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剑之月圆纪》 第一章 失月之秋 入秋的第一天,大崇皇城内围的五百株寒杏已经尽数凋落,簌簌飘落而下的赤黄树叶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被乍起的秋风全部卷走,撒在了整个崇州城。 “太子…太子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刚刚入夜,正在文轩殿前伏案阅折的大崇太子李睿被小太监慌乱的声音惊起,忙放下手中笔和一沓奏折,询问起小太监缘由。“怎么了三秋,如此慌慌张张的,莫不是父皇调配你去紫澜监任差了?” 听着太子调笑的语气,小太监三秋更是急得快要哭出声了,“不是,太子,不是我,是月亮,月亮不见了!”。太子闻言,起身两步走到大殿门前,探出身去望了望头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整个星空没有一丝云雾遮掩,却见月牙儿仅剩肉眼勉强可见的一弯微芒。 太子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回转身正要询问,却是小太监焦急地先开口了:“不是天上的那个月亮,是您寝宫的月亮没了。”仅一言就让太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你说长生月不见了?”,这主仆二人从小便是一起长大,太子深知小三秋绝不会对自己说谎,直接迈步赶往寝宫,;临出门还嘱托三秋:“马上叫蒋东岳带秘皇卫来我寝宫。” 文轩殿距离太子寝宫不过一刻钟脚程,当朝天子李罗君当年正是为了让太子勤学苦读,才把文轩殿后的一处花园平了改作太子寝宫。 心急如焚的太子赶起路来更是三步并作两步,不消片刻便已行至寝宫,急忙忙推门而入,抬眼见穹顶所挂一盏青玉灯笼已然不复光华。其中的大崇至宝长生月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一具空笼微微飘摇。 太子盯着玉笼,一步一步行至庭中,扶着桌案缓缓坐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是何人竟能在这皇城内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盗走宝玉…又或是…?” 所谓“长生月”,乃是大崇皇室至宝。二十年前,一代人杰李罗君为平祸定疆,以华琅玉母为酬,请白龙观主白龙子出世,白龙子凭玉锁眀虹一剑荡平四涯峰,破大崇无禄咒土,引龙脉至东陵并定都改称崇州。 李罗君自是想拉拢这位道门不世先天,可惜白龙子生性淡然,出剑破咒只是因为多年潜心修道,未尝回馈于皇天后土,而李罗君的请求恰好给他机缘入世证道。 虽不能委做帝师,却是留予一串法器名唤“六福平安”,由六块形似明月圆缺的宝玉祭炼而成,本是为器主化解六次致命灾祸,而李罗君请求白龙子将法器拆解,把六块宝玉分离开来,长生月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恰是皇后刘婵衣诞下太子的第二天,早产使得太子身体羸弱几近夭折,而长生月正有平息定气,养补身体之能。 至于其余五月分别是: 定国月,保大崇军力强盛,可奋军鼓舞,赐予定国王付狄平。 安宁月,保大崇国泰民安,可宁乱安民,赐予安宁相伯泰安。 寒窗月,保大崇人才不匮,实为咒玉,监督大书祠主司陈伯考善待天下寒窗学子,但亦有明神提智之功。 破妄月,李罗君为自己所留,希望借此破除魔障。 周愁月,六福平安的主玉,本用来调和其他五月,而自六福平安拆解后,并未展现出明显威能,被李罗君镶于国玺之上。 太子李睿已经健健康康地成年了,虽然不再依靠长生月养护身体,但是还是要借着月光才能睡得安稳,如今长生月失落,怎能不叫他心焦。 正在太子恍神间,寝宫外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秘皇卫总管蒋东岳携着几名卫官匆匆赶到。已年逾花甲的蒋东岳鹤发童颜丝毫不显老态,甚至因一身强横功体隐隐有些返老还童之势。 “太子殿下,老奴来晚了,宝玉失窃之事也是刚刚知晓,是老奴失职…”。话未说完蒋东岳作势要跪,太子赶忙伸手托起蒋东岳。“蒋老莫要如此,如今还是早早查清才是,如若真是被盗,那贼人能在皇城里高来高去,也定有些能为。” “老奴定当全力缉查,黄龙黄虎,马上把太子寝宫方圆十丈彻底搜查一遍,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为首的两名统卫颔首带着一众卫官退下了。 眼见众人离去,蒋东岳遁步行至太子身侧,低言道:“太子,这件事若被陛下知道,怕是要龙颜大怒,只怕难以收场。不如…?”。太子略一斟酌,摆了摆手:“明天如实禀报便是,父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隐瞒与欺骗,这欺君之罪,只怕你我都担待不起”。说罢,太子站起身来,背起手朝着窗边走去,抬头默默望着窗外。 “薛老也回去吧,明天还要麻烦您多费心了。”蒋东岳闻言便退下了。只剩太子与匆匆赶来的三秋主仆二人,三秋见太子面色愁云微布,也未敢多言,只是伫立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安平盛世后总是多事之秋,这一夜也并非是只有太子寝宫一片惶惶,与此同时,安宁相伯泰安,定国王付狄平,大书祠主祀陈博考皆是接到了下人禀报,定国,安宁,寒窗三月也尽数失窃,一夕之间皇城内人心惶惶。 第二天早朝,朝堂之上是一幅幅充满着不安和焦急的面孔,李罗君坐在金玉龙椅之上看着满朝文武,脸上竟然也带着一丝愁绪。天子愁容更是让本就沉重的气氛一度到达冰点。 “众卿不必如此紧张,国玉失落之事我昨夜已经知晓了,应该说早已预料到了。当年白龙子曾告知朕,六福平安拆解后,失去主玉调和的其他五玉并不能安分许久,神器有灵,终有此一天。”李罗君轻抚着国玺,如今也只剩此一玉尚存。 “至于国玉去向,内外侍卫也无需再在宫内找寻,此事唯有去寻白龙子方可知晓其中因果。”李罗君顿了一顿,“至于此事,就交给睿儿你去了,在此宫中所学所见,终不比行走世上一遭来的清晰深刻。” 李睿闻言,赶忙躬身接旨。自从太子出生后便是在这皇宫里长大,从未走出过皇宫半步,现如今要让他一个人行走江湖,李罗君显然放不下心。“三秋,你便与你主子同行,一路上要低调行事,太子涉世未深,你便带他去尝尝世间疾苦吧。” 一旁的小太监赶紧走到殿前叩首,“奴才接旨。”说罢便又退回至太子身侧,低头考虑着这趟行程该如何把主子平安带回皇城。 此时殿前一员老将径直向前一步,垂手抱拳言道:“陛下,此事蹊跷难寻头绪,交于太子一人只怕是困难重重,若是让老臣代劳,定尽早让国玉回归大崇。”定国王付狄平早已按捺不住,定国月如同虎符一般斤两,失落越久,军心就越易发生动荡。如今交于太子去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回。 李罗君摆了摆手,示意定国王平静一下,而后说道:“朕深知付卿寻玉心切,也了解国玉之于我大崇和何等分量,只是此事急不来,纵有千员将百万兵亦无所用。明日,太子就直接前往乾元山白龙观,请白龙子先生来皇城一叙。” 眼见如此,定国王只能应声退下,一旁的伯泰安陈博考等人也咽下了哽在喉中的话。 “还有,把这个也带上吧。”李罗君说着,便取下了国玺上的主玉交于李睿,“看来白龙子先生当年为此玉取名时就已然预见了这一天,安平盛世没有永远的长久,周而复始的喜乐哀愁循环才是世间大道。罢了,从今日起,就需要众卿加倍努力,维护我大崇安定繁荣了。” “臣等定鞠躬尽瘁。”众臣齐声回应。“若无它事那便退朝吧,今日朕也有些烦闷郁结,退朝。” 晌午过后,付狄平亲上太子寝宫,似乎还是对寻物一事放心不下。 “太子,既然是陛下旨意,臣也不再多言,不过这乾元山乃是冀州地界,前些年还有西夷人犯边,请太子带上我的令符,到冀州后先往玉临城凡世楼走一遭,付某已送信老友,好保殿下周全。” 李睿闻言,双手接过令符,入手冰凉的触感让李睿不禁拿近眼前仔细端详,只见这块令牌三指见方,顶端清荷莲叶纹,下呈黑底红边,三枚金字“凡世楼”熠熠夺目,想必造价不菲,更不用说其实际价值了。 李睿把令箭收入袖袋之中,付狄平又开口了:“既然如此,臣就放心了,希望殿下行事小心。” 待付狄平走后已是临近黄昏,李睿行囊已经由三秋打点得差不多了,只待第二天一早乘车赶往冀州。 只是此次冀州之行,并非李罗君所想的一般平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觊觎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目标。 第二章 缘起乾元 乾元山白龙观,说起来江湖上也未必有几人知晓此观,更不用说一睹真容。道观立于乾元山绝壁之上,山门所向既是万丈深渊,攀爬绝壁乃是上山唯一方法,没点扎实的根基就只能望而却步了。 清晨乃是一天之中空气最干净的时候,前一天的污浊都已沉淀在黑夜之中,所谓紫气东来之时就是太阳升起的一刹那,最适修行。 “方岚师弟,今天由你前往玉临城,为观内采购食材日用吧。本来昨天是师兄我该去的,只是师父已经外出云游月许了,还没有一点音讯,师兄我梦托周公也没寻到师父踪迹,一醒来已是入夜时分了。”在廷中太极台打坐的白龙观大师兄李庙河小声对身旁的一名清秀道者说道。 “睡过了就睡过了,师父不在你这借口说给谁听呢,现在这观里可是您最大呢。”方岚撇了撇嘴,眼睛都没睁一下。“今天再忍忍吧,明天让先琅师兄去就是了。” “我也想啊,可是昨天后厨就已经把所有的米面都用光了,今天小师侄们可都是饿着肚子打坐的,说不定已经昏过去几个了,你若是不去的话…只怕明天就只剩咱们师兄弟几个能动了。” 自白龙子外出云游之后,这白龙观内就只剩两代人了,李庙河是第四代大师兄,而方岚则是最小的小师弟。以及负责供奉三清的小三清李轻尘、许天南、程先琅。前两者几日前出门游学,只剩下憨厚老实的程先琅供这没节操的师兄弟二人驱使。 “那你就告诉先琅师兄今天他轮值,叫他去不就得了,反正他哪一天也没来打坐,说不定还睡着呢。”方岚是一点不想下山,不是因为他潜心修道,而是归途曲折。世俗人讲什么“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这乾元山恰恰相反,下不过纵跃点山,一溜青烟停都停不下,上可还是要一步一步地来。 “你小子可净出点馊主意,先琅只是憨厚可不是傻,观里每天起得最早的就是他,咱们来的时候他都已回三清殿了。”李庙河旋起右手拂尘轻扫了一下方岚的脑袋,继续说道:“我说你可赶紧去,若是晚了,一会先琅来催你,就不是你自己下山,是他把你扔下去试你的梯云纵了。” 方岚闻言,抬了抬眉头,一脸无奈地站起身来道:“那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我桌上有几件换下的道袍,师兄要是没事做的话,就顺便帮我洗一下吧。”李庙河一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直催方岚赶紧出发。 方岚又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来你要是没洗完,你的檀草蒲团可就归我了。”一转身,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强忍又没忍住的扭曲笑容,径直走回禅房。 一般说来出门采购的人都是当天来回,清早下山,到城内通知了商户准备好货物,付过钱后就可以回山上了,货物会由商家用货鹏送至白龙观。 货鹏一般都是由商家驯养的大型鸟类,性情温顺,雄壮有力,只是飞行高度有限,也不能带着货物太长距离飞行。不过乾元山虽然是伫立绝壁,好在山头不是特别高,货鹏半山腰歇一歇也飞得上去,只是每次都要多付一点运费罢了。 不一会儿,方岚就换上了一套天蓝色长袍,淡淡流云的印花搭着白边儿,头上发髻散下,束于脑后。一把长剑系于腰间,脚下一双黑色步云履。搭上方岚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显得神采奕奕,俨然一幅富家公子模样。 方岚来到太极台同大师兄打了声招呼,见大师兄眼都没睁,只是嘱咐一声速去速回,便转身往山门走去。直到走到山门口,大师兄才睁眼,伸着脖子瞅了一眼方岚的背影。心想:“臭小子,磨磨蹭蹭半天,莫不是还想让师兄我陪你一起去,我才不遭这个罪呢,比起来洗两件衣服可太轻松了。” 李庙河站起身来,哼哼着就往方岚的禅房走去,一路左拐右转终于到了最角落的禅房,推门而入。一瞬间,哼哼的小调就没了声响,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倒不是方岚的房间有多乱,相反还特别的整齐干净,只是在这干干净净的桌子上,堆了一座小山一般高的,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山尖上还有两双靴子一双布鞋。 李庙河盯着这座小山久久没能缓过神来,过了好一会才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一声:“小兔崽子敢算计我!”。大师兄的哀嚎顿时传遍了白龙观每一个角落,一众师兄弟登时低下头闭上眼默念无量天尊,感谢祖师爷保佑今天方岚戏弄的不是自己。 刚走到半山腰的方岚自然也是听到了,乐得嘴都快合不拢了,那一座小山确实都是方岚的衣服,不过是有些洗过了许久没穿的,也被方岚取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桌子上,毕竟有免费的劳力,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心情愉悦的方岚一步十丈,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前行几十步便是一个路口,北往玉临,南向皇城。 正欲赶路,熟料异变突生,皇城方向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车夫急促的催马声而来。“驾,驾……呃啊!”,近到眼前马车上早已不见车夫踪影,马车也顺势停在了路边,依稀可见马车上的斑斑血迹。 方岚皱了皱眉,今天刚下山就遇到这种光天化日行凶之人,运气实在是不太好。还未等方岚细细思量,车上便传来两个声音。 “这车怎么停了?三秋,快出去看看。”另一人嗓音尖细,应道:“那您倒是先放开我啊,您把我手腕都捏青了。”话音未落,车内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小太监三秋,而另一人显然就是太子李睿了。 方岚和这颗探出的脑袋四相对,还未来得及言语,车后就传来暗器破空之声,吓得三秋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嗖,叮叮叮。”一声风鸣却是三把飞刀齐刷刷而来。方岚出剑旋起剑风瞬间扫落飞刀,心中已经对来者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脚下飞刀形如柳叶,质地轻薄,而击中方岚剑身时确是势大力沉,方岚本想借剑风把飞刀引向别处,却没想到这飞刀根本不受丝毫影响,顺势剑锋一拧横档在眉心,弹开了这夺命暗器。 三声金铁交击之音响过,方岚持剑的右手缓缓放下,目光紧紧地盯着暗器来向。 “小道长倒是有两下子,不过我还是劝小道长不要多管闲事,我来此只为他们身上的物件,不会伤他们的性命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清瘦男子从三十米开外的道旁柳树后现出身形。 “哦?其实我也并无此意,只是下山进城采购而已,只是路过。”方岚冷笑了一声,静静等着对方回应。 “那便最好,就请小道长先行离开吧,我同这车上之人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便是”清瘦男子说着话,又从自己胸口摸了一把,三柄柳叶镖幽幽上手,慢慢地朝着马车走来。 这时,车里的太子李睿探出头来,对着方岚喊了一声:“道长,我们是皇城官员,来此地巡查,不想路遇奸人,还请道长伸以援手。” 方岚自然不是冷血无情那般人,自然不会放任此等事情发生在乾元山地界。一步踏出,笑着朝那清瘦男子说道:“要我离开倒是可以,只是你先前三镖之事,可不能这么算了,不知阁下要怎么解决呢。” 那男子眼神一凛,随后透出几分阴鸷,“那意思是小道长执意要趟这趟浑水了,周某人再给你个机会,请小道长不计前嫌,离开吧?” “周某?如此报名讳想必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小道眼拙,还请你报全名号。”方岚话虽如此,却是意在取笑眼前人,江湖上有头有脸儿的人物,又岂会干这种勾当。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道长记住了,在下是落命酒肆的酒客,周义。” 第三章 太子命危 听完来者报上的名号后,方岚稍微松了一口气,是个没听说过的名字。虽然方岚很少下山,但是却很喜欢听外出归来的师兄们讲故事。江湖上大大小小的组织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是知晓个七七八八了,既然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就说明不是什么硬茬。 探清虚实后,方岚心里顿时有了底,“落命酒肆倒是听过,只是这酒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小道也懒得记了,还请阁下给小道个薄面,莫要在这乾元山地界徒添杀孽。” 落命酒肆乃是大崇境内恶名远播的杀手聚所,永远不乏亡命之徒,只要你出的起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说,解决不了的人。像周义这种酒客,不过是最底层的杀手,只要你有钱买酒,小二就会告诉你些能发横财的小道消息,只不过同样的消息,他也会告诉其他的酒客罢了。而再上一层便是猎红,总数不过十数人,都是有不俗能为的杀人好手。 周义闻言顿起无名之火,抬手间已是飞刀出手,随后身形一闪跃向方岚身侧。“既然小道长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成全你便是!”一瞬之间闪身至方岚右前方后,再掷三刀袭向方岚肋间,这三刀比起前者威力更甚,隐隐有后发先至之相。 方岚早有防范,转身提剑欲挡,余光却见身侧另外三道刀光袭来,势如雷霆避无可避,眼见六柄飞刀几乎同时迫近身侧,方岚急运功法,周身乍现一面无形风罩,逼命飞刀瞬间被狂涌的风压吹散。 “呼,够险的,看来就算这种无名之辈,也万不可掉以轻心,若不是反应快,这衣服可就又得去城里再做一套了。”方岚收起风罩,敛风势于身。这门武学是白龙子临行前传授给方岚的,外放成气罩,内敛则可以轻身提速,名曰唤风来。虽然不是什么上乘武学,却深得方岚喜欢,内敛时体表流动的微风既能让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热的方岚凉快下来,又能带起他的长袍无风自动,看起来俨然一副得道真仙的气势。 再看另一边的周义,才刚刚落地还未站稳身形就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了个跟头,紧接着又两柄被吹回的飞刀戳了个正着,左小腿和腰间顿时添红。 “呸呸…小兔崽子…爷爷我留你不得了!”爬起身来的周义吐了吐嘴里的沙子和草叶。右手拔出了身上的两柄飞刀,左手则摸向了后腰,掏出了一把尺寸更大的飞刀。 与其说是飞刀,不如说是匕首来得贴切,一尺长乌黑刀身比起地上不足一寸的精钢柳叶镖显得如此显眼,反衬着锋利的刀刃更是反射出骇人的刀芒。不过方岚此刻显然在意的不是这把飞刀的尺寸和形状,而是周义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没等方岚细细琢磨,周义手指一捻,一把飞刀顿时又变成了三把。这一幕更是惊呆了方岚,“无量天尊!这位施主,你有如此手段去天桥下变戏法也定能大红大紫,没必要干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的。” 此刻的周义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左手一翻,三柄飞刀中的一柄已在右手指间,还未等方岚看清他的手法,周义就已然发难。 周义捏着飞刀的右手自胸前横甩而出,身体紧跟着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二指直指方岚眉心,而指尖飞刀已然激射而出。 而方岚因为只能看到刀尖寒芒一闪,身体本能地侧向一边,借着“唤风来”的加持一眨眼就飘出一个身位。而那柄飞刀也自然从方岚耳边飞过。在没确定周义到底是从哪里掏出飞刀之前,方岚是绝对不会去用剑接他的飞刀的。 “准头不错,就是速度太慢了,怪不得只能做个酒客…”方岚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方岚本能回头,却看见三个黑影朝着自己面门袭来。 原来周义的这柄飞刀本就是旋转着掷出的,飞刀刀柄撞在方岚身后的一块石头上,顿时又分成三把弹射回来,直锁方岚膻中,咽喉和眉心。 顾不上再嫌弃这几柄飞刀,方岚果断抬剑,看准连成一线的三柄飞刀,一剑尽数斩落,只是这三柄飞刀质地远重于柳叶镖,飞刀打在剑身上震得方岚手腕生疼,就连剑刃上也多了两道豁口。 “这厮怕是和诡机邱有点关系,玩两把飞刀都是花里胡哨的。”方岚心里嘀咕着,也丝毫不敢大意,因为周义第二柄飞刀又已经袭杀而来, 方岚紧紧盯着第二把刀,生怕自己一走神它就又变成一家三口了,然而直到方岚用剑去挡时,这这柄飞刀也依旧毫无变化,方岚还正怀疑是长时间不用锈了,剑柄上传来的压力让方岚顿时明白了。 这柄飞刀根本不是什么子母刀,只是单纯地重,比刚才那柄子母刀重上不止一倍。方岚第一时间用左手手掌撑住剑身,依旧不能阻止这柄玄重飞刀的来势。眼见剑身已经快要折成直角,方岚顺势后仰接一个后空翻堪堪避过,而在此之前一秒,方岚手重的长剑已经被玄重飞刀射成两段。 稳稳落地后,方岚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又看看了右手只剩半截的长剑,嘟囔了一声:“量产货确是不行,罢了,幸亏还有备用的。”说罢,方岚手捏剑指,食指轻点眉心,顿时一道澄澈蓝光自方岚眉心射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柄发着奇异光芒的小剑。 只见这柄小剑自方岚眉心飞出后,绕着方岚开始绕圈,剑身每绕一圈便增长几分,眨眼间已经三尺见长,随后便飘在方岚身侧。 方岚右手一抄,拿起长剑挽了几个剑花,带起几道锋利的剑岚,十米开外一棵环抱粗细的老树应声断成几截。“果然还是这把用得顺手,虽然许久不用还有些控制不住力度。”方岚又仔细欣赏了一下这把李庙河送他的成年礼物,湛蓝的剑柄绘以青白云纹,隐隐流动着光华,剑身光洁无瑕,三个豌豆大小的小洞呈三角形布在剑尖。 眼见对面一个年纪轻轻的小道竟然从识海中取出一把剑,周义顿时大惊失色,毕竟只有武学造化了得之人才能开辟识海,而眼前之人分明就已经这么做了。 不愿相信眼前景象,周义决心孤注一掷,手中第三柄飞刀催动,顿时红芒乍现,第三把烈炎刀慢慢旋转起来升上半空中。周义再逼自己一口心血喷向飞刀,一瞬间飞刀便燃灼灼烈焰。 方岚一见此情此景,聚风势于足下,直接扑向对手。手捏法决的周义还未来得及催动飞刀击杀来者,就被方岚一剑穿身而过,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跪伏在地。 方岚收剑入鞘,走向马车准备查看那主仆二人情况如何,突然发觉那柄烈炎刀海浮在半空,惊愕之间回首,只见跪倒在地的周义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捏成法决,指向了路边的马车。 刀随意动,半空中漂浮的火刀带着破空之声朝着马车直冲而去,来不及出手的方岚回转身朝着马车大喊:“车内之人赶紧出来!” 终是声不及刀势,车内的小三秋才刚刚探出头来,就只见一团火球朝着自己飞来,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马车就在那一瞬间炸裂开来,小三秋更是被甩出车架十几米,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方岚足踏清风直接跳到马车旁,长剑出鞘一道剑岚吹灭了还在燃烧的碎木破布,只见一个身着紫金马褂的男子倒在碎渣中一动不动。方岚看了一眼觉得此人必死无疑,就回转身先去查看昏倒在路边的小三秋。 方岚刚走到小三秋身前,他就突然惊醒了,朝着方岚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救…救救我…我家公子…”方岚俯下身把三秋扶到一棵树边让他靠着,接着对他说:“你家公子怕是没救了,他被那贼人临终搏命之招击中,已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三秋闻言,挣扎着抓住方岚的衣摆欲要站起身,他带着哭腔喊道:“不可能,小道爷,我家公子…不是…不是薄命之人,请你一定要救他啊…”方岚见眼前人如此激动,只得先答应他,叫他先休息一下,自己再去看一眼。 走回马车残骸旁的方岚,单膝跪在李睿身旁,不抱任何希望地探了探李睿的鼻息,突然发现此人虽然气息微弱但是仍旧一息尚存。方岚又惊又喜之间,一眼瞧见了李睿破碎马褂里一件闪闪发光的内甲,不禁出声道:“玉龙鳞?” 方岚认得此物,是因为他也有一件,而且此物是他嗯是白龙子的师父,也就是他师爷玉龙先生的龙鳞所祭炼而成,总共三件。一件由白龙子所着,一件是白龙子送给方岚的成年礼物,另一件相传是当初赠予了李罗君。 “如今在此人身上见到,想必此人必是天子至亲。怪不得能保全一条性命,而周义祭出法器后身死,急速流逝的生命让法器威力也下降了一大截,不然就凭他这肉体凡胎就是三件玉龙鳞都给他套上也必死无疑。” 方岚指尖连点,赶忙为他护住心脉,另一旁休息的小三秋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一步一跌地走了过来。“小道长,我家公子怎么样了。”喘匀了气儿的他说话也不断断续续地了。 “还没死,我给他护住了心脉,只是情况非常糟糕,一个时辰若不及时医治,怕是随时都会断气”方岚实话实说,确是急坏了小三秋。 “小道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少爷啊!我…我给您”小三秋急得翻箱倒柜却拿不出一样东西来求眼前之人。 “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把他扔在这。只是以他情况,来不及带回观内医治,怕只能进玉临城求医了。”方岚略微思忖了一下,目光却是停在了小三秋掏出来的一样东西上。 “你竟然还有凡事楼的青莲令?那就好办了,速速随我进城!”方岚抄起那块黝黑深邃的令牌,背起李睿准备直奔玉临城。 第四章 萍水柔波 乾元山往西北二十里,一座清雅繁华的城市倏然浮现,四面环山,城中绕水,好一番宁静祥和之相。城外三里,两条疾驰的身影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启程前,方岚又特意把周义的三柄飞刀敛入识海,虽然他从未修习过什么暗器法门,不过好在品质不凡,若是卖到黑市上,也能换上几顿他最中意的玉临肥蟹吃。 眨眼间已然来在了玉临城门下,四驾车宽的城门前几个差人在查验着来往人士的文牒,而白龙观一众早已是此间常客,差人只看了一眼方岚的道袍,略微问询了一句另主仆二人身份便放行了。 三人进了城门,入眼则是遍地的绿树繁花,能容六驾齐驱的主街更是来往车马络绎不绝,两边高楼繁盛尽显太平盛世之貌。 “这玉临城怕是比起皇城都不差分毫…”,方岚不等三秋感叹完,便朝着主街尽头的一座高楼急奔,那便是玉临城主屈世故的宅邸,也是大崇一等一的势力,凡事楼的所在。 来至在凡事楼下,两名守门的凡事楼弟子见方岚急匆匆的身形,赶忙上前帮手,一边搭起依旧昏迷不醒的李睿朝楼内走去,一边询问起方岚缘由。 “方道长,这是何人,怎么受了如此之重的内伤,师弟,你赶紧去通知楼内医者,我们先把他抬到厢房。” “来不及了,韩冬,去叫你们大师姐,就说有皇城要员命悬一线,请她速来相救,人就直接抬到后院莲台。”方岚说道。 “这,此人…”韩冬稍稍迟疑了一下。 “休要说废话了,赶紧去,这是他身上的东西,他要是在凡事楼丢了性命可就不是小事了。”方岚直接亮出了先前从李睿身上拿到的令牌。 后者自然认得这是凡事楼的信物,而且还是最高级的“青莲令”,这就代表了此人身份地位可谓举足轻重。韩冬自然不敢怠慢,差师弟去通知大师姐,自己则通方岚一起搀着李睿直奔莲台。 正在雅阁下棋的凡事楼大师姐屈苧得信后,也迅速赶往莲台。等屈苧踏进莲台之时,方岚已帮李睿盘坐在莲台中央的莲座之上。回过头来的方岚一见屈苧赶来,说道:“苧姐,此人是皇城要员,携青莲令来此地途中遭袭,受了极重的内伤,五脏六腑怕是已经破损了,方圆百里也只有屈姐你能救他了,详细情况等他醒来后就自然清楚了。” 一个眼神交换,屈苧也不再多言,直接垫步踏上莲台,直接运起功体,周身粉红真气浮现,而腰身下的真气却是青翠之色。只见屈苧双手同捻法决,旋出一朵莲花,中指无名指一弹,这朵半透明的莲花就直直飘向了莲座。 “那苧姐你就暂先施救,我去城内办点事情就回来。”,方岚见屈苧已经出手救治李睿,便直接开口道。 莲台上凝神运功的屈苧轻轻颔首,手中法决一瞬数变,静坐在台上的李睿身上异彩绽放,转眼间就被一朵透明莲花包覆起来。 方岚转身拽着一旁惊呆了的三秋往门外走去。 “诶?道长咱们就不看着了?那个姑娘是何人啊,用的是什么功法我从未见过,她真能治好我家公子么?”三秋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朝着方岚轰炸而来,而方岚没回应他,一直拉着他到凡事楼外的主街上,这才松开手转回头看向三秋。 “这位小哥,你好像还没太看清状况,现在应该是我问你问题,而不是救了你们之后还要回答你这么多问题。”方岚板起脸对三秋说了这么一句,不过他也早就想到这些皇城要员大概就是这般自我,不顾他人。 三秋顿时有些尴尬,忙对方岚道歉道:“对…对不起,小道长,那您有什么问题就先问我吧,我叫三秋。” 看着三秋急红了的脸,方岚又突然微笑了起来,一边迈起步朝着城内东北角走去,一边对身后的三秋说:“不急不急,我们先去办事,再找个酒楼慢慢说,随我来。” 三秋急忙忙跟在方岚后面,眼瞅着方岚进了一家角落里的小黑楼,抬眼一看门上牌匾四个鎏金大字“流水人家”。 “这个名字…不会是…哎!道长,现在不是来这种地方的…”。三秋红着脸跟了进来想阻止方岚前进的脚步,看到屋内情形突然间就住了嘴。 “原来是个店铺,只是这做的是什么生意啊。”