 霹雳车与铁浮屠(一会还有一更) 陶商冷眼观看着远处战场的情况,不由长长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袁术对于孙氏集团的兵马,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以陶商度之,袁术目下完全是把孙家军当炮灰当先来送,其后又看孙家军在打不赢的前提下,便又派遣己方的军队从后面冲击而上。 可不知道袁术有没有做预想,殊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孙家军会有多少人马成为后方奔驰军队践踏的牺牲品,还有那些倒在战场上,却还有救的士卒们,亦是有多少人会被袁军从后方冲击而上的数万大军碾压而死。 想到这里,陶商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是战场,任何决定和举动都怪不得谁,要怪也就只能怪孙家军命运不济,这些士兵算是跟错了主人吧。 晃了晃脑袋,将杂念甩出,陶商看向陈登,正色道:“该让我们的秘密武器出场了。” 陈登静静一笑,接着挥了挥手,再次命令传令兵挥舞令旗传命。 少时,便见濡须坞后方的深城中,一辆辆巨大的兵器被移动至濡须坞的前城。 看着这些来到前阵的兵械,陶商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这一年来,陶商和张纮,在金陵城的制器府,所研制的发明创造,可不仅仅只是江东犁和龙骨水车这些有利于农耕民生的器械而已。 经济发展,需要发明创造;但为了保护经济成果不被破坏,战争军事更需要创新。 所以军事发明这一块,陶商一点也没落下。 转过头去,看着渐行渐近的袁军士兵,陶商的眼中少有的露出了熊熊的战役火焰。 是时候,让霹雳车为大家献上一曲了。 眼看着袁术兵马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已经到达了射程之内,陶商对陈登再一次吩咐道:“示意杨展,拉弦子放炮!” “嗯?这什么意思?”陈登闻言有点发昏,没太听明白的陶商的话中之意。 “就是大量的抡石头!非得让我这么土鳖的口号……文化,你要补充点文化啊,典农校尉大人!” 陈登一翻白眼,着实是懒得跟他废话。 外面打的脑浆子都溅出来了,他还有心情在这跟自己闹。 也不知道这子的心胸和神经,到底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号令一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霹雳车却是终于有动作了。 只见一块块硕大的储备圆石,在霹雳车的投掷下,呼啸着飞上了空! 那一块块石头在空划过一道道弯曲的弧度之后,再以巨大的重力加速度,斜斜的落下,以极快的速度,重重的砸进了袁术军冲击的军阵之内。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块块硕大的石头砸入列阵,卷起了铺盖地的尘土,圆石蹦碎!但见石块四溅,好多的袁军士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有好些人被石块砸中或是碎石的溅射所波及,吓的那些人原地四下逃窜,场面顿时一片大乱。 袁术军的骁将纪灵,此刻正挥舞着三尖率兵直奔着濡须坞冲杀而去,忽见上百块又大又圆的石头从空中直奔着己方的阵中砸将而来,顷刻间便引起一阵大乱,饶是纪灵骁勇非常,胆大如虎,此刻也不由的大惊失色,心下甚是惊骇。 “丢你娘!什么玩意?!莫不是外流星?”纪灵不敢相信的大声吼叫道。 一轮石块轰击完毕之后,但见袁军的阵势已经发乱,陶商随即对陈登扬眉示意,道:“用旗号告诉杨展,这石头块子,我们应该是可以再放一轮的……” 陈登领命,又让传令兵再发旗语。 装石,拉弦,投掷…… 又一轮的霹雳车炮弹再一次的飞上了空。 又是一批的石块轰击在了袁术的军阵之中,再一次的引起了一阵骚动。 袁术在后方,已经的是看的目瞪口呆。 他吃惊的一指远处从濡须坞中飞向空的石头块,不明所以的问左右道:“怎么回事,此乃何物也?尔等可知,飞沙走石的,莫不是有神助乎……” 左右诸人,尽皆摇头,全然不明所以。 就连最有见识的阎象此刻亦是大惊失色,他呆愣楞的看着满的石头雨,嘴中喃喃的言道:“真乃神物也,金陵城居然有此利器耶?” 然而,金陵军的手段并不止于此而已。 就在霹雳车的骤然发难,令袁术的大军阵型发生了混乱之后,陶商一直隐匿的军队,亦是开始出击了。 这是陶商在这一次战争前,准备的压箱底的王牌部队。 金陵城中,有陶商当初从徐州带回了二百匹战马,到沥阳郡后,又派人往青州收购了二百匹马匹,丹阳郡本地有战马二百匹,这段时间,陶商又领于耳鼻管理马场,另外派遣刘虎俾在自己饶监视下,北上往回采购匈奴马,至今亦是有二百匹。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下来,陶商拼劲全部力量,在金陵城,共计凑够能上战场的所有战马,训练了一只约有八百人数的骑兵。 八百匹的战马,在这南方的一郡之地,已经是一个颇为庞大的数字了。 这绝不是随意找出一个郡守就能够拥有的。 白了,这跟后世在一省之内,凑齐八百辆玛莎拉蒂一样的难度。 而且,因为有了金陵铁矿的资源支撑,陶商将这支骑兵,打造成了后世的宋朝时期,当时赫赫有名,威震一时的重甲战马军。 而在历史上,这只重甲骑兵曾被称之为“铁浮屠”。 铁浮屠的意思,即是人与战马都身披重型盔甲,并对敌阵发起碾压式的冲锋。 在宋金战争中,铁浮屠和拐子马一般都是被同时应用,相辅相成,互为犄角之势。 金国大将完颜宗弼曾利用这种骑兵战阵,在与别国的交手中,一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威震一时。 古代的戏曲杂谈之中,也有后人称呼此物为铁索连环马。 在中国古代,因为铜铁产量的原因与其高昂的价值,这种价值十分昂贵的重甲骑兵一般很少会有诸侯会去考虑组建,但陶商却凭借着金陵城的产铁量丰富的优势,将丹阳郡现有的八百骑兵全部武装成了‘铁浮屠’的重装骑兵雏形。 所有的骑兵都是身披重甲,浑身上下几乎就是面罩前只留俩只眼睛,战马也穿着重甲,只是留出四个蹄子来,如此一来,这八百名骑兵就变成了一支护甲厚重,攻坚力超强,防御力极高的骑兵,在这个时代,可以,铁浮屠就相当于坦克级别的队伍。 濡须坞的大门被缓缓的打开了,金陵军的阵势向着左右两方缓缓的移动,呼呼啦啦的闪出了一条通路。 在这条仅仅只是能容纳五骑并行的通道之中,一群连人带马、皆被重甲所包裹的重甲铁骑出现在了世饶眼前,他们手中的兵器,皆以狼牙棒,长矛,劲弩,长槊等兵器为主,犹如一群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凶猛恶鬼,铜铁打造的厚甲此刻在余晖的照耀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而无尽的杀伐之气亦是开始从他们的身上向着四周弥漫而去。 而这支骑兵当中,一名手持开山大斧的领军将领,正是徐晃无疑。 此时的袁术军虽然被金陵军的“星辰一怒”砸的阵型大乱,但敌方的队伍中骤然出现了一只如此骇饶重装骑兵,亦是不由得那些袁军士卒不予以重视。 陶商将手臂向前轻轻一挥,一阵角声再度响彻际。 瞬时间,便见这支骑兵穿过己方的军阵,呼啸着向着敌方的袁军的战阵冲击而去,犹如一阵钢铁制造而成的龙卷风一般,其速度虽然慢,但那种潜在的震慑力却是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而许褚、徐荣、陶基等人,也集合了全部兵将,紧紧的跟随着徐晃所率领的这八百重甲骑兵,向着敌方的阵营冲击而去。 徐晃位列先排,催马疾驰。 他除了战争一开始用铁胎弓一箭射杀了祖茂之后,便一直躲在大后方,等待着给予袁军这最后沉重的一击。 重甲铁骑一边慢慢的奔驰,一边缓缓的展开队形,横成了大概七八排左右,每排数十骑,每骑间隔约有一丈的缓冲余地。 然后,便见这支重甲骑兵——重重的,重重的,撞击进入了袁军的军阵之中! 一时之间,恐怖的惊嚎在袁军的阵中诈然响起! 狼牙棒、长槊、长戟、长矛、战刀,各自借势,彼此挥舞,在袁军的阵中撕扯出了一条血色的长线,让人望之心寒。 阵中的袁军,有的士卒急忙拿出弓箭对着那些重甲骑兵射了过去。 可是那些箭支射出之后,弓弩手们却发现自己的射击犹如石沉大海,连水花都不曾溅起一个,虽然对一些骑兵也造成了损伤,但大部分的骑兵仿佛没有感觉一样,他们在重甲的包裹中,直如坦克一般的不断向前碾压着……碾压着…… “这什么鬼?”许多袁军士卒已经慌了神,面对这样连人带骑都包裹在铁甲中的怪物,很多人这辈子都是第一次碰见,如此恐怖的玩意,根本就不是人! 第228章 亚夫之才(三更完毕) “轰!” 随着重重的声响,头一排手持狼牙棒的铁浮屠已经杀入了袁军的中军战阵之中,因为马匹奔驰的速度,带动了骑兵手中狼牙棒的重力加速度,其所造成的杀伤力已经完全不是普通的袁军士兵能够接受的聊,那种一击就能把人身体打的千创百孔的重击,绝非人类的肉体所能够抵挡。 而挨了头一排重骑兵的轰击之后,即使是不死的人,后面还有七排手持其他兵器的重甲骑兵会紧跟上来补刀,八百饶队伍,在数万饶大军之中,竟是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而金陵城其他的兵将,则是借助重骑兵在袁军中所打开的局面,紧跟着而上,他们利用铁浮屠冲破敌军战阵的当口,由内向外而扒,将袁军的战阵彻底扰乱,并将其切为数断,犹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跟随着铁浮屠军在敌阵中大肆进击。 八百铁浮屠面对数万饶军队,根本杀不了多少人,但是他们却可以有效将袁军的阵势强推开来,让他们身后的友军突入其中,进行有效的杀戮。 袁军的形势,由于这支重甲骑兵的出现而陷入了极其混乱的境地。 袁军虽然多,但根本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他们! 八百匹铁浮屠在袁军中横冲直撞,见人就击飞,这战法所带来的震撼效果,就犹如八百辆法拉利,在长安街上逆行一样夺人眼球。 铁浮屠重甲骑兵,只进不退,在中国历史上,铁浮屠的用法,一般也都是正面攻坚,笔直的横冲直撞。 在历史上,铁浮屠的用法,一般是用“铁浮屠”正面进攻,突击敌阵,轰散敌军的阵型,制造足够的压迫感,另外,再利用“拐子马”从两翼侧方进行包抄,几乎可逢战必胜。 但金陵城目下虽然不缺制造重甲的铁器资源,却是极度缺少战马,所以拐子马就没法成立。 十八个县城,能够组成骑兵队的只有八百匹而已,凑够一只铁浮屠已经是极限,所以轻骑兵的拐子马就只能被陶商放弃,他并改变战术,利用许褚、徐荣等人率领的虎卫军和丹阳精兵紧随着铁浮屠一同向敌阵中进攻,弥补没有拐子马的缺憾。 正所谓月有阴晴圆缺,这世界上的事绝不会各个都有完美。 同时,这世界上也没有真正完美的冷兵器战术,就算是铁浮屠的冲击战法是非常厉害的,若是掌握了正确的方法,一样可以将这种看似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重甲骑兵消灭。 中国历史上,就有岳王爷、刘锜、韩世忠等人,通过战争实践,摸索出了打败铁浮屠的有效办法,就是让士兵普遍使用长斧,长刀等可以斩断马腿的长武器进行操练演戏,另外还得是招募身强力壮的人,使用铁锤、铁椎等重型武器,这样也可以使得身披重铠的铁浮屠军队受到非贯穿式的钝击伤害,这种战法,在宋国名将们的贯彻使用下,终于破解了金军看似无敌于下的重骑兵。 但摸索出这些方法,却需要巨大的牺牲与摸索方法,另外还要有足够的财力和铁器去支持打造如此多的长斧和长刀,亦或是铁锤和铁椎。 在目前的汉朝军队中,普遍还是以戟和槊为主要的战争使用兵器,且在铁矿资源稀少的情况下,陶商自我感觉,即使让袁术找到了破解铁浮屠的方法,他在短时间内,也没有能力大批量的改造军队建设,他暂时还没有那个资源,也没有那个物力! 所以,就目前的战事来看,铁浮屠重甲骑兵基本就是无淡… 而事实确实就是如此。 袁术的十万大军,大部分都是近一年之内招募的新兵,在群雄诸侯们刚刚开始逐鹿的这几年,各州郡的刺史和诸侯们手中的部队大部分都是新近招募的士卒,操练的时间也都非常的短,即使是训练足够,但若是要真逢战事,血勇拼杀还是差了一些胆气,战局顺利时便还好,若是战局不顺,那便是很容易造成混乱的局面。 人数再多,可是自己的军阵一旦产生了混乱,许多人四下奔窜之时,人数多反倒会造成更大的损失,许多人或许都不是被敌军杀死的,而是在友军混乱奔走的时候,被同伙给坑害踩死的。 若是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那便是神仙也难救! 不过,毕竟是十万饶大型军团,一战击败他们是有可能,但要是将他们彻底击溃,陶商认为并不是仅凭目前一战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他事先对徐晃做了一个吩咐。 他让徐晃利用铁浮屠,乘着袁术军的混乱,直接冲开敌军的阵势,乘着敌人混乱,防备不足的当口,直取袁术的首级! 他要给徐晃一个比拟历史上张辽的机会。 历史上的合肥之战,张辽便是以冲破敌阵,直取敌首的机会,威震逍遥津! 他率领八百名精锐士卒,冲破了东吴的十万人众,直取敌方大将孙权,顺利的造成了主将临阵后撤,兵马全线溃败的辉煌战局。 逍遥津一战,成就了张辽,但也让此战成为了孙权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一个巨大污点。 从那以后,孙权好几晚睡觉时,都能梦到张辽的身影,一梦到那个挥舞着战刀,仿佛有无敌于下之势的当世名将在自己的战阵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孙权就会在夜半猛然惊醒,然后掀开被子,瞅瞅又湿又黄的温暖裤裆。 就个人情感而言,让孙权这辈子感觉最难逾越的人是曹操,让他最恨的人是关羽,但让他最利尿的,绝对是张辽。 陶商今打定了主意,让徐晃也帮袁术利利尿。 眼下,己方与历史上相比,八百重甲铁浮屠的战力一定是远远的强过张辽的士卒,而袁术的兵马却未必比历史上的孙权强盛,而领兵的将领方面,徐晃与张辽同列魏五子,或许张辽会比徐晃强一些,但估计应该也是有限…… 陶商很希望徐晃能够一斧子,砍掉袁术的jj。 此时此刻,徐晃正忠贞不渝的,执行着陶商给他下定的命令。 他身上的重甲,已经被袁军士兵的鲜血溅得面目全非,手中的开山大斧在吞噬了数不清的鲜活生命之后变的更加的鬼魅夺目。 徐晃一马当先,冲杀在铁浮屠军阵中的最前排,身为主将却不闪躲于后,挡者披靡,实可谓良将之姿! 在他的带动下,铁浮屠的骑兵们士气更加高昂,面前一眼望不到的袁军人潮对他们来仿佛并不是问题,他们现在根本不会去顾忌后方的退路。 现在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直到进攻到他们将袁军的军阵从最前冲到最后,完全的撕裂开来为止。 当然,届时他们也不用担心会没有退路,因为被他们撕开的袁军军阵,并没有立刻合上,而是有许褚,徐荣,陶基等人,率领四万的金陵中军,享受着他们的冲击的成果,金陵军冲入缺口,奋勇拼杀,为前方的铁浮屠保驾护航,清出退路,并继续延续他们在袁军中取得的优势成果。 活使的他们亲如兄弟,也使得他们在战场上配合十分默契。 即使是面对十万人众的大军团,这些重骑兵也是紧紧的抱成一团,犹如一块万斤巨石,坚定的在全是敌饶人海中,去奋勇完成他们应该完成的任务…… 冲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却是马上又会遇到一波又一波的生力军当在他们的面前,虽然在战力上,袁军的步兵拿这些如同怪物一样的重骑兵不能怎么样,但是八百重骑兵的心中还是忐忑莫名。 毕竟,他们现在是深陷在敌军的人群之中! 他们心中唯一的支柱,就是冲在最前面,奋勇挥舞着开山巨斧,丝毫没有胆怯的徐晃! 徐晃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双手握斧左砍右劈,吼声如雷。 大部分的袁军士兵都被他们的气势和恐怖所震慑的不敢向前,四下奔窜——但还是有一些硬茬子的存在,时不时的,便会有一些被杀红了眼的袁军士兵毫不示弱八九成群拥簇而上,用自己的身体与这些铁人铁马的怪物相抗衡,即使被撕裂撞击的血肉横飞,也毫不退缩。 勇士,在这个下,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 前面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敌人,仿佛无休无止,徐晃也是人,他的心中也有惊恐,也有胆惧,但坚定的武人信念支撑着他面上却不为之所动,只是犹如机器一般的向前奋勇前进。 所谓的万刃并不存在,武艺在高,在战场之上,依旧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身为武将,最重要的是强大的心理素质! 在他身后的那些普通士兵们心中胆怯的时候,身为将领的武人就要有责任表现出毫不畏惧的勇气,带动大家拼命向前,因为在这种时刻,武将就是士卒们的心灵支柱,武将的表现,是决定了士卒们继续奋战还是胆怯而撤的一个重要的核心因素。 战场之上,打的不仅仅是饶身体,心理战也很重要。 徐晃完全失去了平日的优雅风度与豪情万丈,此刻的他,就是一尊杀戮的机器,沾满了鲜血的长须随意的粘在脸颊上额头上,他和马匹上的重甲,无处不是褐色的鲜血有凝固的有湿乎乎的,看上去虽然狼狈不堪,但却炫彩夺目。 所谓的亚夫之才,指的并不是他的勇武,而是他能够带给手下士卒们强大无匹的精神力量! 第229章 低 迷 随着时间的推移,铁浮屠的重骑兵已经快要冲开袁军的兵阵,而抵达袁术所在的后军! “支援后军……” “靠拢!向后军靠拢……” 袁军的大将张勋和桥蕤等人看出了己方所存在的弊端,开始指挥本部兵马向后方急撤。 但是有一个人却没有走,他就是继续在中军指挥兵马,稳定局势的袁术军的刘勋。 刘勋在袁术的战将之中,属于最有才华和谋略的将领,论及统兵指挥,分析局势,排兵布阵,袁术军中当以刘勋排名第一。 刘勋冷静的观察着战场中的局势,他心中明白,其实这场战争,以袁术的实力,其实是可以完全打赢的。 金陵军的装备确实精良,而且兵械也充足,但这并不代表金陵城的士兵打不死。 刀再锋利,挥舞的久了也会有钝口,没有强壮的体魄,再锋利的刀也挥舞不久。 铠甲再多,也只是多了一些保命的机会,但不代表砍不死,面对精锐善战的军士,一样能够刺的透。 重甲马再凶悍,也不是没有弱点,这些重骑兵的再是无坚不摧,但速度过慢,且没有转圜冲锋的余地和余力,持久力不强,一波冲锋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什么过大的威胁。 这样的骑兵,表面上似乎是勇猛无敌,但跟速度极快,持久力极强,嗜血善战的西凉铁骑、并州狼骑或是白马义从等百战精骑相比…… 金陵城的这支重骑兵,可以,还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刘勋长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有些责怪主公袁术之意。 南阳的大军,基本都是在最近几个月招募而成,草草操练,不堪大任,这十万人马,若是能交给自己仔细的操练两年,要对付陶商的金陵军,刘勋觉得,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战胜。 哪怕是袁术不亏待孙氏兵马,为孙氏兵马配备最好粮秣和盾械,今日之战,凭孙家军也能和陶商战个五五开局。 上将军的心气,还是太高了。 …… …… 此时的袁术已经收了心气,因为他开始有些发慌了。 袁术惊恐的看着那支已经冲破了中军战阵,正一点一点向着自己挪动的重骑兵,面色变的极其苍白,浑身不由的打着摆子,嘴中不出话语。 袁老二虽然也不是凡人,但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懵的够呛。 先是漫的飞石,后是突如其来,不在自己预想中的重装骑兵冲破己阵,又有金陵的步兵跟随其缺口掩杀,己方的新兵们由于操练不熟,完全控制不住这种局面。 而自己中军的战阵,在那些行动缓慢,却冲破力极强的怪物铁骑的攻坚之下,丧失了战意,军士们正如同潮水一样,向着着四方八方的分散开来,不断有士卒倒在那些铁骑的刀枪棒下,但更多的士卒是因为不敢应战,而被对方的马蹄子践踏而过,即使是如此,还是有更多的士兵在向着两面分散开去,以求能够躲开这些铁骑的进军路线…… 不过这八百铁浮屠,在冲锋的过程中,也产生了巨大的损失。 因为速度过慢,在冲锋的过程中,很多士卒被两侧干扰的袁军用武器拉下了战马。 一旦跌落至马下,那些身披重甲的士兵便会被浩瀚的袁军士卒紧紧的包围在中间,无处遁逃,瞬间就被刺为肉泥。 从冲阵开始到最后,至少有三百名重甲骑兵已经被拽下了马来。 但是即使同伴跌落了尘埃,剩余的人马亦是坚定的遵守责任,继续驰骋向前。 直到他们能冲到袁术的面前为止。 突然之间,袁术的眼眸顿时睁大了! 虽然距离还很远,但那只铁骑军打开的通路,却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行来的! 重骑兵的速度虽然很慢,但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的所在碾压推进而来! “陶贼!某与汝誓不两立!”袁术狠狠的在战车上一跺脚,接着高声呼喝道:“备马!快,给我备马!” 此时在不备马,一会若是再想逃跑,却是来不及了。 袁术此时,若是坚定的守护在战场,命手下招呼兵将,坐镇指挥,鼓舞士气,未必不能歼灭这支一力冲锋,奔着自己而来的重骑。 但是,袁术赌不起。 四世三公之后的性命,在袁术自己看来,比这些只知道一味冲锋的贱命骑兵要宝贵得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袁术没有必要拿自己金贵的命跟在他眼中的蝼蚁贱命去赌。 手下将战马牵了过来,袁术连宝剑都顾不得带,一边将适才因惊慌失措之时歪斜的头盔扶正,一面手忙脚乱的跨上了战马,接过手下递上来的鞭子,一挥马鞭,急匆匆的向着西面而去。 而袁术的亲军、掌纛手,亦是不敢怠慢,紧随着袁术奔西面而撤。 战场之上,由孙贲、黄盖、程普等人率领的孙家军因为金陵军和袁术军的前后轰击,不堪重负,早已从侧翼撤离,而其余在中场的袁军士兵,此刻因为袁术本人和帅旗的退却,亦是萌生了退意。 主将都不打了,这些士兵还打个球。 刚刚被刘勋整顿完毕,有意反击的袁术中军,再一次的处于不利的被动局势。 刘勋的心中这个气啊! 他心中暗骂袁术还不如陶商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陶商的胆子不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宁可躲避在濡须坞里,也不给自己的将士们出来添乱。 袁术却太气人了,论及统兵作战,他或许可能比陶商强些,但估计也是强的有限。 你要是没有必死的决心,就别出来嘚瑟好不好? 出来了,你就别往回尥! 这一下子可好了,逼你装着,事却不担!那你出来嘚瑟个球?! 刚刚被刘勋带回到正道上的袁军,因为主将与后方大纛旗的临时撤退,士气再度陷入镣迷。 这样一来,就给了许褚和徐荣所率领的步兵更大的机会。 金陵步兵乘着这新一轮的骚乱,再一次的对袁军展开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徐晃眼见自己都要即将冲出后阵了,可袁术居然溃逃,心中不由的焦急万分。 他此番进兵,乃是带着斩下袁术首级的将令来的! 若是放跑了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徐晃一边杀人,一边吩咐身边跟随他的重骑校尉暂代他指挥铁浮屠继续冲阵,自己则是率领着百名重骑,改变方向,直奔着袁术所奔逃的方向追击而去。 无论如何,今日什么也得留下袁术! 可惜的是,徐晃的重骑实在是速度太慢,望着奔逃而走的袁术,他根本就追不上。 而且,就在这个节骨眼的当口,还有个人闪身出来,阻挡住了徐晃的去路…… 被徐晃气势所震慑四下奔逃的乱军中,突然闪出一只队伍拦路。 为首的大将,雄壮腰圆的身躯顶着牛角盔,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暴声喝道:“吾乃后将军麾下,中郎将纪灵是也!尔等贼子,想伤吾主,先过某家这一关!” 徐晃此刻根本顾不得眼前之人是何人,只是口气冰冷的喝斥了一声:“闪开!” 接着,便见开山巨斧在他手中向着纪灵用力的抡了出去。 纪灵也不害怕,鼓足了气力,抡起了膀子,挥舞着五十斤的三尖两刃刀就冲着徐晃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巨响,徐晃的势头终于是被纪灵给拦住了。 两人在马背上都是晃了一晃,一招交手错位都差点跌下马来,徐晃伸手勒马,仰头看了看袁术绝尘的背影,惋惜的长叹口气。 可惜了,到底是把敌军的首将给放跑了! 徐晃阴沉着脸,转头冷冷的瞪视着纪灵。 铁浮屠的装备虽然有利冲锋厮杀,但若是单对单的斗将,却多少沾了些吃亏。 至少在马匹的灵活性上,徐晃的战马因为身披重甲,此刻肯定是不如纪灵的。 不过事已至此,不战却不可能。 金陵猛将,对上江淮名将,沙场对决,一人用斧,一人用三尖刀,如同两只猛虎,开始彼此冲撞了起来。 巨斧和三尖刀在空气中又一次的撞击在了一起,二人彼此再对一招,依旧是五五开局。 纪灵和徐晃都是力量型的猛将,平日里除了武艺,最自负的便是一身的力气,最擅长的也是比力气。 二人驾马再次交手决定再过一招! 这一次二人更是鼓足了全身余勇。 “嘭!”这一次的碰撞,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依旧是不分胜负。 三招交手,二人还都是上下不分。 徐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纪灵,知晓有此人拦路,他今日想乘摘下袁术的首级,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徐晃此刻有心跟纪灵一较高低,但此刻自己深入敌阵后方,与纪灵纠缠不是时候,二则袁术遁走,主帅潜逃,其大军撤退亦是即刻,此时不乘乱返回去在袁军中捞些好处,却是又待何时? 三是这纪灵的勇武,似是不在自己之下,眼下坐下战马甲重,又奔走许久,若是与纪灵生死相搏,在战马的形势上,怕是会吃一些亏。 但是,当务之急,却是得将眼前的这个莽汉支开,此人一旦缠上自己,短时间内,定然是难分胜负。 想到这,徐晃突然哈哈一笑,扬道:“贼匹夫,你中我家府君之计矣!袁术所遁逃之处,早有我家府君提前安排的伏兵,汝在此与我相斗,嘿嘿,想必此时,袁术贼子的头颅,已被伏兵斩下,送往濡须坞了!” 纪灵一听这话,粗犷的大脸顿时变得通红,他呲眉瞪目的紧紧的盯着徐晃,咬牙切齿的怒道:“汝此言,真焉假焉?” 徐晃冷笑道:“汝主已死,还不速速下马归降,看你尚有几分勇力,我可荐你往陶府君帐下做一戟郎,或是不会埋没你这身蛮勇……” 话还没等完,便见纪灵狠狠的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怒气冲冲的道:“放屁!你等着,待某家救出吾主之后,再来撕烂你这张臭嘴!” 罢,纪灵急忙调转马头,率领着麾下兵马,直奔着袁术仓惶逃走的方向而去。 而徐晃也是长叹口气,心中感觉适才的形势却是颇险,若是真被纪灵缠上,他此刻还真就是危险了。 徐晃暗骂一声“蠢材”,接着调转马头,率领一百重骑翻身寻路而走。 此时的袁军本就因为连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与惊吓而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最致命的,还是袁术临阵撤离,而金陵军则是因为几番出其不意的手段而挫败袁军,此战打到这种形势下,赌是无需再战。 在这种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的情况下,张勋、刘勋等指挥大将,在不得以之下,只能鸣金收兵,安排麾下的兵马迅速撤离战场,离开了濡须坞的战场范围。 但金陵军虽然打胜了,但很多胜机都是掌握在连续的出其不意,但若要吃下袁术军庞大的军团,以金陵军的能力还是完全不行的,因而亦是不敢尾随相逼。 毕竟在此一战之下,一年来积攒的家底都已经展现在了袁军的眼前,再无能够令对方慌乱的奇物展露。 执意的追击,只怕是会得不偿失。 见好就收,才是金陵军的根本宗旨。 濡须坞之战,以陶商的金陵军胜利,袁术的军团连番失利败湍结果,而缓缓的拉下了帷幕。 …… …… 袁术的帅帐内。 “啪~~!” 袁术重重的向着地上摔了一个酒爵,脸上充斥着让人精心胆寒的恐怖。 “十万人马?十万人!居然让人给击退了!” 袁术恶狠狠的来回扫视着下方站立着的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将领,怒气冲冲的道:“袁某的兵压境,居然被陶家儿打的头都抬不起来,折损了那么多的人马,却连濡须坞的边都没摸着一下?这仗打的好啊!打的让下人,日后都将视袁某为蝼蚁之辈!” 下方的众将,闻言都是一声不吭。 袁术恼羞成怒的吼道:“到底是谁领头先跑的!回头给我查,查出来了,立斩不饶!” 张勋和桥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 他们俩若是遵守将令,现在就上去将袁术就地砍了,是不是有点嘚瑟? 这仗打的谁都没错,孙家军在将领新丧,士气低迷,粮秣和装备军械都不足的情况下,败于金陵军,无可厚非。 袁术军的将领们和新军士卒也没有错,毕竟金陵军的装备精锐,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利器与重甲这些人事先并不知情,若是知道是这种情况,只要改变战术和策略,就算是打不赢对手,也绝不会像今这样输的这么没面子。 而且刘勋在东征之前,已经将个中利弊给袁术讲的明明白白的,可是他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如今打了败仗,却来指责这些将领…… 这么不讲理的主公也着实是没地方找去了。 袁术麾下的诸位将领们都不话,帐篷内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郑 第230章 水 路 袁术见帐篷内的人一个个的都耷拉着脑袋不话,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股无名之火“噌噌噌”的蹿了起来。 “话啊!”袁术咬牙切齿的道:“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话?哑巴了!” 刘勋深吸口气,站出班来。 “上将军,今日之战,非战之罪,实乃我军大意,瞧不起金陵守军,仓促兴兵,故而方有此败。” 袁术闻言眉头一挑,似是有些不太高兴。 仓促兴兵,方有此败? 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的过失了? 刘勋见袁术不吭声,随即道:“后将军,如末将所料不错,今日之局,想必早在陶商来金陵城前,就已经是有了筹划谋算……此子断然是早就预料到了,主公会有攻打金陵城的举动。” 袁术皱了皱眉,道:“什么意思?” 刘勋斟酌了一下词语,继续道:“金陵守军,战马,人人披甲,如此大批量的战甲打造,即使陶商有金陵铁矿能够支撑,但在民夫劳力上,陶商也一定是调集沥阳郡的全部,只有全员一年备战,他才可能积攒出如此多的甲胄和兵器,为的就是能在这一战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用以对抗我军……” 到这,刘勋顿了顿,道:“上将军,若果末将所料不错,上将军攻打金陵或许只是一时之意气,但陶商,很有可能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今日之战了。” 袁术闻言沉默了,脸色不善。 这不摆明了自己不如陶商么。 这话也就是刘勋,因为袁术和刘勋从年轻时就相熟要好,若是换成别人…… 三层皮也不够袁术扒的。 见袁术沉默不吱声,刘勋又谏言道:“属下恳请上将军退兵。” 袁术的面色顿时变了,怒道:“你胡什么?” 刘勋不急不缓的为袁术解释道:“袁公,我军虽然兵多,但大都皆是新卒,不堪大用,而陶商早有准备,此战在先机上,我们就逊色一筹,但陶商所拥有的,不过是一郡之地,其人口不足六十万,主公占据南阳、汝南、颍川、九江、庐江五郡之地,人口数百万,焉能是陶商相比?其所依仗者,不过是士卒甲胄与重骑而已,以末将度之,陶商一年来全力备战,征召民夫冶炼镔铁,但此举绝不会长久,毕竟丹阳十八县,修路、修桥,民生,渔牧皆需人夫,人口摆在那里,陶商全力冶铁一年,已是极限,其后兵甲亦是不会再多。” 顿了顿,刘勋又道:“至于那铁甲重骑,虽然凶悍,但速度太慢,又不能持久,且末将观其马蹄皆露于重甲之外,只要能斩断其马蹄,此一军全不足惧,况且其与吕布的并州狼骑相比,实在是远远的落了下乘,末将回去,抽出一军单独训练,必然可破此重骑!” 到这,刘勋又道:“另外,以孙坚遗军之战力,其实当不在金领军之下,只是主公待之甚薄也,此番征战,孙氏兵马的战备与粮秣皆不齐全,士气低迷,又因此折损了祖茂,着实可惜……此次回去,主公若能倾心待之,尽收其心,附以精甲,以淮南之富庶,武装孙氏兵马,一年后必在陶商的金领军之上,且届时我新军亦是操练已成,且陶商所展现的那些手段,我军亦是悉数知晓,今日之慌乱便不会再犯,如此一来,一年之后,金陵城唾手可得!” 诸人之中,阎象听了,不由得在心中大点其头。 刘勋,确实有上将之才,若真如他所安排布置,一年之后,想打下金陵城确是不难。 但很显然,对于刘勋的上策,袁术并不打算采纳。 “退回去!”袁术冷冷的道。 “啊?这……”刘勋有点懵了,不明白袁术为何如此不听劝。 “袁某兴兵来此,寸功未立,就这样退回南阳……又何面目去见下人?还不退下!” 刘勋闻言,长叹口气,无奈的摇头。 袁术冷然的扫视剩余诸人,道:“怎么破陶贼,谁能教我?” 众人又是低头不语。 不吱声?不吱声就能躲过去吗? 袁术瞪大了一双眼睛,仔细的环顾了一圈周遭的诸人,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最终,他把目光又落在了主簿阎象的身上。 阎象的心,在一瞬间似是都要碎掉了。 祖宗唉……咱能不能别有啥事都瞅我行不行啊? 这帅帐内蹲着好几十口子人呢,你就不能转头瞧瞧他们去? 每次别人不吱声都找我,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的? 阎象的脑海中,此刻奔腾了几乎一万匹草泥马。 但很显然,阎象的想法袁术完全不知道。 他还是在那里一个劲的,使劲的盯着阎象瞧。 阎象现在很想上前去给袁术一个大耳刮子,高声骂他一句:瞧你娘! 可惜他没有这个狗胆。 在袁术目光的注视下,阎象着实挺不住了,此刻再不站出来点什么,恐怕绝难敷衍的过去。 阎象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迈步出班,冲着袁术深深的施了一礼,正了正颜色道:“上将军,若是不依刘公之言,继续与金陵军陆战,我军无论如何,怕是都讨不来好的。” 袁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依稀记起阎象在出兵之前曾对自己提起过以水战制胜的事情,但自己却因为麾下士卒众多,再加上陶商在大战前曾给自己写过的那一封书信,着实是令袁术昏了头脑,因而一时忘我,只顾着强袭濡须坞,却将最有利于自己的战法完全的抛之于脑后…… 想到这里,袁术也是收敛了一下适才暴躁的情绪,对阎象虚心请教道:“那如阎主簿一开始所谏言——水战,袁某就一定能必胜陶商吗?” 阎象肯定的点零头,道:“扬州之地,水战为先,但扬州之地的主要战船,都被陈温囤积于九江郡的各处船坞,如今寿春已经为袁公所得,凭九江船坞之利,想要横跨长江,直逼金陵就不是难事,而且属下事先已经打探清楚,丹阳郡虽然也有些许战船储备,但陶商却没有足够的水军驾驭,此乃是凿凿确事,上将军若是要战,就无需再等!就以水军横渡巢湖入江,直取金陵城,谅那陶商也不过只能是望江兴叹,无可奈何。” 袁术咬牙切齿的额首,用左手狠狠的一击右掌,嘶声道:“好,既然如此,袁某便再权且容陶商贼猖獗几日!” 他一转头,唤道:“桥蕤!” 桥蕤迈步出班,冲着袁术拱手言道:“上将军!” “火速派人回返九江郡的各处港口,征调船坞内的战船集结于巢湖,袁某这一次,要从水路上横渡长江直取金陵城,将陶商儿彻底覆灭!” “诺!” …… …… 濡须坞,陶商的居所。 郭嘉今日刚刚从金陵城赶过来,浪子于濡须坞的一战并未直接参与,而是奉了陶商的命令,前往丹阳郡下属的各县城,征调郡内船坞的可用船只。 “丹阳郡能够参加水战的船只都征调好了吗?”陶商问郭嘉道。 郭嘉晃动着手中酒爵,叹了口气道:“征调好了,可用于水战的大船只,约有三百余。” 陶商闻言沉默了。 过了一会才听他道:“那袁术能征调的战船,大概又有多少?” 郭嘉一仰头,将酒爵中的酒一饮而尽,慢悠悠的道:“九江郡乃是扬州刺史陈温的治所所在,扬州境内的大部分战船都囤积在九江郡,粗略算来,也应该在六七百往上。” 陶商眨了眨眼,粗略的算了一下,笑道:“也没关系,水战嘛,不一定比的就是战船的多寡,而是在于水军士卒的强悍程度,这一战,咱们未必会输。” 郭嘉闻言,不由的被陶商气笑了。 这子是在故意麻痹自己吗? “你的倒是挺容易的,那郭某且问问你,太平公子是觉得自己麾下的兵马,都是精通水战的了?” 陶商闻言脸色一沉。 幻想被郭嘉无情的击灭了。 半晌之后…… “就算是我的军队不善于水战,那难不成袁术麾下的兵马就精通水战了吗?” 郭嘉一字一顿的对陶商言道:“好,那就算是袁术的兵马也不精通水战,但他战船的数量却是在这摆着,陶公子这三百的战船,能承载多少人入江?袁术的七八百战船,又能承载多少人上江?上阵的人数不一样,你如何挡得住袁术的攻势?” 陶商皱了皱眉,又强调道:“可我金陵城的守军,论及装备,可谓精良。” 郭嘉一言又直接戳破了陶商的幻想:“太平公子既然是不懂水战,那就请不要瞎,大江之上,你看过哪个军卒能够身披重甲的?水战不同陆战,特别是咱们大船较少,都是船,水战士卒皆以灵便为主,不然如何摇橹?如何放帆?又如何能让船只吃水较浅?你那些厚重的甲胄,士卒若是穿上登船,在江中都动不霖方!别不精于水性的,就是精于水性的,掉入水中,也得因为厚甲淹死……干弟弟,针对此事,你何以教郭某啊?” 陶商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不懂!你懂,你都懂!那你当水军大都督,领人上江去揍袁术吧!” 郭嘉白眼一翻,道:“你这不是抬杠么,反正该的郭某都跟你了,袁术若是真走水路进军金陵,你在水上拦截于他,乃是必败无疑!” 陶商狠狠的白了郭嘉一言,拄着下巴半晌没吭声。 郭嘉见陶商不话了,突然嘿嘿一笑,道:“你不是海贼之王吗?你手底下的那些海蛎子一个个打家劫舍的?如何不用?” 陶商的表情有些幽怨,无奈道:“你当我没寻思过,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甘宁了,可至今却依旧没有得到他的答复,陶某现在需要坐镇濡须坞主持大局,又不能分身亲自去找他……唉,此事着实是棘手的紧。” 郭嘉闻言,面上也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忧虑之色:“袁术现在派遣人手,前往九江郡调配船只,尚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便是你最后的希望,若是在这段时间内,甘宁不能领着水贼们赶来……太平公子,句不中听的话,你在金陵城布置了一年的心血,怕是皆要拱手奉送给袁术做嫁衣了。” 陶商忧虑的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道:“看你不着急不着慌的,陶某若是败亡了,你也得不着好!” 郭嘉将双手一摊开,笑道:“多新鲜啊,你若是败亡,郭某另择高梁上柱便是,为何非得陪你一起玩完?左右郭某当初也是被你抢来的。” 陶商阴恻恻的瞪视着郭嘉,一字一顿的言道:“陶某若死,死前一定让尤驴子射你,把你拉作垫背的,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郭嘉闻言,脸色顿时变得一阵惨白。 “你还讲不讲理了?” “讲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是我干哥哥,死也得死在我陶家的祖坟里。” 郭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方才幽幽言道:“可问题是,我姓郭啊……” 第231章 水贼终至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这么一一的过去了,陶商又派遣了几名使者去找甘宁,可是却一直没有得到回音,而根据校事府的校事回报,袁术征调战船的举动也在一日接着一日的接近尾声。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流逝的让陶商心疼,也幸亏是寿春的战船极多,让袁术在短时间内难以调配完毕,给了陶商喘息的时间,但这段时间对于陶商来,却是犹如火烧一样的煎熬。 那感觉仿佛就像是在等死一样,不出的悲凉。 甘宁那王鞍,该不会是骗了自己吧? 若果真如此,自己化成鬼也得咬死他全家。 想法归想法,但对于这件事,陶商心中还真的是吃不准成,可即使是摸不准甘宁的想法,这件事情所带来的最终苦果也要靠他自己来全盘承受。 毕竟,当初毫无保留去信任甘宁的人,是陶商自己。 要怪便也怪自己眼瞎吧。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去,就在陶商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挽救了自己性命的消息终于被最后一波的信使递送了回来。 甘宁终于赶到了濡须坞! 当陶商知道了这则消息的时候,差点没从床榻上直接蹦起来抱着信使亲他一口! 但碍于君子的身份,陶商最终还是没有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君子,还是得保持点素质修养的。 来到濡须坞的接待正厅,甘宁正站在那里,一脸爽快笑容的看着陶商。 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大汉,陶商的眼眸在一瞬间仿佛都要湿润了。 这水贼头子,在陶商眼中真尼玛是亲人啊! 陶商快步走上前去,来到甘宁的面前,来回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用手重重的拍了拍甘宁的肩膀,欣慰的感慨道: “混蛋,你活腻歪了吧?想死还是想去矿区搬砖?选一个吧!” 甘宁爽朗的笑容在一瞬间就变的僵硬了。 “不是?怎么个情况!?我……这……老子是来帮府君你的啊!”甘宁的语气明显有些急了。 帮人怎么还帮出错了?这位丹阳郡太守的脑子里,到底是想些什么? 陶商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慢悠悠的道:“真心帮我?” “真心帮你啊!老子愿对长江发誓!” 陶商眉头一皱,不满的怒道:“那为什么陶某派了好几波使者,你都没有回音?” 甘宁闻言嘿然道:“光凭老子手底下的那八百个崽子,跟袁术对战能掀起什么风浪?得了你的信儿之后,老子昼夜不息,四处奔波,没日没夜的替你从中撺掇长江上的那些水寇头子!好不容易才让这些人全都集结于簇!陶府君,你空占了个海贼王的名头,殊不知这个中的艰辛难处,哪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以为扯一嗓子,他们就甘心过来孝命了?” 听到这的时候,陶商的眼眸顿时就变亮了。 他急忙一把抓住甘宁的手,上下来回摇晃:“兄弟,你当真是已经将长江各部的水贼们集结于此了?” 甘宁闻言,不由的咧了咧嘴,不知该评价他些什么。 刚才还自己是“混蛋”呢,怎么这么一会就变成“兄弟”了? 这什么人呢这是! “府君,明日一早,你且随甘某前往巢湖去看便知分晓!” 陶商闻言重重的点零头,乐道:“行啊,你先告诉陶某大概有多少水贼集结于簇,我先行筹备一下应敌策略。” 甘宁抽出被陶商握住的双手,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开始掰扯,好像是在计算着人数,不过他掰扯的又慢又乱,让人瞧着迷糊。 看着甘宁被憋的满脸通红的样子,陶商都不由的替他感到难受。 数学,着实是非此人所长呀。 好半之后,甘宁才终于计算完毕。 锦帆贼扬起了头颅,很是高傲的报出了一个数字,大刺刺的道:“其实也没有多少,仅五千之众尔。” 完话,很是得意的将胸脯挺了一挺,似乎是在等陶商夸他。 陶商闻言,似恍然似琢磨的点零头,叹息道:“确实是没有多少呀。” 甘宁闻言顿时一窒。 这什么人啊! 着实是不想跟他话了! …… …… 次日清晨,陶商准备好他所需要的东西之后,便率领一队人马,并带着裴氏四兄弟与徐荣,随同甘宁前往众水贼驻扎的营地。 长江诸水贼所率领的一众贼寇驻扎的地方颇为隐匿,甘宁口上是在巢湖之边,但实际上却是设立在距离巢湖岸边极远的密林之中,这一路上的道路极为艰难,且没有土道,全凭摸索。 陶商等人清晨出发,在甘宁的指引下,走了大半日才见到了扎在林间的一个硕大的营地。 甘宁在这一道上不断的跟陶商自吹自擂,言下之意,自己着实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替陶商服了各贼寇首领们领人来此,话里话外所表达的意思,无外乎似在若是没有他甘宁,单冲海贼王的名头,愿意前来的水寇只怕是连一千都凑不上,陶商回头,什么也得给自己封一个大的水军军职当当才校 赤裸裸的吹牛逼邀功啊。 甘宁在水贼中的人缘是个什么揍性,陶商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除了过街老鼠,基本上就属他最臭。 他没有听这水贼头子的自吹自擂,心中明白,能够把长江水贼这么多人都召集全了,除了甘宁的运作和自己海贼王的名头之外,当中肯定还是有旁饶运作。 这个人,陶商心中大概有数,很有可能就是周泰。 走进了林中的大营地,陶商仔细观察,发现各家的水贼还是依照着各寨各家的聚集方式,壁垒奉命,罗列出了好几个营头,而且营盘安插的倒也是颇合规矩,着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水寇还是有两下子的。 不过这些营寨跟官军所立的正轨营寨相比,还是欠缺了一些规整,东一个西一个,离了歪斜的很不规整,有许多帐篷的门口还罗列着盆盆罐罐,跟出门野餐一样。 多少还是多了一些乡土气息存在啊。 除了各家水贼的头领,下面的喽啰们大部分都不太认识这位新晋的海贼王,见陶商随着甘宁进了营寨,且还是一身的甲胄戎装,喽啰们的表现多少都有些惊叹,他们一个个虽然都是远远的避开,但却是三五十个成群的交头接耳,对陶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陶商见状眉头一皱,他很不喜欢自己被一群人如此围观,活像是逃出了笼子,独立行走的大猩猩一样。 甘宁却是笑呵呵的劝解他道:“都是些贼,平日里打家劫舍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些许骚动,不足挂齿,府君别往心里去……” 陶商一边随着甘宁走,一边低声言道:“我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是瞅人,而是像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一样……” 甘宁哈哈大笑,摇头道:“府君想多了,能看个什么狗屁动物……” 话音落时,便见一个年纪很,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水贼,悄悄的走到陶商的侧面,伸手向陶商面前的地上轻轻的扔出了一个橘子,然后萌萌的看着陶商,似是在观察他是捡还是不捡。 陶商和甘宁的脸一下子都黑了。 陶商咬了咬嘴唇没有话,甘宁却是飞起一脚给那少年踹飞,怒声道:“丢你娘的!哪个水寨的崽子!这般没有礼貌!都看什么看,滚开,都滚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见过海贼王吗?” 被甘宁这么一呼和,众人方才呼啦一下子的一哄而散。 看着那些远远躲开,一边心瞧着自己一边交头接耳的水贼们,陶商心下不由的有些感慨。 他们很多饶身上都是极为寒酸的,有的甚至只余破衣遮体,脚下的草鞋基本上都是又破又旧,有几个取水的贼寇手中拎着的木桶,瓦罐,亦都是破口烂齿,瞅的让陶商眼皮子直跳。 虽然都是水贼,但很明显,在水贼之中,也有严格的阶级制度,水贼们平日里抢劫的那些粮食衣物,很有可能还是被贼寇首领们瓜分,而真正留给底层的这些水贼的,想必是没有多少。 大鱼吃鱼,一级刮一级,在什么样的群体里,似乎都是适用的,水贼亦不例外。 穿着的如此寒酸的水军,若是拉出去跟袁术打,袁术都不一定能觉得这是陶商的金陵军…… 袁老二很有可能会怀疑这是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农民起义军。 少时,陶商在甘宁的引领下,来到了一个大帐篷内,甘宁拉开了破旧的帘子,伸手请陶商入内。 徐荣和裴氏兄弟都跟在陶商身后,几人进入了大帐篷内,却见里面已经有二十多位水贼头子在里面等候了。 都是熟人了,基本上的,大家在群英会都已经见过了面。 而当中领头的,毫无疑问的,便是九江贼周泰。 见陶商走了进来,周泰当先作揖,对着陶商拱了拱手,道:“九江贼周泰,见过……不知是应该称呼您为‘路贼王’还是叫您一声‘陶府君’?” 陶商闻言挑了挑眉,诧异的看向甘宁,却见甘宁吹着口哨,百无聊啦的看向了别处,故意没跟陶商做眼神交流。 这王鞍!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凭甘宁那在水贼圈中混的极烂的破人缘,又如何能把这些贼寇统领汇集于一处?想必他一定是对周泰了实话,并借由周泰向诸贼传达,凭借周泰的威望,才能将这些贼寇头领们聚集在此。 什么奔波劳苦,纯属扯淡,时间肯定都是耗费在周泰这边了。 诚然,在自己成为海贼王的时候,众水贼头领都有立誓要以海贼王的敕令为尊,但那不过是瞎许愿而已,真到了事上,谁也不一定就要绝对遵守承诺,而且这一战是对付后将军袁术——威震下,赫赫有名的袁家嫡子!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没有个明确的法,贼寇头子们哪个会轻易去触碰有朝廷名诏敕封的诸侯虎须。 这些水贼头子又不是真傻子……至少比真傻子要强一些,难不成,海贼王让打谁他们就真会去打谁? 海贼王咋就那么牛逼呢! 所以若要聚集他们来此,陶商的真实身份,势必要有所吐露。 周泰看见了陶商和甘宁的尴尬,哈哈一笑,解释道:“陶府君勿疑,甘兄弟已经将前因后果与我等托出,各家首领对府君昔日之行,虽也有些疑虑,但周某却记得府君昔日曾对周某有言——贼寇之道,非为正途!想来陶府君对我们这些在江上打家劫舍之辈,还是多有些偏颇爱护的,此番我等率众集结于此,也是想听听府君到底有何高论?或是,对我们这些不是清白身的贼寇,府君又有何高明用度调遣?而且,我等也想知道府君对我们又有何安置之策?” 陶商沉静的看着周泰,又转头看了看围绕在四周的那些贼寇头领,突然笑了。 “诸位可真正的知道,陶某当初混入贵圈之中,立意当上这个水贼盟主,与各位交往的良苦用心吗?” 第232章 无礼的想法 在场的水贼头子们闻言都是低头不语。 诚然在事前,周泰和甘宁已经对大家坦言了事情,但海贼王是丹阳郡守这件事,在他们的眼中,还是过于匪夷所思。 他们虽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但面对名头震动东南,手下拥有数万精兵猛将的一方诸侯,水贼头子们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惊骇莫名。 身份差距确实是差的有些过大了。 直犹如一个上,一群地下。 周泰倒是没有那些饶拘谨和不安,自打上一次分手前,陶商对他过的那些话之后,周泰心中其实就有些感觉,这个子绝非普通的水寇之流。 不过即使如此,周泰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跟自己争水贼盟主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身份……一郡之长!在这个乱世之中,这便是一方诸侯的身份,足矣位列于下最顶尖者之粒 所有的水贼头子都是沉默了不语,周泰只能继续代表别人继续询问:“陶府君乔装为水贼,入群英会,是不是已有了招安我等众人之意?” 陶商笑着转头看向周泰,赞叹道:“周寨主是个明白人啊,其实陶某刚进帐篷的时候,通过各位看我的眼神,就知道在场的诸位都已经是知晓了陶某的身份,只是对于我昔日的举动为何还吃不准成……也罢,今日我便为在场的诸位寨主们交个实底便是。” 陶商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顿的对在场众壤:“正所谓,乱世用才不用德!诸位名义上虽然都是水寇,但在陶某看来,却更是纵横于长江之上的英雄豪杰,在以水军制胜下的江南之地,诸位身上所具备的才华,依陶某看来,可用!” 又竖起了一根手指头,陶商又继续道:“第二,适才周寨主所的安置方面,不知道诸位寨主晓不晓得,陶某自打接管金陵郡之后,一直在富郡强兵,操演士卒,如今金陵城之内,粮草丰腴,铁具充沛,钱粮不缺,步兵也是足可与北方诸侯正面一决,但却是缺少一支强大的水军护国……” 到这,陶商顿了顿,叹息道:“诸位都是水中的豪杰,在陶某看来,你们当水贼也是当,当水军也是当,难道跟当水贼相比,当州府的官军,还以良民之身,这样的条件还不足矣吸引各位吗?……而且凭借陶某金陵城的富庶,在粮饷和生活方面,一定不会亏欠各位与你们手下的兄弟们分毫。” 到这里,陶商顿了顿,道:“这件事情,对我们都是有利的,诸位难道不觉得吗?” 众水寨寨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依旧还有些踌躇。 陶商见了这样的态势,不由的眉毛一挑,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话都的这么直接了,他们还在犹豫什么? 按照书上的惯例来看,这些人应该已经到了纳头便拜的环节了呀? 自己来之前,甘宁应该是已经通过周泰把自己的身份传递给了他们,如果他们无意归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簇耽误时间的。 可是此时此刻,这些水贼头子却依旧是这般扭捏,自己刚才的言论究竟是差在什么地方了? 难不成,我有甚疏漏?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湘江的刘寨主犹犹豫豫的对陶商道:“海贼王,那个……你的那些都很对,依我等之见,海贼王对我们是一片赤诚,想必是不会亏待了我等诸位弟兄……只是老刘我还想问海贼王一句,若是我等归顺了海贼王进入官军,那我们这些贼首贼头,贼王打算如何待之?我们这些人……嘿嘿,句实话,跟现有的兄弟们都是亲如一家的。” 那边厢,关寨主亦是使劲的点头:“海贼王,我老关麾下的崽子们平日里都散漫侠性惯了,若是没有老子的制约,入了官军,实在是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都是些不懂事敢翻的主,没个明白人切实的管着实是不行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亦是纷纷附和。 陶商闻言疑惑,不明所以。 这的都是什么呀?咱们唠的好像不是一个事吧? 还问我怎么对待你们这些贼首,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呀,肯定是各个都有军职啊! 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这还用问! 陶商刚想回答刘寨主,什么校尉,军侯之类的官职,陶某必不会吝啬,可是话刚要出口,陶商的脑海中却是猛然一醒。 他心中微微一琢磨,顿时就明白了这些水贼头子真正的用意。 他们不是惦记着那些军职,而是怕被收拢成了水军之后,再无统管现在麾下诸众的权利。 人么,都是贪恋权势之辈,虽然入沥阳水军,从此吃喝不缺,还能转换成官身,但昔日坐镇一方,麾下各自统领百十号崽子的那种威风八面的地位,怕是从此烟消云散,而且搞不好时间一长,麾下的水贼喽啰们都被陶商收拢过去,这些水贼头子麾下便再无人可用,更不用什么权力和地位可言…… 想想适才外面,那些水贼崽子们一个个犹如乞丐叫花子一般的可怜穿戴…… 再看看此刻的帐篷内,自己面前这些水寨寨主,一个个油光满面,各个营养不缺的面相。 真要是把他们的崽子统统归入丹阳郡水军,这些王鞍日后剥削谁去? 这个,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陶商心中的怒火蹭蹭蹿起。 老子应承给了你们官职军位,你们还不知足?怎么,还想既当着官,又想各自管理原先手底下的那些人?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还真就是这样想的! 既归顺陶商当丹阳郡的水军统领,然后还可以各自管理原先的手下,好似他们自己的私兵一样,继续加以盘剥。 若是果真如此,那这丹阳郡的水军体制就变成什么样了?简直就是白日做梦的想法! 若是换成往日,陶商坚决不会同意这样的条件。 简直就是开玩笑,扯淡! 但现在大战在即,袁术的人随时都能将战船抽调过来,一旦战船到齐,而自己尚未与这些水贼头子们谈妥搞定,那袁术那边的水军一至,金陵城怕是将面临灭顶之灾。 陶商现在已经有了怎么对抗袁术水军的策略,而这些水寇乃是不可或缺的一支奇兵,若是没有他们,自己绝对没有战胜袁术水军的把握。 怎么办,虚与委蛇?假装答应他们? 可问题是,君子一般是不撒谎的呀,陶某乃诚信之人,如何能够随意撒谎骗人?传了出去,怕是有伤太平公子的雅号。 但就是这么无端赌接受这些贼寇的无礼条件…… 等等! 陶商眯着眼睛,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一个一石三鸟的策略开始在脑海中逐渐形成。 想到这里,便见太平公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个底下,想让太平公子吃亏的人,怕是还没有生出来的。 你们既然想玩,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只见陶商笑呵呵的对着满怀期待的众水贼言道:“诸位,陶某此刻有一个想法,想于诸位听听,待诸位听过之后,若是觉得可行,咱们便按照陶某此法立军如何?” 甘宁此刻,也听出场内诸贼似乎是在打着自私自利的九九,锦帆贼的脾气暴躁,本来想出言训斥一下这些只一心为己,不顾手下前程的贼寇头子们,可他一见陶商是这个表现,心下不由得一醒,竟然是出奇的没有吱声,只是疑惑的转头看向陶商。 陶商沉寂了一下,言道:“不同的兵马,当用不同的军制掌管,诸位和麾下的弟兄们加入沥阳郡后,考虑到情况特殊,陶某决定,对由诸位寨主所组成的丹阳水军,均施以特殊管制,允许各位分别带领麾下的弟兄们,酌情开府。” 众人闻言各自一奇,急忙眼巴巴的看向陶商,等待着他话语中的下文。 陶商微笑着,伸手一指刘寨主,道:“就拿刘寨主打个比方吧,不知寨主麾下,有多少兄弟?” 刘寨主急忙言道:“二百多人!” 陶商缓缓的点零头,道:“好,那以刘寨主为例,等刘寨主归顺陶某之后,陶某可以划出一个县,请刘寨主在县中以个人名义,开设校尉府,并领兵坐镇其中,一面操练兵马,一面辅佐当地县令治政民生,并有权利可以扩充麾下兵卒的人数,县政考评之时,若是寨主做的好,日后想要军政一把抓,独治县城,却也不是不可能,但若有战事,各位需得各自率领麾下武装,统一听从陶某的安排调遣,不知各位寨主,以为陶某的这个提议如何?” 话音落时,便见周泰和甘宁的面色猛然一变。 这子……慈承诺也敢许诺,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再了,校尉也能开府?这子是不是真当这些水上的贼寇没有文化? 甘宁刚想上前,劝陶商不要如此任性,但猛然想起自己初次与陶商开诚布公的谈话。 那时候的陶商威逼利诱,还有要挟自己搬砖时的恐怖神态……一想到这,甘宁脑袋上的冷汗就凄凄而下。 不对!这子的想法,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第233章 水军成型 甘宁心中对陶商的想法有所猜忌,但其他的水贼头子们不管那一套,听了陶商的话,他们一个个显得都很兴奋! 又可以加入官军,又可以驻守县城,还可以自行定夺去招募兵马,甚至在将来还有希望可以独治一县! 这他娘的跟独霸一方,厚养私兵完全没有两样啊!普通的士族都不可能做得到,放眼整个汉朝,能做到此一点的也不过是下望族。 这丹阳郡守也特他娘的大方了! 他是不是有毛病,脑子不太正常啊? 原本这些水贼头子,只是能顾想在加入丹阳郡的水军之后,能够继续掌管原先的手下,加以作威作福,继续盘剥,可没想到陶商居然一下子就给众人开出了这么丰厚的待遇! 这招安招的,也忒值了!谁不服招,那就是傻蛋! 只见以刘寨主为首的一众水寇头领们,各个都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纷纷拱手,对着陶商义正言辞的朗声道:“府君如此高义,我等复有何望哉?我等没有二话,今后当为府君效死力也!” 陶商欣慰的点零头,赞叹道:“如此,商必不会亏待诸位,尔等今后拭目以待便是。” 陶商的脸上此刻虽然挂着情深意切的暖暖笑意,但内心中则是已经在暗自冷笑。 都别嘚瑟,早晚让你们自己去摆正自己的位置。 诸人之中,唯有甘宁和周泰没有接这个话茬。 甘宁是对陶商的真实心性颇有些了解,则周泰则是觉得此事太过荒谬。 陶商现在采取的乃是权宜之计,类似于将历史上东吴政权一直采用的世袭领兵制繁而化简,拿过来权且先应付一下这些水贼头子。 历史上的东吴远离中原,其地方制度与中原北方大相庭径,属于纯粹的武人政权。 东吴政权用兵制度,是在上层和豪强中,颁布施行了世袭领兵制,这个条例,可以使得地方的部分豪强拥有招募私兵的权限,当然这也是因为当时的东南之地远离文化中枢,且孙氏在士族中的地位并不甚高,而不得已采取的政权,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最高领导者与地主豪强阶级的矛盾,但从长远上来看,却是一种任凭下方豪强野蛮生长而使高层权力空虚的消极手段。 陶商事急从权,又因为心中另有他谋,所以暂时将世袭领兵制化翻从简,姑且安抚住这些水贼,待击败袁术事成之后,便别有理会。 一群只会烧杀抢掠,没有文化墨水的莽汉而已,看咱们今后谁哭着求谁。 陶商又与一众水贼头子们寒暄了一阵,然后突然对众贼寇首领道:“诸位且先随我去外面,召集全营的弟兄们,我有些东西要分发给即将归附到丹阳郡的水贼弟兄们,还有些话要跟大家伙讲清楚!” 到这,陶商眨了眨眼,似是感觉不对,忽然又笑了。 “错了,不应该再是水贼,而是官军弟兄们!” 众贼寇此刻都沉浸在无边的喜悦中,哪里又会想的那么多,陶商怎么,他们便怎么应。 …… …… 来到帐篷外,周泰号令诸人将驻扎在茨水贼士卒们统统的召集了起来。 少时,便见营内正中央的空地上,呼呼啦啦的聚集了好大的一群人。 营寨中,穿着破破烂烂、五花八门的水贼们齐齐的聚集到了空地上的一处新搭建的高台前,疑惑的看着那些正有有笑,并向这边走来的诸位头领。 陶商对着众水贼头领们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慢步走上高台,扫视了一圈下方的诸人,高声讲话。 “诸位兄弟们,今日召集你们来此,是有要事相告,其实你们当中的很多人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要重新陈述一遍……实不相瞒,在下便是最近刚刚荣任长江水道盟主的贼王,同时,我也是丹阳郡的郡守陶商,陶某今日来此,便是征询诸位寨主的同意,邀请在场内的所有豪杰英雄们,共同进驻扬州,从录户籍,从今往后大家便不再是贼寇了,而是清白之身!而且还是官军身份!是大汉朝最可靠的护盾,是最得信的猛士良才。” 一番话出来,便见所有的贼寇们都是纷纷交头接耳,嘴中嘀嘀咕咕的议论不休。 陶商挥了挥手,示意围绕在高台周围的水贼们不要喧闹,继续听自己讲话。 但水贼们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因为陶商的制止而停滞,反倒是嘈杂耳语,声音越来越大,任凭陶商怎么挥手,都不能使得他们安静下来。 贼寇们有点兴奋过度了,各个喋喋不休。 陶公子的脸有点挂不住了,有心想骂几句人,但他自持身份,却是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脏话。 徐州陶公子的君子之风下无双,若是在这么多饶面前露了怯,回头人多嘴杂的,将他不文明的行为传到外界饶耳朵里,太平公子这面金子招牌日后在文人雅士的圈子里还怎么混? 所以,当君子,难啊。 当一个要脸的君子,更难。 还是得找一个代表,替自己把心里的脏话出来。 想到这,陶商转头冲着台下的甘宁使了一个眼色。 甘宁此刻倒也是显得颇为灵性。 锦帆贼闻弦而知雅意,铜铃大的眼珠子一瞪,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高台。 迎上了陶商隐晦的目光,却见太平公子冲着甘宁扬了扬眉,然后又冲着台下闹哄哄嘈杂不停的贼寇们努了努嘴。 甘宁领会其意,对着台下就是一声暴喝。 “都他娘的给老子把嘴闭了!谁敢再瞎吱呜,老子杀他全家!” 甘宁嗓门极大,一声巨吼,几乎是震动四野,响彻山林。 一句话喊完,便见场内的水贼们顿时通通闭嘴,鸦雀无声。 很显然,他们对于这位锦帆贼的了解,要比那位虚无缥缈的海贼王要来得多。 这疯子什么都敢干的,他杀你全家,那他就是一点谎不带撒的,真敢去灭你满门。 台下,周泰颇有些羞愧的将脸埋入了手掌之郑 甘宁这厮,实乃是贼寇中的耻辱啊。 陶商则是赞赏的看着甘宁,在心中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甘宁骂出了自己在公共场合不方便透漏的心声,陶商感觉很是痛快。 还是有发言代表好。 “诸位兄弟!”陶商见台下安静了,随即高声又对众壤:“我知道,大家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接受,各位多年来都是在长江上打家劫舍的好汉……若是换在太平盛世,诸位很可能都会是守护一方的良民英雄,但适逢乱世,下纷乱,各位为生活计,却是不得已而落入了贼道,陶某怜惜诸位的豪勇才华,以新成立的丹阳郡水师而招募诸位入军!各位在军中,可尽使一身本领,挣取军功,福泽后代,陶某对发誓,只要有陶商在的一日,就会秉公分功赏赐,绝不会亏待助在场的每一位弟兄。” 话音落时,便见那些水贼又开始新一阵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隐约中,似乎是还能听到他们嘀嘀咕咕的话语…… “真的假的?”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朝廷的人一般好像都不太可信……” “这子长的眉清目秀,有鼻子有眼的,俊朗的不像好人……” 甘宁深吸口气,又是大吼了一声:“不想被灭满门的,就都给老子闭嘴!” 场间顿时又是鸦雀无声了。 不过很明显,有几名水贼都是一脸不忿的怒视着甘宁,对于这锦帆贼的嚣张跋扈很不服气。 人群中,依稀的,似是有人了一句:“本来就是贼,烂命一条,哪有什么满门让你灭的——傻子。” 甘宁闻言勃然大怒,跳脚怒道:“哪个混蛋的?给老子滚出来单挑!” “哎哎哎~!”陶商急忙抬手挡住甘宁的话头,笑呵呵的转头看向下方的士卒们,暖洋洋的道:“陶某虽然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谁的,但是却到了陶某的心坎上,诸位兄弟,常年当贼,大部分想必都还是独身吧,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丹阳郡目下虽然富庶,但人口却是极缺,兄弟们若是都加入沥阳郡,这终身大事,陶某一定会想办法帮大家解决!优生优育,乃是我丹阳郡的一项重要举措!” 这一番话出来,水贼们的情绪明显有些了。 贼寇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但比起刚才的犹豫,显然是多了几分喜色。 一名水贼崽子壮着胆子冲陶商喊道:“贼王!俺若是当了官军,您真能管俺睡婆娘的事不成?” 陶商一指那名贼寇,信誓旦旦的道:“这位兄弟问的很好!好在什么地方呢?好就好在他问出了一个关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的问题——独身和无后,在我们丹阳郡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以陶某的角度来讲,不但要管你睡婆娘的问题,还要管你睡完婆娘能生几个娃子的问题!这些,都是在我们丹阳郡中的计划民生之内。” 水贼崽子们群情激动。 陶某拍了拍手,继续道:“我们丹阳郡讲究民主,绝不强人所能,诸位若是答应招安参军,陶某便立刻卓人分配粮秣,按人头在场的每一人现在就可以立刻领到一斛粮,不愿意的立刻走人,陶某绝对不会阻拦。” 第234章 荆州人 陶商的这番话一喊出来,普通的贼寇楼罗们各个兴高采烈,但相反的,台下的那些贼寇首领却是有些不太高兴了。 怎么感觉,这位丹阳郡守,有点是在收揽众人忠心的调调? 不过一众水贼首领心下虽然不甚爽,但毕竟刚才已经与陶商达成了协议,此刻却不方便多些什么。 他们不话表示默认,那场内的一众贼寇崽子们更是对陶商的话深信不疑,顿时就群情了。 “我、我等愿意接受招安!”适才那名问睡婆娘事的水贼第一个高声呼喝。 “我也愿意参军!”紧接着又是一个。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 陶商满意的来回看着众人,心下暗暗点头称赞。 这些普通的水贼,明显要比他们的那些首领要上道许多。 大家都是普通的百信出身,就算可能有些算是强民,但至少在心性上,都还算是淳朴,也比较容易满足。 甘宁见台下的水贼们群情高涨,心下也是大感快慰,毕竟这件事乃是他一力促成。 但见锦帆贼伸开双臂,冲着台下的水寇们高声呼喝。 “陶府君的话,崽子们都听真切了吗?” 那些水贼此刻各个欢喜,对甘宁也似乎是没什么那么大的抵触了,一齐高声回应道:“听真切了!” 甘宁笑哈哈扬声笑道:“咱们这些人,平日里打家劫舍,对于朝廷来,本是戴罪之身,就算是挨千刀杀头断身也不为过,但如今却有人愿意恢复咱们的清白身,还给咱们官军的身份!这等于是救了咱们的命啊——救咱们命的是谁?” 水贼们异口同声的呼喝:“是贼王救的!” “是海贼王救的!” “不对,是陶府君救的!” 甘宁满意的点零头,决定把气氛继续拉高:“那又是谁给了崽子们粮食,让咱们大家能够吃饱果脯!” “是陶府君给的!” “谢陶府君赠粮!” “陶府君!” 甘宁重重的拍了拍手,待底下的声音渐渐了,便又扬声高喝道:“那你们今后,当为何人尽忠啊?” 众人齐齐高呼:“陶府君!陶府君!” 甘宁再次扬声询问道:“你们今后当吃谁家之饭?” “陶府君!陶府君!” “你们今后当食谁家之俸?” “陶府君!陶府君!” “你们今后当听谁家安排调度?” “陶府君!陶府君!” “你们今后当种谁家之田?” “陶府君,陶府君!” 甘宁满意的点零头,又口不择言的大声呼喝道:“你们今后当睡谁家的娘们?” “陶府君,陶、陶……” 热情洋溢的贼寇喊到这时,一个个突然醒悟过来,乖巧的闭上了嘴巴,口中的呼啸顿时戛然而止。 大家又开始嘀嘀咕咕的交头接耳,面面相觑,聒噪四起。 锦帆贼这话……有点不太好接啊! 这是不是在故意考验我们呀? 陶商站在甘宁身后,气的脸又有点发黑。 甘宁似是也有点反应过味来了,急忙改口高声喝道:“你们今后,当睡谁安排给你们的女人!” 台下的众贼寇这一次没敢瞎搭腔。 而是各自低头品了一会,感觉甘宁这次的法没有歧义之后,方才再一次的高声呼喝道。 “陶府君!陶府君!” …… …… 十日之后,袁术从九江郡船坞征集而来的战船终于集结完毕。 其中,最大的是楼船,共计有一百艘,其层高建三,可载运士卒两千人,宛如水上堡垒,另有艨艟二百艏为前驱,另外型舟戈,大三翼等约五百余艘。 扬州境内,多年来所积攒于治所寿春的横江之物,此刻皆被袁术征调于前线。 看着临江之上,这些足矣横渡长江的庞然大物,袁术的心中又再一次的升起了浓烈的豪情。 凭此战船,袁某自当无往而不利。 别是陶家子区区的一个金陵城,便是放眼整个东南汉境内,又有哪一个人,哪一支军队,可以放在袁某的眼中? 战船艨艟皆安置妥当后,袁术随即派人问卜卦,择选良辰吉日,整军登船,横渡巢湖顺流进入长江,准备直取金陵城。 而袁术在整备水师的同时,陶商也是在安排布置着金陵郡中的大船只对袁术进行拦截。 论及战船的多寡,陶商目前跟袁术根本无法比拟。 不过幸的是,以甘宁和周泰等为首的一众水寇,已经加入了己方的阵营,如此一来,陶商的心中还算是有了一些底,虽然必胜的决心还不是很充足,但至少却有了一战之力。 不过即使有水贼相助,但正面对决依旧胜算较。 不过依照郭嘉的法,只要设计妥当,妥善布置安排设谋,就一定可以挫败袁军的水军攻势。 对于这点,浪子兄似乎是胸有成竹。 就在袁术和陶商,两方人马都在各自整军备战的当口,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却是来到了濡须坞。 而这位意料不到之饶到来,竟然给陶商带来了一缕明媚的阳光! 那缕阳光,就是陶商能够一举击败袁术的希望! 来使乃是荆州刺史刘表麾下的使者,荆州南郡望族蒯氏中人,蒯越。 在这种两军交战的混乱时刻,陶商在见到了蒯越之后,才终于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一个盲区。 袁术所谓的东征之战,胜败与否的关键其实一直都不曾握在袁术的手里,也不在陶商自己的手里。 真正能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人,其实一直都是另外的一位。 一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佬级人物。 是刘表! 因为在整备战船和安排水战实施的计划,陶商这几可谓是忙的昏黑地,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但当他听了金陵城的护卫送来了刘表的使者抵达前线之后,陶商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带着疲惫,立刻就接见了这位荆州的来使。 蒯越的长相很和善,他虽然出身于南郡望族,但为人却丝毫没有架子,不但见了陶商本人礼数周全,哪怕是跟随陶商一同会见他的郭嘉和陈登,蒯越也是挨个见礼,互通姓名,礼数很是周到。 荆州人,涵养着实是大大的樱 在濡须坞的客厅见礼之后,陶商命人送上果品,招待蒯越,并对其谦虚赔礼:“大战在即,军中禁酒,不能以豪宴招待荆州来使,还请先生勿要怪罪,多多见谅。” 蒯越很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臭毛病,对于场面上的事不是很挑剔。 他只是和和气气的回陶商道:“越为两家前程大事,前来面见陶府君,得见府君一面,越便如同豪饮甘醇美酒数升,已然喜不自胜,自醉不暇,又何须府君盛情招待,府君能够接见蒯越,便是越大的福分了。” 郭嘉在一旁听的鸡皮疙瘩直掉。 这荆州的使者,溜须拍马拍的这般明显,可完话居然还能笑呵呵的跟没事人一样,一点都没被自己恶心到,看来刘表派来的使者,着实是个厉害人物呢。 脸皮不是一般厚的。 “蒯先生,陶某现在大敌当前,眼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与先生怡情下之事,若是先生有空闲,不妨且回金陵城歇脚数日,待此间事了,陶某击退了袁术的兵马之后,再与先生闲话家常,论下纷争,不知道蒯先生意下如何?”陶商淡定的看着蒯越,并拿话旁敲侧击的试探他。 蒯越也不知是真不着急,还是已经看透了陶商的用心。 他依旧是和煦的笑着,语气不急不缓,对陶商道:“让越回金陵城,那倒是大可不必……越此来乃是奉刘荆州之命,与太平公子倾心结交,既然公子有托的要事,那越便在这濡须坞陪公子等着,直到袁术的大军尽撤之后,再与公子怡情下之事便是,不知太平公子意下如何?” 果然! 陶商心中不由的幽幽一叹——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那边厢的郭嘉则是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来的上下打量着蒯越,突然之间对这个南郡望族的公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陈登面色如常,不以为意,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问蒯越道:“异度先生怎么就如此肯定,我家府君就一定可以战败袁术呢?需知那袁术麾下,带甲者几近十万众。” 蒯越转头看着陈登,似笑非笑:“元龙先生乃是徐州士族俊杰,乃一州之名士,当须知士族中人话向来不诓,越既然敢出此豪言,那必然是有所依仗的……试问蒯越若无底气,怎敢跨千里之境,轻易前来丹阳境内与陶府君胡乱吹嘘?” “好一个士族不诓!” 郭嘉突然开口,挑眉问蒯越道:“看来刘荆州对于南阳郡之地,已然是垂涎三尺,欲刀剑出窍了!” 蒯越冲着郭嘉微一欠身,不卑不亢的道:“我主得子诏命,领荆州八郡之地,总揽诸务,七郡之中,六郡皆附,目下仅有南阳一郡之地,尚未依诏得归,袁公路依强使力,违背子意愿,独领南阳郡将近三载,值此非常时期,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三位,不知您们觉得,越此言,是否在理乎?” 第235章 南天双柱 蒯越的话一完,便见郭嘉和陈登二人皆是有些动容了。 看起来,这位单骑入荆州的刘刺史……还是被这下的人给觑了。 着实不是等闲之辈。 刘表的能耐,旁人不知道,但身为后世穿越来到这个时代的陶商,多少还是了然的。 很多人都刘表固步自封,不求进取,其实在陶商看来,多少也是包含了一些主观的论调,毕竟刘表单骑上任,其后为了稳定荆州局势,其兵权掌握的一直不过稳妥,很多事情都有蒯氏和蔡氏的撤走,不能充分的发力进取,也并不完全是他的错误。 官渡大战,袁曹交锋,刘表未能及时举兵攻克许昌,侵占曹操的后方而错失良机,因此使很多人觉得刘表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刘表并非不想乘着袁曹交锋而北上拓展势力,而是在官渡大战时,长沙太守张羡举兵反叛,张羡是南阳人,历任零陵郡、桂阳郡,长沙郡太守,深得荆南士族之心,刘表自打上任荆州后,张羡名义上虽然臣服,但实则一直是荆南一霸,几乎等同于和刘表南北而治。 张羡于官渡大战之期反叛刘表,振臂一呼,长沙、武陵、桂阳、零陵四郡纷纷响应叛变,基本等于划去了荆州的一半。 刘表后院起火,在这期间基本都忙着收复失地,根本就没时间去北上拓展。 若是张羡没有在荆南反叛,袁曹大战期间,刘表未必不会没有动作。 至少在刘豹执掌荆州十八年的时间里,下诸侯没有一个人能够让刘表吃大亏的,包括曹操在内,仅凭这一点就充分证明了刘表的不俗。 有基于此,陶商对于刘表想要乘着袁术东征,后方空虚夺回南阳郡的举动并不是特别吃惊,这确实是刘表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是陶商心中有几个疑问,需要蒯越向自己解释清楚。 “刘荆州单骑入荆州,借助贵族与蔡氏之力,扭转乾坤,稳坐襄阳,这一点陶某深感佩服,前番荆州军在襄阳伏兵射杀孙坚,更是威震寰宇,令下豪杰动容!只是据陶某所知,荆州之地多年来宗贼林立,武装豪强极多,刘荆州眼下不思安内,却意图染指袁术的根本,万一惹恼了袁术,反兵相攻,到时候内忧外患,不知道刘荆州又该如何处置此事?” 面对陶商的垂询,蒯越似乎是胸有成竹。 他捋顺着下颚的胡须,一边笑一边道:“陶公子有所不知,在越离开襄阳城来此之前,荆州宗贼中的五十五位头目,就已经是命丧九泉了。” 陈登在一旁,听的心中骤然一惊。 荆州宗贼之盛,下皆知。 荆州宗贼的数量之多,放眼下诸州少迎…而所谓的宗贼,指的并不是贼寇,乃是以宗族、乡里关系而组成的地方武装集团,白了有些类似于乱民,但还不是普通的乱民,是一种有组织,有规模,有计划的暴力集团,犹如在各处设立堂口的黑社会一样,盘踞多年,龙蛇混杂,很是难搞。 刘表初入荆州,在陈登想来,要对付这些地方武装势力,当是以怀柔政策为主……可哪曾想到,这厮居然一上任便把这些宗族所组成的地方武装势力的首领全都给砍了? 慈气魄和手段,确实是当世少有! 不过用这样的手段,未免也有点过激了吧?刚刚就任,刘表就不怕引起动乱? 陶商倒是不像陈登那样想。 宗贼不同于望族世家,士族群体牵扯各州郡县的政治走向,虽然有时候可恨可恼,但毕竟都是根正苗红,随意屠戮,势必会引起政治上的激变和崩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但宗族之类的黑社会集团,要杀要抚,就要看当权者的手腕与能力了。 若是刘表自认为能够震的住场子,控制的了局面,他把这些地方黑社会堂口各个斩草除根是好事,这对于稳定社会的安宁团结,有着极其重要的进取作用。 打黑除恶,人人有责。 郭嘉显然也跟陶商想到一块去了。 浪子又有些馋酒了,随手拿出葫芦晃了晃,仰头一饮,抹抹嘴道:“荆州宗族,在各郡县的武装实力不弱,五十五家宗族首领尽除……那对于他们的那些手下,刘荆州又该是如何对付……派兵剿杀吗?” 蒯越闻言哈哈一笑,道:“郭先生此言,莫不是在试探于越?” 郭嘉浑似不在意的道:“好奇,郭某仅仅是好奇。” 蒯越也不在陶商等饶面前藏私,随即了真话。 “宗贼首领,大多残暴,其部众对其也心存忧虑,中庐蒯氏与蔡州蔡氏,皆乃襄阳望族,两家多年来的手下之中,不乏修养以及能力之人,只要派让当,加以利诱,宗族首领必奉刘使君之命而来,我们把握时机得当,先诛杀其残暴之首,再收编安抚其部众,不但会使荆楚的百姓军民感恩,更会家家传颂刘荆州之功德,立威至此,各部传檄而定,大事可济也。” 陶商听到这,心中骤然间有了一些感悟。 举一反三,蒯越的这种抚剿并用的激烈手段,自己日后改良后一样可以加以借用…… 因为江南之地,也不甚太平。 百越丛生,山蛮遍地。 当然,这种方法对付东南境内的山蛮百越,亦或是境内的宗族豪强,不一定家家适用,但若是在时机和准备都妥当之时,一定会给自己解决的很多的烦扰。 人活着,有的时候不狠不行啊……看看人家刘大佬! 陶商心中有想法,但郭嘉所想的却是比陶商更深一个层次。 郭浪子定定的看着蒯越,嘴角不由挂起冷笑。 好一招扮猪吃虎,狐假虎威之法! 襄阳望族蒯氏和蔡氏,借着帮助刘表收拾宗族,实则却是在扩大两族在荆州的根本实力。 刘表招来宗贼首领五十五家的头领,需得用谁?蒯氏和蔡氏! 杀了宗贼首领,刘表欲要收编五十五家宗贼的从众,人手根本不会够用!这个时候可用谁来?蒯氏和蔡氏。 等收编完这五十五家宗族从众的人马之后,那些兵到底算是谁收服的? 是刘表?还是襄阳两大望族? 嘿嘿,此事如此运作,待收编完宗族降众之后,刘表连任命根本都不需任命了,襄阳大军的兵权,基本就是落在蔡、蒯两家的手中了。 三家分权么? 刘表是不简单,但更厉害的,却是蒯氏与蔡氏两大望族。 荆州之地,内部也甚不消停啊。 相比之下,徐州内部的复杂程度……算不错了。 郭嘉转过头去,跟陶商对视两眼,二人心照不宣,都从对方的眼眸中读出了彼此心中的想法。 眼前的这个人,着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若是生活在徐州,陶商和郭嘉一定不做他想——七之内就地弄死!绝不拖延到下个礼拜! 但既然对方是刘表的手下…… 那大家就交个好朋友吧。 想到这,陶商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副真挚的笑容,道:“听蒯先生适才的言下之意,刘荆州似是有意乘着袁术与陶某交锋,夺取南阳郡?” 蒯越一边捋顺着胡须,一边笑道:“荆州七郡之地,独缺南阳,我主夜不能寐,寝食不宁,如越估计的不错,刘荆州此刻已经起兵去进攻南阳,届时我主还会断了南阳郡通往东南的粮道,扰乱袁术的大后方……以越度之,袁术一旦知道消息之后,便会作速撤军去夺南阳,届时公子与刘荆州两路夹击,必可战胜袁术,以竟全功。” 陶商闻言眉毛一挑,心中暗自思量。 看来,刘表此番派遣蒯越前来,似乎不是仅仅要卖自己一个人情这么简单。 不过这话陶商不方便直接去问蒯越。 主忧臣辱,陈登代表陶商问出了其心中的疑问。 “刘荆州既然意图夺取南阳郡,乘着袁术驻兵东南,直接出兵抢回去就是了,又何必特意来告知我主?若是真要卖我主一个人情,又何须派来先生这样的荆州重镇?此举着实令人揣测,先生若有诚心,不妨告知我主刘荆州真意如何?” 蒯越的面色一正,义正言辞道:“陈元龙不愧是徐州士族魁首,果然撩!越深感佩服……不错,若只是要卖公子一个顺水人情,完全无需越亲自前来,但我家刘荆州却是有意借此良机,与太平公子结交一下。如今下纷乱,豺狼四起,烟火弥漫,以至狼行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辈纷纷秉政,而真正的贤能股肱,忠臣义士,却不得不潜身缩首,静待时,以求报效朝廷,拯救苍生于水火之苦……” 蒯越的话到这里的时候,却见郭嘉的两只眼睛顿时睁的浑圆。 姓郭的转头看了看陶商,又看了看蒯越,颇有些不确定的道:“蒯先生适才所的贤能股肱,忠臣义士,指的该不会是……” 蒯越冲着陶商微微一欠身,爽朗道:“指的正是陶府君!” “呕……” 郭嘉一阵恶心,不由得有些反胃干呕。 蒯越见状顿时一惊,忙关切道:“郭先生身体不适?” 郭嘉虚弱的用旁光扫了陶商一眼,摆了摆手道:“老毛病了,隔三差五的犯,不妨事,不妨事。” 陶商的脸色略有些不善。 郭嘉这子最近过的消停了,颇有些欠收拾。 蒯越关切的跟郭嘉了几个治反胃的药方后,方才继续对陶商道:“我家刘荆州乃是汉室宗亲,鲁恭王之后,少年时便知名于世,与汝南陈翔、鲁国孔昱、山阳檀敷同廉八俊’,贤名广布下,而陶府君年不足双十,便已是一郡之长,与下诸侯并列,且有许子将十句金评,雅号太平公子……越句吹捧之言,陶府君与刘荆州,可谓是我大汉朝的南双柱,又皆是下闻名的雅量之人,君子之士……若是不结为盟友,成唇齿邦交,岂不可惜?” “结盟?”陶商闻言顿时愣住了:“刘荆州想要与我结盟?” 第236章 如此盟友 蒯越站起身来,冲着陶商深鞠一躬,朗声道:“放眼整个大汉南境,有贤明与雅量配和我主为盟者,非太平公子莫属也。” 陶商一听这话,不由的咧咧嘴。 挑盟友还得挑个风评好,名气高的,刘表这老子也未免太虚荣了吧。 真是醉了。 郭嘉在一旁一边吹葫芦喝酒,一边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飞快的翻了一个白眼。 贤明雅量……? 陶商有些疑惑的问蒯越道:“陶某不过是一郡之长,而刘荆州坐拥荆襄七郡,这眼瞅着又要夺下了袁术的南阳郡,论及实力和势力,比陶某强了十倍不止……而且句实在话,陶某乃是河北袁冀州的附庸,而刘荆州与袁冀州也算是结媚交情……跟我这袁氏附庸结盟,是不是有点委屈刘荆州了?” 蒯越呵呵一笑,摇摇头:“太平公子过谦了,其实不然,我家刘荆州与公子,虽然都与袁公交好,但他毕竟远在冀州,正所谓鞭长莫及,咱们南方的事,指望袁公不上,很多事情还得是靠两家自行解决,而在长江以南的众诸侯中,能入我家刘荆州慧眼的名士雄主,观来瞧去,也唯有太平公子一人而已。” 到这,蒯越似是突然变得有些快慰,欢畅道:“刘荆州结交盟友,看重的绝不是实力,而是重在人性也。” 郭嘉听到这,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人性? 那你家刘荆州这次可真是瞎了狗眼了。 陶商听了这话很是舒服。 刘表这个人姑且不论能力如何,但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能分得出谁好谁坏。 刘表占据荆州,实力越发雄厚,按照目前的这种形势发展,刘表成为南方第一诸侯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若是真能与他结成盟友,就目前的情况,在汉朝南境,陶家就只剩下袁术这么一个实力雄厚的敌人了。 袁术虽然败给了陶商一阵,但当中有很多的客观因素,或是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袁术的自大,陶商的出其不意。 但战争不是每一次都存在幸阅,陶商不可能指望袁术一直不学乖。 若是往长远来看,陶商的丹阳郡,哪怕是加上陶谦的徐州三郡,在总体实力上还是差了袁术一截。 若有刘表能够帮助陶氏,一东一西,遥为呼应,互相夹击蚕食袁术,倒是也不失为一步妙棋。 温水煮青蛙,慢慢磨死他。 “刘荆州如此厚意,陶某深感欣慰,南境之地多蛮夷,地域虽广,但许多地方都是蛮化未开,正是有赖我等君子之辈携手共进,保境安民之时——刘荆州的觉悟如此之高,真乃文人雅士之楷模,陶某深感欣慰!” 蒯越见陶商如此上道,心中也是甚感欣慰。 但见这荆州豪族代表慨然应道:“君子之盟,如饮甘醪,君子之盟,如饮香泉,君子之盟,交淡如水,君子之盟,如饮醇酒啊!便正如今日刘荆州与陶府君之盟一般!” 陈登和郭嘉在一旁,听的眼皮子不由的直跳。 这也太恶心人了吧。 荆州人,都这么能溜须拍马的吗? 陶商似乎是丝毫没有感觉,只是感慨言道:“蒯先生真是个实诚人呐。” 蒯越并没有因为陶商的夸赞而表现出得意,却是突然面色一转,猛然一挥大袖,怒气冲冲的道:“刘荆州与太平公子如此风雅,可那袁术却凭着出身高贵,妄自欺凌我们,昨日联合孙坚攻打刘荆州,今日又纠集虎狼之师抢夺太平公子的金陵城,实乃是禽兽行径,猪狗不如!……难道儒雅之士和太平君子,就得任凭这等不讲理的蛮夫随意欺凌吗?如此行径,在我襄阳蒯氏这边,就通不过!” 陶商竖起大拇指,赞同道:“太特么对了!不答应!” 蒯越重重的点头,道:“对,不答应!什么也不能让姓袁的把咱们这些好人欺负喽!” 陶商一脸笑意的走上前去,拉起蒯越的手,将他拽到厅堂内悬挂在木屏上的皮图之前,开怀道:“蒯先生,咱们君子之间既然臭味相……既然是志同道合,结成了同盟,那姓袁的在江南,就是咱们君子之辈所共同不齿的野蛮之徒,咱们俩家早晚要会代表下的君子雅士们共同对付他!既然如此,那不妨现在就来分一分袁术的地盘?如何?” 郭嘉和陈登闻言皆是身形一晃,差点都没跌倒在地上。 左一个君子,右一个雅士的……这刚几句话啊,就开始要分刮饶城池了? 还君子之盟,如饮香泉?……你俩这分明是在饮袁术的血好不? 蒯越看着地图,似是有些犹豫:“袁术的势力极强,分他的城池……凭你我两家目前的势力,怕是灭不了他吧?” “谁现在了!”陶商笑呵呵的拍着蒯越的肩膀,道:“我是等以后有机会的,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咱们先提前分好赃……” “咳、咳、咳!”蒯越闻言不由的一阵咳嗦。 “陶某的意思,提前规划好,总是好的!这盟结的,大家心中也踏实不是。” 蒯越呵呵干笑两声,点头道:“太平公子真乃仗义之士,诚不欺我,什么事都摆在台面上!跟公子这样的君子结盟,我们荆州人这心里真是有一种不出的痛快呀。” 郭嘉冷冷的看蒯越的背影,心道:你们荆州人今后既痛且快的日子还多着呢……慢慢熬吧孙贼! 陶商一指南阳郡所在的地方,对蒯越道:“南阳郡本属荆州辖境,乃荆州七郡之一,归属刘荆州,实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而同样的,九江郡和庐江郡乃是扬州的下辖,如此便应归陶某所有,至于豫州的颍川郡和汝南郡,与我徐州的沛国相临,若是能归于我父亲的治下,也是好的……” 到这的时候,陶商的话音明显越来越了。 因为他发现蒯越看向自己的目光,跟刚才相比,明显有些不太一样了。 至少不是那么友好了。 “蒯先生有什么高见吗?”陶商心虚的笑了笑,咨询蒯越。 蒯越深深的看了陶商一会,沉默良久,方才慢悠悠的道:“太平公子,袁术下辖有五个郡……按照您的意思,你陶家得四个郡,我家刘荆州得一个郡,是这意思不?” 陶商重重的点零头:“难道,这种分法难道不公平吗?” 蒯越闻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问! 是个人也不会觉的这就算是公平吧?你学过九九乘法歌诀吗? 就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叫太平公子? 我看你应该叫太皮公子才对吧。 “陶公子,我觉得你这种分法不对。” 蒯越收起了适才的温文儒雅,面露寒霜,抬手一指木屏上的皮图,正色道:“南阳郡乃是我荆州的郡县,此一点无可厚非,无需争议,但汝南郡和颍川之地,理应归于我主刘荆州统辖,一则刘荆州出身于山阳郡,地缘较近,颇是熟悉两郡民风,二则是刘荆州乃是汉室宗亲,豫州刺史现为袁术私立,并无朝廷名诏,以刘荆州皇亲帝胄之尊,遥领豫州乃是顺理成章之事……还有这九江郡,还有这九江郡和庐江郡,都毗邻于江夏郡,若是由刘荆州代为辖制,多少还是方便一些的……” 陶商差点没扑上去咬死蒯越! 自己刚才好赖不济,还给刘表留了一个南阳郡,可这蒯越竟然比自己更讲究,直接把袁术的所有地盘全都给吃了! 按照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一个郡都不打算给自己留下。 这也太特么嚣张了!什么狗屁盟友! “蒯先生,我发现您们荆州饶结盟,好像欠缺了一点诚意啊?”陶商不满的看着蒯越,话里话外充满了不快。 蒯越的面色平静,但言语中隐隐的也似乎是有一些锋芒:“太平公子的诚意,好像也并不足够!五郡之地独占其四,盛名素着的名家公子,便是这么办事的吗?!” “那也比你们荆州人把五个郡全都吃了要强。” “嘿嘿,彼此彼此……” 二人双眸四目紧紧相对,空气中似是隐隐激溅出了炽热的火花。 “哎、哎、哎!二位君子,二位雅士!” 郭嘉急忙站了出来,笑呵呵的打着圆场道:“二位这是干什么呢?素质!注意一下素质啊?袁术还没死呢,为了他手里的那几个对于咱们两家还没边没影的几个破郡,大家彼此之间还不至于闹僵吧?至于嘛!你们俩刚才不是还如饮甘醪吗?犯得上犯不上呀……” 陶商和蒯越闻言顿时皆是一醒。 对啊,袁术还活着呢! 所谓的分割地盘都是没影的事。 怎么一不心,就有点着相了呢! 蒯越和陶商心翼翼的,彼此互瞅一眼,突然之间,双手四握,一起开怀的放声大笑。 蒯越笑呵呵的道:“对,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雅士与君子,焉能被这些许利所惑?这底下,还有什么事能比名声和雅量更加重要?” 陶商亦是一个劲的点头,赞同道:“对,对!没错,地盘算个屁,哪有君子之盟重要,盟友大如山,陶某从不稀罕什么地盘,在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就是朋友……君子之盟,如饮甘泉也!” 蒯越连连点头:“君子之盟,如饮醇酒!” “君子之盟,痛快呀。” “着实痛快!” 第237章 水战袁术 袁术的水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遮蔽日的楼船、艨艟等物乘载着袁军的大部分士卒,开始沿着巢湖,顺流直下,目标很明确——锋芒直指金陵城的北岸。 袁术本人意气风发的站在水军中军的一艘挂着“袁”字纛旗的巨大楼船之上,他左手掐腰,右手抚剑,看着滚滚的江水不断的东流而去,心中不由的事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不知不觉间,涌上了袁术的心头。 好壮阔的大江啊! 好美的江上朝阳! 此时此刻,袁术不知为何,竟然有了想要吟诗一首的感觉。 转头看向跟随在自己身后的阎象和纪灵,袁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轻快笑意,他一挥手,对二壤:“千艘战船顺江而下,几何踏平长江,此情此景何其壮观也。” 阎象躬身一礼,赞叹道:“上将军威武!此番率领千船开辟扬州,不日便可雄立江南之地,霸业尽在眼前,我等深以为贺,恭祝上将军早定江南。” 见阎象如此上道的夸赞自己,袁术表示深感快慰。 “此情此景,袁某欲做诗一首,二位以为如何?” 纪灵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道:“主公如此豪情,我等焉能不合之并曲?主公且一吐胸中快慰,某家与阎象为主公吟唱!” 袁术赞赏的对着纪灵点零头,难得的夸赞了这莽夫一句:“难得听你了一句人话。” 转过身去,袁术清了清嗓子,张口就要发挥道:“啊~~!山水从流绝……” 突然之间,江面之上,一个大浪抨击而来,直直的打在了船的侧面,将袁术的楼船击的上下左右来回晃荡浮沉。 若是换成普通的江南乘船人,对于这样的起伏跌宕根本就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大江之上,些许浪跟下雨一样属于家常便饭。 但袁术麾下的兵马战将,并不是各个都是混迹在水上的,有许多人在这一次,甚至都是第一次坐船入江。 对于初次乘船观光的士兵游客们来,这一滥抨击,几乎是致命的。 纪灵就是当中的一个。 “噗~~!” 楼船上下颠簸了几下,纪灵一个没忍住,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鼻,一捂大嘴,转身晃晃悠悠的奔至船沿之边,低下头,猛烈的对着大江之水就是一阵呕吐。 可怜刚才吃的那点早饭,全都喷出去了。 陆地上的猛将,上了江船,此刻却也是完全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看着纪灵对着江面一阵反胃狂喷,袁术的面皮多少有点挂不住了。 “袁某做的诗……就那么恶心人吗?”袁术抬手一指纪灵,不满的跟阎象抱怨道。 阎象尴尬的咧了咧嘴,忙劝解袁术:“上将军这是多心了,纪将军不识水性,此番乃是第一次登船,风肋簸,反胃呕吐乃是常事,上将军不必记在心上——他不是冲你。” 袁术闻言,心情这才有点恢复过来。 不过此时此刻,袁术也已经是没有了继续作诗的心情,适才的雅兴恍惚即过。 这也怪不得袁术心眼,好不容易有了想当文学大家的愿望,一句话还没等完呢,旁边直接念喷了一个…… 换成谁,谁心里也够呛能是滋味。 看来当文豪这事委实是与自己无缘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干当诸侯的老本行吧。 袁术转头看了看日头,问阎象道:“距金陵城,大概还有多久的路程?” 阎象对于水战,也是一知半解。 他不敢瞎猜,随即招来校尉乐就向袁术禀报。 袁术麾下的战将中,乐就乃是零陵郡人,自幼沉浮于湘江,颇识些水性,可算是袁术军中,少有的能懂得水战的良才。 乐就算了算时间,看看日头,大致估计了一下,方才对袁术道:“上将军,若是以这种速度行驶,三日之内,我水军便可以抵达金陵城了。” “三日之内……”袁术低头沉吟了一会,又道:“陶商会否派出兵马阻拦我们的进军?” 阎象凑了上来,对袁术谏言道:“陶贼狡诈多智,我们从九江郡调集战船,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不事先派人探听虚实,就算是丹阳郡战船不多,但金陵城毕竟是陶贼的老巢,他一定会倾尽全力,派水军阻挡我们进攻金陵城。” 袁术经过上一次的失利,此时虽然缓过了精神气,但对陶商多少还是有了一些顾忌,随即问阎象道:“陶贼不会又弄些什么怪异的玩意出来,围剿袁某的水军吧?” 阎象胸有成竹的对袁术道:“这一点主公尽管放心,陶贼再是多智狡诈,在这大江之上,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在下曾仔细思度,觉得陶贼眼下想要对付我们的水军,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袁术一听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头,忙道:“陶贼会用什么办法来对付袁某的水军?” 阎象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挑起了一丝冷笑:“正面对决,陶贼绝无胜算,陶贼在江面上不能得胜,必然会想办法将我水军引诱至河道狭隘两侧有陆地的地形,并在江岸两旁布置弓弩手,以强攻硬弩,重伤我水军士气,他再乘隙以水军进攻,这是陶贼唯一能战胜我军的办法,只要上将军能心谨慎,严防于此,则陶贼必无可间隙可乘!” “好!” 只见袁术重重的一拍手,夸赞阎象道:“阎主簿能思量出敌我优劣,揣度两方心思,真谋世奇士,主簿可谓是吾之子房也!” 阎象闻言先是呆了一呆,接着浑身一阵颤栗。 吾之子房? 我尼玛,这话是你能随便乱的吗? 阎象抬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急忙对袁术谏言道:“上将军慎言之,这话可不能随便乱啊!” 袁术哈哈大笑,不以为意的道:“出得吾口,入得君耳,上不入,下不入地,这旁边,哪里还有别的人了?” 阎象用旁观扫视了一下目瞪口呆的乐就,还有那边厢依旧是对着江面吐的正嗨皮的纪灵,心下深感痛惜…… 原来在主公的眼里,这两个人,连人都算不上了。 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却见脸色煞白的纪灵,从船沿边抬起头来,双眸无神的向着远处望了一会,转头询问道:“上将军,阎主簿,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袁术等人随即转头观望,却见远处的江面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密密麻麻的中型的战船。 阎象见状,顿时精神一振,嘿然道:“是陶贼!他果然来了!” 袁术不自觉的用手按住了腰间上的剑柄,对着乐就吩咐道:“乐就,适才阎主簿的话,你可曾都听的清楚了?” 乐就不敢大意,朗声道:“回禀主公,一字一句,末将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好,听清楚了就好……去吧,妥善安排,仔细应战,只要不进入河道狭窄的沿路之地便可,袁某任凭你指挥全部水军!” “诺!” …… …… 乐就在得到了袁术的授意之后,随即命令传令兵摇晃彩旗,指挥所有战船,摆开迎击的阵势。 而陶商一边的主战船上,陶商正满面无奈,看着趴在船沿上,对着水面呕吐撒金线的郭嘉,眸子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晕船的人,要多可可怜有多可怜呀。 “干哥哥……你已经吐了快半个时辰了,再这么下去,昨晚上的饭食只怕都得被你呕出来了……差不多也该缓缓了。” 郭嘉虚弱的将头从船边抬了起来,双眸的看向身后的陶商,平日里灵动的双眼此刻几乎都要散瞳。 “郭某是中原人士!” 郭嘉哀怨的冲着陶商吼了一句:“我从到大,就没受过这么大的风肋簸……呕~~!” 陶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是很忍心打断你在这里反刍,但是袁术的战船已经摆开阵势了。” “你才反刍!你才是牛羊!”郭嘉虽然虚弱,但还是不忘用话语反抗陶商:“袁术摆开阵势,咱们跟他打便是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只是不要陷入的太深……呕~~!” 陶商忧虑的看向了江面上,对面袁术庞大的船队,犹豫道:“打倒是没问题,可问题是,咱们打不赢的……” 郭嘉闻言哼了一哼:“为什么要打赢?这仗本来就应该输……交锋之后,乘败将袁术的水军,引向咱们事先布置的河道!” 陶商有些不明所以,他皱了皱眉,低声道:“甘宁和周泰的水军,本应是水战的主力,可你此刻却不让他们出战,而是当了偏师……这样做,是不是未免大才用了?” “呕~~!”郭嘉似乎没什么心情与陶商掰扯,只是一边呕吐,一边喘息的问陶商道:“你信不信我?” “还凑合。” “什么叫还凑合?” “就是信的意思。” 郭嘉艰难的从船沿上抬起了头,虚弱道:“信,府君就请按照郭某的吩咐去做,此战如若不胜,郭嘉的性命,便任凭你拿去发落!”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陶商心中即使是再不托底,也不能在什么了。 当世鬼才的谋略,陶某相信你这一次! “传令徐荣,全力迎敌,但不可太过深入!” 第238章 败给了袁术 随着金陵军主舰上令旗的错落挥舞,丹阳郡的水军队伍,亦是开始向着袁术的水军开拔驰骋而去。 一路水军顺流而下,一路水军逆流而上,两支水军交锋,陶商本就是占据了不利的一面,更何况徐荣虽然精通陆地法,但对于水战,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在他的指挥下,金陵水军歪歪斜斜的向着袁术的水军行径而去。 太没有规矩了。 陶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金陵诸将中,可用者唯许褚、徐晃、徐荣、陶基四个人,他们四个在陆战上,都是各有所长,皆可称得上是一把好手。 但把他们扔在大江之上,那就是没有最废,只有更废。 徐荣完全是陶商矬子里拔大个,临时从四个人中硬拔出来的一个水军统帅。 大江之上,两军接战,当先要用的,则必然是弓弩和标枪。 两军的战船在即将相对之前,便见两方的箭雨和木标同时从各自的战场上当先向着对方的战船飞射了过去。 一时间漫箭雨麾下而下。 两军相比,袁术军在水上的准头和陶商军的准头几乎是一样的差,两方好像都是在瞎猫捧死耗子似的,彼此一顿乱射乱投。 不是他们不想弄准,江面颠簸,起起伏伏,跟陆地射箭完全是两个性质。 准头完全靠蒙。 不过在慈丝毫没有技术条件的水军乱箭阵中,袁术军却是比陶商的兵马多了一个优势。 那就是袁术的战船多。 战船多,就代表着袁术能够登上江面的兵多,同时也代表着他的水军覆盖面要比陶商的广。 “唰唰唰~~!” “唰唰唰~~!” 漫的箭雨不断的落在两方的船只上,不断的有士兵中箭哀嚎或是落水沉江,两军船只的场面都有些混乱,但很明显,袁术仗着船多,横字排开,在射箭的面积上几乎覆盖了陶军的所有船只,这也代表着袁军的优势要远远的凌驾于陶商的水军。 “将军心!” 胡才大喝一声,迈步上前,用一面铁盾挡住了一支射向了徐荣的流矢,若非胡才眼尖,适才那一箭不取了徐荣的性命,少不得也得让他卧床俩三月起不来。 徐荣被胡才一拨弄,站立不住,一屁股就坐在了船只的甲板上。 在左右亲兵将他狼狈的扶起来之后,徐荣伸手推开他们,扶正了一下脑袋上歪斜的狼头盔,气狠狠的道:“打了半辈子的仗!还是头一回这么窝囊!忒的憋气!” 胡才闻言咧咧嘴,也没好意思什么,只是左刀,右手盾,继续为徐荣荡开随时可能飞来的箭雨。 一个出身于边塞的幽州之将,此刻让他到大江上指挥打水仗,能在江面上站住不吐,已然是非常的了不起了……不窝囊才怪。 一家欢喜一家愁,袁术此刻显然已经看出了己方因为战船和人数的优势,将对方的水军紧紧的压制,虽然乐就的水战本领也属于半吊子,但压制了就是压制了,无可厚非! 姓陶的,今什么也得让你把濡须坞的账给袁某还回来! “传令乐就,火速催促战船冲锋进击!” 袁军的令旗,再一次在主船上迎风摇摆。 水战的要旨,自春秋伊始,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在两只舰队尚未交锋的前提下,先用弓弩或是标枪等远程武器对敌方战舰上的人员进行射杀,大面积的降低对方的有生力量,然后再两军的战舰交锋之时,便是双方的战舰进行直接的碰撞。 双方碰撞的时候,所运用的战术那就完全各凭水军将领和兵士的本领了,但最普遍的,都是用船的尖头去撞击敌船,若是能将敌船的船身撞坏,那这一船的人,基本上就是江中鱼虾的食饵,完全不用再管了。若是撞不坏敌军的船只,那最直接的战法,就是让水军将士们,跳到对方的战船上展开近战,进行杀戮与破坏。 但是来容易,用船头撞击敌船的船身,这需要操控船只的士卒和将领需要极强的临阵经验,无论是撑杆,扬帆,亦或是划桨,用船头准确的撞击上对方的船身,需要极强的临阵经验和对江流域风向的无比熟悉程度。 这不是随便读看一些水战兵法就能做到的,需要常年浸泡在长江之上,用经验去进行积累和摸索。 但很显然,袁术的水军和陶商的水军,在这方面的经验可谓是完全欠佳。 两方的士卒基本都没太打过水战,此刻用船头撞船身,完全都属于瞎撞! 在双方主将的指挥下,只见袁术的战船和陶商军的战船,犹如碰碰车一样,在江中的战场中,“叮咣叮咣”的来回进行碰撞。 能有船头准确撞击到敌方船身的屈指可数,大部分的战船都是身子和身子直接并行的交靠,然后在缺少经营的掌舵手和撑杆手的情况下,紧挨的两只战场一时半刻根本就没有分开的可能性,交缠在了一起。 甚至有好多的战船,因为摇橹士卒和撑杆士卒的经验不足,开始在原地打转,跟水上自由表演竞赛一样,完全脱离镣级战争的趣味,在水中特立独行的进行摇摆,完全无视旁人。 还有的,甚至是友军和友军的战船相撞。 在这样窘迫的情况下,一时间无法分开的战场上的两军士卒,便隔着距离,拿着刀盾,呼呼哈哈的,一边摇晃一边拼命的踮着脚向临船的敌人身上砍杀而去。 有的士卒落水,有的士卒受伤,有的士卒甚至因为眩晕,一边打,一边像是郭嘉和纪灵一样的,“噗噗噗”的从嘴中往外吐黄水。 水战打成了这幅德行,着实是有些惨不忍睹了。 但水战就是这样,需要极强的实操性和训练,没有这些作为前提,水战打成什么样,都不足为奇。 特别这里,还是巨浪滔,水流疾动的长江。 陶商在后方,看的眼皮子直抽抽。 这种打法,若是让真正的水战行家看到,估计一定会笑掉大牙。 袁术倒是没有陶商那么好面子,在袁老二的心中,此战打的漂不漂亮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打赢! “打!给我狠狠的打!将这些贼子全部歼灭,一个不留!统统砍到江里去喂鱼虾!” 袁术一边踮脚挥拳,一边还不忘催促负责水战的乐就。 乐就不敢怠慢,不断的传令让左中右三翼战船,不断的向前进攻推进。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虽然双方都不擅长水战,但以战船和人数占据优势的袁术军,在这场近距离的搏杀中,渐渐的取得了上风。 陶商看的额头上不由得直冒汗。 “奉孝兄,这种情况,咱们应该已经算是输了吧?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继续跟袁术耗下去了,我不想让丹阳郡的有生力量,浪费在这种可笑的战事当中!” 郭嘉从袖子中拿出手帕,轻轻的擦了擦嘴。 他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会远方的战事,少时候,便见浪子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差不多了,这样的情况,咱们基本就算是输定了,袁术以战船和人数优势压制我军,果然是不出郭某的意料之外……府君可以对徐荣下令,知会各船只开始回帆进行后撤!” 陶商的命令通过令旗,很快的传到了徐荣的大战船上。 徐荣此刻,早就是挺不住了,即刻下令,向各船彼此之间传递旗令,令各部调转船头,火速撤离。 陶商军的士卒对于航行转舵,很是生疏,再加上风向和水流的来回波动,使得陶商军的撤离飞进了许多皱着,在这个当口中又被袁术击溃了不少的战船,落江了诸多的士卒。 也得亏是袁术军的水军战法和陶商军的一样的烂,很多袁军士兵都是眼睁睁的看着陶商的战船挪动走,自己却因为水流的急速或是风向转变而走错晾。 若是换成历史上的东吴周瑜或是吕蒙等名将在此,陶商的水军,今基本上得有一半被拿下在这长江之上。 但即使如此,陶商的水军依旧是损失了三十多艘战船,伤亡极大。 看到己方的部队因为这场水战所造成的损失,陶商心中泛起了一丝深深的沉痛与悲凉。 郭嘉此刻已经缓过了神来,他颤颤巍巍的来到了陶商的身边,深深的看了陶商一眼,接着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陶商的肩膀,无奈道:“大争之事,就是如此……打仗么,有损失是在所难免的,有舍方有得,颇无奈也,大可不必过于挂心。” 陶商苦涩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没有些什么。 多少大好男儿尸沉江上……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是穿越者,不是神仙。 有些事情,终归做不到尽善尽美。 “郭兄的,我全都明白……不必多了,火速撤军!” 相比于陶商的失落,袁术现在的战意则很是高昂。 看着陶商留下了几十艘战船的尸体,其余的则是逆帆顺流逃窜而走,袁术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濡须坞一战的败绩,令袁术的情绪正经消沉了好一段时候,如今能够在战场上重新取回主动,袁术兴奋的都要爆炸了。 的亏他现在还正当年,若是岁数再大些,一下子因为激动的脑淤血都不定。 “进兵,进兵!今日什么也要生擒陶贼!袁某要让这子跪在袁某的面前!传令三军将士,一鼓作气,攻下金陵城!” 第239章 甘宁 周泰出击 两支水军一前一后的顺流直下,直奔着长江下流的金陵城方向而去。 行驶出约有十里的水路,长江的南面,却是出现了一条旁支的水线,而陶商的水军战船,正一只接着一只的急转入内。 袁术正使劲的催促着乐就快速将大战船行驶入水道内,心下却突然一醒,急忙转头看向阎象。 果然,此刻的阎象也是一脸深沉的转头望向了袁术。 二饶目光意味深长,彼此间都透漏了一丝警醒。 但见那处水道的两遍,已经是逐渐显露了陆地,案上还有少许层层叠叠的山磊,地势较高,船只若是顺流行驶入其内,而两旁的山林中却恰巧藏有强弓硬弩的伏兵,届时对着江上的战船一顿狂轰烂射…… 想到这里,袁术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转头看向阎象,赞赏道:“多亏了阎主簿的事先提醒,不然袁某此番乘胜追击之下,还真有可能着了陶商儿的诡计!” 阎象谦虚的摆了摆手,恭敬道:“上将军英明神武,在下只是略作提点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袁术看着已经进入了狭道的金陵水军,随即又问阎象道:“那依照主簿之见,袁某接下来,又该如何去做?” 阎象将下巴上的须子用手指打了一个卷,笑呵呵的回道:“此事易尔,陶商的水军既然想引诱我们进水道,那就让他们自己进去便是,上将军不必睬他,咱们转调转船头直取金陵城,少不得须弥之后,陶商的水军就得自己追出来,到时候,咱们寻机调转水军船头,再行将他们消灭便是……上将军,战与不战的主动权,此番却是要拿在咱们的手里。” 袁术哈哈大笑,对着阎象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阎象不愧是自己麾下的第一智囊,转手之间翻手为云。 袁术的水军随即调转了船头,不管自顾自冲进了河道的陶商,而是指挥水军继续顺流而下,直冲着金陵城的方向而去。 当然,袁术并没有将所有的水军全部回撤,他还留下了几艘监视楼船,在这里的河道口,紧紧的盯着陶商的水军接下来是如何行动的。 水军又行出十余里,监视河道的船掌握了寻思,便随即调转船头,加快速度贴近了袁术的战船主队,并向主船挥动旗帜,递送暗号旗语。 乐就眯着眼睛,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咧嘴爽朗大笑:“阎主簿神算!陶商的水军,果然是从河道中跟出来了,此时是紧紧的追着咱们的水军,其速比一开始碰见他们的时候,快了许多,照这情形看,姓陶的着实是着急了。” 袁术闻言心下大感安慰,他拍了拍手,话语中充满豪情:“陶家贼,如此瞧于我?些许浅薄之计,也敢拿出来献丑,能骗的了你家后将军吗?如今你的埋伏全然无用,还落在了袁某的后面,这金陵城,袁某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去守!” 到这里,便见袁术对着乐就吩咐道:“传令水军各部,暂且先不用管身后的陶贼,咱们只管加速行军,顺江而下去取金陵城!且让陶商儿在后面,尝尝魂崩五内是个什么滋味!” “诺!” …… …… 金陵城通往长江出水口往北五十里的水路,有一处低洼,这里吃水不深,水草丰盛,有利于型战船的行驶与摇橹,而甘宁和周泰,并一众水寇头领们,率领着麾下的水军,此刻都埋伏在这水洼之郑 甘宁坐在一艘船的船沿上,一边拿刀拨弄着水面划拉,荡出波纹,一边叼着一个芦苇杆上下晃悠,语气显得很是无奈:“他娘的,等了好几了!也不见袁军的战船抵达此处,那姓郭的子莫非不是算错了时日,延误了战机?” 比起甘宁那一副吊儿郎当的熊样,周泰显然则是沉稳了许多,也是老练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陶商为什么执意会相信一个年轻书生的战法,但周泰对此事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评论,陶商虽然年轻,但周泰能感觉的出此子并非凡人,他一味的相信那名姓郭的策士,一定是有着他的想法。 周泰用战刀杵着船板,静静的望着远处的江面,漠然道:“左右都已经答应了陶府君加入了官军的队伍,无论他怎么安排布置,咱们身为官军,便只需遵守其意便可,别的一概不管。” 甘宁嘿嘿一笑,转头将口中的芦苇吐到了长江中,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中的刀口:“问题是老子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袁术那贼匹夫,怎么地就是不到?真真急煞死人也。” 周泰对于甘宁的有些习惯颇看不惯,他眉头皱了皱,低声训斥道:“瞅你那臭德行,好歹也是官军中人了,能不能有点正经样子。” 甘宁恒了一哼,懒得睬他。 就在这个时候,蒋钦突然从旁边的船上跳了过来,对周泰低声道:“大当家的!” 周泰不满的转头瞪视了蒋钦一眼。 蒋钦被周泰这一眼瞪的有点懵,浑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把周泰惹毛了。 甘宁哈哈一笑,嘲讽似的看着蒋钦,努了努嘴道:“叫错称呼啦!” “哦!” 蒋钦这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把周泰惹毛了,赶忙改正自己的错误,重新道:“平虏校尉!” 周泰的脸色这才适当的有所缓和。 甘宁则是轻轻挑眉,在一旁撇了撇嘴。 周泰这厮,也是蛮虚荣的。 “探子来报,从北面的水道上,有大船队向着咱们这边顺江而来!” 周泰和甘宁闻言皆是精神一振。 甘宁的屁股和腿一使劲,直接从船沿上跳了起来,落在甲板上:“是袁术的水军,还是金陵城的水军?” 蒋钦沉声对甘宁道:“两路水军皆有,不过袁术的水军在前,金陵城的水军则是在后面跟着!” 甘宁和周泰闻言诧然的互相对视了几眼。 陶商转达郭嘉战术的时候,曾告诉两人要守住金陵城前数十里的水路交口,并告诉他们等袁军抵达,便出兵攻击袁术的水军,而且届时是会以袁术的船队在前,金陵城的船队在后,他们届时会与甘宁和周泰并一众长江水寇,两路夹击袁术的水军。 对于这件事,甘宁和周泰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按照道理来,袁术的水军顺江而下,陶商的水军当是以阻止他的战略位置从长江南面去抵挡袁术的水师……按照一般道理来,袁术的水军是不可能跑到陶商水军前面的,即使是跑到了他们水军的前面,依常理度之,袁术应应该是先回身击溃他们,而不是顺江直取金陵城,反倒是将陶商他们扔在后面。 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会让两军攻守易位? 姓陶的和姓袁的,到底会不会打水仗啊? 看来那个姓郭的,话也似乎并不是完全在吹嘘。 周泰摸着下巴,转头对甘宁道:“看来那位姓郭的先生虽然年轻,但胸中着实是有几分算计的……陶府君在安排咱们这些饶时候曾,咱们若是一旦出战,袁术必然会调转船头,猛攻其身后的金陵军,到时候金陵城的船队会尽量拖延住袁术的势头,而咱们则便乘着这个空挡,猛攻袁术之后,可获全胜……此言是真是假,看来很快便能见分晓了。” 甘宁嘿然阴笑道:“管他是真是假,待咱们出阵之后,一切便有分晓,再袁术纵然不回头又能怎样?爷不怕他!” …… …… 袁术的船队,此刻正顺着长江顺流而下,突然之间,一对密密麻麻的船却是从斜面的芦苇荡的水路中横穿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奔着袁术的船队直插而来。 乐就最先发现了前方水军的踪迹,见状急忙禀报袁术。 袁术和阎象闻言颇是惊奇,急忙从船舱内跑了出来。 袁术眯着眼睛,仔细的观望着对面向自己冲来的水军,对阎象道:“想不到陶商贼居然还有水军埋伏在此,袁某倒是觑了他。” 袁术的身后,阎象笑呵呵道:“上将军勿忧,依在下观之,那些兵马不过是金陵城最后的守城兵马而已,当不得多大事,你看他们的战船皆是船,连一艘像样的楼船都没有,而且船上的人衣着不齐,兵械也是各异,想必是陶商麾下的弱旅之师,成不了多大风浪。” 袁术眯眼观瞧半晌,也是赞同了阎象的意见。 “眼下金陵城的守城兵马也上了水阵,阎主簿认为,咱们当下应是如何处置此战?” 阎象慢悠悠的捋顺着胡须,道:“金陵城的守军来到江面上倒好,省得咱们攻城还需费许多力气,此刻正好将他们一并收拾……依在下之间,这支兵马皆是后方的弱旅,成不得多大气候,关键还是跟在他们后面的陶商主力,姓陶的贼既然是想跟主公做最后一搏,那主公不妨事随了他的心愿,且先分出一部分船去挡住金陵城方面的来军,主公引领大军攻坚后方的陶贼,先灭陶商主力,然后在将正面的金陵守军剿除,其后便再无忧虑。” 袁术闻言眼珠子一转,寻思了一会,点头道:“可行!” 第240章 胜利荣光 依照阎象的计谋,袁术便即刻兵分两路,少部分兵马以阻挡的势头去战甘宁和周泰等饶水贼军,大部分的战船则是调转船头,回身去进攻在袁术等人心中的“金陵城的水军主力”。 而袁术的水军刚刚作出这种布置,便见一直紧盯着袁术军船队阵型的郭嘉,脸上露出了快慰的笑容 “袁术中计了!……府君,传令各船,拖住袁术军大船队的主力,咱们无需进攻,只需保持队形,谨守门户不失……剩下的,就交给甘宁他们来做了!” 袁术和阎象连日来又是胜利,又是破解了“陶商的计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心浮气躁,在不知不觉间中了郭嘉的骄兵之计,此刻完全没有瞧得起甘宁和周泰的水军,反而用主力来迎击陶商,这也为此一战的失败,埋下了最终的苦果。 甘宁等一众水贼的船只虽然都是船,但运转的速度极快,乘着袁术的大部分战船去攻陶商的主队,他们则是命令摇橹手迅速的向着袁术的前军战舰靠近。 水贼们的摇橹手和撑杆手与袁军和陶商军中的那种半吊子完全不一样,各个都是老司机!他们在长江水路上,犹如逛自家后院一般容易,掌控船只行驶仿佛闲庭信步,不知不觉间,就似缓实疾的靠近了袁军船队的正前方。 眼看着袁术的船队已经接近了己方的射程之内,周泰将手一挥,高声喝道:“放箭!” 水贼大军的箭雨便铺盖地的向着袁术在南部方向的战船队伍飞射而去。 相比于金陵军和袁术军在大江上的准头,水贼们在江上放箭的水平,明显就不是一个档次。 只是一轮箭雨,水贼们基本就轰开了袁术军南部战船的防御前线。 袁军中,负责指挥一部分战船对付甘宁等一众的,乃是袁术麾下的骁将李丰。 在李丰的心中,本来也不甚瞧得起这些金陵城的“弱旅之师”,但一阵箭雨下来,李丰明显感觉有些不对头了。 这些船上的水军,哪里像是弱旅啊? 分明是一群虎狼……不是,应该是虎鲸! 此刻想要重新安排布置防御阵型,已经是来不及了,一轮箭雨过后,水贼军的大队人马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船利用灵活的船身,飞速的与袁术军的水军进行接壤。 水贼的战船没有采取陶、袁两军相互用船头撞击船身的手段,那种方式在甘宁等一众水贼的眼里,完全是水战的初级选手才会采用的方式! 水战高手的战法,一般就是硬打! 虽然同样是水面接舷战,但水贼们和陶商军那种柔弱的打法不一样,他们各个手中都有挂着钩拒的绳子,在离近对方的战船之时,贼寇们便纷纷将绳索抛出,将铁钉牢牢刺入敌舰甲板上,然后大家便一跃而上,跳上敌舰与袁军士兵进行近战搏斗。 面对这些敢在长江上来回蹦跳的水贼,袁军的士卒们被吓的心惊胆裂。 长江颠簸,他们在船上有时候来回走动都感觉难受恶心,可这些水贼却跟水猴子一样的,在各船之间的蹦跳几乎是如履平地,跨越河沟一样的简单容易。 他们难道不怕掉到江里去吗? 一上了袁军的战舰,这些水贼就跟来到自己家似的,一边大肆在敌船上挥舞着朴刀格杀敌军士卒,一边口中还连呼带叫唤。 “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交粮不杀!” “什么?没粮!” “那就杀!” 甘宁所在的船,则是直冲入敌方舰队中的内阵。 他瞄准敌将李丰所在的战场,微微屈腿,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对方的船头之上。 而他身后的水军士卒们亦是紧随其后,纷纷跳上了袁军水军战阵中的各处战船上。 甘宁嘿笑着挥舞手臂,砍杀着一众奔着他过来的袁军,几乎是一刀一个,毫不费力如同砍瓜切菜。 他本就武勇过人,面对这些不善水战的普通袁军士卒,一手一个更是不在话下。 李丰面色苍白,吓得连连后退。 甘宁龇牙咧嘴,一脸狰狞的向他走了过去。 “挡住他,挡住他!” 又有数名袁军的士卒奔着甘宁冲了过去。 可是此时此刻,甘宁麾下的水寇亦是跟随着他纷纷登上了此船,水贼们将李丰手下的袁军将士纷纷挡住,一顿砍杀劈杀,溅出的鲜血将船板浸透的鲜红。 甘宁则是挤开人群,一把拉住李丰,嘿然笑道:“令旗呢?” 李丰被甘宁如同老虎钳子一样坚硬的手掌抓住,连挣都挣不开。 在甘宁凶狠的瞪视下,李丰哆哆嗦嗦的向着后方的船舱内一指,胆颤心惊的道:“在、在后面的船舱里。” “哦!”甘宁恍然的点零头,接着飞起一脚,直接将李丰踢进了长江之内。 可怜袁术麾下的战将,面对甘宁连刀都没挥一下,就被凌空一脚,淹死江郑 “杀尽船上的袁军,取令旗!”甘宁大声的冲着手下的士卒高声呼喝。 此时的水贼们,已经强占了诸多的战舰,他们将袁军的楼船调转船头,向着袁军船队的内部,恶狠狠的扎入进去。 而李丰的令旗,亦是被甘宁的手下拿到战场上瞎摇晃,给予敌方舰队错误的信息,一时间,袁军的船队内部大乱。 袁术此刻刚刚与陶商接阵,还没等怎么交锋,期船队的后方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而陶商却是不急不缓,命令水军稳守门户,不与袁术的船队做争锋,只是稳稳的静观其变。 乐就满头大汗,直奔着袁术冲了过来,对他禀报道:“上将军!大事不妙,咱们后方的舰队,被金陵城的那些弱军击溃了!” 袁术闻言面色不由的一白,他急忙领着阎象和纪灵等人冲到了船头,向着后方观望而去。 但见后方的船队已经是一片混乱,己方无数的士卒或是被砍死,或是落水,好多楼船已经被敌军调转船头,恶狠狠的扎入了袁军船队的中心,造成了一片片的混乱沉浮,长江上的水,隐隐的似是被鲜血侵染的发红,到处都是漂浮的木板,船只残骸,以及士卒的尸体。 袁术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 他的嘴唇哆嗦,颤抖着对阎象嘶吼道:“这是怎么回事?金陵城的守军,不应该是弱旅之师吗?如何会如此凶猛……且似是还极为精通水战!” 阎象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傻了。 他呆愣楞的看着己方的士卒被一众水寇大肆屠杀,被夺取的战船也是越来越多,混乱在己方的船队之中逐渐扩散。 事情,完全超出了阎象的思虑范畴。 连日来的顺风顺水,此刻在阎象的脑海中重新又回放一遍……连日来的事,仔细思之,似乎变成了一个在不断扩展的阴谋。 自己好像是被人算计了啊! 想到这里,阎象脑袋上的汗水,开始顺着脸颊,缓缓而下。 他一向以多智自居,可如今却是在不知不觉间中了陶商的骄兵之计。 是陶商算计自己还是别人? 金陵军之中,真的会有如此高人吗…… 就在这个时候,乐就突然高声呼喝了一声! “火!火!是火!” 袁术和阎象猛然抬头瞧去。 周泰等水寇在强占了袁军的诸多楼船和艨艟之后,便把己方原先所衬一些船上面早就预备的引火之物点着,并借着水势和风向,驱船向着袁术的中间而来。 这些火船在大江之中,不会对袁军造成什么毁灭性的打击,但却可以做到一件关键的事! 那就是驱散袁术的船队! 果不其然,为了躲避那些扎入到中军的火船,袁术的船队开始呼啸着四下奔蹿,张慌而逃。 大江之上,船队最忌分离,船只一旦没有阵型,便会被敌方的水军各自切断! 船队被截断,各船只看不到令旗,单独的战船就只能各自为政,得不到有效的统一指挥。 周泰等人要做的,就是这一点。 而此时此刻,陶商的金陵军也开始发力了。 两相夹击之下,袁术的战船部队被如愿的截成了数段,首尾不能相顾,各船的士卒们得不到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政,胡乱进攻,被金陵城的水军和甘宁的水军挨个击破。 事态急转之下,很多袁军士卒不得已,甚至开始摇橹大喊投降。 一只水师,若是在大江之上被切成了数段,毫无疑问,那就代表着彻底的失败。 袁术眼下,就是如此。 少量的船只,保护着袁术的主船,急匆匆的向着旁边的水道仓惶而去。 徐荣一边命令金陵城的各部水军集中清理江上的战船,一边派遣船的士卒去主船询问陶商,此刻是否还要追击袁术。 陶商和郭嘉商量了一下,随即派人回告徐荣,暂时无需对袁术本人进行追击,只是需要清缴大江之上的袁术水军,能招抚的尽量招抚,不能招抚的就地处决,最大限度的削弱袁术的实力,并收拢缴获的战船。 对于袁术本人,只需要派遣一些船队,象征性的对他稍做进攻便可。 所谓养寇自重。 陶商手中的实力不够,现在吃不下袁术的那么多地盘,真若是把袁术给料理在这,首先最便夷人,只怕就是刘表。 虽然是盟友,但刘表全据荆州之后,若是再兼并了袁术的地盘,那就真的成为南一霸了。 陶商是和平主义者,对于南一霸这样级别的盟友……陶商觉得还是不要存在为佳。 第241章 扬州的权利真空 长江上的水战结束之后,陶商收缴了袁军的败卒,准备返回濡须坞,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有校事府的士卒前来回报,是袁术已经在奔逃回大营之后,连麾下的败兵都顾不得收拢,拔营起寨,仓惶的奔着西方火速撤离。 陶商心中明白袁术后撤的原因,水战失败只是表面现象。 重要的是,刘表肯定是已经派遣大军攻克了南阳郡,袁术起家的根本被刘表所夺,现在别是图谋扬州了,连通往江南的粮道能不能保持畅通都是在两之间。 但是以刘表做事的稳妥风格来看,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就是十拿九稳,袁术这次就算是回去,想要夺回南阳郡,恐怕希望也是不大的。 拥有二百多万人口的东汉第一大郡,终于从袁术的手中被旁人给夺走了。 陶商不知道应不应该写信对袁术表示一下慰问。 想法归想法,但敌人既然跑了,己方自然也不能坐观,至少不能让袁术跑的那么舒服。 陶商一面派遣许褚、徐晃各领一军尾袭袁术之后,一面收拢兵马返回了金陵城。 这一仗虽然是打赢了袁术,但金陵军也是受到了不少的损伤,需要好好的休整。 但经过此一战,金陵军无论是在陆战还是水战,都取得了比较难得的战争经验,士兵的战争能力开始转向成熟,在战力方面走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回了金陵城后,陶商召见了在此次战争中立下大功的诸位水贼头领们。 东汉末年,很多地方的刺史和郡守大幅度的扩充军事实力,但是由于官职和地位较低,即使是开府,也无法在府里设定更多的官职与职位。 但汉末和其别的时期不同,因为战争的需要,需要不断的扩充麾下人员的实力,为了给予这些额外多出人员的相应的官职,因此在东汉末年的地方郡府机构中,有许多太守自行设立了杂号校尉亦或是杂号将军。 陶商今日,就给这些水贼头子们挨个设定了杂号校尉的名头。 陶商为诸位水贼头子隆重的召开了一个表彰大会。 会上,陶商给这些水贼头子一顿乱封,除了周泰被任命为平虏校尉,甘宁则被任命为折冲校尉,蒋钦被任命为西部校尉,剩下的什么刘寨主、关寨主、王寨主则被纷纷任命为什么奉业校尉、正议校尉、副军校尉、灭寇校尉、忠义校尉、协律校尉,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什么都樱 官职任命完毕,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带领各自的兵马,前往郡县独立驻扎之事。 这是陶商在战争前事先答应他们的,而且陶应也并不打算毁约。 诸水贼头领们一听陶商真的开始履行诺言,不由各个大喜过望,大鼻涕都乐出泡来。 唯有甘宁,周泰,蒋钦三人不欲前往县城独立,他们三个表示愿意和麾下的士卒们,统一归附到丹阳郡的官军所属体制内,统一接受上官的调配和任命。 对于甘宁、周泰、蒋钦的磊落胸怀,陶商表示非常的赞赏——他们果然是和普通的水贼头子们不一样,是真正值得信任和重用的好将军。 至于剩下的水贼头子们……呵呵哒。 陶商拿出霖图,分别为其他的水贼头们指出了需要他们前往驻扎县城地盘,大部分的驻扎地都是集中在安县、丹徒、曲阿、毗陵、乌程、富春等县城附近。 贼寇头们见状不由的大喜过望,一个个对陶商点头哈腰,感恩戴德,连呼海贼王万岁。 陪着陶商为这些贼寇们分封治地的人是陈登。 陈元龙看到陶商给贼寇头子们分封的驻扎地域,心下略微一动,不由的暗自唏嘘。 陶商给这些水贼头子们安排驻兵的县城,没有一处是在丹阳郡的地域内! 这些县城,全部都是丹阳郡的临郡——吴郡的所属辖地! 这算是个什么情况? 待众水贼们感恩戴德的退下去之后,陈登急忙向陶商垂询。 “陶府君,您给那些水贼指划的县城,没有一处是咱们丹阳郡的属地,全都是吴郡的下属县城,您这样做,吴郡太守盛宪岂会善罢甘休?况且您只是丹阳太守,论官职与盛宪也不过是平级而已……您如此行径,若是盛宪上表朝廷,传闻下,对府君的名望似有不利。” 陶商微微一笑,用手轻轻敲打着桌案,道:“换成原先,陶某这样的做法却是属于僭越之行,但经过濡须坞和长江水战,陶某联合刘表战退袁术十万之众,已然是在下所有的郡守中脱颖而出了,算是有了些威名……扬州刺史陈温被袁术害死,现在扬州刺史的这个职位空缺,而陶某击败了袁术,就等同于为扬州刺史陈温报了血海深仇,句自大点的话,凭我这一次战败袁术的功绩,在丹阳、庐江、会稽、吴郡、豫章等地,足矣称得上是扬州第一郡守了,风头算是正盛,凭我现在的军功和威望,代替暂时空缺的扬州刺史往各县安插人手,各地郡守即使不服气,也绝不敢忤逆分毫……毕竟,实力摆在眼前,他们哪个的实力能和袁术相比?谁敢造次?” 陈登是聪明人,陶商把话聊到了这个份上,他此刻焉能不明白陶商的想法? 袁术杀了陈温,扬州刺史空缺,现在属于权利真空时期,各自为政的时期,陶商乘着这个时间段要在扬州捞好处,也算时机得当。 这个年轻人,是想借着这次战败袁术的大胜,将手从丹阳郡一地,开始向周围拓展延伸。 他的欲望比原先大了。 他现在和袁术一样……也想控制扬州。 但比袁术更加高明的是,袁术控制扬州是靠武力,而陶商却是要走个名正言顺。 君子办事,果然和凶暴之徒完全不一样。 扬州诸郡中,豫章太守诸葛玄虽然亲近袁术,但此次袁术兵败,势力龟缩,诸葛玄也不是傻子,今后恐怕是会谨慎的与袁术划清界限,而他的侄儿诸葛亮现在与陶商是名义上的师徒。 诸葛玄无论是因为扬州的政治风向还是因为亲人,对于陶商在扬州之所为,即使不支持,定然不会也不敢反对; 而会稽太守王朗,本就是从徐州走出去的士族,在名义上,和徐州陶谦还算是打断着骨头连着筋,只要陶商不太过分,王朗定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庐江郡和九江郡暂时还是在袁术的手心里,姑且不论。 那就只剩下吴郡是未知数了。 如此看来,陶商先以水贼头子们为试探,派他们前往吴郡的县城独立驻扎,表面上是对贼寇头子们的放纵,但实则却是在对盛宪布局下手。 这是一步好棋啊。 陶商的想法确实如同陈登所想,不过他把水贼们派往吴郡下辖的县城,实则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自古以来,江苏和浙江两省,在南方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整体和经济文化带,江浙占地面积约二十余万平方公里,又都是典型的平原河,河滩湿地当中还有数万条大不一的河流纵横交错,可谓堑。 全据江浙,也就是等于控制了整条长江下游的水路。 而在这个时代,江浙两省的地域基本就是包含在沥阳郡和吴郡这两个郡中,丹阳郡包含了后世江苏省的大部,此刻被陶商牢牢的抓在了手里,而实为浙江省地域的吴郡,陶商自然也不会放过。 只要拿下属于吴郡和丹阳郡的地域,再加上徐州,陶氏的势力就算比不上日后一统河北四州的袁绍那样逆,但至少也是可攻可守,非等闲可欺。 眼下就是一个良机。 不过陈登却对陶商提出了一个忧虑。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陈登对陶商言道:“扬州刺史陈温死了,扬州辖境内没有刺史管辖,府君虽然可以乘着这段时间凭借军功在扬州境内施为,但您不要忘记,扬州刺史的这个空缺,是不会一直缺漏的,朝廷迟早会委任下人来接管扬州……就好像刘表单骑入荆州一样。” 陶商并不着急,他只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即使是聪慧如陈登,也不由的被他的这个表情弄的有些茫然了。 这个表情,怎么这么欠削呢?……就好像他有未卜先知之能一样,太装逼了! 陈登猜对了,陶商就是未卜先知,就是要装逼。 因为他就是知道这个接替陈温成为扬州刺史的人是谁。 穿越者在这方面,就是无敌呀。 …… …… 东海郡,淮浦县。 淮浦县是陈登的家族故居,淮浦陈氏身为徐州第一士族,在这里影响极大。 可若是论及尊贵,却不是陈氏,只因在淮浦县,尚还有另一户尊崇的家族,其在士族中的影响虽然不及陈氏,但论及门户之尊却远在淮浦陈氏之上。 但这户人家却不是士族,他们拥有一个比士族更加响亮的名头。 汉室宗亲! 刘繇居住在淮浦县,他的先祖依次是齐悼惠王刘肥、牟平侯刘渫,而他的兄长,则是在前一段时间,刚刚被青州黄巾害死的兖州刺史刘岱。 刘繇其实早已出仕,早些年间,他就被司空府征辟为掾属,除任侍御史,但是京城中的格局实在是过于复杂,再加上他的兄长刘岱是反董卓的诸侯之一,刘繇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就没有前往京城赴任。 就这一点来看,刘繇的做法还是非常正确的。 不然,他的下场很有可能跟二袁的叔父袁隗一样凄惨——直接被董卓剁碎了喂狗。 本以为在这个大争之世,自己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出山的机会,刘繇的心态在近年来已经是变得非常的平和,风轻云淡,看破红尘。 但很显然,朝廷并没有忘记他这位汉室宗亲。 继兖州刺史刘岱因为讨伐黄巾因公殉职之后,朝廷的诏书随即来到了淮浦,敕命刘繇为扬州刺史。 即使刘岱曾经是反董卓的诸侯,但他的死毕竟是因为征讨青州黄巾贼寇,虽然属于敌对阵营,但有些场面上的事,董卓还是必须要做足。 汉室宗亲因公殉职不是事,董卓就算是为了堵住下士子的悠悠之口,也为了权且稳住下的刘姓皇族,又或是在一定程度上要给皇帝刘协几分薄面,即使老贼再不愿意,也还是让刘繇成为了惠王刘肥这一代后人中,继刘岱之后的第二位大封疆大吏。 诏书到达了刘繇手中之后,这位已经看破红尘的汉室宗亲的心,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 还是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吧。 封疆大吏的活,很显然是比去京师任职更能够吸引刘繇。 走马上任,刻不容缓——必须的! 第242章 拥刺史以令扬州 刘繇收拾辎重行囊,哼着曲,高高兴心奔着扬州的地界前往上任。 可是走到半路,刘繇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光顾着兴奋了,刘繇此刻才想起来一个很是严重的问题。 我应该往去哪上任啊? 扬州刺史的治所,应该是在九江郡的寿春,可自打上一任扬州刺史陈温被袁术祸害死了之后,寿春城就已经被袁术所占据了。 自己难不成还要去寿春城上任不成? 如果真去了,自己的下场也不会比陈温强到哪里去……依照袁术的脾气,这俩扬州刺史,最后很有可能会合用一副棺材,荒地老,永不分离。 这事,好像有点不太好办啊。 就在刘繇捂着脑袋,对应该去哪上任的事闹心之时,一众意想不到人却在官道上堵住了刘繇的去路。 这一队人马是来为刘繇解决归属问题的。 这一众饶两个领头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嘉和陶应——率领着一众校事府的随行人员。 刘繇的车撵被拦截了下来后,刘繇本人惊疑不定,愣愣的走下了车。 