只见眼前一座黑漆漆的柜台,高度怕是高过一般人的脖子,柜台内一个带着小墨镜的掌柜先生,手里托着一把金镶玉的烟杆,俯视着台前排队的一众人。 三秋这才明白了,这大概是一家当铺,但是他却想不通方岚来这做什么,一扭头才看见方岚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前招呼他,才又匆匆忙忙地跟了上去。 来在了二楼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全然不似一层的昏暗压抑,反而装修得富丽堂皇,就差地板都是贴金的了。 之字形的楼上来便正对着二楼的柜台,这可就和一楼的感觉不一样了,柜台前摆着一把香罗木的太师椅,供来客落座。掌柜先生更是笑脸相迎:“方小道长,今天看点什么?哟,这身锦缎衫真合您的身儿嘿,我就说咱这儿的东西肯定是上品中的上品。” “行了行了傅掌柜,别在这儿自卖自夸了,今天啊我来不是来买东西的,倒是有件不错的法器让您掌掌眼。”方岚说话间就从识海里取出了从周义那儿缴获的三柄飞刀。 本来方岚的识海中只放着一把剑,如今旧剑已去,新剑入鞘,空出来的识海自然也还是要利用起来,就被方岚顺势装了飞刀。 傅掌柜对方岚识海储物的本事见怪不怪,两眼直勾勾盯着方岚拿出来的三柄飞刀。一旁的三秋却被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之前方岚识海取剑时,他还缩在马车里安抚着惊惶的李睿,如此大惊小怪也是自然,毕竟开辟识海是只有已经证道的大能才有的本事。 傅掌柜看着眼前的物件,愣了三秒钟,突然笑出声来。 方岚一见,心念一动,说道:“看来傅掌柜认识?” 傅掌柜一手拾起其中一柄玄重飞刀把玩起来,笑着说道:“这我如何不认识,这东西上个月才从我手里出手,没想到今天就又回来了。我想想,那个买主确是是个短命鬼面相,想必此物落在您手里,他怕是已经…哼哼。” “不愧是傅掌柜,眼光够毒的,看面相就能知道一个人还有多久好活,那您看看我?”方岚饶有兴致地对傅掌柜打趣道。 傅掌柜抬头瞥了一眼方岚的笑脸,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这些修道的,个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有什么好看的,越看自己越羡慕,不看不看。” 方岚倒是被这一句话逗得笑出了声:“好好好,傅掌柜既然不愿意给我看面相,那咱们就看看货吧,当初您出手什么价,您给透个底。” 傅掌柜的脸色一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出的,如今你要是出给我,我五十收回来,不能多了。 “五十五,这来回的路费,傅掌柜怎么说也该算上,这可是省了你自己上乾元山取的功夫。” 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还价,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三秋更是如遭雷击,他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能为了五两银子如此斤斤计较。 终于,在方岚寸银不让的铁原则面前,傅掌柜终于妥协了,就当是乾元山烧香了。摇摇头起身往身后的金柜走去。 再看方岚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三秋心想:“这个小道长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五两银子虽然不少但也不多,也就寻常人家三个月的花费,罢了,一会儿把上面分拨的路费分一些出来,算是捐给这位小道长吧。” 三秋还思虑着腰袋里的三百两银票该拿出多少才能既不失礼数又不至挑费过多,方岚已经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小袋子起身了。 “赚了赚了,本以为也就能值个十五二十,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走走走,三秋对吧,我们去找个地方填饱肚子,顺便问你些问题。” 三秋点了点头,跟着方岚走进了旁边一家金碧辉煌的酒楼,在二楼找了一个四下无人的隔间落座,方岚叮叮当当点了七八个菜外加三只玉临肥蟹,叫了一壶好酒,小二便下楼去准备了。 “那个,道士也能喝酒啊…?”三秋又忍不住好奇的心情,开口问道,只是他刚问完就后悔了。 “都说了是我问你,行吧,我告诉你,我可以喝。接下来换我问你了。” 等菜上齐了,三秋也把二人的身份和来冀州的目的向方岚和盘托出了,在知晓了方岚就是白龙观的道士之后,顺便也就把宫内发生之事都说了。 等方岚想知道的问完了,就终于轮到了为三秋解答内心疑惑时间。 三秋想了想,先从最重要的开始问:“给我家公子施救的姑娘究竟是何人。” 方岚头也没抬,咽下刚啃完的拇指粗的蟹腿,说道:“凡事楼大师姐,萍水柔波,屈苧。” 第五章 太子转醒 “凡事楼大师姐,屈苧,人称萍水柔波,在凡事楼地位举足轻重,虽然不会太多上乘武学,不过她的特异功体莲心法,却是精妙异常,据她说臻至顶峰可或死人肉白骨,可惜是天生的,学不来。”方岚同三秋讲起了屈苧。 “世间竟有如此奇人,怪不得上面要我带着公子走一遭。”小三秋不由得惊叹道,宫中能人异士虽多,但他们能见识的也是凤毛麟角。 “瞧我这脑子,到现在竟然没问过恩人上姓。”三秋从遐想中转圜回来,这才想起还不知道眼前恩人名姓。 “什么上不上姓的,我是个道士,不讲这些繁文缛节,小道方岚,求道乾元山白龙观。”方岚正了正神,可惜怎么看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都不是个正经道士,毕竟道士是有戒律的,有些甚至比僧人还要严格。 “您自谦了,从您那一手识海取物,就看的出道长乃是得道真人,不知道道长今年贵庚。”三秋自然看的出方岚是十八岁上下的面容,只是已开识海之人,大半都是年过不惑之人,他自然不敢相信眼睛的判断。 “贵庚?小道年方十八,怕是比阁下还要小上一些。至于识海,小道确有,只是因意外所得,并非我的能为。”方岚也没有说谎,他的识海不过一剑之地,就是当初李庙河赠剑于他时,方岚借口太丑推脱不受,被白龙子一个脑崩弹出来的识海。 “原…原来如此,那恩公,待太子醒后,还望您带我二人仙山一往,我们有消息带给白龙子先生。”三秋最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拜托起方岚来。 “哦,此事啊,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师父前些日子云游去了,大概一年之内都不会回来吧,所以你们此行应该是见不到他了”方岚托着腮,手肘夹在一大堆蟹壳中的一丁点空处。 “啊?这…这可。”三秋闻言又着急了。 “不是,你这宫里当差的怎么说话还结结巴巴的呢,皇宫里对你们没有要求没有底线么。”方岚终于忍不住了,一路上这个小太监说话就是结结巴巴的,听得人心浮气躁的,让方岚的道心都有些动摇了。 “我…我一紧张就这样,第一个字说不出来,因为我是陪着太子殿下一起长大的,才能当这份差,所以…” “罢了罢了,你们皇家的家长里短我们修道之人没兴趣,吃也吃饱了问也问完了,该去办我的事了。”眼见已过晌午,方岚终于想起了观中一众师兄弟还没饭吃呢,叫过小二结账。 “道爷,您这桌一共十两银。”小二肩披着抹布点了点桌上的菜品,报了个价。 “十两银子?这是吃的啥啊,太子一顿饭也不敢吃十两银子啊,怕是遇上黑店了!”三秋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显露无遗,说是皇宫长大的,也不过就是个陪读的小太监而已。 “十两啊,行,那每个月再送五十只玉临肥蟹到白龙观,一年算起来多少钱。”方岚大款的样子这次连店小二都镇住了。 “一年啊,道爷稍等,我叫掌柜的来给您算。”小二赶忙收起账簿下楼叫掌柜的,不消片刻便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掌柜的是个年过四十的胖子,膘肥肚胖,爬了几级楼梯就累得满头大汗,倒是还懂得在隔间门口把气喘匀了才进门。 “这位道爷,听说您要定一年的玉临肥蟹是吧,我们这一只做好的蟹也就一两银子,每个月五十只就是六百两。至于运费就给您免了,毕竟不用我们烹饪。” “六,六,六百两…”一个三秋听了脑子都发嗡的数字,何况他身上也就三百两,算上方岚刚刚到手的五十五两也远远不够。 只见方岚掏出刚才在流水人家拿到的钱袋,伸手往里摸。 “还摸什么啊,都倒在桌子上得了。这还能怕给多了?”三秋已经开始翻白眼了,然而他却瞟到了方岚手指捏出来的东西,不是碎银,是紫金叶。 一枚紫金叶重一两,价值等同一百两银子,一般只有大户商人才会用得到,而宫中为了方便监管用的是制式的银锭,紫金叶也就只在民间富庶阶层之间流通了。不过和普通银票不一样的是,紫金叶可以换银子,反过来银子可换不了紫金叶,因为这东西只有全国连锁的黑市“流水人家”发行,在店里的用处可比一百两银子大得多。 “诺,这是六百两,这顿饭钱的话,我再找找身上有没有碎银。”方岚收起金叶袋,开始假意摸起袖带,不慌不忙还时不时用余光瞟上一眼这位胖掌柜。 毕竟也是江湖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人,能混到这大酒楼掌柜的又岂能没这点眼色?胖掌柜忙道:“小道爷不必了,这顿饭就算是香火钱,回头请帮我们烧一柱头香就是了。” 方岚这才放下摸来摸去的手,连连道谢:“掌柜的太客气了,小道一定帮忙。不过还得麻烦掌柜先拿几只最好的蟹来,我还有个朋友要见。” 人生受到了巨大冲击的三秋已经麻木了,看向方岚的眼神已经丝毫没有感情,似乎已经成功认识到不能把眼前之人看成是个道士了。 从酒楼出来的二人又在方岚的带领下走进了市集,现在才是为师兄弟们采购食材的时间,方岚用了三十两银子就解决了师兄弟一年的伙食,甚至比平日里还要丰富得多。 拎着几只鲜活螃蟹的方岚看了看日头,差不多也有两个时辰了,带着三秋朝着凡事楼方向折回,随着即将西下的夕阳一同返程。 二人刚刚走回凡事楼,没想到屈苧已经坐在正厅内等着二人回还。此时屈苧已然换下了之前一身白色武服,换上了一袭青粉交融的长裙,两根青葱玉指托着下巴,斜靠着一方小茶几,一听到二人的动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得出即便是她,要救李睿并不轻松。 这些方岚自然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屈苧运转“莲心法”需要消耗多少体力和精神,还未等方岚开口关心,跟在他身后的三秋就看到了一旁宾座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李睿。 “殿下!您醒了?!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您可吓死我了!呜……”。见到主子终于苏醒,三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那放松的一瞬间所有压力瞬间袭来,跪在李睿身旁哭了起来。 方岚也自然不去打扰两人,拎着那只挣扎了太久已经筋疲力竭的蟹,坐到了屈苧身侧,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辛苦了苧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全玉临城最肥的一只蟹来慰劳你,总是要麻烦苧姐,弟弟我也不好意思。” “确是好肥的一只啊,如果我不是生在这玉临,只怕现在口水都流出来了。”屈苧盯着方岚的笑脸,眼神里满是宠溺。 屈苧年方二十一,只比方岚大了三岁。方岚的父亲曾是冀州地界有名的清官,同屈苧的父亲私交甚好,从方岚出生后两家就常常互通感情,姐弟二人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 直到方岚五岁时,方父因官职调动要前往大崇边境泗牙城,所以准备留方岚在白龙观修性三年,然而第一年就遭西夷人袭杀城池,家人尽数被虏。 年仅六岁的方岚闻讯时,自己呆呆地在禅房待了三天,众师兄弟一概不见,没人知道他哭了没有,哭了多久,只知道第三天,大师兄李庙河敲开了方岚的门,整整三个时辰过去,李庙河才带着双目通红的方岚走出禅房,啜泣地对白龙子说:“我想修道。” 白龙子也确确实实收了方岚这个关门弟子,只是除了一套心法和两件算不上精良的法器,也再没教过方岚什么,而方岚的大多本事,也都是和大师兄所学而来。 方岚九岁那年,屈苧也终于来到白龙观,因为女子只有十二岁以后才可上道观修性一年,而男子却并无限制,据白龙子所言是因为女子十二岁即可看出有无道缘,若有则一年奠基开灵识后无需再于观中修炼,若是没有的话再修五十年也无济于事。 许久未曾谋面的两人一见面便是相拥而泣,屈苧也就成了这世间方岚唯一的亲人。鉴于方岚已修性四年,白龙子就把屈苧交给他开蒙,两人如同亲姐弟一般过了一年。 所以虽然屈苧和方岚不曾有一丁点血缘关系,但是两人之间的牵绊却更胜血缘。 屈苧轻摇手中莲扇,带起阵阵清香,拂过方岚的脸庞,开口说道:“不只是因为你叫我救他,就是凭他手中的青莲令,我也不得不救,他醒了后我也同他聊了聊,他是来找你的,至于什么事情,要你自己去问他咯。” 方岚闻言应了声是,站起身来又走到李睿身旁坐下,开口问他:“既然阁下已经性命无虞了,那便同小道讲讲,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上我白龙观吧。” 李睿看着方岚,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毕竟他的身体也不到能自由活动的程度,回答道:“在下李睿,是当朝太子,在此多谢小道长搭救之恩。” 方岚闻言抬了抬眉毛,他虽然知道此人身份尊贵,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一国太子,态度也稍稍尊重了些。 “那,太子殿下,你们主仆二人,为何事要上白龙观?” “为寻白龙子先生,救大崇于将临的危难。” 第六章,乾元山行 李睿将宫中国玉失落之事尽数告予方岚,也告知了方岚付狄平要自己来凡事楼寻求帮助的事情。 此事说完,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屈苧开口了:“原来是你们,前几日萧持师兄说收到了皇城发来的消息,要他帮忙护卫两个皇城要员,只是他在闭关,便托付给了阿恨。不过如此看来也不用他了,修养两日后就由方岚带你们上山吧。” 方岚此时吸了口气,说:“上山倒是可以,只是之前我同你身旁的小太监也说了,如今师父已不在观中,此事只能与大师兄再做商量了。” 李睿也听小三秋说了个大概,也就直接答应了,天色不早,三秋便扶着李睿去厢房休息了。而方岚也捏了个纸鹤,托灵鹤传信回白龙观,这几日在玉临城住下,等李睿修养好后带他上山。 至于为什么不让李庙河下山,是因为白龙子定下规矩,除了例逢下山采购的日子,白龙观众人不得私自下山,而且这个规矩除了方岚外所有人都是严格遵守的。 方岚带回来的螃蟹早就交于了后厨,而且当时方岚似乎还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并交给了伙房,偷偷摸摸地不让屈苧看到。 李睿二人刚刚回到厢房,后厨的饭菜也一道道地端上来了,二人坐在桌前,互诉着这些日子的见闻。 “苧姐,你和恨哥的事怎么样了,叔父点头了没有。”方岚一边八卦着屈苧,一边啃着手里的蟹腿,这东西他怎么也吃不腻。 “怪不得你要修道,你的命就是和八卦有缘,只是此事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我父亲他并不赞成我们的婚事。”屈苧先是双颊飞红,一转眼却又暗淡下来。 方岚略知其中原委,开口宽慰道:“还是因为恨哥的功法吧,说什么要以情入剑,这可好,成了检验真情的唯一标准了。叔父是个死脑筋,却也是个真正的好长辈,不然也不会和我父亲交情那么深,放心吧,恨哥真的体悟到了情字真意的时候,叔父自然不会阻挠你们二人。” 屈苧虽然也懂,只是难过心头的坎,毕竟大多数真正意义上的好父亲,在儿女年轻的时候留下的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不说我了,倒是小弟你都已成年了,可有了心仪的姑娘?听说有个之心的道侣修炼起来更是如鱼得水呢,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呀?”。屈苧毕竟年长方岚几岁,一转眼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方岚身上。 “自从苧姐走后观中再也没有女孩子去过了,如果非要从一众师兄弟中做个选择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下山还俗吧。”方岚打趣地说道。 “那你也没少来这玉临城啊,每次你来楼中那些小妹妹们都要围着你莺莺燕燕地,姐姐看着可真是羡慕呢。” 屈苧平静中带着一丝幽怨的口气让方岚后脊一凉,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哦?苧姐喜欢被小姑娘围起来的感觉啊,弟弟我可招架不来,若有下次记得帮我解围,想必姐姐你这才貌双全的大师姐人气也不会低嘛。” “哼,我羡慕的可是你身边那群姑娘,你给她们相面看手相算姻缘的时候都好认真呢,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其中缘由能否为姐姐一解疑惑?”看着神色微微显出一丝慌乱的方岚,屈苧趁势追击,如水的眼神加上微嗔的语气,轰击着方岚的阵脚。 “因…因为我打不过恨哥,等我有一天剑道大成,定然为姐姐排疑解惑。”方岚果然承受不住如此的柔情攻击,一瞬间耳根都有些红了。 “哟,等到了那天,恐怕你恨哥的夺妻之仇和被弃之恨就要同你一起算了,说不定就是他突破的契机呢,你可要加油哦。”屈苧眼见占尽上风,开心地发动了最后一击。 “啧啧,如今就已经以妻自居了,那想必我只能另觅佳人咯,哎呀,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敢爱敢恨,直白大气,小道钦佩。”方岚的脸色一瞬间转变回来,藉由屈苧的话头接了下来,他说的自然都是反话,屈苧虽然确是大家闺秀,也不可能如此直白地吐露心中爱意。 一瞬间攻守互换,方岚一句话就击破了屈苧猝不及防的心理防线,本来白白嫩嫩的脸一下自就绯若红霞,没了半点之前的神气。 两人自幼就经常互相调笑,方岚胜多败少,更是因为掌握了屈苧的性格特点,刚才的种种窘迫和尴尬都是方岚表演出来的,而屈苧的从胜者一瞬间沦为败者所露出的表情,让方岚不知道有多开心。 “呸,天色这么晚了,姐姐要去休息了,太子殿下只需要修养今天一晚,明天便可如常行走,你明日一早带他上山便是,莫要再祸害我楼中姐妹了。”屈苧轻啐一声,带着未褪尽的娇羞走了。 方岚心满意足地盘坐在床榻上,运起白龙子唯一交给他的一套无名心法。他也问过师父这套心法叫什么,白龙子却只告诉他,“自会有人告诉你的,当你遇到了那个人,你才能够真正地体悟你所选择的道。” 一个周天运行过后,方岚四肢百骸都透出一股沉重的感觉,让人昏昏欲睡,这也是方岚为什么每天精神都特别好的原因,因为他运完功后入睡只需一瞬间,甚至有时候都来不及躺下。 玉临城的夜并不是静谧地如同白龙观中一般,出夜摊的小贩,买夜宵的姑娘也不少,声声叫卖传到凡事楼内虽已几乎微不可查,却也如同山间虫鸟一般,用另一种感觉伴着方岚入睡。 第二天清晨,方岚依旧是早早地醒来,入秋后的一丝清冷让方岚更是清醒。几步行至的楼前的广场,只见一人早早地打坐在地上巨幅莲花的莲心上,盯着一把泛着红芒的长剑,久久未曾动作。 此人便是屈恨,屈世故的养子,当年襁褓之时因染恶疾为父母抛弃在玉临城外的竹林,幸得外出回城的屈楼主发现,求医问药收为义子,因为身上并无能证明身份的文牒,便随了屈姓,又因他当时不休不止地哭了三天,声似含恨,便以恨为名。 突破瓶颈未果的屈恨无奈地收摄心神,才发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方岚,起身回头冲着方岚笑了笑,毕竟屈恨进入凡事楼的第二年屈苧才降世,他就像是两个人的兄长一般呵护着他们,毕竟对他来说,这世界上的亲情就是如此了。 “醒了啊小岚,睡得好不好啊,昨天我出了外差,临近午夜才赶回楼中,听说你来了,也没好去打扰你,我就知道你一早就会来这。”屈恨温柔的声音和他冷峻的面容乃至他的名字都显得有些违和,剑眉星目下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而方岚懂得这是屈恨能做出的最发自真心的笑脸,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走近屈恨身前,开言说道:“虽然听了十几年,但是这个‘小岚’还是让我浑身不自在,恨哥,你真的认识到我是你的弟弟而不是妹妹了么。” “哈哈哈,当年我让你在小岚和岚儿之间选一个,可是你自己选的小岚啊。” “那是因为另一个更不怎么样吧。” “我觉得都挺不错的啊,显得亲近。” “你要是小时候好好读书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二人唇枪舌剑有来有往,屈恨的重剑无锋对上方岚的巧舌如簧,方岚纵然说得天花乱坠也抵不过屈恨一句“为兄我觉得”,两人就这么聊了许久。 转眼日上三竿,李睿的伤势也随着一夜安眠和屈苧留下的内力回复了个七八成。几人吃过早饭后,便准备启程了,临行前方岚还拉着屈恨在他耳朵边悄悄说了句什么,让屈恨若有所悟。 等目送着方岚等人离开了城门,屈苧才叫过屈恨,问起他方岚和他说了什么。屈恨看着屈苧直接坦白说:“他告诉我说,要以情入剑,不能只盯着剑,叫我多看你才是。” 言罢两个人相视一笑,脸上都有些红晕,屈苧转过身轻声骂道:“小坏蛋,明知我会好奇他同恨哥所言,如此还要摆我一道。” 于此同时城外二里马车上的方岚突然打了个喷嚏,碎碎念道:“这秋风确是煞人,下次再来玉临要置办一套厚一点的衣服了。” 言罢便催着车夫,往乾元山脚走去。 第七章:寻缘之旅 一个时辰后,三人在当初相见的路口下了马车,周围打斗的痕迹和车架的残骸都已不见了,想必是路过的差人或是侠士顺手清理了吧。 看着眼前的景色,还是让李睿想起了前日的触目惊心,转身便随着方岚走入山间。 “从这里往上攀百丈便是山门,只是以你们二人的武学根基怕是难以攀登,凭我一人又不好将你们二人一同带上去,这样吧,你们且稍等,我传信师兄叫他们来接引。” 方岚说罢便从一旁的还未凋败榕树上摘下一片比较大的叶子放在掌心,双手合十一撮一捻,一只叶鹤便出现在方岚手中,方岚随即聚灵于右手,剑指引出一缕散着蓝光的剑识灌入叶鹤。 剑识融入后,本是死物的叶鹤突然振了振翅,朝着山顶迅速飞去,把三人头顶原本茂密无间的树冠都冲出一个缺口。 若不是亲眼得见,李睿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小道士已经有这般能为,不禁开口称赞:“小道长手段果然非凡,一缕剑识就有如此威力…” 方岚可早就听腻了二人一路上的惊叹与夸奖,赶紧打断李睿:“行了行了,这只是些旁门左道,我师父本不让我学这些,你们也不用再叫我小道长了,叫我方岚便是。” “好好好,如此甚好,我也总觉得叫小道长有些太生分了。”李睿话音未落,众人耳听得头上树叶簌簌乱响,三秋刚抬起头往上瞄了一眼,一道白色身影已然从树顶倏然落地,虽是速度极快,落地却没有一丝声响,更未带起一丁点尘土。 “贫道白龙观李轻尘,来引二位施主上乾元山。”只见眼前白影落地,竟是一个男生女相的清秀道者。 “既然是轻尘师兄来我就省力多了,若是他人我可还要背一个人上山。”方岚笑着对师兄行了个礼。 “是是是,为了不累坏了我娇弱的小师弟,这种体力活就由师兄我代劳吧。”说话间李轻尘右手拂尘一扬,遍地散落的落叶便如同被风带起一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小船的样子。 “二位施主,登船吧。”李轻尘做了个请的手势,李睿三秋两人便小心翼翼地用脚试探性地踩了踩这堆叶子,发现如履平地后,便放心登上了船。 正当方岚也要一脚踏上船的时候,却被李轻尘出声阻止了:“诶!师弟,你可不能上来,你这两天山下的饭菜吃得太多了,凡心甚重,我这轻舟可载不动你,你自己走上山吧。”说罢便又挥动拂尘带起一阵微风,驾着叶舟直升山顶。 方岚瞪着大眼睛望着迅速远去的叶舟,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对着那个小黑点喊道:“你说的是人话吗师兄?你昨天吃的饭菜可都是我亲自从玉临买回去的,你没吃?你不会以为你是喝露水的仙女吧?” 回想起李轻尘脸上的微笑,气得方岚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自己不会这招呢,只能摇摇头运起“唤风来”,踩着山腰上的凸石朝着山顶跳跃而去。 等方岚双脚踩在山门前的土地上时,李睿和李庙河已经在方岚的厢房内相谈了一阵了,方岚推开厢房的门时,刚好看见李睿拿出周愁月递给了刚刚刷完鞋的李庙河。 李庙河甩了甩手,接过周愁月细细端详了一下,脱口而出一个名字:“融水岚石?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李庙河竟然少见地产生了疑惑,方岚问道:“怎么了,这块玉石有什么问题么。” “玉石倒是没什么问题,是很稀少珍贵的灵石,你还记得我送你那把剑尖的三个孔么,便是留作镶嵌用的,所需其中一块就是融水岚石,师父临走前我同师父打听过此石的产地,他说过些日子就会有人送来,没想到…” “这么说,师父是知晓会有人带着这块玉来山上找你,也就是说,他老人家早就知晓国玉会失落。”方岚想了想说道。“只是师父他就只和你说了会有人来找你,之后呢?没有下文了么。” “那倒不是,师父说等到了那一天,就通知你先琅师兄,他自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李庙河刚说完,程先琅便推门而入。 “师父说了,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融水岚石上山,就叫庙河师兄通知我将他藏在天南师弟厢房的托付给轻尘师弟的锦囊交给方岚师弟。”程先琅像念经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其中包含着七八个名字。 也许是从所有人迷茫的表情里看出了大家都没听懂,程先琅也没再重复,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交于方岚之手。 方岚掂了掂锦囊的分量,很沉,而且其中分明还有一个硬物,抬头看了看大家都在盯着自己,便直接解开了锦囊的绳子,倒出了里面的两件东西,一封信,一块令牌。 方岚先是拿起了令牌看了看,和凡事楼的青莲令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这块令牌更细长,形似一柄重剑。令牌通体泛着金属光泽,没有一点颜料在上面,却又因为雕刻后的痕迹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彩,令牌中是两个凸出来的古体字“惊云”。 翻来覆去没从令牌上看出什么名堂,方岚这才拿起了那封信。 信封上就是几个笔力虬劲的字“吾徒方岚亲启”,方岚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生辰八字,在背面是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天道有常,下山寻缘。剑宫一行,或有收获。” 方岚盯着这几个字,心中大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下山了?这一天就这么来到我身边了?还是用这么一张破纸通知我的?”方岚翻过纸看了看上面所写的生辰八字,突然皱起了眉头:“这八字,好像不是我的啊,大崇三年三月二十六子时一刻,阴时阴日,这是个女子的八字,快叫轻尘师兄来确认一下。” “滚。”早已偷偷在门边偷看的李轻尘一个没忍住直接骂出声来。“上面不是写着字呢么,奇命,阴时阴日肯定是奇命啊,若不是早夭也得有点什么痼疾。” “看不出什么门道,算了先收起来,那二位就此别过,小道要下山寻缘了。”方岚把信和令牌收了起来,站起身对着李睿二人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往山下跑。 “不是,师兄,你放开我,这下山寻缘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啊。”被程先琅一把薅住领子的方岚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便垂下了头。 “师弟,这件事明显是师父交给你办的,你要是推脱,怕是自毁道缘啊,莫要说下山了,怕是走出这房门一步都难。”程先琅抓着方岚语重心长地说道,与此同时屋外顿生一响晴天霹雳,似乎印证着程先琅的说法。 被这一声霹雳惊醒的方岚赶忙回转头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再推脱了,此事就由我代我师父承下,不知二位是跟我一道还是?” 李睿赶忙说道:“不了,我等二人根基浅薄,恐成掣肘,既然方岚兄弟应下了,我们二人也就可以回朝复命了。” “也好,那就再请轻尘师兄送二位一程。”方岚对着门口的李轻尘招了招手,又说道:“师兄,他们二人的安全我就交予你了,你可要把他们安全带回皇城,以免又有贼人在路上暗害。” 等方岚托付完两人以后,李庙河才开口说道:“既然你要下山了,我就再帮你一次,把剑给我。” 方岚把腰间长剑交于李庙河,李庙河接过后,把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一边细细端详一边对方岚说道:“这把剑没有名字,是因为它既不是成品,也没有剑灵。等你什么时候找齐了另外两块宝玉之后,就会孕育出剑灵,到时候它自然会告诉你它的名字。” 说罢,李庙河拿着剑走向了火炼室,等走到门口时,才回头对方岚说:“锻剑大概需要三天,这三天,你再和观内的师兄弟好好聊聊,我当初下山,一走就走了十五年,再回观内时,有许多师兄弟已经是天人相隔了。希望你不会留下遗憾吧。” 说完便转身进了火炼室,而方岚再转眼看向身边的一众师兄时,所有人脸上都没有的平日里轻松的神色,有担忧,有不舍,有纠结。方岚见状,赶忙对众人说:“师弟我只是下山寻缘,没寻到之前也还是会时不时回来看你们的,你们怎么弄得像尸首告别仪式一样。” 看着方岚郁闷的表情,程先琅缓缓开口了:“大家不是担心自己坚持不到你回来,是怕你有一天再也回不来了。” “……”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但是也没有人站出来反驳。 “师兄你说什么?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我好歹也是每次代你下山帮你跑腿,练出来的身法就算打不过我也跑得了好吗。” 方岚歇斯底里的声音最终还是逗笑了大家,方岚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他从每个人眼中,都看到了家人般的关怀。 第八章 枪语剑声 两天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方岚也和一众师兄一一告别过,李睿和三秋也在李轻尘的护送下回到了皇城复命。只是越是临近下山之期,方岚就愈发不想下山了。 第三天一大早,方岚依旧早早地起床了,按照规矩,方岚吃过中午饭就要出发。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舍,方岚收拾起背囊,拍了拍长袍上的浮尘,两条袖子都是沉甸甸的,尽是师兄们偷偷塞给他的宝贝,什么炼了三年的符箓,用了五年的水壶,方岚也没看是什么一并收下,毕竟都是师兄们的一片关心。 就这样,方岚托着两只鼓鼓囊囊的袖子,走向了太极台。往日里这个时候应该只有李庙河一个人在,可当方岚从厢院中走出来时,却看到了所有师兄都盘坐在太极台的黑色阴阳鱼中,面向着方岚的方向。 方岚见状,径直坐在了白鱼眼中,同坐在黑鱼眼前的李庙河四目相对。 “今天怎么都比我起得早啊,难道是我最近懒散了?哎呀呀,这种状态下山怕是不利于修行,不如我再等上一段时间?各位师兄意下如何。”方岚运起功体,催动着丹田吸纳着东来紫气,在奇经八脉中游走。 “不必了,吃过早饭你就下山吧,中午观中还要开欢庆大会,就不留你了。”李庙河紧闭双眼,运起和方岚一样的功体,一瞬间周身紫芒大盛,紧接着光芒暗淡,汇聚成一条龙形紫气,盘踞在方岚气海,帮助方岚纳气固元。 “有这么等不及吗师兄,不就是让你洗了几件衣服刷了两双鞋么,如此苦大仇深可不是一个得道之人该有的样子。”方岚默默地顺着李庙河的引导,一个周天又一周天地运行着内功。 “本来按照规矩你要等中午过后才能下山,不过我昨晚赶了赶工,帮你把剑锻成了,如此神器一定要好好展示给世人才是,师兄可确是有些等不及呢。”李庙河言罢,拂尘轻摆,身后一柄青白相间的长剑被风托起,在空中穿腾了几下后,直落在二人中间。 方岚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长剑,仿佛比自己交与李庙河时多了几分柔美,少了几分棱角。 “这把剑的剑身我已重新熔铸过了,现在的造型应该更适合你的功法特性了,三才孔也从剑尖转至了剑中,一颗融水岚石足以让你操控起来更随心。”李庙河依旧没有睁眼,继续说道:“本想着此剑铸成,等你培育出剑胎后才让你下山,看来师兄不能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了,到了那天记得早点回来告诉我。师兄还有一句话,小师弟,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你都是我乾元山白龙观之人,是我李庙河的师弟,记住了。” 方岚双眼闪烁起微微水光,站起身走到长剑旁,用右手握住了剑柄,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亲和感,微微用力一提,却是没能把剑拔起来。 “现在,是你要赋予它一个器号的时候了。”李庙河也缓缓起身,走到方岚身边说道。“它跟随你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如今想要心意相通,还需要你给它一个器号。” “既然如此,我的第一把剑就该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那就叫你‘剑一’吧。”方岚沉思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道。 “……我劝你小兔崽子最好认真一点,这可是……”没等李庙河发完牢骚,方岚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悦耳的清吟,方岚顺势一抽,‘剑一’翩然上手,顺手翻出两个剑花,感受了一下它与之前的不同,而后便收剑入鞘。 “怪不得你和它相性这么好,就连这么敷衍的名字它都喜欢。”李庙河在一旁负手而立,无奈地看着方岚。 “多谢师兄,不知师兄还有什么宝贝给我呀,其他几个师兄可是压箱底的存货都给我了,你这大师兄,怎么也得有一门独门绝技吧。”方岚提出了这个看似蹬鼻子上脸的要求,实际上并非是真想再索要什么,他知道平时若是说出这种话定要叫李庙河追着揍,他也可以乘势直接下山,免去了说那些离别之辞。 “哦?你这么一说,我确是发现还有样你需要的东西给你,你可要收好了。”李庙河话音刚落,身形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钟,一根有些粗糙的手指点在了方岚后颈,让方岚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伏龙指,学会了么师弟,学不会不要紧,因为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学这招。”说罢便转向一种师弟:“这小兔崽子贪得无厌,就是你们这些个当师兄的惯出来的,今天都给我拿出个师兄的样子来,不给他略施惩戒,怕是他回来以后就要掌管白龙观了。” “什么意思啊?我开玩笑的,我什么都不要,你放开我成不成师兄?”方岚心里好委屈,可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的方岚只能看着师兄们带着坏笑搓着手一步步靠近。 “方岚,念在你替大家跑了这么多次腿的情意上,我也就不做严惩了,一个脑崩就够了。”程先琅站在第一个,抬手就给了方岚一个脑崩,然后直接就走回了自己的厢房。 “咚!”方岚的眼前直接一黑,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叫脑崩?这要是一年前的我头都飞出去了吧?这是要我的命吧?”大家一个接一个地,以同样的方式对方岚“略施小惩”,等最后的李轻尘动完手后,方岚已经感觉有些难以保持清醒了。 “还是不够啊,最后就让师兄我来收尾吧。”李庙河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闪身至方岚面前,一双常年锻铁的手看着就比李轻尘的纤细小手更致命。 方岚直接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等到的却不是额头的剧痛,而是一阵温和的能量,再睁开眼时,看到的确是李庙河剑指轻点自己天庭,而他身后,则是七把灵剑。 “大道剑翼,师兄,你这是…”方岚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当年师父轻轻一点就帮你在炼气期强开识海,我们师兄弟自然是还没有师父那般境界,刚才师兄们帮你再拓识海,也是耗费了极大的精力,现在想必都去修养了,而我呢,就帮你把他们拓出的识海修整一下。” 李庙河背后的七把长剑,以一柄较长的‘灵吞’为脊,剩下六柄三三成翼。方岚也只是听李庙河讲起过,却从未见他祭起,只知道其他六把剑的名字分别是‘崩流’、‘行火’、‘断离’、‘青榕’、‘无尘’以及‘人秋’,至于再详细的他就不知道了。 李庙河默念剑诀,身后‘灵吞’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小,直到不过一指之长。随后便飞至李庙河右手剑指,李庙河一点方岚额头,那柄小剑竟直接融进了方岚识海。 方岚赶紧分神探查,却发现本来只是一道细长狭缝的识海现在已经是个椭圆球了,而那柄小剑就再方岚的识海周边飞旋,一点点把他的识海修成一个立方体。 “现在你可以把你袖子里的东西都装进去了。”李庙河唤回‘灵吞’,大道剑翼化作点点灵光重回李庙河识海。 终于重新获得了身体控制权的方岚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说道:“呼…那你们…就不能用…不痛苦的方式吗?” “都说了是略施惩戒,怎么可能让你舒舒服服地享受呢,别废话了,下山吧,师兄我也要回去休息了。”说完便背着手哼着小曲,往厢房走去。 如今只剩方岚自己的太极台显得有些冷清,方岚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对着厢房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声“无量天尊”,回身便往山门走去。 “怎么样怎么样,方岚他走了没,让我再看一眼。”李轻尘略显瘦弱的身体自然是挤不过扒着厢院门缝的敦实的程先琅。急得快要从他头上爬过去看了。 “不用看了,他已经下山了,我得回房休息一下,中午吃饭时候再叫我。”程先琅松开了门板,走回了厢房,顺便还擦了擦自己眼角的小水珠。 “真的走了啊,哎呀,这山下没有我让着他,他得受多少欺负啊,要不我跟着他去…” “都该干嘛干嘛去,别想没有用的事,师傅回来看见了像什么样子。”李庙河打断了李轻尘的碎碎念,叫众人都回房休息,自己则放出了一只传信灵鹤,不知所传何人。 “在山上还有点舍不得,怎么一下山感觉这么舒畅呢?”已然蹦到山脚的方岚身心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罢了罢了,既然要先去惊云剑宫,还是速速赶路重要,若是从这乾元山靠两条腿走过去,这不得一个月啊,还是去玉临找匹快马比较现实。” 再次来到这个命运的三岔口,方岚四下张望了一下,还好,这次远处没有疾驰而来的马车了,转回身往玉临城赶路,只听得耳后一声轻咳。 “咳咳,小道长请留步,我有事要向您打听一下。” 方岚这才突然发觉路边古榕的树枝上躺着一个人,此人言罢,翻身下了地,竟没带一丁点声响。 “在下骆鹤冬,是落命酒肆的猎红,有件事想向小道长打听一下。” 方岚闻言眉头轻皱,不只是因为又遇到了麻烦事,更是因为听闻过此人名号,这令人闻之胆寒的“枪语剑声”找上门来,方岚心中不由得暗道:“麻烦了!” 第九章 陈年往事 方岚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回转身来,望向来人,只见此人一身黑袍,除了腰间的一个粉色香囊再无其他缀饰,脚下亮白长靴一尘不染,再仔细观其面容,大概二十五六岁上下,最多不过二十八,刀削的脸庞透着一股阳刚之气,干干净净头发束得很高,让他本就高大的身形更显伟岸。 方岚打量一下此人的装束后,目光就被他身后的一杆长枪所吸引。和一般人所用的长枪不同的是,此人的枪头细长,甚至占了八尺长枪的四成部分,并且还用一个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皮鞘套起来,看不到枪头模样。 骆鹤冬察觉了方岚的目光,便开言打断了方岚的审视,直切主题。 “小道长,听说前几日这里发生了命案,我多方打听,才打听到当时有个小道长在场,想必就是你了吧。”言语间,骆鹤冬的眼神就瞟向了方岚腰间的长剑。 方岚闻言,略微后撤了半步,右手搭上剑柄,对骆鹤冬问道:“原来你便是那歹人的同党,想必在此处等了小道许久了吧,我也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要报仇就动手吧。” 其实方岚心里是没底的,毕竟曾经从师兄口中听过此人,剑法枪法都是顶尖,以他现在的水平,能和他走上两招就已经不错了,只是当初师兄还说过此人似乎是个侠士,在落命酒肆里也只接义榜,心中就断定此人不是来寻仇的。 果然,骆鹤冬听完,哈哈一笑,对着方岚摆了摆手,说道:“小道长误会了,我们落命酒肆这样的酒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都只不过是江湖上混口黑饭的人,不值得我给他们报仇。” 方岚闻言。心中紧绷的弦才放松了下来,深呼了一口气,方岚这才向骆鹤冬问起来意。 “既然不是来寻仇的,那请问骆先生找小道何事?难不成要问的是被袭那二人的下落,如果是的话,那太子殿下已经回到皇城了。” “哦?他这样的废物竟然敢对太子下手,不自量力。实不相瞒,那周义虽然只是我落命酒肆的一名酒客,不过他堂兄是我们老板娘的亡夫。”骆鹤冬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平平淡淡的说出了一个让方岚又寒涌心头的消息。 “这么说来,是你们老板娘不会放过我了,那我倒是希望她派你来杀我,省的我去面对一群不三不四的杀手了,杀不了我也烦死我了。”方岚左手拇指抵住太阳穴,四指轻抚额头,想祛除阵阵袭来的头痛。 “那倒也不是,我们老板娘也知道周义是个扶不起的废柴,他所用的法器也是老板娘看在亡夫的面子上送给他的,不然以他那两下子,攒个十年也攒不出来。”骆鹤冬似乎十分喜欢让方岚陷入这种大起大落的境地。 “嗯…所以施主,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如果没事的话,小道还要进城办事,恕不奉陪了。”方岚眉头轻皱,看不透眼前人,惹不起躲得起,转身就准备开溜。 “小道长留步!留步。我此行本来是老板娘叫我来给他收尸的,现在看来已经有好心人帮我处理掉了,我也就没有事务在身了,倒是小道长让我很感兴趣,你腰间的长剑,似乎和我的长枪同出一人之手。” 骆鹤冬一句话引起了方岚的兴趣,他马上回过头来,仔细瞧了瞧骆鹤冬身后露出的一截枪柄,海蓝色的金属枪杆用雷鳞刻画仙鹤舞冬之景象,雷元沛然,确实是李庙河习惯用的样式和手法。 “哦?这么说来,你认识我师兄李庙河?” “果然是他的师弟,怪不得这把剑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和你师兄是…”骆鹤冬话没说完,肚子就突然咕咕叫起来,想必是在这路口等了几天,好久没吃东西了。 骆鹤冬倒是没有在意,摸了摸肚子笑着说道:“这两天没吃东西了,还真饿了,刚才小道长说要进城是吧,也好,咱们去城里找个酒楼慢慢说,我和你师兄的交情啊,一时半会可说不完。” 方岚想了想,毕竟自己进城也要准备路上的口粮,便答应了骆鹤冬,引着骆鹤冬直往玉临城去。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玉临城中,正是日正当中吃饭的好时候,方岚带着骆鹤冬来到了自己最常去的这家酒楼。 “嚯,这地方可不比皇城的‘食为天’差啊,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凡世楼也没去登门拜访。”骆鹤冬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酒楼的装修,自己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两人坐在了三楼的雅座,叫来了小二。 “哟,方道长,今天带朋友来啦,正巧今天我们酒楼新收了一批肥蟹,要不要来几只啊。”小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方岚,毕竟是大主顾了。 “那自然是要的,其他的什么招牌菜也都看着上,对了,再来一壶最好的酒一壶柊尖。” “好嘞,二位稍等,马上就来!”确认了一下菜单,小二便快步下楼传菜去了。 现在又轮到骆鹤冬好奇了:“看来方道长是这里的常客啊,看这修葺,消费不低啊。” “这里的老板是我们道观的老香客了,一般道观里来什么贵客都是带到这里招待的,至于钱肯定不是问题。”方岚心想总不能说是你们老板娘请的吧,虽然这钱都是卖了那三柄飞刀换来的。 “也对,凭你师兄的名号,一年锻一把剑也绰绰有余了。想当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为了让他帮我我和夫人锻造一对兵刃,可惜我夫人现在…”说到这,骆鹤冬的眼神突然透出了些许忧愁,不过只是一瞬,他就又打起精神讲起了二人相识的过往。 “当年是我和我夫人成婚的第一年,我许诺找江湖上最好的匠人给她锻一柄最适合她的剑,恰好听说这冀州出了一位‘锦锻子’,他的锻剑技艺已经臻至顶峰,我便慕名而来。” “当我见到你师兄的时候,他盯着我看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开口对我说,‘去找一块永冻土和一块雷涌石,我便帮你铸剑’,只是一眼他就知道我为剑而来,所求为何。”骆鹤冬回忆起十年的故事,目光里满是温柔,当然,是因为他的妻子。 “可是,当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两种材料交给他的时候,却收到家人传信,说我夫人为了给乡亲主持公道,得罪了西夷蛊师,被人下毒使得功体散尽昏迷不醒,只能卧床修养。我当时就想直接赶回去给我妻子报仇。”骆鹤冬越说越有点激动,甚至有点哽咽,随后叹了一口气冷静下里,又继续说道。 “可是你师兄拦下了我,问明了缘由,叫我等两天,待他为我铸完剑再回去报仇。可我当时哪里听得进去,我夫人都已经如此模样了,还要这剑何用。你师兄就问我使的什么兵器,我说用枪,他说那就等三天吧。三天后,他随我同去找那个西夷蛊师算账。” “那时候我才冷静下来,我夫人的武学修为不逊于我,甚至根基还比我扎实,她都遭此毒手,想必我若贸然前去也是同样下场。我就听他的话等了三天,等了个寝食难安的三天。” 方岚听得入神,而骆鹤冬却在此时沉默了。方岚就砍口问道:“所以你背上这把枪就是我师兄为你铸的吧,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骆鹤冬从背后取下了长枪,摘掉了枪头的皮鞘,露出了三尺长的枪头原貌。 “这是…枪头?这分明是柄剑吧!”方岚看到枪头后,不禁吐槽了起来。 原来骆鹤冬长枪的枪头,是一柄三尺青锋,剑身泛着紫色的光芒,想必是用紫金熔铸而成,锋利无比又有相当的能量亲和力。 “没错,这枪头,是一柄长剑,是可以拆下来的。”骆鹤冬说着,从右手中指逼出一滴心血,滴在剑格中间的一颗青色宝石上,随后一阵机关响动,这柄长剑便从枪柄上脱离了出来,落在了方岚手中。 “你师兄告诉我,等我夫人能再站起来用剑的那一天,再去找他,他就会为我再铸一个属于我的枪头。”方岚还在欣赏着这柄堪称艺术品的长剑,骆鹤冬又开口了。 方岚把长剑交还给骆鹤冬,便开口问起他妻子的情况:“你夫人她现在…” 骆鹤冬把长剑插回枪柄上,又是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当初你师兄和我一起去,助我亲手杀了那个西夷蛊师,可我夫人的毒却是无药可解,你师兄他告诉我,要等到有缘人,才能有机会治好。” 方岚沉思了一下,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块令牌,便是从李睿那里拿来的青莲令,交给了骆鹤冬,说道:“那我便知道了,这块令牌你收好,回去带你夫人来此地凡世楼,找萍水柔波,她会有办法的。” 骆鹤冬闻言突然抬起头,怔怔地盯着方岚,没敢接下那块令牌,只怕方岚是开玩笑的。 方岚扯过他的手,把令牌塞在他手里,又说道:“你来的真是时候,若是早来一年,她的功体未成火候也无济于事,如今世上,除了西夷人,怕只有她能救你夫人了。对了,他若是问起这令牌从何而来,你就说令牌的主人下山历练去了,短时间不能回来看她了,叫她不要担心。” 说罢,方岚拿起桌上的碗筷,吃起了饭来,不再言语了。 第十章 终须此行 方岚低头啃着螃蟹腿,假装看不到骆鹤冬看看令牌又看看自己时那种炙热的目光,但是骆鹤冬来来回回几次盯着方岚,让方岚感觉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说冬哥,你要不先吃发饭吧,这菜都快凉了,尤其是这蟹,凉了就没法吃了。” “哎!哎哎,好好好,我吃,我吃。”语无伦次的骆鹤冬,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方岚交给他的青莲令,随后拿起筷子就是一顿猛吃,任谁也看得出他饿了许久。 等骆鹤冬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一桌子的菜后,方岚菜开口对他说:“冬哥,这令牌我交给你了,但是有个小条件,希望你能接受。” 骆鹤冬一听,满口答应道:“好好好,方小弟你说,你既然是李庙河的师弟,就如同我的弟弟一般,只要是哥哥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看着骆鹤冬干劲满满的样子,方岚赶紧解释起来:“不不不,并不是要冬哥你去帮我做什么,只是要你在我走后三天,不要去凡世楼,不要告诉苧姐我下山修炼了。” “苧姐是谁?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就是萍水柔波屈苧,若是告诉了她,怕是我这一路,都要有几条‘尾巴’跟着我了。”方岚可以想象到如果亲自上门告诉屈苧自己要下山修炼,这一走不知几年光景的话,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 “好的,哥哥我答应你,只是听你言下之意,方小弟你要去闯荡江湖了?”骆鹤冬混迹江湖十几年,看惯了江湖上的恩怨情仇,不过若是自己在意之人涉足江湖,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错,我此行下山便是奉了师命,要先往惊云剑宫一行。” “惊云剑宫?我听说过几日惊云剑宫就要打开寻剑路寻找有资质的徒弟了,难道说方小弟你也是去参加的?”一提惊云剑宫,倒是让骆鹤冬想起了现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惊云剑宫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 “嗯…应该不可能,我既已师承白龙子,就不可能再拜入他人门下,不过我师父确是叫我前往惊云剑宫。”方岚略一思忖,给出了个半否定的答案。 “那便错不了了,你师父是叫你去参加寻剑路,方小弟你还未育成剑胎,此行对你而言意义非凡,虽然一般情况下只有资质合格被收入门中的弟子才能走寻剑路,不过以你师父的面子,惊云剑宫也必然会给你开个先例。” 骆鹤冬一席话让方岚知晓了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也让方岚确定了自己要向骆鹤冬这个阅历丰富的老江湖打听更多详情。 “冬哥,那你知道这寻剑路究竟是怎么一个仪式么,我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法宝应对一下。” “据我所知。这寻剑路并非靠得什么灵宝法器就能走得顺畅,完全看你的剑心与剑缘,一路上的所见之人所闻之事,也皆是由你心生。” “这么说来,这寻剑路是一个幻境?难怪外物无用。”方岚若有所悟。 “可以这么说,这寻剑路乃是剑宫长老罗衣的法器所衍生出的一个术法,可以幻化一个小千世界,但是听说极耗内力,所以十年才能开一次寻剑路。” 听骆鹤冬讲了这么多,方岚对寻剑路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冬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听起来就像是去参加过一样。”方岚该问的也问完了,随便开了个玩笑说道。 “我当然没去参加过,十年前我还是只用枪的,是我夫人去过,只不过就连她也没走完寻剑路,我就知道它到底有多难了。”骆鹤冬摇了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岚也该启程了,告别了骆鹤冬,方岚来到了城门口的一家驿站,这里专门租售代步的马匹和马车给行人,不过价格比一般私家的马车是贵多了。 这点钱对方岚来说可算不了什么,叫了一声老板:“老板,引我到马厩寻两匹上等的好马,再给我准备一架最舒服的车驾,对了,你们这里也有驾车的车夫吧。” 马也选好车也备齐,方岚正欲走出马厩,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匹全身雪白不带一点杂色的马驹,病恹恹地跪伏在最角落的一个小隔间里,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杂草,看起来脏兮兮的。 然而这匹马儿的眼睛却是亮晶晶水汪汪的,及其有神,一双浅蓝色的瞳仁更吸引了方岚的注意。像此等与众不同的马,不是天生痼疾就是天赋异禀,方岚有心连带这匹马一同买下,只是路上带着又不方便,便问起一旁的老板。 “老板,那匹白色的小马驹是什么品种啊。” 老板一听竟然有客人对那匹病马有兴趣,赶紧回到:“道长,那匹马是马贩子在来此地的途中在路上捡来的,说是一匹迷路的马驹,我当时看它品相不错,便高价留下了,可谁知道才弄来了两天,它就一病不起,站都站不稳了,哎,真是…” “这样吧,你多少钱收的,我翻倍给你,三天后把这匹马送到凡世楼去,就说是方岚请为代养的,老板意下如何。”方岚花起别人的钱来一向是绝不手软,直接就把这匹病马的价格抬了一倍。 老板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嘴角都咧到后脑勺了,忙答应道:“可以!当然可以!道长您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吩咐办,您就放心吧!” 方岚又走近那匹白马身前,试探性地摸了摸马头,而这匹马不躲也不闪,任由方岚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方岚摸着摸着,感觉马驹头顶有个小疙瘩,仔细看了看却也没什么东西,也就没在意,投了一把新鲜的马草,走出了马厩。 如今也算是整备齐了,该是上路的时候了,刚过正午,这秋风也没那么煞人了,方岚坐进了马车,叫了一声车夫启程,便在车内的小方桌上把从各个师兄那搜罗来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当时收得急也没仔细看,现在终于得空了,方岚盯着这一桌子的宝贝,人都傻了。 “这都是小物件?你们是有多怕我回不来啊?!”方岚内心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再看桌子上的这一堆物件,各个都是师兄们平时拿都不舍得拿出来的东西。 先是程先琅的一件龙须剑袍,听说是程先琅当年下海斩蛟龙用龙须和龙尾编成的,光是摆在桌子上就能感受到一阵阵的龙吟和威压,就连拉车的马都开始不住地嘶鸣,方岚简装赶紧收了起来,心想:“我这要是在人前掏出来随便一件,都得惹上杀身之祸,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的我就是个匹夫。”、 再转眼看回桌上,什么李轻尘送的凰血保心丹,许天南给的天人一命符,甚至是方岚觊觎李庙河已久的檀草蒲团都一一在列。 “嘴上说着送我点小玩意留个念想,只怕都是用来留住我的命的吧,哎,也苦了他们了,毕竟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比起我这种获得自由的感觉,想必他们心中分别之痛,更难排解吧。” 再看白龙观,原本应该一团和气的中午饭,气氛简直达到了冰点。 “轻尘师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把我的檀草蒲团偷偷给了那小兔崽子的?你天天坐在屁股底下的东西你都不放过?” “庙河师兄,你不是也从我的柜子里拿走了我藏在暗格里的三颗凰血保心丹给他?好家伙,我下了三层符封你说拿就拿走了。” “你们俩都算好的,我就问问是谁把我的剑袍给我剪下去了?还给我换了颗石头坠在剑上?我在观内溜达了半天发现所有人都在冲着我傻笑,感情傻的不是他们,是我啊?” “行了行了,我的符箓也叫人顺走了,没想到我们观中还有手法如此高超之人,我放在裤子里都能给我拿走,佩服…” “我的…”“还有我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同时,也都是嫌疑人,只有方岚一个人,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收回识海,收一件就要乐上几分钟…。 马健车快,转眼间已经奔出玉临城几十里路,挑开窗帘,望着远去的乾元山和凡世楼,方岚又是一声轻叹,自从自己记事以来,还是第一次背井离乡,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未来,他一概不知,只知道自己不得不踏出这一步,才能找到自己的道缘。 第十一章 闻踪朴玉 惊云剑宫位处漫州地界,位于整个大崇的中心腹地,其地势多山,且大多高耸入云,每逢春末与秋初,整个漫州都是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其北邻冀州,东为虬岭,南接莫土,西又是云都与西夷。 其间隐十数避世门派,而惊云剑宫就是之中实力最雄厚一派,所以惊云剑宫又立于漫州之正中,可见其地位如何。 玉临位于冀州最南,可虽冀州同漫州看似邻州,却有一道天堑寒骨山横隔开来,若是想从玉临到漫州地界,只能东去虬岭,再经莫土才能抵达,不过对方岚来说也是好事,一行便可领略三地风貌,也算是意外收获。 车驾一天之间便已达虬岭地界,此地亦是多山,却不像漫州般绝壁丛生高峰林立,大多是蜿蜒的山脉,如龙似虬而由此得名,又因为地质特点,多奇木宝石又不利耕作,所以此地居民大多是于山中伐木取石,贩到周边地区换取衣食住行之必需品,也有小部分靠山放牧,总的来说并不富裕。 既然来到了虬岭,方岚也肯定不能错过此地的特产,叫了一声马夫前往最近的城市,马夫也应了一声,车驾便顺着大道往虬岭深处而去。 方岚在车内运了几周天内功后,便沉沉地谁去了,不知过了几时,才听得车夫叫他:“方公子,咱们到戮金城了。” 方岚悠悠转醒,撩开门帘,抬头望了望天上,竟然已是满天星辰,嘀咕了一句睡得太沉可不好,便迈步下了车驾。 此时的方岚已经换下了一身道袍,一身青白相间的锦缎长袍确实配得上车夫的这一声公子。在马车上坐了太长时间,又是刚刚睡醒的方岚脚步还有些虚浮,踩在土地上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方岚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来到车夫身旁。 “师傅,你可知道此地最好的客栈在何处?” “公子,就在前面,刚进城门的几栋房屋都是客栈,越往里走越是安静舒适,不过这价钱,也就自然贵了不少。” “无妨,,走吧师傅,你我二人一同前去,今天吃过饭您也早点休息,我去那市集上逛上一逛。” “哎呦,这可使不得啊,我这赶车的,怎么能去住那种客栈,我去城门口的小店住一宿就行了…” 方岚摆了摆手“师傅不必推脱了,明日清早你叫我咱们直接启程便是,住在一家店也方便些,这离城口至少有一里地,不甚方便。” “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好再推脱了,说实话,我活了四十多年了,还没住过这城里的大客栈呢,嘿嘿。”