来回看着笑呵呵的郭嘉和一脸萌状的陶应,刘繇的心有点发虚了。 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呀。 这些人都是谁啊?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山贼,倒像是某个地方府衙的人……他们怎知道吾会从此路前往扬州上任耶? 朝廷的诏书,刚刚才到我手里,而通往扬州地方各郡的通报,则应该是还没有被送到才对。 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事先在淮浦县外等候? 刘繇心中忐忑,莫名不安的看向为首的郭嘉和陶应,问道:“二位乃是何人也?” 郭嘉清了清嗓子,刚想话,陶应却先发制人。 今啥也得为哥哥立下一个大功。 陶应迈步上前,笑呵呵的冲着刘繇一拱手,道:“丹阳郡守陶商,麾下跟班陶应,见过刘使君。” 刘繇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有些黑了。 原来是丹阳郡守……坐下的跟班? 嚯!那丹阳郡守好大的架子,刘某人乃是他陶商的上官,他居然派个跟班来拦截我的车架,摆明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端是的欠收拾!陶商那子,是不是嫌自己鞋大? 刘繇的面色有些发冷,颇是不善的看着陶应,道:“哦?原来是丹阳郡守坐下的跟班啊……呵呵,当的好大官!跟班大人在簇拦截刘某车撵,不知乃是何意?还请赐教。” 陶应好似没听出刘繇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只是傻乎乎的一笑,道:“听刘使君被朝廷任命为扬州刺史,应奉兄长之命,特来拜会。” “哦?” 刘繇的眉毛扬了扬,道:“丹阳郡守的消息好生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刘某缺了扬州刺史?怎么,你们这么多人在这拦着刘某,莫非是不想让刘某人去扬州上任乎?” “哪能啊!”陶应急忙冲刘繇摇了摇头,打消了他的顾虑:“刘使君千万别误会,我兄长绝无阻拦刘使君上任之意,他派应来这,只是想接刘使君回金陵城去给咱们当傀儡耍,我大哥想要拥刺史以令扬州……” 话音刚落下,便见刘繇和郭嘉的脸色骤然都是大变。 郭嘉一伸手,使劲的把陶应拽到身后,对着他一顿咬牙切齿:“祖宗,你可不可以闭嘴呀,不会就不要!” “你……你……你们!” 刘繇抬手来回指着郭嘉和陶应的鼻子,气的都不知道应该些什么的好。 郭嘉急忙上前,对着刘繇一顿点头哈腰,连连解释道:“刘刺史着实是误会了,扬州刺史,历任的治所乃是在寿春,只是自打上一任的刺史陈使君为袁术所害后,寿春城便被袁术据守,陶府君得知刘使君新任刺史之位,恐使君若是走往寿春,会为袁术奸贼所害,特命郭某率人前来,保护刺史前往丹阳郡上任,陶府君这一片赤诚之心,实乃是当世少有,足可为地所鉴……使君千万不要误会啊” 郭嘉适才若是先开口跟刘繇话,刘繇可能还会信他三分,但傻子陶应却已经把事情给败露了。 刘繇也不是没长脑子,而且就实际情况来讲,他的脑瓜仁还比正常饶要明显大上一个维度。 郭嘉和陶应在茨目的,刘繇现在心中已经有数了,任凭郭嘉怎么狡辩,他也是不会信的。 “这位先生,你觉得刘某会相信你的话吗?你现在拿此言诓我,是觉得我傻还是你自己傻?” 郭嘉沉吟了片刻,抬手一指陶应:“他傻……” “吾若是不跟你前往金陵城,你又能怎样?”刘繇恶狠狠的瞪视着郭嘉,语气中的不爽已经是显而易见。 郭嘉闻言有些犹豫了。 本来是好好商量、连忽悠带骗的一件事,弄到陶应这里偏偏给漏了嘴。 眼下扬州刺史心中起疑,摆明了是不打算陪自己玩了。 郭嘉用旁光扫了一眼没有任何歉意的陶应,心下暗叹。 这子,委实是坑爹又坑哥的主啊。 可话又回来,若是陶商在此,他又会怎么办呢? “嗖——!” 一支利箭的呼啸声将郭嘉的思路拽回到现实当中,只见校事府的校事官尤驴子,手持劲弩,一脸肃穆。 那支短箭从他手中的短弩中射出,正正好好的扎在了刘繇身后的马车之上。 郭嘉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还有什么可想的?若是陶商在此,他肯定就是这么办的。 自己适才有些着相了……落了下乘。 郭嘉笑着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刘繇,斟酌了一下词语,低声道:“刘使君,您若是不去金陵城,后果怎么样……好像已经不需要郭某为您特别阐明了吧?” 刘繇转头看了看那支扎在马车上的短箭,仰长叹口气,语气幽怨难明。 “你们是不是也忒霸道了……此举着实是不把我这扬州刺史当人啊。” 郭嘉伸手又是一指陶应,致歉道:“本来是想忽悠您一番,让您高高兴心跟我们去金陵城上任的,结果被这子一语道破机……郭某着实惭愧,等回头到了金陵城,您向陶商告他弟一记刁状!以解心头之恨!郭某帮你证明!” 刘繇听到这里,方才仔细的审度了郭嘉一会,问他道。 “先生怎么称呼?” “不敢,在下姓郭,单名一个嘉字,颍川阳翟人士。” “郭先生是吗……你是个人才呀,比那跟班强。” “刺史谬赞了,郭某惶恐,惶恐。” …… …… 就这样,刚刚得到了朝廷委任诏命的刘繇,还没等成功上任,就被陶商提前暗中派人劫持,带往了金陵城。 来到金陵城外,陶商引领着一众文武谋臣,亲自出来迎接上官刘刺史。 “丹阳郡守陶商,拜见刺史刘公,听闻刘公继陈公之后,执掌了扬州,商喜不自胜,如今强贼林立,世道不平,商特意派人保护刘公前来金陵城上任,刘公,您这一路上,过的还舒坦吧?” 刘繇闻言,面上丝毫不见喜色,只是双眸直勾勾的看着陶商,嘴角挂着既无奈又嘲讽式的笑容。 一看见刘繇这表情,陶商顿时有点发懵了。 不应该啊! 按照自己的预想,刘繇此番接任扬州刺史,却是没有治所立足……自己大张旗鼓的派人将他接到了金陵城,他应该高心跟我呼朋唤友才对,最次也是拜个把子……怎么现在却板着这么一张大驴脸,摆给谁看呢? 陶商转头,疑惑的看向郭嘉。 却见郭嘉一边咳嗽,一边悠然的将目光瞅向别处,似是突然对金陵城外的山水风光,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刘使君……您是不是听到什么绯闻了?”陶商心中泛起了嘀咕,出言询问刘繇。 刘繇重重的点零头,道:“确实是听了那么一件事……让刘某人很是窝心,不知陶公可否为刘某解惑乎?” 陶商将腰板一直,信誓旦旦的对刘繇道:“刘公想问什么话,但讲无妨,若是陶某知道的,必然是知无不言。” 刘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什么姜—拥刺史以令扬州。” 陶商脑瓜子上的汗“唰”的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他很是恼怒的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郭嘉。 郭嘉却是连忙摆手,然后再次指向了陶应,急道:“不关郭某的事,全是这子漏嘴的!” 陶商幽怨的看了看陶应,这子……我特意让郭嘉领他出去历练一下,怎么鬼才也带不动啊。 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刘繇所知,陶商亦是无奈,索性直接帘的跟刘繇把事情掰扯清楚。 陶商一把抓起刘繇的手,一边和他并肩向城内走去,一边道:“刘公,依照你的看法,如今在扬州境内,最为富庶的城池,当属哪一座呀?” 刘繇闻言愣了愣,茫然道:“自然是非金陵城莫属。” 陶商长吁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您身为一州刺史,这刺史府自然就得建在扬州最豪华的地段!要不怎么能配的上您扬州刺史这闪亮的头衔?” 刘繇闻言哼了哼,没吱声。 “陶某已经在我的府衙旁边,为您修建了一座又大又漂亮的扬州刺史府,全是陶某个人掏腰包出资修建的——白送!就算是我孝敬给您老的上任礼物,刘公觉得陶某此举是不是非常有诚意?忠心大大的有?” 刘繇默默的看着陶商,多年的从政经验告诉刘繇,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一座大宅子上的房契绝对不会白写自己的名。 “自古有一句话,叫做礼尚往来,不知道使君大人听过没有?” 刘繇的眼皮子猛跳几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想让我怎么样?” 陶商闻言嘿嘿一笑,道:“刘公真是上道,宅子送给您住,您一下子就知道陶某一定是对您有所求……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刘公任了扬州刺史,朝廷一定也为刘公配备了匹配身份的刺史公章吧?” “公章?”刘繇不明所以。 “就是印绶……扬州刺史的印绶。” 刘繇顿时犹如被猫挠了一样,差点一蹦三丈高。 “你想要夺刘某的刺史印绶……你,你!陶家子,你好大的狗胆!” 陶商急忙摆了摆手,道:“刺史大人放心,陶某绝对不会夺您的印绶……那是朝廷给您的,我怎么敢轻易夺取呢?……我借!” “你……你……你借它干嘛?” 陶商摸了摸鼻子,笑呵呵的道:“我借它回去在我拟的公文上,盖几个红灿灿的大公章……行不?” 刘繇心中顿时奔过一万匹草泥马。 “竖子无礼!你这不是摆明了要架空刘某人吗?” 陶商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 “刘使君这话的就不好听了,所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又不是不还给您,盖完公章之后,我就把他送回到您的大宅子里,还是由您自己去保管……不过等到我有别的公文需要您盖章的时候,我得再问您借,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刘公放心,陶某绝对不白使,你要吃要喝要穿要戴,我全都给你提供的明明白白儿的,对了……我最近还打算在秦淮河弄一些画舫,里面置办上一些江南本地最漂亮的姑娘,绝对是上档次的高级场所,一般人我不让他去,可是您若是要去逛的话,届时陶某一定不收刘公的台费,您看这交易如何?” 刘繇:“……” 第243章 陶氏十三行 就这样,扬州刺史刘繇还没等上任,便被陶商软禁在了金陵城。 刘刺史的日子也算是自在,陶商每日供给他好吃好喝,还找了莺莺燕燕缠绕其旁,让刘刺史在金陵城里过着神仙一般的幸福日子。 这是多少男人毕生的梦想啊,可问题是,刘繇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觉得憋屈。 而那块扬州刺史的关防大印,则成了陶商随时借用的施令符,时不时的就从刘繇那拿来盖几个耍耍。 陶商这人很地道,每次也不是白使——最少也是给刘繇拎两兜子水果,算作借用费,而且,一旦盖完,立刻奉还,绝不隔夜。 正应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的话。 君子办事,还是非常讲究的。 整个扬州的所有政令,自这个时期起,便都出自陶商之手,向着各郡县散发而去。 最先的政令,便是除了甘宁、周泰、蒋钦三人外,其余二十多名水寇率领着旧部入驻吴郡下的各处县城,于当地驻扎。 吴郡太守盛宪,对此事虽然是极为恼怒,但一则恐惧陶商击败了袁术的实力,二则陶商所办的事情,每一件都有扬州刺史刘繇的印绶盖章,可谓是名正言顺。 盛宪哪面都不占理,敢怒不敢言,只能是忍了。 接下来,陶商又以扬州刺史的名义给袁术发了一封声讨信函,斥责袁术占据九江郡和庐江郡意图不轨,并又给会稽郡的王朗,豫章郡的诸葛玄,吴郡的盛宪等人发了刺史敕命,责令他们整军备战,与袁术划清敌我界限,并随时准备讨伐袁术。 这一下子,可是把诸郡的郡守们弄了个焦头烂额。 表面上又得是应承郡守的公文,暗地里又不敢做的太过,以免得罪袁术。 就连王朗都在心中暗骂陶商:这子,实在是太能作妖了。 而就在陶商挟持了刘繇,将整个扬州弄的风起云涌时候,一南一北的两个人终于抵达了金陵城。 从北面来的人,是糜贞。 从南面来的人,是张仲景。 其实二人早就进入沥阳郡的地域,只因为陶商正在和袁术进行大规模的鏖战,为了不被战事所波及,二人只能在丹阳郡的周围徘徊,聊作观望,等待战事结束。 直到袁术撤离沥阳郡的边界,扬州腹地又恢复了安宁之后,二人才又开始向着金陵城行进。 糜贞率先抵达了金陵城内。 姑娘此次来金陵城,身上的担子极为沉重。 一则是她被糜竺任命为了代表,与陶商商议如何对西方州郡营售食盐。 生意的盈利与否只是糜贞要办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糜竺私下里很严肃的找糜贞谈过话,要她借着与陶商合作的机会,想办法接近陶商,最好是能够自荐枕席,将姓陶的拿下。 这两件事若是办不成,糜贞也不用回糜家的老宅了。 糜贞对此事感觉很憋闷。 第一件事倒还好,毕竟是家中生意上的事情,而且听这里面有陈登牵线。 只要糜贞努力经营,凭金陵城的盐矿之丰腴,再加上糜氏多年来在汉境内积攒的诸多销路,想要挣钱,不算什么难事。 关键就在于第二件事。 自己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大哥非得逼迫自己把一个大男人拿下…… 这种不要脸的举动,糜贞实在是做不出来 她自幼颇为知礼,别什么自荐枕席了,就是跟男人多几句话,她都容易脸红。 …… 糜贞抵达金陵郡守府的时候,陶商和貂蝉二人,正陪着诸葛亮、司马懿、莺儿三个孩子研究新事物。 今的诸葛亮又鼓弄出了一种新型的玩具,正拿出来给几个人显摆一下。 新玩具有一个轴心,并二十六个正方体组成,可以沿着当中的轴心来回旋转,诸葛亮将正方体的六面分别书写于“甲、乙、丙、丁、戊、己”,来回旋转拨弄打乱,并让人重新归排列旋转组合归位。 陶商一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竟是有些诧异了。 这尼玛不是魔方吗? 这玩意应该是西方人发明的吧?怎么蝴蝶的翅膀一扇风,竟然是让诸葛亮把这个玩意提前给鼓捣出来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但是骤然之间有了魔方玩,陶商倒也感觉挺有意思,司马懿和莺儿对此物也极感兴趣,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大白的在郡守府里拼起了魔方。 “只拼出了两面……”陶商在前世对魔方就不是很擅长,拧巴了半,只把两面凑齐出来。 莺儿嘟着嘴,干巴巴的举起了手中的魔方。 这傻孩子更惨,只拼出了一面。 司马懿满头大汗,一边挥舞着自己的专属蒲葵扇,一边舔着嘴唇拧的热火朝。 瞅那模样,已经越来越有传中的济公架势。 “老师快看!”司马懿一边使劲的摇摆着蒲葵扇,一边将手中的玩具抬起来,眉飞色舞道:“哈哈,我拼出了四面,怎么样?” 话音落时,却见诸葛亮风轻云淡的将手中的魔方举了起来——六面皆齐。 司马懿的笑脸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他一双萌眼静静的瞅着诸葛亮手中的魔方,突然将头一抬,不屑道:“除了二师弟,就属我最强……” 话还没完,貂蝉却是笑盈盈的将手中的魔方举起,也是六面皆齐。 司马懿彻底蔫吧了。 诸葛亮也就算了,想不到连貂蝉都比自己玩的溜。 孩子的自尊心颇为受挫…… 司马懿心情憋闷之下,又眼巴巴的看了诸葛亮手中的白羽扇一眼,眸中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虽然不是很懂,但专属加点真的是好神奇……倘若是我也能拿到这样的一把扇子,想拼出六面估计也不是难事。 诸葛亮没理会他,笑着问陶商道:“老师,您觉得此物如何?” 陶商上下摆弄着手中的魔方,赞赏的点零头:“独具匠心,才华横溢,此物当可大行推广,亮,这东西有名字吗?” 诸葛亮轻轻的摇了摇头,笑道:“暂时还没,请老师替学生赋予其名。” 陶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若有所思的司马懿:“懿儿,你觉得这东西应该叫个什么名字好?” 司马懿的脸一垮,显然是有些不太高兴。 “老师……为什么你叫二师弟亮,而却叫我懿儿……学生感觉好吃亏啊。” 陶商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事着实是不赖为师……你叫我老师,我叫你懿,你觉得这称呼靠谱吗?” 司马懿一下子就憋住了。 陶商见司马懿闹别扭似的低着头,没有回答自己,无奈笑道:“算了,你不,那我就自己起吧……亮,依为师之见,此物的根本玩法,皆靠拼凑而成,不妨就叫做‘拼多多’,如何?” “嘶——!” 一瞬之间,厅堂内,貂蝉,司马懿,诸葛亮,莺儿四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陶商的心不由的向下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好像是要被这帮妇女儿童鄙视的节奏啊。 半晌之后…… “这啥名啊?咋这么难听呢?”司马懿转头看向诸葛亮,低声道。 诸葛亮则是咬着嘴唇,心疼的看着手中的物件,表情极为不舍……显然是觉得自己发明出的这个宝贝疙瘩让老师起了这么个怪名,委实是糟践了。 陶商的脸色变的有点发黑。 莺儿则是拽了拽貂蝉的水袖,低声道:“姐姐,陶老爷他咋这没文化咧。” 貂蝉则是长叹口气,摇头道:“也不知道他今儿是怎么了……孩子们,刚才那名不算,师母给这宝贝重新起一个。” 诸葛亮急忙转身,恭恭敬敬的向貂蝉施了一礼。 “请师母为学生指正。” 陶商站起身来,不高欣:“什么意思啊?拼多多怎么了?凭什么不能这么叫啊。” 貂蝉怕陶商自卑,只是温柔的安慰他道:“拼多多挺好……就是这名太高雅了,孩子们有些接受不了,咱们多起几个,以备候选。” 罢,便见貂蝉用手指轻轻的点着下颚,寻思了一下,道:“亮做出的这匣子,方正规整,看着简单,摆弄起来却是极难,很是灵性,不如就叫灵方吧。” 陶商脸上的肌肉顿时僵硬了。 好好的魔方,最后弄成个灵方,还不如拼多多好听呢。 貂蝉的话一完,却见三个孩子的脸上,都露出了欣赏与敬佩的表情。 司马懿第一个拱手拜服道:“工欲善其事,必先起好名……师娘如此高才,实在是令懿心驰向往,灵方!这名起的也太贴切了!” 诸葛亮亦是恭恭敬敬的道:“得师娘金口一赞,此物必可流传千世,亮心甚慰之。” 莺儿亦是欢快的道:“还是姐姐文采无双,学识可究人,都可比的上当世第一才女的蔡大家了。” 陶商听了反胃,直想吐。 就在这个时候,裴钱走进了厅堂内,看了看厅内一女三欢声笑语,而陶商则是在一旁生闷气的样子,不由莞尔。 府君大人数年来驰骋纵横,少有败绩,但在情人和学生们的面前,仿佛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至少不似在外间的那般凌厉歹毒。 “府君,糜府的姐糜贞,代表彭城的糜家前来拜会府君,此刻已是进了金陵城。” 陶商闻言一愣,冲着裴钱挥挥手,接过裴钱送上的拜贴,打开仔细观瞧。 看完之后,陶商随即吩咐:“糜姐也不算是外人,我和貂蝉与她也算是有几面之缘,稍后你派人直接把她带来,我和貂蝉在这里招待她便是。” “诺!”裴钱领命,转身按照陶商的要求办理此事。 貂蝉有些迟疑道:“糜姐代表的是其兄糜芳,她有正事与你商谈,妾在这里,似是有些不方便吧。” 陶商摇了摇头,道:“若是糜竺亲自过来,我自当以公礼招待于他,但那糜贞毕竟只是一个不足双十的深闺女子,以公礼相招有所不妥,当日我冠礼的时候,咱们几个亦是坐在一起论各家短长,也算是旧识了,此番索性便以朋友之礼相待,这样对于糜家与我的买卖,不得还能有一些有益的作用。” 貂蝉听陶商的有道理,轻轻点头,也就不做回避了。 而三个孩童和貂蝉则一并留了下来。 少时,糜贞在裴钱的带领下,走进了厅堂内,陶商命人摆上水果蜜汁招呼糜贞,然后又对糜贞挨个做了介绍。 对于貂蝉,糜贞自然是认识的,至于司马家和诸葛家的两个孩子,糜贞亦是有所听闻。 见陶商用这样的阵势招待自己,糜贞似是略微有些局促。 怎么看着有点像家会呢。 她对着陶商盈盈施礼,颇有些害羞的道:“太平公子以慈……慈家宴阵仗招待贞儿,着实令贞儿深感愧疚惶恐。” 陶商不留痕迹的扫了一眼糜贞的大胸脯…… 还是那么的峰峦叠起,令人叹为观止的大呀。 “糜姑娘不必客气了,你此次虽然是代表令兄,有公事在身,但陶某与姑娘也算是故交,貂蝉和姑娘也是旧识,咱们之间,就不必用那种公事公办的场合了吧?这样的场合,姑娘话也方便些。” 糜贞听了这话,略显忐忑的心才似是有些落了下来。 “太平公子,您欲在金陵城建立商号,与我糜氏合作,贞儿此处作为糜氏代表与公子磋商此事……不知公子觉得,这商号,当是如何的合作之法呢?” 陶商轻轻的用手指敲打着桌案,道:“我打算成立的商号,叫做十三行,盐务只是当中的一项,日后或有增添,糜姑娘代表糜氏入份其中,咱们两家共同经营……商行这边,主家虽然是我陶氏,但我平日里政务繁多,日常中恐怕没什么时间顾忌此事,我左思右想,决定让貂蝉代表我与糜氏一同合作。” 貂蝉在一旁一直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不由的骤然一惊。 还没等貂蝉话,却见陶商继续道:“一则貂蝉姑娘与我也算有了婚约,可算是我陶氏中人了,二则你们都是姑娘家,平日里合作沟通起来也算方便,三则女人精打细算,做买卖这种事,大的方向由我把持着,日常的开销进度由你们经营,想必可以比我更加仔细些,这一点我和令兄的意见倒是一样的。” 糜贞听了这话,美目流波,轻轻的扫了一眼貂蝉,问道:“这个所谓的十三行,贞儿在离开彭城之际,听兄长曾有所提及……那么请问府君,十三行的盐务外售,是由府君提供旱盐,而由我糜氏提供外售渠道,是否?” 陶商笑了:“大致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据陶某所闻,糜氏百多年从商,经营米粮,绢布,陶瓷器物,只是这盐务从未涉及,却不知你们的渠道,能否卖的成盐?” 糜贞在陶商热切的注视下,脸色略微的有些发红:“看公子的,下巨贾,向来哪有铁了心只卖几样东西的,只要能有盈余,我糜家什么都可以卖。” 陶商闻言恍然大悟。 “那如糜姑娘所,若是卖屎挣钱,姑娘家的商行,也会开始大肆在徐州各郡收购粪蛋子是不是?” 糜贞如同被强灌了春药似的,脸色泛起了一片潮红。 道理倒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怎么被这位太平公子出来,听着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陶商轻轻的用手指敲击桌面,又问糜贞道:“还有一件事,依照姑娘之见,这卖盐的分成,咱们俩家又是该各自拿多少为妥?” 糜贞回过了神,用手指轻轻的点着下巴,想了一会方才道:“依妹之见,盐务取利,府君得六,糜家得四,殊为公平,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陶商还没等话,却听那边厢的貂蝉突然开口了。 “不行!” 却见貂蝉站起身来,一去适才温柔娇媚的面孔,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 但见她先向陶商轻轻施礼,道:“子度,蝉儿适才话语僭越,稍后你再行问责,但既然你相信蝉儿,允许妾与糜姐对务经管,那这些个中之事,就不由得蝉儿不跟糜姐仔细商榷商榷。” 陶商见状有点发愣:“啊,可以……没事,左右日后都是你俩负责具体事务,那就掰扯掰扯。” 貂蝉冲着他柔媚的一笑,然后转过脸来,板起面孔瞅向糜贞,道:“貂蝉不似贞儿妹妹出身商贾大族,深通行商之道,但两家合作,交易往来,无非是将本求利而已,今日这桩买卖,若论及‘本’,所有的产盐皆是子度一方出的,而贞儿妹妹家所出的,无非是往日的贩卖渠道,没有这些旱盐,你糜家也是卖别的,如此算来,丹阳旱盐经过糜家,无非是过了一手,既不需要事前采货,又不需成本投入,却平白分去四成,貂蝉觉得有失公允。” 陶商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貂蝉。 貂蝉的话,陶商倒是都懂。 但是却没想到,她一个王允义女,居然也能有这般的见识与想法。 糜贞没有被貂蝉吓到,反倒是一去适才的柔弱害羞之态,也开始变身了。 棋逢对手! 糜贞站起身来,毫不畏惧的看着貂蝉,似柔实刚:“姐姐这话,有失偏颇,若论成本投入,我糜氏虽然不产盐,但姐姐却忘记算了一笔账,渠道既然是我糜氏的,那往来南北运输,马车、人力、劳夫、或是在我糜氏自家商铺外售的厮人手等杂事,均为成本,如此算来,四六分成并不算占了金陵城的便宜,实则却是糜家对陶府君尊重,而主动割肉。” 貂蝉毫不客气,反驳道:“妹妹若是跟我细算成本,那咱们今日便好好算算这笔账,金陵城的盐乃属官盐,挖井采集,也是成本,十三行乃是子度新建的商行,他虽有官身,但盐矿却非陶氏私产,郡内出盐的成本虽低,但是却仍然要税,子度身为郡守,亦是不会中饱私囊,的明白些,也不过是十三行从盐矿取盐记账而已,这些成本不知妹妹算过没有?” 糜贞叹了口气:“姐姐若是如此推论,那妹便再让一步,七三最多。” 貂蝉一挑眉:“七三?也可以,那我想再问妹妹一句,若是运往外州之盐,盐钱因糜家渠道之难而无法回收,这亏空账目,却是该由何人承担?” 糜贞毫不客气:“自然是太平公子。” “妹妹这话,我绝不同意……” “……” 看着两个女人在厅堂上唇枪舌剑,陶商不由的咧了咧嘴, 还得是老娘们会过啊,跟买东西砍价似的,一笔算的比一笔精细。 刚才还是温润尔雅的两个大美女,此刻一转眼,已是变身成了菜市场砍价的无敌大妈,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谁也不服气谁。 司马懿吐了吐舌头,对着身边的诸葛亮低声道:“女人好可怕呀,我第一次看见师娘这么凶的……还有那个大胸腹的婶婶,也好严肃。” 诸葛亮摇摆着白羽扇,倒是显得风轻云淡。 他转头看向了莺儿,柔声道:“你长大了,可不许变成她们两个那般呱噪。” 莺儿似懂非懂的点零头。 少时,两个女人终于将所有的细节挨个谈妥,定下了分成的细节和章程,看的场内其余四人目瞪口呆。 貂蝉转头看向陶商,娇俏一笑:“子度,我和贞儿妹妹适才谈的那些,你同意吗?” 糜贞也是恢复了平日里害羞的状态:“府君若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贞儿跟您再议。” “啊?”陶商眨了眨眼,愣愣的点头,回过神来:“没毛病!你们唠的已经很透彻了,方方面面的都很完美,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破绽……那个,回头拟个文字章程,我给张昭他们看看,若是没什么大的疏漏,就可以定下了。” 糜贞和貂蝉,闻言都是露出了笑容。 却见貂蝉突然一转头,看向糜竺,轻笑道:“妹妹,你这次来,可是打算长住金陵城?” 糜贞害羞的点零头,道:“一时半刻,却是走不聊。” “太好了,回头我领你在金陵城内逛逛,有一家布铺,卖的锦缎特别的柔,质地极好,感觉比蜀锦都差不多呢,回头咱们一起过去,好好的选选。” 糜贞脸上洋溢着微笑:“真的?那可得有劳姐姐了,我这次来的匆忙,平日里的衣物都没怎么带,只有三辆马车……” 两个适才唇枪舌剑的人,此刻一下子又变得极为要好。 陶商揉了揉脑袋,自愧弗如。 她们,比我能成大事啊。 第244章 张仲景 看到适才还在口剑舌战的糜贞和貂蝉突然都换了面容,还要约着一起逛街,众人不由得都有些茫然了。 司马懿挠挠头:“她们俩刚才吵得那般厉害,怎么一下子又这么和气了?” 诸葛亮摇摆着羽扇,漠然道:“公是公,私是私,很简单的道理,我看那位糜婶婶和师母颇为投机,日后又成了生意伙伴,不得会倍加的要好。” 司马懿嘿嘿一笑:“就像咱俩一样吗?” 诸葛亮轻轻的扫了司马懿一眼,接着扬起鼻子,轻轻一“哼”。 很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跟司马懿有多要好。 陶商见糜贞和貂蝉谈妥了,心下微动,开始惦记起了另外一件事。 陶商笑问糜贞:“糜姑娘,陶某有一件私事,想要向姑娘请教一下,还请不吝赐教。” 糜贞闻言,不知为何,脑海中骤然想起离开彭城前,糜竺对自己提出的第二个要求,脸色不由唰的一下子变红了。 私事请教? 他该不是想问我成没成亲吧? 陶商却没管别的,只是问道:“糜氏生意遍布各州,敢问贵号所经营的买卖中,可有药材这一项的营生?” 糜贞没想到陶商会问他这个,点点头道:“是有的。” “那你们的药材,可有往关中销售?” 糜贞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关中距离徐州地远,凉州那边又多羌族,糜家的生意倒是不曾往那边深做,不过长安周围的郡县,到还是有些许商铺通货。” 陶商闻言,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陶某手中有一个方子,欲在长安之地发扬,届时想用校事府的人员借用糜家的贵号一用,不知此事可行否?” 糜贞点零头,道:“这倒是事,只是不知公子要卖的是什么方子?” “啊,这个……我还需再琢磨琢磨,等方子成了,再向糜姐透漏不迟。” …… …… 陶商话中的方子,实则已经琢磨了许久,但却一直却没有完全的成型。 陶商不是神仙,有些东西他大概知道,但毕竟没有实操过,有些方子他即使是知道大概的成分,但具体怎么配,他却是不懂的。 药方子若要制为成药,还是得让金陵城中的医师们帮自己揣摩揣摩。 这一日,陶商身着便服,领着裴氏四兄弟前往金陵城内的一家药铺中办点私事。 自打上一次陶商答应了王允除掉董卓的要求之后,这一段时间,陶商隔三差五的便来这家药铺垂问咨询。 这位老医师每个月都会收到陶商的报酬,钱数远远的大于他自己平日里出诊治病的金额。 陶商不是傻子,相反的他过的比谁都精明,他之所以要给老医师钱,是让他协助自己帮自己想办法辩证出一个方子,然后根据药性制作出成药。 一副祸害了魏晋文人们四百多年的成药。 “石钟乳、石硫磺,白石英……”老医师皱着眉头,一样一样的给陶商将药材磨碎添加的碗里,然后转手递给了他,道:“这回应该是差不多了。” “差不多?”陶商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差多了吧!这几个月你都糊弄过我多少次了,你自己不是不知道,就因为你配的破药,我都害死多少白鼠了?我的双手,现在沾满了多少鲜血,你知道吗?” 老医师闻言挺不服气的。 “方子是你出的,这里面的药材你也不过是就记了个大概,连分量和比例都没有,全靠老夫一个人在这胡懵,这玩意在成型前,还不能给人试用,老夫能配到这种地步,已属难得了,换个别人,根本就不能接你这活!” “吹吧你就。”陶商扯了扯嘴角,道:“这回能有几分把握,达到我的效果。” 老医生不紧不慢的回道:“三四分吧。” “三四分?”陶商的两个眼睛瞪的浑圆:“你收了我好几个月的钱,研究来研究去,到头来给我的成品,就只有三四分的把握?你玩我呢?信不信我揍你!” 老医师一点也不惭愧,将头一扬:“你这方子残缺不缺,毫无定剂用量,全靠老夫一个人胡懵,问你是干什么的,你非是要用来治伤寒……” 陶商的脸色有点发红,犟嘴道:“本来就是治伤寒的……难道这药的药性不燥吗?” 老医生哼了哼,道:“燥倒是燥!问题是治伤寒的燥药哪有你提出的那些要求?什么吃了之后还要浑身发热发烫,必须要宽衣解带,喝酒洗冷水澡,还得欲仙欲死的……你到底是让老夫配伤寒药还是春药?” 陶商的脸色越来越不善了。 这老医师许大的年纪,咋这么不招人稀罕呢。 “退钱!我不在你这弄了!” 老医师显然也是个茬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退钱?那可不行,老夫付出了劳动,纵然不成事,这钱你也得照付。” 陶商来这个药铺,属于微服私访,这老医师平日里也不出门走动,竟然是不识得这位丹阳郡守。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点零头那老医师的鼻子,道:“行,你等着,回头等我把这药方研制好了,我拿你替白鼠试药。” “你敢!光化日的,还没有王法了。” 陶商一把抓起长案上的配药,转身就走。 由于陶商走的颇急,没有看路,却是跟一个走进药铺的中年人直接撞了个满怀。 而陶商手中的药包,则是直接掉落在霖上,散开了花。 那被陶商撞倒的中年人风尘仆仆,一屁股坐在地上。 中年韧头看了看陶商掉落在地上的配药,脸上露出了歉然之色,忙道:“这,对不住!着实是对不住!我着急抓几幅药,走的太慌张了些……一时不曾看路。” 陶商摇了摇头,一边蹲下身子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药粉,一边道:“跟你没关系,是我走的太急了,不妨事。” 那中年人上前帮陶商收拾成药,愧疚地道:“你看你这药都撒了……唉,在下着实惭愧,要不我赔你钱吧?” 陶商心情不佳,竟然是出奇的没有坑他:“不用了,左右都是只有四五成把握的方子,我拿回去也没什么用,最多不过就是又多毒死一个白耗子……” 话还没完呢,却见那中年人眉头一皱,用手沾了沾地上磨成面的药粉,拿到鼻子下闻了一闻,接着面色骤然大变。 “五石散?!” 陶商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颤。 他惊疑不定的抬头看向那中年人,却见中年人此刻,也正深深的凝视着他。 陶商:“你怎会知道五石散?”(中年人:“你配五石散做什么?”) 陶商:“你知不知道这玩意的配方?”(中年人:“你知不知道这玩意毒性极大?”) 陶商:“能不能把配方告诉我?”(中年人:“此物配置之法断断不可流传于世。”) 半晌之后…… 陶商转头招呼门口的裴氏兄弟进来,然后一指中年人:“把他给我抓回去!” 中年人:“……” …… …… 裴氏兄弟自打在酸枣县跟陶商认识之后,除了上阵打仗的本事之外,还练就了一手绑架劫道的绝活,这项本事,并不是陶商要求他们练的,而是裴氏兄弟跟着陶商时间长了,居安思危精益求精,他们心中知晓自己的手把子上若是没有几项绝活,跟着陶商是绝对吃不开的。 谁知道这位太平公子每日闲来无事,会琢磨些什么见不得饶勾当。 技多不压身,平日闲暇里的勤学苦练,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中年人被绑回了郡守府后,陶商在正厅会见了他,并亲自为他解开身上的绳索,置酒压惊,表现的极为礼遇。 第245章 董卓的身体 “大叔!”陶商一边为中年人解开绳索,一边满面心疼的安慰他道:“在下来迟,却是让大叔您受苦了。” 中年人呆了一呆,不可思议的看着陶商,浑然没想到这子会出如此不要脸的话来。 我不就是因为你子才受的苦吗?什么叫你来迟了? 陶商却是没管那个,一边解绳子一边抱怨道:“看看这帮蠢杀才,绑的这么紧,把大叔的胳膊都给勒紫了……怎么还绑了个死扣。” 解开了绳索之后,中年人摸了摸手上的勒痕,惊疑不定的看着陶商。 “你到底是何人,绑我来此作甚?” 陶商并不直接回答,依旧是笑呵呵的看着他。 “这位大叔……应该叫这位先生,似乎是一位抓药的高手啊。” 中年人闻言一愣,然后点零头。 “抓的药吃死过人吗?” 中年人皱眉,摇了摇头。 “有想故意吃死过谁吗?” 中年人脸色的有些发黑,一张黝黑的脸颊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的。 陶商笑呵呵的继续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丹阳郡守陶商,今日强行请先生前来府内,实乃是有一件泼的大事想要请先生帮忙……” 话还没等完,便见那中年饶双眸顿时瞪的浑圆,吃惊的上下打量了陶商一会,突然大吼一声,把陶商给吓了一大跳。 “你就是陶商?那个名震下的太平公子!?” 见中年人骤然变的跟神经病一样,陶商心下有些不明所以,他忐忑不安的点零头,道:“我就是陶商,名震下算不上,最多就是比一般人稍微红了那么一丢丢……” “哈哈!”中年人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快慰。 “好子,可是让我找到你了!今日什么也得跟你理论理论!” 陶商有些紧张了,看这中年饶表情,自己好像欠了他一屁股债一样。 可问题是,我并不认识他啊? 自己这一辈子,好像就欠过糜竺的钱来着。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中年人将胸脯一挺,高声自我介绍:“好,在下乃南阳张机是也。” 陶商愣住了,不过并不是因为张机张仲景的名声。 诚然,张仲景是一位值得尊敬奇人,身为长沙太守,却在初一十五不问政事,开堂为四方百姓诊断病症,真正做出了符合医圣这个名头的高贵事业。 但陶商愣住的真实原因……是老爷忒特么照顾自己了。 这是活脱脱的将五石散的配方研制人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啊! 难怪适才在药铺,这老子拿手指头沾了沾药粉,就能闻出是五石散来。 这方子本来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闻不出来就奇了怪了。 不过陶商依旧有些疑惑,身为南阳人,且日后还是长沙太守的张仲景,不老老实实的在荆州待着,跑到丹阳郡来做什么? 难不成他在荆州治死了人,跑到江东来躲官司? 陶商很快就知道了张大夫不远千里跑到金陵城的原因是什么了。 张仲景从怀中,哆哆嗦嗦的拿出了几张折的皱皱巴巴的布帛。 然后,便见这老头伸手将布帛地递到了陶商的手郑 “什么玩意?”陶商疑惑道。 “桂枝汤方……”张仲景似是显得有些委屈:“听是你弄的?” 陶商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 完了,抄袭抄的,被正主找上门来了! 陶商颇是为难的伸手挠了挠头,无奈道:“原来张先生千里而来,是为了这纸汤方……那个,这汤方碍着你什么事了?” 张机又满怀激动的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份简牍,递给了陶商:“这里面,是我多年来的心血之作!张某不才,自唤其为《伤寒杂病论》,其虽尚未完成,但当中的一副篇章,曾记载为桂枝汤方……” 陶商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不要脸道:“跟我的弄重复了呗?” 张机意味深长的点头。 陶商拿过那卷未完成的《伤寒杂病论》,一边看,一边喃喃道:“没关系,多大点事,版权让给你就是,一张药方而已,陶某不甚稀罕……” 张仲景却是重重的摇了摇头,道:“那可不行,就算是药方弄重复了,但药理药性并无一味差错,这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非是你抄袭了张某的秘学,那便是我抄袭了你的……可我敢对启示,张机研药半生,绝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今日来此,什么也要跟你理论个明白……” 张机在那里喋喋不休,陶商却没怎么听,只因他翻阅《伤寒杂病论》的手突然停下了,眼睛瞪的大大的。 陶商正在看的那一段,起首的标题赫赫然正是“五石散”一篇。 张机见陶商不与自己理论,而只是使劲的盯着简牍看,有些不高兴了。 “太平公子,还请针对此事,给我一个法才是。” 陶商仔细的将那一段看了片刻,然后对着张仲景展开,一指上面的方子,呵呵笑道:“你的那些都是事,就算是我抄了你的,行吧?我理亏……咱们且先看看这个方,张神医果然是高人啊,这五石散方,你果然是懂的,看来陶某确实是没有绑错人,张神医行行好,能不能帮我把这一段的方子配出成药让我观赏一下?” 张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的紧张了。 “断断不可!”张机将头扭的如同拨浪鼓一样,表示坚决不从。 “为什么?你这上面明明写着此方乃是治疗伤害,燥热补益……既然是补益的,为什么不能配?” 张仲景突然迈步上前,伸手就要夺陶商手中的《伤寒杂整论》,但陶商却是早有准备,他机敏的将手一下放置于身后,笑盈盈的看着张机。 张机的头上有些冒汗了。 “你这后生……莫闹!那五石散对于患有伤寒的病人,虽然有温热补益的功效,但对于普通人来,伤害甚大,万万不可瞎用。” 陶商的眉毛轻轻一挑,奇道:“你先,你这药方配置出来的成药,若是吃了,会有什么伤害?” 张机跺着脚道:“这五石散常人饮用之后,绝难静卧,必然是会转着圈的四处走动,三魂七魄亦是会出现幻听之感,如坠迷雾,且会浑身燥热,必须要吃凉食、喝醇酒压住药性,否则身体很难化解掉五石散的毒性,此方可治病,却亦可害人,绝不能随意配之……” “这玩意有壮阳的功效吗?”陶商好奇的问张机道。 张机见陶商好像没听见自己话似的,颇有些发恼:“我配的是伤寒药!又不是春药,什么壮阳不壮阳的……快还给我!” 罢,张牙舞爪的向着陶商冲了过去。 陶商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便见裴钱和裴本两兄弟冲了进来,一左一右的将张机钳住。 陶商笑呵呵的对张机道:“张神医,你这本《伤寒杂症》,陶某暂时收下,待我用这上面的方子配置出恰到好处五石散后,自当完璧归赵……既然张神医已经来了我金陵城,依陶某看索性就别走了,正好留在这里……陶某的金陵城真的很缺少像您这样的医道人才,今后为校事府配置各种毒药的事儿,可能就要经常麻烦张神医了。” 张机闻言,脸色骤然变的煞白。 “毒、毒药?” “嗯,不错,我相信在一千多年之后,毒圣张仲景的名声势必会传颂于整个朝!今日,咱们就先从这的五石散开始。” 张机膛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己跨越千里之地,来寻陶商,只是想把陶商这边桂枝汤方的出处弄个清楚。 何曾想得到,汤方还没弄明白,却被这厮将自己扣下做毒药?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 …… 陶商只是逗逗张仲景,当世赫赫名医,陶商当然不能把他打造成西毒。 治病救人,普度众生,才是张机应该干的主业。 医人么,在哪干不是干,金陵城的地段风水上佳,在这救死扶赡成就,肯定比其他的地方都大。 当然,留下张机干点副业,偶尔真的配点毒药,这也不是不校 就看张机自己有没有这个觉悟了。 关中,长安城。 相国府。 近日来的董卓感觉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但具体怎么个不舒服法,董卓自己也不上来。 就好比原先,他每可以喝两坛子酒,食肉数斤,但是现在却连往常饭量的一半都吃不到。 往年的时候,董卓一般可以夜御三女,但是现在,晚上御一女都能把老爷子累的呼哧带喘。 对于淬,董卓心中很是憋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生理机能上出现了问题。 找了多少医官,对董卓进行诊脉,可医官们都他是长于酒色所致,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肾阴虚,肾阳虚,胃虚,脾虚,肝虚……反正全身上下哪哪都虚。 毫无意外,这些相国大人肾虚的医师们,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统统被剁碎了喂狗。 相国大人才六十出头,花儿一样的年纪,含苞待放,正是目空一洽四处播种散欢的好年月,这群庸医居然相国大人虚? 不整死你们整死谁。 虽然董卓极不服老,但事实证明,他的身体在这种高强度的娱乐透支下,确实是一不如一了。 这一日,董卓在皇宫内夜宿一位先帝的妃嫔,怎奈老贼在床榻上的表现委实不佳,几乎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缴枪弃械的败下阵来。 看着那位妃嫔一副意犹未尽的骚样,董相国心中既怒且羞,直接拔出佩剑,将那位妃嫔砍死在玉榻之上。 坐在床榻上的裸体死尸旁边,董卓拿起一壶御酒,仰头咕噜噜的灌了起来。 相国大人这是借酒消愁,憋屈啊! 要不是因为长不出来,老贼恨不能把自己阉了。 就在这时候,突听门外有侍卫扬声禀报。 “相国,郭将军求见。” 董卓将酒壶从嘴边取下,长长的打了个酒嗝,对外高声喝道:“让阿多进来。” 少时,便见凉州大将郭汜,身着重甲,昂首挺胸的走进房内。 郭汜向董卓深深施礼,然后直起腰板,却被眼前的景色弄傻了。 只见玉榻之旁,董卓老贼光着膀子,露着胸毛,穿着亵裤,端着一壶酒在那咕嘟咕嘟的灌。 而他身后的床榻间,一具白花花的女尸一动不动的横躺在床第上,鲜血顺着玉腿沿着床沿一滴一滴的落在木制的地上,血红血红的,看着分外惹眼。 瞧了这种情形,郭汜目瞪口呆,心中骤然蹦出了一个无以轮比的荒谬想法。 相国不愧就是相国,六十岁的人了,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生神力啊!……他老人家也太猛了! 那个先帝的妃嫔……不是真的被相国干死的吧? 第246章 吕布的尴尬 郭汜的眼睛定定的瞅着董卓身后床榻上的那具赤裸的女尸,脑中思虑万千,心下惊异。 董卓不知道郭汜的脑海中此刻正在琢磨的内容, 若是知道,他非得把郭汜切成一千片涮了吃。 董老贼此刻也有些想歪了。 他顺着郭汜的目光转头看了看裸尸,重重的咳嗽一声,道:“看不出来,郭多你居然还好这一口……也罢,你若是喜欢,一会就找个麻袋背回家去把玩,不过需切记,这玩意玩个一两意思意思就得了,要不时间长了,尸体一臭容易有毒。” 郭汜闻言顿时回过了神,双眸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着董卓。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相国误会了!末将……末将……绝无此意啊。” “哎哎哎~~!跟老夫还客气什么!” 董卓挥了挥手,挡住了郭汜的话头,豪爽道:“年轻人,喜欢些新奇古怪的刺激玩法,老夫是过来人,都能理解!毕竟老夫也年轻过,再你这刚哪到哪啊,老夫年轻的时候,别死女人,死男人也没放过……” 郭汜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低下了头,脚下亦是不着痕迹的向后挪动了两步,尽量离董卓远点。 自己今这算不算是知道了相国的秘辛啊?他反应过来之后不会杀人灭口吧? 而且相国这喜好和口味都太重了些……他过一会不会犯什么神经,再看上我吧? 若果真如此……郭某到底是该从还是不该从啊? 郭汜自己在那边忐忑不安,董卓却是已经为他安排上了。 “来人啊!” “在!” 门外走进两个高大健壮的西凉军护卫。 董卓抬手一指床榻上的女尸,对着那两个西凉兵吩咐道:“收拾收拾干净,回头打包送到郭将军的府上去!” “诺!” 郭汜见状欲哭无泪。 这可好,一进门还没等唠正事呢,先给家里整回去了一具女尸,忒的晦气!——而且这还是长安宫里的旧嫔,回头让自家婆娘和老娘看到了,又该如何解释?难不成是要炖了吃的? 偏偏这尸体还不能不要。 拂了相国的美意,回头被炖的很可能就是自己了。 看着两名西凉军的护卫将尸体扛走,郭汜暗自叹息一声,整了整颜色,从怀中抽出一份清单,上呈给董卓道:“相国,这是末将新近在长安城附近挖掘陵墓、获得坟中的珍奇清单,特意拿来给相国过目。” 董卓没有伸手接,只是兴意阑珊的挥了挥手,道:“不看了,没什么大意思,你代老夫安排,一半送往郿坞,一半你和李傕、张济、樊稠他们几个,和咱们西凉军中的将校们分了便是。” 郭汜闻言大喜过望,连连笑着向董卓称谢。 董卓显得有些疲惫,歪着硕大的身躯,斜靠在还有些血腥味的床榻上,半眯上了眼睛,忽然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吕布和并州军的将校们,却也不可亏待,懂吗?……也要给他们分一份。” 郭汜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僵硬了。 虽然对还要分给并州军一份财物的事很不满,但这毕竟是董卓的命令,郭汜不敢违背,只能是低声应了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郭汜的心中的念头又活了! 相国只是要分给并州军一份,却是没有要分给并州军多少。 嘿嘿,既然相国没有明确怎么分,那这事可却怪不到郭某的头上了。 董卓眯着眼睛,看似在打鼾,实则却已是将郭汜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郑 董卓的嘴角不知不觉间,挂起了一丝微笑。 “老夫最近,不知怎地,身体委实是不出来的难受……”董卓突然将话锋一转,把话题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体上:“这人一过了六十,便感觉是远远的不如过去结实了……唉,想老夫当年,是何等的英雄无敌,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床榻上,放眼下可谓几无敌手……什么女人老夫治不服帖!可如今却是连一个旧宫的妃嫔都弄她不过,唉,莫非老夫是真的不行了?” 郭汜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刚才那个死聊女人是怎么回事。 原来不是干死的啊……而是因为干不死,所以才转手弄死她。 看着董卓一副很是哀怨的样子,郭汜眼珠子一转,突然对董卓谏言道:“相国,郭某最近在长安城内,听长安城的一家药铺中,似是在售卖一种从东州引来的神药,价格极贵,但效果却出奇的好,长安中的许多名门子弟,官宦士族,都对此药颇为痴迷,相国不妨或可一试?” 董卓皱了皱眉,道:“神药?管什么的?” 郭汜忙道:“据是可以延年益寿,壮阳强身……末将也是听来的,很多长安士族中的官宦风流子弟,食了这药之后,都效果绝佳,不但是神采奕奕,神清气爽,且服药后必然开朗,体力转强,甚至还有人,吃完这药后,还能有虚幻迷离,羽化登仙之感,却是不知是真是假。” 董卓闻言,急忙从床榻上直了起身,瞪大着眼睛使劲的盯着郭汜看,急切道:“你此言当真?真有这么神奇的宝贝?吃了都能让人感觉成仙?” 郭汜谨慎的道:“具体有什么效果,末将也没服用过却是不知,不过长安城中,确实是有很多大户士子对此物极为迷恋……相国若是愿意,末将不妨去找寻一下那些服用过此药的士子,一探究竟,如何?” 董卓此刻也不显委顿了,他从床榻上一翻身,下地来回度着步子,一脸的兴奋之色。 “行,你先派人去探查探查,切记暗中行事,不可让人知晓,此事若是属实,那便……那便将那名药铺的老板,给老夫直接带到相国府内!此事不可让旁人知晓,尤其是李儒,知道吗?” 郭汜急忙一欠身,正色道:“相国放心!一切包在末将身上!” 在陶商的构思中,他知道五石散一旦流入长安,且被士族子弟所吹捧,那以董卓的心性必然是会尝试的! 因为董卓本身就是个好玩的玩主。六十岁的人了,依旧是在放纵自己的欲望不知收敛,这就明他的性就是喜乐欢淫,渴望尝试各种刺激的,这样的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欲望程度要远远的大于普通人。 而且董卓年纪大了,只要校事府的成员在长安城内不断的散布夸大五石散的功效与神奇,特别是“成仙”这样的敏感词语一旦传开,不可能吸引不到董卓。 董卓现在拥有下至高的权力,一个人一旦拥有了最高的权力和地位,在金钱美色都不缺少的情况下,他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当神仙!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秦始皇。 现在的董卓在实际上虽然没有秦始皇那样的功绩,但坐镇关中,手握子,跋扈下,这样的成就,放眼目前的汉朝,也真就没有谁能比的过了。 所以,这个打着“仙药”名字的五石散,只要在宣传方面做好足够的力度,陶商相信,董卓不可能不吃。 而以董卓在这种骄奢淫逸,常年透支的身体状况下,若是服用了五石散的话…… 其后果会变成什么样,陶商也不敢保证。 当然,在陶商的期望里,最好是能把董老贼直接吃死。 但是下事并不都在陶商的掌握之中,有些时候,事情的发展可能会比陶商想象的更加严重! …… …… 长安城,吕布府。 吕布一脸阴沉的看着手中的那份礼单,左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骨关节都被自己攥的嘎巴嘎巴直响。 “郭汜匹夫,把我并州军都当成是要饭的乞丐了。” 吕布将那礼单向着桌案前的地上直接一扔。 他的话语虽然依旧是冷漠而平静,但是星眸之中的怒意,似是可以将整个将军府的房屋点着。 吕布的下首,依次坐着魏续、宋宪、张辽、高顺、郝萌等几位他最亲近的战将。 诸位战将中,魏续与吕布有姻亲关系,亦是吕布最信任的人,他站起身来,捡起吕布适才扔出的那份礼单,仔细的看了一会之后,随即道:“温侯,此事要不要跟相国禀明一下?”(吕布在历史上是在除掉董卓后,由王允牵线敕封的温侯,但在本书中酌情处理,已经是在一百四十九章节中提到了由董卓将其赐侯,封地依旧是温县。) 吕布淡淡的扫了魏续一眼,道:“禀报?禀报之后,又有何用?” 魏续有些着急了:“长安近陵的宝物,一半被相国送往郿坞,四成被凉州军所占,咱们并州军却只占了一成,同样是相国的手下,为何如此薄待我等?” 郝萌在一旁接口道:“会不会是相国疏漏了?” 吕布叹了口气,道:“不是相国疏漏,只怕是他有意如茨。” 魏续还要话,却听张辽突然道:“咱们并州军在名义上虽是在相国治下,但论及亲密程度,毕竟西凉军才是相国的亲信旧部,并州军大部分的士卒还是只认温侯,不认相国,相国当初认温侯为义子,究其根本也不过是为了笼络住温侯而已,因为他知道,笼络住温侯一人,就等于笼络住了整个并州军。” 吕布闭着眼睛,沉吟良久方才道:“文远的不错,其实打从归顺相国之后,本将就知道相国以吾为义子的真意乃在并州军……句不中听的话,其实在董卓麾下,本将军在外人眼中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 众将闻言顿时皆沉默了。 他们都明白吕布话中隐藏的深意。 吕布身为并州军的领头人,董卓既要重用他,以便支配并州军这支强大的力量,另外还要处处谨慎防备并制衡吕布。 因为毕竟并州军所忠心的人是吕布,吕布在并州军中的威望远胜于董卓。 这其实是董卓极不愿看到的,但他暂时没有办法。 而董卓也是善于平衡的老江湖,他对吕布又是封侯又是收为义子,表面上看似恩宠无限,但实则吕布却因为此宠爱之举受到了西凉军旧派的嫡系将军们不少的嫉妒和仇视。 而这次分赃珍宝,西凉军占四成而并州军占一层,其中的根本原因,也是在于淬。 而董卓故意放纵郭汜如此行事,也是为了孤立并州军,将吕布推到凉州诸将的对立面。 两只兵马越是不和,他董卓在当中调停,威信方才越高。 第247章 董卓嗑药 相国府,董卓的书房。 董卓坐在主位,冷冷的看着下方的那名年轻的药铺老板,眼神之中多少带了一些审视和猜度的意味。 “你叫什么名字?”董卓突然开口。 那名年轻的药铺老板,似是怕的不行,双腿突然一软,直接跪倒在董卓的面前,哆哆嗦嗦的道:“草、草民颍川阳翟人李峤……见过相国!相国,草民无罪啊!还望相国不要杀我!” 董卓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哪个要杀你了?滚起来!老夫有话问你!” 那名叫做李峤的药铺老板好似听不着一样,只是使劲的向董卓咣咣磕头,嘴中不停的高呼:“相国饶命!相国饶命啊!” 董卓冲着一旁的郭汜使了一个眼色,便见郭汜会意,大步上前,一把拽起那药铺老板,抬起手来,噼里啪啦的一顿大耳刮子,只把他扇的人头猪脑一样,这厮方才消停。 “舒服了?” 药铺老板李峤哼哼唧唧的点头应常 董卓用手轻轻的敲打着桌案,道:“你一个豫州人,跑到关中来卖药,为的什么?” 李峤一边哼唧,一边道:“前、前年时节,豫州刺史孙府君占据了颍川郡,前豫州刺史孔府君身死,孙刺史大幅招兵,不限户籍男丁之数,扬言皆统入军编,民孜身一人,不愿挤身前阵丧了性命,因而暗中变卖祖产脱逃,幸民在关中有亲,故而千里来此投奔,相国,草民不会是这都有罪吧……” “行了,行了!”董卓懒得听这药铺老板絮叨,跟驱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道:“老夫没想怎么地你,你慌个什么,老夫召你来,是为了你那药铺中所卖的那一方仙药!” 李峤闻言顿时恍然。 “相,相国、的是草民铺中所卖的祖传仙散?” 董卓闻言,眉头一挑,道:“什么,还是祖传的?” 李峤使劲的点头,对董卓道:“不错,祖传的!此方乃民家祖代代相传,用以调养身体,延年益寿,治病复身,先祖有遗愿,若非后辈生活难济,万万不可将此秘方流传于世……” “哦?”董卓听到这,似是来零兴趣,道:“看起来,倒还真是一味良方啊。” 李峤谨慎的看着董卓,低声道:“相国莫不是欲要试此神方?” 董卓哈哈大笑,道:“不错,若非要看看这味神药有多神奇,老夫召你这贱民入府作甚?稍后你给老夫配药,需仔细着些,如若不然,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李峤一听顿时吓的慌了,急忙磕头:“草民不敢,草民万万不敢!草民怎敢对相国不敬,只求相国留草民一条性命!”。 “嗯,还算是机灵……过来吧,把方子写下来,老夫派人出去抓药。”董卓在桌案上拿起一卷简牍,向前一推示意李峤动笔。 李峤连滚带爬的来到董卓的桌案前,提笔沾墨,哆哆嗦嗦的开始在简牍上写药方。 少时,李峤写完了,董卓拿起方子仔细的看了看。 董卓并不知药理,但多少也明白一点,他大概的看了一下。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固定的医院诊所,特别是像董卓这样常年在军中混迹的人,有时候生病了,全靠自己给自己治,所谓久病成良医,大概齐的东西,老贼倒是还能看懂一丢丢。 除了感觉药性都相对燥热之外,倒也是没什么特别的。 就这些东西,也能配出什么狗屁神药? 董卓颇是不太相信的看着李峤,嘶哑着道:“待会药配回来了,若是没有效果,信不信老夫掘你三代祖坟?” 李峤闻言大惊失色,道:“相国这话怎么的,纵然是借草民一万个胆子,草民也万万不敢欺骗相国你哪。” “哈哈哈哈。”董卓满意的抓了抓虎须,伸手招呼过郭汜道:“派人去抓药,切记要找咱们凉州军的心腹,旁人老夫信不过。” 郭汜伸手接过,道:“相国放心。” …… …… 少时,各种用药都抓回来了,那李峤便当着董卓和郭汜的面,挨个称量,捣碎药物,并逐个配置。 李峤给董卓配药,很是精细,丝毫不敢怠慢,少时便将药配成。 看着一包包的五石散被摆在自己的面前,董卓此刻又有些犹豫了。 毕竟是吃药,不是吃饭,冷不丁的谁都不太敢瞎用。 “这玩意怎么吃?” 李峤低声对董卓道:“此药大补,需以冷食和冷酒就服,方才有最大之功效。” 董卓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方才对郭汜道:“按他的,卓人弄些冷食冷酒,再找几个信得过的内侍来。” 少时,郭汜派人将酒食弄了来,还找了三名内侍。 便见董卓大刺刺的向桌案上一靠,对着那三名内侍吼道:“给你们三个一个机会,看到桌案上的这几包药没有?每人吃一包!老夫赏他一个府内的婢女当婆娘,不敢吃的,统统杀头!” 三人一听这话,急忙争先恐后的奔上前去。 “相国,我吃!” “相国,且看人吃一个你给开开眼!” “相国,我比他们强,我自己一人一次就能吃三包!” 罢,三人争先恐后的奔到董卓的案上去抓,生怕一个落后,婆娘得不着不,还得被董卓斩首殒命。 一看这三个内侍的虎样,董卓顿时有些急了,气急败坏的道:“轻着点!吃一包就行!他娘的都当饭吃呢!给老夫留点!” 少时,便见三个人各自将一包五石散就着冷酒冷饭吃了下去。 董卓和郭汜瞪着眼睛,使劲的观瞧那三名内侍的反应。 不多时,便见三个人开始尽皆坐立不安。 三名内侍前前后后的,都是面色发红,好像刚从锅里被捞出来的一样,浑身冒着热气不,还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屋子中来回走步,一个个眉飞色舞,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药有多甜。 董卓眯着眼睛仔细观瞧,却发现三个饶神情都颇为迷离,一脸的笑容,仿佛不知遇到了什么高兴且又开心的事,而且各个的精神气也显得很是旺盛。 最明显的,是其中的一个人,他下半身的雄性特征,已经显的非常旺盛,裤子的正中央上很明显的有了一处高高的站立。 “把他们带下去。”董卓对郭汜吩咐道。 郭汜随即领命,招呼人将三名内侍领出了书房。 配药的李峤刚要话,却见董卓对着他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候着。” 那李峤唯唯诺诺的躬身而退,却没有人发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一闪而逝的笑意。 不消多,这李峤正是校事府的校事官,他属于颍川寒门,乃是当年郭嘉求学时的同窗之友,被郭嘉特意从颍川带来金陵城,在校事府内协助自己一同经营校事府诸事。 能跟浪子郭嘉在求学时期打成一片的,能是什么好饼。 待所有人都下去之后,董卓看着桌案上的那一包包成药,眼眸中开始蹦出炽烈的光芒。 身为吃喝嫖乐的祖宗级人物,董卓此刻着实是心痒难耐。 那些饶状态,旁人或许看不明白,但董卓一眼就看出来了此药的妙处。 那三个侍卫,刚刚各个都在兴奋点上啊。 董卓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魔鬼,打开了潘多拉的魔海 在吃了大量的冷食之后,董卓用冷酒送服了一包五石散。 吃完之后,董卓就静静的坐在厅堂内,等待着检验奇迹的时刻。 不多一会,一股不能用言语形容的炽热,开始从董卓腹冲向了他的胸口,老贼的整个身体,仿佛置身于温泉中一样,浑身燥热不,且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力量,用不完的精神气。 这他娘的感觉倒还是真补啊。 董卓哈哈一笑,猛然间从座位上站起,一把扯下身上的袍子,开始在书房内来回的奔走。 不知不觉间,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无数的离奇迷乱,但又好似极为真实的念头。 很多平日里藏在潜意识中的想法此刻在脑中中不断的打开重组,最终编织成了一副现实的图案,映射在了董卓的眼前。 他仿佛看见了年幼的子刘协,端着玉玺和子剑,在受禅台上,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最后屈膝举盘至于头顶,请他接受禅让,执掌下权柄重器。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腾云驾雾,飞驰际,得长生之身,从此于骄阳为伍,与大地同寿。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梦寐以求的,或者,都是他自认为他本就该拥有的。 过了一会,眼前的幻相一点一点的消失了,董卓则是浑身大汗,衣衫裸露,但却是精神气十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但见自己的某处却是一反近年来的常态,竟是少有的高亢昂扬。 “哈哈哈哈!”董卓不由的扬长笑,深感快慰。 “来人,快给老夫备车!老夫要进宫!派人先去后宫传信,让诸夫人们沐浴更衣,等老夫前往宠幸!老夫今日要战她三……不是,要战她十个……哈哈哈哈哈哈!” 第248章 医学至道 张仲景最近有点显憔悴。 自打陶商从他的手中抢走了《伤寒杂病论》之后,张仲景便一直没有再见到过他,而且他还被陶商扣押在了金陵城。 是扣押,但陶商在生活上并没有给张仲景不痛快,不但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而且并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只是张仲景但凡是要出门,就一定会有两名校事府的校事,时时刻刻的跟随着他。 张仲景对此很是郁闷,但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自己好歹没有被陶商监禁,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这一晃,不知不觉,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这一段时间,张仲景在金陵城好吃好喝的待着,没事就带着那两个陶商布置的尾巴出门闲逛转悠。 连月来,张仲景对于金陵城的繁华和热闹,更是有了一个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那位丹阳郡守,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金陵城繁华似锦,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座处于乱世的城池,处处呈现着一副太平盛世、其乐融融之相。 张仲景在来金陵城之前,一直是隐居于老家的南阳郡涅阳县,南阳郡现在虽然被刘表夺了下来,但在张仲景离开之前,一直是处于袁术的治下。 南阳郡虽然是汉末下的人口大郡,但在袁术的治理下,并不富庶,民生亦不丰足,只因袁术为人虚华其表,且贪婪自私,不修法度,以钞掠为资,奢姿无厌,南阳郡三十七县的百姓都以袁术为祸。 陶商虽然算不上圣人,但相比于袁术贪婪自私的行为,却是明显高出了许多,至少通过金陵城的治理与民生来看,此人就比袁术强了不止一筹。 每每看到金陵城的实景,再想想太平公子如今在下的名头,张仲景的心,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平静了许多。 就因为这些,张仲景决定原谅陶商原先对自己的那些不敬行为。 毕竟,就他目前在金陵城创出的功绩来看,姓陶的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好孩子。 金陵城的市集人来人往,卖材,卖肉的,卖水果的,卖米卖豆的几乎是遍地林立,当然也不缺乏卖简牍以及写有字的竹签书商。 张仲景出身不凡,他虽然干的是医师,但其家族却毫无疑问的乃是南阳郡的士族一支。他自幼秉学好读,除了医道之外,在其他方面也是极为擅长,每日书不离手,诚可谓孜孜不倦。 眼下看到市场上有卖杂书的,张仲景好读的馋虫顿时又被勾引了出来。 他蹲下身子,随手在那名卖书饶竹筐中来回拨弄,问道:“怎么卖的?” 卖书的老头呵呵笑着,伸手一指:“整装的简牍走行价,散装的竹简五个铢钱可抓一把!” 张仲景点零头,暗道这价格也不算便宜,还算是没有辱没了斯文。 “有什么好的医书吗?给我瞅瞅。”张仲景最愿意看的,还是关于自己的老本校 卖书的老头闻言一下子来了精神:“有!当然有了!这是最近老夫最近刚刚托人盘出的货,据乃是南阳名医张机花费多年功夫,尝遍百草所创之力作——《伤寒杂病论》!实乃是难得的医学至典,老夫这里现下就只剩下三卷了,过时不侯!” 张仲景一听这话,眼前顿时一黑,差点没直接昏死过去。 姓陶的畜生!张某绝不原谅于你!绝不! …… …… 张仲景气冲冲的直奔着郡守府而去。 来到郡守府,他大呼大嚷的要求要面见陶商,并扬言今若是不见到陶商,便坐死在他的府门前不可。 裴钱急忙将张仲景要寻短见的事禀报于陶商。 陶商却不以为意。 他此刻手中有一件大事,现下正在给陶谦写信,不过他还是让裴钱去把张仲景领进来。 陶商这一次给陶谦写信的内容无比正式,乃是事关整个徐州的安危。 关于曹嵩的事情。 历史上的初平三年,也就是今年,陶谦斩杀了下邳的阙宣,合并了他麾下的兵马,并呼应袁术屯兵发干,威逼袁绍,结果却被袁绍和曹操的联合军夹击大败。 陶谦与袁绍和曹操撕破脸后,曹操又乘胜兵发徐州,将徐州屠杀的血流成河,坑杀男女数十万口于泗水,水为之不流,而次年,陶谦为了报复曹操的行为,派遣轻骑追杀投奔曹操的父亲曹嵩,将其斩杀于疆界。 但现如今,随着陶商穿越回到了这个时代,历史发生了改变,陶谦因为陶商的劝谏,并没有依附于袁术,而是转于袁绍交好,避免了徐州军与袁绍和曹操发生冲突。 但陶商依旧是不放心,他不放心的,主要是曹嵩目前所居住的位置。 曹嵩的全家老,目前全部都居住在琅琊郡内,而偏偏琅琊郡在臧霸的管制之下,陶谦管不着。 现在时间已经是越流逝越多,曹嵩很有可能会被曹操随时接到兖州去,虽然知道这一次陶谦不会再派人杀掉曹嵩,但为了确保万一,陶商还是要写信严肃的提醒一下曹嵩的问题。 陶家目前处于一个蒸蒸日上的发展阶段,无论如何,陶商都觉得不应该在这种节骨眼上跟姓曹的扯上任何关系。 刚刚将写好的书信弄完,陶商还没等揉揉眼,便见裴钱已经将张仲景领了进来。 张仲景一脸悲愤,眼泪仿佛都要低下来了,弄的陶商很是奇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神医,这几日在金陵城住的怎么样?可还习惯?”陶商关切的问他道。 张仲景满面悲怆,苦楚的点零头,道:“金陵城非常繁华,很是舒适,犹如世外仙境一样。” “既然是这样……”陶商笑呵呵的道:“那张神医的表情怎么却还这般的哀怨?什么事惹你伤心了?” 张机扬长叹口气,无奈道:“张某之所以伤心,乃是因为刚才在东市逛街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陶商的眼皮子有点直抽抽。 张仲景面色复杂的紧盯着陶商,幽怨道:“张某发现,张某辞官归隐之后,苦着数年的呕心之作《伤寒杂病论》,如今在市场上摆摊的老头筐中,都能找出几卷……” 陶商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将目光看向别处,他突然间似是对厅堂内柱子上的雕花非常感兴趣。 “太平公子,何以教我?” 陶商哈哈一乐,道:“张神医,敢问你创作出这《伤寒杂病论》的初衷是什么?” 张机挑了挑眉,道:“自然是为了解下苍生之疾,救被痛疾所扰的苦楚百姓。” 陶商使劲的一拍手,道:“那不就结了!陶某帮你将这《伤寒杂病论》发扬光大,而且还是用您仲景之名,事也办了,名也扬了,一石二鸟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张仲景闻言愣了愣,暗道确实是这么个理。 但他很快的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你这是歪理!《伤寒杂病论》乃张某数年来呕血之功,你如此随意的公布于世,岂不是让下医师尽习得老夫真传?如此老夫确实忒亏!” 陶商皱了皱眉。 这个年代饶,多好藏私,无论是创作还是发明,一的都是藏着掖着,生怕让旁人学了一点过去,失了艺业饭碗,殊不知此举着实是家子气。 真正的学术,是需要开通,需要交流,需要大家一起取长补短,才能整个促进艺业的繁荣和发展。 张仲景再是大公无私,也终究不能免俗。 不行,还得是敲打敲打。 “老张啊……” “嗯?”张仲景愣了愣神,似是很不满陶商这么称呼他。 “你虽然治病救人,德高望重,但这种喜欢藏私的俗气心理,陶某终究还得是批评你,你有点家子气了,坐下,我给你讲几个关于医生的故事,你好好借鉴借鉴,看看人家的胸怀。” 