车夫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确实,一个车夫的收入属于社会底层了,若都是些方岚这样的大主顾还好,能有些赏钱,若是碰到些同为穷苦乡民,这车钱能给够就不错了。 方岚看了看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车夫,一路上赶车都是安安静静地,不过要是问他点什么事情,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方岚这一路的旅程走得舒适又不乏味,方岚还是挺喜欢这个憨厚的汉子的。 “行吧,咱们先去看看这附近有什么酒家,我吃了一天的干粮了,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太难熬了。” “公子,这戮金城最出名的就是牛肉,都是山民在山脚放牧的,听说吃起来跟咱们平常吃的牛肉完全不一样,有股甜味,我还听说有人专门生吃嘞。” “都是听说的?耳闻不如一试,走,咱们去见识见识这儿的牛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方岚听完一笑,就知道他不曾舍得吃过,尽是听人家说。 “公子,我就…” “哎呀,你若是再和我推脱,这车钱可就一个铜子也拿不到了。” “哎哎哎,好嘞,我去就是。” 方岚叫车夫把马车停在了客栈的马厩旁,自己去开了两间上房,也没去房间看看,便直接走了出来,把一把钥匙给了车夫,二人便往远处传来叫卖声的方向走去。 这客栈附近倒是安静的很,没有一家其他的买卖家儿,大概是因为城中就是如此规划的吧,毕竟这食宿和木石是此地两大支柱产业。 绕着几家人家左拐右拐,方岚二人终于来到了这夜市,这灯火通明的街道让方岚眼前一亮,虽然戮金城不是虬岭最大的一个城市,但是这规模却丝毫不逊于玉临城,随处可见小摊小摊给来往的外地游人介绍自己的货品。 方岚探头望了望,看见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酒楼,便叫车夫一同前往。 “就是这里了,走吧,我可是饿坏了。” 方岚一进门,就让小二领着进了雅座,叫小二给车夫上了一壶酒,自己依旧是要了一壶茶,二人便在这等菜的期间又聊上了。 “师傅不知道怎么称呼,总是叫师傅有点显得生分了。” “我叫刘辅,在家排行老二,所以认识的人都叫我刘二,公子也这么叫我就是了。” “不妥,您年长我一倍,我理应尊敬你,我就叫刘叔吧。” 二人这段饭吃了半个时辰,喝了点小酒的刘二便直接回客栈休息了,方岚也正好得空,去逛逛此地的市集。 只是方岚走了半天,也只见这商铺里卖的都是些普通玉石雕刻成的装饰品,这让方岚很纳闷儿,心说此地不应只有这种货色,奇怪奇怪。 直到走到长街中段,方岚才看见了一家熟悉的店铺—“流水人家”。方岚恍然大悟,怪不得街上卖的都是些寻常玩意,感情好东西都在这儿呢。 迈步走进了店里,方岚一看还以为是又回到了玉临城,没想到这两家店的布局一模一样,心说“既然如此,这一楼也就没什么看头了,直上二楼便是。” 说话间便来到了二楼,和玉临城中的又有所不同了,玉临城中的店内,二楼多展示的是字画古玩锦衣罗裙,而这戮金城店内,这一个个小货台上可是摆满了宝玉奇石,就连这小货台,都是整颗的奇香檀掏空,雕上花纹所成。 方岚不禁感叹这“流水人家”确是大手笔,如此尺寸的奇香檀在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他们居然用整颗掏空来做货台,真是暴殄天物。 方岚一边在心里酸着一边在各个货台前来回晃悠,其中有些方岚甚至见都没见过,更别说叫出名字了。 眼看着这么多东西自己也看不出个门道,方岚还是来到了二楼的柜台前,询问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掌柜,嘿,嘿,醒醒掌柜的,来人了。” 想来是这二楼柜台少有人来往,掌柜的先生竟然偷偷打起了盹,被方岚这么一叫,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看清来人。 “呦,你瞧我,这年纪大了精神头就不够了,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的吗” “哎呀,掌柜的,你这当班时间睡觉,不好吧,这要是老板知道了,你可就惨喽。” 方岚是这儿的老主顾了,自然知道这店中的规矩森严,便突发奇想,想吓吓这个掌柜先生。 “哎呀公子,你瞧我这都花甲之年了,就别为难老身了,您就说您有什么需要,我保证,给您个最低价行吧。”掌柜先生一听,赶忙施以利诱,给店里少赚点总比扣自己工钱合适。 “那好,掌柜的,我现在需要分金朴玉和浮水奇金,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啊。”这两样东西都是李庙河告诉方岚需要寻找的两种奇石,存世之量极少,方岚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这浮水奇金我是好久没听说过了,不过这分金朴玉倒是前段时间有所耳闻。” “哦?你这里还真有分金朴玉?”方岚有些喜出望外,若是真在此就找到了分金朴玉,自己就直接回白龙观找大师兄镶在剑上。 “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前段时间听说了分金朴玉的消息,并不是说我店中有此物,公子您说的两样东西都是当世稀缺之珍宝,真要有,也得是在我们崇州总店,我们这小分店,哪里供得起呢。” 方岚闻言有些失望,又赚言向掌柜先生问道:“好吧,那请问先生究竟是听说了朴玉下落何处呢。” “听说祭海神坛的主军澹台渡向惊云剑宫宫主青霆提亲,聘礼便是一块分金朴玉,但是青霆宫主拒绝了澹台渡的提亲。” “那这分金朴玉呢?还给祭海神坛了?”方岚追问道。 “那倒没有,澹台渡把朴玉留给了惊云剑宫,说是什么‘既然宫主青霆不喜欢,那于我也无用了,倒不如送给这寻剑路之头名,做个顺水人情。’,所以公子若是想要这分金朴玉,就只能同这寻剑路头名去买了。” “寻剑路?这意思是,我不但要参加这寻剑路,还要拿头名?看来这惊云剑宫一行确有冥冥天意。”方岚心中暗自思量了一下。 “那便多谢掌柜先生了。”又在二楼柜台绕了一圈,再没发现想要的东西,方岚便回到了客栈。 “看来此行确要拿出些真本事了,本以为随随便便混过了寻剑路,育成剑胎便可,没想到…” 又是一个不眠夜,方岚为了即将参加寻剑路而做起了准备,彻夜温习了从李庙河初所学之能,再睁眼,已是东方既白。 第十二章 师友来访 方岚翻身下了床榻,虽然上好的客房床榻也是温软助眠,他却已无心一梦,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去望了望蒙蒙亮的天空中还未落下的月牙,算了算时辰也应是五更天了,正准备打点行囊叫醒刘二继续赶路,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缓而轻的叩门声。 “咚,咚,咚。”方岚还以为是刘二早早起床了,叫问了一声:“是刘叔么,我这就来。” 方岚随手拿起桌上的行囊,准备同刘二继续赶路,谁知道打开门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庞,一身素布的长衫,长相文质彬彬的像个教书先生,还戴着一顶青色的方巾。 “阁下就是方岚方小道长,对吧。”还未等方岚开言询问,眼前人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正是小道,敢问先生是?”方岚有些疑惑,自己与此人素未谋面,他却一开口就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莫非是曾经在乾元山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自己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方小道长也不用再想是不是曾经与我相见过了,你我这是第一次见,我此番前来,是受你师父所托,为你卜上三卦,不,应该说,两卦。” “嗯?这是何意,刚还说好的三卦,怎么就变两卦了,不对,您究竟是何人?” “实在要问的话,我姓张名世旅,不过是一届凡夫俗子,一不是武林高手,二不是庙堂高官,只是承蒙天恩,有几分窥探天机的能为,至于为什么三卦变两卦,是因为这第一卦,不是由你来问我。” 说罢,张世旅牵起方岚的手腕,把他拉回了客房中,两人在桌前对坐,张世旅右手一翻一覆,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碧玉签桶,左手在桌子上一抹,三枚一模一样的铜钱便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方岚小吃了一惊,若是武学高手有些储物空间法门倒也不算什么,而此人分明没有一点武学修为,两只手上干干净净也没有任何储物法器,这倒让方岚起了兴趣。 “这第一卦,是你师父问你的命格。”言罢,张世旅把碧玉签筒递给了方岚。 “拿着它,运起你师父教你的心法。” 方岚闻言照做,只见他手中的碧玉签筒随着方岚运起心法绽放出温润的光芒,签筒中的一百零八支签顿时像一朵莲花般绽开,分成了里外两层,中心还有三支签,每一层各自或快或慢地转都起来。 张世旅见状,低言了一声:“原来如此,方小道长,现在,你要从那中间三支签中选一支了。” 方岚闻言有些迷茫,自己双手捧着签筒,若是伸手去抽签,这签必定会散落一地,难不成要自己用嘴去叼出来? 见方岚迟疑了一下,张世旅赶紧补充道:“用你的心法沟通签筒的器灵,它会引导你的。” “器灵?这签筒还有器灵?”方岚这是第一次听说除了兵器以外的东西还能拥有器灵。 “小娃儿,尽全力运起你的心法,催动全身真气,把签弹出签筒就行了。”一个古朴、沙哑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在方岚脑海中响起。 “这器灵,得有多少年头了,听着怎么也得两三百年的器龄了。”方岚眼皮跳了一跳,意识到手中的签筒竟然已有如此年份,不禁抽了口气。 “我今年四百三十岁,娃儿,不要再分心了,再拖下去你就承受不住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方岚赶紧听从器灵的话,顺势再提全部内里,直接灌入手中签筒中,可是结果却让他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只见签筒中三只签,有一支微微跳动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便再无动静。 “小娃儿,你就只有这么点真气?”、 器灵一句话让方岚有些脸红,自己虽然没有用尽全力,却也发挥了七成以上,没想到竟如泥牛入海一般,只激起了一点涟漪。 “这次,一定要用尽全力,不然,你难窥天命。”器灵话音刚落,方岚便感觉到自己灌入签筒之内的内里竟然流回了自己的丹田。 这回方岚是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全身内力一点不剩地灌入了签筒中,随着方岚内里灌入,那三支签中的一支猛地跳动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跳出签筒,又落了回去。 方岚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直接晕过去,自己好歹也是修炼了十几年了,筑基筑得是扎扎实实,单看内力,自己比同时期的师兄都强得多,今天竟然连一支签都抽不出来,也太丢人了吧。 “小娃儿,这可是窥探天道,凭借我之身,可以免你遭天道反噬,但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不到大乘期之人来求签,罢了,张世旅,助他一臂之力吧。” “是,玉公。”张世旅似乎直接听到了器灵的话,却没有起身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是对方岚说:“你先运起心法,把真气顺着经脉逆行三周天,再试一次。” “三周天?那我岂不是得走火入魔喷血而死?这肯定不行啊。”方岚一听赶紧否决了这个办法。 “所以你要拿出檀草蒲团,再含两颗凰血保心丹在舌下,每逆行一周天吞一颗,可保你无事。”张世旅对方岚的家底如数家珍一般,把方岚用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着张世旅。 左看右看,可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让方岚实在摸不着头脑,只能照他说的,从识海取出了檀草蒲团和装着凰血保心丹的小白瓷瓶. 方岚坐在蒲团上,瓶中倒出了两颗鲜红的丹药放入口中含在舌下,再拿起签筒与运起心法,照着张世旅指引逆行真气,第一周还好,无名心法的功效其中之一便是让方岚即便短时间内逆行也不会走火入魔,可方岚从未试过逆行三个周天。 到了第二周天,方岚便有些气息紊乱了,好在有檀草蒲团,方岚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只是全身经脉刺痛难忍,逆行的真气已然开始膨胀了。直到第三周天,方岚口鼻都溢出了鲜血,第二颗凰血保心丹咽下去让方岚的神志短暂地回复了清明,方岚顺势加快了真气运行速度,赶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把逆行了三周天的真气灌入了签筒中。 方岚把真气灌入签筒后,眼前一黑,便朝着身后倒下去,此时张世旅却突然从方岚的对面闪到了他的身后,左手拖住方岚的肩颈,右手摘下了腰间的一个酒葫芦,拇指定开葫嘴,给方岚灌了下去。 方岚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甘甜的液体流入口中,下意识吞咽下去,只一口就让方岚灵台清明,还没来得及再尝一口滋味儿,张世旅就把葫芦嘴盖上别回了腰间,对方岚说:“这两口差不多了,这酒可是我带给朋友的,都给你喝了我可没法和他交代,看看你的签吧。” 两人这才把目光转向了桌子上,这一看不要紧,两个人都呆住了,桌子上竟然摆着三支签,就连签筒的器灵一时间都没反映过来。 “那个,张先生你刚才说让我选一支签对吧,这…”方岚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局面,而张世旅则是从方岚手中接过了签筒,转身去和其中的器灵沟通了一下,从表情上看得出,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 人筒二人交流了一下后,张世旅才转过身来,对方岚说到:“不瞒你说,我行走人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有人摇出三支签的,不过这便是天意,来看看签吧。” 说完,张世旅又坐回了方岚对面,伸手拿起了三支签。 “两支上上签以及,一只下下签。”张世旅看了看签条,微微皱了皱眉。 “这三支签条分别代表是你的武运,桃花,以及亲友,武运和桃花皆是上上签,只是这亲友是下下签…”张世旅欲言又止,让方岚不禁有些心焦。 “张先生,冒昧问一句,这签,真的准么。”方岚虽然心里已经知道这签九成九是准的,可是这下下签的亲友签,让方岚有些怀疑。 “这么说吧,这签筒名唤因果丛,就算你是将死之人,抽到长命签,也必然能添寿几十年。” 一席话让方岚毛骨悚然,自己若是抽到了短命签,岂不是天天都有生命危险? “您的意思是,这签筒能篡改天道?” “不能,因为它的签,就是天道” 方岚冷静了一下,既然签都已经抽到了,那便是已定之命,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自己的亲友,也只有师父,身在冀州师兄弟以及屈苧几人,可能签辞意思就是我不会有很多朋友吧。 方岚眼睛突然又瞥到桌上的三枚铜钱,抬眼看向张世旅,问道:“这三枚铜钱,不会也是什么因果法器吧?” 张世旅微微一笑:“不是,普通的铜钱罢了,你可以问两个你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只能两个?” “对。” 方岚低头沉思了一会,才抬起头说道:“我想好了,可以问了么。” “可以” “我师父此番叫我去惊云剑宫,是一定要参加这寻剑路么。” 方岚话音刚落,桌上的三枚铜钱同时弹起,在空中快速旋转了几圈,又骤然落回桌子上,只见三个铜钱都是正面。 “是。” 方岚心想,这能自己弹起来给人卜卦的铜钱哪里普通了? “最后一个问题。” “我的家人,还在世么。”方岚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一个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问题。 只见铜钱再次弹起,方岚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结果,只等着张世旅告诉自己。 铜钱落桌,张世旅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多在世。” 方岚倏然睁开双眼,看着桌子上两个正面一个反面的铜钱,有些不敢相信。 “那他们人在西夷?”方岚没忍住,又问了一个问题。 铜钱再次弹起,还没落地时,张世旅伸手一抄,三枚铜钱被他收回腰间。 “说好的两个问题,就是两个。” 第十三章 莫非王土 “我都问了,这铜钱也回应我了,为何不让我看结果?”方岚有些气愤,拍案而起直接质问起张世旅来。 “一个人一天只能问三卦,这三已然是极数,若是真让着三枚铜钱落案,怕是你马上就会遭天雷击顶,说不定还会连累我呢。”张世旅缓缓说道。 方岚闻言,顿感后怕,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慢慢坐回了凳子上,深呼吸了几轮,调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张世旅道歉道:“对不起先生,小道失态了。” 虽说方岚已在白龙观修性十多年,但终究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罢了,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不会被时间磨灭,反倒是历久弥深,终于在今天得以宣泄。 “你的事情我基本都知晓了,只是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要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就凭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方小道长懂得我这句话的意思吧。”张世旅语重心长地教育起了方岚,还真像个教书先生了。 方岚站起身来,朝着张世旅作揖致谢、 “受教了,先生话中之意我自然懂得,想必是与我家人相关之人,位高权重,若是仅凭我一个山野道士,纵然有一百条命也是枉然,现在我眼前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这惊云剑宫的寻剑之路,我说的不错吧,先生。” “孺子可教,不愧是白龙观中之人,和你们之中每一个相处起来,都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张世旅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一拂桌面,签筒铜钱就皆已不见,随即便站起身来,直接往屋外走去。 “方岚对吧,哈哈哈,倒还真有你师公玉龙先生年轻时几分相像,若是不入歧途,必成大器。”张世旅几步就走出了房门,留下了一句让方岚摸不着头脑的话。 “师父说我师公玉龙先生早已飞升一百多年了,他年轻时候?师公两百岁飞升,那岂不是三百多年前?”越想越心惊,方岚起身追出房门外准备再看一眼张世旅,却已然不见其踪影了。 “哟,公子,起得这么早啊,您等等,我洗把脸咱们就上路。”隔壁屋中刘二正好醒来,听见屋外的动静便过来开门。 “是啊,刘叔,您好好收拾一下,我去换身衣裳,不急。”方岚身上的衣衫早在之前逆运真气是便被汗水湿透,胸前还有几滴血迹,还好刘二没看到,不然少不了一番解释。 方岚换了一身衣服后再开门,刘二已经在门口等了多时了,刘二接过方岚手中的行囊,便下楼套车去了。 方岚一步一步地从楼梯间往下走,回顾着张世旅的每一句话,他说的每一句话方岚都清清楚楚地记得,怎么就想不起他的脸了呢?方岚脑海中的张世旅脸上似蒙着一层雾,只记得是个文质彬彬的先生,眉眼细节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世间之事真是怪异,我开始怀念白龙观中平淡又规律的生活了,哎。”方岚一声轻叹,脚步却是又加快了几分,出了客栈大门就是刘二牵着的马车候着,一个箭步闪身进了车厢中,开始闭目养神。 一趟虬岭之行让方岚获益良多,既知晓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也知道了自己的家人依旧存活于世,算是一个从孩童之时便结下的心结得以片刻放松了。 方岚一夜未眠,在马车里小憩了一会,不过时间不长,一个时辰便醒来了。 “刘叔,咱们现在到哪了?” “公子,咱们刚出虬岭地界,现在是莫土边界,你看,咱们右手边就是寒骨山了。” 方岚看了看车窗外,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在远处显现,这便是隔绝了冀州与漫州的寒骨山,传闻这座山是上古时期一条黑龙的骸骨,被一位圣人诛杀在此地,化作了此峰,这个说法倒也合理,毕竟无论春夏秋冬天气如何,这寒骨山终年被白学覆盖,就算是最炎热的夏天,寒骨山也从未停止飘雪,如此奇异之地,必然有它的故事。 虽说距离寒骨山几十里,方岚却已经能感受到温度骤降,彻骨的寒意袭来,让方岚不禁紧了紧衣领。 “刘叔,你冷不冷啊,我这有件披风给你披上吧。”方岚说话间,取出了一件厚绒披风,挑开车帘递给了刘二。 刘二回头一看方岚递给自己一件衣物,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不过他也看的出这件披风用料华贵,向来生活拮据的刘二赶紧说:“不用不用,少爷,我不冷,我皮糙肉厚…” 刘二话没说完,就被方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还是乖乖接过披风披在身上。 “刘叔,我听闻这莫土时常有匪贼出没,看你样子好像也不怕嘛。”方岚有些无聊,开始和刘二聊起了天。 “是啊公子,前段时间啊,这群匪贼闹得整个莫土人心惶惶,我们连这边界都不敢靠近,但是这段时间听说莫土王回归,就再也没听说过匪贼作祟了。” “莫土王?这贫瘠之地竟然还能有人来任这种官职?” “公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西夷和莫土,实际上都不是咱们大崇的地界了,说穿了就是一群蛮族占据,可偏偏当今皇帝偏偏要和他们交好,让他们归附自治,哎,真是养虎为患。” “原来如此,那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城镇啊,我倒想领略一下这蛮族的风土人情。”方岚跟刘二开了个小玩笑,没想到可把他吓了一跳。 “啊?您可别吓唬我公子,别说这方圆百里就只有荒山乱石,就算是有城镇,我也不敢带您去,这莫土蛮族,都是些不开化的野蛮人,除了烧杀抢掠什么都不会,咱们要是遇上了,准保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看见刘二的反应,方岚意识到此地蛮族是真的剽悍野蛮,安抚了刘二几句之后,方岚又无聊起来了,反正也无事可做,方岚只能继续运起心法,却发现了身体有些不同。 “嗯?怎么真气流转变得如此顺畅,没有一点阻滞感?”方岚赶忙凝神内视,发现自己的经脉竟然比之前膨胀了三成。 “这……难道是今早?凭着无名心法逆运真气竟有如此效果,可惜如今我只剩一颗凰血保心丹用来保命了,而且,没有张先生那口酒,我可能就真的走火入魔了,还是作罢了。”方岚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暂时放弃了这种修炼方法。 “不过如今经脉再无阻滞感,我岂不是可是试试那招了?”方岚心念一动,运起功法‘唤风来’,感受着气流和自己的亲和程度。 “消耗内力变少了,有戏!”方岚心中一喜,在掌心凝聚起一个剧烈运动的气团,再凝神,气团被不断压缩,从西瓜大小慢慢压缩到一颗鹌鹑蛋大小,在方岚指尖急速旋转。 方岚眼见成功控制住这团暴动的真气,稍微松懈了一下,没想到指尖的气团瞬间开始暴走,开始了不规则的变形。方岚见状,赶紧伸手撩开了窗帘,指尖一点远处的一个雪堆,轻念一声“敕!” 气团随着方岚的敕令,瞬间冲出马车,朝着雪堆飞去,带起路上一阵砂石尘土,刘二自然也注意到了异状,可他只注意到了气团带起的尘土,以及气团撞上雪堆后的暴鸣和漫天飘雪。 “唉呀妈呀,这是个啥,野兔子?公子,坐稳了,咱们得赶紧往进漫洲了,没想到这莫土连一只野兔子都这么凶猛,驾!驾!” 方岚也没出声告诉刘二刚才是自己所为,便由着刘二驾车直往漫洲,毕竟这一路实在风景就只有雪山和枯树实在无趣,快些赶路也好。 马车疾驰,眼见着就是漫州和莫土的交界处,刘二却发现远处路上出现了一堆攒动的人头,心中一惊,赶忙告知方岚:“少爷,咱们可能真遭了匪了!” 第十四章 终临漫州 眼见着前方吵吵嚷嚷,刘二一下子就慌了神,毕竟在这兵荒马乱的莫土,就算是真把性命丢在了这里,也没有人敢对凶手说个不字。 “少爷,咱们绕开这个关口吧,再往前走百十余里还有个关口,那里有重兵把守,安全些。”刘二把马车停下,转回头问坐在车中的方岚意见。 “如果要是绕行的话,我们要多花多少时间。” “大概要多花两天时间才能到漫州。” 方岚算了算日子,惊云剑宫开启寻剑路的日子就在两天后了,自己没有时间再绕路而行了,况且如果只是一般的土匪强盗,自己也应付得了,便叫刘二继续往前走。 “没事,走咱们的便是,若是他们真敢打咱们的主意,我倒是也不介意出手清理一下这班恶贼。” 听着方岚信心满满的话,刘二也镇定下来了,毕竟这位公子一看也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便扬鞭催马再启行程,朝着眼前的关口疾驰而去。 马车越来越近,而等待着他们的,却不是蛮夷的刀斧。 “凭什么不让我们过关啊,我们有莫土王的手谕,我们是莫土的使臣,我们要面见崇天子!” 只见关口前停着一辆算的上“华贵”的兽车,之所以说算的上,是因为这车体都是用猛兽的兽皮和兽骨装饰,充斥着一种野性的力量。两头蛮骨兽在车驾之前“嗤嗤”地穿着粗气。 刘二见状,稍微松了一口气,朝着车里的方岚喊道:“公子,好像不是土匪强盗,是一群想过关的蛮族。” 车内本来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方岚听了这话,叫刘二把车停在关口前,自己去和看守交谈,不必理会这群蛮族。 方岚的车驾同那蛮族的兽车分列在大道两旁,方岚下了马车,朝着一位盘查的官差走去。 “这位差人,我们是冀州人士,今经莫土前往漫州处理急事,还望差人放行。” 本来还跟蛮族大眼瞪小眼的这位官差闻声转来,一瞧方岚的穿着打扮和面相就知道肯定不是这莫土蛮夷,但还是很为难地对方岚说:“这位公子,我一看您就知道您不是这莫土之人,只是最近这莫土贼寇数次犯边,甚至还学会伪装成咱们的模样,所以长官任何人过关,都要经过他的盘查,所以…” 看着官差为难的模样,方岚也没有再为难他,毕竟这是上头定的规矩,他一个官差只有执行的份儿,便继续开口问道:“那敢问差人大哥,你们的长官现在何处?” “那不是么,正和那群蛮夷说话呢,哎,这种时候,这个什么莫土王还会派使节去皇城?谁信啊,一看就是群想蒙混过关的探子。”官差一努嘴,示意方岚另一边正在和那群蛮族对峙的人便是他的长官。 方岚顺势望去,也看见了在那一群高大的蛮族汉子之中还要高出一头的一个金甲将军,剑眉怒目,刚毅的面庞就透着一股英雄气概。 “多说无益,你们莫土王近拥兵数万列阵莫土之边,来势汹汹,今日你们一行人又说是莫土使臣,我看就是一群要蒙混过关的探子,快快滚回去,不然唐某可说不准要做什么,哼。”只见此人怒斥着眼前一个首领模样的男子,言语间尽显威严。 “我们莫土王之所以拥兵边关是因为得信传言你们大崇要举兵来犯,王才先作对策,随后便派遣我们去面见崇天子询问此事,若是你执意不让我们过关,这战事就是非起不可了,到时候,只怕你担不起这个罪责。”只见这莫土壮汉也丝毫不退缩,有理有据,不像是说谎样子。 “素耶图,你退下吧,我来和他们交涉。”正在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时候,那兽车之中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空灵又充满着英气和野性,乍一听起来,竟有些让人心神荡漾。 那还在同守关大将争论的汉子闻言,马上低下头应声而退,回到了兽车旁边,从车上搬出一个小骨凳放在车边,随后挑起了车帘。 方岚此时也正盯着这具兽车,毕竟刚刚听到了如此天籁之音,任是谁都会想一睹这声音主人的面容。 随着素耶图撩起了车帘,车内先是伸出了一只白皙细嫩的手扶住了车框,指甲上还涂着鲜红的颜色,随后便是一顶羽冠从车内钻出来,似是孔雀尾羽却是一色朱红,仿佛凤凰一般。 再观其眉眼,精致无比称得上万里无一,高挺的鼻梁衬着两只泛着潋滟水光的双瞳,右眼眼角还藏一颗小小的泪痣,朱红的双唇映的双颊泛红,真称得上红颜一词。 当一双褐色的小皮靴踏着鼓凳踩在了土地上的时候,连方岚都不禁呼吸凝滞了那么一瞬间,绝色之容配上一身丹红长裙,就如同一朵玫瑰绽放在了这片贫瘠的莫土大地。 “将军,小女子便是此次面见天子的使臣莫安儿,也是莫土王的小女儿,这是我们的通关文牒,还望将军仔细检查无误后尽快放行,我也不愿意看到两方再起战火,殃及无辜国民。” 婉转鹂音再响,似是瞬间就安抚了唐将军暴怒的心情,只见他伸手接过文牒,仔细查对之后,叹了口气,把文牒交还给莫安儿之后,示意收下官兵放行。 “早知是莫土公主,早些交予我文牒查验便是,何必要弄得如此尴尬才收场呢。”唐铭兀自嘀咕了一声,才转回身看向方岚。 “这位公子是从何而来,要去何处。”唐铭的语气显然缓和了许多,在方岚表明身份和交出文牒后,很快也就放行了。 