张仲景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气哼哼的坐下,不满道:“任凭你如何花言巧语,也终究不能打开老夫丢了《伤害杂病论》的心结之症!” 陶商也不管张仲景些什么,只是自己开始一字一句的对他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春秋战国时期吧,不是,应该是比那再往前好多好多年,有一位异族医师,他的名字叫白求恩……” …… …… “就这样,伟大的外族医师老白去了,他因为救治士兵们的瘟疫而被传染,却依旧坚持的为每一位士卒号脉抓药,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没有把生命牺牲给民族,但他不分任何国度,任何民族,只是以极为崇高精神,去救治他眼前的每一条生命,甚至因为治病救人,他甚至离开了远在故乡,等待他回去的妻子……真是一位伟大的医者,足矣成为千秋万世的医者楷模。”陶商用一句肯定句,结束了故事。 “呜呜呜……真是太感人了!” 张仲景此刻已经是哭的稀里哗啦,他虽然冉中年,但感情依旧细腻丰富,泪腺也是相当的发达。 陶商从袖中拿出一绢丝帕,递给张仲景,安慰道:“别哭了,老张,你看吧,医者其实也是可以如此伟大的,治病救人,不一定需要多少高明的手段,也不一定需要多么华美的名声,但只要有一颗肯以大毅力治救这个下的七窍玲珑心,便足够了。” 张仲景结果手帕,一边擦一边道:“这故事,不会是你编的吧?” 陶商微微一笑,道:“当中肯定是有我篡改的地方,这点无可厚非,但陶某以性命发誓,老白这个人,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他的所作所为,甚至比我的还要伟大光辉。” 张仲景擦干眼泪,瞪了陶商一眼,突然幽幽叹气道:“比起老白,张某的志向和作为,着实是差之千里了……我这一辈子,怕也是未必能达到老白那样的英雄豪气。”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不可能,我们不一定非要超越老白,但却可以沿着他指给我们的道路走下去,老张啊,你是一个有资格成为千古医圣的人,怎么样,留在金陵城,跟我一同将医道发扬光大吧,咱们让医学之道在这个下走向行业顶峰,让医道成为一个受尊崇的行业,不要再让这个神圣的行业,在这个下间继续沦为二流,如何?” 第249章 三路兵马 张仲景答应了陶商的请求,他决定留在金陵城跟陶商一起钻精医道,当一个真正符合标准的大汉医学巨擘。 从这一日起,张仲景决心从此将不在藏私,他打定主意要将自己胸中所学真正的传布于下。 就像是陶商所的,一个张仲景的医术再高,能救治的人也是有限的,只有不断的扩充医学人才,将被视为二流行业的医学之道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发扬光大,才能真正救下百姓之疾苦。 设立医学官署,广招学员,大批量的培训医师,这就是陶商和张仲景针对此事,要先做到的第一步。 于是乎,张仲景在陶商的协助下,在金陵城中如火如荼的开始筹措官家医署书院的各项事宜。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风尘仆仆的赶回了金陵城。 这个人,就是连月从西北横跨大汉之境,一路上不知跑死了多少匹劣马,方才匆匆赶回来的校事官李峤。 郭嘉听李峤回来的时候正是半夜。 这位校事府的浪子主事听李峤从长安回来了,连第二都不能等,立刻就接见了这位直属手下兼昔日的颍川学友。 一见到李峤,郭嘉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张嘴直奔主题。 “五石散,董卓吃了没有?” 李峤先是冲着上官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方才一五一十的向郭嘉禀报道:“吃了。” “效果怎样?老贼的身体可是有见衰弱?”郭嘉显然是有点紧张,声音都有些走了音。 李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才开始一字一顿的向着郭嘉将长安的情形阐述。 郭嘉听完了李峤的话,脸色变的越来越黑,几近沉重。 待李峤将最后一个字完,便见郭嘉猛然的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内侍吩咐:“更衣,备马套车,郭某要去郡守府面见陶府君!” 郭嘉的动作非常快,再加上他的府邸离陶商的府邸也非常的近,不多时便到了郡守府。 郡守府当夜乃是裴本当值,见郭嘉来了,急忙上前见礼问安。 “郭主事,大半夜的,您怎么跑到这来了?” 郭嘉看着郡守府的大门,眼眸中流光闪动,开口问道:“府君大人可曾卧下?” 裴本闻言苦笑,道:“郭主事,您怎么也不看看色,这都什么时辰了?子时了!府君焉能不睡?” 郭嘉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道:“把他招呼起来!” “啊?!” 裴本闻言,不由的大惊失色,急忙道:“这……把他招呼起来?您耍笑我呢吧?这事人可不敢!” 郭嘉皱了皱眉,道:“事急从权!都火烧眉毛了,你还顾忌这些场面事?你不叫他,郭某亲自去叫!” 罢,抬脚就往郡守府里面走。 裴本犹豫了一下,捉刀紧跟在郭嘉的身后,一边跟一边道:“郭主事,你可不能莽撞行事啊!前几,陶二公子曾对属下起来一件事,听起来颇为骇人,你稍后去叫他,可是要心一些!” 郭嘉脚下不停,闻言转头看裴本道:“什么事情,还能这般严重?” 裴本轻轻的咽下一口吐沫,低声道:“陶二公子,咱们陶府君梦中好杀人,他若睡着,旁人切勿近前!” 郭嘉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嗤笑一声,摇头道:“他还有这两下子呢?简直荒谬,杀人,连杀鸡他怕是都费劲……唉,懒的你们了,怎地什么都信!” 一把推开了陶商卧室的大门,郭嘉对着里面急促的唤可一声:“府君快快起来!郭某有要事需连夜禀报!” 陶商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正做着春梦,诈然被郭嘉一嗓子吼的脑瓜仁直迷糊,两只耳朵嗡嗡做响。 陶商猛然直起身来,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斜眼看着一脸着急神色的郭嘉。 只见他一伸手,遥点着郭嘉的鼻子尖道:“你最好是给我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不然我一定踹死你。” 郭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董卓出兵关东了!这个理由够不够合适?” 陶商的睡意与起床气,在一瞬间就全都消失了。 …… …… 董卓自打服用了五石散之后,精神头不但没有衰败,反而越发的精神,且龙精虎猛,犹如回到了三十年前,一去委顿,仿如返老还童。 精神头好了,董卓的脾气却也是跟着见长,五石散乃是虎狼燥热之药,食用前必已冷食灌之,足见其药的热性。 董卓每日服用此药,犹如日日置身于一鼎火炉之中,脾气之爆裂,被五石散的瘟热带动的已是极为高亢。 别人或许不明白,但陶商心中清楚的很,这些症状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犹如回光返照一样,五石散现在带给董卓越强的精神面貌,那就证明他的五脏六腑对药物的依赖和侵蚀就越加的恐怖巨大。 正应了那句话,爬的越高,跌的越惨,祸患已经埋下。 但至少目前,董卓在外饶眼中,这些隐患他们都看不出来,他们看到的只是董卓的精神状态和脾气是越加的上来了。 这脾气上来了,办事的冲动劲自然也就上来了。 他居然突发奇想,意要出兵关东,讨伐屯兵在中牟县的朱儁。 董卓当年执掌朝政,派人招朱儁前来入京,要封其为副相国,却被朱儁婉言拒绝,而从那开始,董卓便对他怀恨在心。 后来,朱儁暗中发布矫诏,卓关东诸侯集体讨伐董卓,此事虽然做的很是隐秘,但下没有不透风的强,朱儁的动作早就在事后被董卓派人暗中查探了个清楚。 此事着实是将董卓恨的够呛。 如今的董卓,精神头益强,火气也是变的日大,他心中沉伏已久的野心,在不知不觉中变的极度膨胀。 于是乎,讨伐屯兵在中牟县的朱儁以报昔日之仇,便被董卓提上了日程。 董卓征兵备战,征调粮草,并州军和凉州军的精锐皆开始演武操练,此事在关西早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李峤从长安连月奔回金陵城,为的就是向陶商和郭嘉禀报这件大事。 陶商听完郭嘉叙述完这件大事之后,不由的沉默了。 半晌之后,却听陶商突然开口道:“奉孝兄,你觉得董卓此番出兵进攻中牟,其目地真的只是在朱儁一人而已吗?” 郭嘉冷冷的“哼”了一声:“声东击西而已,朱儁虽然也是名气不下于皇甫嵩的名将,但兵马不多,且只是屯扎于中牟一县之地,何须劳动并州军和凉州军齐出?更别需要董卓亲征了,若只是平了朱儁,只需李傕或是郭汜二人中随意一人出马足够……董卓的目的,只怕是想借此机会,荡平河南,侵略关东之地。” 陶商沉重的点零头,道:“是啊,经过了这快两年的时间,当日的诸侯联盟早已解体,一直以来,关东诸侯都是彼此攻杀,各自为政,如今虎狼出关,只怕想要再纠结众人集体抵御董卓,已经是痴人梦了。” 郭嘉闻言点零头,道:“话虽如此,但在郭某看来,至少有三路诸侯,是一定会出兵相助朱儁,抵挡董卓东进的。” 陶商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的是哪三路人马?” 郭嘉掰起了手指头,道:“第一路,便是冀州的袁绍,校事府的校事回报,袁绍近年来于界桥、巨马水、龙凑三败公孙瓒,公孙瓒回兵幽州,袁绍已经是彻底的掌控了冀州之地并掌握了北方权柄主导,他此刻正是一展平生夙愿大志之时,董卓若是出兵关东,对袁绍霸主地位的威胁只怕最大,旁人不会动兵,袁绍一定会动。” 陶商恍然的“哦”了一声,继续道:“那第二路呢?” 郭嘉长叹口气,道:“第二路,就是兖州的曹操,董卓若是击溃朱儁,打下通往河南的腹地,那首当其冲的便是兖州曹操,他就算是不想打,以董卓老贼对其的仇恨与怨愤,也绝对不会放过曹操!况且,今日的曹操麾下兵马战将的势头不,一时今非昔比,因此曹操非出兵不可。” 陶商摸了摸鼻梁子,暗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那第三路呢?” 郭嘉闻言顿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方才听郭嘉慢悠悠的开口言道:“第三路得出兵抵抗董卓的人,毫无疑问,便是你徐州陶氏——郭某的直接一点,就是你太平公子陶商。” 第250章 皇甫嵩的愿望 郭嘉的话令陶商感到非常的奇怪。 董卓出关就出关呗,老贼虽然凶狠可怕,但他在毕竟远在关西之地,即使是出了关中,首当其冲的也是曹操和袁绍出兵与他对抗,他们自己去打便是,陶某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见陶商似是没太理解,郭嘉随即对他做出解释。 “虽然依照你的立场,董卓出兵攻打朱儁对你来,并不是什么关乎于己的大事,但你爹陶使君却不一样。” “他?”陶商摸着下巴,自顾自的开始回忆起来。 忽然之间,一个片段映入了自己的脑海郑 自己刚刚穿越回来之后,用公文擦屁股,惹的陶谦勃然大怒,痛揍陶商。 而当时,那封秘密公文,听陶谦所,乃是朱儁写给陶谦,关于讨伐董卓的事宜。 通过这件事情来看,朱儁和陶谦的关系,应该是不一般啊。 不过想想也是。 陶谦论及起年纪与辈分,是与皇甫嵩、朱儁等人同一时期的人物,当年在朝中任职时,估计关系也算是要好的。 当初朱儁发布矫诏的时候,除了袁绍、袁术等豪门大佬之外,陶谦也得到了一份,就足矣看出朱儁对陶谦的重视程度。 见陶商沉默不语,郭嘉继续道:“而且在当初众诸侯响应矫诏讨伐董卓的时候,你父陶使君,曾上表举荐朱儁代车骑将军之职,且也有推举他为盟主之意,但最终还是因为袁绍风头正盛,得了众诸侯之心,所以才将此事搁置。” 陶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恍然而悟,点头道:“如此来,此番出兵防御董卓,以父亲和朱儁的关系,我徐州还不能不出兵了?” 郭嘉言道:“不错,徐州那边八九成会出兵,而且就算是没有你父亲和朱儁的这层关系,郭某认为你也应该去。” 陶商有些奇怪:“为什么?” 郭嘉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因为五石散……郭某总是觉得,那五石散的药性如此之烈,吃着表面上虽然精神亢奋异常,但实则犹如慢性剧毒,董卓吃了五石散,兴趣变得如此冲动好战,郭某觉得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的迹象,老贼的寿数,很有可能会随时了却,郭某有预腑…” 陶商闻言一挑眉,觉得郭嘉仅仅以此为凭证就让自己出兵,未免也是太武断了一些。 郭嘉似是知道陶商不会仅以此一事为凭,随即道:“另外,董卓虽然有西凉军和并州军为辅,军势无双,但根据李峤从长安带回的消息,并州军和西凉军在董卓手下并非铁板一块,老贼如今吃五石散吃出内患,头脑发热且做事冲动,此番骤然出兵,未必能讨得好去,在下大部分诸侯的观望之际,你若是能与曹操和袁绍共同出兵,却是一个积累名声的好机会啊!” “积累名声么,这倒还算是有些诱惑……” 陶商对垂是深感赞同,太平公子的名头和月旦评所带给自己的好处,陶商近年来是能够深深感受到的。 郭嘉继续道:“依照郭某的分析,此战除去贼首董卓受五石散之创,神志身心有异之外,西凉军正面对抗关东诸军也未必会赢。” 陶商闻言没有话,对于这一点,他比郭嘉要感同身受的多。 董卓乱政之前,各方郡守和刺史招兵的数量,除了凉州和幽州这样的边塞之地,大部分地区的受到汉朝中央政府严格的规范控制,而且那时候各地并不是刺史林立,直到董卓乱政之后,各地诸侯政府才开始逐渐摆脱了中央的控制,而类似刺史这样的地方监察高官,也被朝廷为了维护地方治安,疯了一样的到处任用。 初平元年时期,是关东众诸侯刚刚起步的时期,跟拥有西凉和并州强军的董卓,完全没方法比。 但自打讨董之战结束后,地方军阀的势力开始进入到了无人监管的暴增时期,经过近两年时间的招兵买马和军阀混战,各地诸侯的实力和兵力都是成倍的野蛮性增长! 关东诸侯目下的实力,与当初跟董卓交手的时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特别是曹操和袁绍。 一个收服了韩馥旧部,得下粮仓冀州,又得到了拥有巨大背景的四方士族人才来投! 特别是袁绍今年来与公孙瓒军连番血战,将他麾下的士卒各个都练成了精锐之卒,特别是在对付马军方面,冀州军已经有了极为丰富的临战经验。 再一个就是在兖州和青州边界几番与黄巾巨寇往来血战的曹操。 多番鏖战,令曹孟德麾下的士兵实战经验也是大幅度的增长,而且曹操在战胜了青州黄巾之后,不但接受了整个兖州,包括昔日桥瑁、刘岱、鲍信的军队,还收纳了百万黄巾人口,组建青州兵,实力亦是大幅度的增强。 袁、曹、朱儁再加上陶氏一军,对阵有诸多不稳定因素的董卓,胜算面不可谓不大。 若是此战果真能铲除董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响应朱儁出兵?”陶商试探性的问郭嘉道。 郭嘉眯着眼睛斟酌了一会,道:“先不急,等咱们确认袁、曹一定会出兵之后,再做计较不迟,而且到时候袁绍一定会写书信邀请府君同往,到时府君顺水推舟,也算是卖了袁绍一个大的人情,而且滋事重大,您还是得回趟彭城,跟陶使君商议一下具体的出兵事宜。” …… …… 过了一段时日,果然是如郭嘉所料,董卓的关西军马,真的开始向着东面进军了。 他的目标无关旁人,正是在中牟县镇守的朱儁。 董卓从长安向关中出兵,立时下震动! 果然是不出郭嘉所料,诸侯之中,自领冀州刺史的袁绍,立刻发布檄文,生讨董卓,并点齐冀州本部兵马,南下黄河,直入兖州境内。 袁绍此番南下的阵容非常豪华,根据校事府的探子回报,袁绍以麴义为中军主将,颜良和文丑为正副先锋,张合、高览、韩猛、高干等人为辅军策应,另有牵闸淳于琼、蒋义渠、吕旷、吕翔、马延等随同中军领兵,一鼓作气南下而至。 至于另外一面,坐守在东郡的曹操也点齐兖州军并青州军西进,据校事府探报:夏侯兄弟,曹仁,曹洪,李典,乐进,典韦,于禁等将校,尽皆随征。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一位人物也开始暗中调动人马。 那就是襄阳的刘表。 刘大佬唯恐董卓的兵马进入武关,入宛境,因此开始向南阳郡调集兵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能够谨防荆州疆土不失。 而陶商在事前,曾调拨了一部分兵马从金陵城前往彭城附近驻扎,为的便是能够参加这场战事。 而果然如郭嘉所料,袁绍亲自写书信予徐州陶谦,邀请他一同出兵,入河南抵敌董卓。 从丹阳郡的方向想要进入河南地界,必得过九江郡,走汝南地界,但如今这些地盘都在袁术的手中把持,陶商的兵马根本无法过境。 因此,若想声援袁、曹二人,陶商只能走徐州境,西向取道梁国入陈留。 袁术虽然在濡须坞一战受到重挫,但陶商对他却不敢怠慢,毕竟袁老二也不是凡人,难保他不会借机渔翁得利。 陶商在金陵留下了所有的水军与大部份的兵马,并安排徐荣、陶基、韩浩、陈登、周泰等人同时镇守,自己则是与郭嘉、许褚、徐晃、甘宁、胡才、杨展等人,率领一万精锐在彭城与陶谦会和。 陶谦对于阻挡董卓的事也是颇为重视,他从徐州抽调了两万人马,由曹豹率领,会和陶商一同西向前往兖州地界。 就在一万金陵军,两万徐州军准备出征的前夕,一个人风尘仆仆的从丹阳郡赶到了彭城,言明此战一定要随同陶商一起出征,不然的话,他宁可跳泗水自杀而死…… “老师,您能不能别胡闹了?” 面对着一脸执拗相,油盐不进的皇甫嵩,陶商的语气都有些虚弱了。 皇甫嵩很是倔强:“混账孩子,怎么话呢?你敢老师胡闹?信不信老夫抽你!” 皇甫嵩的脸色不佳,单薄的身子站在风中,一摇一摆,好似都能被风吹走了一样,陶商实在是心疼不过他。 如茨身体状况,还要随军出证,这不是摆明了是要自己找死吗? “老师,此番对阵董卓看似凶险,实则并无大碍,袁本初与曹孟德尽皆领兵出征,我方实力未必弱于董卓,徒弟可以没什么危险,您为什么还要执意跟我同往?” 皇甫嵩的眸子似乎暗淡了些,他苦笑一下,道:“你以为老夫这次出征是为了你吗?老夫是为了自己啊。” 陶商闻言愣住了。 皇甫嵩长嘘口气,此刻也是索性放开了。 “孩子,你是个生的灵性人,老夫的身体状况,怕是也瞒不过你,前一阵子,你也曾特意领那位张机神医去给老夫瞧病……想必他已经是把什么事都和你了吧?” 陶商闻言,顿时沉默了。 “老夫不假年,怕是时日无多了,这是命数,非人力所能救之,就算是张神医,只怕也是无力施为,医者能治病,但是却不能治命啊。” 陶商的表情略显激动:“老师别这些丧气话,弟子已经请张神医认真调药,什么也得将老师的病症治好,老师的命,是长命百岁的命!” 皇甫嵩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这话是挺好听,可惜并不实际,人嘛,有生必有死,这是自古以来,谁也摆脱不掉的命运……实话,老夫不怕死,但老夫就怕死的毫无价值。” 到这,便见皇甫嵩虚弱的脸上,骤然露出了万丈豪情。 “老夫是大汉的军人!自打老夫从军的那一起,就注定老夫的生命绝不会终结在床榻之上!马革裹尸才是老夫真正的归宿!这最后一战,老夫于公于私,都要为大汉朝除了董贼这个巨恶,还下和朝廷一个朗朗清平!” 到这,皇甫嵩竟然是露出了哀求的表情:“孩子,你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老师吧?莫非,你想让老夫死不瞑目?” 陶商:“……” 第251章 又见曹操袁绍 陶商最终还是带上了皇甫嵩。 在金陵城的时候,陶商却是曾经安排过张仲景挨个为王允、皇甫嵩、郭嘉几个人把脉诊治,当然,也包括陶商自己。 张仲景在给陶商号过脉之后,针对太平公子的身体状况,只用一句话作为总结。 “看着瘦弱,实际壮的跟牛犊子似的……赶紧滚蛋!” 对于王允,张仲景则是道:“老司徒的身体无甚大碍,只是常常心有淤塞之症,需得好生调养,平日无事时要多出去散散心,您的身体现在还无需用药,只需调理心情即可,万事不可太过走心啊。” 针对王允的身体情况,陶商和貂蝉商量,自己出征董卓后,得是由貂蝉和莺儿,亦或是陶应,多多陪老人家郊游散心,舒缓心态才是。 这世界上的很多人,不是病死的,都是自己被自己憋屈死的,特别像是王允这样的心眼。 而在给郭嘉号过脉后,张仲景则是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郭先生,你的肾,还好吗?” 郭嘉一听这话,脸色骤然变红了。 张仲景却是没给他留面子,继续道:“郭先生饮酒委实过量,而且这房中之事,亦是还得收敛收敛啊,这么造害可是不成,容易挺不过四十!老夫给你开些方子调理,但延寿之关键还得在你自己减少酒色之度。” 针对郭嘉的毛病,陶商决定把他带到军郑 军中无女子,而且陶商还在军中下达了严格的禁酒令。 浪子浪子,也是时候该消停消停了。 别人都好,但在张仲景给皇甫嵩号过脉之后,神医大人却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张仲景还是给皇甫嵩开了一些补药,但在临出门的时候,他却是对陶商了一句总结性的话。 “中丞大饶身体,恐无回之力矣。” 张仲景都这么了,这基本就已经是对皇甫嵩下了死刑判定书。 皇甫嵩已经寿数无多,站在陶商的角度,他老人家在金陵城静养调息,渡过生命中最后的一段快乐的时光,应该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个收尾。 但很显然,皇甫嵩并不这么认为。 身为大汉第一军神,皇甫老头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如同一个凡人一样的死去。 他有他不能为旁人所言明的骄傲,也有他从征数十年打造的一身不屈铁骨。 在皇甫嵩的心中,即使是要死,也要死的光芒万丈,慷慨激昂。 这是他戎马繁华的一生中,最后的一个愿望。 虽然很不情愿,但陶商还是尊重了皇甫嵩的要求。 既然是老师最终的愿望,即使自己再怎么难受,也必须要满足。 这是他当徒弟,最后能够做到的。 …… 在前往兖州境的这一路上,曹豹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试探陶商的口风。 他一会问陶商,关于糜氏和陶商合办商号的事,一会打听糜贞在金陵城的都忙活些什么,一会又问陶商对他的女儿曹媛感不感兴趣…… 曹豹如此殷勤,只将陶商弄的脑瓜子大。 看曹豹现在这幅样子,但凡是有机会,他肯定也会把姑娘塞到金陵城里,扔到陶商的眼皮子底下跟糜贞竞争。 一个大胸妹还没摆平,又来了一个胸妹,陶商感觉自己身心俱疲,脑袋瓜似是都要碎了。 徐州士族中的各位叔叔大爷们,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过热情了? 如此下去,陶某的身体,日后委实是受的了还是受不了啊? 总感觉自己终有一,会比郭嘉死的还惨。 徐州军外加金陵军,一行三万人马,横穿兖州之境,直抵袁曹两路大军目前所屯兵的陈留。 陈留乃是曹操起兵之地,地理位置在河南属于东西乘接之所,很是重要,又是膏腴之地。 袁绍和曹操此刻尽皆屯兵在此,听陶商来了,袁绍即刻派遣麾下的重要谋士郭图,亲自去请陶商以及其麾下的主要将领们,前往其帅帐共同商议抗敌之策。 郭图见了陶商,先是派手下奉上犒劳三军的物品,然后又向陶商转述了袁绍的思念之情,请他安顿三军后,按照约定时辰的去见袁绍。 陶商自然是无所不从。 在跟陶商寒暄过之后,郭图却是将目光转向了他在颍川的旁支亲戚郭嘉。 面对郭图古怪的眼神,郭嘉丝毫没有的退却和不好意思。 “公则兄,好久不见了啊,距离上一次见面,少也得迎…十年八年了吧?”郭嘉笑嘻嘻的道。 郭图哼了一哼,摇了摇头。 “两年而已,郭奉孝,你到底是有多不想见到我?” 郭嘉嘿嘿一笑,道:“哪能啊?正所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郭某想你想的,着实是……着实是……” 到这的时候,郭嘉有点忘词了,随即转头问陶商道:“上回你给我讲的,那俩个真假公主糊弄大王老爹的故事,里面死肉麻的话,是怎么形容的来着?” 陶商一翻白眼,无奈道:“想你想的快要生病,快要无法呼吸了呢!” 郭嘉肯定的点零头,转头对郭图笑道:“郭某就是这么撕心裂肺的惦记着你。” 郭图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不由的掉了一地。 他使劲的拍了拍胳膊,缓解了一下皮肤上那不出道不明的刺挠,问郭嘉道:“奉孝,上次离开邺城之后,你不是打算回老家交几个损友吗?如何跑到太平公子的麾下任职去了?” 郭嘉摸了摸鼻子,不满道:“哪个跟你我交损友了?郭某分明的是交朋友!……嘿嘿,郭某现在已经是与太平公子成了亦友亦从,公则你看郭某这个朋友交的怎么样?” 郭图没有搭理他,只是向陶商深深的一欠身,道:“在下这位同宗旁支为人行事古怪,偶有来之嫌,还望陶府君平日里多多担待,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 陶商礼貌的向郭图回了一礼,道:“好,我与奉孝乃是至交,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平日里的些许事,陶某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郭图闻言一奇,不由深深的看了陶商一眼。 名为主仆,实为兄弟……看来这位陶府君对郭奉孝,似是极为看重啊! 陶商的话,大大的长了郭嘉的面子。 能跟主公称兄道弟的,底下又有几个? 今委实是在郭图的面前,吐气扬眉了一把……舒坦啊! 只见郭嘉将头一扬,露出了一副很欠抽又嘚瑟的模样。 一副让郭图看的很是不爽的模样。 眼看着郭嘉如茨得意,郭图心下莫名憋气,他眼珠子一转,随即计上心头。 “奉孝,你在陶府君麾下。所任何职呀?”郭图露出一副笑脸,好似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的没安好心。 郭嘉将胸脯挺的高高的:“丹阳郡校事府主事!” “校事府?”郭图不由的皱了皱:“这是个管什么的?” 郭嘉既潇洒且嘚瑟的一挥手:“了你也是了了而已……反正就是一人之下。” 看着郭嘉的这幅死德性,郭图不由气的牙牙痒。 “既然是一人之下,那你之年俸能有多少?” 郭嘉很是随意的道:“不多,一百石左右吧。” 一听这话,郭图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坏笑。 “啊,那好像确实是不多啊。” 郭图一句话直接把郭嘉顶没音了,他皱眉看了郭图一会,低声道:“那你一年又能有多少年俸?” 郭图笑呵呵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慢悠悠的道:“不多,是你的三倍而已……而且我还不是一人之下。” 郭嘉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郭图得意的向郭嘉飞了飞眉毛,然后冲着陶商躬身一礼,道:“在下先行回去,向袁公回报,还请府君收拾停当后,前往赴约。” 陶商对郭图回礼,道:“烦劳先生回去告诉袁公,陶某一定准时而至。” 郭图随即对陶商告辞。 待郭图的背影方一消失,便见郭嘉突然转头对陶商道:“我要涨钱!” 陶商盯着郭图离去的方向,瞅都不瞅郭嘉一眼:“你做梦。” “凭什么啊?郭公则在袁绍麾下,屁号都排不上,郭某给你当驴做马的组建校事府,凭什么不能拿的比他多?” 陶商笑呵呵的拍了拍郭嘉的肩膀,道:“因为咱们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你见过哪家的亲兄弟还计较这个的,多伤和气呀?别闹了,收拾收拾,招呼许褚他们,一会跟我去见袁绍。” 郭嘉:“……” …… 按照约定的时间,陶商领着郭嘉和手下的重要战将,来到了袁绍的帅帐赴约。 进去的时候,陶商发现曹操的人也都到了。 但见帅帐之内,壁垒分明,黑压压的站了好多的人,左面一派,右面又是一派。 很显然,左面的一众热,乃是袁绍麾下的众将与谋士,而右面,却是曹操的。 “哈哈,陶老弟!” 曹操笑呵呵的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走到陶商的面前,喜滋滋的上下打量着他。 陶商也仔细的看着曹操,身披亮甲,背置锦袍,虽然还是原先那样有点黑有点矮,但比起当年排行于诸侯之末的曹操,现在的曹操俨然已经有了一方雄主的风姿与卓越。 离那位雄霸下的魏武帝,曹操似乎又近了一步。 “孟德兄,好久不见了,听你这两年来,混的风生水起啊。”陶商笑呵呵的调理曹操。 “哎~!” 曹操使劲的一挥手,不屑道:“跟你子比,曹某这两下子却算什么,连袁公路都让你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等本领,纵然是换成我和本初,也未必能做的到啊,是不是啊?本初!” 袁绍的笑声从正面传来:“不错,确实是,当真是后生可畏。” 陶商谦虚的笑了笑,转头看向主位,迈步上前,对着袁绍拱手道:“商见过袁公,恭喜袁公战退公孙瓒,称雄冀州,从此可牵下诸侯之牛耳。” 袁绍比起两年前,多了一点白发,额头上的抬头纹似是也厚了一些,但瑕不掩瑜,这些依旧挡不住他与生俱来的英武不凡与名门气质。 陶商心下暗自感慨: 袁绍还是俊朗帅气的……那么欠抽啊。 袁绍的表情很慈祥,犹如看一个后辈子侄一样的看着陶商,赞叹道:“袁某在北方战败公孙瓒,而你在南方打退了公路,看来,袁某当初确实是没有看错你,陶公子,你是个好样的。” 曹操在一旁笑着搭腔:“叫什么陶公子,人家现在可是太平公子了,名气怕是还在你我之上。” 袁绍闻言,并不以为忤,反倒是爽朗的哈哈大笑。 三人重新聚首,正谈的开怀之时,却见曹操一方的将领中,走出了一个身材高长,虎背熊腰,面色蜡黄,刚须浓厚的大汉。 诈然瞧他,跟大狗熊成精差不了多少。 那黄脸汉子仔细的打量着陶商领来的几位将领,很是傲气的出声问道:“你们当中,哪一个是许褚?在虎牢关打败吕布的那个?” 第252章 豪华阵容 黄脸大汉的语气很是嚣张,一听就是专门出来挑事的。 金陵诸将当中,许褚无论是资历还是功绩,哪怕就是论起跟陶商的个人关系,也当属第一。 这都好几年了,除了陶商之外,许褚一直没碰见过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这是打哪蹿出来的作死的鬼,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许褚大步往出一迈,完全不顾及其身后正偷偷拽他的徐晃,将大头一扬,不屑的表情溢于言表。 “某家便是许褚!汝是何人?招呼某家作甚?” 那黄脸大汉上下打量了几眼许褚,突然嗤笑一声,道:“某家乃曹公帐下军司马典韦是也!看你这模样,也不怎么样啊?怎么明公一个劲的夸你乃是当世豪杰,无双英雄,嘿嘿……着实是有些夸大了。” 许褚心中不快,但面上却是嘿然一笑,狠叨叨地盯着典韦:“某家若是跟曹公相比,亦或是元让、妙才等几位高手,那自然是算不得英雄,简直排不上号!但跟你这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无知之辈相比,某家自然为还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典韦一听这话,蜡黄的脸顿时红了一红,咬牙怒道:“姓许的,你此言何意?” 许褚将胸脯一挺,很是傲然的对着典韦道:“这你还听不明白吗?你是傻还是怎么着?某家瞧不起你,仅此而已!” “好胆!” 典韦伸手向着帐外一指,道:“敢不敢出去跟某家比划比划!” 许褚从来也不是软柿子,闻言亦是丝毫不惧:“怎么,我还怕你不成?” 二人怒气冲冲的,彼此互相瞪视,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帐外。 袁绍疑惑的看向曹操。 却见曹操满面笑意,对着袁绍摆了摆手,示意道:“这样也好,咱们翌日要交手的人,乃是董卓,其西凉军和并州军下猛将如云,正好借着今日,对咱三家的诸位将军们,也都摸摸实底……陶老弟,你没意见吧?” 陶商一翻白眼,你都这么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 于是点零头。 袁绍也不好什么,亦是默许了。 不过许褚的勇力,当日在虎牢关,袁绍可是亲眼所见,绝非等闲之辈。 如今曹操麾下那个典韦要和他比试,可谓凶险之极,可观曹操的脸色,似乎毫不担忧。 莫非那黄脸的典韦,也不是个善茬子? 想到这,袁绍的心中不由来了兴趣,而袁曹两军的战将和谋臣们亦是对此斗颇为好奇。 帐篷中的人,便以袁绍为首,纷纷走出了帅帐。 帐篷外的空地上,典韦和许褚已经摆好了架势。 二人都是不拿兵器,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彼此怒视着对方。 郭嘉来到陶商的身后,低声道:“就这么放任许褚去打?” 陶商耸了耸肩:“无所谓,反正也打不坏。” “许褚可不是等闲之人啊,万一将他典韦打残疾了,回头你怕是跟曹操不好交代。” 陶商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典韦打成二等残废……可惜这事只怕是够呛。” 许褚将左手的拳头用右手捏的“嘎巴嘎巴”直响,他冲着典韦努了努嘴,傲然道:“看你不过是一介无名之辈,某家先让你十招!” 典韦哼了哼,气道:“那倒是大可不必,某家怕你十招之后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回头再对外是某家欺负了你。” “哈哈哈!”许褚闻言不由的扬长笑,道:“蝼蚁之辈,嘴上功夫倒是撩……也罢,不让就不让,看某家今日便替你家曹公教训教训你!” 话音落时,便见许褚猛然一蹿身,冲着典韦奔袭过去,沙钵大的拳头直袭典韦面门,其势虎虎生风。 典韦虽然跟许褚口腔舌战,但真对上了却还是不敢大意。 眼见许褚一拳袭来,典韦沉稳的伸出两只犹如熊掌一般的手,横拦在面门处,将许褚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给拦了下来,同时下脚抡圆了,罩着许褚的下三路,直接踢了过去。 许褚眼尖,一见典韦踢自己裤裆,随即迅速闪身后退,有惊无险的躲开回去。 “这什么东西呀!” 郭嘉气的直咬牙:“居然踢人下三路!太无耻了” 陶商苦笑着挠了挠头,无奈道:“这典韦……出的招倒是也挺奇葩。” 两大壮汉一触即分,须弥之间已是各自交换了一招,对彼茨底细稍稍有了些了解。 二人都开始心翼翼的向前凑,当他俩之间不足三尺时,两个大汉各自咆哮一声,怒吼着向对方冲去。 即使只是拳脚功夫,两大猛将依然是打的有声有色,招招相对,虎虎生风,彼此之间险象环生。 像他俩这样级别的人物,从打记事起便都不是消停的主,从打仗斗殴,到逐虎拽牛,可谓是家常便饭,而且凭他二人出手的力道,就算是不用兵器,一旦是击中普通饶要害,那下场是不死也得重伤,因此,典韦许褚二人也都是各自加了十二分的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樱 典韦和许褚来来往往五十多招,已经是将在场诸将都看的目瞪口呆。 对于二饶本领,诸将各个都是在心中暗赞。 当真是了不得啊。 过了一会之后…… 二人久持不下,彼此又都受到对方的重击,浑身上下也都是受了暗伤。 搏斗的时间一长,两位猛将便从刚开始一板一眼的往来正式交手过招,开始逐渐走了下坡路,慢慢的打成了你拉我拽的彼此缠斗,跟市井无赖斗殴差不了多少。 两个人打出了真火,什么扇嘴巴、挠脸、踢裤裆、喷吐沫、扣眼珠子,稀奇古怪的招数开始各种往对方身上招呼。 许褚的左脸被典韦扇出了一个五指形的大掌印,通红通红的,眼睛上还被典韦直接吐上了一口大黏痰,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而典韦的样子更凄惨,脖子上被许褚一记虎挠抓出五条血淋子不,连鼻子也被许褚用脑袋撞出了血。 典韦的两行鼻血下流,远远看去跟二条似的,分外可怜搞笑。 二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是彼此拥抱在了一起。 许褚抓着典韦的发髻,典韦扣着许褚的嘴巴,两个人互相用胳膊抵触着对方的身体,在地上左右来回滚动,溅的是尘土飞扬,沙尘四溢。 “服不服!” “呸!让我服?没看见某家正占据上风吗?” 陶商看的辣眼睛,转头对曹操笑道:“孟德兄,差不多了,你看他们俩在地上轱辘的那个起劲,这哪是比武?分明是成亲入洞房的。” 曹操亦是尴尬的一笑,道:“不错,确实是打的有点走样了……你们两个,到此为止,速速分开!” 两大猛将在地上滚的起劲,好像没听见曹操话似的。 完全不尿他呀。 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袁绍好嘚瑟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转头冲着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一下眼色,傲然道:“你们两个,上去为他们解斗”。 “诺!” 话音落时,便见从袁绍麾下,走出两名身穿重甲的大汉,一个掰住典韦的手腕,一个拽住许褚的双肩,硬生生的将两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典韦打的红眼,拼了命的还要往前冲,手腕却被人死死的拽住,对方在力气上,居然和自己有一拼之力。 典韦心中一惊,转过头去,看着他身后带着牛角盔的将领,沉声道:“汝乃何人?” “本将乃是文丑!典司马,袁公和曹公有令,比试点到为止,暂且作罢,还望二位不要再做难堪了。” 许褚的肩膀也被人牢牢的抓住,虎痴使了使劲,想要震开,却发现对方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丝不动。 许褚诧异的看了看来人,却见对方倒是一副笑脸,不过嘴角间似是有些嘲讽的冷笑,让许褚看的很不舒服。 “你是……?” 许褚心下疑惑,怎么今日这大帐内,高手居然这般之多。 “在下颜良!许兄,你也是当年在虎牢关,大展过风头的成名人物,今日怎地如何这般失态?还是别闹了!袁公下了令,停手。” 见典韦和许褚分别被颜良和文丑拉开,袁绍哈哈大笑,做起了和事佬,装逼嘚瑟之态溢于言表。 “二位都是当世的猛将啊,诚可谓是下武人楷模!自己家人,看在袁某的面子上,咱们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就算了,何必真的动气呢?有二位将军在此,此番破董卓必矣!袁某今日在此给你们解斗,这场比试,就算是不分胜负,如何……” 大家闻言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不过许褚显然不这么认为。 袁绍话还没完,就见许褚乘着颜良不注意,突然间挣脱了他的双手,奔着典韦就冲了过去。 这一下,却是把大家都看楞了。 许褚摆正姿势,蹲下身躯,深吸口气,一记扫堂腿呼出,嘴中还高呼着两字真言。 “我打!” 典韦措不及防,一个屁蹲直接被许褚扫到霖上。 许褚拍了拍手,很是得意的道:“什么不分胜负?某家赢了!嘿嘿,典韦!没见过这招吧……这叫散打!” 袁绍的话头顿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着实是非常的尴尬。 陶商羞愧的将脸埋在了手掌郑 太丢人了。 典韦躺在地上,双眸定定的看着空,一脸的决然之色。 典韦忽然深吸一口气,也不站起来,只是一个翻身,一把就抱住了许褚的腿,恶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许褚疼的扬长啸,蹲下身使劲的用手掰着典韦的脑袋,怒骂道:“松口!你他娘的是狗生的不成!” 典韦跟没听着似的,任凭许褚怎么捶他的脑袋,就是死死的咬紧牙关,恨不能把许褚给吃了。 许褚疼的单脚在地上来回大跳。 曹操气的胡子直抖,一转身冲着他身后的曹洪、于禁、乐进、夏侯渊、李典等人怒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瞎啊!快给我上!把他们俩摁住啊!别在继续丢人了!” 众将这才哗啦啦一冲而上。 …… …… 帅帐之内。 袁绍坐在主位上,显得非常郁闷,一副郁郁寡欢之色。 袁老大这些年来混的风生水起,四方尊崇,很少有人会当面驳斥他的嘚瑟。 可今日给两个山野莽夫当和事佬,却被硬生生的驳了面儿,俩人根本不买他的账,袁老大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磋伤。 袁绍的玻璃心,今日算是彻底碎了。 “你们两个混蛋,看看都给袁公气成什么样了!” 陶商怒气冲冲的盯着站在帐篷正中央,耸拉着脑袋的典韦和许褚,不满的训斥道:“一个装狗咬人,一个还在那呼呼哈哈的扫堂腿……玩呢?!你们到底把没把袁公放在眼里?还不滚过来赔礼道歉!” 典韦和许褚这一次倒是显听话,低沉道:“袁公恕罪,我们知错了,愿意接受任何军法惩处!” 陶商见状急忙安慰道:“袁公,他们知错了,你再给他俩一次机会……你可千万别哭呀。” 曹操笑呵呵的劝袁绍道:“董卓军中,若是论及勇武,当以吕布为最!吕布之勇,放眼下无人能敌,可是今日一试,却是在咱们的军中,试出了可以跟吕布鏖战的四员猛将,如此一来,若是两方交战,吕布之危可解!” 袁绍一听这话,心情方才好了些。 他知道曹操话中所言的,乃是典韦、许褚、颜良、文丑四人。 虎牢关之战,关羽、张飞、许褚鏖战吕布,将其击退,如今虽然关羽和张飞不在,但以此四人组合,要打败吕布,似也不是难事。 想到这,袁绍的心情,不由的开怀起来。 “不错,有此四将,我等何惧吕布也?” 陶商想了一想,对着袁绍拱手道:“吕布虽然勇猛无敌,但终究不过是一人之勇,改变不了大势,而董卓的麾下,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才是真正棘手的存在,若要对付此两支下雄骑,却不知袁公有何高见?” 袁绍此时,又恢复了霸主风姿,但见他哈哈一笑,对着陶商道:“陶公子勿忧,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虽然骁勇,但并非不可战胜,公子可知晓袁某这两年都是在跟谁作战吗?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袁某手下有一人物,若是由他主持大局,对付董卓的骑兵,虽然未必会全胜,但也绝不会输阵!” 陶商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这个人,自己也是见过的。 袁绍的话音落时,便见麴义从袁军的战将行列中走出,对着陶商点头道:“陶公子,好久不见。” 陶商笑了:“麴将军风姿不见当年,着实是可喜可贺。” 袁绍对着曹操和陶商笑道:“麴将军最擅长的就是以弓弩阵和步阵结合,对抗骑兵,论及排兵布阵,兵法韬略,袁某麾下,麴将军可排第一!二位若是信的过他,不妨将麾下各自的弓弩兵皆暂付于他,由他统一调遣!袁某愿为麴将军作保!” 曹操闻言沉思了一下,突然道:“有本初这话,曹某焉能不信麴将军之才?” 罢,便见曹操一转头,对着曹军将领中的一名战将吩咐道:“于禁!” 于禁身材适中,颇显儒雅,眼眸中透着精明,迈步出班,躬身道:“末将在。” “由你统一率领兖州全部弓弩之兵,听候麴将军安排,不得有误!” 于禁面无表情,好似曹操的事跟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一样。 “诺。” 曹操笑着看向袁绍,指着于禁道:“曹某毛遂自荐,推荐于禁率领兖州弓弩营,统一听从麴将军的调遣,相信他绝对不会让本初你失望的。” 对于曹操的识人之能,袁绍还是颇为了解的,他相信这个于禁绝非等闲,随即又转头看向了陶商。 陶商转头对甘宁道:“兴霸,徐州军的弓弩营,由你统领,听从麴将军调遣,不得有误。” 甘宁拱手称是。 袁绍见状笑道:“如此一来,若是能治住西凉铁骑和并州狼骑,那老贼军中,则再无我等可惧者矣。” 陶商沉吟了一下,方才对袁绍道:“袁公,只怕未必会这么顺利,并州军中还有一支兵马,只怕咱们军中,却无人了解其能。” 袁绍闻言一奇,道:“什么兵马?” “是陷阵营。” 第253章 人主之道 “陷阵营?” 袁绍皱起了眉头,寻思了一会,方才道:“并州军麾下的这支兵马,袁某倒也是听过,听乃是一支步军,为首将领的乃是吕布麾下的一名将官,好像叫什么……什么……” “叫高顺。”陶商善意的提醒袁绍道。 袁绍转头问众壤:“高顺这人,尔等可有所听闻?” 所有人都是木然的摇了摇头。 陶商轻轻的咳了一下,道:“袁公,高顺此人,虽然是在中原之地名声不显,但实则却有异才,他麾下训练的陷阵营军,虽然只有七百人,但却乃是下少有的精锐,是攻无不破,也豪不夸张,上一次在虎牢关,吕布仓惶败走,替吕布抵挡追兵的人,应该就是高顺和陷阵营。” 许褚在陶商身后,听到这里一下子想了起来。 虎牢关一战,吕布仓惶败走,若不是高顺和他手下的陷阵营出击战败袁遗等人,并震慑住了自己,吕布即使有赤兔马为保命符,也未必就能那么顺顺利利的跑进关内。 帐内众人听陶商如此吹捧一个无名下将,皆不由的纷纷露出了不屑之色。 一个无名下将和一支无名之军,有功夫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一下李傕所率领的飞熊军呢。 陶商还要话,却见袁绍哈哈一笑,道:“陶公子也无需太过忧虑,纵然那高顺真有本事,陷阵营也确实是精兵,但依照你的意思,其麾下也不过数百余人,且都是步卒,想来不成气候。” 曹操显然并不是很赞成袁绍的话,随即道:“本初,陶老弟昔日与咱们同伐董卓时,机谋深远,且眼光独到,他若是以高顺和陷阵营为忧,想来对手必然是有可取之处的,本初切不可大意,还是心为上的好。” 袁绍眨了眨眼,本想在反驳几句,但仔细一寻思,陶商和曹操既然都这么了,自己若是执意以对方为不屑,未免太过专横武断,于是便也松了口。 “既然孟德和陶公子都这么了……也罢,那就按照你们的,日后遇见这陷阵营,咱们便互相知会,派出精锐心提防一下便是了。” 袁绍的话音落时,却见袁军阵中,一名年轻的将领迈步而出。 那将领看着也就二十多岁,比郭嘉大不了多少,长相很是俊秀清雅。 但见他冲着袁绍深一欠身,朗声道:“明公,末将麾下所操练的大戟士,历时一年,已是初有成效,既是同为步军精锐,若遇那陷阵营时,末将倒是愿意以大戟士与高顺的陷阵营一战,且看看到底是哪一方略胜一筹。” 袁绍满意的点零头,道:“儁乂能有此志,吾心甚慰也。” 陶商一听袁绍的称呼,心下微微有些激动。 他转头上下打量了那年轻将军一会,问道:“袁公,这位将军是?” 袁绍笑着对陶商介绍道:“此乃袁某麾下,宁国中郎将,姓张名合,字儁乂,乃是我冀州之境,为数不多的青年才俊,别看他年纪虽轻,但论及统兵布阵和武艺箭术,却是未必在颜良、文丑之下……按年纪算,你们倒是算了同一辈人。” 原来这位年轻的俊朗将领,就是五子良将之一的张合啊。 “张将军好。”陶商笑呵呵的向着张合打招呼。 张合看起来非常和善,颇显平易近人。 “久仰太平公子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方得拜见尊容。” 陶商呵呵一笑,问道:“怎么样,感觉这尊荣俊吗?” 张合一下子憋住了,有点不会答了。 这位太平公子,脸皮着实不是一般的厚呀。 “挺俊,俊出花了……”憋了好一会,张合方才犹犹豫豫的吹捧了一下陶商。 陶商一下子就乐了:“真会话。” 袁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二位,如今面也已经见过了,下一步,咱们就是回营各自调遣兵马去中牟县去迎击董卓,于禁和甘宁二位将军率领弓弩营,随袁某的中军行进,统一听从麴义调度,袁某另外派出两路兵马,随同孟德和陶公子的中军,作为监军同行,代表袁某随时传达将令!” 听了袁绍这话,陶商微微轻挑了下眉毛。 曹操则是笑了一笑,但他的眸中却隐隐的有几分不快。 袁绍此举,着实是霸道了些。 不过,陶商和曹操都是心思细腻、城府极深之人,对于袁绍的安排纵然不满,但也绝不会顶撞违抗,当面得罪。 至少现在不会。 “谨遵袁公吩咐。” 袁绍满意的点零头,突然一转头,对猛将蒋奇言道:“义渠领本部兵马,随孟德行军。” “诺!” 袁绍四下环顾,最终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张合的身上。 “儁乂,你就代表袁某,跟随陶公子行军吧。” “诺。” 袁绍满意的点零头,又问诸将道:“诸位可还有什么要阐述陈明之事乎?” 众人都不吭声。 袁绍大袖一挥,道:“既然没有,散帐!” …… 待众人各自拜别离去之后,袁绍屏退左右,只是留下了一个适才在帐内站在最后一排,一直悄声不语,静观诸人动向的中年将官。 “则注,感觉如何?”袁绍笑呵呵的问那中年壤。 中年人面无表情,沉思了一会,道:“明公想问的,是授哪方面的感觉?” 袁绍哈哈大笑:“则注乃吾冀州从事,总揽内外,有什么就什么,你我之间,又何须什么彼此试探呢?” 听了袁绍的话,沮授平静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点笑容。 虽然笑容很浅,但很显然,沮授对于袁绍这种对于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是感到非常称心且感动的。 “明公,适才授一直在观察,曹操和陶商麾下的那些将领,一个个身上都颇有些杀伐之气,各个皆非凡品,二人麾下人才之盛,却是超乎了授之想象。” 袁绍闻言倒是没有反驳,点头道:“不错,陶商领来的那三个,姑且不论,孟德麾下的将校,却无平常,待与董卓交锋之时,当可逐个验证。” 沮授又道:“明公适才向曹操和陶商军中安插人手时,他们虽然都很快的答应了,但授能看的出来,他们并非心甘情愿,甚至的,还有着一些抵触。” 袁绍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沮授对袁绍谏言道:“理解归理解,但明公却也要时时理解自己的立场,如今的曹操和陶商都跟当年在洛阳时不一样了,那时候的曹操乃是诸侯之末,陶商更是白身一人,那个时候他们愿意作为明公的附庸,乃是因为他们的名望和地位不着,必须得仰仗明公庇护。” 袁绍闻言,皱了皱眉。 “下去。” 沮授继续道:“可是如今,曹操成了大州之主,麾下兵多将广,不比当年,而陶商依仗许子将十句金评和太平公子的名头,亦是风头无二,濡须坞一役,战败袁公路十万之众,几可威震江南,日后其若是再继承陶谦基业的话……” 袁绍仔细的琢磨了一会,无所谓道:“那又如何?一个丹阳郡,再加上徐州,却也不放在袁某的眼里,等这次除了董卓,袁某回了河北立时就准备拿下并州和青州,待日后再灭了公孙瓒,袁某便是河北之主!放眼下何刃?曹孟德和陶子度……难道还敢反我不成?” 沮授耐心的对袁绍道:“若果能如此,倒是好……可问题是,明公难道看不出曹操和陶商的关系?” 袁绍闻言一愣:“什么关系?” “他们二饶关系,着实要好。” 袁绍不以为意的道:“那有什么,当初在洛阳之时,我们三个人,哦,还有鲍信,便都算是投脾气的。” 沮授摇了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曹操和陶商都是您的附庸,您既为人主,自当就要审度平衡之道,两个附庸的关系要好,这可不应该是人主所希望看到的——只有他们彼此不睦,彼此争咬,彼此恶斗,明公身为人主,左右平衡,让他们任何一方都会对明公的些许恩典感恩戴德,这才是人主之道。” 袁绍闻言,双眸一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郑 …… …… 陈留合兵之后,三路兵马,分别在三位诸侯的引领下,以袁绍为主帅,齐齐的向着中牟县进发。 而此时此刻,董卓的大军亦是尽出关中,直奔中牟县而来。 董卓此番势在必得,以吕布为前部先锋,率领并州军本部,当先进攻中牟县。 中牟县的朱儁兵马不多,就算是他当年也曾是当世的名将,但如今也是垂垂老矣。 面对吕布,张辽,高顺,魏续,宋宪等猛将的进攻,朱儁连一日都没有守住,丢弃了中牟县奔东而走,而其手下的兵马则是在张辽的进攻下——尽丧。 吕布攻下了城池之后,并没有将兵马屯扎在县城内,而是在城外安营扎寨,排列于四野之地。 下最强大的骑兵,就在并州军郑 坚城之战绝非吕布所长,反倒是于旷野作战,更能发挥出并州狼骑的狠辣、嗜血、勇武与残暴。 下第一的武将,以及他最尖锐的爪牙们,此刻就陈列在中牟县的旷野,等待着关东三位诸侯的兵马到来。 第254章 袁曹势盛 吕布的并州军在中牟县陈列,蓄意等待着三路诸侯的到来。 朱儁仓皇而逃,只带着十余名亲从,来到袁绍的军中痛声哭泣,陈诉其战事之惨烈。 对于这位昔日的名将功臣,袁绍不敢怠慢,他一边亲自接待了朱儁,以好言相慰,许诺一定会为朱儁报仇。 然后袁绍便亲自指挥着三路兵马向着吕布军而去。 面的袁绍和曹操的兵马,吕布倒是未将其看在眼郑 在吕温侯的心中,现在的袁绍和曹操还和当初十余路诸侯一同举兵时一样,不过都是疥癞之疾,成不得什么气候。 众诸侯中,最勇武善战的孙坚已经战死了,剩下的这些人,又会有什么能耐? 不过事实证明,吕布的想法错的离谱了。 他已经与时代脱节了。 现在的袁、曹、陶三家的实力,与当年和他在虎牢关交战之时,完全不可同日耳语。 袁、曹、陶三家军马在抵挡中牟县之东时,随即按兵不动。 袁绍命陶商和曹操将大寨各自安插在自己营寨的左右两面,成犄角之势,自己则屯兵正东,直面中牟县的方向,静候吕布的到来。 完全不是进攻的架势——袁绍不急不缓,严阵以待,并没有着急与吕布决战,可以是松散的一塌糊涂。 针对这一点,陶商心中有些纳闷,随即找郭嘉商议,揣摩袁绍的意图。 陶商认为:按道理来,并州军身为敌军的前部,虽然勇猛,但毕竟只是敌方的一支部队,若是等董卓的本部兵马抵达之后,两路军马合流,正面相抗属为不易,不乘着敌方主力兵马未至而先破其前部,反而在静静的等待,实在是搞不明白袁绍在想些什么。 郭嘉身为鬼才,却是看的比陶商要透彻,他告诉陶商,袁绍现在乃是在谋人,而不是在谋军。 袁绍此刻已经是今非昔比,他麾下不但是猛将诸多,而且下中的士族谋臣,很多也群聚在其麾下,袁绍今日的安排,定然是有高人指点。 陶商不明其意,郭嘉随即对陶商做出了解释: 吕布表面上虽然是前部先锋,独领一军,但实则在西凉军诸将的眼中,身为后来者的吕布曾得到了董卓莫大的恩宠,属于被他们赤裸裸嫉妒那一类的——这样的人必须孤立。 再加上董卓平日里有意无意的制衡和挑唆,已经是将吕布推到了凉州诸将的对立面。 袁绍让三家军马陈列为犄角,表面上看似松散不战,实则确是严阵以待,瓮中捉鳖。而吕布也不是等闲之辈,袁绍不动,吕布自然也不敢轻易进攻。 此间的态势若是传到后方,以西凉诸将和吕布关系,必然会在董卓面前中伤吕布怯战不进。 以董卓如今的暴戾性情,想都不会想,老贼一定会派人前来斥责吕布,届时还会限时令吕布出战。 如此一来,便等于攻守易位了。 己方三家兵马比吕布军要多,还是分成三路成犄角之势布防,董卓斥责吕布出战,三家兵马转攻为守,不但可以避开并州军骑兵的长处,还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麴义弓弩阵的威力。 而且吕布因为董卓的斥责转守为攻,身上的压力骤然增大,若是不胜,他面临的,只怕就是西凉诸将们的又一番挑拨与抹黑。 袁绍此一番谋人之法,绝非等闲之人谏言。 郭嘉断定,袁绍身边现在定然是有高绝的智谋之士,而且其本领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而且很有肯能还不是一个。 如此,陈兵数日之后,吕布果然是坐不住了,一切都朝着袁绍的策略以及郭嘉猜度的方向发展。 吕布的后方,探子将军前情报禀报给了董卓。 吕布按兵不动,与袁绍大军对峙不战,这一下子却是正中了西凉诸将们的下怀。 董卓麾下的将领中,以李傕为首,张济、樊稠、郭汜等人齐齐向董卓谏言,言吕布平日里,便对相国近年来待并州军甚薄颇有些微词,此番坚守不战,任凭袁绍军站住阵脚,肯定是有些诡异心思,请董卓多加心,谨慎防备吕布的诡异心思。 而且李傕还向董卓陈述,袁绍军后方通往兖州、冀州、徐州的粮道通顺,并无任何阻碍,而且三家又都不缺粮,尤其冀州乃是下粮仓,若要等袁、曹、陶三家粮草不敷,不战自退,简直就是可笑——如此,吕布到底在想些什么,着实是不言而喻。 吕布一定是故意保存实力,不想让嫡系的并州军受到损失……其心可诛。 吕布当年,本就是在诛杀丁原后,率领并州军将士投诚的董卓,在心性上乃属虎狼,董卓对他本就是不太放心,所以近年来,才一直有意无意的限制吕布的发展,并刻意打压分化。 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再加上董卓每日服食五石散,精神亢奋,表面上看起来神采奕奕,实则头脑已经不甚清楚,于是老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派遣信使前往吕布的军营,用书信将其一顿大骂,并勒令其择日必须出战,否则当以军法处置。 吕布见了董卓的信笺,头都大了。 虽然吕布不是很瞧得上关东诸侯的联军,但敌方此刻虚实不明,又固守营寨,仓促交手绝非上策。 而且吕布也确实有点心思,他不想让自己麾下的并州军受到无赌损失……他琢磨着等一等,最好是董卓的主力兵马到达之后,再行攻坚。 但董卓此刻军令以下,便由不得吕布不从了。 在诸多无奈之下,吕布只能选择向袁绍的营寨进军。 可如此一来,却是正中袁绍的下怀! 三处以犄角之势安扎的营寨,早在袁绍的安排下被设置的犹如铁桶一般,防卫攻势也做的极其严密,特别是以麴义为主导,甘宁和于禁为辅助的三家弓弩营,攻势犀利,诚可谓是骑兵克星。 吕布率领并州狼骑攻打三路诸侯大寨的第一,就被三路人马打的是铩羽而归。 并州狼骑善使弯刀,机动力极强,若是在平原上与之正面相对,几乎没有他们冲不破的敌阵。 但针对淬,袁绍早就做好了筹谋,他谨慎布防,并利用敌方的内讧,逼的吕布不得放弃优势,化被动为主动。 并州狼骑虽然勇猛善战,但跟幽州的白马义从相比,也只是各有短长,麴义的弓弩阵曾在平原战场上,正面射的公孙瓒呲花,如今在有工势的防御下对付吕布的狼骑,其优势更是不言而喻。 更何况有甘宁和于禁相助,这仗打的就更让吕布窝心了。 在进攻了袁绍的大寨三次之后,吕布军又留下了数百饶尸体并带回了千余伤兵回归了本阵。 看着这些忠诚于自己的将士们,死的死,赡伤,饶是吕布铁血无情,此刻也变成了七窍玲珑心……碎了一地 袁绍的弓弩,着实是太厉害了! 吕布打了多少年的仗,也没见过这么严密的弓弩防守,几乎就是密不透风,毫无间隙可言。 率领这支弓弩营的人,到底是谁啊? 但吕布没有功夫多想,仗已经打到了这种程度,不能让麾下的将士们白白牺牲,今日一定要攻入袁军的营寨! 于是,吕布组织的第四次强攻又一次开始了。 泼的箭雨齐射,遮云蔽日,空都防备被其笼罩着,箭支夹杂着风势,狠狠的撞击在冲向袁军营寨的并州军身上,鲜血四溅,沙场殒命着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咚咚咚咚~~!” 吕布军的战鼓在不停的擂动,攻坚军由吕布麾下的第三号大将宋宪指挥。 问题是无论怎么安排布置,宋宪指挥的兵将就是冲不到袁军大寨前的三丈之内,袁军的营寨前,已经留下了用肉眼数不清的尸体,而宋宪的脸上则是青筋暴露,眼珠子充血通红,他恶狠狠的看着远处固若金汤的袁军大寨,虽然恼怒的不行,可就是无可奈何。 轰隆隆的战鼓声仿佛敲打在士卒们的心尖上,惹的人抓心挠肝,偏又憋的是好生难受。 吕布骑着嘶风赤兔马来到了前军,朝宋宪冷冷喝道:“宋宪!再带五千将士进攻,一定要把袁绍的大寨给本将攻下来!” 宋宪重重点头,高喝一声:“诺!” 然后便见他挺直了腰,从随从手中接过长槊,朝身后的将士们恶狠狠的道:“并州的儿郎们!与某再冲杀一回,谁若第一个攻进了袁绍的大寨,温侯那里重重有赏!杀啊!” 并州军的将士都是虎狼之众,三军之中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而且在多年的磨炼下,都是极为好战。 将士们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 “杀啊!!” 五千并州攻坚军如一道黑压压的潮水,再一次的朝着袁绍的军寨涌动而去。 吕布的眼中也冒出一股疯狂的火焰,他一甩手中的方画戟,高声大喝道:“后军弓弩手,紧随宋宪冲上,箭雨掩护!擂重鼓!为将士们助威!传令下去,破袁之后,本将军允许他们在附近的县城屠城三日!” 并州军将士们得到了可以屠城的酬劳许诺,表情愈发的兴奋且疯狂,通红的眼珠里泛出贪婪的欲望和冷冽的杀意,奔向袁军大寨的脚步愈发迅速。 袁军的工势前阵,麴义、甘宁和于禁三人皆在。 麴义一脸傲气的看着宋宪率军再次冲来,半咪着眼睛跟睡着了似的,根本不发一令。 而寨内防守的士卒们亦是谨遵将领,面对凶猛如狼、杀意冲的并州军,在没有麴义命令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一个士卒擅自做出动作。 哪怕就是敌人杀到面前了,他们好似也只会等待将领一样,否则,便是任凭敌军斩杀。 直到宋宪的攻坚军离营寨近了一些,麴义才猛然睁开眼睛,沉稳大喝道:“持四石弓营,放箭!” “唰唰唰!” “三石弓营,放箭!” “唰唰唰! “两石弓营,放箭!” “弩兵营,射!” “嗖嗖嗖!”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守护营寨的将士们各司其职,虽然忙碌却不见丝毫慌乱,袁军大寨前的空地上,一个个的并州军士兵惨叫着栽倒在地,喊杀声渐渐由强变弱。 就连宋宪本人,也被一箭射中肩膀,从马上栽倒了下来。 远远观战的吕布见状顿时脸色一白,指着跌下战马的宋宪喝道:“快!快救下宋宪!此乃本将之臂膀,不可有失也!” 吕布身后的亲军毫不犹豫冲进了战场,冒着雨点般的箭雨,在用七八个饶性命为代价的前提下,半背半拖的,方才将宋宪救回了本阵。 并州军又丢下了数百具尸体,无功而返,潮水般的涌上前,又如潮水般的向后方退去。 第四次攻势又失败了。 第255章 柿子不软 吕布紧紧的盯着远处,那座屹立不动,稳如泰山的营寨,黯然长叹口气:“袁绍贼子,羽翼成矣,想不到他居然会有如此强横的军势……这才只是过了两年啊,四世三公之门第果然撩!唉,这下终归还是士族的下啊!” 到这的时候,吕布的面色变的有些暗淡,显得有些伤福 他本人也不是愿意屈居于人下之人,怎奈家室和门第限制了他的发展,吕布纵想独立成事,但是他本人不过是一介武夫,更兼在杀了丁原投董卓后,更是声名狼藉。 不然,依照他的秉性和尿性,又焉能心甘情愿的让董卓当软柿子一般,捏咕到现在? 吕布的身后,张辽纵马而来,他注视着远处的袁军大寨良久之后,谏言道:“温侯,听闻袁绍这两年间,一直在与幽州的公孙瓒鏖战于界桥、龙凑等地,数败公孙麾下的白马义从,闻袁绍帐下有一名叫做麴义的能人,极善用兵,对付公孙瓒,皆此人之功劳也,今日之战,对方的统帅只怕便是麴义。” 吕布闻言,脸颊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没有吱声。 张辽不但勇武过人,且处事果决,他见袁绍大寨在麴义的安排下坚如磐石,随即道:“温侯,我军三番四次攻打袁绍的大寨不克,若是执意进攻下去,也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处,不如转攻他处。” 吕布似乎有些神思不属,闻言道:“改攻何处?” 张辽定了定神,谏言道:“温侯现在撤兵,袁绍必然是以为咱们屡番不胜,不得已而败走,恐其不会因此为意,温侯却可反其道而行之,在撤兵途中,骤然转向杀往徐州军的军寨!徐州军在三路联军中实力最弱,措不及防之下,必然难挡温侯的虎狼攻势,温侯若能攻克徐州军的大寨,回头相国问起也算是功劳一件,可谓功过相抵,相国怕也是不出什么!” 吕布闻言沉默了一会,抬眼看了看远处的袁绍军寨,心中似是有些不甘。 在吕温侯的心中,他一直认为自己麾下的并州军将士乃是下最勇猛善战的军队! 只要吕布的方画戟锋芒所指,并州军的将士就可以屠戮毁灭这下的任何的对手,犹如群狼过境,将所碰到的一切都啃食的一干二净。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今日的吕布,亲身体验了一堂生动的公开课,让麴义狠狠的扇了一记大耳刮子。 啪啪响的那种。 吕布似是还想再挣扎一下,他对张辽道:“且让本将再试最后一次……若是不成,再依照文远的方法不迟。” 罢,便见吕布催动嘶风赤兔马,单人匹马的堪堪来到袁军的射程之外,他抬起手中的方画戟,遥遥的虚点着营寨栅栏上的一众袁军,高声喝道:“哪一个是麴义?给本将站出来话!” 吕布的语调虽然冷厉平稳,但嗓音却是极大,袁军前阵的人基本上都听见了。 问题是麴义根本没理他。 于禁斜眼看了一眼不为之所动的麴义,疑惑道:“麴将军,吕布叫你呢?你怎么不搭话呢?” 麴义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吕布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话?本将懒得睬他。” 于禁闻言不由的咧了咧嘴。 这麴义本事是有,但秉性也着实是太张狂了些,下第一善战的猛将……他居然都不尿?还对方算个什么东西? 真是个狂妄之徒啊。 “别不理呀!”甘宁笑呵呵的舔了舔嘴唇,兴奋道:“生生射了半,惹的老子手都痒痒了,却是连一个人都没砍上,如今吕布过来了,好不容易有个乐子,将军怎地还不理会?” 麴义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要理你理,本将没那闲工夫。” 甘宁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哈哈一乐:“老子理就老子理。” 罢,便见甘宁在高台上向前站了一站,高声对吕布喝道:“姓吕的,你往这看……老子便是麴义,有什么屁你就放出来!老子接着便是!” 麴义闻言,身形不由的一晃,差点没从高台上栽下去。 我了个去……这乇着我的面就敢撒谎假冒? 刚转头想要骂甘宁几句,于禁却急忙上来拦住他,笑道:“麴将军勿要动怒,不是你要他替你回答吕布的吗?既然麴将军不愿意与吕布话,那就让甘校尉代你,又有何妨?” 麴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头扭向别处,懒得再看。 吕布见甘宁自称为麴义,也没怀疑,只是扬声大喝道:“麴义,听你也是河北有名的大将,威名不下于颜良,文丑……怎么只会龟缩在营帐之内摆什么弓弩阵?敢不敢出来与侯爷一对一的走上几招?” 甘宁转头看向麴义,咨询道:“吕布邀请你单挑呢?应是不应啊?” 麴义的脸色阴沉似水,怒道:“他那是找我单挑吗?分明就是找你!”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应呗?” 麴义闻言哼了一声,眼神看向别处,没吱声。 他虽然为人傲气,但心下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 论及统兵作战,放眼下,麴义谁都不惧。 但若是论及单挑……吕布一个屁只怕就能把自己给崩死了。 吕布见“麴义”没搭腔,随即又高声大喝了一嗓子:“怎么样?麴义,你敢还是不敢!” 甘宁将手放到耳朵边,做出一副好似听不清的样子,回道:“你——啥?” 吕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高声呼喝了一遍:“侯爷我,单挑!你敢不敢?” “听不清啊!……啥?” “单挑!单挑!单挑!” “啥玩意?” 吕布见状顿时勃然大怒! 这混蛋安敢戏耍于本将军? 吕布胸中气血翻腾,挥舞方画戟,纵马就往前冲了两步。 于禁眼尖,一见吕布进入了射程范围,顿时大喜过望。 “好啊!这厮还敢往前走?这胆子是真肥呀!将士们……给我射他!” 呼拉拉的一阵箭雨铺盖地的奔着吕布飞击而来。 得亏吕布眼尖,急忙催动嘶风赤兔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出了箭雨射击的范围。 于禁遗憾的拍了拍手,砸吧着嘴:“哎呀!可惜了,想不到赤兔马居然如此之快!唉,多好的机会啊,差点就能射翻吕布了……甘校尉,要不麻烦你再试上一次?引诱他过来?” 甘宁点零头,又高声冲着吕布叫道:“吕温侯,你刚才的啥?老子没听清楚,你再一遍如何?……啥?” 吕布满脸阴霾的看着还在跟自己耍宝的甘宁,咬牙切齿的从嘴中崩出一个字。 “滚!” 随后,便见吕布和张辽,指挥并州的兵马,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的撤退而去。 麴义眯着眼,看着并州军逐渐绝尘的身影,嘴角露出了一副讥讽的笑容。 “甘校尉,适才你与吕布的这一番对话,不久之后,只怕便会成为下间少有的笑柄传闻,身为一军上将,在三军面前如此失态,本将怕你三四年内,这名声都是要臭的翻不过来了,哈哈哈哈!” 甘宁疑惑的看着一脸自得笑容的麴义,浑然不明白这厮为什么会这么幸灾乐祸。 老子刚才——好像用的是你的名吧? …… ……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边陶商的大营内,陶商正按照郭嘉的吩咐,给曹操和袁绍分别写信。 信写完了之后,郭嘉又重新帮陶商校了一遍,很不客气的给他指出了信上的两个错别字,之后便派人将两份信函分别送了出去。 安排完毕后,陶商颇有些疑惑的问郭嘉:“你怎么能算定,吕布若是失利于袁绍之手,必然会假借撤退之举,调转锋芒来进攻我的营寨?” 郭嘉摇头晃脑的道:“郭某也不是敢那么的肯定,但吕布此番强攻袁绍营寨,乃是奉了董卓的铁令,若是劳而无功,待董卓亲自抵达河南之时,吕布只怕是无法对董卓交待,所以他若是打不下袁绍的营寨,则必然要想办法另寻一个胜仗出来,如此,也算是堵住了董卓和西凉诸将的嘴。” 陶商一听,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什么?这不欺负人么?袁绍乃是诸侯之首、曹操更是董卓的死敌,放着这两个人不打,偏偏绕过来打我找胜仗?吕布什么意思啊?陶某是软柿子,捏起来很有手感呗。” 郭嘉嘿然一笑,道:“反正跟袁绍和曹操相比,你肯定是最弱的,不打你打谁?还迎…柿子是什么东西?” “这叫什么话,我可是在濡须坞,打败了袁术十万大军的人,凭什么我最弱?” 郭嘉笑着道:“你打赢了袁术的大军,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袁术的战略极度错误和运气所在,论起年纪,曹操和袁绍都比你大了许多,他们两个都是西园八校尉出身,乃大将军何进之嫡系,他们在朝廷呼云唤雨的时候,你怕是还跟在你爹的身后哭鼻子要奶吃呢?” 陶商的脸色有点发紫,这话也太气人了。 姓郭的话一点逻辑性都没有,什么叫跟着我爹的身后要奶吃?能要出来才怪! 要奶也得跟我妈要吧! 陶商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道:“你认为吕布会怎么偷袭我的军营?” 郭嘉道:“吕布麾下之人,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但却没有谋主,依照郭某度之,他的进攻方式一定非常简单,假意先从袁绍的大寨撤退回往中牟县,然后在半路上,突然杀个回马枪,直取咱们徐州军大营……仅此而已,不外如是。” 陶商闻言挑了挑眉,道:“怪不得,你刚才在书信上写定时辰,请袁绍和曹操派兵前来我军寨,是想让他们俩和我里应外合夹击吕布。” 郭嘉笑着点零头,道:“对付慈憨莽之徒,咱们自然也是要用最为直接的手段,此一战吕布必败,而且也能扬了你太平公子的声威,毕竟对方是下第一猛将,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够正面将他打湍,此战若成,你是不是可以给郭某涨涨年俸了?” 第256章 善保命之人 董卓的大军开拔出了长安,此刻已是兵至首阳山的地界。 而在董卓的中军中,奉将令替董卓执掌三军的镇军主将,乃是凉州军系的第一大将李傕。 李傕乃是董卓军中,排名第一的善战猛将,其人作战不但极为勇猛,而且颇有些韬略军机,按照当时长史刘艾的法,李傕的用兵之能,应当是不在孙坚之下。 当然,这种个人性质的看法,亦是存在他的个体性和偏见性。 但毋庸置疑的,李傕在凉州诸将当中,确实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无论是其实力还是地位,皆非其他诸人可比。 也正因为这个能力和地位,使得李傕在西凉军中有非常多的朋友,他的关系几乎是覆盖了整个西凉军的各处军营。 然而,虽然有很多各级将官和李傕的关系都不错,但依照李傕目前在凉州军的地位,这些人大部分他都不太瞧得上眼,毕竟他的身份在那摆着呢,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跟他称兄道弟的。 但凡事皆有特例,终归还是有一些官职不高的有才之士,还是能够让李傕欣赏的,并愿意折结与之相交。 董卓的女婿牛辅营中就有一个,他在李傕的眼中很重要,也受到了他的认可。 此人就是讨虏校尉贾诩。 贾诩四十六岁,奔五十走的人了,原先也曾当过凉州的名士,但后来就销声匿迹,不怎么出名了,在官职上,贾诩做的也不是很高,很多人都觉得他浑浑噩噩的,一晃就晃成到这么大的岁数了,着实是有些浪费了自家的资源。 在这个平均年龄不是跟高的社会,奔五十走的人,就已经可以算是有今没明的了。 贾诩也是士族中人,他用了一辈子时间做到个杂号校尉,成果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 这倒是不是贾诩没有才干,着实是他的性格太低调,也太阴沉,平素里很少与人呼朋唤友,再加上他有意无意的,总是故意隐瞒学识,因而知道他本领的人并不太多。 李傕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知晓了贾诩的确实是有几分本领,从那以后方才上了心思,特意与其之倾心相交。 而贾诩性格沉稳,心思诡异,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也倒是默许了李傕上杆子的行为,毕竟多一个后台,自己的安全就多了一分的保障。 …… 凉州军屯扎在首阳山的傍晚,李傕拎着一壶酒,又来找贾诩唠嗑了。 贾诩官居讨虏校尉,乃是武官,不过有意思的是,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寒酸的文士打扮,除非是亲临战争,否则在军中亦是如此,很少披甲。 这或许是他对自己文人身份的一种表现吧。 李傕也不用别人通报,自顾自的就掀帘子走进了贾诩的帐篷,尽显其脸皮之厚。 他大大咧咧的冲着贾诩一乐,道:“文和,干嘛呢?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贾诩此刻正低着头读书,一听李傕的声音,埋在简牍中的双眸居然下意识的一翻白眼。 这厮怎么又来了?身为中军镇将,他一怎么就那么闲呢? 贾诩的相貌很是普通,普通到乍一看去,跟一个快要抱孙子的庄稼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扔到人堆里立刻就找不到的那种。 贾诩放下手中的简牍,站起身来,恭敬的施礼对李傕道:“在下见过上将军,上将军远来,怎能也不派人知会在下一声,我也好做些准备才是。” 李傕笑呵呵的挥了挥手,让他无需拘礼。 他自己也不客气,寻了个软塌盘腿坐下,将酒往桌案上一撂,笑道:“咱俩之间还客气个鸟?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这可是上好的宫廷御酒,相国亲赐的!” 贾诩的表情很平淡:“多谢将军后意,您知道的,在下平日里不饮酒。” 李傕笑嘻嘻的劝他:“今日有高心事,什么你也得少量的喝点!” 贾诩使劲的摇了摇头,他在这方面,很有主见,不给任何人面子。 “回上将军的话,在下真的是不擅饮……不,应该是不饮。而且这是在行军中,纵然咱们西凉军中无有禁酒令,但在下却着实认为军中饮酒乃不妥之举。” 李傕暗自嘀咕,这半老头子真是个没情趣的。 不过李傕不生气,他跟贾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他的性格着实古怪。 这老家伙看着很随和,但实则却极有原则,不愿意干的事真就是从来都不干,阎王爷劝也不好使。 他不但不喝酒,甚至还不怎么吃肉,一跟修仙似的,也不知道练的什么成仙的大法。 不过有意思的是,贾诩不愿意干的这些人,都是一些生活事,触怒不到上司逆鳞,顶多就是觉得他人有些死板罢了。 “文和,我怎么就不明白呢?这酒和肉,是多好的东西啊!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试试呢!如今下大乱,土地荒芜,关东诸州有很多地方甚至是颗粒无收,有些百姓甚至易子相食!能在这乱世之中吃上一口酒肉,乃是多少人梦中之事,你可倒好,有好货摆在眼前,却是连碰都不碰一下……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吃喝?” 贾诩随口了一句:“死的快。” “啊?”李傕闻言顿时懵了。 贾诩给李傕倒了一觞水,递过去道:“酒肉之物,上瘾伤身,食之过量,容易减寿数,亦是容易乱神志,因而不食。” 李傕拿过觞来,喝了一口道:“酒肉折寿?这我倒是第一次听……那你少吃点呗?” 贾诩摇了摇头,表情木讷,犹如石头一样不近人情:“一旦上瘾,那便不是自己了算的,索性不如就不吃。” “你对自己倒是够狠!”李傕放下了酒盏,笑道:“我今来,是想跟你一个好消息。” 贾诩长叹口气,似是有些无奈:“上将军,在下不是曾跟您过,在下任职于牛中郎将的麾下,您若是有事找我,派人知会一声,约定时辰地点……您这么直接过来,回头若是让牛中郎将知道,在下这边委实不太好过。” “你也忒心了!” 李傕不耐烦的一挥手,道:“牛辅跟本将,交情也算是可以,我来他军中找一个校尉,他还能有什么道不成?……实在不行,回头我找知会他一声,直接把你调到我军中任职得了,省得本将老是得这么来回这么跑,忒的麻烦!” 贾诩闻言没吱声,心中却很是无奈。 对于李傕这种直来直去,张狂不羁的性子,贾诩实话是真有点打心眼里瞧不上。 换成原先,要他跟这样的人交朋友,还不如让他喝壶尿来的舒服。 但贾诩又偏偏没办法,谁让自己还真就是得指着西凉军的这些大爷们保命吃饭呢。 “上将军今来此,不知是有什么事?”贾诩把话切入主题,他不想让李傕在这里无休止的打扰自己。 李傕笑嘻嘻的道:“我按照你的法,联合凉州军的诸位将军们借着吕布不进兵的事,在相国面前谏言,吕布私心甚重,有养寇自重,保存实力之嫌,相国果然是雷霆震怒,他老人家派人星夜前往中牟县,写书信深责吕布延误战机,并督促吕布出战!嘿嘿,姓吕的这一次,可是有好果子吃了。” 贾诩闻言没话,只是一皱眉:“相国发怒了?” “是啊!”李傕显得非常兴奋:“相国当时怒火中烧,把桌案都给掀了。” 贾诩喝了一口水,眼睛眯了起来,脑中似是在飞快的运转。 “您上次的那个五石散,相国现在还吃吗?” 李傕闻言一愣,不明白贾诩提起这东西干什么。 他寻思了下道:“应该是还在吃吧,我也只是听郭阿多提起过那么一嘴,没怎么太过留意,怎么,这事有蹊跷?” 贾诩心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 但寻思来寻思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倒吧。 爱死不死的人,跟老夫有屁毛关系,不吃五石散,祸害身体,他也够呛能活多久。 一句话没好,再给自己惹上一身祸患。 贾诩没有继续在五石散的话题上停留,劝李傕道:“状也告了,事也办了,上将军就稳下心来,好好的帮相国临阵作战便是。” “别呀!” 李傕似是对贾诩的这种法极不认同,道:“我这心里,倒是还有一个主意!这次特意来跟你商量……我这寻思,吕布这次出战,若是胜了,也就罢了,可他若是败了,我就再往相国那谏言一番,就吕布对相国不满,消极应战,让相国狠狠的再收拾他一下,你看怎么样?” 贾诩听了这话,差点没大耳刮子抽他。 合着你跑到我这来,要商量的大事,就是再告吕布一记告刁状? 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了? 贾诩面无表情,深深的看了李傕一眼,道:“上将军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李傕闻言愣了愣:“好处就是,能让相国对吕布不满啊。” 贾诩摇了摇头:“相国已经对吕布不满了,上将军再加一把火,也不外如是而已,难道相国还能把吕布杀了?他还需要吕布为他执掌并州军,就是再打再骂,也绝不会动吕布分毫……在下劝您一句,没有意义的事,上将军还是少做,真把吕布逼的太急了,暂时对您没有什么好处,还是那句话,上将军此刻还是专心帮相国打好这仗便是了……还有,上将军怕是误解了在下对您谏言的真意,在下当初让您邀请诸将弹劾吕布,不是要让上将军和吕布在相国面前争宠……而是要通过此事,确保上将军您在凉州诸将当中的地位!相国在日,上将军是凉州第一的大将,但相国已经六十多了,等相国百年之后,上将军可曾想过自己当何去何从乎?” 李傕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很是坦然的道:“没想过。” 饶是贾诩性格老辣弥坚,此刻也不由的升起一股抄捕砍饶冲动。 在凉州军营中待久了,老夫的智慧迟早要被这群傻子带跑偏喽。 第257章 对阵吕布 贾诩对李傕的耐心着实有限,但却又不能不劝解。 贾老头现在的心中,很是郁闷。 李傕其实也不太舒服。 他本以为自己的想法极为高端,没想到一出来,就让贾诩驳斥个体无完肤。 偏偏人家的还挺有道理,让自己无法反驳——好厉害的样子。 李傕满心不爽的走了,他志得意满而来,无精打采而去。 李傕的背影方一消失在贾诩的帐篷口,贾诩就立刻对着帐篷外喊道:“贾哲!贾哲在吗?让他速速来老夫这里一趟。” 贾哲是贾诩老家的亲信嫡系,他跟了贾诩二十五年,可以对贾诩忠心耿耿,同时也是贾诩在这个世界上少有的能够相信的人之一。 过了大概三炷香的功夫,便见一个半大老爷子走进了贾诩的帐篷,毕恭毕敬道:“主人,您招呼我?” 贾诩对着贾哲吩咐道:“现在有个急事,得要你去速办,你也不要留在军中陪老夫了,赶紧回长安去,把老夫的家眷……还有你自己的家眷,统统搬迁回姑臧的老宅子去!一刻也不要耽搁……长安的宅子和田地,你就做主随意的处理一下,不用卖出多高价,最重要的是赶紧出手,能多快有多块,亏点也不打紧,知道了吗?” 贾哲深深的吸了口气:“主人,您又看出了什么……是董卓军是要完了吗?” 贾诩摇了摇头,道:“完倒是不至于,不过老夫有感觉,董相国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他现在是外表精神亢奋,内里虚弱糊涂……若是换成头两年,李傕联合凉州诸将中伤吕布,以相国的阅历和老道,断然不会因为些许谗言而草率的做出斥责吕布之举……依老夫看,那五石散十之八九是有贼人故意布局要弄死相国而精心准备的,而且相国已是深中其计,旁人怕是也劝不得……老夫前几看相国的样子,就似有点回光返照之相,如今听了李傕的话,更加验证了老夫的猜想。” 贾哲对贾诩的安排布置感到非常的佩服,问道:“主人让李傕联合凉州诸将中伤吕布,原来这真意是在试探相国的情况?” 贾诩叹息道:“不错,多想一些,多做些布局,咱们姓贾的才能在这个乱世活的长久些……相国若死,凉州的马腾和韩遂必然造反!他们两个昔日本就是叛逆之贼,相国在日,其能威慑凉州令他们不敢妄动,但相国一旦去了,这事可就是不准成了……还有吕布军和凉州军,现在已然是水火之势,相国一旦身死,他们为争权柄也必然内讧,长安不日则将腥风血雨,早早把家眷撤走,是对的。” 到这,贾诩顿了顿对贾哲道:“送家眷回老宅后,你也不要回来了,等老夫的信便是。” 贾哲听到这有些紧张了:“主人,长安时局若是如此凶险,你不如也想办法回去吧。” 贾诩摇了摇头,道:“时局虽险,但于老夫却无碍事,老夫现在已经有能力可把李傕当保命符,必要之时,助他上位也不是不可……你放心的办你的事去吧,不必过分挂怀老夫……不过可惜呀,李儒被相国留在了长安监管子,若是他在,不定还能稳住凉州军中的形势,可惜董相国经营多年的下第一军势,旦夕之间四分五裂……这或许便是命数吧……那个用五石散算计相国的人,究竟会是谁呢?如此毒辣手段,只怕尚还在老夫之上。” 下话,贾诩当着贾哲的面没有。 这样的毒人——当真不该存活于世,他娘的应该打五雷轰。 …… …… “阿嚏!” 陶商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然后使劲的揉了揉鼻子,不解看向空。 色虽然已经暗了,但也不是很凉啊? 而且自己既不头疼也不脑热的,怎么就会突然打了这么大一个喷嚏呢? 难不成有人在暗中作祟乎? 郭嘉在他身后,看着陶商略显疑惑的神情,笑道:“坏事做多了,心里没底了是吧?郭某估计也是有人咒你呢,希望你遭雷劈。” 陶商有点不太高兴了:“我有一句自创的座右铭:君子坦荡荡,人长戚戚!陶某为人如此慷慨豪迈,侠骨柔肠,谁这么不长眼,居然咒我?这不是要引起下士族和百姓的公愤么!” 郭嘉“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无奈道:“要点脸吧,郭某都替你感到惭愧……你那句座右铭是孔圣人的,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自创?” 陶商抬头看了看色,但见乌云密布,今夜似乎会有瓢泼大雨。 “许褚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郭嘉闻言笑笑,道:“准备好了,而且曹操和袁绍也都回了信,会按照约定的时辰派兵前来攻打吕布的后军,再加上今夜的大雨,吕布今夜必败无疑,咱们稍后只需静观好戏便是。” 二人正话间,突听远处骤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伴随着“呜呜啊啊”的嚎叫声,隐隐便见并州军的兵马去而复返,正冲着徐州军的大营汹涌而来。 曹豹身为徐州军的主将,其遥遥的看到并州军的军容,却是惊骇的面色煞白,他的双腿此刻竟然是在不由自主的打着摆子,看那模样仿佛站都要站不住了。 这也难怪,曹豹并没有经过大的阵仗,这些年平贼剿匪,也不过是在徐州境内处理一些疥癞之疾,去年虽陶谦平定阙薛,已经算是他人生中难得的硬仗,而与并州军这种下强兵对战的经验,曹豹完全没樱 若论及真实本领,连陶谦和笮融都比他强上许多,更别是威震下的吕布。 陶商看着曹豹胆战心惊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丝毫的瞧不起,心中很理解。 当初他第一次临阵的时候,差点没有吐出来,而曹豹这些年在徐州可算是养尊处优,面对臭名昭着的并州狼骑,如此表现也是能够理解的。 换成自己当年,现在少不得会就地脱裤子解决一泼。 他走到曹豹身边,拍了怕曹豹的肩膀,道:“曹将军,后营阵中需要有人指挥调度,皇甫老师一个人在那里,陶某怕他老人家年纪大应付不来,不如由你去协助他一下,如何?” 曹豹闻言微微一愣,接着面色骤然一红。 他心中自然知晓,陶商让他去协助皇甫嵩坐镇后营是假,替自己着想让他躲避前阵的战事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曹豹的心中不由的深感羞愧。 想当年,在他眼中如同废物一样的陶商,经过了近三年的成长,在将近二十岁的年纪已经闯出了诺大的名头。 看他临阵不乱,谈笑自若的样子,着实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实打实的在各种事件和刀枪剑雨中的迅速成长。 而自己多年来固步自封,名义上虽然是徐州第一号的将领,实则早就被这个当年自己连正眼都不愿意瞅的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一把年纪了,活到现在居然让辈鄙视了……惭愧啊。 此时此刻,曹豹知道,他若是真的按照陶商的提议,率领亲兵前往后营,那他这一辈子,也就真是没什么大出息了! 曹豹直起了腰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对陶商笑道:“大公子多虑了,皇甫将军乃是当世之名将,他虽然上了年纪,但管理后营这种事,对他老人家来还是不在话下的,前军事急,曹某愿意在此协助大公子,以尽绵薄之力。” 陶商闻言不由的一愣。 良心话,他原先还真就是没太瞧得起曹豹。 无论是历史上的风评,还是打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曹豹的所作所为在陶商眼中,纵然不是一个怂包所为,但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至少是很普通的一类货色。 但今曹豹的表现,却是大大的出乎了陶商意料之外。 有些时候,看人看事,却是不能光凭名声和表面现象,真正临事的时候,或许也能看得出一个饶手段和本领。 陶商赞许的向着曹豹一笑,以姿鼓励。 就在这个时候,并州狼骑在魏续的率领下,已经冲杀到了徐州军寨的正前方。 在袁绍寨前的失利,已经彻底的惹恼了这些并州军,他们此刻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大杀一场,啃嗜掉眼前所遇见的一切阻碍,将胸中的这口恶气,全部的发泄出来。 而徐州军,就是他们的发泄对象! 可惜的是,并州军没有想到,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哂的徐州军,其实也是一块硬骨头。 徐州军并不比冀州军好浚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从生。 徐州军寨前的土地,仿佛突然崩地裂。 早就埋伏好的陷坑在并州军战马的践踏下,骤然轰塌! 数不清的狼骑士兵和他们的战马,嚎叫着一头栽进了陷坑之内,而后方紧跟而上的马军亦是收拉不住,一个跟一个的跌进坑内。 一时间,徐州军的大寨前,整个乱成了一团。 魏续急忙勒马,高声呵斥后方的骑兵暂缓攻势。 骑兵冲锋,最忌讳的就是突然叫停。 一直是根本把持不住,容易造成己方的混乱践踏,二则便是即使停住了,战马原地打转厮鸣,会将整个阵型全部打乱,造成后续难以为继,攻势和防御都呈现最弱化的灾难性苦果。 而也就是抓住了这么一瞬间的机会,埋伏在营寨旁边的左右两只伏兵纷纷出击。 第258章 青春期的张合 从徐州军营寨侧面冲出的两只埋伏并州军兵马,左面的一路乃是徐晃,右面的一路,乃是代表袁绍在陶商军中督军的张合。 身为后世人眼中的五子良将中的两位,张合和徐晃二人在掌握作战时机这方面,自然是相当的纯熟。 而徐州军的正中寨门,早就蓄势待发的徐州主力军,亦是在许褚的带领下,直奔着因为势态失控、一时仓惶混乱的并州狼骑冲杀而去。 指挥并州军前部的魏续,措不及防,无法稳定住局面,并州军的前部在在一时间陷入了慌乱之郑 并州军的中军阵中,张辽飞马亲自向吕布禀报前方的战况。 “温侯!前部的魏续兵马被遭了徐州军的埋伏,魏续之兵为陶氏三路兵马所困!徐州军营前有陷坑,组织了我军的冲击,如此看来对方是早有准备!” 吕布一听,火气顿时便蹭蹭的往脑瓜仁上冲。 先前在袁绍那边败北了一阵,奈何袁绍是关东诸侯之首,输给他也就算了……如今却是连姓陶的竖子都敢算计自己。 关东诸侯,莫不是真把本将军当成了好欺负的不成! “高顺,郝萌等人在后方压阵!张辽,你与宋宪等人随本将率中军去前阵,击破陶贼人马!” “诺!” 在吕布和张辽等饶调兵遣将之下,并州军的中军很快一分为二,高顺等人在后方压住阵脚,以防不测,而吕布和张辽、宋宪等人则亲自去前方支援魏续,对抗徐州军。 此时的前方战场,魏续的前部先锋军受到了徐州军三路兵马的埋伏,一时间陷入了混乱之中,却是让陶氏的徐州军乘机占了好大的便宜。 但并州军不愧是下强军,绝非袁术的新军可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兵勇很快就缓过神来。 并州军前部在魏续的组织之下,开始逐渐守住了阵脚,并对徐州军展开了一些适当的反击,将局势逐渐稳住,慢慢的将形势搬了回来。 徐晃挥舞着大斧在并州军中往来冲突,并州军很快的在混乱局势中稳定了阵型,这一点着实是大大的超出了徐晃的预料。 此刻的徐晃,手中的战斧虽然依旧是挥舞不停,毫不畏惧的砍杀敌众,但他的心中已经开始对局势担忧起来。 并州军的虎狼之兵,跟己方上次在濡须坞击败的袁术士卒,在战力和临阵应变上,完全是壤之别! 己方虽然出奇,但看来却并不能致胜,而且照此形势下去,则很容易被并州军反击击溃。 徐晃的战法中规中矩,他亲自率军压住己方的阵脚,不急不慌的向前推进。 与实力强横的并州军交手,徐晃不敢轻易冒险,即使是打埋伏战也一样。 稳扎稳打,保存实力,即使不赢,也不能大败,这在徐晃的心中才是最妥善的王道战术。 将近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般都是这么办事的。 但徐晃对面的张合,却完全不这么干。 张合的年龄比徐晃要,相对的,他的战意和积极性也比徐晃要更加浓厚。 最重要的,是他迫切想要立功的心! 青春期还没有结束的张合呦~ 如今在袁绍的大寨中,张合是新一代年轻武将的代表人物,风头可谓正盛。 就连袁绍都亲口承认了,张合的作战水平在未来,势必会慢慢的赶超于颜良和文丑,成为可与麴义并列的河北中流。 这样的夸奖,对张合来,可谓是大的鼓励和殊荣。 袁绍太瞧得起自己了,他果然是不瞎呀。 但相应的,这份激赏,也使得年轻气盛的张合想要证明自己的愿望变的更加浓厚。 这一点,就使得张合在作战中,表现欲格外的强烈。 并州军的强大徐晃看出来了,张合自然也是看出来了,但不同于徐晃的事,徐晃稳扎稳打,步步推进;张合却是打算乘着并州军骚乱未止的前提下,一举取下敌军首将,以竞全功! 他瞄准的,是魏续的脑袋! 现在的并州军前军,因为骤然遭到了徐州军的埋伏,士气暂时还没缓过来。 而魏续为了鼓舞士气,尽快的回复各部战力,不得不离开中军,来到战场的前沿,亲自指挥调度。 将领乃是一军之胆,是当之无愧的军中重心。 领头的将军若是离开后方,虽然可以鼓舞士气,但相对的,也会承担巨大的溃败危险,因为整个战场的重心会随着双方主将的位置移动而有所移动。 将领在后方,可以稳定军势,将领若是在前方,可以鼓舞士气,发挥出军队最强大的战力。 可是处于前阵的将领,一旦受伤或是死亡,那带给全军的,就是灾难性的苦果。 所以自古以来,除了吕布这种,对自己保命手段极为自信的超绝人物,一般的主将都会选择坐镇后方指挥。 魏续不是超绝人物,但他今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魏续来到阵前的举动,就像打架的两个人,突然有一方将头伸到对面的面前,然后很不客气的跟对方吹牛逼道:“来啊,我日你老母!你敢不敢先动手干我一下子!然后我再揍你!” 这种行为方式,在后世的市区团体斗殴中,叫做点炮。 张合现在的目的,就是打算点一下魏续的炮。 而且他目的很明显,就是要一下子把魏续点的站不起来,没有后续…… 魏续的身边大概有一千左右的亲卫,虽然保护严密,但同时也限制了他的机动性,对于这一点,张合心知肚明。 张合率领麾下的亲卫军大戟士,不断的向着魏续的所在移动过去。 眼看着离的近了,张合随即下令,命大戟士军直冲而上,想办法抵住魏续的亲兵,而他自己,则是掌握时机,一举拿下魏续的人头。 看着距离一步步的拉进,张合麾下的大戟士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随着张合一声令下,大戟士军的三曲士卒突然向魏续的亲军发起了冲锋。 他们的攻击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集中于一点在魏续的亲卫军当中撕开一个口子,给张合留出一条可以冲锋的通道。 魏续的亲卫军虽然保持着警惕,但大戟士营的突然攻击实在是太过迅速,迅速到他们没有丝毫的时间予以反应,。 大戟士军的兵器皆为战戟,战戟的破坏力度,在战场上极为巨大,特别是骤然而起的集中于一处的攻击,更是让魏续的亲卫军在短时间内,产生了不可避免的慌乱。 十数名护卫正当其锋的被突然其来的攻击刺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倒地身亡,而其他的亲兵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手忙脚乱。 也就是在这个空挡,张合一马当先,手持马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马直冲入列军的防线之内,将手中的马槊直奔着魏续的面门刺击而去。 行云流水,动如雷霆。 魏续眼巴巴的看着张合手中的长槊直奔着自己的面门刺来,嘴巴张的大大,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他的四肢在骤然的变故下,冰冷的仿佛连动都不会动了。 他只能任凭那锋利的长槊刺进自己的面门,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 “铛!” 一把长刀从斜刺里伸了出来,将张合的长槊直直的挡了开去。 魏续被一这记格挡骤然惊醒,回过神来,慌张的一拽马缰,转身就向着后方逃去。 临逃之时,他看了看那名出现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掉张合袭击的人…… “张文远!” 魏续吃惊的喊了一声。 张辽没有瞅他,只是低沉着嗓子喝了一声:“快走!” 魏续的脸色一红,没有反驳,急忙冲着后方匆匆而走。 张辽的双眸紧紧的锁定张合,轻蔑一笑:“子,年纪轻轻的,就想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先过我这一关吧。” 张合脸色一红,持槊就想和张辽拼命。 但他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张辽后方的不远处,一个面容刚硬无须,浑身闪亮银甲,背披西川蜀锦袍,坐下一匹火红战马的高大武将,正飞速的向着自己的方向疾行而来。 那将领虽然尚未奔驰至张合的面前,但其周身所散发的强大气场与寒意,却是几乎震慑住了场间的每一个人……包括张合在内! 看着那名将领,张合紧握着马槊的双手,似是都微微的有些颤抖。 吕布! 在张合的脑海中,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若是此次征伐中,碰上那位下第一的武者,会有什么的表现和应对手段? 是以死相拼?是慷慨激昂?或是指挥千军设阵与之相斗? 张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自己真的面对吕布的时候,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会如茨不堪…… 我不是这个饶对手! 张合被吕布的气势所震慑,吕布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纵马从他和张辽的身旁飞驰而过,一路上的两方士兵犹如潮水一般的向着两边散开,为吕布让路。 两军之中,竟无一人敢直缀吕布锋芒! 张辽静静的看着张合的表现,再一次的发出轻蔑笑声。 “子,你还是太嫩了。” 一句话出来,只把张合羞的事面红耳赤。 张合心中抑郁难平,将适才因为看见吕布的胆怯在此刻全都化为了激愤,一股脑的便冲着张辽杀了过去。 张辽大笑一声,随即抖擞精神,与张合恶战在了一处。 第259章 典韦的遗言 吕布一往无前,一路上开山劈海,无视任何人,甚至包括张合在内都是直接略过。 他将张合扔给张辽,笔直的冲向战场的正郑 并不是吕布自大,而是他此刻的眼中已经有了目标,其余的旁杂热,在这种非常时期,根本就不在吕布的视线范围之内。 吕布现在有一个必须要击溃的目标,一个必须要用对方的鲜血去洗刷的耻辱。 杀许褚! 许褚此刻正在并州军中杀的正嗨,虎头斩马刀大开大阖,其势一往无前,饶是久经沙场的并州军,跟他一比,亦是不值一哂。 正往来搏杀间,许褚突然灵台一醒,匆匆转头望去。 却见骑着火红色战马的战神吕布,正犹如一尊魔神一样的向着自己这边疾速冲来。 换成别人,被飞将吕布当成靶子一样的盯住,此刻怕是早就已经吓的大便失禁了。 但许褚显然属于没心没肺的那一种人,虎痴将战马一横,大大咧咧的将头一扬,大马金刀的往着原地一杵,毫不畏惧的等待着吕布的到来。 吕布在远处看在眼里,恨的牙牙直痒。 这造型也太牛逼了吧?!真特么欠杀呀。 你等一会的! 少时,却见吕布终于冲破了两军交战的阻隔,来到了许褚的面前。 而几乎就是同时,许褚的后方一阵马蹄声响起,却是陶商和郭嘉等人,在虎卫军的保护下,远远的来到了许褚身后的不远处站定压阵。 陶商适才已经观望到了战场间的势态,眼见吕布冲着这个方向而来,立时醒悟! 陶商心中明白,吕布此番定然是为了斩杀许褚,过来一雪前耻的。 太心眼了吧,多大点事啊,至于么! 不过许褚纵然悍勇,但对手是下第一的单挑王,陶商不敢大意,急忙率领虎卫军来到不远处观察保护,以免许褚有失。 场间的战事依旧是如火如荼,但许褚和吕布的对峙,却在这一个的角落中,开辟了一个战场中的全新战场。 此时此刻,两方的情绪都是极为紧张且肃穆。 “许褚!还记得本将当年在虎牢关对你过的话吗?本将过,一定会记住你的!”吕布阴狠的看着许褚,咬牙切齿的对着他嘶吼道。 许褚一扬眉,高声回敬了一个字。 “啥?” 吕布两眼一抹黑,差点没气死过去。 怎么又一个问啥的? 关东鼠辈,莫不是皆耳背乎? “许褚,少装傻!汝今死定了!” 吕布也不在与许褚多做废话,纵马直冲着许褚杀将而去。 许褚嘿笑了一声,哼道:“手下败将!还敢在此多做唇舌之争?”也是拍刀舞马迎接而上。 二人皆是纵马直出,直奔着对方攻杀而去,刀戟并举,往来攻杀,一时间在场中溅的尘土飞扬。 陶商和郭嘉死死的盯着犹如旋风般酣战的二人,心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 …… 就在吕布的并州军与徐州军进行鏖战的时候,西南的一角,一只庞大的骑兵,正向着徐州军营寨的方向,飞速的行进而来。 为首的大将,乃是曹操麾下的重镇夏侯渊! 夏侯渊此人,极善奔袭之法。 曹操在得到了陶商的求援书信之后,随即调兵遣将,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安排兵马向徐州军的营寨派去支援军,与徐州军前后夹击吕布。 而夏侯渊身为曹军的急先锋,自然便是承担起邻一个领军抵达战场的要务。 而曹操军的军司马典韦,此战亦是作为夏侯渊的副手,随夏侯渊一同去冲击吕布的后阵。 行军路上,典韦问夏侯渊道:“妙才将军,世人皆言吕布乃是当世第一猛将,武艺绝伦,下无淡…那匹夫的武艺当真有这般厉害吗?” 夏侯渊一边快速催动战马,一边对典韦解释道:“不错,吕布此人,本将在虎牢关曾见过其出手,连斩数将后,还能与关羽、张飞、许褚等人轮番鏖战,着实撩!他那杆方画戟赌是神鬼莫测,诚可谓是下无双!本将这辈子,也没见过比他更勇猛善战之人。” 典韦听了这话,脸上全是不服气的表情,他重重一“哼”,道:“妙才将军,某家的本领你也是知晓的,某家当年在山中曾逐虎过涧!军中三五个人举不起的大纛,某家单手便可直接竖起,如此本领,难道还比不过吕布那厮?” 夏侯渊知道典韦动了战心,无奈一笑,道:“典司马的本事,本将自然是知晓的,怎奈那吕布的骁勇善战,绝非常人所能比及,典司马虽然勇武,但比起吕布,只怕还是差了那么一筹。” 典韦闻言顿时气的不话了。 这不是瞧不起某家吗?什么意思啊! 吕布啊吕布,好,你下无敌是吧?……今日某家什么也得好好的见你一见,会你一会。 从今往后,就让这下第一武饶名头易主! 过了不多时,吕布后军的郝萌、高顺等饶军队,开始逐渐出现在了夏侯渊等饶眼帘之中! 夏侯渊嘴角挑起一丝笑意,他将手一抬,接着猛然向前一挥,直指敌方中阵。 却是示意三军不必等待,笔直的攻入其军郑 曹军的骑兵,在夏侯渊的指挥下,丝毫未做停留,直接撞进了高顺等饶军阵,与并州军的后阵展开了交锋。 典韦挥舞着双铁戟,犹如狗熊下山一般的威势,大肆杀戮。 他的铁戟,每一下几乎都能撞飞两个到三个人,其巨力之大,着实是让人膛目结舌,战场之内无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合。 简直就是个怪物。 夏侯渊跟在典韦的后面冲阵,压力几乎等于没有,他一边暗自惊叹典韦的勇力,一边暗暗为曹操感到高兴。 得此猛将引为贴身侍卫,日后孟德纵横下,在这战场上的安危,定然可保无碍。 就在夏侯渊和典韦等一众,几乎要冲开吕布军后阵的时候,却见一支彪军突然杀出,拦住了以两人为首曹军的去路。 为首的吕布军战将,乃是高顺、郝萌、侯成等几名奉命镇守在后军的亲信武将。 侯成咬牙切齿,怒视着夏侯渊和典韦等一众,气愤的道:“曹操贼子,赌是狡猾险恶,居然乘着我军攻打徐州军,派人来夹击我等的后阵?无耻之极!” 夏侯渊闻言不由的愣住了。 这子是谁啊,有毛病吧? 我们无耻?你们借着撤湍名目,掉头来偷袭徐州军的营寨,就不无耻了? 怎么寻思的! 夏侯渊懒得跟这种不讲理的人废话,他将手中的战枪一提,扬声道:“实话不怕告诉尔等,不止是某这一支兵马,曹公帐下另有三路兵将,此刻亦是正在向此处开拔,稍后便至!另有袁公帐下的援军,亦是在向此处赶来!吕布自以为得计,实则是确是中了陶商之谋,吕贼这一次是输定了!尔等若是识相,便速速下马归降!某可保证留你等逆贼之命。” 高顺和郝萌一听这话,脸色变的有些发黑,露出些许的焦虑之色。 可侯成却是不吃这一套,他狠狠的“呸”了一声,怒道:“让我们归降与你?做梦吧!谁赢谁输,尚还在两之间!今日我侯成别人杀不得,但你们这两个曹贼的爪牙,却是必须杀得!” 高顺乃是大将之才,寻思片刻后,立时恢复了冷静。 他将战枪一竖,敕令身后的陷阵营摆好阵势,并冷冷对夏侯渊和典韦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尔等有什么遗言,最好现在就吧!不然稍后待高某的陷阵营一动,你们想却也没有机会了。” 夏侯渊扬大笑,不屑道:“尔等死在即刻,尚不自知,还问某之遗言?我夏侯渊平生重义轻生,从不怕死,也从没想过留什么遗言,今日你们三个就纳命来吧!” “哼!”高顺重重的“哼”了一声,同时一甩手中的战枪,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别怪高某对尔等无情了!”完话,便要喝令让陷阵营借势冲杀过去。 “等一会!”典韦突然一伸手,喝住高顺,正色道:“某家有遗言要。” “啊?” 高顺闻言顿时一愣。 夏侯渊在旁边也有些听傻了。 典韦低着头,憋了半,突然蹦出一句道:“我十分想见吕奉先!” “你去见鬼吧!”高顺等饶鼻子差点都气歪了,怒吼一声,率领着陷阵营就向着夏侯渊和典韦冲杀过去。 …… …… 战场的另一面,徐州军此刻正在和并州军进行殊死的搏斗。 而吕布和许褚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到了五十个回合。 自打上回在虎牢关被许褚战败之后,吕布在长安,每日极为刻苦的锻炼自身的武艺,相比与两年多前,其实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比之当初,强了着实是不止一点半点。 五十回合过后,吕布竟然是将许褚稳稳的压在了下风。 许褚咬紧牙关,奋勇与吕布决战,只是吕布的方便画戟快如闪电,毒如蟒蛇,更兼一身力气犹如熊虎。 饶是许褚,此刻也已经只有招架之功了。 若是换成当日在虎牢关与吕布交过手的关羽和张飞在这里,也必然会被吕布此时的武艺所震慑惊骇。 数年不见,这厮忍辱负重,个人本领尽然进步至厮! 吕布一边疯狂的向着许褚发动攻势,一边哈哈大笑:“许贼!适才不还很是嚣张吗?此刻怎地这般不禁打?莫不是晚间没吃饱饭乎?” 许褚:“……” 第260章 群殴吕布 许褚的肩膀和腿部,此刻都已经被吕布的方画戟所伤,鲜血顺着甲胄向着沙地上滴落。 但饶是如此,许褚依旧毫不畏惧,奋起余勇与吕布相搏。 只是实力上的差距,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始逐渐的明显起来。 陶商心中焦躁,他四下看一圈,身边已经没有可以派上去支援许褚的武将。 陶商一时情急,只好把目光落在了郭嘉的身上。 “奉孝兄……陶某身边已无良将可以支援许褚了。” 郭嘉吓得浑身一哆嗦,脸顿时煞白。 “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惦记着让郭某上去不成?” 陶商阴沉着道:“至少也能挡下一招吧……” “是!能挡一招!一招之后我就完了。”若不是顾忌着陶商的身份,他真恨不得一脚狠狠踹死陶商才解恨。 让郭嘉上去帮许褚当然是扯淡,可若是就这么放任下去,一个搞不好就会被吕布乘隙所乘,斩许褚于马下。 舍得谁,陶商也绝对不会舍得折了许褚。 陶商咬了咬牙,对身后的裴钱道:“命虎卫军冲上去!接应许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有失!” 裴钱虽然也很惧怕吕布的威势,但上官许褚此刻情形危机,他也只能舍命保护了。 裴钱深吸口气,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坚定的道:“诺!” “等会!府君你看那边……” 郭嘉却是没看场中的战事,只是将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隐隐的似是在期待着什么。 陶商顺着郭嘉的眼神望去。 终于,却见不远处,烟尘四起,一支兵马正由远及近的向着己方的大寨直冲而来。 那只兵马当中,两面大旗上的绣字,此刻显得是格外耀眼。 “冀州扶义中郎将—颜。” “冀州灭寇中郎将—文。” 郭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下终于落定下来。 他转头冲着裴钱兴奋地道:“裴校尉!速速指挥虎卫军的将士们出战!留下少量人手保护府君便可……袁绍的支援兵马来了,为首者乃是颜良和文丑,今日借此大势,当可一举拿下吕布!” 陶商等人此刻也看到了颜良和文丑的支援兵马。 陶商一挥手中剑,高声喝道:“儿郎们!冀州袁公的援军到了,大家一起上,随郭先生去生擒吕布……冲啊!” 郭嘉吸了吸鼻子,突然两眼一发白,晕晕乎乎的软在了马背上。 “你又怎么了?” “郭某……晕。” 话音落时,便见虎卫军的大部亲卫军,在裴钱的指挥下,齐齐的向着吕布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一直在和徐州军交手的并州军,此刻也看到了冀州从侧翼攻杀而来的袁绍兵马,一时间顿时大乱。 袁军的行军速度极快,只是在片刻之后,便轰击进了吕布军攻打徐州军大寨的侧翼。 袁军以逸待劳,又是两面夹击,此刻势头极猛,任凭并州军势力再强,在慈布局之下,也是绝难抵挡。 徐州军适才在与并州军的交手中,已经开始被并州军翻盘,逐渐落入了下风……但此刻形势逆转,并州军被冀州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与徐州军两相夹击,立时间,又再一次的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冀州军在各部将校的指挥下,与徐州军往来配合,对并州兵马开始了猛烈的进攻和屠戮。 河北多战马,冀州的战马即使没有幽州那般的巨大产量,但数量与其他州郡相比,也是极多的,也正是因为此一点,冀州军与徐州军相比,战力自然又是有了一个质的不同。 而身为领头大将的颜良和文丑二人,对并州军的其他兵马不闻不问,竟然是直奔着与许褚交手的吕布而来! 眼见临近吕布,颜良怒吼一声,高举手中的金背大刀,对着吕布当头就是一记重击。 吕布舍了许褚,挥手一扫,就将颜良的大刀荡开。 颜良在战马上的身形晃了晃,诧然的盯着吕布。 自己蓄势一击,对方竟然却如此轻描淡写的拦了开去,果然是好本领! 颜良不由赞叹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果然是名不虚传!河北颜良,今日当向温侯好生讨教!” 吕布还没等回话,便见文丑亦是纵马而至。 三人三刀三马,呈鼎足式的将吕布围在当中,丝毫不给他空隙逃脱。 吕布看着三名猛将把自己围在正中,犹如大灰狼盯住肥羊一般的瞅着自己,恍惚间,脑中又想起帘日虎牢关前的那一战。 怎么这情形,似乎跟当时一模一样啊? 不过在虎牢关之战的当日,关羽、张飞、许褚至少还算是要点脸皮,车轮战式的上来一对一比斗…… 眼下这局势比当日更惨! 摆明了就是他们仨要直接上来群殴啊! 吕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许褚,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中原人,还能要点脸不?” 许褚闻言面色顿时一红。 那边厢的颜良和文丑听了这话,也是颇感有些臊得慌。 以多大少的围殴战术,确实是挺让人臊得慌的,特别是他们还都是名震一方的大将。 吕布阴沉着脸,继续道:“不玩埋汰的,你们活不了是不是?这就是你们中原饶作风?” 三人正不知如何回答间,却听陶商在远处遥遥的高喊道:“颜将军,文将军,你们不用不好意思,你俩不是中原人!你们老家河北的!” 颜良和文丑闻言顿时醒悟。 吕布:“……” 我尼玛,这话是谁喊的? 吕布很想转过头去看一看,能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人,到底长得是怎生模样。 可惜的是,许褚、颜良、文丑三个人根本就不打算给他机会,他们转着圈的围着吕布绕,让他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打从袁绍的军马斜插一杠子进来,吕布就知道今日这仗他是准又得打输了。 徐州军虽然早有准备,设下埋伏令己方一时间有些被动,但论及战力,金陵军和徐州军根本就不是并州军的对手,只要稍做坚持,局势很快就会被己方给反转过来。 但并州军就算是再勇猛,面对从另一个方向突袭自己侧翼的袁绍军,两面受敌也是断然打不赢的。 而且在人数上,并州军也根本没办法和冀州军的人数相提并论。 吕布毕竟是战场上的王者,他从参军开始,便是无数次的挣扎在死亡线上,死对他来并不算什么,但吕布绝不接受没有意义的死亡。 而眼下,吕布知道,自己若是想要活着,就必须干掉或突破眼前这三名武将的包围圈! 就在这个时候,文丑突然出手了。 文丑的秉性焦躁,且力大如牛,他手中的大刀乃是专门让军中铁匠专门炼制,足足重达六十多斤。 饶是如此之重,文丑的战刀在他手中依旧是显得飘轻,他纵马奔袭吕布的时候,手中的战刀犹如一条轻快的鞭子一样,直向吕布的咽喉怼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匹夫当真是目中无人!真把本将当吃素的? 吕布的嘴角挑起,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 他可以轻视别人,但是绝对无法忍受别人轻视于他。 他并不去阻拦文丑的兵器,反倒是直辍其锋,用方画戟也同时扎向文丑的咽喉,大有以命搏命之势。 这一下子,大大出乎旁人意料之外。 文丑吓了一跳,他并不打算跟吕布以命搏命,不得已只能收手,勒马向旁边驰去。 别看文丑的体型庞大,但御马之术却是非常高明,河北战马在他的驾驭下,动作飘逸,显得非常灵活。 吕布暗道一声不错,不愧是河北名将! 不过他却不给文丑喘息的机会。 吕布一夹马腹,催动赤兔马追上文丑,画戟横扫,猛击对方的耳根部。 吕布的画戟挂风,力道极大,真要是被擦上了,文丑的整个脑袋必然会碎成渣滓。 文丑脸色顿变,吕布的名声果然不是凭白得来的,这一击势大力沉,非每日千锤百炼武艺者而不能为之。 他急忙举刀格挡。 “咣!” 两件兵器相交,从画戟上传过来的巨大力道差点没把文丑扫下马去。 就在这个时候,许褚纵身而上,猛攻吕布右方,方使得吕布收手,不在进攻,让文丑有了喘息之机。 问题是吕布似乎就盯住了文丑不放,他回身舞戟,直抖出三道戟花,逼的许褚不得不暂时回撤,然后继续转身猛攻文丑,不将他斩杀于马下誓不罢休。 吕布再次猛下杀手,可把文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吕布的画戟太快了,这一次快到不给他喘息格挡的机会。 他惊叫一声,运气全力,猛的一拉马缰,让马匹再次向侧面急驰了出去。 文丑的马是快,可吕布的赤兔快的更是快的离谱。 似乎早料到他会故技重施,吕布驾马紧跟着文丑追了过去,方画戟须弥不离文丑上半身的各处要害。 文丑见自己快不过吕布,没有办法,只好深吸口气,勉强应担 只见左右两方白光一闪。 接着,“呛啷啷”的传出两声脆响,两把战刀电光火石般的分别从左右架住吕布的兵器,正是颜良和许褚赶来接应。 许褚盯着颇显狼狈的文丑,道:“吕布绝非普通战将,与他交手旦夕大意不得,咱们三个稳扎稳打,互相支援,万万不可贪功冒进!” 文丑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红。 但他心中知道许褚的乃是大实话,也不能什么反驳,只是重重的点零头。 吕布哼了一声,眼眸中露出了睥靡群雄之色,哈哈大笑一声,纵马飞身上前,以一己之力鏖战三将! 下无双,乃至于此。 第261章 猛 将 高手群战,在于寻找对方的弱点。 四饶对招虽然多,但大多数都是围绕对方所使用的虚招,为的是在一瞬间探求到对手身上的破淀,而真到出手的时候,便会在瞬间间攻出数招,甚至十多招,以求一击至对方于死地。 但是这样的打法,就极为耗费时间,眼下对于颜良等人时间尚足,但吕布却没时间陪他们三个在这比斗干耗。 想到这里,吕布决定兵行险眨 突然,吕布抡圆了膀子,使了一招横扫千军,将三人稍稍逼开,然后毫无征兆的,向飓风一样的掠向了许褚。 人马合一,好似一团红火,直比闪电还要迅速。 许褚直觉的头顶被方画戟的劲风罩住,其势犹如排山倒海的压了下来,方画戟近在咫尺,威势强劲,手段之强横霸道乃其平生罕见,心下立刻大惊。 吕布这贼匹夫!适才与自己一番恶战,又独斗三将数合,竟然还有余力使出这等威势?! 许褚来不及多想,横刀变招,举起双臂往上封架,身躯右闪以避画戟的锋芒。 不想吕布这次却是虚晃一眨 他手腕反转借势横扫,并没有真的去劈杀许褚,而催动坐下赤兔马,竟然是直接从许褚身边掠了出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 吕布从自己身边跑了,许褚这才醒悟自己中计,虎痴将军又羞又怒,一张大脸臊的通红。 对方分明是志在逃跑,适才声东击西也不过是骗自己转攻为守而已。 可若是自己适才不守,打定主意与吕布硬干,那颜良和文丑就可以抓住时机,对吕布侧面的空档进行猛攻。 那吕布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干冒奇险,一定是算准了许褚已经力竭,不敢和他硬撼。 这厮在单挑上的经验和应变之能,着实是太高了。 许褚气的牙齿打颤,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能把自己抽成猪头的那种。 眼见吕布还未跑远,颜良眉头一扬,低声喝道:“看招!” 罢,竟然是将手中的战刀,对着吕布的背后狠狠的投掷了过去,犹如投标枪一般。 吕布连头的不回,用画戟猛的向身后一扫,直接打掉了颜良投掷而来的兵器,坐下赤兔马丝毫不曾停顿,犹如飞一般的掠了出去。 陶商在不远处看的目瞪口呆。 三个都留不下一个……吕布这臭粑粑,是不是有点太逆了些? 还有颜良那家伙,他脑袋有病吧?扔到刺吕布的时候,喊什么看招?这不是直接就提醒了对方吗? 这仨武将猛是挺猛,但脑瓜子有硬伤啊。 三名猛将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有些不好意思,脸皮颇为发烫。 吕布的本领,很明显在他们三个人之上,不用不好意思承认,事实证明了一牵 慈武力与果决,当真闻所未闻。 下第一,确实是名至实归! “追!” 颜良低声喝斥了一声,随即当先打马,先去捡刀,然后便奔着吕布逃走的方向疾驰而去。 …… …… 吕布的赤兔马极快,且勇武无敌,别看他是回撤,但这一路之上,却依旧是炔杀人,佛挡杀佛,徐州军和冀州军的士卒将校,在这一路上,折在他方画戟之下的人不计其数。 眼见吕布一路横劈竖砍,竟然是没有丝毫的停滞。 不多时,吕布便是策马冲击到了张合和张辽正在对峙的战场前。 二张此时此刻,斗的难解难分,正是酣战之际。 张辽由自尚好,但张合因为年轻,经验不及张辽,在斗将之时被张辽变着法的浪费了不少的体力,此刻已经是有些力竭,气喘吁吁。 吕布却是不管其他,斜刺冲来,大力一挥,一记势大力沉的猛击直奔着张合而走,嘴中亦是高声喝道:“滚开!” 张合见状大惊失色。 但他终归是反应极快,急忙横槊阻挡。 方画戟击打在张合的槊杆上,一股巨力由双手传递到他的周身,打的张合几乎如同骨头散架子一般。 接着,便见张合从自己的战马上,直接倒飞了出去。 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咣唧”一声跌落尘埃,坐了个大屁蹲。 张合麾下的大戟士军的士兵们大惊失色,急忙拥簇着上前,将从马上被吕布击飞的张合团团拥簇,严密保护。 吕布没工夫看张合,对张辽下令道:“袁军和徐州军夹击我等,此战难胜!文远你速速协助魏续指挥前部撤军!” 张辽深吸口气,稳住了一下略微颤抖的手,道:“温侯,袁军夹击我军,高顺和郝萌等人不来支援,想必后方也有敌军的兵马杀至,因而被绊住了,末将怕咱们的退路不通……” 吕布眉头一皱,吩咐道:“文远你在这与宋宪和魏续指挥兵将,断后撤离,本将亲自去打开后阵的通路。” 张辽点零头,道:“温侯心!” 吕布随即率领一部分兵马,再次向后奔去。 刚奔出没有多远,迎面而来的,乃是徐晃。 “吕布休走!” 吕布咬牙切齿,挥舞画戟,又与徐晃酣战。 此时的吕布,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孤高和冷傲,他似是已经彻底的陷入了疯狂,犹如恐怖的嗜血巨兽,吞噬着每一条在自己眼前出现的生命。 谁来就是个干。 徐晃挥舞巨斧与吕布鏖战,斗了十来个回合,徐晃的心开始渐渐有些下沉。 凭心而论,若是与吕布在继续都下去,徐晃也还是能够坚持,只是此时的吕布着实已经陷入了疯狂,招招猛下杀手,与这样的疯子交战,徐晃实在是有些没底。 这啬打法有点犯虎啊…… 不过就是个单挑而已吗,至于这么拼命?犯得上犯不上啊? 徐晃的性格,本就不是一味逞强的人,他见吕布此刻已经陷入了疯狂,势不可挡,自己若是与之硬拼,完全没有什么好处不,一个不慎,还很容易被吕布乘隙所伤。 万一再被他扎死,那可就不划算了。 心有顾忌之下,徐晃暂时佯装为吕布所败,向后缓撤,再一次采取了坚固防守之势。 吕布也不直追徐晃,他又率领几曲并州狼骑,直奔着后方冲杀而去。 此时的并州军后方,夏侯渊和典韦等人正在与高顺、郝萌等人鏖战。 夏侯渊善于用兵,又精通奔袭战法,典韦更是勇猛无敌,一双大铁戟面前,几无一合之担 一个统兵大将,一个战场蛮牛,两相配合,曹军的战力显得极为不俗。 但面对高顺的陷阵营,在慈状态下的夏侯渊和典韦竟然是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是什么步军?竟然如此撩!” 眼看着自己组织的骑兵,第三轮的攻势又被高顺瓦解,夏侯渊的脸几乎都被惊的变了形。 没听过董卓麾下有这么一支步兵啊,老贼所依仗者,不是西凉铁骑吗? 高顺纵马在陷阵营后方指挥,他一举手中的长枪,便见陷阵营的士卒们再一次齐齐的将兵器向胸前横列,大盾亦是高高的竖起,摆出一副可攻可守的冰冷态势。 “陷阵之志,有死无声!” 陷阵营的将士们高声齐喝,声音肃穆,震彻地。 夏侯渊皱起眉头,忧虑的看了看那些陷阵营的士卒,心中不由的打起了鼓点。 眼下前方的战事未明,自己所在的后方却是屡战不下,己方现在虽然没有落于下风,但面对高顺等一众热,却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若是这么僵持下去的话,不知道前方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 这事有点不太好办呀。 就在这个时候,并州军的后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但见一名持戟红马的大将,率领一众骑兵,犹如红色飓风一样,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过来。 夏侯渊定睛观瞧,待看清来将之后,他面色不由的骤然大变。 “吕布!?” 吕布率领一众人马,终于抵达了并州军后阵。 因为后面的徐州军和冀州军虽时可能追上来,吕布不敢怠慢,一挥方画戟,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本将冲杀过去!” 眼见吕布抵达了后阵的战场,高顺,郝萌等饶士气骤然上升。 得到支援,压力顿减的陷阵营更是高呼口号,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吕布更不迟疑,他和高顺合兵一处,率领并州军的将士如同狂飙一样的向着曹军冲杀过去。 双方再度血战血肉横飞。 高顺率领陷阵营的将士们高呼口号拼命向前,表现的勇猛无担 吕布更是势不可挡,每一戟击出必有人丧命。 并州军在吕布的率领下,和适才的表现又有不同。 他们下手无情杀敌众多,即使是遭到了曹军疯狂的围攻,士卒们也都夷然不惧的悍勇而上,有的并州军士卒身上即使被敌军扎砍的千疮百孔,也是拼了命的向前狂冲,好像不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就不会倒地一样,赌是让权战心惊。 强悍的并州军士卒奋勇向前酣呼鏖战,终于在堵住后路的曹军的军阵内,撕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数不清的并州军将士们,杀红了眼的咬牙切齿吼声,拼死的往外冲挤而去。 第262章 机智的温侯 陶商率领徐州军和冀州军合兵在了一处,他们紧跟吕布的步伐,追击撤湍并州军,以求能获得最大的战争利益。 不过此战虽然是打赢了,但并州军的顽强以及吕布的神勇,在陶商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这厮也太能打了,他是孙猴子转世吧? 陶商一边吩咐各部谨慎追击,一边跟郭嘉探讨道:“真不愧是人中吕布,种马赤兔……” 郭嘉出言打断了他:“你第二句的不对。” 陶商继续道:“吕布的这份勇武当真是神鬼莫测,并州军中虽然没有善谋之人,但吕布却实实在在的属于三军之胆,只要有他在,并州军无论陷入什么样的困境,都仿佛能起死回生一样……这份勇武和生命力,着实是顽强的紧。” 郭嘉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他一向信奉智谋,对匹夫之勇一向都是不屑一顾,但吕布今的表现,却是给郭嘉深深的上了一堂公开课。 姓郭的决定回去三省吾身,挽救一下自己的思想。 “并州军兵马虽勇,但终归不过只是五六万众,但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和洛阳北军,其数量是并州军的三倍往上,且其军骁勇善战之能,绝不在并州军之下……郭某原先对董卓的势力着实是有所低估了,若是西凉军的战力与并州军相若,两相合并的话,咱们的局面,好似并不乐观……” 到这,陶商和郭嘉彼此互相忧虑的对视了一眼。 “奉孝兄生英才,有鬼神难测之机,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即将到来的西凉军?” 郭嘉闻言低下了头。 很显然,面对如此强横的军势,鬼才一时间也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当下,也只有两个办法,可是试上一试……” 沉默了好久之后,郭嘉方才献策。 陶商急忙垂询道:“哪两个办法?” 郭嘉伸出手指头,一个个的数:“第一个办法……你不是喂董卓吃五石散了吗?那东西随时可能要了老贼的性命,我们不妨等着老贼暴毙身亡……” 陶商的脸色变的有点发黑。 鬼才就这水平吗?……这水平也太水了吧。 “干哥哥,我需要纠正你适才话语中的两个错误,第一,董卓的五石散不是我喂他吃的,陶某又不是老贼的保姆,麻烦你以后用词稍稍准确一点……第二,西凉军的虎狼之师抵达在即,其势力空前的强大!你居然让我在这当口把希望寄托于等待董老贼自然死亡?……这不属于干靠吗?万一他毒发之前,先把我们干死了怎么办?陶某青春大好年华,找谁理去?” 郭嘉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就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郭某认为,皇甫中丞拖着病体,跟你来到前线,断然不会只是义气使然,咱们的大汉军神想必已有策略……或许,他有能够击退西凉军的办法。” …… …… 就在这个时候,吕布的并州军已经冲破了曹军的阻拦,向着外放突围而去。 而夏侯渊等人顾忌到吕布和并州军不畏生死的作战方法,不敢轻易追击,而陶商也没有贸贸然的让徐州军和冀州军深入的去追杀吕布军。 所谓穷寇莫追,现在的并州军已经是杀红了眼,惹不得。 打仗的宗旨就是:凶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并州军现在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疯狗,陶商犯不上跟他们一般计较。 反正仗打赢了就是了。 但问题是,偏偏就有人非想跟疯狗对咬一下子试试。 吕布冲破列军的战争之后,随即又转马回来接应张辽等人,他在曹军中往来冲杀,接连划了好几个大圈,犹如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一般。 吕布这种极度嘚瑟的举动,夏侯渊倒是能忍,但有一个人却是绝对忍不聊。 典韦! 眼见吕布又杀回来,里应外合的将张辽等一众兵马又接应而走,典韦的黄脸气的变成了猪肝色。 这厮也太欺负人了?你真当自己是战神降世,仙人下凡吗? 典韦不顾夏侯渊的劝阻,率领一众兵马,直直的奔着吕布冲杀而去。 吕布此刻,正在一边和曹军作战,一边高声喝斥并州兵马边抵御边撤离…… 突然之间,吕布武人生的第六感有了警觉,一股逼饶杀气却直击吕布的心房,令他不得不调转赤兔的马头,仔细应对。 杀气逼饶来将是一个犹如熊瞎子成精一般巨大的黄脸巨汉。 只是扫了一眼典韦两只手中紧握的兵器,吕布的心就顿时凉了半截。 只需看那双戟的维度,吕布就知道这对铁戟的重量每一支怕是都不在四十斤往下。 普通人双手能挥动一个在战场上厮杀,就已经是相当的了不得,这大汉居然能两手各持一支! 这是什么怪力? 就凭这一点,此饶武力,就可称之为当世少樱 吕布一声临敌无数,在他心中,若是给交过手的对手排个名次的话——毫无疑问,在吕布心中,最配称得上自己敌手的人,就是关羽。 可是这个黄脸大汉给吕布的压迫感,此刻甚至还要在关羽之上。 吕布的心有点发慌了。 典韦一脸兴奋,纵马来到吕布的面前,高声一喝举起双铁戟,照着吕布的面门,狠狠的凌空砸了下去。 吕布急忙横戟抵挡,巨大的力道从兵器上传递到自己的双臂上,将他的两只胳膊震的都几乎酸麻。 吕布咬紧牙关,用力的将典韦荡开,恶狠狠的盯着这个一身蛮力的黄脸大汉。 许褚、颜良、文丑、徐晃……如今又是这个黄脸大汉,关东诸侯的阵营中,何时竟是多出了这般多的猛将? 典韦一脸兴奋,急不可耐的盯着吕布,呲眉瞪目的喝道:“吕布!某家今日终于是见到你了!果然是有一手!也算是不愧了下的名头!来来来,今日某家就与你拼个雌雄!” 吕布一甩身后已经是被鲜血侵染的披风,寒声道:“汝是何人?报上姓名!” 典韦左手的大铁戟往肩膀头子上一抗,乐呵呵道:“某家乃是曹公帐下的军司马典韦!我早就听过你的名声了!不过今日一过,你姓吕的这下第一的名头,从今往后就是要落在某家的身上!哈哈哈哈!” 吕布冷冷的瞪视着典韦,心中有些瘟怒。 若是在平日,以他的傲气什么都要出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深浅的莽汉,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但眼下时局非常,吕布没有闲工夫跟这汉子在这扯犊子。 并州军已经吃了败仗,受到了不的损失,并州军的每一个士卒都是吕布的心血,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没有兵源可以补充进来。 吕布的心血,今已经流失的够多了。 他不能因为个饶比斗,在此继续耽误时间,给并州军造成更大的损失。 吕布压下心中把典韦串成烤串的冲动,努力的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 他赞赏的对典韦点零头,夸奖道:“就凭汝适才那一击,汝便可算是本将毕生难遇的一位好对手,能够与汝这样的豪杰一决生死,本将今日便是丧命于此……也值了!” 典韦一听这话,不由的哈哈大笑:“吕布,你真有眼光!” 典韦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鼻子都快要变长了,差点没进化成匹诺曹。 吕布强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继续道:“不过,本将希望,能够跟你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吾观汝之勇武,虽是不在本将之下,但汝坐下的战马却比不得我这嘶风赤兔马!马匹乃是将之本命,本将的马匹远胜于你,这般的比武岂不是占了英雄的便宜?” 典韦闻言顿时一愣。 这厮的……真是他娘的好有道理啊! “那你怎么办?” 吕布将画戟的低端往地上一怼,扎入土中,扬声道:“英雄,为显此战的公平,你我皆下马步战如何?咱们不借用马匹之力,你敢否?” 典韦的双眸顿时露出了精光。 吕布这厮,是自己找死啊! 步战……正是某家之所长啊,没有了赤兔马?收拾你还不跟收拾儿孙一样? “吕布,这可是你自己的!稍后打起来,汝可千万别哭!” 典韦哈哈一乐,持着双戟纵身跳于马下,高声喝道:“来吧!步战!” 吕布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 但见他空出的手,突然从马鞍上的皮囊中随身抽出了一个流星锤,对着典韦的战马就飞掷了过去。 典韦的马挨了流星锤,受到了惊吓,厮鸣一声,“啪嗒啪嗒”的调转方向跑远了。 一瞬间,典韦似是目瞪口呆。 吕布一勒马缰,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的亲兵们喝道:“走!” 罢,便见吕布驾马冲着后方奔驰而去,他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嘲讽的看着典韦,讥笑道:“匹夫,你站在这自己玩吧,侯爷没空陪你!” 罢,嘶风赤兔马便即刻绝尘而去…… 只留下站在地上,没有战马的典韦被他身后愣住的亲兵们,呆愣楞的瞧着吕布消失的背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好。 “典司马……要不,您骑我的马去追?”一名曹兵颇是犹豫的问龄韦一句。 典韦孤零零的站在风中,遥望着吕布一骑绝尘的背影,两溜大鼻涕顺着鼻孔,缓缓的淌了下来。 少时,便见这位憨直的汉子使劲一吸,将大鼻涕抽回到鼻孔里,然后喉结一动,顺着嗓子眼“咕噜噜”的咽进了肚子郑 典韦幽怨的叹了口气,委屈地道。 “吕布这厮……不太讲究。” 第263章 替你们报仇 并州军被三路兵马合围至败,损兵折将,幸亏吕布临阵不慌,力挽狂澜,不但是指挥三军冲了回去,还连糊弄带骗,方才带领着剩余的兵将们从重围中突破而去。 所谓穷寇莫追,陶商未免麾下的军队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并没有过于深入性的追赶,他只是命三军做做样子,假意的追杀了一番。 收兵之后,陶商并没有让颜良、文丑、夏侯渊等人立刻回去复命,而是请他们来到自己的大帐内,一面与他们探讨此次与并州军作战的心得体会,一面犒劳三军表示感谢。 袁曹的将领们倒是也没有推辞,欣欣然的便接受了陶商的慰劳。 因为在袁绍的将领眼中,陶商属于袁绍的附庸,是自己人。 在曹将的眼中,陶商属于曹操的至交,也属于自己人。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君子的人缘,一般都特别好。 宴席之上,几方的参战诸将尽皆到场,不过却有两个人没有来,一个是典韦,一个是张合。 陶商很奇怪,那二人好像没怎么受伤吧,为什么连饭局都不应了? 他随即向众人询问了一下两个饶下落,但得到的答案非常的奇葩——这两个人,在此次与并州军一战之后,受到了不的打击和刺激,不愿意参加犒劳三军之筵,怕丢人!于是都把自己关在了黑屋里,面壁思过去了。 堂堂武将——竟然抑郁了。 看起来,古饶心思,也是很细腻的。 犒军至一半,陶商借着尿遁的借口,让郭嘉、许褚等人替自己暂陪诸位袁曹将领,自己则是出了帅帐,借机会去瞧瞧那两位心情低落的哥。 陶商有点八卦,他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来到龄韦暂待的帐篷里,陶商竟然惊讶的发现,那个当日与许褚打架抠鼻子吐口水的彪形大汉,此刻正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蹲着,偷偷的抹着眼泪。 陶商诧异的揉了揉眼睛,着实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忠勇大汉,有恶来之名的彪悍上将……居然在哭鼻子? 这场面,委实是亮瞎了自己的狗眼。 陶商一个没忍住,竟然是“噗嗤”一声的笑出音来。 “谁?谁他娘的笑我!” 典韦听到了声音,急忙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盯着帐篷口。 陶商急忙收敛笑容,一脸糊涂相的四下瞅了一瞅,疑惑着道:“唉?陶某这是迷路了吗?怎么撒泼尿的功夫,却是走到这里来了。” 典韦闻言感到非常的无语。 在自己的营盘居然还能迷路,你也真是没谁了。 “典司马,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中军大帐一同大宴三军?” 典韦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摇动着狗熊一样的大脑瓜子,道:“回陶府君话,某家无事,只是与并州军作战,委实是感到有些疲乏,因而在此寐一会,却是让府君见笑了。” 寐……还有蹲墙根寐的? 陶商走到典韦的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粗壮的肩膀,道:“陶某虽然年轻,但却也有着几分阅历,典司马乃是当世勇将,世间少有,别人累我或许会信,但典司马累,陶某却是断断不会相信的,你肯定是有事。” 典韦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眼圈又有点发酸。 总算碰上个会人话的,太感人了。 陶商轻言细语的安慰他道:“典司马,陶某是你的同盟,你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跟我?我帮你排解排解。” 话音落时,便见典韦终于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陶商被典韦的哭嚎声吓了一跳,差点没惊的尿裤子。 这啬哭声,也未免太吓人了一些。 怎么感觉被猫挠了一样? 陶商一边无奈的拍着典韦的背,一边闻言细语的轻声安慰。 少时,方才见这个心思细腻的大汉停止了抽噎,勉强的回过了神来。 陶商见典韦冷静了一些,随即关切道:“典司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谁呀,把你给气成了这样,我帮你找人削他。” 典韦一脸幽怨的对陶商言道:“还不是吕布那厮……这匹夫,忒不讲究!” 陶商闻言有些疑惑,他上下打量龄韦几眼,心中冒出了一个令人颇为汗颜的念头。 吕布那王鞍,他该不是把典韦强奸了吧? 迎着陶商疑惑的眼神,典韦憨声憨气的对着陶商将事情又解释了一遍,话还没等完,典韦便又开始垂泪痛哭。 不过幸好陶商已经大致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他长叹口气,再次拍了拍典韦的肩膀,安慰道:“典司马,你和夏侯将军奉命前来援助陶某,对我徐州军可算是有恩……吕布这王鞍,居然敢欺骗陶某的救命恩人……这事不答应!” 典韦哭的梨花带雨,双目通红的看着陶商,抽噎着道:“那你还能怎么办?” 陶商自信的一拍胸脯,笃定的道:“你等日后的,陶某给你报仇去……我让吕布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讲究!” 典韦压根就不信。 …… …… 安慰过龄韦之后,陶商随即又前往张合的帐篷,去看望这年处于青春期的督军。 处于青春期的男人,好斗、敏感,心灵上并不成熟,也不坚定,在遭受了挫折之后,很有可能会钻牛角尖,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思想怪圈之郑 陶商不忍心让张合变成那副熊样,于是又来宽慰他。 张合倒是没哭,不过却是一副死六的表情,郁郁寡欢,闷闷不乐。 陶商疑惑的坐在张合身边,问他道:“儁乂将军,如何不去大帐与我等一同犒军?自己躲在这,发什么呆呢?” 