方岚接回文牒后对唐铭道了声谢,一转头还想再看一眼那莫土公主的样貌,没想到一扭转头来便是四目相对,方岚在对视了三秒钟后,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而那莫安儿,竟然也回以一个笑容,只不过比方岚的笑容好看上了千百倍罢了。 方岚把莫安儿的长相清清楚楚地记在了脑海之中,准备等下次回冀州的时候,好好同师兄弟和屈苧讲一讲,原来这蛮夷之地,也会有这么俊俏的可人儿。 随后两架车便分道而行了,方岚在车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起刘二:“刘叔,刚才那队莫土使节说是要去皇城,可为什么从这个关口进大崇?” 刘二一边赶着车一边说道:“也就只有他们莫土的兽车可以从这边进皇城了,咱们的马车过不了那寒骨山,可他们的蛮骨兽一点都不怕冷,你看看那身上的毛,看着就暖和,而且若是穿越寒骨山,中间有个隘口,虽然比其他部分地势低上不少,却仍然是只有那些蛮骨兽才爬的上去。” “原来如此,看来这莫土也还是有不少宝藏的嘛,有机会一定要来游历一番。”方岚心中默默跟自己定下了一个约定,要在以后重游这莫土。 “少爷,咱们这已经是漫州地界,离咱们的目的地曲潇城还有多半天的车程了。” “嗯。”方岚应了一声,心里又有些小忐忑,深呼吸了几轮逐去心头不安,方岚才又挑开窗帘欣赏起沿途的风景。 之前说过漫州因为地形原因,在春末秋初总是雾气缭绕,而现在又是快要中秋之时,这山间雾气更胜,就好像是在云端行走一般,能见度不足十丈。 “刘叔,慢些走吧,这雾天行车还是要注意安全才是。”方岚叮嘱刘二道。 “没事公子,咱么现在走的是条山间夹道,两边都是山,走不丢的,况且您在看看咱们脚下的路。” 方岚循言看去,发现脚下的路竟然是红土铺成,即使在这大雾天也看得清清楚楚。 漫州的地方官府早已根据这些特殊情况做出了应对方法,所以这大崇第一小洲能成为最富庶的洲,定然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马车在这红土之上跑起来又快又稳,半天时间就已经到达曲潇城之前。只是此时曲潇城城门紧锁,城门之前站着的也不是官府差人,而是几名白衣剑客。 方岚叫刘二把马车停稳在一旁等候,自己则前去拜会几人。 “几位剑者,请问这曲潇城,为何城门紧闭?” 为首的一名剑客打量了一下方岚,说道:“看样子阁下也是来参加我惊云剑宫的寻剑路的吧,不过少侠来早了,这曲潇城明日才会开门,今天的话,就请移步十里外的问客楼休息吧。” 方岚第一次参加寻剑路,自然不知道这曲潇城就是寻剑路的入口,而李庙河当初也只是告诉了他前往曲潇城,并未对寻剑路一事多言。 无奈之下方岚只好客随主便,又唤过来刘二,往十里外问客楼前行。 不消一刻钟,方岚终于来到了问客楼下,只见楼外一片车马,一看就都是大户人家或是名门望族的车马,如此盛景,方岚在山上可没见过,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踏入楼中。 “这位公子,还请报上名号,妾身才好给您安排客房。” 第十五章 预定次席 方岚刚走到柜台前,柜台里的老板娘就掏出了账本询问起方岚来。 “小道方岚,承师命从乾元山白龙观来此。”方岚如实相告,而老板娘依旧是如同问话时一般,头都不抬地在账本上记下了方岚的信息,顺带还问了一句:“有没有随行之人?” 方岚正准备说有,旁边的刘二突然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方岚转身看向刘二,还以为他有什么要事,没想到他欲言又止,让方岚忍不住皱起眉头。 “刘叔,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 “公子,我今夜就往回赶了,我家里还有生病的老妈,不能离开人太久。”刘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谁都看得出来,他不好意思再在这种地方久留,毕竟他出身平平,对于这种华贵的客栈本来就有种抗拒感。 “刘叔,也不急于这…哎,好吧,那刘叔你稍等一下。”方岚还准备劝刘二再留一夜等到明天一早再走,但是看着刘二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也就作罢了,转头对老板娘说道:“没有,就我一人。” “好的公子,这是您房间的钥匙,不过此次来客甚多,可能您要和另外一个人同住一晚了,不过公子放心,床还是有两张的。”老板娘说了这么多,语气也是恭恭敬敬,可始终就是没有抬头看过方岚一眼,钥匙也就直接放在柜台上,方岚也不在意,拿起钥匙,叫上刘二往房间走去。 “刘叔,这是给您的。”方岚从腰间拿出了三十两银子,塞给了刘二,要知道这一趟车赶下来,刘二的工钱也就只不过是一两银子。 刘二一看方岚塞进自己手里的沉甸甸的三十两银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瞬间,又抬头看看了方岚发现他根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赶紧把银子推还给方岚。 “公子,这我可不敢收啊,本来给您赶车这一两银子就已经够多了,这些我实在不敢收啊!不行不行,您快拿回去。”刘二急忙忙地把想银子还给方岚,可乱中出错,手里的银子一下子撒了一地 方岚俯身蹲下,一粒粒地帮刘二把银子捡起来,又塞回他手里,用一副高人布道般的语气对刘二说:“刘叔,你赶车这么些年,遇到过不给车钱的恶霸吧,那我们修道之人所讲的因果,就是既然你承受了损失,但是世间万物又以平衡为道,所以就会遇到贵人补偿你的损失,我这么说,你懂了吗,刘叔。” 方岚这一套说辞是他在白龙观时,师兄教小师侄劝香客纳香火钱时候偷偷学来的,用来忽悠刘二这种没念过什么书的人百试不爽。 “这,可是…” “哎呀,可是什么可是,您尽管收下,揣好了赶紧上路,回去给你母亲看病,这也算帮我修道缘了,快走吧。” 方岚一边继续给刘二洗脑,一边把他推出了房间,随后赶紧把门关了起来,任刘二怎么叫也不开,门外的刘二见叫了四五次门方岚也没有反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子,两颗眼泪便在他粗糙的面庞上划出两道泪痕,随后又砸在了地板上。 刘二用袖子把眼泪一抹,又吸了吸鼻子,随即后退一步,“咣当”一声跪在了方岚门前。 “公子恩德,刘二这辈子不会忘记,我这就回家伺候老娘给老娘看病,帮公子修道缘。”拜谢了方岚,刘二把银子紧紧揣在了怀里,快步走出了问客楼。 刘二刚迈步走出问客楼,方岚的房门便“咯吱吱”地打开了,方岚看了看李二远去的背影,又看看了地板上的两颗泪珠,心想:“这几两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却可救你饥渴胜过琼瑶,只希望以后我若蒙难,也有人会施以援手吧。” 随后方岚又再次关上了房门,回到屋中的圆桌旁坐下,桌上摆着两个茶盅一个茶壶,壶里还冒着丝丝热气,想必是方岚进来之前伙计准备的,几天的长途跋涉让方岚有些口干舌燥,随即便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苦,好苦,浸透心神的苦!方岚差点没忍住一口把它吐了,可这苦涩的感觉让方岚丝毫没有动弹的余地,只有集中神志保持灵台清明,三息的时间过去,方岚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强忍着苦涩把这口茶咽了下去。 “好,好!哈哈哈!喝得下我的茶,就是我朋友了。” 方岚还没把胸中浊气吐尽,就听房梁之上传来了一个豪迈的笑声。 随即,一个身影从房梁上翻身落地,落在了方岚身边,对他说:“现在吸一口气试试。” 方岚一口气呼完,随后便是深吸了一口气,口腔顿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甘甜,让本来微微有些困意的方岚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怎么样,不错吧,我这茶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莫土行商手里弄来的,叫三途苦,可惜啊,除了我少有人懂得欣赏它,兄弟,你竟然没吐出第一口,也算是不错了。” 听着此人自顾自地说话,方岚有些无奈,比起这茶的名字,方岚更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 “茶是好茶,不过,还是先敢问这兄台贵姓,为何匿身梁上现在才现身。”方岚放下茶杯对面前之人说道。 “我姓泰,单名一个狄字,至于为什么上房梁,其实就是想看看一会儿和我同住一间房的喝了我的茶会是什么反应,若是怒掷茶杯还要出言不逊之人,我可就没法和他好好相处了。”泰狄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方岚的旁边,拿起了另一只茶盅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哦?所以说,这是个考验咯?”方岚一挑眉,冲着泰狄言道。 “哈哈哈,兄弟言重了,我们大家来此都是为了这‘寻剑路’,只有它多我们来说才是考验,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兄弟你叫什么呢。” “小弟方岚,听泰兄这么一说,这楼中所有人都是来参加寻剑路的?看外面的车驾,至少有百余人吧。”方岚报上了名号,又见此人爽朗大方,不像是奸人,便放下了些许戒备,同他攀谈起来。 “是啊,不过也不至于有百余人,这来者之中有不少名门望族,随行之人也不在少数,大概有五十人左右吧。”泰狄抚摸着下巴上唏嘘的胡渣,略作思索了一番后给了方岚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若是五十人之中夺得头名,倒是容易了不少。”方岚低声念叨了一下,没想到泰狄竟然听到了。 泰狄突然激动地拍了拍方岚的肩膀后对他说:“什么?方兄弟的目标是第一?哈哈哈,有气魄,我也一样,是冲着这头名而来的。” 方岚一听心中一动,扭头问起泰狄:“怎么,泰兄也需要那分金朴玉?” “分金朴玉?那是啥,哦~我想起来了,头名好像确实有这么样奖励,不过我要它没用,我要的是这头名之位,方岚兄弟有所不知吧,我们这五十人同闯寻剑路,无论最终有多少人成功,也只有前十能入这剑宫外门,而这头名自然就是外门第一,享有的资源比起他人要多得多。” 方岚闻言稍松了一口气,转言道:“原来如此,泰兄这么信心满满要夺第一,想必定然有些不凡的手段吧。” 心知方岚出言意在试探,不过泰狄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嘿嘿笑了两声后说道:“不瞒方岚兄弟,我已经探查过所有人的底细了,除了几个世家子弟所带的随从强过我之外,大多都是外家锻骨境界,想你我这样的修内家之人不过四五个,也都不过炼气境。只有方岚兄弟你是筑基初期,不过比起我这筑基伪后还是差了不少。” 方岚听完泰狄所说,不禁瞪大了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他,没想到此人看上去比他大不了一岁,竟然已经是筑基伪后期了。 伪后期一般是指在筑基、先天、结丹境界中,气海进阶而心法未达境界所致,再往后的境界都是先修心法后修气海,所以除了筑基、先天以及结丹境界外,就没有伪后一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泰兄成竹在胸,我来参加这寻剑路,主要是为了这分金朴玉,不过看来同泰兄争第一确实有些难度,所以,若是泰兄顺利夺魁,可否把这分金朴玉割让给我,我出价定然不会让泰兄失望的。”方岚稍微考虑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同泰狄先做个交易。 “好说好说,那东西与我无用,到时候方岚兄弟请我喝上一个月的酒就好了,哈哈哈。”泰狄的豪爽让方岚不得不另眼相看,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加上一顿豪迈的笑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那就从今天开始吧,看天色已是申时了,这晚饭,就让小弟请泰兄吧。” “好好好,走,正好我也饿了,光喝茶实在是不管用,哈哈哈……” 伴着泰狄的笑声,两人便往楼顶的酒楼走去。 第十六章 无眠前夜 两人来到了三楼的餐厅,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虽然已经是晚饭时间,周遭却没有一个人,这倒让方岚感到了一些奇怪。 “小二,有什么吃的啊。”泰狄一坐下,发现小二竟然也没主动来招呼,好像没注意到他们二人似的,泰狄也没办法,只能自己问了。 “客官,吃的东西,只有一种面,一两银子一碗,客官要几碗?。”店小二眼也不抬,靠在门边的柜台上打着哈欠,简直和老板娘一模一样,果然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伙计。 “一两银子一碗?你抢钱啊,城里五个铜钱就已经够贵的了,你这敢卖一两银子,你们这店是没两天好开了吧?”泰狄听了之后拍案而起,指着店小二的鼻子叫骂到。 “说一两银子,就是一两银子,买不起的话,就饿着吧,明天进城吃饭不就得了饿这一顿能饿死你啊,切,走走走。”店小二态度愈加跋扈,直接对着泰狄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轰起他们来。 “你!”泰狄踏前一步就要动手,此时方岚却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拉回了座位上。 “方岚兄弟,你这是何意,难道咱们被一个目中无人的店小二轻视了,还要忍着不成?”泰狄越讲越气,连拍了三下桌子,目光死死盯住那个依旧低头打瞌睡的店小二,好像想要用眼神杀了他一般。 “泰兄消消气,你不是说了吗,他们这店没有两天好开的了,一碗面一两银子也情有可原。”方岚笑了笑,转身叫了声小二:“小二,两碗面,一壶酒。” “这?方岚兄弟,你就真要当这个冤大头?”泰狄张大了嘴看着方岚,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愤怒,隐隐有掀桌动手的驱使。 方岚自然也看得出,拍了拍泰狄的手臂,悄悄说道:“泰兄别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 眼见小二瞪了方岚一眼,便走下楼去厨房准备了,方岚才继续和泰狄说:“泰兄你没看出来么,这家店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不是寻常人啊,就拿刚才那店小二来说,虽然看不出有任何修为,可他脚步沉稳气息平稳,一看就是根基扎实的练家子。” 泰狄还不知道方岚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头压抑着一股无名之火,无论听什么都觉得烦躁,所以就有些不耐烦的对方岚说:“方岚,你要是知道什么就直说便是,拐弯抹角的我头疼。” “哎。”方岚轻叹一声,才发现此人虽然爽朗大气,却有些浮躁愚钝,看来只能再引导他一番,才能让他明白了。 “泰兄,你看,这曲潇城方圆三十里,只有这‘问客楼’一家客栈,四周再无其他营生,你想想,把客栈开在这种地方的人,能赚到钱么,既然赚不到钱,这客栈还在,就说明它不是为赚钱而存在的。” “哦?好像有道理,方岚兄弟你继续说说。”泰狄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抓不着关键,只能让方岚继续说下去了。 “这曲潇城,说穿了就是惊云剑宫的山前一市,明日辰时这曲潇城就大开城门,我们在这里也就只不过住上一天时间,而这客栈,也就只营这一天的业。”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难道有人脉在惊云剑宫?我可是在距离此地五十里的柳家村生活了半年时间了,这间客栈可是时不时有人进出,可不是你说的只开一天门。”泰狄有些不相信方岚的话,毕竟眼见为实,这家客栈虽然住客稀少,却也未曾关门一天。 “哎呀,泰兄你还没懂么,这里想必就是惊云剑宫的招待外人之处,今天我们住在这也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目的大概就是来探探我们的底,咱们刚上来的时候,我瞥见老板娘正在抱着那本记着咱们名字的账簿不知道在上面批注什么呢,我想肯定是对咱们的观察记录。”方岚头头是道的分析终于打动了泰狄的坚持,面露疑惑的泰狄开始开动自己的小脑袋瓜思考方岚所言是真是假了。 “所以,咱们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泰狄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问方岚。 “什么怎么办,我们能干啥,现在啊,咱们就吃面,喝酒,到了明天进了曲潇城自然有人告诉我们该干嘛。”方岚一努嘴,泰狄就注意到端着面和酒走上来的小二。 “”,小二把两碗面放在桌子上,伸手便朝方岚要钱:“这位客官,五两银子。” “五?唔唔唔……”又要拍案而起的泰狄被方岚捂住了嘴按回座位上,尴尬地笑着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了小二,小二拿过银子也没掂量掂量,回头便扔在了柜台里,继续打瞌睡去了。 “泰兄,这半壶酒可就是三两银子,你可不能浪费了。”方岚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听着里面晃荡的动静就知道不过半壶多一点。 “嗨,真是气人,这小二连个酒杯都不懂得拿,方岚兄弟,那咱们就一人一碗吧。” “哎哎哎,不必,小弟我从不喝酒,泰兄你自己喝便是,我就以茶代酒了。”说罢方岚就自己走到柜台前,拿了两个茶杯一壶清茶,递了一个给泰狄用来倒酒,自己也斟上了一杯茶。 “快吃吧,再不吃这面可就糊了,吸溜…哎,你别说这一两银子的面,还真不错呢。”方岚抄起筷子呼噜呼噜一顿猛吃,三两口就消灭了一整碗面。 而泰狄看着这碗连根菜叶子都没有的清水素面,心态又是一阵波动。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闭着眼先填饱肚子再说。 虽然面是清汤寡水,好在还有半壶酒,泰狄倒也还是吃完了这碗面,方岚在一边喝着茶,静静地看着泰狄一口一叹气地吃完了面,扔下了筷子头也不回地直接回了卧房。 夜还长,泰狄也睡不着,两人熄了灯躺在了各自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这一等,就是直到天明。 第十七章 叶换红珊 第二天清早,不知何处传来的几声鸡鸣响起,回荡在这幽僻的山间,方岚依旧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运行着心法,找寻着突破瓶颈的契机,随着鸡鸣入耳,方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吐出了一口浊气。 方岚的床临近窗边,一睁眼窗外的景色便都尽收眼底,此时,楼外的山川沟壑尽数被云层雾气覆盖,依稀听得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却又看不真着,俨然一副朦朦胧胧的山水画。 “怪不得大师兄讲起这漫州,总是有一种怀念又向往的感觉,如此人间仙境,虽然灵气不如乾元山,却能让人静下心神修炼,这山明水秀的环境,修炼起来想必更是事半功倍。”方岚心中暗想,可转眼又想到自己的师兄们,又摇了摇头道:“孤独虽然是修行的必经之路,可这段路还是越短越好。” 整理了一下思绪,方岚取出了一套崭新的衣衫换上,这套衣服还是从玉临城新购置的,方岚还从未拿出来穿过,今天一换上,精气神更胜往常,从桌上的铜镜看起来,方岚都有点想要夸自己一番的冲动。 “嗬呀!方岚兄弟这一身衣服好显精神啊,看这料子就知道不是寻常店里的货色,没想到方岚兄弟你家境不一般啊,却也不想那些世家子弟带着些狗腿子,我越来越喜欢和你交朋友了,哈哈。”没想到此时泰狄也睁开了眼,正好看见方岚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便侧躺在床榻上开言调侃道。 方岚一听,脸色也有些飘红,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正常,整了整衣袍下摆,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对泰狄说道:“泰兄哪里话,我哪有什么家境,这些银两都是师门的师兄弟临幸前交给我的,我想着若是入了剑宫,便再少有用银两之处,也就不必省着用了。如今我身上铜钱可都没剩下几枚了。” 方岚确实没有几枚铜钱了,可当时倒卖别人法器换来的紫金叶还剩下五十枚,算算可就是五千两雪花银,若是日常生活,怕是够方岚这一辈子开销的了,可惜修道本身就是件烧钱的事情,若是一瓶上三品的丹药,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了。 但是常言道财不外露,方岚也自然不会把自己家底都兜给泰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也是个富家子弟呢,没事没事,今天的早饭,我请你便是,希望这曲潇城里的酒食可不要像此地一样就好了。” 二人还在闲聊,就听到楼下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左右闲来无事,离辰时还有大概半个时辰,两人便出门倚在栏杆上看起了热闹来。 “喂喂喂,我说,赶紧给我们少爷准备点吃食,有什么好吃都都端上来。”只见大堂中,一个黑衣青年坐在正中的桌旁边,手里抱着一只毛色雪白的猫。他身旁的一个高大汉子正朝着柜台里单手托腮休憩的老板娘叫嚷。 “喊什么喊,我们这儿没有吃的,要吃的,进那曲潇城去,别打扰我们师…老板娘休息。”老板娘依旧是一副睡着的样子,没半点反应,一旁的小二倒是开口了,一句话便把这大汉气得够呛。 “什么?你们这是什么破店,不但连点吃的都没有,连下人都这么不懂规矩?你们老板娘是哑巴吗,不懂得管教一下?”大汉抬手便把手里的茶盅砸在了地上,杯子破碎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旁观。 “泰兄,那汉子什么修为。”方岚虽然看的出那大汉修为不低,但乾元山上的大家都是内家练气,对于这种外家炼体之人的境界概念有些模糊。 “他啊,看这气势和压力,应该是洗髓期左右,若是他有意压制,甚至可能是铜皮境。”泰狄仔细观察了一会,给出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嗯…泰兄,麻烦你再给我说说,大概相当于练气的什么境界。”方岚有些尴尬,毕竟这都是常识,可谁让自己确实没见过呢。 “洗髓期大概就相当于我们筑基,不过外家的境界天生低我们练气之人半层,所以他最多也就是个小先天罢了。”泰狄倒也没在意方岚的无知,直接给方岚解释起来。 “这么说,他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境界,那他旁边那个黑衣青年就是洗髓期了。”方岚把目光转向了那个黑衣青年,毕竟他才是自己的对手。 “不,他只是伐骨初期,像他们这种炼体武者,前期若是有通过药浴或者丹药辅助,实力会比同境界之人高上很多。我们这种内家的就没有这种捷径可以走,只能老老实实练气。” “倒是也有一种可能,像我一样有人强行帮你开辟识海,剩下了背行囊的力气,不过好像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用。”方岚只是在心里悄悄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口,毕竟给他人强辟识海这种事,除了白龙子这种已经证道之大能,寻常人想都不敢想还有这种操作。 “这么说来,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同境界就和我们实力相差无几了?”方岚问道。 “并非是一直如此,他们在洗髓期前和我们基本相同,但是在不破境界之前会超越我们,后期药物影响渐若,从力破境开始便又是我们更胜一筹了。” 泰狄的知识之丰富让方岚很是佩服,就连如此复杂的联系他都一清二楚。 “泰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方岚有些好奇泰狄的身世了。 “都是我老师告诉我的,我在大崇这两年,他一直在教我这些东西。” “你老师?” “对,不过他老人家不让我同他人提及他的名字,所以…” “我懂。” 看来泰狄也不是凡夫俗子,只是方岚总觉得他的性格和悟性,和他的境界有些违和感。 两人说话间,楼下的争吵也已白热化,那高大汉子右手已经扶在刀柄上,店小二护在老板娘身前,而老板娘也是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二人。 “就凭你也想和我比划比划?不知死活的东西,嗨!”眼见这汉子抽刀踏步,刀锋直接便斩向手无寸铁的店小二,方岚有些看不下去了。 “叮。”那汉子感觉身后有暗器袭来,双脚踏定转身横刀护面,格挡开了飞射来的“暗器”,只见那暗器打在汉子的鬼头虎纹刀身上,顿时溅起火花,段成两截弹了开来。 这暗器正是方岚所使,眼见情势危急,方岚也没多想,运起‘唤风来’包裹着手中一枚紫金叶,袭向那汉子肩头不致命之处。 “多管闲事还要使暗器,敢问是哪位‘好汉’,让我胡涛见一见!”汉子手中的大刀放下,死死盯着二楼的众人,凭借暗器袭来方向他判断是二楼之人,却不知究竟是何人。 “我说这位好汉,对手无寸铁之人刀兵相向,这就是你的武德?我们兄弟二人可看不下去了。”方岚还未接话,一旁的泰狄倒是抢先开口了,他看见了方岚出手,就知道他也要趟这趟浑水了,索性表现得洒脱些,说不定还能震慑住对手。 “哼,就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敢偷袭爷爷我,下来比划比划!”胡涛抬手便用刀尖指着泰狄,一副要过过招的样子。 “好啊,就是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够不够结实了。”泰狄丝毫不漏惧色,直接飞身翻过护栏,稳稳地落在了一楼。 方岚见状,轻轻摇了摇头,暗道泰狄太冲动了,如今也别无他法,也跟着从二楼跃下,不过方岚运起了‘唤风来’包覆自身,托着自己缓缓落地,随风微微飘动的衣袍显得有种仙人入世之敢,果然,这一手就惊艳了不少人。 “这是何人。刘兄可知?” “不知道,看衣着面相不是本地之人,。” “有两下子…是个内家练气修士。” 周围人议论纷纷,方岚都假装听不到,同泰狄一起直视着面前凶神恶煞的胡涛。 “有胆,就是不知道能耐有没有胆子大!”胡涛提刀又欲再斩,却闻柜台前一声含怒嗔喝:“够了。” 只是两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力道袭来,直击胡涛心头,胡涛反应不及,顿受重创,一口气血涌上来,胡涛赶忙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咽了下去,嘴角却已见暗红。 “退下吧,胡涛,既然老板娘开口了,我们就等到进城吧。”一旁抱猫的黑衣青年也顺势唤回胡涛,止息纷争。 胡涛一脸不服却又无可奈何,便直接返回了房间,那黑衣青年见状,摇了摇头,抱着猫跟了上去。 只留下方岚二人还被沉浸在那一声呵斥的余威之中。老板娘看了一眼方岚,便从柜台起身走向了他。 “方才的暗器是你所使?”老板娘在方岚面前打了个响指,唤回了方岚的神识,问道。 “是我所用。”方岚如是答道,即便是见识了老板娘的手腕之后依旧是不卑不亢。 “胆色值得夸奖,不过你这‘暗器’属实贵重,还是不要常用才是。”老板娘抬起右手,三指之间是方岚刚才所使的已经变形的半片紫金叶。 “这…”方岚没想到老板娘竟然拿到了这半片紫金叶,有些不知所措。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大方勇敢的份上,姐姐也送你一个小玩意当做补偿你的损失了。”老板娘看着方岚有些窘迫的表情,仿佛有些开心的样子。 随后,老板娘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珊瑚珠丢给了方岚,随后说道:“辰时已到,你们该进城了。”说罢便转身进了后厨,没再出来过。 方岚看着手中的珊瑚珠有点蒙:“这玩意儿,真的能补偿我的一片紫金叶?” 第十八章 风起曲潇 方岚把手中的珊瑚珠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好几遍,硬是没看出什么特异之处,除了表面上的纹路似乎有些规则外,质地还不如市面上常见的普通珊瑚珠。 泰狄把他们二人之间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悄悄凑到了方岚旁边,突然出声问道:“嘿!方岚,老板娘给了你件什么定情信物啊,给我瞅瞅。” 方岚还在仔细研究这珊瑚珠,突然出声的泰狄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哎呦!嗨,泰兄,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说什么定情信物,如果是的话我可不敢收,就刚才那一嗓子河东狮吼,怕是就能要了我的小命,至于这颗珠子,喏,给你看看。” 方岚倒是也不在乎,把手中的珊瑚珠递给了泰狄,泰狄接过珊瑚珠,也和方岚一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之后又开始用鼻子闻,当他想用舌头舔舔尝尝味道的时候还是被方岚阻止了。 “哎哎哎,泰兄,这东西可不能入口,讲不定是有毒的,不过似乎是老板娘一直放在身上的,怎么样,香不香。”方岚半开玩笑道。 “闻起来,有一股像是墨香的味道,奇怪,不应该啊。”泰狄一脸正经地回答起了方岚的问题,却给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 “什么?墨香?这是颗珊瑚珠,哪里来的墨香味,我闻闻。”方岚拿回珊瑚珠,放在了鼻子底下闻了闻,还真有一股墨香味,隐隐约约还有些竹子的清雅之气。 “还真有,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啊,哎,亏了亏了。”方岚叹了口气,就要把珊瑚珠丢出去。 “哎,方岚,别扔啊,怎么说也是人家送给你的,如果不想要下次见面还回去便是,人家贴身带着的东西,你弃如敝履可不应该。”