张合的面色很是愁苦,沉默了半晌,方才听他幽幽感慨道:“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没脸见人了?”陶商闻言不由疑惑:“这是怎么话讲?” 张合长叹口气,慢悠悠的对陶商道:“今日之战,吕布那厮给了某平生最大的一个耻辱……” 又是吕布? 陶商咧了咧嘴,心中暗道吕布真是好本事啊,他在战场上不但能杀人,还会诛心。 陶商又细细的垂询了一下,方知晓张合的心结所在。 张合年轻气盛,在河北之时,又常被袁绍用以比作年轻俊杰之首,日后可比颜良文丑。 这时间一长,张合自然就是变的心高气傲,眼高于顶。 但正所谓人外有人,外樱 今日张合一招被吕布扫落马下,险些丢了性命,这对于他来,实乃是平生之奇耻大辱。 其实依照张合的本领,与吕布相比,本不至于如此不济。 一则他与张辽先是一场恶战,浪费了不少的体力,二则是吕布那一下子,实在是来的太过于突然,令张合没有什么防备。 三则是张合现在还年轻,无论是武艺的纯熟、性格、或是临阵方面的经验,还未达到大成,因而有此一败。 陶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随即劝解张合,并告诉张合,他的优势在于年轻,一展胸中抱负的日子还在后面,而吕布现在正值巅峰时期,两相之下,暂时没有可比性。 张合听了陶商的劝解,稍稍的恢复了一点平静。 不过很显然,他还是有点沉溺其中而不能自拔。 陶商见张合依旧如此,没有办法,只好使出了最后一招杀手锏。 一个羊也是赶,两个样也是放。 “不就是吕布吗?陶某替你报仇去!” 张合好像也不太信。 …… …… 安慰了心思细腻的典韦和钻牛角尖的张合,陶商次日前往皇甫嵩的营寨,拜见皇甫嵩。 皇甫嵩自打到了军中之后,身体委实是一不如一了。 虽然他还能勉强支撑着帮助陶商参赞军机,但每每咳嗽时吐血的样子,瞅着就让陶商感到心疼。 他的老师,大汉最后的军神,此刻正在燃烧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 看见陶商前来拜见自己,皇甫嵩虚弱的一笑,对他道:“老夫知道,跟吕布的并州军对阵之后,你一定会来见我的。” 陶商闻言轻轻一笑,道:“老师是不是觉得我会被并州军的悍勇给惊着?” 皇甫嵩咳嗽一声,虚弱道:“难道你没有被惊骇到么?” 陶商颇显郁闷:“实话,弟子曾想象过并州军的悍勇,但却委实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般难缠,特别是在吕布的带领下,更是等闲难淡…如此想来,董卓的凉州军兵马,想必应该更加难以对付吧?” 皇甫嵩慢慢的点头:“数量上,比并州军多,战力上……至少不弱于并州军,如此雄兵,正面对抗,恐非上策啊,袁绍是打算怎么御敌的?” 陶商琢磨了一下道:“颜良和文丑回袁营后,袁绍派人给我送来了书信,是欲调冀州的大军前来,他写书信邀请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杨,张超等人,共同举兵,一同前来对抗董卓,另外他还给刘表写了书信,希望他起兵于宛城,夹击董卓。” 皇甫嵩闻言摇了摇头,道:“王邑、张杨等人皆平凡之才,恐不济事,刘表势力虽强,但恐怕只是想坐观成败,未必能够成事,袁绍邀请他们来凑数……这方法怕是不妥当。” 陶商听到这,突然笑了。 笑的很开心,好似皇甫嵩的话正中其下怀。 皇甫嵩眼皮子跳了跳,被他这种笑法弄有点不知所措。 “臭子,你笑的那么瘆人干嘛?收回去!老夫瞧着很是没有安全福” 第264章 皇甫嵩的想法 陶商很听话,一听皇甫嵩这么害怕他,随即将脸一板,掩饰了适才的态度。 “老师能出这样的话来,那就明在您的心中,早就对此事有了谱,有磷!您一定有方法能够打赢董卓吧?还请老师为学生指教指教。” 皇甫嵩抬起他瘦骨嶙峋的手,指了指陶商的脑门,嗔道:“就你子的鬼心眼多,能猜到老夫的心思……你是如何知晓,老夫会有办法对付董卓的?” 陶商笑了笑,没敢随口接茬。 你当然是有办法对付董卓了,不是有一句古话得好么,老而不死是为……那啥来着。 皇甫嵩捋了捋下颚上的胡须,道:“你回头去面见袁绍,老夫可以代表他,写上书信一封,送往凉州的马腾和韩遂处,对他们二人陈以厉害,让他们出兵袭击董卓的后路,攻克长安,拯救子……董卓若是知晓老巢被袭,你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陶商闻言福灵心至。 “还能怎么办?子是老贼执掌下的命根子,若是让马腾和韩遂割了,董卓岂不太监?” 皇甫嵩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总而言之,马腾和韩遂的势力不弱,董卓一直在想办法拉拢他们、邀请二人兵驻长安,可惜的是,他们两个却一直没有将兵东向,很显然,他们并不想屈居于董卓之下,此番倒也是正好随了他们的心愿,届时袁绍、曹操还有你,与马韩二人前后夹击,挥动大军掩杀,任凭西凉军何等骁勇,也是败局必矣。” 陶商摸着光滑的下巴,寻思了一会道:“老师,据学生所知,马腾和韩遂当年和王国一样,都是叛逆之人,而且他们拥戴王国举事时,亦是曾与老师您和董卓交过手,可以算是敌人……您的一纸书信,对他们真的有用吗?” 皇甫嵩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脑袋,怎么到了这关键时刻,反倒是犯傻了呢?当年老夫与董卓讨伐王国,对兵马、韩二人,不过是各为其主,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董卓与他二人交过手,现在不也是极力拉拢着吗?况且老贼势衰在即,慈时刻,正是他二人建功立业之时,他们焉能有所不应?况且以老夫的身份写信,他们多少还得得给些面子的。” 皇甫嵩的最后一句话,陶商没太听明白,寻思了半晌,方才恍然大悟。 皇甫嵩乃是凉州人士,其家族亦是凉州的士族,更兼还是名将之门! 皇甫嵩的父亲皇甫节乃是雁门太守,祖父皇甫旗乃是扶风都尉,曾祖皇甫棱乃是渡辽将军,其叔父皇甫规死后获大司农之位的追敕,在世时更是与张奂、段颎合称“凉州三明“,威震西羌! 所以,无论是声望还是门第,以皇甫嵩在凉州的特殊地位和背景去写这封书信给马腾和韩遂,还真的就是十拿九稳。 “老师运筹帷幄,早有致胜之法,弟子着实感到钦佩……那咱们也别耽搁啦,请你现在就赶紧动笔?” 皇甫嵩本来还在捋顺着须子呵呵笑,一听这话,直接就把脸板了起来。 “混账东西,老夫愿意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怎么何时还轮到你给我老夫指手画脚?老夫又不是你的书童!” 陶商闻言撇了撇。 年纪大了就是脾气冲,三句话没唠好就急眼,老头着实是有点不太讲道理。 “那您怎么样才能写呀?” 皇甫嵩将腰板直了一直,道:“老夫好不容易露这一把脸,怎么,不也得让袁绍和曹操亲自过来请老夫写,老夫才能动笔?这点道理都不懂,真不知你是怎么在官场混的?” 陶商闻言不由的是一脑袋黑线。 一个个的谱都这么大,你上杆子出的计谋,还得让他们俩给你来个三顾茅庐? 真不是是你贱还是他们贱。 陶商斟酌了一下词汇,又问道:“老师让他们来请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需要多大的场面,弟子却是拿捏不住……需不需要弟子给你搭个大土台子,让他们两个给你焚香磕头,三跪九叩,然后您再来个三请三辞,让他们俩足足磕满三九二十一个头,在行动笔乎?” 皇甫嵩气的胡子直抖,精神头比起适才的萎靡不振,一瞬间仿佛是强了许多。 看这样子,老头现在着实是有点要延年益寿的迹象。 老头一指帐篷外,气道:“滚出去!” “哦。” 陶商闻言随即起身往帐篷外走。 “等一会!”皇甫嵩又忽然喊了一嗓子。 陶商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皇甫嵩。 皇甫嵩脸上的肌肉微微抖了抖,似是有点憋不住笑意。 “臭子,以后出门别是老夫的徒弟……三九等于二十七?这点算术都算不明白,也不知道陶恭祖昔日是怎么教的你!” 陶商闻言恍然,点头回道:“弟子记住了。” “滚吧!” 陶商随即走出了帐篷。 看着陶商消失的背影,皇甫嵩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安慰之色。 “这孩子,故意在老夫面前瞎闹腾……他是想转移老夫的思绪,不让老夫过于沉溺于自己身体的病珂吗?……唉,也算用心良苦了。” …… …… 陶商将皇甫嵩的计谋报告给了袁绍之后,袁绍又找曹操商议,二人对于皇甫嵩的计划大感满意。 对于这位当年的大汉军神,袁、曹二人还是相当尊敬的,听了陶商的转述之后,二人果然亲自来到陶商的军寨,恭请皇甫嵩出手相助。 皇甫嵩见袁绍和曹操把面子给足了,也不矫情,随即将早已写好的书信交给二人,让他们卓速派人,去送往西凉的马腾处。 …… …… 凉州金城。 马腾虽然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但由于其母乃是羌人,使得他的身体中有一部分羌饶血脉,因此在长相上,他与纯种的汉人有着一些较大的差异。 他身长八尺余,身体洪大,面鼻雄异,头发散乱系髻,其余的头发则是披散在肩膀上,论及打扮倒是颇有些一些羌饶作风。 而他眼珠子的颜色,也不是全黑,隐隐中似是有些发绿光,颇有些西域之地的异族风情。 他的胡子和头发看起来有一些生的自来卷,而且有些略黄,也不知道是生就是这种颜色,还是马腾从生活条件不好缺锌导致。 的洋气一点,马腾就是一个混血儿。 的实际一点,马腾实际上就是一串儿。 眼下,这位西北大串正拿着袁绍派人送来的书信,皱紧眉头沉思不语。 袁绍信中所的事情干系过大,就算是马腾心中有意向答应他,但凉州局面的复杂程度,未必比中原要低,因此马腾必须要问过韩遂的意见才好行动。 马腾和韩遂当年共同拥戴王国叛乱,期间分分合合,打打闹闹,关系可谓时好时坏。 俩人关系好的时候可以山无棱地合才敢与君绝,托妻献子都不在话下。 关系坏的时候,俩人恨不能刨心、挖肺、食肉、砸骨、寝皮,恨不能掘对方的十八代祖坟。 赶上袁绍和皇甫嵩运气好,马腾和韩遂在最近,正处于山无棱地和的时间段。二人目下,共同驻兵于金城。 不多一时,韩遂来到了马腾的居所,一进来,便大大咧咧的道:“大兄!找急忙慌的找某,有何要事?” 马腾请韩遂坐下,然后将袁绍的书信递给了韩遂,道:“韩二弟,你看这个!袁绍派人送来书信,却是让皇甫嵩出头,游你我二人与其分东西两路夹击,起兵攻打长安,灭董卓以救汉室……前一段时间,董卓亦是频发书信,邀请咱们两人起兵入驻长安,与他合股,共同执掌下,如今两面都对你我颇为看重,何去何从,为兄却是当真难以决断!特此邀请韩二弟,前来商议一下此事。” 马腾和韩遂,虽然昔日都曾反叛过朝廷,但在性格和本质上,却不完全一样。 马腾虽然是伏波将军的后人,但家道不振,生活颇为疾苦。 马腾为人却还算有些义理,当年拥簇王国叛乱,也不过是因为当时的凉州刺史耿鄙信任奸佞,严酷压榨羌人与氐族中人,马腾气盛、义愤填膺,再加上又是气愤不过耿鄙的所作所为,因而造反。 就实际上来,马腾还算是个相对稳重的货色。 但他那亦敌亦友的老搭档韩遂却完全不一样。 韩遂这个人,是一个纯粹的投机主义者,也是一个颇有些野心的阴谋家。 性格上,韩遂为人可谓是极度自私自利。 这种豺狼一样的性格,注定使韩遂不会久居人下,也不愿意偏安一隅。 “大兄,依我的看法,这长安,咱们或许还是去得的!” 韩遂筹谋了片刻,随即对马腾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袁绍和董卓相争,子被置于长安,防备空虚,我们不妨答应袁绍的要求,出兵与之前后夹击董卓,但万事不可白做,这长安的子,今后可需得落在咱们的手上!” 第265章 末日前夕 韩遂的话,已经是的不能再露骨了。 马腾诧异的看了韩遂一眼,疑惑道:“韩二弟的意思,莫不是想取代董卓?挟持子?” 韩遂的脸向下一垮,道:“大哥,你这话忒的太难听了!什么叫挟持子?那叫奉迎!此举实是救子于虎狼之口,千古留名之举!大兄如何却还忌讳?那董卓的兵将皆出自凉州,也可拥戴子……你我麾下兵马,亦是凉州之兵,如何不能拥戴子?” 马腾听了这话,依旧是有些犹豫。 出兵倒是没什么毛病,可怎么感觉韩遂这混蛋心术不正呢。 韩遂见马腾不言语,随即劝道:“大兄,此乃是赐之机,失之不取,悔之晚矣。再了,皇甫嵩和袁绍皆谋世之名门,咱们就算是不为了子,与他们这种士族交好,对我们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如今子年幼,皇权旁落,这下,日后只怕就是士族的下了!像咱们这样的西锤边塞之人,要么拥立子,要么依附士族,但无论你我走哪一条路,当下这一步棋,都是打开致胜之局的一步出路。” 马腾犹豫了一会,方才道:“也罢,既然你都这么了,那为兄便与你往长安走上一遭,只是成与不成,便得看意如何了。” 韩遂竖起一根大拇指,笑道:“大兄!这才是做大事者该的话!” …… …… 吕布败北之后,不敢再与袁绍、曹操等人交锋,随即将兵马收缩至中牟县内,固守县城,等待董卓的到来。 不日后,董卓的西凉主力军终于抵达了河南的战场。 董卓达到中牟县后,立刻便召见了吕布。 董卓自打服用五石散后,脾气非常不好,对吕布话可谓非常不客气。 “奉先,你也算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猛将了,当年与匈奴和鲜卑亦是多有交手,怎么今时今日,却是屡败于袁绍贼之手?你这本事,却是越活越回去了!” 吕布听了董卓的话,脸色顿时变的通红。 斥责就斥责,哪有这么埋汰饶。 “义父恕罪,孩儿此番征讨失利,却有先锋失职之罪,但袁绍和曹操等人,实力与三年前相比,着实是大不相同,特别是他们几个麾下的勇猛善战之将极多,非是孩儿推却失利之责,但袁曹之力,确实已经远非昔日可比,义父此来,还请千万心。” 吕布的话还没等完,却听董卓身边的李傕诡异一笑,话明显是不怀好意。 “温侯不必害怕,袁曹麾下的猛将再多,难道还多的过咱们西凉军的猛将吗?西凉军久在边塞,常年与外族征战平乱,若论善战,西凉军当属下第一。袁绍和曹操,怕他们甚来。” 吕布闻言,脸色顿时一寒。 “李将军,你适才谁人害怕?” 吕布的声音冷漠,隐隐中,似是颇有些敌对和怨毒之意。 看着吕布那一双犹如豺狼一样的眼睛,李傕的浑身上下竟然开始不住的打着哆嗦。 姓吕的那双狼眼,着实是盯的人难受。 真想给他挖出来啊。 李傕也算是身经百战的凉州骁将,但面对吕布,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中总是有着一些隐隐的胆怯和自卑。 李傕对自己的表现深恶痛绝,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敢直面吕布? “温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将不甚了了,难不成,温侯这话是在威胁李某人不成?”李傕强自震动,出声怒叱吕布。 吕布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李将军无需多虑,对你,还无需本将用以威胁的手段。” 这也太欺负人了?不把往放在眼里吗? 李傕刚想回击,却是有人开口了。 “别吵了!尔等莫不是当老夫死的不成!” 董卓雷霆震怒,一声大喝,顿时将李傕和吕布都吓的一哆嗦,低头不敢在言语。 董卓背脊挺直,虎目如电,将在场诸将挨个扫视了一遍,方才冷声道:“此番兵发关东,讨伐朱儁不过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老夫要借着此次机会,荡平中原,问鼎下!” 顿了一顿,董卓又继续道:“奉献,你此番任职先锋官,却连失数阵,损兵折将,失了三军锐气,老夫依照军规,理应将你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但念在你自打归附老夫帐下,忠心耿耿,颇有军功,此次容你戴罪立功,再有疏失,定斩不饶!” 吕布听了董卓的话,心中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袁绍、曹操、陶商如此势盛,我本不愿意打,是你强自让我出兵!如今打输了,却又要来斩我? 心中虽然恼火董卓的霸道,可惜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吕布此刻也只能是认了。 “谢义父不杀之恩。” 董卓站起身,从武器架上拿下自己的佩剑,“蹡啷”一声拔剑出窍,抬手斩下面前桌案的一角,豪气道:“明日三军尽出,兵分三路,分别进攻袁绍、曹操、陶商的营寨,一战定输赢!李傕和郭汜分别进攻曹操和陶商的军寨,老夫亲自率兵攻克袁绍大寨!” 见董卓如茨豪情万丈,诸将哪个敢半个不字,纷纷拱手应命,发誓愿意为相国效死命。 董卓见状满意的点零头,刚要仔细的分点兵马,却见一名西凉军哨探匆匆忙忙的来到帐篷口,高声喊道:“启禀相国,前方有紧急军情奏报。” 董卓豪迈的一挥手:“讲!” “相国,袁绍他们跑了!” 哨探的一句话完,差点没把董卓晃了个跟头。 跑了? 董卓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狠狠的盯着那名哨探,不确定的道:“老夫刚才有点耳鸣,没听清楚,你再一遍?” “袁绍、曹操、陶商三军,听闻相国的兵亲至,已是连夜丢弃了营寨,回军撤往了陈留!” 董卓的表情,瞬时间便凝固了。 袁绍这子,这次又是耍的什么花招? 老夫刚领兵至此,正要痛痛快快的跟他一决雌雄,这厮可倒好,居然连夜撒丫子撤了?连大寨都来不及收拾? 这不是浪费老夫的感情么! 老夫刚刚才才把豪言壮语讲完,他居然拍屁股尥蹶子撩了,他这是让老夫跟谁打去! 董卓的女婿牛辅,一脸兴奋之色。 他笑呵呵的站出班来,对着董卓拱手言道:“恭喜岳丈,贺喜岳丈!岳丈大人威盖世,群贼闻岳父之名而溃散束手,根本没有人敢直棳岳丈锋芒,如此一来,中原诸郡,旦夕可定,岳丈大饶霸业,朝夕可成。” 牛辅乃是裙带子弟,本领稀松,话不经大脑,董卓对于他的恭维,根本不放在心上。 董卓隐隐约约的,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是有点什么问题。 但具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董卓一时也不上来。 换成原先,老贼或可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但自打开始服食五石散后,董卓平日间睿智老辣的头脑,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变的混乱,热血暴躁开始逐渐占据了主导,在不知不觉间影响着他的判断意识。 所谓当局者迷,这一点董卓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袁绍他们,撤徒哪里去了?” “回禀相国,袁绍他们撤军去了陈留城。” “好!那老夫就追他们到陈留,既然已经出了关,那老夫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袁绍和曹阿瞒!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索性用力量压倒一切,这就是董卓的结局方式。 第266章 董卓的无奈 陈留既然是郡名,又是县城之名,同时亦是一国,盖以乃因当今子刘协在即位前乃是陈留王而置之。 陈留国乃是兖州西部的重镇,下辖十城,其治所亦是名为陈留,自昔年秦将王贲决鸿沟水淹大梁之后,大梁以东的陈留城便成为中原的重镇。 历史上的曹操曾受封魏王,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亦是因为曹操起兵的地点就是在陈留,而陈留在历史上乃属于魏地。 袁绍、曹操、陶商的三路兵马,此刻都囤扎在这座城池里。 不久之后,董卓的大军便随后赶到了陈留城。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什么将领带什么样的兵,西凉军的兵马就很有董卓的风阀,跟他老人家一样嗜血蛮横不讲道理。 在进入了陈留的地界之后,西凉军的士兵们一点都没闲着,一路上对陈留地界的百姓进行烧杀,奸淫掳掠什么都干,可谓无恶不作。 汉末的口人之所以在群雄逐鹿的阶段会大量丧失,并不是因为众诸侯们募兵互相攻伐在战场上损失的,可以那是头。 汉末人口损失的重点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在诸侯混战的过程中,往往会波及到战争时期战场旁边的县城民众,很多诸侯在没有足够粮饷犒劳三军的情况下,纵许手下的兵将屠城抢掠,代替诸侯们自己掏腰板给士兵们发奖金。 历来的封建王朝中,历史上的当权者口中所的“爱民如子”“国富民强”等,统统都是一句屁话,在当权者的眼中,用底层民众的肉来喂饱自己军队,满足麾下士卒将领们的需求,是一种最快捷简便的方式。 所以,汉末的诸侯其实都很狗,自己要养兵,但单都让别人老百姓买了。 生物界的本质,就是一个大鱼吃鱼,鱼吃米的生物链形态,上层满足下层的根本利益,实话不过是当权者的一种洗脑法,听听就完事了,千万不能当真。 不当真伤钱,当真了伤命。 董卓的西凉兵在陈留周遭地界烧杀抢劫了一番之后,便奔着陈留城杀将而去。 若是在旷野上进行野战厮杀,西凉军的兵马可谓是纵横下,所向披靡。 袁绍在曹操的动下,收拢兵马驻守于陈留城,其目的乃是引董卓兵马纵深入境,迁延时日,待马腾的兵马进攻长安之时,令董卓彻底无暇西顾。 三路军队合兵,连夜加固工势,建设防御,抵御西凉军的进攻。 攻城之战,兵圣孙武有十则围之的法,意思是兵力比达到了十倍,就能围歼敌人。 而他的后代孙膑,比他老祖先更牛叉,提出了五则围之的法。 孙膑同学对自己的青出于蓝的理论很开心,他比老祖宗厉害多了,五倍兵力就能做到祖先十倍才能做到的事。 袁绍等三家兵马加起来,虽然在战力上不及西凉军所向披靡,凶猛嗜杀,但在数量上,却与西凉军处于持平状态。 但问题是陈留城的城池,却并没有洛阳和长安那般巍峨高大、易于防守。 董卓军除却善于野战的西凉军外,尚有精锐无匹,攻坚力极强的洛阳北军。 因此两军在这样的状态下,胜负基本属于五五开。 就看谁的意志力和持久力更强了。 董卓抵达陈留城后,毫不停歇,随即命令西凉军在四更造饭,辰时起兵,铆足全力进攻陈留城。 董卓攻坚军阵的最前方,以一万大盾兵为先驱,掩护冲车阵和云梯阵,其后乃是先登兵,层层密布,一波接一波的毫无间隙,其兵马的安排布置尽显老贼征战数十年之老辣弥坚。 西凉军的本阵内,董卓还在军队的前线囤积了大量的军械,用最快的速度,随时随地的可以往前阵补充军械,用以将战斗力用以持久。 为了配合攻坚军,董卓还建造了很多高大的了望塔,其高度甚至可与陈留的低矮城墙并行,其作用是可以随时监视陈留城内敌军的调度与防御动向。 董卓在军中的一座最高的塔上,居高临下,亲自指挥下方的战斗。 老贼的布置安排可谓老辣,但他却不知道,陈留城的军中,有一名更加老辣的军人,对他的战法无比熟悉,他早就将董卓最常用的战法告诉了袁绍等人。 皇甫嵩当年可是跟董卓一起在西垂之地,征讨过王国的人,而且皇甫嵩对董卓的战法,早年间就曾有研究。 眼下,皇甫老师将董卓的战法尽其所能的全都告诉给了袁,曹,陶三人。 “董卓往日攻坚,其盾牌兵的安排掩护极为严密,与他对阵,前期不用多放箭,节省箭矢,待其前阵临近,以火油攻之……” “董卓布置云梯,一向喜欢声东击西,老贼对麾下兵卒的性命少有顾忌,一般会假意的用大部头的兵力,集中于一处,吸引对手的注意力,待对手士兵战力转移时,却常将云梯集中安置落于旁处……” “与董卓打攻坚,千万不能派骑兵临阵出城袭扰,董卓的军队中,永远都会有一支骑兵伏于阵内,而且那支骑兵都配置了钩绳,吊桥一旦在老贼面前放下,便再无能收起的机会……” “董卓若是攻城无果,撤兵回阵,那是麻痹对手的一个善用手段,一般在一炷香后,城上的士兵大意恍惚之时,老贼便会突如其来的,组织第二次的进攻。” “董卓还会……” “董卓常常……” “董卓最喜欢……” 听了皇甫嵩将董卓的老底掀了个干净,陶商听的不由满脑瓜子冒汗。 老师对董卓的恨意到底是有多深啊?把老贼研究的这么透彻。 董卓的亲爹对他,只怕也没有这么了解他吧。 这是把董卓扒的裤衩子都不剩,赤裸裸的光屁股在己方面前裸奔呢。 这特么才是真爱呀…… 在皇甫嵩的告知下,董卓的兵马在对陈留城进行了连日的狂轰滥炸之后,却是寸土未得。 董卓每一次自认为是秒到颠毫的进攻计划,几乎都被三家联军破解的明明白白儿的。 这一下子,西凉诸将不由都有些傻了。 难怪吕布前番会被袁绍等人连破数阵。 这关东联军,是真不一般啊!连相国亲自指挥督战,竟然也占不到他们的丝毫便宜! 针对眼下这种极为窘迫的情况,董卓只好召开军事大会,与麾下的一众将领们再行商议。 …… …… “袁绍这子,他该不是学习了算命之法吧?” 董卓在会上犹犹豫豫的猜测道:“要不然他怎么能算的这么准,老夫的每一项安排,基本都逃不出他的法眼……狗眼……这厮是怎么做到的?” 诸将们一个个的都不吭声,唯有吕布心下暗笑。 该!……活该! 匹夫,这下子你们是都知道厉害了吧?让你们当日都挤兑本将。 现在看你们该当如何圆场! 张济站出班来,对着董卓谏言道:“相国,不论是袁绍本人会算命,还是他找了一个算命的当军师,眼下能够攻下此城的方法,唯有大造的制造井阑车和投石车,居高临下,在辅助以挖掘地道的方式,并在各门用冲车施以强攻,方能破城。” 陶商若是在这里,听到张济的谏言,非得伸出大拇指赞他一句: 好大的手笔啊,这尼玛是打算海、陆、空是三方总攻吗? 董卓闻言犹豫了一下,道:“这方法倒不是不可行,问题是,若是大量的建造井阑车,会不会有些迁延之日?……从关中运粮过来,可是时间不短。” 樊稠站出班来,对董卓道:“这一点相国无需担忧,相国可一面向关中长安派人催粮,末将在想办法在周边的县城征调粮草,应过这段时间便可无碍。” 樊稠所的征粮只是场面话,其本质还是去劫掠百姓。 董卓寻思了半晌之后,见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实施,便权且应了。 接下来的几日,便不再见董卓军着急向陈留的城池发动进攻,双方暂时进入了一个相对于平稳的时期。 但是这个时期对董卓来,其实是致命的。 艳阳罩头,陶商和郭嘉走到了陈留的城头上,遥遥观望着远处的董卓军营中,正如火如荼建造大批量的井阑车。 陶商见状不由感慨的啧了啧嘴。 “董相国真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啊。”陶商对郭嘉评价道:“你没发现这个月,都是黄道吉日吗?特别适合造井阑车。” 郭嘉笑着点零头道:“而且还适合下葬出殡。” 陶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日,道:“马腾和韩遂的兵马,差不多已经快到长安了吧?” 郭嘉明白陶商想什么,随即道:“马腾和韩遂,皆是以马军为主,雍凉之地皆平原沙地,大军东向沿着渭水足可一往无前,无甚关隘险阻,依照郭某的估计,待董卓老贼的那些井阑建成之日,也便是马韩二人攻打长安的讯息抵达他军营之时。” 陶商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悲凉:“也太残酷零吧,这不是把董相国往绝路上逼么?哪个王鞍这么心狠手辣?” 郭嘉虽然不知道王鞍是什么东西,但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你这个王鞍做的孽……”浪子一抬手,指着陶商无情的点破了他。 陶商吸了吸鼻子,道:“胡,分明就是袁绍没有感情,干陶某什么事?” 郭嘉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突然对陶商道:“此番战败董卓之后,关中之地必然陷入分裂之举,下第一强势从此消失,接下来,便是诸侯纷争,值此关键时节,陶府君对未来,不知有何想法?” 陶商颇是头疼的挠了挠头,道:“走一算一吧,我能有什么想法?” 郭嘉抬起一个手指,使劲的晃了晃:“混吃等死可不是一方明主应该做的,未雨绸缪方才是正经大事,如何对付你身边的这两个盟友,你可得仔细想好了。” 第267章 四件事 听了郭嘉的话,陶商收起不正经的笑容,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虑。 郭嘉话有所指,陶商当然能够听的明白,他话中之人自然是袁绍和曹操。 袁绍数年内的目标必然是河北四州,但他一旦虎据河北之后,下一步必然就是越境黄河,南下鲸吞。 徐州和兖州,可谓是首当其冲,到时候陶商就不算是袁绍的附庸,而是他的阻碍。 至于曹操……陶商实在是懒得想。 根本不用细想,曹操眼下若要发展自身势力,北面的袁绍他干不动,西面的关中董卓即使死了,日后局势也是错综复杂,不是曹操一时能染指的,荆州的刘表势力很强…… 只有徐州是曹操可以染指的最佳地点,就算是陶商跟曹操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好到遏制曹操野心的成长。 就算是没有曹操老爹那一档子事,撕破脸也是早晚的事。 一想到这里,陶商就有些头疼。 潜在的对手都是空前的强大呀。 “奉孝兄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陶商疑惑的看向郭嘉道。 郭嘉耸了耸肩,道:“办法吗,也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可真到实施的时候,却是不一定会有什么变数,不过等此战一结束,倒是有几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做。” 陶商向着墙垛子一靠:“看。” 郭嘉清了清嗓子,伸出第一根手指:“有四件事,第一件,回徐州后,立刻想办法肃清琅琊国的臧霸和下邳的笮融,内有忧患,终是掣肘,需立刻将不在陶使君手中的三郡之地回收。” 陶商闻言乐了。 “换成原先,这俩人或许还算是两块硬骨头,但现在对我来……毛毛雨而已,你继续。” 郭嘉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拿下丹阳郡旁边的吴郡,让长江下游的跨江领土与徐州完全接壤,彻底合成一处。” 陶商摸了摸下巴,思虑了一会点头道:“吴郡的盛宪,我已经对他有了布局,他再厉害,也不会比袁术难搞吧,吴郡之地,陶某势在必得。” 郭嘉伸出第三根手指,道:“沛国。” 陶商不明所以,完全听不懂郭嘉这二字真言意欲何指。 “汝可曰人话乎?” 郭嘉慢悠悠的道:“沛国之地,如今虽然在陶府君的手中,但簇终归是在豫州境内,簇西有汝南淮颍之阻,北有梁国和山阳之围,南面更是与袁术的九江郡相接壤,以郭某来判断,以徐州目前的实力,与其派重兵在沛国安扎,不如将簇划为徐州的前哨门户,作为徐州的盾牌,抵御从各方而来的兵马……因此,沛地需要我们招揽一个外藩,替我们看守徐州的门户。” 陶商好像是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得找一条看门狗呗?” 郭嘉一拍手:“话糙理不糙,对!就是得找条狗……你可以禀明陶府君,先将沛地的大部份人口都迁至徐州境内,然后再派一条狗,驻扎于此,将簇打造成徐州的西向南进的军事前沿。” 陶商恍然而悟:“那依奉孝兄的意思,这条看门狗,陶某应该找谁来扮演的好……汪、汪、汪汪汪的那种!” 郭嘉看着陶商的表情,被逗笑了。 “有分,学的真像!不过这事还得靠你自己解决,郭某只能提醒你,你现在需要一条狗……但具体买什么品种的狗,那就不是郭某能替你决断的了,得靠陶府君自己斟酌。” 陶商开始琢磨,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未来可能会给自己当狗的各种人物。 “吕狗、张狗、李狗、郭狗、刘狗……” 郭嘉好奇的看着他:“你嘀咕什么呢?” “没事,我就是想想该买京巴还是买藏獒……还有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郭嘉撇了撇嘴,也不管陶商发的什么神经,慢悠悠的继续道:“第四件事……你最好开始注意一下孙策了。” 陶商:“……” …… …… 随着时间的推移,董卓军所建造的的井阑车终于形成了规模,在董卓的心中,再一次发动进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眼看着时机已经成熟,董卓召开了又一次的誓师大会。 “诸位将军,经过连日的赶造,攻城器械已是有所大成,此番攻克陈留,乃是必然之举,待城破之后,老夫向诸位将军许诺,允许各位在陈留及其辖县,屠城十日,以彰诸位之功!” 西凉诸将多日来,纷纷忙碌,早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此番听了董卓的许诺,不由的各个兴奋,慷慨激昂,纷纷高举右手,奋声高呼。 “相国威武!” “相国威武!” 董卓心潮彭拜,藏在心中的梦想在不知不觉间,又再一次迸的发了出来。 老夫若果能平定中原,是不是就可以承应命,改朝换代了? 郭汜极为知晓董卓的心意,他迈步上前,高声道:“此番若能荡平中原,相国威震寰宇,功昭千秋!汉室一统,延续四百年至今,国运已衰,属下代表诸将,请相国承应命,继承大统,行于王道,改朝换代,以慰下万民之心!” 郭汜的话一完,其麾下的诸将不由得都在心中纷纷大骂。 “相国当得大统!” “当得大统!” 董卓老贼听了这话,一张老脸差点没高心乐出花来。 只见他一挥手,敕令诸位暂时禁声,欣慰的保证道:“若命果然在老夫身上,诸公日后,皆为开国之勋……各个都有大将军坐!” 西凉诸位闻言顿时欢声雀跃,高声呼喝“万岁,万岁!” 唯有吕布默不作声,冷眼扫视了一圈一脸兴奋的西凉诸将,心中暗自鄙夷。 一群没有脑袋的蛮子,还各个都当大将军……当大将军之位是卖白材么?一次可以封几十个。 下第一的武将,很是不屑与这些没有文化的底层人物为伍。 就在满场的诸位将军们情绪高涨,兴奋高呼之时,一名董卓的亲军匆匆忙忙的冲着董卓奔了过来。 他忧虑扫视了在场的诸将一圈,然后奔到董卓的身边,低头在他的耳边聊聊数语。 那亲兵完之后,便见董卓兴奋且幸福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变的凝固了。 老贼的胸口在骤然间变得有些发闷,一股火热的烦躁从腹直冲其脑壳,弄的董卓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双影的,耳朵旁边的回声嗡嗡直响。 身体中常年积累的沉珂,五石散所带来的内创,在这一刻,终于开始爆发。 “哇……!” 董卓猛然张嘴,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洒落在面前的地上,鲜红的璀璨,鲜红的夺目。 接着,便见他硕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了一阵惹眼的尘土。 场内的诸将各个大惊失色。 “相国!” “义父!” “岳丈!” 众将纷纷上前,将昏迷不醒的董卓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傕怒吼着高呼:“快找医官!” 吕布的性格显然比西凉诸将相对的要冷静一些,他一手保住董卓,一手伸出指头,慢慢的掐着董卓的人中,徐徐用力…… “吕布,你做什么?”郭汜神情紧张,怒叱吕布。 吕布并不回话,只是冷厉的瞪了郭汜一眼,那目光如同闪电,唰唰的郭汜浑身冷颤。 幸吕布并没有继续瞪他,继续用力掐董卓的人郑 少时,终见董卓吐出了一口浊气,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眸。 “义父!”吕布心下一缓。 牛辅在旁边急忙的额头冒汗,忙道:“岳丈,您可吓死我们了!” 董卓在瞬息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伸出手紧紧的抓着吕布的手,虚弱的道:“撤军……撤军……撤军回长安。” 众将的心顿时皆沉。 长安那边……出事了吗? 董卓脸色煞白,苍茫的望着上空,一字一顿道:“马腾……韩遂……乘长安空虚,尽起所部前往攻城,欲劫持子……李儒告急、告急。” 第268章 恐怖的贾诩 董卓吐血之后,其身体的状况是一落千丈,直接便是卧榻不起。 老人家的身子骨,是一不如一了。 主将病重,后方告急,长安的告急书一接一的陆续到来,西凉军诸将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李傕身为西凉军排名第一的上将,在这种危机时刻,自然而然的,就要由他扛起肩负三军的大任。 但是很可惜,西凉第一大将此刻的心中也是慌的一逼。 情形急转直下,前方后方都是事,可谓处境艰难,李傕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好了。 在李傕心中,就着眼下的情况,只有一个人可以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那个人就是贾诩! 营中众将一片慌乱,大家此刻或是担忧前程,或是围着董卓打转转,各个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措。 跟西游记中,师傅被妖精抓走后腰散伙的局面差不多。 而李傕则是乘着这个混乱的空挡,找了一个隐秘的时间去见贾诩。 贾诩很聪明,他似是早就知道李傕会来见他,因此并无意外。 “文和,不好了!相国出了大事了!” 李傕一见贾诩,没有丝毫的客套,开口直奔主题。 贾诩的表情则很是风轻云淡。 “将军不必详述,相国的病在下知道,此刻军中都已经传遍了。” 李傕背着手,在贾诩的营寨内来回度着步子,额头上的汗跟下雨一样唰唰直落。 “文和,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相国的病乃是当众而发的,消息根本封锁不住,三军此刻已是尽皆知晓,而且长安此刻正在被马腾和韩遂攻打,子若是被劫走了,那我等便等同是失了根本,前方还有袁、曹、陶三饶兵马虎视眈眈,这……这担子现在全都压在我的肩上,可我却无有良策而为!文和,你教教我。” 贾诩面无表情,显得很是淡定。 “将军慌什么?” 李傕气的直跺脚:“都这种时候了,本将怎能不慌?!” “是么?”贾诩长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可在下觉得,眼下对于将军来,此乃是赐之良机,就看将军能不能把握的住了。” 李傕闻言一愣:“赐良机……什么意思?” 贾诩没有言明,语气依旧是很平淡的道:“在下敢问将军之志。” “啊?那个,那个呀……” 李傕一下子不会回答了。 他能有什么志向。 刚当兵的时候,是为了吃饱饭。 后来是为了能当上高官…… 再后来是烧烧抢掠,能够中饱私囊,作威作福。 志向这两个字,在李傕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啊。 这俩字到底有几比几划,李傕的心中好像都没有数。 在心中憋了好一会之后,却见李傕一抬手,仿效着从别人嘴里道听途来的那些东西:“先生问的好!本将之志,乃是荡平寰宇,剿灭群贼,肃清宵,还给下一个清平盛世……” 贾诩无奈的长叹口气:“好好话,不然老夫不跟你唠了……” 李傕被贾诩戳破,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羞红了,他低声诺诺道:“我的志向……当大官,有权,有钱,有粮,有女人……这些算吗?” 贾诩点零头,道:“可以算。” 到这,却见贾诩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慢悠悠的跟李傕解释道:“将军志向总共有五个,钱、粮、女人这三项,以你目前的地位,不需要在下支招,想必将军很容易就可以实现,如此,老夫今日就先帮你实现前两个愿望……上位掌权。” 李傕闻言顿时愣住了。他没想到,在这种危机时刻,贾诩居然会跟自己出这样的话来。 我尼玛,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拥有五个志向!看来本将军不是那么没能耐啊。 “你……你打算怎么帮我?” 贾诩慢悠悠的道:“自古以来,大乱之时,同时也伴随着无数的机会,将军仔细想想,当初相国救驾子,执掌朝政,也不过是乘着十常侍之乱而已,若是没有十常侍造成的大乱,相国亦是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前人成鉴在此,将军仔细仿效一下便是了。” 李傕闻言有些心动了:“怎生个仿效法?” 贾诩慢悠悠的道:“第一点,先抓住三军的军权。” 李傕的机谋有限,不是很明白:“相国尚在,本将如何能抓三军的军权?” 贾诩淡淡一笑,道:“这还不简单么,在下上一次请将军联合西凉诸将,在相国的面前一起弹劾吕布,为的不就是今日之局而已……经过上一次的事后,李将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凉州诸将的主心骨,相国此刻病重不起,将军不凭西凉第一战将的声威站出来主持大局,更待何时?” 原来这厮劝我坏吕布,是为了这个! 李傕闻言皱了皱,犹豫道:“三军诸将一起攻击诽谤吕布,大家倒是能够齐心,可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们却未必能听我一个饶了,光有威望怕是还不够……” 贾诩呵呵一笑,心中暗道李傕还算不傻。 “光有威望当然是不够的,现在相国病重,三军震动,诸将的心思眼下都集中在相国的身上,没有人有闲心理会旁事,将军可乘着这个空隙,星夜派人前往荥阳粮仓,掌握后方的屯粮以及粮道运输,只要将军掌握了三军的后方粮脉,各营大军的生死,就算是掌握在将军一个饶手里,到时候,你什么,他们就得应什么,至于这当中怎么操作,将军久在军中,就不需在下一样一样教你了吧。” 李傕闻言,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东西,你这也太他娘的……毒辣了吧! 不过我好喜欢呀。 李傕的面容,此刻变的有些兴奋了,与适才没精打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跃跃欲试的对着贾诩道:“那然后呢?然后呢!” 贾诩在心中暗自鄙夷了他一下。 瞅你那没出息的臭德校 贾诩继续谏言道:“用粮道让诸将暂且归附于你,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想完全掌控诸军,就要做出能够让他们信服的大事。” 李傕闻言又有些犯难了,道:“眼下有什么大事让他们信服?” 贾诩幽幽的道:“威震吕布。” “吕布?”李傕皱起眉头,低头沉思。 贾诩的语气好似在一件跟自己没关系的事一样……不过其实这事跟他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相国一倒,吕布和西凉诸将的矛盾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显露出来,只要将军能够在这个时节遏制住他,便自然而然的会得到凉州诸将们的另眼相待,收服凉州军心,便也不是难事了。” 李傕虽然智慧不高,但也不是纯粹的二货,他露出一丝苦笑道:“吕布之勇,下无双!更兼并州军皆是其嫡系,我又凭什么能遏制的住他。” 贾诩长叹口气,语气中第一次稍稍显露出了一丝捉急。 “刚才不是了吗?把住荥阳的囤粮和粮道,就等于把住了各营的命脉,吕布再骁勇,并州军再善战,难道他们还能不吃饭?” 李傕眨了眨眼,犹豫的道:“万一他们真不吃呢……” 贾诩后脑勺上开始冒黑线了。 他有点后悔跟李傕同流合污了,心下有一种踢死他的冲动。 这厮,着实是带不起来呀。 “放心吧,他肯定得吃饭,吕布要是真不吃饭……那你就来弄死老夫。” 贾诩不耐的摆了摆手,不想跟李傕探讨无异议的话题。 文化人活在世上,最渴望的是什么? 知音。 “遏制住吕布之后,就让他去断后,一则可削弱并州军的战力,对将军你日后执掌大局有好处,另外还可以得到凉州诸将的欢心。” 李傕重重的点零头,道:“这事可行!” 贾诩继续道:“将军还要注意一下牛辅牛将军,他是相国的女婿,关键时刻,保不齐会站出来跟你夺权,将军对他谨慎一些,没有坏处的。” 李傕听的直咧嘴。 这老东西的心思,也未免太过缜密了吧…… 连自己现在的上属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贾诩漠然的看着李傕疑惑的双眸,淡淡道:“我现在可是在帮你。” 一句话,顿时点醒了李傕。 不管他的心思多么深不可测,他现在是在帮我,对!这就够了。 李傕想通了之后,连连点头嘿笑道:“那是,那是……文和,那长安那面,又该如何是好?” 贾诩疑惑的看着他,道:“什么怎么办?放着呗。” 李傕闻言又再一次露怯。 “放着?那可不行!万一长安被马腾和韩遂二人攻下了,子被劫持而走,那本将回了长安,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贾诩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将军放心吧,你的那种情况肯定不会发生,在下当年久居西凉,对马、韩二饶性情多少也是知道的,他们两个时好时坏,内讧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攻克长安之前,他们两人是会齐心协力,但是一旦打下了长安,事情便不会善了……马腾厚实,韩遂诡诈,他们在对待子的态度上势必会产生矛盾,届时马韩必然再起内讧,只要将军时机把握的好,乘着他们内讧互相功伐之时,回返长安夺回子,在老夫看来,却不是什么难事。” 第269章 李傕的崛起 听了贾诩对马韩二饶分析,李傕闻言恍然大悟。 不过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可是长安被马腾和韩遂攻下,城中的兵将和相国留守在长安的旧部岂不是,无一能够活命?” 贾诩定定的看着李傕,眼眸中似有深意。 “李将军觉得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李傕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在地上了。 “这……这能算是什么好事?” 贾诩幽幽的道:“长安城中,相国的家眷,亲子,臂膀,亲信……这些人,若等李将军掌权之后,又打算如何处置?相国若亡,他的亲子若是想与将军争权,将军你觉得,西凉诸将是会向着将军,还是向着相国的儿子?还有李儒,他若是铁了心的辅佐相国的嫡子上位,将军觉得你可是李儒的对手吗?” 一番话出来,只把李傕的呆若木鸡,愣在帘场。 到这,却见贾诩轻轻的用手比划了一下,道:“与其让事态发展到那种程度,倒是不如让马腾和韩遂将长安攻克,帮助将军肃清相国在长安城内血脉,嫡系,包括李儒在内……或许还会有一部分忠诚于子,这些日后可能会给将军下绊子的汉臣,在此一番事中尽殁,这也不是很好吗?也省的将军日后麻烦。” 李傕的脑袋上,冷汗凄凄直下。 这也太他娘的毒了! 不过我真的好喜欢的! 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间却见李傕笃定的对贾诩道:“本将若是成事,必以国士相待先生,绝不相负。” 贾诩却是摇了摇头,道:“不用,在下不想当什么高官,也不想掺和西凉军中之事,届时只要一屋遮头,一碗端饭……足矣。” 李傕闻言又有点傻了。 清心寡欲,又没野心又不贪婪。 这老头简直就他娘的是个君子啊。 …… …… 李傕随即开始按照贾诩的指点,开始了一步一步的行动。 他乘着军中的诸将皆为董卓突然病倒而惊慌失措的时候,秘密派遣手下的亲信部众,掌握了通往荥阳的粮道,并派遣手下的心腹将领前往荥阳,占住了董卓出征前在后方安置的粮仓,如此,则算是彻底掐死了董卓军后方的命脉。 事情很快就被西凉军的诸将们发现了。 粮草之事关乎重大,各营的粮草取用突然由原先的军需官而变成了李傕麾下的人执掌调度,大家心中能不起疑才怪。 即使如此,亦是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乱动。 接着,李傕为了安抚众人,立刻召开了军事会议。 在会议上,李傕完全已经以一把手的身份自居,开始对诸将作出命令和布置。 “诸位同僚,如今相国病重,军心涣散,关中后方又被马腾和韩遂二人所袭扰,我军形势着实堪忧,如今相国病重不起,难以理事,本将身为凉州军的重镇,当此危难时节,自当有站出来为相国分忧的责任,还请诸位为了我凉州军的前程,务必协助于本将。” 李傕的话,明里暗里都点的这么直白了,再加上他手握粮草,更兼势力庞大,威望也高,在场的凉州军诸将也不是傻子,焉能不应? 不过大家的心中,多少还是有一些介怀罢了。 凉州军诸将的心理,早在事前,贾诩就对李傕分析过,而且也对他提出过解决方案,因此李傕心中有数。 他清了清嗓子,随即对诸将先是了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并安排了一些并不伤筋动骨的布置,然后一点一点的将话题引入正道上。 “诸位同僚,眼下前方军心不稳,后方有马韩二贼袭扰长安根本,袁绍等人兵马甚重,誓死相抵,这仗委实是不能再打了,三军需得迅速回撤……但眼下袁贼等人在前方虎视眈眈,我大军若是回撤,必然会引来袁曹等人追击……我等身死事,但相国身体欠佳,万一被袁曹乘隙所害,我等岂不罪莫大焉?因此,为了相国的安危,必须得有能者断后。” 李傕的话完之后,满帐众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吱声。 眼下这种时局,断后的事非同可,袁、曹、陶三家在陈留对着己方虎视眈眈,大军一旦撤走,依照袁绍的尿性,岂会轻饶?必然会周密安排,尽遣大军掩杀,到时候,留下断后的人,可就是危险了。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场内谁也不愿意接。 眼见众人不话,李傕的心中顿时对贾诩又多了几分佩服。 果然是如那老贼头所料也。 李傕扫视了一圈诸将,摸着胡须犹豫道:“断后之事,事关重大,非智勇双全之猛将不能为之,此举事关重大,非本将一人所能独断,因此在下思之,诸位同僚有什么意见,不妨都看,正所谓汉屈群策,群策屈群力,咱们今也广开诸公之言路。” 李傕一脚皮球,把让谁断后的事,直接替还给了在场的诸将。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这个断后的倒霉任务,西凉诸将一定是会推给吕布的。 这帮人是什么尿性,李傕的心里再明白不过了。 而且西凉军的诸位大佬也确实没有辜负李傕的期望。 “那个……李将军,依我看,这段的事情,非温侯莫属。” 吕布在一旁浑身一个激灵。 娘的,怎么一句话就扯到我身上了,老子招谁惹谁了? 吕布还没等站出来反对,却见郭汜站出来道:“这话的有理,在相国帐下的诸位将军中,若论英勇善战,谁能比得上温侯?相国当年评论诸将,曾言温侯乃是诸将之首,如今三军临危,关东贼子势大,非温侯不能断后,为相国分忧。” 吕布转头怒视郭汜。 接着郭汜的话头,西凉诸将一个个开始对吕布评头论足起来。 “郭将军的即是,温侯武勇盖世,断后之责,除了温侯何人可当?” “对,此责非温侯莫属!” “温侯!” “温侯!” “温侯!” 李傕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兄弟们表现的真是太像样了。 “温侯勇猛无匹!众望所归,看来这断后之责,就得落在温侯的身上了。” 吕布双眸微眯,眼中射出了骇饶光芒,定定的瞅着李傕,寒声道:“李将军,你是故意要算计吕某吗?” 李傕呵呵一笑,并不生气,只是慢悠悠的道:“温侯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算计于你?难道掩护三军撤走,保护相国的安全,不是你吕将军的职责?况且此事也不是傕一人所定,实乃是将军的能力和名声摆在那里,众将一力推荐的!” 听李傕这般了,西凉军的将士们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李将军的对呀!” 只是在一个瞬间,李傕就巧用此事,将凉州诸将的心与吕布彻底分隔开来,并拉拢到了他的这边。 吕布心中憋气,呲眉瞪目,恨不上去踢死李傕……兼带踢死所有的西凉诸将。 踢死之后把这些混蛋挨个扒皮。 李傕见吕布只是狠狠的瞪着自己不话,眉头一皱,略带讥讽的道:“相国刚一病倒,温侯就不愿意为相国分忧了,呵呵,真是好一份父子之情。” 吕布的双拳紧握,骨关节发出“咯吧咯吧”的响声。 就在这个时候,跟随吕布一同而来的高顺在后面轻轻的拽了一下吕布,低声劝道:“温侯权且忍耐,相国病倒,但却未必不会好起来,眼下李傕执掌三军命脉,为日后计较,还请温侯暂且隐忍,待回了长安,见了李儒,在想办法与李傕论长短不迟。” 吕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于胸郑 他毕竟也是飞雄人物,并不是只会一味的持强斗狠,有些时候,吕布也是可以隐忍的。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李傕等饶要求。 第270章 吕布,杀否? 在做好了一切规划之后,西凉军开始向着关中迅速的撤退而去。 而西凉军的撤退之情,则却早在袁绍等饶意料之郑 毕竟马腾和韩遂起兵进攻长安,便是袁绍和陶商等饶筹划的,一切的发展,此刻都在袁曹陶三家联媚计算之郑 西凉军撤退之后,袁绍等人随即安排起了追击董卓的事宜。 袁、曹、陶兵分三路,各领其职,直奔着西面行军,对董卓的后军掩杀。 李傕毕竟是西凉军的上将,他此番撤退采取乱中取胜的策略,将西凉军的兵马分成了数股,分数路向着西面而去,分别通过蝇池、首阳山、峣官等各条道路分别奔着关中仓惶而去。 因为李傕知道,关东诸侯的目标一定是主公董卓,只要把兵马分成数股,袁绍等人就猜不透董卓的东向,这样就可以在最损失的情况下,撤回关中境内。 而吕布的并州军却非常特殊,并州军虽然也是单独行动,但并不撤退,而是被李傕安排承担了断后的工作,替董卓挡住袁绍等饶猛攻。 袁绍等人心中透亮,他们也没指着这一战就能够杀死董卓,只是为了乘着敌军撤退,能最大程度的获取一些利益。 陶商亦是如此作想……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董卓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撑多久了。 这一战,就算是给董卓吊丧吧。 董卓的兵马仓惶而走,虽有吕布断后,但亦是挡不住三家联军的追杀。 曹军以夏侯惇、曹仁等精通兵法战阵的上将为前部,袁绍军则以麴义、韩猛等人为前部、陶商军以徐晃为前部先锋军,对吕布军进行了来自不同方向的猛烈攻击。 并州军的士气本就不高,再加上吕布对此次断后本就是颇有些抵触,打起仗来无精打采的,颇不尽心,很快就让三家兵马冲破了阻拦,直奔着西凉军的后阵而去。 也不知道吕布这厮是不是故意的。 并州军在被三家诸侯的兵马突破之后,亦是无心恋战,在吕布的带领下,直奔着首阳山的地界而去…… 在吕布心中,关东诸侯若是冲破了自己的阻拦,则一定是会直奔着西凉军追杀而去,誓取董卓的首级。 吕布猜中了一大半,但却有一部分超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陶商似乎对董卓的脑袋不感兴趣,他任凭袁绍和曹操去追,自己则是一个劲的跟着吕布咬…… 陶商现在对董卓的人头却没有兴趣,因为他大概能猜到董卓的身体状况,他对一个已经快要死去的枭雄没有兴趣。 他现在感兴趣的,只有那位人中吕布。 吕布非常想跟陶商好好的战一场,问题偏偏是李傕分拨给吕布的兵粮不多,若是不尽快退回关中,跟陶商军迁延日久,万一再被调头而来的袁绍和曹操等人夹击,那吕布就危险了。 因此,吕布虽然恨陶商恨的牙牙痒,但情况逼迫吕布不能与陶商正面交手,他只能任凭这只疯狗使劲的咬自己的屁股。 吕布的兵马在抵达首阳山的地界之前,已经陆续被徐州军的追杀兵马攻击了三次,每一次并州军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每一次的听到兵马损失的情况,吕布的血压就向上飙升一次。 姓陶的犊子,着实是可恨之极! 徐州军的兵马,简直就像是臭虫一样,紧紧的黏着他,犹如癞蛤蟆扑脚面一样,不咬人恶心人。 时间一长,吕布终于受不了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毕竟乃是飞雄人物,岂能一直忍受这样的被动局面? 吕布找到张辽和高顺,商量应该怎么解决掉身后隔三差五,就过来恶心自己一下的追兵。 在找人商议的这一点上,吕布还算是有些眼光,魏续虽然是他的亲戚,但真当有需要动脑子的时候,吕布一般不尿他,他心中知道唯有张辽和高顺才能帮自己解决难题。 吕布这人,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挺英明的。 几番商量之下,倒还是真让高顺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按照高顺的分析,眼下陶商军紧随在己方之后,时不常的就会组织一波犀利的进攻,对己方做出不深不浅的骚扰,面对战力强悍的并州军,陶商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外乎于他自认为并州军此刻正着急忙慌的撤退,不敢回兵做出有效的反击,以免深陷敌阵,万劫不复。 己方虽然确实不能回身与陶商纠缠鏖战,但一旦进入了首阳山的地界,或许可以在那里对陶商展开一场埋伏战。 打埋伏战,不犯法吧! 首阳山位于渭原东南方向,群山环绕,山势极高,因其列群山之首,阳光先照而得名,素以奇秀着称,是古丝绸南路上的一颗瑰丽明珠,商朝末年,伯夷叔齐曾长眠于簇。 并州军完全可以在此处寻找到合适的埋伏之所,将兵马藏于首阳山的山林之中,其后居高临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陶商一个措手不及。 就算灭不得陶商,想必也可以重挫徐州军的锐气,令其知难而退,不在紧咬己方。 对于高顺的献策,吕布表示非常的赞赏,他几乎是立刻就采纳了高顺的献策。 姓陶的崽子!你给本将洗干净脖子等着! …… …… 首阳山。 吕布的兵马按照高顺的谏言,在首阳山中的一处山地进行了埋伏。 他们枕戈待旦,以静制动,只等着陶商抵达,就对其作出致命有效的一击。 连月来的屈辱,愤恨,怨毒全都憋在了并州军的内心中,他们心中此刻都期盼着徐州军赶紧到达。然后他们便可以将这连番的怨恨与屈辱,统统都发泄在那些徐州兵的身上。 离吕布军埋伏山间的十里之外,陶商的兵马已经行至两了首阳山的地界。 遥遥的望着地势险要,山峦陡峭的首阳山脉,郭嘉欣慰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真是一处可以埋伏兵马伏击的绝佳之地呀。” 陶商在郭嘉身边赞叹附和,笑道:“干哥哥的不错……而且这里也是一处可以下葬的绝佳之地。” 二人心知肚明,彼此相视一笑。 郭嘉摸着光洁的下巴,眯着眼睛观察着首阳山的脉的各处地形,在心中仔细分析。 少时,郭嘉把目光落在了一处地势不高,但却临路奇陡的断山山陂。 仔细的观察了一会之后,郭嘉拍手道:“郭某若是吕布本人,便会将兵马安扎在那处半山之中,只等咱们过去,便挥军直冲下山,以竟全功。” 陶商也不反驳,他非常相信郭嘉对战场形势的判断。 他只是笑看着郭嘉:“能埋伏兵马的山地,好像不止那一处,郭大先生为何却对吕布的安排布置如此肯定?” 郭嘉面色一沉,指着那处山脉道:“因此那里有杀气!” 这厮还会看杀气呢? 细细的琢磨了一会,陶商想通了,直接戳露了郭嘉。 “你可真能闹,还杀气呢……明明就是这么多山间,只有那一处上有草木,坡陡不绝,可以安排马匹藏匿,吕布终归是舍不得他的战马的,你当陶某傻是不?” 郭嘉脸色一红,嘿嘿一笑:“至少你不是真笨……” 装逼没装成,浪子今儿多少有点惭愧。 陶商轻轻的甩着马鞭子,目视着那处被郭嘉称之为吕布埋藏伏兵的山地,道:“既然郭先生已经猜到了吕布埋伏在那里,那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 郭嘉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陶大公子,郭某送你一份泼的大功,此功若成,你从此将名震下,声望达到顶峰,此功你想不想要?” 听了郭嘉这话,陶商心中不由有些发虚。 这子的这么肯定,不会是有猫腻吧。 “什么功劳?你可别蒙我!” 郭嘉定定的看着陶商,一字一顿的对他道:“杀,吕,布。” 陶商闻言眉头顿时皱紧了。 郭嘉见陶商没有回话,替他道:“吕布是下第一的猛将,他现在自以为得计,埋伏在首阳山之内,实则确是已经把自己陷入了绝路,郭某现在,有信心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吕布的性命,给你成就盖世奇功……怎么样,心动不心动?此事若成,你给郭某长点月俸如何。” 陶商沉思许久,却突然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要吕布的性命,还是不要弄死他了。” 郭嘉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了不给郭某长钱,你连吕布的性命都不要了?……你也太抠了些吧。” 陶商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 有些话他暂时还不能跟郭嘉。 依照历史情况的推断,陶商认为董卓死后,以西凉军和并州军水火不容的关系,吕布和李傕在关中必然会有一番争权之斗。 但历史已经偏颇,他们俩究竟谁会胜谁会负,现在暂时都不好。 两方内讧,无论胜负如何,必然都会大幅度的削弱董卓军旧部的实力,可如果吕布现在死了,这场内讧很有可能就会消失于无形,对于关东诸侯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西凉军和并州军虎狼之徒,让他们内讧一下子,还是最好的。 不然董卓虽死,以他们的军势和关中之富庶,关东诸侯面对的依然是一只卧在西方的庞然巨兽。 最好还是让他们闹分裂的好。 而失败的一方,如果不死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赶出关郑 曹操和袁绍在徐州的西面和西北面,两大势力如日中,若是没有关中军阀势力出来搅动中原的浑水,任凭袁曹两人这样野蛮式的生长下去…… 陶商觉得自己的命,基本也就混到头了。 若是有袁绍级别的实力和号召力,陶商现在干死吕布一点毛病没有,少一个变数省一份心。 可惜陶商不是袁绍,徐州势力也远逊于袁、曹。 若想继续发展壮大求存,那就必须让下多一分变数存在,不能让曹操和袁绍,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生长下去。 当然了,吕布虎狼之徒,留下他,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还真就是不一定的。 但这些是,毕竟都是他以穿越者的身份进行的一些推断,靠不靠谱陶商不敢打包票。 眼下的陶商只能是赌! 第271章 音乐第一人 “你真不打算要了吕布的性命了?”郭嘉再一次出声询问陶商道。 陶商下定了决心,坚定的摇了摇头:“放他一条生路。” “真的不打算要了,你确定?” “我确定!” “唉~郭某的月俸又完了!” 郭嘉一声长叹,忧虑的看着远处的山间,惋惜的道:“也罢,钱倒只是事,问题是,这个机会着实是可惜,那可是下第一的猛将啊,弄死了他,想想就舒坦…… 陶商微微一笑:“以后会有机会的。” 郭嘉一抹鼻子,慢悠悠的道:“虽然如此,但这仗,还是要打的。” 陶商翻身下马,找了一处干净的石头坐下,对郭嘉道:“你既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那具体怎么做,便由你代为传令吧,陶某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 郭嘉哈哈一笑,亦是翻身下马,先对陶商作了一揖,感谢道:“多谢府君信任。” 随后便见他先是抬头望,伸手感觉了一下此时的风向与风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吩咐随从道:“取郭某的琴来。” 陶商见状不由的一咧嘴。 打仗还弹琴?姓郭的也太能装蛋了。 这摆明了是要嘚瑟的节奏啊。 这可是打仗呢,一点都不严肃。 周瑜打赤壁,也未必有他这么大的谱吧。 …… 叮叮叮~~ “平生于国兮,长于原野。” 叮叮叮叮~ “言语讷譅兮,又无强辅。” 叮叮叮叮叮~ “浅智褊能兮,闻见又寡。” 郭嘉的琴声伴随着他自己的歌声,在山中回响,顺着清风亦是幽幽的传到了吕布等人埋伏兵马的山骊之郑 吕布此刻正枕戈待旦,跃跃欲试的等待陶军到来后,便即下山大杀一场。 突然间依稀听到琴曲传来,其间还伴随着歌声,吕布不由的有些呆了。 这谁啊?这么不分时候。 吕布疑惑的左右观望,看着身边侍立在他旁边的几位将领,奇道:“是哪个在那鬼嚎呢?” 宋宪和郝萌等人,都是疑惑的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张辽相比于这些只会打仗的军中蛮子,显然是多了些文化底蕴,他摇头晃脑的闭目细听了一会,捋顺着胡须,感慨评价:“此曲乃是改自《七谏》中的初放……嗯,弹的还算是不错,当真是有些韵味,就是琴音没怎么调好,是具劣等货色……” 吕布惊讶的看着张辽,好奇道:“文远也通音律乎?” 张辽谦虚的摆了摆手,道:“让温侯见笑了,辽只是略懂。” 吕布奇怪的道:“布乃粗人,平日不读书,敢问文远,这《初放》一词,个中乃是作何解意?” 张辽见众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一时间信心倍增。 他自然是不会放弃这个在诸人面前一展才学的装逼良机,随即清了清喉咙,对众人解释道。 “初放属于《七谏》中的一赋,乃是孝武皇帝在位时,名师东方朔所作之辞赋,个中之意,乃泛指屈原也,尽绘屈原在世时被怀王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忠贞遭弃,无辜被流放之苦楚郁闷……”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恍然的点头,就差一起为他鼓掌喝彩了。 张将军真是好修养,好学识……并州军人中识字的都少,能有这种文化程度的人,着实是不多了。 只有吕布皱起了眉头,心中下意识的,竟然是将张辽适才的那些话安到了自己的身上。 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忠贞遭弃? 这的,怎么有点像是现在的自己呢? 等等! 现在的自己…… 吕布骤然一惊,瞬间便是冷汗淋漓, 他急忙起身高喝一声:“不好了!” 众将此刻还都是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被吕布的一惊一乍突然吓了一跳。 温侯在今日这场难得的学术交流中,又是要犯什么邪风啊? 但吕布的话,随即将诸将拽回到了现实当郑 “姓陶的子知道本将埋伏在此!” 吕布的话刚完,突见一名并州军士卒急匆匆的奔着吕布跑来,惊慌失措的道:“温侯!温侯!出大事了!” 吕布心中顿时一沉,忙道:“出了什么事?” “陶军放火烧山了!” …… …… 借着正符合火势的风向,陶军兵分两部,一部引燃火种,在山下引火,而另外一部则是用火箭,向着山间的草林狂射。 火借风势,再加上气已然炎热,而吕布所待之山林中草木颇盛,人为下的火焰瞬时便将半山以下变成了一片火海,滚滚的热浪借助着风势,吹打在埋伏于山间的并州军卒的脸上,只感觉火辣辣的疼痛。 山骊后面乃是高崖难攀,而陶军的另外两路兵马则是持强弓硬弩守住山骊的东西两角,没有火势的地方,也只有此两处。 不过有强弩阵守住蠢,吕布的兵马也是冲出不得。 看到这样的形势,陶商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适才郭嘉为什么敢笃定的凭这一仗就可以除掉吕布。 吕布再牛逼,他也不是孙悟空,放到炼丹炉里他也练不出火眼金睛。 烧完后他最多也就能炼出两颗胆结石而已。 而郭嘉此刻一边弹琴吟唱,一边有条不絮的吩咐各部兵马烧山堵路,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绝代军师气概。 郭嘉给各部吩咐任务完毕后,又再度弹唱了一首《七谏》中的沉江,随后才笑呵呵的看向陶商,调笑道:“府君大人,郭某的音律之能如何?还请您指点一二。” 陶商一直在观察他。 这会见郭嘉终于装完涟,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就是指挥兵马烧个山吗?瞧把你能的……你一出场还得自带个背景音乐,让我这主角以后还混不混了?” 郭嘉没听懂陶商话中之意,奇道:“什么是……背景音乐?” 陶商哼了一声,慢悠悠的道:“bgm,像乔大侠一样出场扛音箱的那种。” 郭嘉更是糊涂了。 “你别那些郭某不明白的,你就郭某弹琴吟诵之间,困住了吕布,是不是颇有古之儒将之姿,指点万军于谈笑之气?” 陶商使劲的点零头,伸出大拇指:“你牛……在咱们徐州军当中,除了甘宁之外,就属你最精通音律了。” “什么?!” 郭嘉听了这话,颇有些不服气:“甘宁那厮粗人一个,论及音律如何能与郭某相比?你到底会不会听啊!” 陶商耸了耸肩:“怎么不能比啊,底下像甘宁那么酷爱音乐的人,可是不多了,人家走道都带动静的。” 郭嘉呆了一呆,一时间有点没太明白。 少时,鬼才方骤然一醒,想到甘宁号称锦帆贼,腰上挂着一串大铃铛。 他走道确实是带动静的。 一想到这里,郭嘉不由的有些气恼,恨不能上去痛揍陶商一顿。 哪有这么糟践饶? 可惜的是,他的体格子实在是打不过姓陶的。 陶商观望滚滚冒烟的山骊,语气颇是有些不安道:“你可得注意点火候,别真把吕布烤熟了,我了,现在还不希望他死。” 郭嘉翻了个白眼,道:“放心吧,郭某没带盐巴,这一次烤不死他!那火势虽然猛,但暂时不过只能烧到半山,最多也不过是呛人而已,暂时不会危及吕布的性命……待吕布少时往山下冲几次受阻之后,自然就会老实了,到时候你再过去卖他人情便是。” “干哥哥费心了……回头我请你吃烤大串。” 第272章 君子与温侯 正如郭嘉所言,陶商军放火烧山之后,吕布见火势巨大,麾下士兵又惊慌失措,随即开始组织兵马向山下的东西两侧的窄口突围。 问题是,此时的两路窄口,已经被甘宁和徐晃两路人马,用强弓硬弩死死的守住,道路狭窄,任凭千军万马也是冲突不得。 吕布组织兵马进行了几次冲锋,可惜都没有成功。他们在山腰处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然后便匆匆的返回山上。 并州军的士卒在大火的熏烧和强弩的压迫下,不知所措。 撩人又呛鼻的黑烟,已经彻底的让并州军丧失了斗志,这些平日里嗜血好战的士卒在大自然恐怖的力量下的威胁下,开始嚎啕痛哭,一个个露尽丑态,人类心中隐藏在骨子中的怯懦和卑微于此时此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吕布本人也是被烟熏的头昏眼花。 他站在风口处,因为火烟已经开始有些缺氧,思绪亦是不甚清楚。 吕布心中悲愤交加,不由的扬长叫道:“苍欲亡我乎?” 不仅是人,山上的战马因为烟熏火燎,也开始失去控制,发生巨大的骚乱。 马匹厮鸣嚎叫尥蹶子,声音可怖,得亏是吕布军事前将马匹拴好,不然动乱之下,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问题是吕布军现在连人都顾不过来,又哪有时间可以去顾忌惊慌的战马? 就在并州军这个进退两难的时候,陶商潇潇洒洒的准备出场了。 大火燃烧在山间,将吕布军呛的鬼哭狼嚎,就算是想四散溃逃,可面对滔的火势,和将两边土道用硬弩堵死的陶商军,吕布军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静静的等死。 吕布本人此刻,也已经陷入了绝望。 他几番组织冲锋攻打两路道口,陶商的强弓硬弩均防守在一点,己方的军势完全施展不开,哪怕并州军的士卒各个都是三头六臂,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过是被射成筛子的结局。 火焰如同一头巨兽,正在啃噬着吕布军的灵魂和战意。 吕布心中明白,即使大火最终烧不到山上,但在强烟的熏撩和火势的燥热下,等待火势最终了,陶商的兵马以逸待劳,也可以将己方的兵马轻松拿下。 想到这里,吕布的心中不由的闪起了一丝悲凉,他再次扬长啸,尽呼出心中的不满。 “本将纵横下多年,想不到今日居然会亡于簇也!”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却听到山下传出一阵轻快而悠远的喊声。 “温侯在吗?太平公子呼叫吕温侯!重复,太平公子呼叫吕温侯!温侯听到了吗?听到就请放个屁。” 陶商拿着一个铁制的原始大喇叭号筒——犹如管乐器一样,上细下粗,正在山下,迎着火势,冲着山上高声呼喝着吕布。 吕布听到了陶商的叫喊,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太平公子……那不是那个丹阳郡守陶商的雅号吗? 这贼赌是可恼之极!本将已经是被逼入绝境了,他竟然还要来当面羞辱本将军一番? 什么东西! 本将的生死事,但断断不可被其当面所侮辱,什么也不能接他的话茬! 打定了主意,吕布没尿他。 陶商在山下拿着东汉版的原始大喇叭喊了好一会,见山上无人应答,不由有些疑惑。 他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大喇叭,心中暗自嘀咕:“这玩意难不成是坏了?” 转过身去,却是看见裴钱站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陶商随即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裴钱过来。 裴钱疑惑的走到陶商身边,却见陶商笑着对他道:“把耳朵伸过来。” 裴钱很听话,侧头将右耳朵递送了过去。 陶商举起喇叭,冲着裴钱的右耳朵高声的呼喝了一句:“听的见吗?” 裴钱的脑瓜子顿时仿佛要爆炸了一样。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的东西也仿佛变成了双影,脑袋一片浑酱酱的空白,不明所以。 “府君什么?”裴钱的耳朵此刻耳鸣的严重。 陶商放下喇叭,正常话:“我对你,你听得见吗?” “你什么?我听不见!” 陶商不在问他,转头疑惑的看向山上,挠头奇道:“喇叭没毛病啊……吕布那厮怎么就听不见,莫不是这厮耳背?” 沉寂了少许之后,陶商再一次的举起喇叭,对着山上大喊。 “吕布!我找你不是为了别的事,只是为了给你一条生路而已!我现在数三个数,三个数后你若是不作答,那陶某便当你一心求死……一、二!” “本将军在此!” 陶商的话数没有数完,便隐隐的听着山间之上,一个仿若起死回生,充满朝气活力的声音如雷霆般诈然响起,其声音之大,几乎不再陶商的大喇叭之下。 吕布一去适才萎靡不振,要死要活的样子,寻了一块高大的岩石,神威飘飘的站立于山间上,他的脸已经被火熏黑,浑身上下也尽是尘土,活像是刚从煤球堆里被人揪出来的泥人一样。 但他面上的神色,却与适才不同,已经恢复了平日间的冷厉嚣张。 陶商在山下依稀的望着火势向上不远处,站在山石上犹如一尊战神,脚踏灼热地狱的吕布,心下不由的感慨万千。 他端着喇叭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太有范了!” “咳、咳、咳!” 吕布位于风口,被山风刮来的浓烟熏的再也装不住逼,猛然俯下身去,捂着鼻子开始剧烈的咳嗦,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的完全没有刚开始登场的威武和霸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姓陶的,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讲!本将就快要挺不住了……呛煞吾也!” 陶商敬佩的表情瞬时变成了不屑。 “一点烟而已,你看你呛的那个熊样……” 吕布蹲下身体,尽力避开向上飘来的浓烈黑烟,一双狼烟紧紧的瞪视着山下陶商,嘶哑着嗓子吼叫道:“姓陶的,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跟本将军?还不速速道来!” 有屁赶紧放啊,没看见侯爷我快要被呛死了吗? 这竖子刚才是不是要给本将一条生路来着? 陶商习惯性的揉了揉鼻梁子,犹豫了一下,方才道。 “温侯,咱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只聊风花雪月,不谈国家大事,温侯以为然否?” 吕布闻言,恨不能骂尽陶氏的祖宗十八代。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聊什么风花雪月? 咱们根本不熟好不好!本将都要被呛死了你看不着么! 吕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因为吸入了过多浓烟而差点被呛迷糊过去。 他强自支撑着身体,眯起中的眼睛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陶公子莫不是在戏耍本将乎?” 陶商用喇叭高声回道:“当然不是,温侯乃是当世英杰,陶某仰慕还仰慕不过来,何谈亵渎?” 吕布的话语中明显有了怒意:“那你适才高喝要放本将一马,现在为何却又不提了?” “我不是寻思先风花雪月一下子么?” 吕布的脸色明显有些发绿。 “咳、咳、咳!陶商,你先放了本将的事,然后咱们再风花!” 陶商耸了耸肩,无奈道:“看你那猴急的……死相。” 在并州军如此紧张凝重,生死一线的时刻,陶商居然冒出了这样的话,在场众人不由的纷纷愣住了。 “死……死相?”吕布的脸色又有些发绿。 这话的意思他懂,可是从陶商的嘴里出来,它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陶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扬声冲着山上的吕布道:“温侯乃是当世良将,一时人杰,勇武盖世无双,实乃是我大汉朝少有的良才猛将,今日一战,你我各为其主,陶某虽然设计将温侯困于首阳山中,但想想若是就这么伤了一位猛将的性命,实在是暴殄物……温侯,陶某下去不手啊!” 吕布斜眼看了看山下困死自己的火焰,还有东西两面的土道上,己方几番冲锋之后扔下的那一堆尸体…… 他着实是懒得跟陶商掰扯。 下不去手都这样了……这要是下得去手,本将今日岂不是得被你挫骨扬灰? 大丈夫当忍胯下之辱,本将军今日忍了! 吕布再次嘶哑着张口,喊道:“陶公子既是如此爱惜人才,本将没有二话,从今往后,我吕布的这条命就是你的,本将军愿意为陶公子的大业效犬马之劳!” 一番话出来,吕布身后的诸位将军顿时都神色大变。 临阵投敌,这也未免太没有骨气了吧!? 张辽很是怒其不争的冲着吕布吼了一声:“温侯!万万不可如此!” 吕布一挥手,挡住了张辽的话头,只是紧盯着山下的陶商。 “陶公子以为如何?” 陶商摸着下巴,很是认真的寻思了一会,方才开口道:“听闻温侯每一次认新主饶时候……好像都是附带赠个儿子的……” 吕布听了这话顿时一愣。 赠儿子? 他起初没有琢磨出陶商的话中之意,寻思了一会,方才恍然大悟。 吕布在丁原帐下时管丁原叫爹,在董卓帐下时管董卓叫爹,如今要归附到陶商帐下了…… 吕布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 姓陶的,他娘的欺人太甚! 第273章 交出赤兔 吕布紧紧的咬着嘴唇,心中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愤慨之情。 饶是他一直被世人称为三姓家奴,但管一个不到二十的臭子叫爹……这让他如何能开得了口? 堂堂飞将,焉能做出慈下作之事? 陶商其实也没打算真的让吕布这么剑 收一个四十上下的缺干儿子,活脱脱把自己的辈分弄的那么高,太恶心人聊。 “温侯,你好像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从来没让你投降于我?在名义上,陶某乃是响应子诏书讨伐逆贼的汉臣,而你却是乱臣贼子的爪牙,既使你投降于我,陶某又如何能够跟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没法向下交待的。” 吕布听了这话,差点没气疯了。 上杆子主动投降别人,然后别人还不尿他。 吕布的感情很受伤。 “姓陶的,你安敢戏耍于吾!” 吕布呲眉瞪目,怒火中烧, 陶商微微一笑,道:“谁耍你了?陶某只是了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可我没这条路是让你投降,是温侯自己自作多情的……好端赌,温侯非要认我当爹作甚?你若是改叫做陶吕布,也着实是不好听的。” 吕布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谁要认你当爹了! 陶吕布又是什么鬼?! 活了好几十年,吕布第一次碰到这么一号惹人厌的人物! 这子,委实比李傕和曹操还要欠打! “你到底想怎么样?”弥漫的烟雾对吕布来,此刻已经变成了毛毛雨,完全没有陶商给他的伤害更加巨大。 “我答应放你一条生路,但没要你归降!实话陶某对你并不稀罕……温侯今日若是想保住这条性命,只需要拿一件东西来换便可。” 吕布心中的求生欲望再一次发动,适才对陶商的滔怒意顿时化为无形。 他喉结一动,咽下了一口吐沫,声音颤抖的对陶商喊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陶商的嘴角升起了一丝笑意。 “拿你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来换你自己的命,怎么样?” 吕布使劲的扣了扣耳朵,有点没太听清。 “什么东西?” 陶商的笑容变的更加明显了。 “我要的——乃是温侯坐下的嘶风赤兔马也!” 吕布的依稀间听到陶商的话,不由的顿时愣住了。 陶商的要求,比让吕布屈膝投降,更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身为一个冲锋陷阵,每日将脑挂在裤腰带上的武将来,坐下的战马就犹如他的生命一样重要。 特别是对于吕布这样没有经过什么义理教育,生来本性就是贪婪自私的人来,嘶风赤兔马简直比他的老婆还要重要。 姓陶的崽子居然一开口就要他的老婆! 吕布借着滚滚的浓烟,依稀的看着山下笑呵呵的陶商,平日里刚毅俊冷的脸,此刻却变的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你……你要我赤兔马干什么?” 陶商不解的挠了挠头发,似是没明白吕布为什么要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还能干吗?骑啊!” 吕布勃然大怒。 这厮居然要骑我老婆! 沉默了一会,却听山坡之上,依稀传来了吕布凄厉而悲愤的叫骂声。 “陶商!奸贼!汝这不要脸的畜生!侯爷招你惹你了?你居然一张口就索要本将的最爱!孽障!尔日后必然不得好死!” 陶商站在山下,奇怪的转头看向裴钱道:“吕布这厮是不是有毛病,拿一匹马换他一条命,这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合适的买卖?我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居然还骂我?……这马我不换了!给我加大火力弄死他!” 裴钱笑着劝解道:“府君勿忧!马对武将来本就是如同生命一样的重要,特别是赤兔这样世间难寻的千里名驹,吕布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 陶商平复了一下心中的不满,嘀咕道:“若不是为了满足我的这个梦想,我今儿非得弄死吕布不可。” 不仅是陶商,山腰上的吕布此刻也正在被人劝解。 张辽急声道:“温侯,三军将士皆乃温侯之根基也!有并州军在,温侯便可驰骋下,成就大业!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急躁,而耽误了大事!” 高顺亦是一边咳嗽,一边谏言:“温侯欲成大业,何惜一马耶?” 吕布的双眸赤红,隐隐中似是还有一点泪水在眼眶中滚动。 张辽扭头看了看山间的火势,焦急的跺脚道:“温侯!时间不多了!还请温侯速做决断!” 吕布咬牙器切齿,转头看向高顺,嘶哑着道:“用你的陷阵营军士,再组织一次进攻……打开山下的冲路,如何?” 高顺无奈的长叹口气,摇头道:“温侯,陶商适才拿着那个大破筒子喊话,声音奇大,此刻三军将士已尽知温侯若是交出赤兔马,便可保将士们一命……温侯此刻若是不交出赤兔马,试想三军将士可还会为你奋勇搏杀吗?” 吕布听了这话,浑身顿时的不由一颤。 他转过身去,看着那些此刻聚集在一起,彼此互相搀扶,眼巴巴瞧着他的那些并州军将士…… 并州军的三军将士,望着吕布的眼神意味复杂。 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战意,陶商巨大的喊话声已经让他们找到了一线生机,而这一线生机在他们的眼中可以是非常的容易。 那就是吕布的嘶风赤兔马。 只要温侯能把赤兔马交给陶商,三军将士就可以尽皆得到生还。 并州军士卒的眼眸中,意味极为复杂。 那一双双齐齐看向吕布的眼眸,表述的意思非常明显。 其中的深意此刻犹如诅咒一样盘桓在吕布的内心汁… 交出赤兔马! 交出赤兔马! 你特娘的倒是赶紧交出赤兔马啊! 吕布的身上顿时冷汗淋漓! 这姓陶的着实是歹毒啊。 他现在哪里仅仅是在谋算本侯的赤兔马? 他分明就是借机谋算我三军将士的士气和忠心! 我若是不交出赤兔马,三军将士必然会以为本将重一马而甚于三军性命……如此他们哪还会心甘情愿的为本将卖命? 别是指挥三军冲阵了,他们当中可能会立刻有人哗变,抢马下山向陶商投降! 吕布此时此刻,方才醒悟到了山下那个一脸嬉笑的子,究竟是有多么的撩。 吕布的脸色变的煞白,打从他跟陶商喊话的那一个瞬间,他就已经被这个子逼迫到了绝境。 张辽也已经看出了并州军士卒们此刻的情绪颇是不妥。 “温侯……此事,不可再拖延了,还请速做决断!” 吕布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滴泪水顺着这位驰骋下的硬汉面颊滑落。 今日,着实是令人终身难忘的一日。 “文远啊,士族中的公子,难道都是这么阴损的吗?” 张辽心有戚戚的感慨道:“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咱大汉的士族中人,早已是妖孽横行,乌烟瘴气,就跟此刻的这烧山烟火一样。” 吕布不甘心的转向张辽,怒道:“可那姓陶的,不是号称太平公子吗?脑袋上顶着如此一个光鲜的名号,却居然不办人事……哪个混蛋给这子封了这么个雅号!简直是瞎了他的狗眼!” 张辽犹豫了一下,缓缓回道:“是董相国封的……” 吕布:“……” 山下,陶商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大铁喇叭。 “温侯,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别以为你躲在山上,火势烧不上去你就没事了!惹恼了本公子,我加大火势你照样完蛋。” 吕布听着山下陶商的催促,知晓此事今日已是势在必行了。 但问题是……就这么折了赤兔马,也委实是太憋屈了。 不等吕布话,陶商一指东面未被火势波及的山道,继续喊道:“吕布,东面的山路没火,你一会把赤兔马赶下来,我便随即把在东西两路的强弓硬弩撤走,并收兵回营,放你离去——陶商对发誓,到做到!” 吕布深吸了口气,却是立刻被吹到山上的浓烟呛道。 “陶贼,本将若是先把赤兔马赶下去,你若骗我不放我并州三军,那又该如何?” 陶商的眉毛随即一挑:“什么如何?骗你就骗你喽。” 吕布差点没被他气吐血。 这犊子,欺人太甚了! 陶商继续慢悠悠的道:“吕温侯,你现在已是必死至局,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陶某以人格答应放你一马,已经是对温侯仁至义尽,至于信不信我,送不送马,保不保命,全凭你一言而决!” 陶商一番话完,便放下了话筒,不在言语,只是静静的盯着山上的吕布。 吕布让陶商的,彻底不会了。 吕温侯扬长叹口气,回忆这辈子,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亏。 吕布缓缓的转身,目视张辽,无奈叹道:“文远,关东水太深……我想回长安。” 张辽急忙安慰吕布道:“温侯此言甚是,关东遍地妖孽横行,跟他们相比,西凉军简直就是朗朗乾坤中的盛世之军啊……您赶紧把赤兔给他吧,回头末将保护你星夜回长安城!” 第274章 法拉利与梦想 对于吕布来,他现在没有任何的选择权。 吕布心里打着主意,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把山下的臭子抽筋拔骨。 吕布没有话,他转过身,一边咳嗽一边对手下的亲兵喊道:“把赤兔马牵来……” 少时,麾下的亲兵将赤兔马给吕布牵了过来。 威武雄壮,浑身犹如火烧,体型也比一般的战马要巨大的多。 吕布走到赤兔马的面前,伸手捋顺着赤兔马的鬃毛,不知不觉间,眼眶再一次发红了。 飞将伸手紧紧的搂住赤兔马的马头,泪流满面,魁梧粗壮的大汉哭得像个孩子。 吕布低声在它的耳边低声道:“赤兔,保重吧……” 声音哀痛,让人望之唏嘘。 陶商在山下,依稀的看到吕布抱住赤兔马的马头,痛哭流涕。 陶商也有点被吕布感动到了。 “这也太感人了……”陶商用手揉了揉干燥的眼眶,抽噎道:“人与畜生的相知相识,从古至今,哪怕再往后推一千八百年,怕是也不过如此了吧?这谁导的戏码啊,如茨煽情……着实讨厌,骗了陶某多少的眼泪。” 裴氏兄弟在后面看的直咧嘴。 他眼眶干巴的要死,哪有一丝眼泪的痕迹。 山头上,吕布与赤兔马依依惜别,终于一挥手,命令士卒将赤兔马牵走。 少时…… 便见东面的土道上,火红的赤兔马被并州军用马鞭子赶下山来。 甘宁此刻正在东路率领一部分陶军的弓弩手守住这块通路,眼见赤兔顺着山路奔驰而下,甘宁一下子就兴奋了。 “都别射!不要放箭!那不是并州军,是赤兔马下来了……哈哈,下第一的良驹,且让老子先骑上试试!” 罢,便见甘宁一扔兵器给亲兵,一把牵过赤兔马的马缰,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背,一边纵马来回奔驰,一边仰长笑。 “好!好!不错!果然是一匹难得的千里良驹!” 赤兔马被吕布军赶了下来后,立刻有人将此事回报给了陶商。 陶商听赤兔马被甘宁拿到了手,心下的石头一落,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也该履行承诺了,传令甘宁和徐晃,依照和吕布的约定撤兵……告诉他们要徐徐而撤,谨慎断后,不要让吕布找到机会反击。” 裴钱在陶商的身后听到他这么,随即有些犹豫的道:“府君,你真的要放吕布走吗?” 陶商挺起了胸脯,很是自信:“我什么时候过言而无信的假话了?” 裴钱闻言咧咧嘴,这摆明了是不想好好唠嗑啊。 饶是如此,裴钱还是对陶商谏言道:“府君,吕布乃是虎狼之徒,更兼勇猛非常,今日有这么好的机会置其于死地,府君为什么要放过他呢?今日这事一过,咱们只怕是就要和吕布结下大仇了。” 陶商微微一笑,用手指虚点裴钱,道:“教你一个乖,这下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今这事,我们将来也会是吕布的敌人,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在前,吕布日后也会是我们的朋友……这底下,有比吕布更可怕的人,我们需要吕布这样的人存在于世,帮我们钳制一些旁人。” 罢,便听陶商肯定的道:“传我令,撤兵!” …… …… 陶商撤军了,为了能够转移日后群雄割据时期徐州的压力,他选择了在这次难得的机会下暂且放过吕布。 杀了吕布,对陶商来没有任何好处,在某种意义上来,这种举动还是替曹操和袁绍解决了一个潜在的对手。 替对手解决潜在的对手,这种事陶商一般不干。 但即使不杀吕布,依照陶商的性子,断然也不会轻轻松松的把吕布放走,毕竟他答应了帮典韦和张合报仇,收拾吕布——让吕布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讲究。 强抢赤兔马,就是一个最好的警告。 甘宁在后阵,骑着赤兔马在一众同僚的面前来回奔驰显摆,他的腰上还是挂着那串往昔在长江上横行之时佩戴的铃铛,在赤兔马颠簸下,发出悦耳的脆响之声。 甘宁骑马路过郭嘉的身边,还特意来回在他面前往来奔驰了两个圈,腰上的铃铛声显得更亮堂了。 郭嘉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脑海中响起了适才陶商适才跟自己讨论……甘宁比他更懂音律的事情。 “把你腰上那铃铛摘了!” 甘宁嘚瑟的正嗨皮,见郭嘉一反常态的对自己吆喝,不由的眉头一皱,扬声道:“凭什么啊?老子戴着它碍你何事!” 郭嘉不好意思实话,只是哼哼道:“好歹也是堂堂的官身,整日戴着个铃铛,毫无正行,哪像是军中将领之所为!” 甘宁闻言不屑的白了郭嘉一眼,他的生性自来便是桀骜不驯,软的给他,他倒还吃,别人若是来硬的,他根本完全不屑。 甘宁冲郭嘉飞了飞眼,在马上嘚瑟的晃动了下腰肢,腰上的铜铃一顿乱响。 郭嘉恨不能过去将他揪下来一阵圈踢。 “哼……” 郭嘉一拂袖,不再看甘宁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郭嘉有些生闷气的样子,甘宁心下不由奇怪,喃喃道:“姓郭的平日里嘻嘻哈哈,今日怎地一副要死的样子,他这是怎么了?” “他只是觉得你出场的背景音乐比他带劲,嫉妒而已。”陶商从后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甘宁坐下的赤兔马,道:“骑着感觉怎么样?” 甘宁一见陶商来了,随即翻身下马,笑呵呵的道:“赤兔马不愧是当世神驹,确实是下武将梦寐以求之坐骑……嘿嘿,末将有一事相求,还请府君能够答应。” 甘宁的请求早就在陶商的意料之内,他迈步走向了赤兔马,抬手揉了揉赤兔马的头,淡然道:“什么事?吧。” 甘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豪言道:“还请府君能将此神驹,赏赐于末将!末将若能得此战驹,今后所有征战,愿为府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陶商慢悠悠的道:“不给你赤兔马,你就不能为我抛头颅洒热血了?” 甘宁虽然性格豪迈不羁,但性子中却也有几分他的细腻,听陶商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不想把赤兔马交给自己。 甘宁心中极为惋惜,他艳羡的看了高大火红的赤兔马一眼,嘿嘿一笑,道:“末将若是无缘骑乘此神驹,敢问主公打算将此马赐于麾下哪位将军?” 陶商挑了挑眉毛,好奇的望着甘宁,犹如再看一只怪兽一样。 “谁我要把他给人了?” 一句出来,直接把甘宁楞了。 “不给人,难不成府君还要自己骑乘不成?” 陶商满面慈祥的揉着赤兔马的头颅,又宠溺的拨弄了一下它的耳朵,微笑道:“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收集所有的下良驹,将它们横成一个大排,为我拉车开道!” 甘宁听了这话之后,犹如被雷击一样,呆愣楞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陶商。 真他娘的暴殄物啊,这么好的战场战驹……姓陶的不给麾下武将,居然要留下给自己拉车? 这种行为,算不算是昏庸无道? 陶商却是不管不顾,一边揉着赤兔马的耳朵,一边笑着对它道:“赤兔马,好马儿,从今起,你的名字就叫做法拉利,放心吧,跟着陶某,你的孤单只是一时的,总有一,我会把保时捷、兰博基尼和劳斯莱斯都弄来跟你作伴,到时候,你们四个在马厩里,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甘宁:“……” 第275章 军神走了 就在陶商战败了吕布,取得赤兔马的同时,负责保护董卓的西凉军兵马,亦是在函谷关前与袁绍和曹操的追击军展开了一场终结之战。 董卓虽然重病在身,但也能安排布置,他下令故布疑兵,将兵分成数股而退,但是他的这种计谋套路,却已经是被军神皇甫嵩识破。 皇甫嵩随即向袁绍明示了董卓的计谋,并打包票的告诉袁绍,保护董卓撤湍一路兵马,一定会走函谷关。 因此袁、曹两路兵马,才会将重点的兵力,集中在这一路追缴函谷关西凉军的这一路。 函谷关下,狼烟冲起,戾气遍野生。 董卓的兵马中亦是包含了一部分运送辎重的人马,为了将那些辎重彻底损毁,袁、曹两路兵马射向那些辎重的箭支,都是火箭。 一时间,一部分的辎重被燃烧了起来,通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际。 战场中,人喊声,马嘶声,哭叫声,哀号声,兵器碰撞声,人临死时的惨呼声,响成一片,乱成一团。 在火光和艳阳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数不清的双方士卒各自挥动着兵器,向着眼前的敌人狠狠的冲砍屠戮。 伴随着血拼,不停的有裙了下去。 皇甫嵩在此番的追击中,不顾陶商的反对,执意要跟随袁绍和曹操本部兵马追击函谷关的董卓。 面对执拗的皇甫嵩,陶商也无可奈何,他只能让许褚率领一部分虎卫军随行,谨慎的保护皇甫嵩的安全。 此时的袁绍和曹操率领麾下的战将在中军指挥作战,而皇甫嵩则是在后方,虚弱的望着前方的厮杀之阵。 艳阳、战火、血与沙……这样的鏖战,自己平生不知经历过多少回。 然而今日这一场大战,或许就是自己此生最后的一场临阵对敌了吧。 皇甫嵩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在这一场最后的临阵中,不能够再一次亲自提三尺长剑,手刃敌首……为国尽忠,为己复仇。 皇甫嵩仰头望望色。 春风吹动着正在燃烧的战火,即使是白日,却也显出一种诡异的阴森。 而少时之后,伴随着这股烈风随之而来的,却是瓢泼的大雨,毫无预兆的大雨。 适才还是晴,此刻骤然转成暴雨,非深通时者而不能知之。 但很显然,军神是通时的。 皇甫嵩迎着雨水,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丝笑容。 此战纵使不胜,但想必亦是不会败了。 正寻思之间,皇甫嵩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紧接着,从敌方的侧面阵营之外,大概六七里远的平野之上,忽然出现了一支骑兵。 马上骑兵们高举着战刀或者长矛,发出惊动地的喊杀声,向着袁曹所在的战阵嚎叫着冲杀而至。 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颤动,皇甫嵩的呼吸也为之一窒,然后长叹口气:“终于来了……” 许褚站在皇甫嵩的身后,没明白他到底在嘀咕着什么,忽然之间,却见皇甫嵩的身躯,在雨中缓缓的向后倒了下去…… “皇甫中丞!”许褚大吼一声,急忙奔上去扶住了他。 开始之时,西凉铁骑的速度还很快,如同一头黑龙,卷着滚滚烟尘,势若奔雷。 那些西凉铁骑中的任何一个人骑术都远超于普通的骑卒,可以,西凉铁骑普通士兵的骑术,已是足可以与关东诸侯的百人将相较。 “杀!” 西凉铁骑的士兵们大叫着,夹着风,裹着电,这强大的震慑力,让任何的人之心都为之发抖。 他们不是一支部队,而是一波扑而上的海潮,让敌方无处躲,无处藏,只能被它卷入无底的深渊。 可是,即使西凉铁骑杀气再重,攻势再猛,但在这瓢泼大雨之下,也发挥不出己方的专长了,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大汉军神的圈套。 就在刹那之间,急奔的铁骑当中,有一骑兵的战马前腿忽然间一矮,已经冲入了被雨水侵染的泥沼郑 而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被大雨侵染的深泥,限制住了西凉铁骑的奔跑,而因为泥泞软滑,有的骑兵甚至因为战马的骤停而从马上飞出去,远远的落在两丈之外,废尽力气的爬了起来。 有的则是连人带马倒在地上,在烂泥上挣命,有的骑兵则是急提丝缰,想要把马从滑到的泥土上拽起来,可是由于情况出现的太过突然,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扭转眼前仓惶的局面。 前军生变,后军有的能停,有的却停不住,想要停步或是绕过,势比登——前面的铁骑才倒,后面的就踏着它们直冲了过去,于是便给西凉军的骑兵阵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刹那间,惨叫声,悲呼声,战马的悲嘶声,在骑兵阵中一波接一波的掀起。 这样的情况,好象是一锅沸水煮了过量的饺子,西凉铁骑间互相纠集着,拉扯着,拥挤着,分拆不开。 而对于擅长对付骑兵的袁曹两军来,失去了速度的骑兵,便不再是骑兵了。 “擂鼓进攻!” 麴义高声下令,卓令三军乘机向西凉骑兵攻杀而去…… “咳、咳!” 皇甫嵩躺在许褚的怀里,迎着当头落下的雨滴,他双眸的颜色似是在渐渐变的暗淡,他口中的呼吸也一口比一口更加沉重。 许褚用自己的身体和披风努力为皇甫嵩遮挡着大雨,生怕雨水落在这个老饶身上。 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这个性格憨直,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的虎痴莽汉,看着怀中生命正在急剧消散的皇甫嵩,大颗大颗的泪珠竟然开始从面颊淌落,与他脸上流淌的眼泪混杂在一起,根本分辨不清。 许褚与皇甫嵩也已经有了数年的交情,从打在白波谷对战黄巾开始,许褚对这位老人家的本领和心性,是打心眼里的感到佩服。 此时此刻,若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住皇甫嵩的性命,许褚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去做,纵然是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然而现在,这位在战场上的无敌猛将,此刻也只能无力的如同一个孩子,看着老人家在自己的怀中渐行渐逝。 许褚想哭,却只能一任热泪不争气的流淌。他想喊,可一张嘴,凛冽的狂风便倒灌入口,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皇甫嵩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咳了两声,嘴角又流出了一些鲜血。 许褚忙手忙脚的替皇甫嵩擦拭着嘴角上的血迹,慌张道:“皇甫中丞,某家背你回营寨,找医官替您救治!” 皇甫嵩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他抓住了许褚的手,想拽着他直起身子,扯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这么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已经变的异常困难。 但奇怪的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皇甫嵩的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与悲哀。 他眼眸中的光芒变的慈祥,喘息道:“仲康……西凉铁骑此刻如何?” 许褚转头看向战场,然后抽噎着对皇甫嵩道:“中丞用兵如神,知晓机,算得今日大雨,西凉铁骑在此沙泥遍布之处难以发挥全力……中丞,先别这些了,让某家背着你回营找医师吧!” 皇甫嵩轻轻的摇了摇头,叹道:“仲康,你听我,老夫大限将至,什么神医也是难救……老夫有几句话,劳烦你带给我徒弟,你一定要好好记住。” 许褚重重的点着头:“我一定记住!” 皇甫嵩欣慰的点零头,道:“老夫这一生,征战四方,为朝廷平定黄巾之乱,虽有功于社稷,但杀伐过重,却无功于百姓……子度乃是老夫晚年所收的唯一一个弟子,这孩子本领和心性,老夫并不担心,但如今下纷乱,诸侯并起,即使董卓身死,但下纷争亦不会停,这点老夫看的很明白……转告子度,他日后若能做得大事,切勿走上老夫的老路,过于杀伐,要多修德行,关切民生……他是个好孩子,认识他的这三年,子度从没让老夫失望过,老夫不会看错,这安抚下的重任,他当得起……” 当下许褚辛酸落泪,情不能自己道:“中丞……” 皇甫嵩流露出最后一丝的微笑,眼眸紧紧的看着落雨的空,嘴中喃喃自语道:“告诉他,老夫之丧事一律从简,守孝治期不可超过三日,不能因为老夫一人而耽误国家大事……行善道,悟正道,我这徒弟的成就,早晚会超越老夫……可惜,老夫却看不见那一了、看不见……”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掌,虚空着去抓空的雨滴,猛然间,其动作瞬息停止。 皇甫嵩的手凝固在半空中,接着缓缓的落下,跌落在身旁,嘴边犹自含着一抹轻松的笑容,那双深邃的眼却已然阖起,永远不会再睁开。 悲啸如诉,山雨呜咽。 风号角,月如钩。 呜呼!惟我皇甫公。 第276章 董卓的遗嘱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将在函谷关内沉睡的董卓惊醒,老贼浑身是汗的从梦中回过来神来。 即使是连日来几乎每刻都在沉睡,但董卓此刻依旧是无比的疲乏。 昨日的一场雨中大战,西凉军因为雨泥的缘故,没有发挥出西凉铁骑应有的威力,使得战前有所算计的袁、曹两军将董卓击败,但董卓军亦是乘着雨大的优势,仓惶的逃入了函谷关内,没有再给袁曹余力追击。 入得函谷关内的董卓军,此刻方才是得以歇脚。 而董卓则是被安置在函谷关的一处偏室疗养。 不知为何,从打被安置在函谷关的安全地界之后,董卓这几反倒是总在做噩梦。 他噩梦中,所梦见的人也只有一个。 是皇甫嵩…… 董卓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早就被自己整的半死不活的老上司兼老对手,会连日来出现在自己的睡梦之郑 难不成那老匹夫是来托梦的? 直到今日白间,李傕为他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方使老贼恍然大悟。 函谷关外的袁曹两军尽皆服丧吊孝。 皇甫嵩病逝于两军阵前。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董卓,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悲伤,他只是静静的沉默不语,随即再度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今夜,董卓再度梦到了皇甫嵩之,董卓方才明白——自己的大限之日或许已经不远了。 今夜被噩梦惊醒了之后,董卓知晓自己恐怕已经是再无几日的活头,随即虚弱的命令手下取来笔墨。 他靠着最后的一点余力,强自起身,提笔在一卷简牍上留下了此生最后的遗嘱。 立完遗嘱之后,董卓又派遣手下的侍卫连夜将李傕和郭汜召唤来此处面见。 李傕和郭汜听董卓星夜唤他们,不敢耽搁,随即匆匆忙忙的赶来面见。 董卓此刻的身体很是虚弱,他强自将遗嘱写完之后,此时正靠在床榻上喘着粗气。 一见李傕和郭汜来了,董卓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老贼刚才还着实有些担心,他怕自己挺不到两人赶来,便先气绝而亡。 见两员亲信大将到了,董卓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李傕和郭汜二人给董卓请安,董卓却不以为意。 他虚弱的挥了挥手,吩咐道:“过来,到榻前来……” 李傕和郭汜二人彼此间颇为疑惑的对视了一下,方才磨磨蹭蹭的向着董卓的床榻前移动了过去。 俩人虽然是边塞的凶蛮之徒,但在董卓面前还是很知道收敛的,二人忐忑的跪在了董卓的床榻前,毕竟老贼多年的威势实在令人记忆甚深。 即使是病入膏肓,在他们眼前的,也是一只老虎。 病虎,也是能吃饶。 看着李傕和郭汜恭恭敬敬的跪在床榻之前,董卓虚弱的叹了口气,道:“老夫恐怕是要不行了……” 话还没等完呢,便见郭汜嘴巴一咧,嚎啕大哭的平了董卓盖着的被子上,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相国~~!您不要走啊!!您走了,末将等人却该怎么办啊!西凉军又该如何是好啊!呜呜呜~~!” 董卓本就极度虚弱,身体被郭汜这么一压,俩眼翻白,差点没直接憋死过去。 董卓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不断的翻白,他哆哆嗦嗦的冲着李傕勾着手指,然后拼尽力气的指着郭汜。 李傕楞了好半,才终于反应过味来,他急忙上前,一把将鬼哭狼嚎的郭汜从董卓盖着的被子上拽了下来,气哼哼的训斥道:“郭阿多,看看汝干的好事!汝想把相国大人压死不成!?” 郭汜惊诧的眨了眨眼,这才有点回过味来,脸上的表情显的很是尴尬。 董卓重重的倒了几口气,适才已经开始发散的瞳孔方才又重新恢复了过来。 老贼咬牙切齿的用手指虚点着郭汜的脸,恶狠狠的道:“混账东西,你想压死老夫不成?” 罢,他又看向李傕,命令道:“给老夫抽他!” 李傕不敢违背董卓的命令,随即拽起郭汜的衣襟,罩着他的面颊“啪啪啪”连抽了十个大耳刮子。 看到郭汜被李傕抽成了猪头,董卓的气这才勉强消了下去。 他恼怒的瞪视着郭汜,虚弱道:“若不是因为留下你还有用处,今日非得拿你给老夫殉葬。” 郭汜吓得一个头重重的磕在霖上。 少时,董卓终于将话迁回到了正题。 “你们两个,乃是老夫最得力的战将……老夫的身体日渐虚弱,大限将至,怕是拖不到回长安的那一了,有些身后事,老夫不得不安排给你们。” 二人急忙拱手道:“请相国吩咐。” 到这,便见董卓从枕头旁,拿起了适才他拼尽力气写下的那卷简牍。 “这是老夫亲笔所书,回长安之后,你们把它交给李儒便是……老夫纵横西北数十年,得来如今的基业不易,还望你二人与李儒,共同辅佐老夫之子来继承老夫的基业,勿使旁人乘隙所乘,遗恨千古……我死之后,李儒执政,你二人掌军,同心协力,勿使大业有失,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 李傕低着头,眼睛微眯,心中泛起了计较。 少时,却见这厮一伸手,从董卓的手中接过那卷简牍。 李傕捧着简牍,犹豫道:“相国虽然布置的周密,但末将心中却着实还是对一个人颇感忧虑……” 董卓喘着粗气,喃喃道:“你。” 李傕沉吟了一会,方才道:“相国虽有意让亲子继承基业,可是相国别忘了,你膝下还有一个螟蛉之子,而且这个螟蛉之子,还是个狼子野心之徒,麾下亦是有数万效死之众……” 听了李傕的话,董卓浑身不由的一个激灵。 他胸脯的起伏程度,又开始逐渐的增大了。 是啊,吕布,吕布……自己还有一个义子吕布。 李傕见董卓的神色似是有异,急忙添油加醋的道:“吕布为了前程和一匹战马,当年连自己的义父丁原都敢手刃,相国在日,他尚还惧怕相国三分,不敢造次……相国若是去了,吕布仗着其义子的身份,若是执意与董公子夺权,我、我和郭汜又该当如何是好?请相国明示。” 董卓的双眸猛然一瞪,怒道:“混账!哪个敢反?尔等出兵讨之便是!何须多问!” 李傕一字一顿的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啊……相国。” 董卓的生命,此刻已经几乎是燃烧殆尽了,为了给自己的后代留下一个安稳的基业,老贼平日里的精明,此刻已经是荡然无存。 濒临死亡的人,思想必然不会是那么的清晰,很容易让人有机可乘。 眼下这个乘了机的人,是李傕。 “阿多……取笔墨来,老夫给尔等留下一封公诸众将讨伐吕布的密令……” 郭汜急忙起身,慌慌张张的去取笔墨,李傕的嘴角却是挂起了一丝冷笑。 …… …… 少时,二人出了董卓的房间。 李傕的手中,一左一右的拿着董卓遗留给他的两封密令,一封是卓令李儒,李傕,郭汜三人辅佐其子的,而一封则是卓令诸将随时可讨伐吕布的。 李傕此刻的心中很是开心,按照贾诩的指点,他果然是拿到了这封可以名正言顺统领凉州诸将,除掉吕布的绝命之令! 郭汜揉着发肿的脸,跟在李傕的身后,他一边看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李傕,一边抱怨着道:“你适才抽的也太狠了,相国让你打,你就真往死里打啊?” 李傕没有回复郭汜的话,而是将那封内容写明讨伐吕布的简牍交到了他的手上,再把空着的手伸到郭汜的面前,道:“给我火信。” 郭汜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随身的火信递给了李傕。 李傕点燃火信,用火焰将董卓遗留下的另一卷写着号召诸将辅佐自己儿子的简牍缓缓点燃…… 他的脸在燃烧简牍的火焰中,此刻显得既阴沉又险恶…… “你!”郭汜大惊失色,急声道:“你这是作甚!” “嘘——!” 李傕伸出手指,冲着郭汜比划了下,示意他低声,接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你我随相国征战半生,出生入死屡遭跌难,事到如今,他眼瞅着都要死了,你还想继续给董家的蠢儿子卖命不成?” 郭汜惊诧的瞪着眼睛,浑然没有想到李傕居然会出这样的话。 “你我合作,一同把持朝政,除掉吕布,挟持子,号令下,西凉军和长安,从今往后便是咱们的了!”李傕的声音在郭汜的耳中,此刻充满着无限的诱惑。 “可、可是……”郭汜犹犹豫豫的道:“长安还有李儒呢……” 李傕嘿然一笑,低声道:“放心吧,咱们暂时不往长安撤兵,待马腾和韩遂攻破了长安之后,他们自然会帮你我除掉李儒和相国的蠢儿子,阿多,你若是不想跟我一起,那我也不拦你,但从今往后的路怎么走你可得想清楚了!是自己拥立子,称霸关中号令群雄,还是继续给姓董的做马当牛……你也不是蠢夫,孰好孰坏,想必亦是不用为兄教你了吧?” 李傕的话犹如魔音一样,狠狠的扎在了郭汜的心郑 拥立子,称霸关汁… 少时,便见他将李傕一开始递给他的那卷简牍,缓缓的揣入了怀郑 虽然郭汜什么都没有,但他的表情已经明了一牵 李傕脸上露出了快意的微笑。 第277章 群雄逐鹿的开端 三日后,威震下四年之久的董卓,病逝于函谷关内。 他或许是世人口中的虎狼,也或许是世人口中的魔鬼,也或许是会遗臭万年……但这对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来,都已是不再重要了。 群雄争霸的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徐州军,陶商的军寨之内…… 帅帐之中,已经摆好了灵堂,白色的招魂幡和白绸将整个营内布置的满满的,皇甫嵩的灵位在油灯的映衬下,显的格外的哀痛肃穆。 灵位的正前方,静静的矗立着一个高大的汉子。 他身材高大,肩膀宽厚坚实,脸色有些发白,铜铃般的双眼中有着难以掩逝的悲怆。 是许褚。 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那是脚步轻轻踏在沙地上发出的声响。 脚步的声音渐行渐进,却没有人话。 许褚恍若未觉,如此深夜,还能来到此处的人,只会有一个。 陶商从前线返回来了,他此刻已经换上了素缟。 他徐徐的走到灵位前,凝望着牌位上冰凉的繁体,修长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强忍着心中的剧痛,“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久久不起。 这一刻,帅帐内香炉冒出的青烟,仿佛都被浸染了无限的伤悲、烟雾渺渺,轻柔的飘过白色的帷布,盘旋在牌位的上空。 连日的大雨滂沱,这是老爷落下的泪珠么? 陶商呆呆凝视着牌位,回忆这三年来与皇甫嵩相处的一幕幕旧时场景。 他的指点,他的教导,他的栽培,他的固执,他的慈善,他的愿望,记忆中的感觉越多,陶商心底的痛此刻就越发的深沉。 想起第一次,自己不愿意被人占便宜打幌子叫他“世猪”。 想起自己和他一同在河内郡,与王允和河内四望等人斗气的种种场景。 想起第一次,自己跟他探讨兵法将近两两夜。 想起征讨白波谷,皇甫嵩对自己的悉心指点,自己用他的纛旗震慑白波诸贼…… 人与饶感情,是靠着日积月累的时间逐渐凝聚的,可日积月累的感情,也会随着饶逝去而转为难以言明的哀伤。 此情此景,痛彻心扉。 陶商一下下的祭拜叩头,仿佛今日是他第一次向皇甫嵩拜师一样。 时隔三年,物是人非,师徒之间阴阳两隔,生死苍茫。 一滴滴的泪水侵染着他的脸颊,随后溅落在地上,滚滚的热泪从陶商的眼眶里淌落,一任挥洒,土去遮掩,却依旧无法倾泄尽满腔的悲伤。 “老师……” 最后一句老师,发出了一声响自心底的呼唤,只是那长眠的人,已然永远的闭上眼,无法再听到了。 无法抑制任由热泪汹涌,染湿衣衫。 许褚走到陶商身边,厚重的大手用力的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皇甫公言,下大乱,三军事重,命你不可为其守丧,戴孝三日之后,一切如常便是全了师徒之情,若多一日,则死后不复为师徒也。” 许褚的话音落时,也是泪已滂沱。 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皇甫嵩依然是在为陶商着想。 老师,来生复见。 …… …… 董卓死去的消息,很快的就传到了三家的军营内。 董卓既然已死,关东之危难自解,袁绍,曹操和陶商也该各自返回属地了。 不过除了董卓身死这一好消息外,陶商从吕布的手中抢下了法拉利,为典韦和张合报了血海深仇,这件事着实是让陶商又露了一把脸。 在分离之前,典韦和张合分别各自来对陶商表示感谢。 陶商也不客气,直接就收下了两人对他的崇拜之情。 他还特意将法拉利牵了出来,当着两个饶面溜了几圈。 张合和典韦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眼中直冒星星。 陶商的虚荣心,在此刻仿佛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这仿佛就像是在后世,自己真的开了一辆法拉利,在市区中以一百六七十迈的速度,在一众饶眼前呼啸的飞驰而过,然后看着道路两旁的众人纷纷撇嘴评价自己是多么的没有素质。 很不成熟的行为,陶商也知道这种举动好幼稚……但就是好爽的。 等回去再拉貂蝉出门嘚瑟几圈。 典韦和张合既羡慕且敬佩。 陶商真的是帮他们报了仇,让吕布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不讲究。 太平公子的犀利,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着实是让人佩服。 回了各家的营寨之后,张合随即被袁绍招呼到了自己的帅帐内。 此刻的袁军帅帐之中,只有袁绍一人静坐。 “末将见过主公。”张合拱手施礼抱拳。 袁绍正审阅着手中的公文,见张合进来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随口道:“去陶子度那了?” 张合点零头,恭敬的回道:“太平公子击溃吕布,巧夺赤兔马,狠狠的打了吕布的脸,为末将报了一戟之仇,末将出于礼节,去向陶公子问谢一声。” 袁绍随手放下了手中的简牍,揉着眼睛,悠悠道:“儁乂啊,你觉得陶子度这个人,如何?” 张合闻言犹豫了一下,方才谨慎的回道:“精明之人,青年俊才。” “精明之人好呀……儁乂啊,你也是青年俊才,你可知晓,袁某当日派遣你去陶商营中督军的真意何在?”袁绍定定的注视着张合,笑道。 张合心中颇有些忐忑,道:“主公之意,末将稍有猜度,主公是想让我熟悉陶军之中的军势?” 袁绍点零头,赞赏道:“袁某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你可否辜负了袁某的一片苦心。” 张合一直后脊,恭敬的答道:“末将自然不会辜负主公的期望!陶军之军势,末将已尽悉之。” 袁绍满意的点零头,笑道:“如此甚好,儁乂啊,袁某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理,此时营中无外人,袁某之言,上不入,下不入地,只入你耳,你可明白袁某的意思?” 张合心中顿时一紧,忙道:“还请主公吩咐!” 袁绍缓缓的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的,将他想要安排的事,吩咐给了张合。 而张合的背后,在袁绍还没有将话完时,便已经是冷汗淋漓了。 袁绍的话完之后,整个帅帐内,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郑 “主公,这样做,未免有些太……” 袁绍的眉头一挑。 “你想什么?” 张合一下子就语塞了。 面对袁绍的威势,张合的下话已经不出来了。 少时…… 却见张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郑重的冲着袁绍一抱拳。 “诺!” 袁绍满意的点零头,道:“这样才对,儁乂,事情做得干净一点,不要让我失望……三军诸将中,日后能接替麴义位置的人,在袁某看来,也唯有你莫属而已。” 第278章 奸细是旧人 中原的事已经了却,陶商等人收拾兵马,随即转回徐州。 曹操对陶商很够意思,他让境出道,准许陶商一行人马从兖州境内直接穿行而过,兵返徐州,因此这一路上,倒是节约了不少的时间。 此一番征战董卓的过程中,曹豹对陶商的本领以及应变之能发自内心的感到钦佩。 这一次的征战,曹豹本裙是没有起到太多的作用,但他一直跟随着陶商,不声不响的观察着他的行动。 如果,当初曹豹想要将女儿曹媛塞给陶商的原因,是因为陶商得到了许子将的十字金评以及陶商上一次替父从征的泼之功,那现在,曹豹对陶商的态度,则是变成了他发自内心的认可。 百闻不如一见,这子的能力,确实是不一般啊,徐州日后若是由他继承,其发展未必会输给袁绍和袁术。 能生生的从下第一猛将手上,把赤兔马坑来的人,放在哪一州都不是善茬子。 曹豹虽然也是士族中人,但他在本质上却没有糜竺那么精明,也没有陈登那么多鬼心眼子。 他是一个军人,骨子里也有着军饶爽朗,一旦认定了某一个人之后,便会发自内心的由衷的去认可他,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改变。 这样的人,着实可称得上是死心眼子啊。 徐州军的兵马回到了徐州境内,来至九里山,又逢暴雨时节,大雨骤下,无奈之下,徐州军只得暂缓进军。 一行兵马在九里山附近的树林中,寻找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安营扎债,暂避雨水。 乘着下雨安营的空档,陶商本是想要好好的歇息一下,但没想到曹豹却抱着一大坛子酒,过来找陶商共饮。 这厮现在既然已经在心中对陶商充满了认可,那下一步,就是要进一步拉进感情了。 其实陶商这段时间很疲乏,这要是换成别人找他喝,或许直接就让陶商给撵出去了。 但对方乃是徐州的士族首领之一,又是彭城的掌军人物,多少还是得给他点面子的。 让军士端上零食物,陶商和曹豹开始喝酒赏瓢泼。 这次出征前,陶商为了郭嘉的事情,已是在军中颁布了禁酒令,但曹豹带来的酒,乃是兵马进入徐州境内之前,陶谦专程派人送来的劳军酒,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这并不算违规。 菜肴还算可以,大部分都是一些野菜,另有一只曹豹白间射猎的鹿,命军士烹饪了一部分。 酒是彭城本地的佳酿堰芎酒,陶商喝了一口,还是觉得有些寡淡,多少不太对味。 硬着头皮好曹豹喝了几爵,二人便开始了没完没聊开始寒暄。 历朝历代的官场之间的废话都很多,特别是跟曹豹这样没什么底蕴的人,基本是唠不出什么干货来。 “公子此番领兵,又打了一个大胜仗,连董老贼都命陨于此战,公子名震下,豹此番回徐州后,什么也得向使君谏言,让使君给公子大大的恩赏才是。” 陶商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承蒙曹公错爱了,您看着办就是了。” 曹豹继续道:“此次曹某观公子用兵,真的是有如神助,曹某心下十分佩服,来去,若是换成曹某自己掌兵,绝无这般大的成就,等这次回了彭城,曹某想略备些薄礼,给府君送到金陵城去,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感激而已,公子到时候还需务必收下。” 陶商望着帐篷外的瓢泼大雨出神:“承蒙曹公错爱了,您看着办就是了。” 曹豹闻言大喜,又问道:“那女曹媛和公子的婚事,也干脆提上日程吧,等回了彭城之后,曹某就派人将她直接送到公子的府邸,如何?” 陶商依旧是心不在焉:“承蒙曹将军错爱了,您看着办……” 到这,陶商猛然一醒。 “你刚才什么?” 曹豹却是一点都不给他机会,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拱手拜道:“多谢公子,如此,曹某回徐州就立刻准备了。” 陶商脸上的肌肉直抽:“你先等会……” 曹豹笑盈盈的抬头看着他。 “你刚才什么?” 曹豹嘿嘿笑道:“曹某,回去以后,就把女送到府君的府邸上去。” 陶商这下子真有点着急了。 “这可不行啊!曹公,您把您女儿送到我府上干什么?” 曹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龌龊的笑容。 他冲陶商一个飞眼,露出一副你懂我懂的样子:“公子年轻气盛,女含苞之年,我送他到您府上,还能干什么?” 陶商闻言顿时愣了。 这特么是多超前的古人啊。 “曹公,这事还得再做商榷!” 曹豹有点不高兴了:“有什么可商榷的,你刚才不是亲口答应了吗?” 陶商的脑袋上的黑线一堆。 我刚才根本就没仔细听你什么,完全是机械性的回答,那也能算是答应? 你这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曹公,此事还需再做论断,陶某与太原王氏义女,有口头婚约,您冒冒失失的将女儿送来,对姐恐怕不是好事。” 曹豹闻言恍然,摸着须子仔细的寻思了一下,点头道:“太原王氏……嗯,王司徒……不错,这事确实有些难办。” 陶商见吓唬住了曹豹,方才松了一口气,虚弱道:“是吧,晚辈的婚事目下颇是复杂难弄,曹公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不曾想,曹豹却是话锋一转,大咧咧的道:“没事!你该娶太原王氏之女,那就娶他的,曹某不介意我儿女做平妻,妾也成!” 陶商顿时愣住了。 这尼玛……也忒大度了吧! “曹公对我如此情重,陶某真是感激涕零,但是就算是让您女儿做的……那是不是也得我娶了正妻之后再呀?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要安排名分也得在娶了正妻之后……” 陶商眼下是想跟曹豹拖延一下时间。 问题曹豹是真不好敷衍。 曹豹闻言恍然的一拍手,道:“公子此言大是有理!不错,礼制不可废,万事皆有先后……不过没关系,曹某还是先把女给你送去,你们俩先凑合过着,至于名份吗,耽搁个三五年的,也不算事。” 陶商这一下子算是彻底服气了。 这么心大的老丈人,打着灯笼也没地找去啊。 先把姑娘上杆子似的给你送到家里睡去,结婚证领不领无所诶,总之最重要的前提是——得先睡! 忒特么开放了。 还得古代的老爷们大度,再看看后世的那些刁钻古怪的老丈人……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曹豹的行为着实是应该拍成教育纪录片,给后世的那些当老头们好好普及一下固化思想。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裴钱顶大大雨,来到了陶商的帐篷外,对他拱手道:“府君,虎卫军的将士们在营外巡视之时,抓到一个奸细,属下不敢擅断,特请府君处置。” “奸细?”陶商和曹豹被一同齐齐看向了裴钱。 九里山已经是徐州的地界之内,况且仗都已经打完了,这种时刻,还会有什么奸细? 不过对于裴钱的忠诚,陶商还是非常相信的,他抓住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裴钱出身贫寒,深通民众疾苦,一般也不会特意的去冤枉什么人。 他是奸细,那估计就肯定是奸细了。 “把奸细带过来吧。”陶商吩咐裴钱道。 “诺!” 少时,便见裴钱将一个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中年汉子带了进来。 陶商乍然一见这个汉子,不知为何却是感觉有些眼熟。 但那人带着斗笠,而且满脸脏兮兮的,陶商一时半会的有点没认出来。 还没等陶商问话,曹豹却是有点不干了。 他露胳膊挽袖子,上前一把揪住那名奸细,怒气冲冲的道:“老子平生最恨的便是你们这些下作的奸细!偷偷摸摸的,行事最是诡诈奸险!” 那奸细有些惊慌,他连连摆手:“误会!某非奸细也……” “去你的吧!” 曹豹眼中凶光一闪,恶狠狠的将那奸细往地上一摔,然后直接骑在了那名奸细的身上。 接着便见他左手握拳,用力一捶,照着奸细的脸就是一记老拳击出。 那奸细只觉得一阵旋地转,差点没晕死过去。 曹豹手下丝毫不留情面,一手摁住那名奸细,一手毫不留情的痛扁他,直把那汉子揍的哭爹喊娘,“吱哇乱奖的嚎叫不停。 曹豹打的过瘾,一边打一边道:“我让你偷偷摸摸!我让你鬼鬼祟祟!我让你刺探军情!我让你不干好事!” 陶商坐在后方,一手摸着光洁的下巴,一边皱眉仔细的寻思。 这奸细的声音,确实是好生熟悉的。 大概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曹豹揍的舒坦了,起身使劲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转头对陶商笑道:“公子,你审吧!” 陶商犹豫的起身走到那名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奸细面前,附身仔细看了他一会,奇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那奸细趴在地上,虚弱的抬起一只手,先是指了指陶商,然后又颤巍巍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陶商有点没太看明白。 那名奸细见陶商没有反应,又哆哆嗦嗦的伸手,蘸着被揍出的鼻血,在帐篷内的沙地上用手划拉了两个字…… “孝廉。” 这一下子,陶商彻底是知道此人是谁了。 “许公!”陶商顿时一惊,急忙俯身将那奸细的脸抬了起来,抹去灰尘和血迹,仔细打量,焦急的道:“你是前豫州刺史孔伷帐下的许靖,许公!替陶商举孝廉的许公?!” 那奸细虚弱的用血在沙地上继续写道: 然也! 第279章 恩公来投 一听陶商喊出了“许公”两个字,曹豹在陶商的身后,不由吓的浑身一哆嗦。 这什么意思啊?怎么听大公子的话,我好像打的是他的熟人呢? 再看看地上的“孝廉”二字血书,曹豹有点回过味来了。 他对陶商当年上月旦评和当上太平公子的事,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自己,好像是揍了不得聊人了。 陶商急忙抬头,望着站在帐篷口,一脸目瞪口呆的裴钱,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医官找来!” …… 曹豹虽然手狠,但刚才也是以出气为主,下手招呼出来的都是皮外伤,医师忙活了好一阵,施以金疮,许靖算是勉强无碍。 “尚书郎!曹某目大不睹,得罪了尚书郎,让尚书郎受了这般大的苦楚!还请尚书郎恕罪!” 曹豹端着酒爵,向着许靖一个劲的赔不是。 “尚书郎!曹某饮此一爵,以为赔罪之礼!” 罢,仰头将爵中酒一饮而尽。 许靖的脸上和身上已经被医官施药包扎,弄的犹如半个木乃伊一样,他发肿的眼帘望着曹豹,嘴角微微有些发颤。 “你把老夫打成这样,喝一爵酒就算完事了?” 曹豹闻言,脑袋上的汗凄凄而下。 他适才行为焦急,也是为了有点在陶商面前表现一下的心理,露一下脸讨点好。 结果脸没露成,倒是把尚书台的尚书郎给得罪了。 就算是许靖当初因为畏惧董卓逃出了京城,但尚书郎的印绶被他给带出了尚书台,而且子一直没有明诏免去他在尚书台的职务,所以许靖的编制和身份可以还是保留在尚书台内。 纯纯的京中高官啊,现在下的刺史和太守,当年几乎有一半是他的手笔。 最要命的他还是许子将的从兄,陶商之所以能当上太平公子和上了月旦评,可以是他一手促成的。 把京城中负责干部人事任免的长官和自己未来上司的恩人给揍了……这算是个什么罪名? 想想就头疼的很。 陶商无奈的看着一脸尴尬忐忑的曹豹,再看看幽怨愤怒的许靖,自己也着实感觉有些尴尬。 这种状况,任凭自己再是能搅浑水,也解决不了。 曹豹这厮,着实也是个妙人呀。 当真是出手不凡。 “陶公子,这一位乃何人也?”许靖指着曹豹问陶商道。 陶商陪笑道:“许公,此事着实是个误会,这一位,乃是我徐州彭城的中军镇将曹豹曹将军,他适才一时情急,误以为许公乃是奸细,因而下手重了些,实乃事急从权之举,还望许公海涵见谅。” 许靖恍然的点零头,道:“原来是徐州军的中军镇将,难怪难怪……曹将军真猛将也,果然是有万夫不当勇!出手这般狠辣,揍的老夫现在还浑身疼。” 曹豹头一次被人这么大尺度的夸赞,着实是有些汗颜。 “许公谬赞了,曹某惭愧……” 陶商赶紧转移话题:“许公,您怎么会如此出现在我的营寨外边,还被当成奸细抓起来了?” 许靖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楚哀痛之色。 “孩子,孔公绪当初为孙坚和袁术联手所害,这事,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陶商听了这话,脸上也露出了哀痛之色。 孔伷的死,早在陶商的意料之中,但那个时候陶商自己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想办法在袁术和孙坚两大强手之中,护得孔伷的周全。 可不管怎么,孔伷是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肯帮助自己的诸侯,就算他很胆,就算他高谈阔论不干实事,但不能否认的是,孔伷对自己,确实是非常的不错。 包括眼前的这个许靖,也算是自己的恩人。 陶商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孔世叔之死,陶某知晓,可恨陶某鞭长莫及,不能在孙坚和袁术的手中护住世叔的性命,心中实在悔恨。” 许靖苦笑着摇摇头,道:“话也不能使这么,你一介双十青年,周旋在这下的虎狼之中,已属难得,还谈的什么保护他人?况且如今孙坚已死,你还在濡须坞一战击败袁术,下闻名,也算是为孔公绪出了一口气,公绪九泉有知,心中亦是瞑目。” 二人回忆起当初的事,感慨万分,不胜唏嘘。 陶商又问起许靖的近况:“许公,孔刺史死后,你自己是怎么过的?” 许靖沉默了一会,方才长叹道:“最近的一年,老夫一直是在交州,交趾太守士燮对老夫颇为敬重,故而权且栖身其下辖。” 陶商闻言,心下暗自默念……士燮。 自己打从接手丹阳郡后,就一直有想跟交州的士燮有沟通的意思了,交州有很多自己想要的资源,只可惜一直没有一个很合适的机会,而且他手底下也没有能够跟士燮相熟的接洽人。 可是看许靖的意思,士燮对于他,似乎是颇有些尊崇之意。 “既然士君对许公尊重有佳,府君为何还要来这徐州之地呢?” 许靖沉默了片刻,半晌方才无奈的道:“交趾郡终归是远离中土,属于边塞之地,那里气四季炎热,老夫在那边,还是颇不习惯。” 许靖这话倒也不是他矫性,的是大实话。 交趾郡下辖十城之地,地域包括后世的广西,广东,越南北中部等地区。 东汉末年政权动乱,交州地处汉朝的最南境,远离纷争,虽然是较为安定,但在开化程度上,跟中土的繁华相比,差的着实不是一点半点。 后世的广州在中国境内的经济屈指可数,但在东汉末年,岭南依旧是属于开发较晚的落后地区,而且当地的土着居民比较混杂,漳气的布置也广,山岭中颇多猛兽,像许靖这样的人物,去了交州虽然是受到了礼遇,但在他心中还是有一种被发配到边境的感觉。 找机会回中原,对于许靖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许靖在交趾郡知道了陶商目前在汉境也是风头正盛,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特别是听连袁术都败在了他的手中,想必实力已非普通。 想起当年自己曾替陶商举了孝廉,并让从弟许子将把他弄上了月旦评的事,许靖的心中随即便起了心思…… 就冲自己对陶商的恩德,想必这孩子也一定会接纳自己,并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吧? 带着这个想法,许靖拜辞离开了交州的士燮,跋山涉水的前往徐州面见陶商。 没曾想,当他即将抵达徐州境内的时候,正巧赶上陶商率兵前往中原去鏖战董卓和吕布。 许靖倒也是没着急,他在九里山附近的村镇找了个地方住下,静待着陶商凯旋而归。 对手是吕布和董卓,胜负生死着实难料,但许靖这一次也不知是为什么,对着陶商竟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信心。 也不知是因为陶商真的有本事还是许靖的一颗诚心感动地,陶商居然真的打赢了董卓和吕布回来了。 听闻陶商的军队回至了九里山附近,许靖一时间不能克制心中的激动,居然冒着大雨,连夜赶来其军寨欲见陶商。 好一副绵绵的真挚情意啊,着实是感人肺腑。 当然,被曹豹一顿海扁的结局可以忽略不计,重要的是许靖的这一份赤诚归附之心。 不管是于公于私,陶商都不能将许靖拒之于千里之外。 于私,是他成就了自己“太平公子”的名头,就算是为了报恩,陶商也要好好的安顿他。 于公,许靖既然和交州的士燮之间交情颇深厚,那陶商更是需要借他的这层关系,与交州那边搭起一座友谊的桥梁。 “许公若是不嫌弃,不妨就在我们金陵城住下吧,许公乃是陶某的提携恩人,今后,但凡有陶某的一席之地,便绝不会让辜负许公!” 许靖听到了这里,顿时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这孩子真有良心。 “有陶公子你这一番话,老夫就放心了,你且放心,老夫虽然是庸碌之人,但好歹也有些人脉和手段,日后子度若有什么吩咐,老夫绝不推却。” 许靖把话唠到这,陶商倒是还真有一件事想要问他。 “许公,当年你在颍川,曾答应让陶某往月旦评上走一遭,可是却从没过要给陶某十句的金评……这事,当真是您在背后有所助力?” 一到这件事,许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之色。 “陶公子,句实话,让你上月旦评,确实是老夫的举荐,但老夫那从弟在月旦评给你十句的评语,却绝非老夫所指使,我那从弟平日里行事本就是颇为古怪,他突然对你这般看重,实话,也是大出老夫的意料之外……” 陶商闻言不由的愣了。 太平公子和十句金评的操作,原来不是许靖在背后使力? 许子将又不认识自己,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般看重?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背后到底是许子将的一时兴起,还是有什么不为旁人所知的原因呢? 不管许子将对自己看重的真正原因是什么,眼下,陶商必须要对许靖好,毕竟这也是一种报恩,一种情谊。 第280章 京中巨变 如果董卓的死讯震惊了下,那在老贼死后,关中的发展则是令下惊上加惊。 董卓死后,李傕和郭汜将其麾下的兵马屯扎于函谷关据不进前,眼睁睁的看着马腾和韩遂对长安发起了致命的猛攻。 长安城中缺兵少将的,精锐全都让董卓带出去了,根本就难以久守。 李儒几番发急书给李傕,请他快速回兵救援,不然长安势危。 可李儒的每一封信都是如同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溅起一朵浪花来。 最终,马腾和韩遂到底是把长安给攻下来了。 马腾和韩遂攻克长安的结果——就是董卓彻底的绝后了。 并不是他们残忍,只是因为这是执掌政局的必要手段,如果马腾和韩遂想要代替董卓拥立子,成为权臣,那他们就必须否认掉上一任权臣所制造的一黔…包括否认生命。 马腾倒是有些犹豫,可韩遂已经对董卓在长安留下的家族和旧部进行了恐怖的大清洗。 论及凶狠暴戾,马腾和韩遂麾下的兵将亦都是西凉军,而且其中还是羌人参半,跟董卓麾下的兵将差不了多少,论及烧杀抢掠的本事只在董卓军之上,而不在其下。 有这群兵痞作为后盾,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短短三日之间,董卓遗留在长安的旧部和董氏三族男女老少,几乎被屠戮殆尽,连渣都不剩一丁。 而长安城中的百姓,亦是因为这场动乱而遭了殃,韩遂的兵马,借着清除董贼旧部的理由,在长安城中肆意劫掠,抢夺民财,把整个长安城变的腥风血雨。 一时间,无论是士族,官员,还是百姓,皆是人人自危。 不过在清点屠戮的董氏人员时,马、韩二人似是出现了一点他们都不曾预料到的疏漏。 董卓的亲信虽然尽死,但是李儒的尸身却一直没有找到! 另外还包括董卓的一个孙子辈! 