泰狄出声阻止了方岚,方岚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便把珊瑚珠揣进了怀中,想若是还能再见面就交还给她,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只想要一片自己付出的紫金叶。 方岚把珊瑚珠揣回了身上之后,便叫泰狄准备出发了,楼中的住客陆陆续续依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本来院中停满的马车也没剩下几辆,虽说不必排队进城,但早去一会也就多一点时间熟悉环境。 “走吧泰兄,现在已经辰时一刻了,说不定其他人都已经进城了呢。”方岚整了整衣服,便同泰狄迈步出楼往曲潇城方向走去,包裹没有刘二帮忙拿着方岚自己也懒得背了,便一并纳入识海空间之中,好在神经大条的泰狄也没有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十里路对方岚二人来说,若是全速赶路也就最多半刻钟时间,不过二人闲庭信步边走边聊,也还是花了半个时辰才到达了曲潇城的城门。 曲潇城,正如其名般雅致,离着城门老远就能听到城中传来琴笙和鸣,悠远绵长的笙乐伴着低回婉转的琴音,更是衬托出一番离尘仙境的意境。方岚二人来至在曲潇城城门处,便先被这惊凡曲调停驻了脚步。 只是还没来得及再细细品味,这琴笙合奏便戛然而止,突然得,让方岚竟然萌生一种失落之感,反观泰狄就丝毫没有被这乐音吸引,在方岚驻足欣赏只之时,他在望着昨日大门紧闭的曲潇城城门,如今城门大开,依稀看得到城门之内的景象。 惊云剑宫位在群山之巅,所以这曲潇城亦是依山而建,城门便是处在两座大山之间,好似前日方岚入漫州的关口一般,泰狄拉了拉还意犹未尽的方岚,后者回过神来,两人才朝着城门走去。 说来也稀奇,这曲潇城城门前的几个白衣剑者,都给了泰狄一种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而在门前查验来人身份之人更是向认得方岚二人一般,瞧了瞧他们二人的长相,便在手中的一本花名册上钩去了他们的名字。 “方岚,你有没有觉得城门口这些剑客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难道剑宫之中还有这种特殊功法?”泰狄略微低下头悄悄对方岚说道。 方岚一米八出头,而偏瘦的体型更显其身高,可泰狄不但身强体壮,且还要高方岚半头,可见其身形之壮硕。 “切,何止是熟悉,你忘了昨天晚上一碗面找咱们要一两银子的小二长什么样子了?我还以为以你的脾气得记上一辈子呢。”方岚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破天机。 “哎呦!我想起来,原来是他,可是他…”每当到这种需要动脑子的地方,泰狄就会陷入迷茫的境地。 “昨日我们所住的客栈从老板到小二所有人,都应该是剑宫之人,我们看不出他们的修为想必是他们用了什么法器或者是有高人给他们封了穴。要么是暗中观察我们,要么就是临时抽调来招待我们这些人的。”方岚也不想等泰狄再猜下去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那老板娘岂不是……?”泰狄一听方岚的解释便恍然大悟,随后便眉飞色舞地提起了那个老板娘。 “你就记得那个老板娘,如果我猜的没错,那老板娘应该是易容过了,现在回忆起她的相貌竟有些模糊。”方岚方才就试过努力回忆老板娘的长相,却和当初见张世旅一般,如雾里看花一般看不分明。 “你这么一说,果然我也想不起那个老板娘的长相了,不过她的味道我还是记得的,嘿嘿。”没想到泰狄说着说着就露出了一个带有一丝丝猥琐的笑容,方岚看到后回以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泰狄,方岚对吧,在这城中用些食饭,在午时之前到城中心的广场,会有人引导你们开启寻剑路。”方岚二人刚刚走进了城门两步,背后便传来了那个店小二的声音。 两人闻言回头张望,没想到那人竟还是兀自朝着城门外伫立,就好像刚才不曾同他二人说话一样。 二人转回身,既然人家说了午时集合,那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便依他言去吃点东西吧,毕竟饿着肚子可不利于运动。 两人便并肩而行四下寻找着可以吃饭的店家,方岚故意落后了两步,从识海捏出一张符纸,双手背在身后捏起了法决,转瞬之间符纸便化为一只灵鹤状,飞往高空。这是方岚从许天南处学来的符法,每当被李庙河逼着看书的时候,他就会放飞一只符鹤,寄以灵识去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城中一处高楼的露台之上,当方岚的符鹤升空之时,一名抱着竹笙的白衣少女顿生感应,朝着身旁的青衣少女叫了声:“姐姐。” 那青衣少女还在擦拭着面前的一架鸾筝,手也没有停下,回应白衣少女说道:“不用管它,只要它不靠近剑宫便是。” “是。”白衣少女闻言也就不再多言,放下了手中的竹笙,给黑衣少女沏起了茶,这时才看出,两人的长相竟然一模一样。 再看方岚二人,终于是找到了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面摊,简简单单的四方小桌摆在了街边,锅里飘出的香味却是十分浓厚,泰狄便是闻着味儿把方岚带过来的。 “老板,来…面多少钱一碗啊。”经历了昨天的敲诈勒索,泰狄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先是问起了价钱。 “客官,大碗的牛肉面,五文钱一碗,您瞧瞧,都是大块的肉,怎么样,来两碗?”老板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汉子,一听泰狄问价,赶忙笑着回答,还给泰狄舀了一勺牛肉看。 “好好好,来两碗!再来壶酒。”泰狄一听一碗面五文钱便放下心来,叫了两碗面,顺带还要了一壶酒。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来。”老板直接就开始忙活了起来,而方岚有些不放心,问起泰狄:“你现在还要喝酒啊,不怕一会喝醉了?” “嘿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泰某人,活到现在,喝酒就没喝醉过。”泰狄骄傲地炫耀起自己的异人之处,说完就拿起老板刚端上来的酒壶大大地喝了一口。 两个人快速地解决了早饭,便前往城中的广场去了,因为方岚之前已经通过符鹤探好了路,两人也没走什么弯路便到了,之间城中广场上有个四方高台,高约丈许,一个红衣红靴的女子傲立其上,四下站着八名剑者,皆是面无表情负剑而立。 “时间到了,你们四十九人便是此次寻剑路的参加者,昨日我也对你们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了,现在前往……” “等一下,我来晚了…”突来一声叫喊打断了台上之人,只见一个身着灰白武服的青年从远处跑来。 “等?我刚说的明明白白了,参与此次寻剑路之人,只有他们四十九人,不包括你。”红衣女子面露愠色,似乎对来者的迟到感到很生气。 “我只是迷路了啊,我又没来过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就因为迟来了几秒钟,你就可以不让我参加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管你是谁,我给了你们充足的时间,如此一来你还是要迟到,就说明你根本不在乎,而且,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因为无论你是谁,你老子是谁,我说你不能参加,就是不能!” 第十九章 初入囹圄 红衣女子的一席话,既震慑住了在场参加的其他人,也直接激怒了迟来的这名男子,只见他低着头面色阴沉,双手攥拳,全身不住地颤抖,一看就是怒火中烧的样子。 “噗。”随着他一口血喷出来,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这个人怎么这么脆弱啊,一两句话就气得吐血了?这种体质还是不要来参加这种高强度的试炼了吧? 正当其他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时候,人群中传出了一个阴柔的声音,一听就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呦,白佟,你这血差点把我衣服都给弄脏了,我说,这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会丢人现眼啊,不不不,应该说,比以前更会丢人现眼了呢。” 方岚寻着声音来向望去,竟然是清早在问客楼中见过的抱猫男子,那只白猫正乖巧地坐在他的右肩上,而他本人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阴骘地盯着那迟来的男子。 在反观那名为白佟之人闻言,拭去了嘴角边的血迹,咬牙切齿起对他说道:“白璋,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呢,我可是你大哥!” “呵呵呵,白佟,你是比我早生了半年,我若是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同父异母的大哥,我还能有资格参加这寻剑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承认你这种扶不起的废物是我大哥,我为何还来参加这寻剑路?” “你!噗!”白佟想要反驳些什么,可还未平息的血气经由怒气引动,再次涌上他的喉头,这第二口血还真就沾到了白璋的袍子上,虽然他一袭黑衣看起来也不明显,可白璋却像沾到了最脏的东西一般,抬手就撕下了沾到血迹的衣角,扔在了白佟面前。 “说你是废物你还真是争气,连个路都找不到还参加什么寻剑路,赶紧滚回去伺候你那个瞎眼的老娘去吧,别在这赖着耽误我的时间,否则,休怪我不念这手足情义,哼。”说着,白璋右手成拳攥紧,所有的骨节咔咔爆响,根本不似之前那股阴柔之相。 方岚在一旁看着看着,突然转过头问泰狄:“泰狄,你知道那两人是什么来头么,听着像是兄弟怎么水火不容的。” 正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泰狄闻言转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方岚,夸张地说道:“原来你不知道那个抱猫的是谁啊,怪不得早上你敢管他的闲事,他叫白璋,那边儿那个迟到的叫白佟。” “我不是问你他们的名字,他们刚才都互相叫过名字了我当然知道。”方岚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你别急嘛,我慢慢和你说,你这外乡人不知道他俩情有可原,毕竟他白璋恶名只是传遍了整个漫州,还不至于传到你们冀州去,但是提起他老爹,这大崇可没有几个不认识的。” “是谁?”眼见泰狄买了个关子,方岚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问了一嘴。 “白膺宗,五年前率领三千亲卫血洗莫土王城,三千人去只剩五百人还,听说各个战得白袍浸血,号称血衣军神,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一提到血衣军神,方岚这才知道了此人的来头,点了点头,顺便还问了一句:“这么说来,此前他身边跟着的那个铜皮期的汉子就是那五百亲卫之一?” “这倒未必,当初传闻白膺宗血洗莫土王城,搜刮了数不尽的财宝,五百人一人一辆车运回的白家,所以啊,以后能不和他结仇就尽量别,我听说白膺宗可是很护短的,尤其是这个白璋,那个汉子可能就是花了高价雇佣的。” 方岚此时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突然问起泰狄:“不对啊,当时可是你第一个跳下去挑衅人家的,怎么,你这个本地人也不怕他白膺宗?” “哈哈哈,且不说我也不是这漫州人士,就算是,他白璋还能因为个下人和我结仇不成?若是入了惊云剑宫,他爹就算是大崇天子也帮不了他,我还怕他不成?况且他可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 “怪不得,看来令尊也是一方豪强,不知令尊……?” “哈哈哈,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免得让你和我产生间隙,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把你引荐给我家老头子。”方岚的好奇心被泰狄打了个哈哈就揭过去了,方岚见他现在还不想说,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转回头看着针锋相对的白家兄弟。 转回头时,那白佟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也是拿白璋没有办法,自己灰溜溜地离开了,事态平息,那台上的红衣女子又开腔了。 “咳。”红衣女子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她身上,随后便进入了正题。 “现在已经午时一刻了,浪费的时间我是不会再给你们加上的,你们的目标很简单,在明日午时之前,穿过曲潇城后山的密林和废墟,登上惊云剑宫的山门。”依旧是那种不由分说的权威感,让方岚仿佛想起了一个人。 “就这些?”、“这就是寻剑路?”、“是不是唬人呢?”之类的种种声音响起,让话还没说完的红衣女子怒气顿生。 “安!静!”两个字带着怒火与内力席卷而来,方岚早就做好了准备捂住了耳朵,运起心法抵御这音波攻击。 一瞬间在场修为稍低的几人就被震晕在地不省人事,就算是泰狄也被震得有些发蒙,甩了甩头恢复了清醒,就赶紧砖头对方岚说:“是她?” “是她。”方岚之前从声音和脾气就大致认出了红衣女子就是那个老板娘,所以一见她脸色骤变就做好了防护准备。 “我再强调一遍,我任如婳还没说完的时候,不要有任何声音出现打断我,否则就直接滚出曲潇城不用参加寻剑路了,懂了吗?”红衣女子平息了一下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缓缓说道。 “懂了!”众人齐声回应,想必都被她吓着了。 “那么我们继续,后山共有三个入口,你们一会走到城后便能看到,赤、金、银三个门分别对应着三条路,各有不同的考验,不过难度是基本相同的,只是最后会遇到不同的考官罢了,现在就想好你们要走那一条路,等一会排好队,叫到名字便可出城,间隔十息时间。” “至于谁先谁后,我说了算,现在便随我走吧。”说完,任如婳便跳下了高台,引着众人来至在了城后,果然看到了三个城门。 “第一个,方岚。” 方岚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自己,可自己还没选好自己的幸运颜色呢。 眼见方岚有些迟疑,泰狄赶紧凑了过来,说道:“还没想好呢?要我说,你就走那赤门,说不定这个脾气火爆的什么如婳就是你的考官了,还等啥,快去快去。” 方岚想了一下,毕竟也没什么参照,若真如泰狄所说,或许也不错,便迈步走向赤门,走了两步还不忘回身叫了一声泰狄:“泰兄,你要赶紧跟上来啊。” “你快走吧,我是不会和你走一扇门的,免得成为对手,况且我也不擅长应付女人,我们山门见,哈哈哈。”泰狄在方岚迈步走出城门的一瞬间朝他喊了一句。 随着方岚迈步从城门中走出,眼前竟是一条两侧种满了红枫的山路,天上艳阳高照,和在城中所见的密布阴云截然不同,方岚正感到纳闷,一回头发现身后竟然也是红枫夹道的山路,早已不见了刚才的城门。 “这就已经开始了,奇怪,这一切的景和物都很真实,没有半点进入幻境的违和感,不过眼前只有一条路,只能多加小心地前行了,不过在此之前……”方岚站在原地等了十息时间,身边并没有人出现。 “果然,这里大概率是一个独立的幻境,不过也有可能城门口有传送阵,大家都被送到了不同的起点,事不宜迟,不知道这幻境之中到底有何玄机,时间宝贵,就让我一探究竟吧。” 方岚略微思考了一下目前处境,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只能小心翼翼地赶路,红枫道曲曲折折,方岚走了一刻钟时间,身边景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可无奈又只有这一条路,两边都是高峰,总不能徒手爬山吧。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方岚走得脚都有些痛了,山间小路竟是些硌脚的石子,饶是方岚小心翼翼,也难不踩到几块利石。 正在方岚苦无进展之时,红枫道竟然出现了尽头,这可让方岚眼前一亮,赶紧紧走几步,连脚上的疼痛都忘却了些许。 红枫道的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要么直行要么右转,若是直行,前方就又是红枫道了,可右边的道路通向了一个偏僻的山沟,如此深山老林虫蛇尤盛,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呢。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方岚已经试过多种方法确认出眼前世界还并非是幻境,甚至连同白龙观联系的传信纸鹤也能正常放出,说明自己还处在真实的世界。 正在方岚难以抉择时候,右边的山林里传出了一声尖叫,震得林中鸟兽飞散,也惊到了踌躇的方岚。 “什么声音,听上去是有人呼救,在这个时候怎么感觉都是圈套,可万一真是有人落难,我若是袖手旁观,怕是要损不少道缘,哎,明知山有虎,只能向虎山行,罢了,先去一探究竟。” 第二十章 末路逢生 方岚运起‘唤风来’聚集足下,就马上朝着叫声来源飞奔而去,眼见面前林深树密,看不见远处的情形,方岚垫步凌腰便踏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颗树顶,抬眼只见远处三百米外的树林中似有什么在移动,惊起树上的鸟兽四散飞去。 确定了方位之后,方岚便在这树林顶端纵跃,飞快地接近着声音来源,不到十息时间便已经到达其身边十几米远,而方岚并没有着急下地,而是在树梢上观察者情况,那急促又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方岚的视野里。 “嗯?这荒郊野岭哪来的小女孩?”看清来者面容后,方岚不禁发出了方才的疑问,却见一个身着大红花棉袄,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发髻,两个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两道泪痕,梨花带雨地在丛林间奔跑,一边哭一边不住地回头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赶她。 方岚也注意到了这小女孩的动作,便把注意力转向了小女孩身后,果然又听到了一个沉重又迅速的脚步声,还没等方岚细想会是何种生物,那脚步声的主人就已经自己献身了。 “赤虎狮?这等荒郊野岭竟然会有这种异兽?”等方岚看清了它样子的时候,不禁惊呼出声,方岚虽然不曾亲眼见过这种异兽,却是在藏书甚众的白龙观中了解过一二。 “原野凭狮称霸,山中以虎为王。”正是此二兽杂交所生的后代,俗称虎狮兽,但此虎狮却远非眼前此兽凶猛。赤虎狮是世间异兽之一,凭天地灵气凝养赤芝于林原交界,吸引附近最强大的雌虎与雄狮前来,由吞下赤芝的雌虎孕育而生,其降生的一刻就会噬尽双亲血肉,是名副其实的天煞孤星之兽。 眼见此小女孩被此等凶兽追赶,方岚岂能坐视不理,双足猛蹬脚下的数值,便以暴冲向一人一兽之间,眼见小女孩就要命丧狮口,若是凭此速度定然赶不及,方岚当机立断,左手握住腰间剑鞘用力一震,将长剑震出剑鞘,右手握住弹至身前的剑柄,聚风于剑,顺势一拧身,借着回旋之力将手中长剑掷向赤虎狮面门。 本就势不可挡的剑锋加持着方岚的功法,再凭借被李庙河加以重铸的轻盈剑身,长剑瞬发而至,快得难以捕获其踪影,直刺赤虎狮头顶的“王”字。 还在悠然享受狩猎乐趣的赤虎狮更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敢在这丛林之中阻挠它,一瞬间长剑入肤,却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剑锋刺入赤虎狮面门不到半寸,便坠落在地,剩下剑尖的几滴鲜血诉说着它确实曾伤到了那赤虎狮。 此时方岚也落到了那赤虎狮面前,右手唤风托剑回手,冷眼注视着赤虎狮,只见它退后了半步,低声嚎叫着,同时也怒视着方岚,显然方才方岚的一剑并未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激怒了它。 不过方岚那一剑本就意在阻截赤虎狮无意求一剑致胜,况且也早就知晓此兽铜皮铁骨,所以也并不惊讶于此。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亡命奔逃的小女孩看见了身后持剑傲立的身影,仿佛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腿一软就跌倒在方岚身后几步,不断地喘着气,看得出她早就筋疲力竭了,全靠着求生的意志支持着她在逃命。 方岚无暇分心去关注小女孩的状况,毕竟眼前的赤虎狮正虎视眈眈地观察着自己,突出的利爪昭示着它的凶性。方岚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等赤虎狮,所以丝毫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准备应对赤虎狮接下来的动作。 只是那赤虎狮并没有直接扑上来同方岚一决雌雄,而是在方岚周围环伺着,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方岚身后的小姑娘。而方岚见这一幕心头又是一紧,暗想道:“这赤虎狮目的明确,意在直取那红衣小姑娘,莫不成……?” 未待方岚多想,那赤虎狮便欲先声夺人,毫无征兆地突然窜起,一爪拍向方岚,方岚瞬间回过神来,身体先他一步本能地动起来,右手提剑格向袭来利爪。 剑爪相接,方岚顿感掌中之剑承受巨力,几欲脱手而出,方岚甚至以力相抗自己深处劣势,随即右脚踏出脚踩八卦步法,剑势由刚转柔,将赤虎狮的怪力卸去,致使它重心不稳跌落一旁,飞溅的尘土伴随着轰然落地之声遮蔽了些许视线,方岚这才重整旗鼓严阵以待。 经此一交锋,双方便已经知道了对手的斤两,方岚筑基初期对上此铜皮境凶兽略显下风,若是铜皮武者倒也算是旗鼓相当,可此凶兽乃是吞噬天地精华所生,甚至更胜同期以药辅修的武者,对上方岚还是占了上风。 明知道以肉身难当其锐,可方岚依旧是寸步不能移,自己要是同它游斗,就很难保护身后的小女孩了,如今陷入进退两难境地的方岚脑海中在飞速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那赤虎狮似乎也是要给方岚喘息的时间,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之后,开始舔舐自己的爪子,时不时还偷偷看一眼方岚,似乎是想给方岚一种自己放松了警惕的假象。 方岚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畜生怕是已经开了灵智,如此说来,它怕是已经吃了数十人了。”方岚心中顿生杀意,此等祸害定不能留,可自己又怎么能在不让它伤害身后的女孩的情况下,击杀这畜生。 就在这当口,方岚突然感觉小腿痒痒的,低头一看,竟然是方才那个小女孩爬到了他脚边,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方岚的长袍下摆,神色有些呆滞,估计是还没从恐惧之中缓过神来。 方岚见此状,心中再次估量了一下此时状况,得出了一个结论—跑。 心中决定已下,方岚自然不再迟疑,挥剑扬起一片尘土袭向赤虎狮,自己则拎起小女孩身形爆退,转瞬间已经和赤虎狮拉开了百米之距。 而另一边的赤虎狮待到眼前尘土消散,眼前的猎物却不见了踪影,顿时暴怒,狮鬃和四爪燃起赤红火焰,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灼热,朝着方岚退走的方向追去。 方岚无暇顾及身后情形,只顾着一路飞奔,可身后隐隐传来的炙热感让方岚不得不分心回头,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方岚倒吸一口凉气,惊呼出声:“这畜生竟然这么快?” 眼见身后一团红色火焰逼近,速度比之前追逐小女孩时快上一倍不止,方岚这才想到原来当时它只是在戏弄这个小女孩,享受着猎物的绝望。 方岚眼见自己就要被它追上,咬了咬牙,心中下了决定,准备同它决一死战,可自己全盛状态下也不一定能战胜如今显露出再生境实力的凶兽,再加上要护着这女孩,胜算更加渺茫。 眼见赤虎狮已然贴近方岚十米之内,周围的温度让方岚呼吸都有些刺痛,燃着烈焰的狮爪如重锤般砸下,方岚只能硬着头皮闭上眼尽力以对。 三息时间过去,方岚剑上并未传来任何力道,方岚睁开眼,只见面前还是那只赤虎狮,可他张牙舞爪了半天也没能再接近方岚一寸,再看他身后,一名身着墨绿长袍的老者一只手抓着赤虎狮冒着火的尾巴,另一只手倒提着一柄木剑。 “这种窒息的压迫感,和师父生气有些相似,应该是渡劫期强者?可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算了算了,总之是得救了。”方岚心想道,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那提剑老者喃喃到:“若不是我徒儿走丢,还真引不出你这孽畜,平日里躲着我四处为孽,今天老朽就送你入轮回。” 说罢,他手中的木剑一转变为正握,口颂法决,木剑上顿生一股骇人寒意,那赤虎狮身上的火焰瞬间熄灭,赤虎狮也不复之前凶恶,一心只想着逃走。 “还想要命,你把这任家庄上上下下一百余口害尽,我如何放你生路,安心受死吧,孽畜。”那老者说着,手中木剑点在了还在挣扎的赤虎狮身上,只一瞬间,赤虎狮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转瞬之间就化为了一座冰雕。 “哼,今世为孽,下辈子好好修你的畜生道吧。”老者说完,便收剑往方岚这边走来,而他身边的赤虎狮,随着一阵风起,化为了漫天晶莹的碎冰。 方岚被老者的手段所吸引,一时忘了先开口报上名号,知道那老者先开口道:“多谢少侠护我徒儿,不知少侠上姓?” 第二十一章 以怨报德 “多谢少侠护我徒儿,不知少侠上姓?”直到老者走到方岚面前,询问起他的姓名时,方岚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低头回答道:“不敢不敢,回前辈,小道姓方,名叫方岚。” “方岚,好名字,静如清风拂柳,动若风卷残云,哎呀,这惊云峰许久都没有外人来过了,算一算,也有十年了吧。今日你我二人相遇即是有缘,来来来,同老朽上山喝喝酒解解闷,徒儿,你还抱着人家的腿干什么,站起来,我们上山了。”提起多年未见生人的时候,老者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上一次见到外人时候的情景,可当他叫起地上还在不停啜泣的小姑娘时,语气却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冷得透不出半点师徒之间应有的感情。 “呜……”小姑娘依旧坐在方岚地脚边,即使是听到了老者所说的话,依旧没能站起来,只是一双小手把方岚的长袍捏得更紧。 方岚一看那老者的脸色已经有些阴沉,显然是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就赶紧把小姑娘从地上抱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和落叶,还顺便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痕,随后便对老者说:“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一劫,小姑娘一定是吓坏了,就让我抱着她吧,前辈,咱们走吧。” 老者抬眼看了看方岚,又瞪了一眼小姑娘,把她吓得直往方岚怀里缩,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哎,那就如此吧,没出息。”说罢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往方岚来时的红枫道方向走去,方岚不敢怠慢,赶紧跟上了老者的步伐。 一路上老者一言不发,方岚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得抱着小女孩一路紧跟着老者,可没想到这老头子越走越快,方岚起初光凭脚力还跟得上,到后来就好像在贴着地面飞行一般,方岚若不是及时运起‘唤风来’,怕是连老者的影子都看不到了,两人就这么你追我赶地来到了半山腰。 两人来在了山腰,老者终于在一扇大门前停下了脚步,方岚紧随其后,等来到老者身后时已经是有些气息紊乱,不住地喘着气。这时候那老者转过头,看了看方岚,嘴边漏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说了一句:“还不错的苗子。” 一句听上去像是夸奖的话让方岚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询问,那老者却是先说话了:“既然能跟我来到着,确实有资格讨我一杯酒喝,来吧。” 说罢,老者左手提起掌中木剑,右手轻轻一弹木剑剑身,可发出的却是如一座洪钟般的轰鸣,振聋发聩的钟声响过后,老者面前的那扇大门便“吱吱嘎嘎”地打开了,随后老者又回头看了一眼方岚,便迈步走了进去。 方岚光顾着追赶老者,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周边的景象,直到老者走入面前的大门,方岚这才注意到它,只见朱红的大门高约五米,两侧的围墙都是青石为基垫起白石所砌,再仔细一瞧,大门前一座石碑上刻着两个篆体的大字—“惊云”。 “这就是惊云剑宫?”方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间疑惑不由得脱口而出,而先前走入门中的老者听到了方岚所言,声音从老远处传来回答他道:“剑宫?哈哈哈,还早得很呢,此地名为惊云剑阁,是我清修之处。” 方岚听完老者的话后,若有所悟:“我就说这寻剑路我还没走几步怎么就到了呢,对了,还没问过这前辈的名姓!” 方岚突然想起自己甚至还没问过救了自己性命的这位前辈的名姓,赶紧抱紧了怀中的依旧不住抽泣小姑娘,循这老者的脚步追了上去。 