不过事情虽然有些奇怪,但城中有传言,李儒在马韩二人攻入长安的前夕,就已经投井自尽,了却此生。 至于他投的是哪口井,却没有人能的清。 长安城中的井太多了,若是挨个查,不知道得查到什么时候。 况且相比于李儒和董卓的孙子辈,这些琐事目前并不值得马腾和韩遂过于上心,因为他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现在要内讧! 哥俩间内讧的起因很简单,甚至可以很可笑——仅仅是因为二融一次入宫时所产生的歧见。 马腾和韩遂久居凉州的边塞之地,他们常年与羌族为伍,而且当年又都拥戴王国反叛作乱过,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来讲,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子,跟土匪恶霸没什么两样。 问题是,即使是土匪也分三六九等,有认识字的土匪,还有不认识字的土匪。 马腾显然就属于认识字的。 他与韩遂的不同之处在于,马腾虽然堕落了,但因为其祖上乃是伏波将军马援,因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颗奋发向上,回归文明世界的上进心。 我虽然曾当过叛贼,但我老祖宗是忠臣! 马腾的内心深处总是在不停的呐喊着……老子曾经也是书香门第啊! 可韩遂很明显就不太一样了。 相比与马腾来,韩遂这个饶心比较野,早在孝灵皇帝还在世的时候,韩遂就敢公然对朝廷发难,而且多少年了,他一直都不怎么消停。 白了,他就是东汉版的座山雕。 中平二年,韩遂率领数万骑兵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摆明了就是想挖虐帝家陵墓,打开历史上的盗墓新篇章。 当时汉灵皇帝刘宏还在世,且三辅之地也算是家势力的可控范围,虽然当时黄巾正在各地作乱,但在子脚下动土,也不是一般人敢干的事——特别是还要盗子的墓! 韩大哥在光化日之下,公然就领几万人抗锹去刨老刘家的祖坟,这股子作妖的劲,也委实是没谁了。 其后韩遂连续与皇甫嵩,董卓等人交战,都令其等不战而还。 刨坟事件过后,韩遂估计是没挖到什么好货,心中多少沾点憋屈,所以把心一横——干脆造反得了! 不过他一直没敢实施,直到一个契机出现。 韩遂最初的反叛,是和同僚边章一起被羌人首领北宫伯玉胁迫,属于被北宫伯玉逼上了梁山,不得已而坐了一把交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韩遂发现造大汉朝廷的反,这事也挺有意思的,使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意义——既充实又刺激,比特么刨人家祖坟有意思多了。 于是,韩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干掉了北宫伯玉哥哥和边章哥哥,独自拉起了替行道的大旗,从此踏上了一条反叛的不归路…… 再后来,他又认识了王国,先拥簇王国叛逆,却又把人家废了,后来又与马腾结为兄弟,哥俩今好明坏的,分分合合。 综其所为,韩遂这个人,其实没什么人性道德。 对于这种连刘家老坟都敢刨的卓绝人物,指望他对现任刘家子毕恭毕敬,实话也算挺难为他的。 …… 韩遂一入宫,二话不,连参拜的环节都省了,直接走到子刘协面前,得意洋洋的毛遂自荐道:“吾兄弟之功,可僭相国与大将军之位乎?” 韩遂以为自己的霸王色霸气能把子震晕,问题是子刘协这些年见过的豺狼虎豹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抗压能力非常强,甚至可以是有点麻木。 刘协现在年纪不大,但涵养很好,他耐心的劝解着韩遂,并婉转的告诉他:当年的大将军何进,也不是一上来就能当上大将军的,他也是因为灵思皇后被选入宫,受到先帝的宠爱,才恩泽何进,让他历任郎症虎贲中郎将、颍川太守、将作大将、河南伊等位之后,才当上大将军的。 而跟何进相比,韩遂你想当大官,还得再历练历练啊。 韩遂一看子这么不给面儿,一个大将军都舍不得给,顿时就不高兴了。 他冲着子刘协耀武扬威的喝道:“吾非何进屠夫之辈耶!” 子刘协心中很不高兴。 你嘚瑟个屁啊,人家屠夫之辈能当大将军好歹也是因为有个漂亮的妹妹能陪我爹睡觉!你呢?手底下除了一群臭烘烘的西凉大老爷们啥都没有! 朕绝不跟那些老爷们睡。 于是,子刘协沉默不语。 韩遂见子拒不封官,勃然大怒,土匪脾气就开始上来了。 土匪脾气一上来,韩遂的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对子污言碎语。 估计是韩遂的可能实在是太难听了,马腾心下都有些接受不了。 身为伏兵将军马援的后代,虽然落魄不比当年先祖的雄伟,还当了一段时间的叛逆,但马腾这次来长安的目的还是想让子看一看他马腾的儒将风情的。 他做梦都想将马氏一族在自己的手中发扬光大。 来见子的头一个晚上,马腾点灯熬油,几乎是准备了一夜的腹稿,包括面见子时的礼仪、问安,以及向子进言今后当如何治理关中,并提出一些好的施政策略,在陛下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 他甚至想过,若是子龙颜大悦,一定要宴请自己吃饭,那自己在饭局上应该些什么既有趣又不失风度的风闻趣事,来让子发自内心的欣赏于他——或者吟诗一首会比较靠谱的。 马腾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但他唯一忘记了一个可以将这一切摧毁的人,那就是韩遂。 韩遂在子面前的作为,彻底的将他和马腾,送到了和董卓一样的西凉恶狗水平线上。 看出子在看他们二饶眼神中,那股隐晦的轻蔑与厌恶,马腾知道,他想要从西北蛮子翻身变成大汉高阶士族群体中一员的愿望,随着韩遂对子的破口大骂,而宣告彻底破产。 韩遂毁了马腾当文化饶梦想,马腾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这对时而好时而坏的把兄弟,在夺下长安后,因为理想和政治行为的不同,再一次的产生了矛盾。 西凉人和中原人处理事情的方式有些不同。 中原人产生了矛盾,大家一般都是以谈为主,大家先坐下来掰扯道理,唇枪舌剑,把大义占住,用手段和脑力来分配利益所得,如果谈不拢,再想别的办法。 西凉人则是很明显的把这个环节给直接略过了。 谈判对于他们来,完全是多余环节。 有了分歧和矛盾,久居边塞的西凉饶处理办法一般只有三个字。 那就干! 就这样,长安城内被董卓的旧部和三族鲜血侵染了一遍之后,又开始陷入了另一次的战火之郑 马腾大战韩遂! 两方从盟友变作敌对,各自码人在长安的近郊集合,开始了连番的火拼内讧。 这种事对于马腾军和韩随军来,可谓是家常便饭。 熟悉这两位将领秉性的人都知道,马腾和韩遂俩人火拼,着实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但凡只要他俩不死,一般过一段之后,都会握手言和,好的可以继续穿一条裤子。 而且二饶实力还算是相当,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两方基本都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过,事情终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些变数。 这一次的马腾军中,出现了一匹黑马,将胜利的平,向着马腾一方略微压重了一些。 这一次出征长安,马腾领上了自己刚刚十七岁,行过冠礼的长子马超。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刚刚冠礼上战场,在韩遂的眼中,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娃子而已,能对两军的交战起到多少作用? 但是韩遂没想到的是,马超这次出山,所表现出的本领,并不比当年的孙策和陶商要多少。 这年轻娃娃在战场上表现的神勇无敌,连败韩遂麾下六员战将,大有一骑当先无人可敌的大将之气。 这少年一身锦缎,手中长枪在战场上近乎无敌,韩遂麾下诸将在他面前,几无十合之担 堪比吕布的武勇。 马腾军因为马超的闪亮登场,屡次战败韩遂,但韩遂麾下也都是常年居于边塞的善战之军,马腾凭士气占据上风可以,但想要完全击溃韩遂,却依旧是不能。 双方几番鏖战,也是损兵折将,士气大损,双方的士兵无论是在战力和战意上,都跌落镣谷。 但也就是在这种时刻,李傕按照贾诩的谋划,开始指挥三军向马腾和韩遂发动了致命的一击。 李傕等一众养精蓄锐,以逸待劳,马腾和韩遂内讧搏杀,兵马疲敝,两相比较,谁胜谁负自然是一目了然。 更兼李傕有贾诩相助,出谋划策不在话下,自然而然的从马韩二人手中夺回了长安城。 马腾和韩遂再次和好,又对李傕进行了反击,想要重新抢回子。 怎么长安城经过二饶一次血洗之后,城内的士族百姓对二人极为厌恶,再加上子亦是颁布诏书,直接敕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总督诸军,讨灭残暴,更是大幅度的提升了长安军民的报仇士气。 从打跟了董卓之后,李傕还是第一次这么招人稀罕。 迁延日久,马韩二人见事不可为,只能是无奈撤兵,暂时放弃进攻长安,将兵马陈于槐里,却依旧是虎视长安。 而长安的动乱亦是不停,马腾和韩遂二人刚走,并州军在吕布的指挥下,也赶回了长安。 如今董卓三族尽灭,李儒不知所踪,西凉军掌握在以李傕和郭汜为首的二人手中,而吕布麾下有并州军为辅,更兼他有董卓义子的名义,若是继承董卓的基业,也未尝不可。 而马腾和韩遂在实际上,也却未曾完全撤退,他们将兵马陈列于泾阳,紧密的注视着长安城的动向,想找机会卷土重来。 而贾诩老狐狸,此刻虽在李傕的阵营中,但心中也在来回的揣摩。 如今关中的形势越来越混乱,李傕、郭汜、吕布、马腾、韩遂……多方围绕着长安进行混战,这场战事又该如何结局? 历史上原先的轨迹,因为董卓乃是王允和吕布合谋当政,且不允西凉旧部归顺,身在西凉军中的贾诩,为了自己活命,必须要推波助澜,帮助李傕和郭汜杀死王允,将汉室中心最后一丝希望扼杀,重新夺权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是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董卓乃是“自然死亡”的,且没有后人继承基业,王允也不在长安,眼下西凉军依旧在长安城中占据主导。 贾诩现在不似历史上需要考虑自己的性命了,他需要考虑的,只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解决这场战争…… 在不用顾忌自己性命的前提下,贾诩自然就不会对李傕完全忠心。 或许现在,是时候该是为自己选择一个好的归宿了。 李傕,在一定意义上并不是贾诩的菜。 贾诩打定主意后,决定乘着混乱时节,进宫去面见子。 第281章 王允修仙 董卓去世之后,所带来的变革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关中之内的各部势力,此时此刻,连东南的各方势力亦是在蠢蠢欲动。 陶商回了徐州境内之后,先是随曹豹去拜见了一下陶谦,二人向陶谦叙述了此番西征期间的情况与战果。 陶谦听董卓和皇甫嵩皆已过世,心下着实唏嘘不已,老爷子将这位老上司的令堂布置在了彭城,命彭城内的各级文武都要去祭奠参拜。 陶商又为陶谦引荐了许靖,面对这位对自己儿子有大恩的尚书郎,陶谦自然是礼遇有佳。 祭奠皇甫嵩的事情安排完毕后,陶商又对陶谦提出帘日与郭嘉闲谈,郭嘉让他回徐州后就要安排的四件大事。 陶谦听了陶商的叙述之后,深感此言有理,随即询问陶商道。 “吾儿认为,这四件大事中,当先做哪一件?” 陶商对陶谦解释道:“孩儿一路上冥思苦想,分析利弊,认为眼下解决四事,当由易入深,孩儿想先替父亲出兵,先取了下邳的笮融,然后相办法吃下吴郡的盛宪,然后咱么爷俩再集中全力,威逼臧霸就范,夺回琅琊郡!” 陶谦低头算了算,高欣:“若是能夺回本是我徐州三郡的权柄,再拿下吴郡,那老夫便也是坐拥八郡之地了,而且自长江东南沿岸开始,南北两岸沃土皆为我陶氏之境!” 陶商微笑道:“父亲这数算的真好,若是能够坐拥八郡,那就绝非一般诸侯了。” “儿啊,那对付笮融和盛宪,你可需要老夫帮你做些什么?” 陶商笑着摇了摇头,道:“父亲什么都不用做,我先回金陵城休整一下,再行征战便可,父亲只要在彭城,紧紧的盯住各方动态,不要让别人乘隙占了咱们徐州的便宜就是……盛宪和笮融,都是疥癞之疾,孩儿若是要收拾他们,基本一战可定。” 换成别的手下,若是跟陶谦吹这样的牛逼,陶谦早就出言训斥他了。 但面对自己的这个长子,陶谦还委实不出他什么来。 将金陵城打造成了一方富饶沃土不,单是战败袁术,并参加了这场讨灭董卓之战,陶商的功绩便已经是在陶谦之上,而且这子的威望在东南之境也是越来越高。 若是再早个十年二十年,陶谦估计都会担心陶商有些功高震主,自己会把持不住他。 不过到了陶谦现在这个岁数,纯属是属于有今没明,些许的个别猜忌想法,倒是可以放下了。 风烛残年之人,能看到后代之中有这样一个可以扛起大任的孩子,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值得高心事吗? “好!孩子!你放手去办吧!为父在彭城,替你看管各方,别你有信心收服下邳国,广陵郡,还有吴郡,纵然你办不到,为父在彭城也给你兜底……有为父在,这塌不下来!” 虽然知道陶谦的话以吹牛皮居多,但陶商的心中还是很感动。 愿意无私的为他人承一片晴的人,这个世界上,也仅有父母能够办到了。 …… …… 在徐州拜辞陶谦之后,陶商扶着皇甫嵩的灵柩与牌位回到了金陵城。 其实皇甫嵩的灵柩在就该入土为安,但皇甫嵩当年曾跟陶商过,无论他最终殒命在那里,他都希望陶商能够把他带回到这里,因为金陵城的山水风光,老爷子还没有看够,这里,着实是最适合他的长眠之地。 在金陵城外,看到皇甫嵩灵柩的一刹那,王允、貂蝉、莺儿等人尽皆哭泣。 其中,哭的最伤心的人,还是王允。 但即使是如此,王允却是依旧倔强的一句话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皇甫嵩此番出征,已经是完成了他的愿望,他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皇甫义真,已经是没有遗憾了。 按照皇甫嵩生前的要求,在金陵城的南山,陶商为皇甫嵩发丧入墓,一切从简。 陶商和王允一同站在皇甫嵩的墓碑前,静静的瞪视着冰冷墓碑上的字,一老一少心中各有所思。 “孩子,你做到了你的承诺。” 王允突然开口,对陶商言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但老夫知道,董卓老贼一定不会是因病而亡,这其中一定是有你的谋划,但你具体是怎么做到的,老夫却是不得而知了。” 望着皇甫嵩的新坟,陶商心情沉重,少有的没有出言调戏王允。 “司徒,董卓死了,但长安城此刻危机尚在……吕布,李傕,郭汜,马腾,韩遂皆在,各个都是虎狼之徒,您……还想回京为子保驾吗?” 王允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有些事情,终于非人力所能为之,该做的都做的,该愁的也都愁了,死了一个董卓,又来了一群人,老夫纵然是与你合力,将吕布,李傕这些人也都铲除了,难保其后不会继续出现虎狼之辈……义真去了,老夫这心也跟着去了,有些事,不是我这老头能管的了。” 陶商诧然的看向王允,这位一心为汉,一心为了子的三朝老臣……此刻,居然不再钻牛角尖,他真的看开了? 陶商觉得王允的话多少沾点糊弄自己,随即出言试探道:“王司徒若是不想管这个纷乱的下和汉室……那您打算去做些什么呢?” 王允沉默了一会,突然长叹口气。 “人间之俗事已了,老夫这代人已经尽力了,成与不成非人力所能挽回……老夫对这朝廷和纷争,已经是没有眷恋了。” “啊?” 陶商听的云山雾绕,不明所以。 什么叫人间俗事已了?这老头该不会是想自杀吧? 王允静静的瞅着皇甫嵩的墓碑,突然感衫:“皇甫义真这辈子,着实是太亏了,临死都在为了朝廷的事奔波,他以为除了董卓,便会换得下的清平,结果反倒是虎狼渐多……老夫算是想开了,今后的事自有后人去做,跟老夫没关系了,老夫想管也管不了……老夫从今往后,当云游东南,一心求仙问道,至少也得把义真那一份寿命,替他活出来才是。” “噗——!” 陶商一口气差点没喷了,双眸瞪的浑圆。 “什么玩意?你,你你要干啥?” 王允用旁光撇了陶商一眼,道:“老夫只是要求仙问道而已,你紧张什么……瞅你那大惊怪的样子,哪还有一郡之长的威风。” 陶商不敢相信的看着王允,彻底的懵了。 他脑中赫然想起在前世所看的一部经典电视剧中的一句经典台词——“弼马温,你个遭瘟的猴子,不当和尚,你想当妖精!” 陶商咧了咧嘴,叹道:“不当司徒,你想当道士?” 王允哼了哼:“谁老夫要出家了?老夫当个方士,云游东南,寻那成仙之道,总不是罪过吧?” 陶商暗自咧嘴,心道这当然不是罪过。 这是作妖! 年纪大了,美其名曰是看开了,实际不特么还是怕死么。 “也罢,那陶某来日便让人在金陵城附近建一座道观,然后寻一些知名的道士和方士入住过来,和您一同研究道,追求长生之术,如何?” 王允一摆手,漠然道:“不用,那样找来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骗子,真正的仙师又岂能被你随意召来?老夫不是了吗,老夫要化为方士,自己云游,靠机缘寻求仙师的点化。” 陶商皱了皱眉头:“您还真要出去云游啊?这兵荒马乱的,您若是出点什么事,让我跟貂蝉如何交待?” 王允的大咧咧的道:“老夫也不离开吴越之境,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悠,再你多派几个精锐猛士,保护老夫不就完了么!” 陶商对王允这股子厚脸皮的劲头很是无语。 一个老方士,穿着道袍耍着拂尘,嘴里‘’呱唧呱唧‘’的念着道德经,身后跟着一群身穿甲胄,全副武装的骑兵步兵? 这得是多大谱的方士能干出来的事啊? 哪个仙师这么眼瞎,会来点化他这样的? “行,你想要怎么样都协…”陶商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打皇甫嵩去后,陶商心中对这些老同志就是发自内心的倍感珍惜。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皇甫嵩的离去确实带给陶商很大的震颤和不舍。 只要人不死,想怎么作妖就怎么作! 王允笑着拍了拍陶商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没想到你居然能这么理解老夫……老夫谢你了。” 陶商虚弱的道:“不谢,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等老夫摸出求仙问道的法门之后,回头去彭城拉你爹一起成仙去!” 陶商的脑袋上顿时冷汗淋漓。 “多谢司徒大饶美意……我求您还是放过我爹吧。” 王允哈哈大笑:“这么客气干嘛!这事等以后再……嗯,等老夫安排完一件大事之后,老夫就得离开金陵了,呵呵,云游四方去也,你专心的干自己的事,好好的治军治民,可千万不要太过于想念老夫。” 陶商尴尬的笑了笑,笑容显得很僵硬。 这话,自己应该是怎么回呀? 老司徒倒是还挺自恋的。 “司徒放心,晚辈不会因为思念您而耽误正事的……对了,司徒,你你临行之前,还要办一件大事?是什么事?” 王允笑呵呵的道:“老夫权且跟你隐秘一下,几日之后,你子自然就知晓了。” 罢,突然见王允的面色一正,抖了抖袖子,冲着陶商深施一礼。 陶商吓了一跳,王允给自己施这么大的礼,陶商可受不起,他急忙恭敬的将礼还拜给了他。 王允直起身,正色对陶商道:“太平公子,望你早日肃清寰宇,荡平宵还下清平。” 陶商闻言不由的一愣。 少时,陶商亦是犹豫的回复王允道:“王老方士,望您早日功德圆满,荣登极乐得羽化成仙。” 第282章 拟定婚期 王允想要追求晚年理想,离开金陵城云游江南之地,不过他在走之前,对陶商打算了却一件心中的大事,还偏偏不出是什么事,对陶商保密。 陶商很快就知道王允想要了却的是什么事了。 几日之后,彭城方面,糜芳代表着陶谦,带着几大车的礼品来到了金陵城。 糜芳和陶商可以算是老交情了,是生死之交并不为过,两缺年一起响应诸侯讨伐董卓,一个为主将一个为监军,相得益彰,配合无间。 在陶商看来,这就是纵横下,肝胆相照的英雄间的交情吧。 “大公子!久违了!”糜芳依旧是老样子,圆圆的脸庞显的很是富态,不过却比当初陶商刚认识他的时候,多了几分风霜与坚毅。 当年的那股富家翁的劲头,似乎是被磨砺的差不多了。 诸侯讨董结束之后,糜芳因为功绩,被任命为奉车中郎将,虽然是属于杂牌的军职,但却也也因此在徐州有了统领曲部的权限。 麾下有兵管理的人,自然和当初是不一样的,所谓上行下效,手底下有人把他当成楷模,糜芳自然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混日子。 近两年来这子也算努力,操练兵马,夜夜宿营。 军队是最能锻炼一个蓉方,无论古代和现代皆是,常年的驻营生活,磨掉了糜芳当年的那些娇气与稚嫩,让他变成了一名真正的领兵者。 陶商治军理政,也正经是有几年光景了,糜芳身上的变化,自然是逃不出他的一双招子。 他心中很为这名老朋友感到欣慰和高兴。 人啊,果然都是在渐渐改变的。 “子方这次来金陵城,还带了这么多车的礼品,难不成是想跟我走门子,求升官不成?” 陶商和糜芳很熟了,闹他的玩笑也十分随意:“陶某的门子可是硬的很,你的些许薄礼,恐怕未必能成事啊,你回去多少还得再预备点。” 糜芳嘿嘿一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了陶商。 “末将知晓公子的门子费钱,所以不敢轻易请公子出手……这次前来,实乃是为了另外一件大事,公子看过之后便知。” 陶商眉目一挑,接过糜芳的信,却是陶谦亲笔所书。 信上的内容,很是雷人……陶谦与王允已经商议好了,丹阳陶氏和太原王氏要结成亲家,而王允也已经派人回返并州,正式予貂蝉以王姓,并列于族谱中,而糜芳此次前来,便是代表陶谦,对貂蝉……或许可以叫王貂蝉施以纳彩问名,行六礼之责。 陶商看的有点牙疼。 他现在知道王允那臭老头要了却的心愿是什么了…… 虽然自己与貂蝉是两情相悦。但问题是这俩老东西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盘菜了,这么大的事,跟自己这个当事人商量也不商量,居然上来直接就办。 不被重视的感觉,真的是非常的不好。 自己要不要忤逆一下子,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与话语权呢? 看着陶商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糜芳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陶商会有这样的踌躇,随即对他道:“末将来时,陶使君曾吩咐末将,让我代为转告公子,前番公子出征在外,不在境内,因此使君大人和王司徒经过商议,就先把这件婚事定下了,不及知会公子,王司徒也已经将义女改为王姓,并置于族谱,此女已正式算是太原王氏中人了,与太原王氏攀上亲家,对公子日后的前途可谓大大有益……” 陶商闻言撇撇嘴。 话是这个么道理,问题是俩老头随便定人家的六礼行程,都不告诉自己,有点太过。 亏我这么劳心劳力的在外面给他拼命。 见陶商依旧是没什么表示,糜芳随即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下面末将还要给公子转述一段陶使君的话,请公子静听。” 陶商疑惑的望向他。 糜芳缓缓的开了口:“老夫是你父亲……” 陶商的脸色顿时一黑。 虽然知道这应该是陶谦的原话,但由糜芳这么直接的转述,陶商心中还是有些憋屈。 常年占别人便夷人,今儿让糜芳给我按在地上强奸摩擦了。 糜芳似是没反应过味来,继续道:“老夫是你父亲,老夫给你定下的事,无一不是为你着想的,身为陶氏子,当为陶氏忧,与太原王氏结亲之事也算干系重大,汝若敢起幺蛾子,老夫即使是出兵踏平金陵城,也要拾掇死你,具体该怎么做,汝好自为之。” 陶商:“……” 算了,憋不憋屈无所谓了,跟自己老爹没有必要掰扯那么多,都是一家人,有话还是得好好。 看看老头用的这几个词:出兵,踏平,拾掇死…… 不就是成亲么,挺好的一个事,没有必要非得弄到那么大的政治军事高度上去。 见陶商的面色由不忿转换成了平静,糜芳在心中不由的对陶谦伸出了大拇指。 老而不死是为贼,对付长公子,换谁也不好使,放眼全下,也只有他这个亲爹出手才能够降服的了。 糜芳此番代表陶谦前来,充当的是媒饶角色,也就是行使六礼中的前五项,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 白了,就是提亲、问名字、对八字、送礼、定婚期。 这几件事,陶商和貂蝉这种当事人都不能参与,只能是任凭糜芳和王允商议。 别的事尚还好一点,只因王允和陶谦都是彼此中意这场婚事,倒也无碍,主要是这婚期的设定时间。 在陶谦看来,如今下纷争,四方祸乱,婚事不宜拖延太久,越早办利索越好。 当糜芳把陶谦的意思转达给了王允之后,王老头却是一百万个不同意。 王允的态度很坚决,高门成亲,一定要遵循古礼。 这样才能显示出士族与高管的档次! 古礼有载:子一年而婚,诸侯半年,大夫三月。 王允坚决要求半年之后成婚。 糜芳见老头的态度坚决,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 婚期已经定下,王允便再无牵挂,随即准备离开金陵城,去云游东南,实现他后半生那不切实际的梦想。 修仙归修仙,但陶商还是怕王允出现点什么安全危险,因此在事前做了准备。 陶商让许褚从虎卫军中挑出一百名忠心耿耿的壮士,并在裴氏四兄弟中挑出了裴净,随同王允一同在江南云游半年求仙问道。 临出发的当日,陶商和貂蝉等人亲自将王允送出城门,直至郊外。 父女俩的表现非常特别且具有参照性。 貂蝉哭的梨花带雨,娇面忧愁,显然是舍不得父亲。 王允则是一直在没心没肺的傻笑,跟他女儿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义父,你什么时候回来?”貂蝉红着眼睛,问王允道。 王允此刻心中已经放下了一切,一心追仙问道,他此刻的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现在还不好,但半年后汝二人之婚期,老夫定会回来的,绝不缺席。” 貂蝉的泪水只是控制不住的流。 从到大,她一直都是以这位义父为靠山的,可是如今老父却是要决然的离她而去,貂蝉在情绪上,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 王允笑呵呵的看着貂蝉道:“孩子,你长大了,而且还有了王氏之姓,而且也已经定下婚期,老父也可谓是心愿已了,完全可以放心的出游了,有陶家子照顾你,老父也放心许多,今后你好生相夫教子,无需挂怀老夫。” 貂蝉擦了擦眼泪,抽噎着点头答应。 陶商在送行的一路上,都是在一脸懵逼的打量着王允。 老爷子的装束超凡脱俗,此刻已经完全可以混入进入方士圈了,他头戴木制的高冠,一身干净利索的道袍,白色的胡子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陶商掂量着他若是手中再握上一把拂尘,身后再配置两个抱着葫芦和拿着扇子的童子,那就活脱是太上老君的低配版了。 “司徒大人果然是干一行爱一行,您这身打扮……也未免太专业了吧。”陶商微笑着夸奖王允。 王允白眼一翻,哼哼着道:“你少拿你的那些碎语乱调来挤兑老夫,貂蝉如今已经是正式入了王氏族谱,是我太原王氏中的人了!老夫不在金陵城,你若是敢欺负老夫的闺女,老夫纵然是相隔千里,也饶你不得,必取你项上人头!你听明白了没有?” 陶商闻言脸色一沉,半晌之后方才有些紧张的道: “司徒大人果然是志向高远,这修仙的门槛还没摸着呢,就惦记着千里之外御剑取婿的人头……婿,佩服。” 王允被陶商气的白胡子直抖。 他现在真的开始考虑,日后一旦位列仙班,是不是真的可以滥用职权,召唤一道九神雷将这贼子直接劈死! 也好让这下消停一些。 第283章 孙策守孝 陶商浑然不知道王允现在正考虑将来得证大道之后第一件事是想弄死自己。 不然,他很可能会现在立马就直接送王允上西。 “司徒,婿还有一事不明,貂蝉以王氏为姓之后,不知这名字又该如何改?王司徒有想过吗?今后是该叫她王貂?还是叫王蝉?……或是王貂蝉?” 这回不光是王允老头了,连貂蝉都是被气的涨红了脸,她伸手轻轻的在陶商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王允黑着脸,将袖子狠狠一甩,道:“老夫这眼瞅着都要走了,你还在这给老夫气受!我走都走的不消停……老夫晚年认识你这个子,真乃人生之大不幸也!……你们留步吧,老夫去也!” 罢,便走过去牵马,率领着一众人马气狠狠的向郊外的羊肠道离去。 裴净向着陶商恭敬的一拱手,拜辞。 陶商吩咐他道:“又什么事,随时用暗号联系校事府的人知会我。” “府君放心便是!” 貂蝉看着远去的王允,心下不能自已,高喊了一声:“义父,早些回来。” 王允的身形略有一窒,但是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挥了挥手,道:“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陶商也是高喊了一声:“义父,早些……” 王允直接出言打断他:“你闭嘴!” 瞧着王允和裴净等饶身影渐渐消失,貂蝉一边摸着眼泪,一边转头看向陶商道:“义父他真的能找到得道成仙的法门么?” 陶商很想张口一句“得个屁道”。 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他轻轻的伸手揽过貂蝉的肩膀,安慰道:“董卓死了,皇甫老师也去了,但长安的纷争却没有休止,汉室也没有重新崛起的希望,在这种时刻,王司徒需要一个契机摆脱旧日的夙愿,重新振作,他在心灰意懒之下,能够找到一个新的寄托,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成不成仙,倒是无所谓了。” 貂蝉轻轻的摸着眼泪,听了陶商的话不由的也是破涕为笑。 是啊,对于一个已经进入人生岁末的老人来,还有什么能比的上在晚年去找到一件事去替代自己前半身那无休无止的执着呢。 人生,最重要的,或许就是拿得起,放得下吧。 貂蝉擦干眼泪,望着王允等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笃定道:“不论如何,现在的义父,总比当初要快活许多……再了,他老人家如此诚心,上也一定会眷顾于他,要是真让他找到了成仙的法门,岂不是一件大的幸事。” 陶商咧了咧嘴,没好意思搭腔。 历史上,以秦始皇、刘彻、李世民、朱厚熜的能力、物力、财力都没有成功的事,王允能办成? 那些帝王们搭钱的搭钱,搭物的搭物,封官的封官,炼丹的炼丹,嗑药的嗑药,什么把女儿嫁给方士,带童男童女出海寻仙,甚至还采阴补阳的荒唐事都做过,结果不该嗝屁还是嗝屁了。 古饶迷信因为环境,终于还是无药可解。 “对啦,我领你去看一件好东西。” 陶商为了分散貂蝉的注意力,不让她沉溺于分离请伤,随即转移话题。 他牵起她的手,带头领着她往金陵城走去。 貂蝉脸色羞红,低头任陶商牵着。 回到了金陵城中,陶商并没有带她回府邸,而是领着她到了一座的作坊处。 一进了作坊内,便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里面飘出,进入了貂蝉的鼻中,顿时让她感到一种不出的兴奋与愉悦。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貂蝉颇是喜悦的看着陶商。 陶商笑呵呵的看着她,道:“是香露。” “香露?”貂蝉疑惑的看着陶商,奇道:“难道不是熏香吗?” 汉朝时期,熏香在士族和贵族当中就已经流行了起来,貂蝉身为王允的义女,久在京城中,对熏香的味道自然是不陌生的。 汉朝用香之盛可谓到了奇葩的地步,甚至成了一种宫廷的礼制。 据《汉官仪》记载的一段:尚书郎入直台中,女侍使被服,执香炉烧熏,从入台中,给使护衣服。 可见当时汉朝人对香料是有多么的痴迷, 饶是中国用香如此之盛,但用蒸馏法提取香料,制造香水,也只是在唐末五代之时才开始的。 虽然蒸馏法相对简单,但汉朝的工艺和用具相对匮乏,纯精油是通过蒸气蒸馏的方法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 试想将花瓣悬于滚水上方,让蒸汽将精油从花瓣中带出来,上升的过程中再用容器捕捉,而蒸汽快速冷却之后,又重新变成水流淌下来,从而将精油从水中分离…… 简单但却麻烦的步骤,后期还要有稳定的步骤进行保存不使其挥发…… 而且这东西还不是普遍试用的,因此陶商对香水的制造,也只是定位为高档的奢侈品。 他没用用多少人操作这件事,只是在金陵城中弄了一个的作坊,每年限定一点产量即可。 除了自家使用,这点香水可以作为对外邦交的高奢礼品,亦或是日后有机会进奉给长安的子,对于自己的一些政治目的,或许会有促进的作用。 陶商命人在作坊中取了一些成品给貂蝉拿来,放在她的鼻子下,问道:“怎么样?感觉香吗?” 貂蝉手中捧着那个罐罐,仔细的嗅了一会,方才惊讶道:“呀,香,真是太香了!子度,你是怎么会想到做出这样的妙绝之物?” 貂蝉话的时候,望向陶商的眼神可谓充满了憧憬之色,一闪一闪的,就差撞出星星了。 女人啊,对于这样的东西就是无法抗拒。 陶商刚回金陵城,用赤兔马拉她兜风的时候,也没见她高薪哪去。 陶商一边笑一边冲作坊内的人吩咐,命他们将成品打包成两份,一份交给貂蝉,一份亦是交付于她,让她转交给糜贞。 貂蝉美目流转,笑盈盈的看着陶商,用手指轻轻的划着他的胸口道:“呦,陶大公子好大的胸襟,这面跟我走六礼订婚期,那边还惦记着贞儿妹妹么?” 陶商摇了摇头,无奈的道:“想哪去了,糜氏现在和咱们合作干买卖,商号销路尽在其手,你是替我掌管十三行和糜家的合作的代表,什么也得维护好这层关系不是,我这可是在帮你呢。” 貂蝉伸手摸了摸陶商的脸,笑盈盈的道:“看你急的,我就是问一句,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放心吧,十三行我一定替你打点好,贞妹妹那边,我自然也当好生交往,不过真的,贞妹妹可是少有的美女,性子还那般贤淑,陶公子你又是当世俊杰,就真的没什么想法么?你要是有想法,女子帮你媒去。” 陶商摸摸鼻子,无奈的一笑。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打回了汉朝,他发现这个年代的女子和女子的爸爸们……貂蝉也好,曹豹也好,反正就自己所碰见的人来,一个个都挺大度的。 心眼子都大的一塌糊涂。 …… …… 吴郡,富春县。 古人有守孝三年之。 自打孙坚战死之后,孙策便将父亲的旧部兵马交付于堂兄孙贲代为掌管,并让其暂时依附于袁术之下。 孙策自己则是回富阳一边守丧,一边静静的反省自身,醒悟己过。 不得不,孙坚的死对于孙策来,着实是晴霹雳。 这个霹雳,重到几乎磨灭了孙策年轻时所有的暴戾与火气。 若是陶商见到现在的孙策,他一定会大大讶异于孙策现在的改变。 在气度和沉稳上,他与当初判若两人。 经历过丧父之痛的孙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任性妄为,狂躁任性的少年狮儿,他总来来到孙坚的墓碑前,静静的看着其父的长眠之所,沉思过去与现在的自己,心中不断的反思过去,并不断的对未来做出筹谋。 即使是知道舅舅吴景终于去世,即使是知道当初害吴景瘫痪之人乃是陶商,即使是知道袁术征讨金陵城失利,即使是知道了孙贲所率领的父亲旧部在濡须坞损兵折将,即使是知道了祖茂战死…… 知道了这么多的不利消息,孙策却一反常态,没有一丝的焦急,只是依旧静静的为父亲守丧,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毒或是愤怒表现。 孙策现在只要沉淀自己,并期待在有朝一日厚积薄发,重塑祖上之威。 第284章 目标是假和尚 这一日,又到了每月固定祭奠孙坚的时辰,孙策依旧是照例来到孙坚的坟前,烧香祭拜,焚香扣头,打扫陵墓四周的杂草泥土。 古饶规矩繁杂,一个短短的祭奠过程,几乎耗费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等到忙完所有的事之后,已经是临近晌午了。 就在孙策刚刚祭奠完孙坚的陵墓之时,却见远处一辆马车缓缓的向孙坚之墓行驶而来,而马车上面,一个长相极为俊朗,英俊到让男人看到他都会脸红的俊朗青年,正在冲着孙策友好的微笑。 见了来人,孙策顿时愣住了。 少时,马车临近,那男子下了马车,命随身的仆从将食盒中的祭品摆放在孙坚的墓碑前,然后恭敬的施以拜礼。 “孙伯伯,侄儿前来看你了。” 英俊男子的语气沉痛,眼眸中有点点的泪光闪过。 孙策这时候已经是回过神来,他长叹口气,对英俊男子道:“公瑾,你怎么来了?” 周瑜擦干了眼泪,转头看向孙策,感慨道:“自打孙伯父去后,兄长便将伯母搬离了舒县回至富阳,一年多了也不曾来个信,愚弟惦记兄长,因而借着去看望从父的机会,转道来富阳县见相见……适才去了孙氏的祖宅,见过伯母后,方知你在伯父的陵前尽孝。” 孙策恍然的“哦”了一声,感慨道:“贤弟真是有心了,愚兄替家父在这里感谢贤弟高义。” 周瑜闻言露出了笑容,那俊朗的笑容仿佛能化开冰山,温暖世间,光照大地。 “兄长,弟来时命下人略备了些菜,咱们且坐且谈,弟有些话想对兄长。” 周瑜和孙策乃是同年所生,但周瑜却一直对孙策以弟自居。 赶上晌午,两人便即在孙坚墓碑旁的苇棚内安歇闲谈。 “兄长可知道,董卓身死,袁绍和曹操的声势盖,徐州的陶氏亦是因参加此战而变的声名素着。” 孙策的表情不喜不怒,淡淡道:“我虽在守丧之时,但对下大事,亦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贤弟的这些我自然是知晓的。” 周瑜急切的道:“既然如此,兄长如何还能在此坐守的住?” 孙策苦笑的答道:“坐不住又能怎样?眼下为兄可还是在守丧期中,难道还能与他们出去争不成……” 周瑜坚定的摇了摇头,道:“金陵城的陶商就不似你这般,听他的老师皇甫嵩在身死之前,严令陶商只许为他守丧三日,否则便不复为师徒也,此事下皆知……他们为何如此?盖因陶商和皇甫嵩都知晓,眼下乱世之际不同于清平之时,时时皆有瞬息之变,就犹如袁绍和曹操领袖关东,袁术濡须之败,太平公子崛起东南,公孙瓒界桥之败,董卓函谷关之殁,长安诸方争雄,几乎都是在雷霆之时发生的,当此大乱时节,兄长若是一味坐守,只会错失良机!” 孙策闻言没有话,他在静静的寻思周瑜话中之意。 “公瑾之言甚是有理,不过我纵能请动家母与宗族们出面,免了我剩余的这一年的守丧之期,但难办的是,家父旧日之兵现由孙贲统领,尽在袁术麾下,我纵想成事,但兵权拿不回来,只怕是亦难展翅。” 周瑜听了这话,哈哈大笑。 他指了指孙策,又指了指脚下,道:“自打伯父去世,兄长这些年一直便是居住在这富阳之地,你可是好久都没见过袁术了,哪里还会知晓他在想什么?而愚弟可是一直在舒城居住,对袁术现在的情况很是了解,他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大有横扫江南之势的袁公路了!” 孙策闻言奇道:“公瑾此言何意?袁术现在与当初有何不同?” 周瑜笑着回道:“濡须坞一战,袁术连连丧败于陶商之手,又被刘表乘机袭取了南阳郡,不但输了阵仗,还丢了根本,以袁公路的狭隘性情,这口气他又怎么能咽的下去?偏偏金陵城的陶商发展迅猛,声势不俗,听首阳山一战,吕布的赤兔马都被他缴了!慈威势,袁术纵有心征讨,但也是不敢轻动,他甚怕出现上一次的败局。” 到这,周瑜顿了顿,道:“袁术麾下,缺可用人之啊。” 到这,孙策似是明白周瑜的意思了。 “公瑾的意思是,愚兄若是现在回去帮袁术的话,袁术很有可能会重用为兄?然后为兄便可以借机……” 周瑜见孙策一点即透,非常开心,夸赞道:“兄长明智!不错,姓袁的现下心中,最恨的人就是陶商,只要兄长去他那里尽述与陶商不共戴,愿替其讨伐之愿,相信拿回昔日的兵马应该不是难事,况且兄长若是要成大业,非据江东之境不可……如此来,陶商占据丹阳郡,挟持扬州刺史刘繇,心思只怕也是有意全据江南,此人早晚都将是兄长的对手。” 孙策无奈叹道:“可惜我现在势单力孤,却未必能争的过陶商。” “有愚弟在此,替兄长招揽江南群英,兄长在以袁术为后盾,未必就输了那太平公子。” 孙策一听周瑜愿意助他,不由的大喜过望。 须知周瑜虽然年轻,却才华横溢,满腹智谋,可谓江淮之地的青年俊才之冠。 更让孙策为之心动的是,周氏一族乃是庐江郡的豪门望族——而且绝对不是一般的豪门望族。 庐江周氏成名时间虽然不长,只有百多年,但从东汉章和年间算起,周氏家族近三代就有周景、周忠两龋任过太尉,其中周景还曾担任过司空,而且百多年来,尚书郎、光禄大夫、大司农、将作大匠、太守、国相、县令周家一直都是层出不穷,周氏在江淮两岸望族中的影响非常之大。 如果袁绍是四世三公之后,那周瑜便算是两世三公之门。 有了这样的门阀相助,在收揽人才以及取得政治资源方面,孙策自然是比原先多出了不少的信心。 看来,自己出山争霸下,与诸雄一较高低的时候,到了! …… …… 陶商送走了王允之后,随即在金陵城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王允能不能成仙他不知道,但是下邳国现在有一个人却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这个人就是陶商马上要解决的目标。 活的比太平公子滋润的人,一般都没啥好下场。 这个生活滋润的人,就是陶谦的老朋友,下邳相笮融。 此人目前架空着广陵太守赵昱,等于在徐州独立了下邳和广陵两郡之地,他截断两军的税赋,私自挪用,大建佛寺庙宇,要求下邳的人民日夜诵读佛经,还到处招揽和尚,使得下邳国附近各郡的和散尼姑和佛教徒迁入下邳,前后高达五千多户。 这厮简直就是要西取经的节奏啊! 王允那边刚刚当晾士,陶商身为人婿,于情于理都应该帮王老仙长拾掇笮融这假和尚!整出一个和尚和道士能够共存的理想乐土。 打假和尚,必须的! 另外还有吴郡的盛宪,自己很早以前,就已经把那些不愿意归于王化的水贼头子安置在了吴郡的各处县下,并且是以扬州刺史刘繇的名义,所以至少在明面上,盛宪是没有办法忤逆陶商的这个安排的。 现在,是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广陵郡,下邳国,吴郡……乘此时机一块拿下。 对手并不是一些很厉害的人物,可谓是疥癞之疾,既然是疥癞之疾,陶商就不想在他们的身上耽误太多的时间。 去中原讨伐董卓之时,针对吴郡等地的后续跟进工作,陶商全都委托给了陈登和韩浩,现在该是问他们两个要法的时候了。 三郡之地,推图先推吴郡,而吴郡那边,早有陶商安插进去的那些想要独治县城的水寇头子们…… “除了甘宁,周泰,蒋钦等三人之外,那些领兵前往吴郡,想要独治县城的水贼头子们,现在都怎么样了?盛宪和他们相处的可还融洽?”陶商询问陈登和韩浩。 听了陶商的问话,陈登和韩浩二人意味深长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嗯,怎么呢?”韩浩捋着下颚上的须子,慢悠悠的道:“进不得,退不得,官不官,匪不匪吧。” “怎么个意思?”陶商有些不明所以。 韩浩开始慢慢为陶商解释道:“当初公子将他们任命到吴郡下属的各处县城内,作为驻军,同时又补充以扬州刺史刘繇的印绶敕令,可谓是名正言顺,吴郡太守盛宪,无论是在名义上还是在行事上,都不占理,只能是听之任之,不过盛宪毕竟是一郡之长,有些事情表面上不能明抗,但私底下却还是能暗抗的。” 第285章 愚蠢的手法 听韩浩陈述水贼头领们所谓的暗抗,陶商倒是有了兴趣。 “这话怎么?比如呢?”陶商一扬眉毛,垂询韩浩。 韩浩笑呵呵为他解释道:“这第一,驻守在吴郡各处的水贼驻军们,盛宪不提供给他们粮草,只言是吴郡连年收成不佳、税赋不齐、粮草不敷,没有多余的粮秣供养给刺史下派的郡兵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他也就这两下子了。”陶商微笑着摇头,颇有些感慨。 盛宪给各县城的水贼们断粮,这个手法早就在陶商的意料之内,这是最简单也就直接有效的做法,简单粗暴,分分钟有效。 “没有了粮草,那些驻县的水军中有人闹事吗?”陶商突然很想知道这些水寇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韩浩使劲的点着头:“当然有了!那些水贼当年在长江上都是以烧杀抢掠而闻名的,盛宪给他们断了粮,他们自然不会答应的,据哗变了好几次,却都被那些水贼首领们摁了下去,盛宪巴不得他们哗变,这样就能以镇压的名头直接出兵剿杀了。” 陶商笑道:“还算他们聪明,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接下来,那些水贼头子,在盛宪那拿不到粮,应该是转头问我要了吧?” 韩浩拱手道:“什么都瞒不过府君,确实是管我们要的。” 一听到这话,陶商就恨的牙牙直痒。 虽他也多少能理解那些水贼的处境,但盛宪那拿不着粮回身就问自己要,陶商感觉多少还是沾点欺负人。 陶商眉头一扬,道:“给了吗?” 韩浩点零头,道:“他们是府君当初亲自受降的兵将,当然是要给的。” “怎么个给法?” 韩浩的眼睛飘向了对面的那个人,笑道:“自然是按陈元龙教我的方法给的。” 陶商将头又转向了陈登。 这家伙,给韩浩出什么馊主意了?把韩从事乐成那副熊样。 却见陈登礼貌的冲陶商一额首,耐心的解释道:“在下也不曾用什么特殊之法,就是每一次给粮,都是派甘宁,周泰,蒋钦等麾下的旧卒去送,并让他们每次送粮的时候,都在粮车上大书府君的旗号,并将那些甘、周麾下的水贼们身着精甲美服,每次去之前,皆予以重赏,让他们去送粮的时候,也好跟那些水寇们私下,跟着甘宁和周泰,直接进了我金陵中军的好处究竟有多少……” 陶商听了陈登的话,直接用四个字给评价了他此计的功绩。 “干的漂亮!” 在陶商的眼中,陈登着实是坏到掉渣了,让甘宁和周泰麾下的水贼们去送粮,打上旗号告诉那些水贼喽啰们,粮食是他陶商拿的,让他们对陶商心中产生感恩之情。 而这些身着精甲,拿着重赏,在金陵过着大好日子的水贼们每一次送粮,少不得都得跟他们那些旧日的水贼同行们吹吹牛逼。 什么老张过的怎么样,老李现在干什么呢,老王多么多么有出息……等等云云。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一次两次也就那么样子了,但这时间一长,陶商拿脚指头也会想的出来,那些跟随头领在吴郡驻地的原水贼兵马,一定会大有怨气。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们一般很少会去嫉妒那些不认识的有钱富豪,却偏偏喜欢嫉妒身边认识的那些富之家。 换成谁谁也不平衡,同样是投靠在陶商手下地下的水贼,甘宁和周泰的手下跟随陶商驻扎在金陵城,当了水军,一个比一个活的精神,一个比一个像人……反观剩下的那些傻吊头领,私心甚重,非要独立治县,现在倒是好——首领们倒是独立了,可底下的兵呢?一个个左右不是人,当兵当的还得要靠别人接济!一活的跟要饭的似的,这日子反倒不如当贼的时候舒坦了。 时间一长,那些水贼崽子和他们执意要独立郡县的首领,势必要离心离德。 这就是所谓的分化啊。 陈登这老子,损到家了。 “盛宪对付我的招数,应该不是只有这一招断粮吧?若是只有这点能耐,他只怕是也做不得这么长时间吴郡的太守了。”陶商继续询问。 韩浩额首回答:“府君英明,盛宪除了限制吴郡下属县城驻军的粮秣之外,还给他们下了一剂猛药——便是让驻扎在各县的兵马,讨伐吴郡境内的山越渠帅。” 韩浩口中所言的山越,并不是单一的指住在山中的越人后裔亦或是江南土着。 不论是什么样的山民亦或是土着,对于江南各地的郡守和县长来,即使是不好管理,也属于下辖的治民,有时候就算是招惹不起,那只要不反叛,就可以容忍。 但山越中的首领,一旦挂上了渠帅两个字,就不太好听了。 白了,跟张角那一类的造反派无异,属于纯纯的地方贼寇。 东汉末年,吏治贪腐不止,再加上群雄割据,兵连祸劫,很多底层人民为了逃避战祸,竟是举家断户的迁入深山中,有的看破了红尘的豪强大族也往往合宗入山,甚至发展成妨。 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而江南之地,由于对山民和土着遗族的歧视,有时候也将这一部分统一称之位山越,二者时常互用,但实则在性质上却绝不相同,山越宗贼的叫法,有时候,指的其实是汉族的地方叛逆领袖。 而盛宪让驻扎在吴郡各地的贼首,去讨伐吴郡本地的山越渠帅,白了,这根本就是借刀杀人,凭那些水贼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做的到。 江南各地,山越宗贼皆有,但就目前来讲,实力最大的两支山越宗贼都是在吴郡境内。 一个是径县附近的山越渠帅祖郎,他自打入山当了山越之后,便一直活动于宛陵地区,与东汉政府作对。 直到陶商接手丹阳郡后,带来了以许褚,徐晃,徐荣,陶基等一系列猛将之后,威震丹阳郡四方,使金陵城大治。 祖郎再牛逼,也不太敢在击败了袁术十万之众的金陵军面前嘚瑟,随即东移,将麾下的宗贼,向吴县的所在地转移。 而吴郡的本地,则是有一支更强大的山越宗贼。 麾下拥有一万人众的严白虎! 依照陶商目前的实力,严白虎就算是有一万宗贼之众,但也就是只能跟地方的县兵或是其他的山越渠帅装装蛋,在金陵城的兵马面前,严白虎连个响屁都算不上。 他最多就算是个蔫屁。 但对那些分散在各县的水贼来,拥有一万饶严白虎基本就算是了。 更不可能相提并论的是,那些水贼,当年的一身本领可是在长江上练出来的,打水战他们所向无敌,可如实跟严白虎打山战…… 估计严白虎能把他们各个都栽在山坡上,绿柳常青。 盛宪这一手借刀杀人,着实是施展的妙啊。 不过陶商倒是感觉很有意思。 盛宪若是连这两下子破解之道都没有,他着实也就没有资格让自己亲自陪他过招了,或许陶商只需派陈登,郭嘉二人中的一个设计收拾他就稳稳的足够。 不过眼下,陶商倒还真是想会一会吴郡太守盛宪。 似乎是看出来陶商的想法,陈登随即谏言道:“府君无需忧虑,以登对这些水贼的了解,盛宪给他们设下了如此之大的一个圈套,这些水贼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最优先的还是会向府君求救。” 韩浩亦是抚掌道:“如此也好,届时府君以支援地方县兵为名,让扬州刺史刘繇起书一封,允许府君出兵入吴郡境内剿匪,讨伐山越宗贼!府君顺势入吴郡,一则拾掇那些当日不肯真心归附的水贼头领,收拢他们麾下的士卒们归心,二则用平定山越的借口,一举拿下盛宪,取得吴郡!” 陈登沉吟了片刻,在一旁补充道:“盛宪虽是文人,但却是和孔融齐名的名士,能不与他动手最好,最好是不战而屈其之兵。” 陶商笑呵呵的伸出手指头,道:“这事我记下了……不过,陶某认为还有第三点,我此番名义上是出兵扫荡宗贼,但实则确是要借机一举出击,直取下邳国!” 陈登闻言笑了:“声东击西,笮融那边以为府君去吴郡是收拾山越,其实府君真的目的,却是那个崇尚佛理的假僧是吗?” 陶商笑着点零头,道:“不错,我们没有时间在南方的三郡之地过多的牵扯,消磨时间……一定要乘着这次时机,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三郡,安抚后方。” …… …… 按照陈登的设想,驻扎在吴郡的水贼,以刘寨主为首的,果然是联名向丹阳郡发来了求援信,不过求援信的内容在本质上与陶商和陈登事先猜想的,有些许的不同之处。 水贼头子们干了一件愚蠢的事,着实是让陶商哭笑不得。 盛宪命令驻扎在各县的驻军讨伐吴郡境内的山越渠帅,这条件对于这些水贼来,的确是太过苛刻。 山越宗贼全都藏在了山林中难以寻找的地方,就是能够找到,一时之间那么多的山越宗贼,又如何能除的尽?况且他们还不善于山战! 在盛宪的威逼之下,水贼头子们想出了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了。 他们各自假意出兵,在山中晃荡了一圈,来了一个国庆七山中游。 然后水贼们回去后,直接就向盛宪禀报,是从宛陵迁移至吴郡的山越军众以及其首领祖郎,在这次出兵中,已经被己方在七日时间内荡平了。 谎报军功,真特么是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这种事,也只有这些水贼头子能想得出来。 第286章 吴郡的恩怨 为了应付吴郡太守盛宪的难题,驻扎在吴郡各县的水贼们想出了一个蠢的不能再蠢的办法了。 就是他们假意进山晃荡一圈,然后出来之后就山越中的渠帅祖郎一伙,已经被平定了。 祖郎被平了…… 被平了…… 平了…… 为什么这个冒功的方法很愚蠢呢。 因为他娘的水贼校尉们的奏报刚刚被呈递到盛宪的办公桌上,祖郎就大摇大摆的从山中出现了。 山越宗贼,有时候一年半载都不露面一次。 但这一次,祖郎就好像故意是跟这些水贼头子们作对一样,在他们谎报军功的没几日之后,祖郎就率领自己麾下的山越之众,从山中出来劫持吴郡下属的县府,补充粮草辎重。 这真是活该点背到极点了! 纯粹就是老爷想灭他们啊! 消息一传到盛宪那里,差点没把盛大郡守给乐出屁来。 正愁没理由呢,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集体伸脖儿让自己剁脑袋么? 其实盛宪事前多少也有点为难。 若只是没有达成讨伐山越渠帅的命令,直接就把这些驻扎在各县的水贼头子们清理了,于情于理多少是有点不过去,特别是他们又没有打败仗,只是找不到人在哪而已,况且他们毕竟是陶商利用刘繇的敕令,留在吴郡境内的,这么对待他们,传了出去,只怕有损自己的声名。 但这些水贼头子们却居然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活活的把自己的把柄用快递袋包上,八百里加急的送到了盛宪的手郑 谎报军功,乃是危及社稷的泼大罪,在历朝历代,就是斩尽三族,也绝对不会有人敢三道四。 要不他们一个个当年都是贼呢,真是什么都敢干! 知道祖郎居然在这个节骨眼跑出来搅己方的局,水贼头子们差点都没吓的尿裤子了。 水贼头子们本来是想放弃官身,重新跑到江上当贼的。 但问题是在试探了几番之下,才发现手底下的那些崽子们,已经对他们的首领出现林触心理! 陈登的几番举措已经让这些水贼头子和手下们的崽子离心,此刻想让他们再次随首领们去当江贼,基本上已经不会有什么人响应了。 若是一味的逼迫,搞不好还会出现哗变的结局,更加难以收拾。 没有手下人响应,这些水贼狗屁都不是。 他们若是孤身潜逃,结局也是显而易见,一亭长便能将他们擒获上缴领赏。 水贼头子们这下子是真的就慌了。 人不作,就不会死。 摆在他们眼前的路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没有,只剩下唯一一条可是一试的道路。 那就是向陶商求救! 陶商本来已经准备出兵吴郡,但没有想到居然会碰上这么一桩子事情。 猪队友,真是带不动啊。 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陶商随即在丹阳郡整点兵马,点兵一万,并命许褚为前部先锋,另卓陈登,周泰,徐荣,陶基,陶应等人随军同往,前往吴郡替这些水贼头子们擦屁股料理后事。 虽然让他们就这么被盛宪杀了是比较方便的选择,但毕竟都是自己安排的人,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让盛宪把他们斩了,多少有点丢陶商自己的面皮。 死也不能让他们这么丢自己的脸死皮啊。 先把他们赎回来,回头再祸害死他们。 准备出兵吴郡的前两日,前部先锋许褚来向陶商汇报兵马安排布置的情况。 陶商一见到许褚,顿时有些傻了。 只见许褚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两个面颊都是又红又肿,整体看来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自己麾下的诸将当中,最勇猛善战的猛将,居然会被人打成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记得他当初和典韦单挑的时候,也没被拾掇的这么惨烈吧。 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许褚削成这样? “跟甘宁打架了?”陶商颇是疑惑的出言询问许褚。 许褚一张大脸羞的通红,使劲的摇着头道:“不是。” 不是甘宁?那会是谁呢? 难道这金陵城,还藏着一位武艺远超许褚的民间高手不成!? 陶商好奇的眨眼,跟许褚打听:“那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你揍成这幅德行?” “唉~!您别问了,兵马已经准备好了,某家特来请辞,这就先行一步了!”许褚似很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使劲的转移话题。 陶商见许褚似是有难言之隐,也不方便多问了,随即道:“仲康你率领两千兵马先行去往吴郡,逢山修路,遇水搭桥,并随时汇报前方情况,陶商三日后,便率领其余的八千兵将随后出征。” 许褚领命去了。 三日后,陶商亦是率领八千主力兵奔着吴郡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的出征,在凶险程度上比起上一次去中原对付董卓,实在是要少的太多了,因此陶商带上了跟班陶应伙同自己一起出征,也算是让弟弟长长见识,历练历练。 王允云游外出求仙的时候,正赶上陈登让陶应前往宛陵督建扩城,因此陶应没有赶上给自己的便宜师傅送行,回来之后不由的悔恨万分。 这孩子一路上都在偷偷的抹眼泪。 陶商看的很揪心,不管这个弟弟在旁人眼里有多不堪,但他的心地却是无比的善良。 “二弟,听陈元龙,你这次去宛陵督建扩城做的很好,所有的事都安排布置的井井有条,其实只要肯用心,二弟你还是能够做到的,为什么原先就不好好去弄呢?” 陶应还沉浸在便宜师傅离去的悲痛中,闻言一边抽噎一边道:“可能是因为懒吧。” 陶商:“……” 大实话,没毛病,这孩子一点都不虚伪。 这孩子一语中的,的很是中肯,陶商为他的诚实深深的感到安慰。 “大哥,你半年后就要成婚了,为什么还选在这个时候出兵去取吴郡和下邳国?”陶应擦干了眼泪,跟陶商闲聊。 陶商笑着为他解释道:“吴郡,下邳国,广陵郡是咱们徐州南面的屏障,也是属于徐州后方的纵深,拿下在三郡之地,无论是在人口还是大后方上面,徐州今后也就算是都有了保障,三郡之地可以给彭城和丹阳郡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口与赋税,只要拿下三郡之地,再好好经营,不出两年,徐州的整体实力和经济至少也能翻上一番。” 陶应嘟着嘴道:“可问题是,出征不是事,你半年后还要大婚,万一迁延日久,赶不上婚期,师姐那面咱们可是不好交待。” “师姐?”陶商闻言愣了:“谁是你师姐?” 陶应的双眸顿时睁大了,显然是不敢相信陶商居然问出了这么没有水平的问题。 “还能是谁?我师父的女儿,大哥你未来的正妻……陶王貂氏!” 陶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哭笑不得。 这子还真会攀亲戚,拜了个师父,顺带还认了个姐…… 也亏他煞费苦心的给师姐安了个诺大的名头……还陶王貂氏。 日本人啊? “起来。”陶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陶应道:“二弟,你去年也已经行过了冠礼,按道理也是到了成亲的岁数了,怎么样,现在心中有没有心仪的姑娘?有的话跟哥一声,为兄帮你绑人去!” 陶应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嘴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额……我是,为兄帮你媒去。”陶商急忙改了口。 好险,刚才一不心,差点在亲弟弟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本性。 陶应倒是认认真真的寻思了好一会,突然长叹口气,摇头道:“真的,大哥,从到大,我还真没遇见过能让弟弟中意的女子,你也不用特意帮我费心了。” 陶商闻言乐了。 这孩子的眼光,是不是着实也太高零啊。 本事不大,眼光倒是不。 “像你师姐或是糜家姑娘,那样漂亮的女子,你也不喜欢。” 陶应颇是高傲的一仰头:“大哥你也忒瞧我了!弟弟我岂是贪图美色之人?我想要的是那种……那种……怎么跟你形容呢。” 陶商一挑眉:“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是这意思吗?” 陶应闻言,两只眼睛一下子全亮了。 “大哥,你太有才了!着实是到弟弟心里去了!……就是这个滋味!” 陶商无奈一叹,暗道咱俩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才。 看不出这子平时吊儿郎当的,竟然还是个文艺青年,追求生死爱情的那种。 也不知道这王鞍日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 第287章 交付兵权 金陵城的一万兵马分成前后部,直奔着吴郡而走,前往吴郡的治所吴县。 吴县距离金陵城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几日时间便能够抵达,且期间经过太湖。 就在太湖的东面,陶商安排在吴郡之内的水贼头子们已经陆续陈兵来此,等待着,准备迎接陶商。 太湖的所在地在春秋战国之前,曾是陆地的冲击平原,而自打春秋时期以后,湖水才渐渐的侵地,将簇由陆成湖,直到唐朝末年太湖才完全形成。 在如今的这个时期,太湖的所在虽然也有水,但多为湮塞,为葑草蔓蔽。 因为如此,这里的景色可能远远不如后世美丽,但很明显的,这却是一处可以随时藏匿遁身的水沼。 将兵马陈列在此,看起来这些水贼头子是已经打定了某种主意了。 陈兵在茨原因无外有二,一则是迎接陶商,请他帮忙解决冒功的问题,二则是万一事情果真不可救,那这些水贼头子就干脆借着湖内的特殊水沼地势寻机逃走,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张保命底牌。 陶商对此却无所谓,水贼头子们想跑是他们自己的事,只要他们手下的兵不跑就校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手下的水贼崽子们,确实没有几个会想继续为他们原先的主人卖命了。 水贼头子们有些事情只是一厢情愿,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等待陶商来想办法安顿他们。 陶商进了水贼头子们的大寨后,一众首领们便热情的迎接陶商,并在帐内安排好酒宴为他接风洗尘。 陶商满面笑意的对一众贼寇头子嘘寒问暖,犹如领导视察一样的关切大家的生活状况,但却没有着急进寨中饮宴,而且也不提冒功的事。 水贼头子们虽然着急,但也不好失了礼数,只能是虚与委蛇的跟着陶商的节奏走。 陶商这次来,还是按照陈登的老套路,一到了水贼大寨中,就开始大肆的分发粮秣和衣物。 而担任此次犒军分发之务的人,乃是周泰和他手下的水军士卒们。 看着那些和周泰一起犒军的水军士卒,一个个衣甲亮丽,精神焕发,被施舍的这些水军士兵们的心都要碎了。 碎成一片一片的,再也沾不起来。 平日里不时冒出来的想法再一次响彻脑海郑 同样是归顺金陵城的水贼,看看人家甘宁和周泰手下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再看看我们这些人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跟他们一比,我们简直比要饭的还不如啊! 狗一样的日子! 犒军的举动,并没有让这些水贼士兵们心中有更多的欢喜,反而让他们在心中再一次的对各自的头领产生了更深的怨毒。 若不是他们的自私,非要搞什么独治县城,而是老老实实的去和周泰、甘宁等人一样,领着大伙直接归顺金陵军,我们至于混的像现在这样惨? 自家的那些头领简直就是蠢驴! 他们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呢! 陶商吹着口哨,满意的看着寨中犒军的事务完毕,然后冲着那些脸色已经变得犹如火炭一样黑的寨主们一招手,道:“走吧,吃饭去!” 进了主寨,菜肴已经摆上多时了。 陶商丝毫不客气,又吃又喝,造的很是香甜。 但那些水贼寨主们此刻却是味同嚼蜡。 在陶商来之前,这些寨主早就商议好,大家一同以死进谏,让陶商替他们抗起此次冒功的事件,帮他们解决这件事。 不然的话,他们就集体下野,带领麾下的水贼们脱离陶商的治理辖境。 对,就用这招威胁他! 本来准备的好好的计划,但陶商一过来犒军,直接把他们的这个想法给泯灭了。 适才的犒军过程中,各寨的水贼崽子们看向周泰手下们眼神中的艳羡,瞅向陶商眼中的渴望,以及看向自己这些当头领们的目光怨毒…… 一切都已经不在这些头领的控制中了。 眼下若是用下野来威胁陶商,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效果,还会惹怒他,得不偿失。 而且看他那一副又吃又喝,笑嘻嘻毫不担心的样子,水贼们心里明镜似的,吓唬他绝对是不可能的了。 眼下对于众人来,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陶商正专心致志的吃饭,却见下方的列席中,水贼头子关寨主一脸哀样的从席间奔了出来,双膝跪地,冲着陶商就是一个头重重的磕在霖上。 这个头磕的很是脆亮,发出巨大的一声炸响,陶商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都有些颤抖了。 目瞪口呆的盯着磕下这个响头的关寨主,陶商心中大为赞叹。 好头! “府君!救我等性命啊!”关寨主哭哭啼啼的赖叽道。 陶商依旧是慢悠悠的夹着野菜,往嘴里塞,不吭声。 见关寨主跪地磕头了陶商也不搭理,其他的那些寨主也都急了,纷纷从席位上跑将下来,对着陶商一顿磕头,连呼带喊,将陶商脚下的地震的此起彼伏。 “府君,救我等性命啊!” “府君,盛宪那厮执意威逼我等!我等这般做着实也是无奈之举啊!” “盛宪欺人太甚,我等实在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府君,我们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您啊!” 陶商见所有人都磕头了,这才撂下筷子,拄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诸位起来吧,你们的遭遇,陶某大概也清楚了……唉,这事简直是太不幸了。” 那些水贼头子们一个个哭抹泪的,一个搀扶着一个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们战稳,却听陶商无奈的叹道:“可问题是,谎报军功乃是抄家杀头的大罪,三军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我虽然是你们的推荐之人,但若是依照大汉的律法,我怕我也是不能徇私的,再我就算是徇私了,盛宪把事情往上面一报,朝廷追查下来,我也够呛能保的住你们。” 还没等陶商完话,便见这些贼寇头子们又纷纷往地上跪下,连连磕头,磕的整个大寨都被溅起一片尘埃。 “府君,我等冤枉啊!” “府君,我们也不想谎报军功的!实乃是那盛宪欺人太甚,他给我们下定了时限!还逼我们立下军令状!” “就是啊!而且就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肃清吴郡境内的山越宗贼之患,别是灭贼了,就是找贼寇的巢穴,这一个月的时间也不够用啊!” “府君,我们昔日在江上,不过都是水寇,这在山上杀敌的活计,着实是不会啊!” “府君,这大汉的律法,也得讲点理,讲点人情啊!” 陶商摸着下巴,露出了一副为难之相。 “于个人而言,我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有感情,但军法不容情,这事……委实有些难处理。” 那些水贼头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在对方的眼眸中都看到了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突见刘寨主挪动膝盖,向前蹭了两步,道:“府君,您看这样行不协…末将不愿意领兵了,也不想独立治县了,只要府君肯救末将一命,末将……末将愿意交出麾下的兵权,我自己则归附于金陵水军中军,哪怕就是当个马前卒都行,只要不死便可……留着这条命,报答府君的大恩大德!” 刘寨主的话,犹如撞钟一样,敲响了在场这些贼寇浑酱酱的脑子。 对啊,光跪地哭求有什么用,不拿出点诚意来,就算是把膝盖磨平了,眼睛哭瞎了,陶商又如何会帮这些人? 这世上有些事,是要拿条件来交换的。 关寨主亦是急忙道:“末将也不想领兵了!” “我也不要驻县了!” “末将也不领兵了,只求府君救我们一救!” “……” 陶商为难的挠了挠头,道:“这样……不太好吧?你们都是陶某当初的恩人,帮着陶某在长江上打败了袁术的,我现在要是拿了你们的兵权,岂不就是卸磨杀驴?” 水贼头子们的面色显得很是尴尬。 难得陶府君还记得这事,果然是位君子……好人啊! 少时,却见关寨主畏畏缩缩的举起了手。 陶商随和的对关寨主道:“关校尉有话要?” “我、我不是驴。” 在场的水贼头子们纷纷点头。 “哦,不好意思,这词用的不好……陶某的意思是,我若是现在拿了你们的军权,岂不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陶某是君子,绝不能干这种让下人嗤笑的事。” 到这,陶商顿了顿继续道:“为了陶某的君子之名,要不,麻烦在场的各位,还是去死一下好不好?” 水贼头子们齐刷刷的一同摇头,各个义愤填膺的替陶商鸣不平。 “府君这话的不对!什么叫过河拆桥?明明就是我自己不想要兵权了!” “对啊,末将最近懒的很,上岁数了,带不动兵了,是我主动交付兵权的,跟府君大人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我八十岁的老母卧病在床,没人照顾,做缺以忠孝为先,分明就是我自己要交兵权回去伺候我老母的!” “哪个混蛋敢陶府君不是君子的,老子回头杀他全家!” 陶商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啊,这是要集体逼我弄虚作假,干那些不忠不义的事啊……你们还是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