踏入剑阁大门,方岚的眼前豁然开朗,白石搭成的台阶直通一个宽阔的广场,十几个身着练功服的少年正在广场之中扎着马步,本来还交头接耳有些交谈声,可当那老者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众人表情一瞬间就严肃了起来,老者绕着他们看了一圈之后,训斥起他们来道:“一个个趁我出门就偷懒是吧,自己瞧瞧你们基本功练得怎么样,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所有人再加一个时辰,如果再让我发现有人偷懒,就继续加。” 老者言罢,一众少年齐声应是,便规规矩矩地扎起马步,不敢再有半分懈怠,老者转回身望了一眼才跟上来的方岚,继续顺着白石台阶往上走去。 方岚也赶紧跟上,而路过那群少年身边的时候,还是听到了有人说:“师尊最近不知道的怎么了,不仅对我们这么严厉,连小师妹都不放过,那可是她亲侄女啊,才三岁就要受这种折磨,要是我我也肯定要跑了,哎” 方岚一愣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姑娘,心中顿生许多疑惑可又无人解答,只得再加急脚步跟上已经走进台阶尽头一间小望亭的老者。 待方岚踏入望亭时候,眼见得老者已经把手中的木剑收入一把金色剑鞘之中,摆在了亭中茶几上的剑架上,一看方岚进了亭中,便伸手示意他入座。 方岚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见老者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摆弄着桌子上的酒杯与茶壶,方岚便先施礼,随后便开口说道:“前辈,晚辈方岚,多谢前辈施以援手,只是,还不知道前辈姓名。” “先喝了这杯酒,我们再慢慢聊。”那老者并没有直接回答方岚的问题,而是给方岚斟了一杯酒,递给了方岚。 方岚见状,赶紧双手接过老者手中的酒杯,心底下却犯了难,方岚本身是从不喝酒的,不是酒量不行,反而是千杯不醉,只是一旦喝了酒,身体就会自然运无名心法,强纳天地灵气,喝得越多,心法运转越快,若不加以限制必然会落得爆体而亡的下场,所以方岚才很少饮酒。 只是眼前这杯酒,方岚是难以拒绝,一是被老者的眼神死死盯住,至于其二,就是这杯酒的酒香甚浓,比方岚当初偷喝白龙子的烧刀子还要香,方岚斟酌了一下,心想道:“看样子如果我不喝这酒,这老者是不会跟我继续聊下去了,反正就这一杯,喝了也无妨,”心念一定,方岚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杯酒入口,方岚感觉到的起先是如同无波古井般的平静,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这骇人的安静,或者说,死寂。紧接着,仿佛有人在一池死水中投下了一粒石子,荡起了几圈涟漪,然后是另一颗,一颗接一颗,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方岚脑海中不断激荡着。 此事方岚的表情已经有几分痛苦掺杂其中了,而另一边的老者,却是端着酒杯,入如一个旁观者一般观察者方岚的反应。 而此时方岚的感受又生新变,这潭死水不断激荡着,好像激怒了潭地盘踞着的蛟龙,登时蛟龙出水怒舞翔天,引得方岚体内真气也如这条狂妄愤怒的蛟龙一般暴动,隐隐有着走火入魔的趋势。 老者见状,知道方岚已是极限,刚欲出手点醒沉醉的方岚,此时异变突生,方岚的无名心法自动运行,意在化解方岚这一劫,随着心法运行,方岚的气海如同一个漩涡,开始肆意吞噬起周遭的灵气,老者刚抬起的手停在了空中,又突然放下,再次端起了酒杯,好像还想要继续看接下来的发展。 可方岚接下来的动作,差点把他吓得手中的酒杯都扔了,只见方岚双目紧闭,额头上硕大的汗珠一刻接着一颗滴落,心法运转也越来越快,起初老者还不受影响,可转眼之间,护体内力都开始被方岚所吸收,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功体都在被一点点地蚕食。 老者见状,杯中酒一饮而尽,回手拔出刚刚纳入剑鞘的木剑,右手掐了个剑诀,食指点在剑身上,爆喝一声“哈!”,打断了还在不断吞纳周围灵气的方岚。 被惊醒的方岚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而那老者也是扶着茶几喘着粗气,冲着方岚说道:“你这小子…老朽好心请你喝酒,你…你倒好,吞了老朽半年的修为,若再晚上片刻,怕是百年修为给你做嫁衣了!” 方岚闻听此言,顿时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赶紧深鞠一躬,给老者道歉:“前辈息怒,小子不是故意而为!” 第二十二章 衣锦夜行 方岚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只因老者刚刚一招当头剑喝,让方岚还处在惊悸之中,此招即使是两者同等境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也会使得心神受创,轻则浑身颤栗难以自控,重则精神崩溃言行失常,更何况这老者不知高方岚多少境界,若不是老者把控得当,直接震散方岚元神也并非不可。 即便是方岚从小修炼心神,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如螳臂当车一般,虽然老者只是意在打断方岚,但是这副作用也已经让方岚有些招架不住了。 老者抚着胸口,把气息喘匀了之后,才又看向方岚,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点在方岚的后脑之上,后者顿觉惊惧之感全无,这才敢稍抬起头,对着老者抱拳谢罪道:“老前辈,晚辈修行不精,让前辈徒损半载修为,方岚甘愿受罚。” 老者本来刚刚坐下,一脸严肃地看着方岚,没想到一听方岚的话,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得方岚心里有些没底,毕竟这些前辈高人的脾气都很怪,前一秒满脸笑容,说不定下一秒就痛下杀手。 老者笑完了之后,盯着方岚说道:“小子,你倒是懂得怎么保全自己,我这不动期的老头子若是对你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子动手,怕是雷劫比我的剑还要快。” “不动期?!”方岚一惊,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盘算起来。淬体、练气、筑基、先天、金丹、元婴、化神、洞虚、合体、大乘、渡劫乃是方岚这类内家气修修士在飞升前所要历经的境界,而对于外加武者来说强身,炼体,伐骨,洗髓。到了中期就是武师境界,分铜皮,再生,金身,不破四境,再往后期称为武王境,分力破,行空,不动三境界,达到此境界的武者,已然可以靠强横的肉体沟天地灵气,故术法也从此境界开始渐丰,直到武尊境,再分天动,碎虚,神否三境界,也就同渡劫后的仙者一般,拥有了无穷的可能。 面对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八个境界的老者,方岚不由得心中再生一丝敬畏,毕竟这是个尚武的时代,对强者表示尊敬是刻在每个人心里的守则。 “要说受罚,也轮不到我罚你,你学艺不精,应该让你师父来罚你才对,不过要说就这么饶过你,老朽也不舒服,人老了,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所以,今晚,你要和我的几个徒弟,去后山捉妖。” “捉妖?”方岚一愣,随即继续问道:“什么妖?” “其实也不是什么凶猛的妖兽,只不过恰好今晚我就是准备让我的徒弟们实战历练一下,你只需要稍微保护一下他们就行了,不需要你出手。” “那前辈为何不自己出手,晚辈功力浅薄,只怕不能护得您徒弟们周全。” “不至于,就是那赤虎狮的幼崽罢了,境界和你差不了多少,不过这妖兽天生感应卓绝,所以我即便是敛息封穴也会惊吓到它,自然不能亲自前去,到时候,老朽的徒弟们,可就托付给你了。” 方岚闻言只得答应:“那晚辈定当尽全力保护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你小子怎么这么多事情。” “前辈息怒,只是您还没告知过晚辈名讳。” “嗨,老朽还当你又要找什么借口呢,一个名字而已,老朽姓林名云曲。” “是,林前辈,晚辈记住了。”方岚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姥姥地把它记在了心间。 林云曲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随即开口问方岚道:“行了,你小子问题问完了吧,现在轮到你回答老朽的问题了,你的师父是何人,教与你的心法又是何心法?” “回前辈,晚辈师从乾元山白龙观白龙子,至于这心法…恕晚辈无法回答,我师尊把它传授给我的时候就没有告诉过我它的名字,还说时候到了自然有人会告诉我,只是晚辈还没遇到那个人。”方岚据实已告,毕竟若是说谎,想必林云曲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乾元山白龙观的白龙子,好熟悉的名字,不过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了,罢了,既然你也不知道,老朽也就不为难你了,只是这种强夺天地灵气的功法多半是邪功,你一个道门弟子,怎么会学到这种功法?”林云曲面带狐疑地看着方岚。 “前辈别误会,我这无名心法并不是抢夺天地灵气的邪功,只是如果我喝了酒,他就会自动运行纳灵解酒,可刚才那杯酒实在是后劲太大了,这才导致功体失控,所以…”方岚说着,突然想到了怀中的小姑娘,自己一直抱着她,岂不是受影响最大? 方岚赶忙把怀中的小姑娘抱起来,捧到了面前瞪大眼左瞧右瞧,发现小姑娘并无异样,只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他才放下心来。 “你现在才想起来她啊,不过不用担心,她天生是魔封体质,在十二岁之前虽然无法修炼,却也不会受大部分术法影响,也不知是福是祸,哎。”林云曲说着说着,又叹气起来,很明显他对这个小姑娘寄予厚望却是如此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看着林云曲失望的表情,那小姑娘似乎也感受到了是因她而起,又委屈地哭了起来,本来就沾满泥土的脸蛋哭成了个花老虎,方岚来不及反应,只得又把小姑娘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姑娘这才渐渐收了哭声。 方岚再抬头,却看见林云曲表情复杂地盯着小姑娘,眼中既有心疼,也有失落。林云曲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从方岚怀中接过小姑娘,交给自己夫人去给她洗个澡,谁知这小姑娘一见林云曲伸手,就嚎啕大哭,林云曲一双手悬在空中,尴尬至极。 “哎,都怪我平日里对她太凶了,她才这么怕我,可她又天性贪玩,哎,也罢,那就只能麻烦你小子了,把她带到后面的温泉之中去洗洗干净了。” “我?这…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她现在只信任你,也算是让你提前体验一下为人父母的感觉吧,还有你也顺便洗一洗吧,我这里的温泉,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去吧。”说罢,林云曲一指望亭对面的一栋建筑,示意方岚往那边走,方岚也只好依着林云曲的指引,前往温泉。 方岚抱着小姑娘走到楼内,便有一个看上去年近六十岁的老奶奶迎了上来,引着方岚前行,走过了一段狭长的走廊,老妪拉开了右手边的一扇门,顿时便有蓬勃的雾气涌出,足以见得其中温度。 正是初秋晚凉天,方岚脱去了长袍,围上了温泉池边早已备好的毛巾,还没踏进温泉,就听见温泉池中传来水声笑声,方岚上前一步,就看见那个小姑娘围着一个红布肚兜,在温泉池里快乐地游来游去。 方岚也会心一笑,自己一路上也一直未能喜上一个热水澡,这个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便迈步踩进了温泉池中,水温是让人刚好感觉到舒适的程度,听着小股怒昂的笑声,方岚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困倦,片刻间便睡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方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的肩膀,恍惚间睁开双眼,看到的竟然是小姑娘一只手举着一柄绒毛刷子在他面前晃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 “这是,让我给你刷背?行吧。”方岚接过了那柄毛刷,开始给小姑娘刷起了背,每刷一下,小姑娘都要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引得方岚也止不住地跟她一起笑起来。方岚回想起自己在白龙观中时候,向来都是李轻尘给自己刷背,现在终于也轮到自己伺候别人了,还是个两三岁的小丫头。 两人洗完澡走出来已经是酉时了,行至门口时已然不是那个老妪在等候他们,而是当时广场中练功的一名少年,见他走出温泉,便迎上来说道:“师尊说他在望亭等你,小师妹就交给我吧。” 方岚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姑娘,泡过澡之后也就放松了下来,那名少年伸手来抱她的时候,她也没有抗拒,方岚把小姑娘交给他之后,便前往望亭赴会。 天色已暗,唯有那望亭之中点起几盏灯笼,照着亭中的一个人影在独自饮酒,方岚急行两步,来到林云曲面前,拱手见礼,林云曲一见方岚来了,便叫他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酒。 “前辈,这酒我可不能喝了…” “喝吧,之前给你喝的是老朽珍藏的醉生梦死,后劲着实不小,这杯是梅子酒,你放心喝就是了。” 方岚闻言,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清甜,伴着酒香淡淡,的确不会再引发之前的状况了。 “准备好了么,再过一刻钟你便跟着他们出发。”林云曲说道。 “多谢前辈招待,晚辈准备妥当了。” “这东西,你拿着,若是真有什么紧急情况用得上,要是用不上,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便是。”林云曲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推给了方岚。 方岚接过,打开一看:“前辈,这是?” 第二十三章 妖兽拦路 方岚手中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颗雪白的药丸,散发着阵阵寒气,甚至就连垫着绒布的木盒都隐隐结了些霜。 “这是一颗寒芝丹,如果万一他们有人受了重伤,给他们服下便可。”林云曲慢慢说道。 “寒芝丹?这上三品的丹药您老也够舍得的。”方岚有些惊诧,没想到这个看似冷酷的老者对徒儿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说到底它也不过是一颗丹药罢了,用掉了再炼便是,可我这几个徒弟没有两条命,在他们出师前,我唯一不能陪在他们身边的就只有今天了,哎。”老者面色有些沉重,似乎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徒弟们离开他,却又无可奈何。 “前辈,这是为何,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为什么你不能一同前去,一只异兽而已,即便受惊也无所谓吧。”方岚看出了这背后似乎另有隐情,便继续问道。 “说什么怕惊吓异兽,只不过是种托辞罢了,他们几个都是天生魔封咒体的孩子,这种体质年幼时极易夭折,就算勉强活下来也及其羸弱,他们都是被家人遗弃的,同我幼年时一般,所以我收他们为徒,想帮他们度过最难熬的日子,今天他们若是能齐心协力除妖,就能结成密不可分的羁绊,便可恢复正常。”林云曲把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了方岚,方岚这才懂了他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晚辈必尽全力,前辈放心就是。”方岚拱手再拜,收起了茶桌上的木盒收入袖袋之中,再对上林云曲的视线,没想到这个在方岚心中一直以一个严厉冷酷形象存在的老者,目光之中竟然有几分忐忑与慌张。 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林云曲重新调整了一下表情,恢复了之前严肃不苟言笑的状态,也没在对方岚说什么,便径直朝着望亭外走去,刚刚走到厅门时,林云曲说了一句:“他们在广场上等你,快去快回”。 方岚转回头时,林云曲已经走出了十丈开外,走进了一栋小楼之中。方岚目送着林云曲离开了自己的视野中后,便依着他刚才所言,去广场上找寻他的几个徒弟。 空旷的广场上,凉风秋晚,几个单薄的身影伫立在广场中央,微微看得出他们都有些颤抖。 “怎么还不来啊,天这么凉,我可等不及了,师兄,咱们直接去吧,说不定不带那个累赘,我们还能更轻松些。”一个缩着手的矮小少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时不时朝着远处眺望一下。 “别吵,师傅叫我们在这里等,你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你若是想自己先去我也不拦你就是了。”另一个比起他来就略显壮实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双手环抱着,望着方岚的方向。 “嘿嘿…那我还是等等吧,我也不着急,不着急…”矮小少年悻悻地站回了人群里,低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方岚自然没有听到那些对话,等他来到众人身边时,刚才的“师兄”先说话了:“见过道长,我叫罗衣,我们师兄弟都已聚齐,可以出发了。” 方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一身练功服,“剑一”握在左手,俨然一幅大敌当前的样子,看得出他认真起来了。 “那好,那就请小兄弟带路吧,我只是负责旁观罢了,今晚是你们的试炼,我只是有幸观摩一下。”方岚换上一个友善的微笑,对着几个少年说道。 “请随我来吧。”罗衣说罢,便一转头示意其他弟子跟随自己,朝着山门走去,方岚紧随其后,仔细地观察者几人。 方岚数了数,一共六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女孩,几人看上去年龄相差无几,穿着同样款式的粗制棉衣,个头也都差不多,只有一个稍矮的男孩跟在队尾,还不时回头看一眼方岚。 转眼间走出了大门,罗衣再次回头给方岚指了一下要去的方向,便继续赶路了,并没有对方岚表现出什么好奇心,似乎他知道重要的不是方岚,而是接下来的战斗。 月色朦胧,虽然是一轮满月,可林间小路还是昏暗难行,即便方岚凭借着卓然的视力,还是走得小心翼翼,再反观那几个孩子,除了罗衣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之外,其他几个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驾轻就熟的样子,显然没少在这山头上逛。 “你们几个,一会儿可要降妖了,还这么放松,成竹在胸啊。”方岚在后边一路追赶,实在有些无聊,便尝试搭话道。 “一只妖兽而已,平日里我们也没少接触,凭我们六个人轻轻松松,早打完早回去睡觉,哈~欠,师父也真是的,说什么夜间特训,搞得神神叨叨的。”一个红头发小伙子双手抱在脑后,一边走一边答道,似乎根本没把那只妖兽放在眼里。 “就是说啊,一只妖兽而已,明天白天再收不是一样嘛,干嘛急这一时半刻的,真搞不懂,不过既然来了,你到时候可别拖我们后退啊。”还没等方岚继续询问下去,那个矮小的弟子倒是先接了话,还对阴阳怪气地捎带了方岚一句。 “呦,这你们尽可放心,我一定不会影响你们发挥的,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这么成竹在胸的样子,前途不可限量呢。”方岚自然不会在阴阳怪气这一块输给他人,便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哼哼,说出来你可记住了,我叫杜弥,杜鹃的杜,弥补的弥,兴许再过个三五年,这个名字就是你要仰望的存在了。”杜弥一扬下巴,满脸骄傲和自信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好好好,杜弥,我记住了,那其他人呢,我们既然有缘相见,相互认识一下也未尝不可,对了,我忘了先报上名了,小道…” “方岚对吧,师父刚才告诉我们了,我记着呢,我叫景鲤,那个裹着头巾的是太寒,这是青霆,我们的小师妹,大师兄刚才自己说过了,至于杜弥,一个臭屁精,你不用理他。”方岚还未说完,一个一听就很开朗的声音便抢着给他介绍了个遍。 “哦?臭屁精?”方岚闻言,不由得会心一笑,自己在白龙观时候,也是这种温馨又快乐的氛围。 “你说谁臭屁精?景鲤,我看一天没修理你,你又不知道谁是师兄了!”杜弥作势要动手,前面却传来罗衣的怒喝:“别闹了!看前面,它找上咱们了。” 方岚闻言,赶忙抬头一看,果真是那头赤虎狮幼兽,同之前方岚所见那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号罢了。 “摆阵!”罗衣的话仿佛军令般,六人迅速移动落位,严阵以待,丝毫不见刚才的松懈。 第二十四章 勠力同心 方岚耳听得队伍最前方罗衣所言,一瞬间警觉了起来,左手一抬一握,“剑一”出鞘翩然上手,方岚右手挽出一个剑花,随后便剑柄一旋转为倒提,负剑于背,眼神死死锁住深陷围中的异兽。 只见那头幼兽环顾了一圈,瞬间亮出锋利的前爪,把脚下原本被踏实的泥土抓得支离破碎,随着它一声低吼,它硕如人面般的四爪、颈间狮鬃和狮尾也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把四周照得通明,可和方岚之前所见的赤虎狮不同的是,它的火焰是冰蓝色。 随着狮焰燃起,方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不是炽热,而是刺骨的寒冷。 “这…难道?!”方岚心中一惊,终于知道林云曲为何会叫自己跟随前来,也终于理解了林云曲临走时露出的那一抹愁容。 “你们小心,它不是一头赤虎狮幼兽,而是一头成年母兽,寒玄狮!”方岚第一时间把自己得出的结论告知了战场中的几人。 “快变阵,坤乾调转,它在吸收我们坤阵的灵气。”罗衣也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手中赤锋扫出一阵血红刀芒,打断了还在佯装警戒实则暗中吸取几人阵法灵气的寒玄狮。 “吼…”眼见小动作被看穿,寒玄狮也不再按兵不动,直接扑向几人之中实力最弱的杜弥。 眼见几人刚刚才变过阵,脚跟还没站稳,阵法尚未发挥出效果,方岚顿感几人这么快就已经陷入第一次生死危机,正欲出手干预,却见那看似羸弱不堪一击的杜弥丝毫不慌张,双手交叉于胸,食指无名指之间各夹着一张符纸,可方岚却不认得上面的符文,显然不是道门符箓。 “五鬼缚足,森罗助我!”只见杜弥口诵异咒,手中符纸顿化黑尘,落入他脚下的土地,如同墨染清池一般,顿时杜弥方圆十米都变成漆黑的土地。 “遣鬼师?”方岚愣了一下,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虽然只是施展了个遣鬼宗最基础的术法,不过看这小子周身的符土,确是遣鬼师无疑了。” 方岚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他知道虽然遣鬼师一派并没有大杀伤力的术法,但是胜在出奇,所以即便是传人如凤毛麟角,依旧还是存在于这个江湖之上。 再看回战场之中,寒玄狮踩在杜弥唤出的一方符土之上,脚下竟猛然生出数十只阴森鬼爪,死死抓住寒玄狮的四足,把它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眼见一击得手,杜弥再祭一张大号的灰色符纸,两只手的食指无名指各夹住符纸头尾一段,随后再合掌,把符纸弯成一个圆弧,正对着寒玄狮的符纸中心用白砂绘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若是不仔细观察还以为是白色的小点。 寒玄狮似乎是感受到了那张符纸上传来的威胁,奋力挣扎起来,一时间身上寒焰更胜,把杜弥先前布下的咒土转瞬之间化为冻土,束缚着它四肢的鬼爪自然也难逃寒冰冻结,瞬间被寒玄狮粉碎。 见此变数,杜弥口中默诵咒文的速度不由得加快,就在寒玄狮即将扑向他的时候,符咒终于激活,散发出令人不由心生惊惧的诡异光华,寒玄狮只顾着进攻,一时松懈之下也受到了影响,锐利凶狠的目光突然涣散了一下。 见机会来临,杜弥瞬间对着寒玄狮摊开纸符,口中大喊一声:“乱魂戟!”,随着杜弥喊出招式的名字,又是三只大腿般粗细的手臂缠绕在一起,共同攥着一柄无数魂灵涌动的长戟划破空间而来,只见三支鬼手高高扬起长戟,狠狠地削向了寒玄狮的腹部。 杜弥喊完之后,便迅速暴退了十步,朝着罗衣喊道:“师兄,我拖不住了,再不激活阵法我可扛不住了!” “好了,现在由你接管阵源,炎彦太寒封住它的行动,景鲤去保护杜弥,青霆,助我降妖!”罗衣也在等这一刻,杜弥退出战圈来接管阵源,他便下达了早已想好的指令,准备逆势反攻,只见罗衣左掌一拂手中长刀,原本黝黑无华的刀身绽出点点红芒,随后他双手同握刀柄,朝着寒玄狮暴掠而去。 而其他人也依照着罗衣的安排行动,炎彦太寒两人分持一把紫红长刀和一杆亮银长枪,在同一时间朝着面前的土地狠狠扎下,伴随着两人的颂咒声,寒玄狮身后的土地便化为熔浆,而它脚下刚刚创造出的冻土一瞬间倒戈相向,突生百簇冰锥,刺向了寒玄狮的腹部。 再看寒玄狮刚刚才被一柄长戟击中,左腹划开了一道长三寸许的伤口,不住地滴着黑血,显然那一击之中包含的鬼力沛然,就连它这种异兽体质一时间也难以摆脱鬼力的侵蚀。 屋漏逢雨,接下来的攻击更是带给了寒玄狮极大的麻烦,来不及防备腹下突生的冰锥,原本还在滴血的伤口就被两根冰锥狠狠刺中,几乎要伤到它的内脏。寒玄狮身体本能地一仰,便后退了两步,正踩在炎彦制造的熔浆之种,顿时“滋滋”的响声伴着一阵黑烟响起,接下来便是寒玄狮的哀嚎。 显然几人彼此之间相处许久,仿若心有灵犀一般,招式衔接得天衣无缝,瞬间便给寒玄狮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方岚看都此时,不禁在心中暗暗夸赞,这几人因体质原因,能用的招式术法皆是属于小道旁门,却发挥出了如此拔群的效果,可见他们确实在努力修炼,对抗着命运。 没等方岚开始感叹,罗衣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寒玄狮的面前,只见他横刀斩出,似要将狮头一刀斩下。 “不可!”方岚还没来得及喊出,就见罗衣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被击回,狠狠地砸在了一颗树上,“咚。”随着罗衣的身体落回地面,就见单手拄刀另一手抚胸的罗衣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看似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而那寒玄狮虽然没有被斩首,却也受到了刀劲的影响,吭哧吭哧地咳个不停。 “寒玄狮颈下有冰鳞,具有反震之能,以蛮力是很难破开的。”方岚这才来得及把话说完,随后便向重伤的罗衣赶去。 “可恶,妖兽受死!”方岚刚赶到罗衣身旁,就听见身后一声清铃般的怒喝,转回头,却见青霆手握长剑,剑尖直指寒玄狮咽喉。 “我说了不可用蛮力,你怎么!”方岚话音未落,青霆的剑尖已经点在了寒玄狮咽喉,正当方岚皱着眉准备去接被弹回来的青霆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青霆的长剑剑身发生了剧烈的颤动,从剑尖直传剑柄,青霆顿时松开握剑的左手,右手成掌一击拍在剑柄上,原本朝着剑柄行进的力道瞬间转了个方向,重新冲回了剑尖。 “移山劲?这可不是女孩子该学的东西。”方岚等大了眼睛,很难相信如此刚强的功法竟然是一个女孩子所用。 且不说为何青霆会这门武学,但是效果确是赫然,只见力道传回剑尖的一刹那,长剑便刺破了寒玄狮的咽喉,没入它的胸腔,直插心脏。 寒玄狮原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全身上下最坚硬的颈下冰鳞竟然会被平凡兵刃所迫,一身威能还未曾展露便被了结了性命,就连方岚,也没有想到胜负竟然就在这一瞬间。 方岚把林云曲交给自己的丹药喂给罗衣服下,见他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这才起身去看他人的情况,毕竟受伤最重的就是罗衣。 炎彦太寒和杜弥到还好,魔封之体因为不能贮存太多内力,刚才的术法便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全部,一个个都坐在地上穿着粗气,景鲤在他们身边照顾着。 等方岚走到青霆身边时,却见她左手抓着右臂,身体有些颤抖,方岚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轻轻的挽起青霆右手的袖子,果然,整个手臂都迸出了鲜血,显然是刚才以力抗力所致。 方岚不敢怠慢,伸手掏出怀中的一个小白瓷瓶,倒出最后一粒凰血保心丹,用手指碾碎敷在青霆整个手臂上。 随着药力浸入肉体,青霆的手臂也不再流血了,被震碎的小臂骨也被方岚牵引着恢复了原状,眼见所有人都脱离了危险,方岚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罗衣蹒跚地走到了众人身边,嘴角的血迹还没拭去,就询问起每个人的情况。 “我们都没事,师兄,倒是你…” “我也没事,只是刚才为青霆提供机会时需要罢了,没想到反震之力竟然如此之大,是我疏忽了,你们没事就好。” “师兄…”“师兄…”几人一起叫着罗衣,却又无言,只是默默地对视,彼此之间都充满了信任。 正在这时,终于力竭的寒玄狮咽气了,从它逐渐冰冷的尸体中,飘出了一道白光,直袭罗衣心口。 “小心!”…… 第二十五章 重获新生 罗衣方才受到重创,一时之间来不及闪避,被那道白光直击心口,瞬间又倒飞了出去。 方岚大惊失色,若是罗衣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向林云曲交代?方岚急忙汇风足下,身形爆射而出,前去追赶被击飞的罗衣。 可就在方岚急速追赶的时候,空中的罗衣突然悬停在了空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就那么诡异地漂浮着。方岚在罗衣身前数米处停住了,于此诡异情形,方岚也不敢贸然接近。 随后赶来的其他几人却是没有像方岚般多想,径直跑过方岚身边,朝着罗衣身旁围过去,方岚还没来得及稍加阻拦,就见几人已经接触到了悬浮在空中的罗衣,顿时几人天庭异芒绽放,也一起漂浮在了空中。 方岚见状,也无法再等下去,急欲上前,却被身后突然伸出的一只枯瘦的手掌按住,行动不得,方岚一惊,猛然回头,看见的却是林云曲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林前辈,这是…?”方岚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不解地问道。 “这是他们挣脱束缚的唯一机会,我们插手不得,静静看着便是,对了,多谢你保我徒儿周全,一切我都看在眼中了,老朽在此,有礼了。”林云曲言罢,对着方岚一欠身,却是让方岚有些受宠若惊。 “不不不,林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害得前辈损耗半载修为,哪敢受您之礼,只是我将功补过罢了。”方岚急忙还礼,毕竟像林云曲这种境界的武者给他一个小辈见礼,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不说我到忘了,我那半载内力还残存在你的气海之中,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吧,我替你转化了便是。”林云曲说着,按在方岚肩头的右手化掌,按在了方岚后心之上,方岚顿觉一股暖流汇入气海,导引着一直深藏在方岚气海中的异源真气慢慢转化,融入方岚的气海。 到了林云曲这种境界,半年苦修蕴含的真气对方岚来说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若不是林云曲真气已然凝华浓缩再加上方岚的心法加以控制,说不定早就撑爆了方岚的气海,可若是转化给他人,就没那么危险了。 其原因有二,一来是一般同门传功若没有秘法灵宝相助,效率不过千之一二,最终能为他人所用的少之又少,二来两者所修功法不同,真气异源,效率更是大打折扣。最终林云曲的半载苦修,方岚消化下来也只不过是拓展了部分气海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方岚也很满意了,对于一般修士来说,压缩真气拓展气海本来是一件非常痛苦又漫长的事情,若是无有外力凭借,要凭方岚自己拓展气海到如此程度,大概也得用上一个月许的时间。 感受到气海比起之前的变化,方岚转回头躬身拜谢林云曲,而后者却是不以为然,摆了摆手后,把双手负于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徒弟们。 方岚也扭转回身,注视着漂浮在空中的几人,而再看杜弥一众,在触碰到罗衣之后,仿佛全部失去了意识,任身体在空中悬浮,唯一的变化就是几人天庭的各色光芒凝结,形成了一个个不同颜色的晶体,而几块晶体又都被两根黑色的咒环绑缚,光芒不断地被压制着。 方岚注意到凭空凝结出的晶体之后,大感惊奇,不由得向林云曲请教:“前辈,他们这是?” “魔封之体本来是一种因前世承受天谴而形成的体质,那黑色的咒环便是天地之间的惩戒法则,自从我收他们几人为徒以来,一心保护他们不入魔道,若是今生再为恶,恐怕就再也不能转世为人了。” 林云曲顿了一顿,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脱离了重点,可又对上方岚认真聆听的表情,便继续讲了下去。 “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是我十五年前在萍水丘救出来的,哼一群庸医,险些误了我徒儿们的性命!”林云曲讲到这里时有些激动,语气都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好在那白玉湘与我有些交情,把孩子们交给了我,我也能因材施教,教给他们些保命的武学术法。” 方岚没有接话,即便林云曲说出了几个他不知道的人名或者地名,他也没有打断林云曲去追问,而是静静地听着林云曲讲述十多年前的故事。 “我用了十年时间,让它们到达了现在的程度,也是他们能达到的极限,五年来他们的修为再无精进,我也一直安慰他们说是时机未到,带他们除妖平祸,积攒功德,终于等到这天了,这只寒玄狮便是他们功德圆满的最后一个关卡,从今天起,他们就不再会被魔封之体束缚,换来的,是无限可能的新生!” 说到这里,林云曲已经是热泪盈眶了,而罗衣等人,也在此刻回应起林云曲的心情,只见众人天庭前凝结出的各色结晶开始不断震颤,势要挣脱咒环的束缚,而之前袭入罗衣胸口的白色光团此时从罗衣胸口显现,分化成六个小光团,分别朝着六块彩色结晶飘去,不多时便接触到了束缚结晶的咒环,黑白两色凝结在一起,将漆黑咒环从结晶上剥离下来。 与此同时,罗衣等人陆续醒来,除了罗衣冷静地观察着情形之外,其他几人都不由得尖叫出声。 “不要抗拒,去沟通你们的命石,用心去接受它,只要度过了这关,师父明天,哦不,今晚!为师今晚就教你们习剑!”林云曲终究还是没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声音颤抖地朝着徒弟们说道,听得出是喜悦和激动,而非之前的紧张和恐惧。 众人听到师父的话后,便立即安下心来,敞开心扉去接受属于自己的未来。 随着他们心态转变,原来纠缠在一起的白光和咒环开始兀自转动,并且越转越快,最终形成了一块阴阳道盘,浮于每个人的命石之下,引着命石重新融入每个人的天庭,华光散去,几人落回了地面,也顾不得屁股疼不疼,便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感受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师父,我们能感受到气海了。”罗衣率先察觉,询问了一下其他师弟们是否与自己一样之后,对林云曲说道。 “好!好!好!”林云曲连说了三个好,脸上的喜悦和幸福溢于言表,其他几人也一同围拢过来,抱着林云曲哭成一团。 “没出息,哭什么,这是好事,明天要早起,为师教你们习剑!”林云曲说着说着,又变回了先前那个严肃的老头儿,可在方岚看来,却是洋溢着满满的爱。 “不是说今晚就教我们吗?师父你说话不算话可不行,骗小孩子是要遭天谴的!”杜弥脏兮兮的脸上挂着两条泪痕,却敢和林云曲开起玩笑来了。 “呸呸,什么天谴,你敢咒为师,那你就从今晚开始,先去扎三个时辰马步。”林云曲表情严肃地说,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师徒几人一起感受着胜利的喜悦,就连一旁的方岚也深受感染,脸上扬起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此时,罗衣率先离开了林云曲的怀抱,走向了方岚,抱拳深行一礼,开言道:“多线方道长相助,我才能保下这条性命,罗衣在此,多谢施药救命之恩。”言罢还要再拜,却被方岚托住了手肘。 方岚扶起了罗衣道:“大不必如此,那药也是你师父交给我的,我只是把它用在了该用的时机上罢了。” 罗衣摇了摇头,又开口说:“我知道,方道长给我服下的药丸是我师父所予,可用在我师妹身上的不是,我能看的出那也是一枚珍贵的丹药,方道长能毫不吝惜地用在青霆的身上,罗衣在此,一定要谢。” 说罢,罗衣后退一步,让开了方岚拓着他的右手,纳首再拜,方岚反应不及,只得接受了。 “方岚,你用在青霆身上的药是什么,竟然有如此生肌续骨的功效,老朽眼拙,一里之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林云曲这时接话问道,他也看到了方岚给青霆用了药,不过他当时还以为是什么金疮药之类的,刚才看青霆右臂已经痊愈丝毫没有受创的迹象,这才问起方岚。 “回前辈,是一颗凰血保心丹,当时情况紧急,若是稍晚一点治愈,可能就会留下残疾,不过若是早知道前辈在一里外,晚辈倒可以省下了。”方岚很随意地笑了笑,根本没把这枚丹药放在眼里,毕竟是从师兄那里顺过来的,自己也不心疼就是了。 “凰血保心丹?看来你现在来头不小啊,老朽炼制一炉上三品的丹药,材料都要筹备不短时间,你小子就随手拿来治外伤了,真是,暴殄天物。”林云曲有些惋惜,毕竟一枚上三品的丹药,其价值是很难估量的。 “林前辈此言差矣,这世间的药材,不就是用来治伤的么,要说天物,那小妹妹才是天物,我可不愿意见她落下什么残疾,让白璧染瑕。”方岚笑言道,却是让林云曲开心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老朽的徒儿自然是比什么丹药重要千万倍,你小子倒是对老朽的胃口,来来来,老朽再给你一件东西,算是补偿你的一颗三品丹药了。” 方岚赶紧推脱道:“不用不用,林前辈,一颗丹药而已,晚辈师兄多得很……” “嗨呀,说什么多得很,这可是上三品丹药,你以为种黄豆呢,老朽不是没见过世面之人,这本剑谱,算是我林云曲的谢礼,你我有缘,便送你了。”林云曲从识海取出一枚玉简,丢给了方岚。 “这…谢过前辈,不知此剑何名?” “离云剑法。” 第二十六章 临湖观剑 “离云剑法…晚辈记下了。”方岚说话间就要把玉简收回识海,却被林云曲出手阻拦了。 “前辈这是何意?”方岚有些不解,向林云曲询问道。 林云曲没有说话,只是捏着方岚握有玉简的手,稍一用力,玉简在被方岚化为齑粉,方岚还没反应过来,一套玄妙异常的剑法便随着玉简激活传入方岚的脑海。 “离云剑法,共分七剑,从先天境起,直到大乘期,每突破一个境界皆可学习下一重,不过老朽话说在前面,既然你习得了这套剑法,就等于答应了老朽的三个条件,第一,不可传于外人。二,不可随意变改剑法。三,不可与萍水丘人交恶。此三点你要牢记于心。” 方岚脑海之中光影交错,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持剑身影,在一片空无一物的水面之上傲立,伴随着林云曲的声音响起,持剑身影终于开始了动作,只见他左手长剑由身侧挥向头顶,画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而剑尖一点灵光运行的轨迹竟然在空间之中存留,久久不去。 虽说可以看得清那人的身法与剑行轨迹,可这左手剑却让方岚有些犯难,难不成自己要改练左手剑了?可师父没教过啊,正在方岚为难之时,林云曲的声音再次传来:“临湖观剑。” 方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呀,只要看湖中倒影不就是右手剑了么,可是…他又是倒过来的,这…有了!”方岚灵机一动,在这片虚无识海中凭借想象与意识凭空生出一棵大树,右脚一跺地面,瞬间拔升三丈落在一枝粗壮的树梢,随即倒挂下来观看湖中倒影。 只见那湖中剑者剑指天南,仿佛就在等方岚动作完,才继续下去,意见方岚垂树而观,他的剑便继续游走起来,一时轻柔绵长仿若游龙行海,一又时凶猛刚劲恍如怒蛟翻江。 方岚没想到离云剑法只第一层就有此般万千变化,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而目光确实紧紧盯着湖中剑者,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看漏了任何一招一式一个细节。 随着剑者的动作,其周身竟隐隐浮现出一条碧蓝蛟龙,恶煞凶神十分可怖,而黑色的蛟角上闪烁的猩红网格更是显出其一丝魔性,眼见蛟龙成型,剑者立剑于胸前,剑锋一拧,横于面门,剑尖三尺处乍现一颗半透明的黑红蛟珠,剑者以剑引蛟珠驱使恶蛟还周身一圈后,剑锋一甩,直指远方平静的湖面,蛟珠应令而行,引着蛟龙迸射而去。 三息过后,远方的湖面炸起数十丈的浪花,轰隆隆的爆裂声响彻方岚整个虚无识海,直接把方岚的神识震回肉身。 过了好一会儿方岚才从爆炸的冲击波造成的眩晕中缓过来,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赶紧闭上双眼在脑海中重现刚才所学剑式,温习刚才剑者的每一招每一式,确定自己完全记下了之后,方岚这才睁开眼,正对上林云曲好奇的眼神。 “怎么样小子,学会了几成啊。”林云曲略带得意地问道,毕竟这可是自己的独门武学,若是资质平平之辈只怕连招式都记不清,方岚虽说资质不错,在他看来却也不过尔尔罢了,用上一个月学会就不错了。 方岚可不知道林云曲的小心思,听见林云曲如此询问,还以为是检查自己有没有认真学习呢,赶忙凛神提剑,按照回忆中剑者的顺序,摆开了架势。 林云曲没想到方岚竟然就准备现学现卖,就地给自己露一手,更是一下子笑出了声,心想:“老朽毕生所学之精华岂是你个小娃儿一观便可识得全貌?也罢,看看你小子吃瘪的样子,也算是解了我半载苦修付诸你流之心疼了。” 林云曲带着罗衣几人往后退了几步,众人刚刚重获新生,竟然就饶有兴致地围观起了方岚的表演。 再看方岚,脚踩游龙步,“剑一”出鞘寒光照眼,林云曲都不禁微微一眯眼,叹道:“好剑!”。方岚正全身心地投入方才所学之中,压根也没听见林云曲的这一声,只见他剑走龙蛇身形飘忽闪烁,看得罗衣几人眼花缭乱。 而林云曲却是眉头一皱,心道:“竟然已有七分神韵,只是未成剑胎,不能以气化形,想必这已是他的极限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他凭此一观能做到何种程度。” 果然,方岚虽然招式学的有模有样,可到了以气化形这一步,却是寸步难行了,方岚空摆了一刻钟的姿势,却没有任何反应,气氛突然显得有些尴尬。 “哈哈哈,小子,你未成剑胎,真气是不能外放化形的,能学到这种程度已经是不世奇才了。”林云曲笑着说道,显然事情如他所料让他很是得意。 可方岚听完他的话,如同受到了指点一般,重新摆起架势准备再来一次。 方岚的行为让林云曲很是诧异,心想:“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准备再试一次?可是能有什么用?” 只见方岚游龙步再起剑势,只是这次不同,方岚以无名心法运起‘唤风来’,又将全数风势汇于剑上,再舞动起来甚是得心应手,比起刚才一次,这次至少是九分神韵,只余一分境界未达而已。 林云曲自然是看出了方岚做了什么小动作,更是惊异于方岚竟然可以在未成剑胎的情况下运用真气尽化风势,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气外放化形了。 方岚此刻一边继续温习剑招,一边思考着如何以‘唤风来’的武理,施展出剑招的最后一式。 方岚越想越沉迷其中,而学武的真谛,就是不断探究其武理,做到融会贯通,方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种从小刻印在方岚脑海里的观念,支持着他在白龙观中的修行。 “唤风来是将真气从气海中转入四肢百骸,再由劳宫穴散出,控制其在体外的流动,从而控制风,所以…劳宫穴便是关键!”方岚若有所悟,将剑上所附着的风势散去,重新在气海内运转真气。 方岚将所凝练的精纯真气再经无名心法逆运两周天,通过右手掌心劳宫穴附于剑上,剑锋之上顿时泛起幽蓝的光芒,方岚小心翼翼地挥动了一下,发现真气就如同风势一般问问附着在剑身上,便放心地施展起来。 方岚挥舞着附着着真气的长剑,在这黑暗的夜里如同闪电雷光一般,把一旁看戏的林云曲都看呆了,他瞪大了眼睛,心中只有一句话不断重复:“这是什么东西?” 方岚最后一剑将出,众人都睁大了双眼,就连方岚也不知道,这一剑出结果将是如何。 “呀咿!”方岚剑覆天庭,剑身上附着的真气瞬间散于其周身,又慢慢凝结,最终形成的却是? 第二十七章 继续上路 “噗哈哈哈…”率先传来的便是杜弥刺耳的笑声,“他竟然,竟然化形出了一头猪!哈哈哈哈…”。随着杜弥的笑声愈加放肆,就连他身边一直面沉如水的罗衣都有些憋不住了嘴角不住地抽动着,似乎在拼命强忍住笑意。 方岚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劲儿,竟然搞出了一头猪?众人盯着方岚身后半空中浮现出的一头圆滚滚的身影,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杜弥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景鲤太寒二人也捂着嘴不住地发出“嗤嗤”的笑声,林云曲更是一脸开心,倒是只有青霆面无表情地盯着方岚身后的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虽然摸不透他人的心思,可方岚深知自己想的是什么,要么把他们几个灭口,要么再重试一次一雪前耻。前者显然只是开玩笑的,方岚立刻散去了悬浮在身后的猪影,深吸一口气之后又来了一遍,也不是方岚嫌弃这头猪,,只是自己总不能用一根胡萝卜去牵引这头猪吧? 然而事情总是在变得更糟糕,方岚这次虽然没化形出一头猪,但是一只鸡显然也不怎么样。 “啊哈哈哈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我要被笑死了,师父救命啊,我喘不过气了咳咳…”躺在地上的杜弥这次笑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这回就连青霆都忍不住莞尔一笑,让方岚实在有些挂不住脸。 方岚也懒得再撒把米去试试这只鸡的威力了,正准备散去投影,却猛然听闻一声鸡鸣在脑海中响起,方岚一回头,正对上那只鸡突然望过来的双眼,四目相对,方岚从它眼中,竟然看出了一丝灵智。 方岚察觉到有些不寻常,稍作尝试却又无法驱使它,只得暂时作罢,留待日后再研究。 林云曲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方岚的肩膀,满面荣光地说道:“不要灰心,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武学奇迹了,等你铸成剑胎,便可随意施展了,走走走,我们回去喝酒!哈哈哈…” 方岚望着林云曲被众徒弟们簇拥着往剑阁方向走回,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自己自信满满所为,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糗,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轻叹自己修行未成,随即便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行人便回到了剑阁之中,罗衣几人也在林云曲的吩咐下回去休息了,杜弥还磨叨了两句便被林云曲一脚踢出了房中。 方岚林云曲两人又回到望亭,此时已经是亥时许了,萧瑟的秋风如刀一般刮在方岚的身上,让方岚有些微微颤抖。 林云曲坐在小石桌前,示意方岚坐下,木剑随手一挥,便斩出一道剑气屏障,隔绝了袭来的寒风。随即提起酒壶,给方岚再倒了一杯梅子酒,可同一只壶给自己倒出的却是一杯飘扬着浓烈酒香的烈酒。 方岚端起酒杯,闻了一闻,确定了自己杯中是梅子酒之后,敬了林云曲一杯,同时说道:“晚辈方岚,叨扰前辈多时,还承蒙前辈赠剑谱,这杯酒我敬您,多谢前辈的关照。” 说罢,方岚杯中酒一饮而尽,甜酒入腹,方岚胸中顿生一股暖意,驱尽了全身的寒意。 “哈哈哈,好,这种爽快的样儿,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来来来,老朽陪你喝。”林云曲一见方岚如此痛快地喝了这杯酒,心中大喜,自己也端起酒杯,痛饮了一杯烈酒。 两人边喝酒边闲谈,直到月下西山,东方既白。 “林前辈,晚辈不能再喝了,晚辈有要是在身,今天正午之前一定要上山。”方岚略带醉意,婉拒了林云曲再继续喝下去的意图。 “还要再上山?这里已经…哦,我懂了,我知道你所为何事了,那这次就喝到这儿吧,等你再回来的时候,老朽再同你喝个痛快。”林云曲一仰头饮尽最后一杯酒,便把酒杯倒扣在了桌上,起身准备送方岚一程。 方岚站起身来,同林云曲一同到温泉池中泡了一泡,梳洗干净之后换了一身便服,准备继续上路了,行至小广场,没想到罗衣等人已经在热身了,一见林云曲走来,纷纷恭敬行礼道:“师父早。” 林云曲见徒儿们都起得这么早,心中甚是欣慰,对徒弟们吩咐道:“你们先热身,我送方岚出去,他要去山上…” “上山?那不是…”杜弥脱口而出道,却被林云曲一声轻咳打断了。 “咳,赶紧练功,不然就再给我多扎一天马步,听见了没有!”林云曲佯装生气,一下子就吓得杜弥收了声,老老实实地到一旁热身去了。 两人来到了剑阁大门处,林云曲一指大门左边的方向,对方岚说到:“从这个方向走,一刻钟时间便会遇到一条通往山上的岔路,循着路直走便是你要去的地方,只是老朽不能随意到那里去,否则还能陪你走上一遭。” 方岚赶忙拱手抱拳道:“林前辈哪里话,这一天以来前辈的照顾对晚辈来说已经很受用了,怎么还敢再麻烦您老呢,接下来的路晚辈自己走便是,林前辈请回吧。” “那你路上要小心,越是接近山顶,妖兽也就越凶猛,我之所以定居在这,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保护山下的居民,可惜还是…哎。”林云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住地叹息起来,方岚这才想起当时林云曲杀那只赤虎狮的时候,曾说过一句它杀害了数百人,也许就是这件事让林云曲有些耿耿于怀吧。 方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林云曲回神,直到林云曲双眸之中泛出泪花,他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便再次同方岚道别,走回了剑阁之中,方岚也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大门边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哥…哥哥。” 方岚一回头,只见前日里救下的那个小姑娘躲在门边,露出了半张笑脸,望着方岚,方岚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看着她水嫩的小脸蛋说道:“你怎么出来啦?” “哥哥你要走啦,这个给你…”小姑娘手中捏着一颗小果子,轻轻地放在了方岚手心,方岚看了看掌心的一颗朱红果实,面露笑意,摸向了自己怀中,只摸到了一颗珊瑚珠。 “这…也罢。”方岚心想留它也没什么用,便以剑气在珊瑚珠之上开了个小孔,穿了一条红绳,送给了小姑娘作回礼,小姑娘也很高兴,手舞足蹈地跑了回去,给师兄们显摆去了。 看着小姑娘的蹦蹦跳跳身影,方岚突然意识到:“哎,我忘了问她的名字了。” 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第二十八章 凶兽遗嗣 方岚身后传来几乎微不可查的脚步,直到距离方岚不过十数米远方岚才察觉,撩袍转身回头,没想到脚步声的主人竟然是一只紫红色表情略显“凶残”的大猫。 方岚眼珠一转,就确定了它的身份,方岚轻手轻脚地准备接近它,而它一见方岚转身看着它,就一下子炸了毛,冲着方岚不断地“嗷呜”着。 方岚倒是不怕这小东西咬自己一口或者抓自己一爪子,因为他看到了这小兽的肉体正在消散,随风逝去的部分,露出的是有些暗淡的精魄。 “看来确实是赤虎狮和寒玄狮的幼崽,如今双亲逝去,恐怕这小兽也不久于天地了。你现在找上我,不会是想给你的爸爸妈妈报仇吧,哎,小可怜儿…”随着方岚的一声轻叹,只见小兽剩余残破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最终变成了一个精纯的魂体。 “不愧是异兽,还能以这种形态存在,只是,并不能改变什么…”方岚又是一声叹息,毕竟身为修道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逝去,这种无力感正是方岚当初选择修道的原因。 眼见面前的小兽再也不能维持对方岚的敌意,弱小身躯渐渐开始颤抖,魂魄的光芒的愈发暗淡,越看越觉得心口犹如刀绞一般刺痛。 正在方岚看不下去准备起身离开之时,识海中的一个物件突然开始嗡嗡作响,似乎在和小兽的魂魄联结,方岚心念一动,那东西便出现在了掌心。 “原来是天南师兄的符盒,兴许能有机会救下它一命。”方岚没再多想,左手托着符盒,右手中指轻点符盖,向前一轻轻一推,符盒的顶盖便从中分开,露出了盒中的几张符箓,只是方岚当时收得匆忙,也没问清楚都是怎么用的,如今只能再看符盒的反应了。 随着时间流逝,小兽的身形慢慢萎缩,原本将近一米的身长已只余不足五分之一的,而显然承受着极大痛苦的兽魂蜷缩成一团,发出了一阵阵地哀嚎,听得方岚一阵阵的心痛。 “怎么没反应了,刚才一阵阵儿的不是你了?给我赶紧干活!”方岚有些生气,指尖渗出一丝灵识直入符盒,尝试着激活符盒的器灵。 “哎呀呀!干嘛呀!人家还没睡够…诶?这只小猫咪!就是刚才向我求救的那只吧!可是他快要死了诶,你不救救它吗阿南…哇!你不是阿南!你是谁!”方岚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小女孩而银铃般的声音,只是稍微有些碎碎念。 “先别管我是谁,一会儿我自然会告诉你,先说你能不能救它,没时间了。”方岚本来就有些着急,听完她一顿唠叨更是有些头痛,便语气略带些怒气地说道。 “呜呜你好凶,救嘛救嘛,人家本来都没有几张符箓了,每次一醒来都是要我出力,都不说给再我些符箓,这些我都研究完了,还有什么意思嘛,拿去用嘛!”器灵一边委屈地抱怨着自己遭受的不公,一边从几张符箓之中祭起一张,那张符箓被祭起之后,瞬间变大了十数倍,仿若一床棉被一般飘向了已经只有巴掌大小的兽魂。 当符箓飘至兽魂头顶时,小兽兽魂被符箓的力量牵引着漂浮起来,符箓顺势将其层层包裹,转眼之间便包成了一颗小符球,落回了方岚手心。 “这就完了?”方岚看不透符箓内的情况,便问起符盒器灵。 “不然呢?我这里用得上的就只有这一张三清封灵咒了,至少一年之内它的精魂不会散尽,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一个百兽潭帮他恢复肉身。好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是谁了吧,阿南呢?他去哪了?你是不是杀人越货把我抢过来的!”发觉方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又开始碎碎念起来。 “好好好,你安安静静听我说,我呢,叫方岚,许天南是我师兄,他呢,把你送给我了,了解了吗。”方岚以最平淡的语气,刺激着器灵最“幼小”的心灵。 “你!说!什!么!你胡说!,阿南最疼我了,不可能!你骗人!你现在赶紧把我还回去,我可以让阿南放你一条生路,听见没有!”方岚脑海中传来器灵放大了十倍的喊声,险些把方岚的眼睛震出去。 “我说的都是事实,信不信呢,由你,反正把你还回去近期是不可能了,你要不再睡上两年,再醒来说不定就回去了呢。”方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再次云淡风轻地对器灵说道。 “我不要!我已经睡够了!我不管!要么给我符箓,要么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每天就在你耳边念!”显然器灵并不同意方岚的建议,继续在方岚脑海深处咆哮着,震得方岚直翻白眼。 “随便你,现在我要继续赶我的路了,下次有需要再找你,拜拜。”方岚根本没把器灵的威胁放在心上,随手把符盒的盖子盖上,就把它扔回了识海。 “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低等器灵吗?我告诉你!方岚你摊上大事啦!”器灵的声音再次在方岚脑海之中响起,让方岚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我不是已经把你放回识海了么,你怎么…”方岚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危机,如果这个符盒的器灵在识海之内也能强行传音给自己,那他可能接下来的日子里,真的要每天听着她在耳边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唠叨度过了。 “我可是大千手棺的器灵,虽然我才接任没多久,但是你最好对我有最起码的尊重,我可是先天器灵!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化形的!等我化形了我要第一时间在你的鼻子上揍一拳!你听到没有!喂!”方岚对脑海中嚣张又聒噪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以至于有些麻木了。 “你不要假装听不到!你是不是在装聋作哑!你再不回应我我可要继续加大音量啦!”见方岚对自己的言语置若罔闻,器灵吹起了反攻的号角,开始威胁起方岚来了。 “别别别,姐姐息怒,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可别再喊了,我的脑子现在已经有点懵了,你要是再大声点我直接昏过去给你看你信不信。”方岚赶忙换了副面孔,示敌以弱便是以退为进,安抚她道。 “哼,知道错了就行,我告诉你,我可是…” “行了行了姐姐,你的故事留待日后再讲,现在我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聆听你的光辉事迹了,还望姐姐原谅。”方岚打断了器灵还要继续的话题,抬脚便继续赶路,眼见就要到天明了,若是午时不能到山顶剑宫,自己这一行可就白费了。 “你…诶,这儿是…我来过,想不起…嗷~我想起来了,行吧,我先不打扰你了,这个给你,一会儿可用得上。”器灵不搭边儿的几句话让方岚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好在她终于是安静了下来,方岚也就不在意了。 随着器灵声音消失,方岚识海中飘出了另一张符咒,和之前的那张三清封灵符不同的是,这张符咒是金底红字,在方岚面前不断折叠,最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六边形,形似一个盾牌,飞入了方岚怀中。 方岚摸了摸胸口,感受了一下符箓传出的阵阵灵气波动,大概知道了是一道护身符,便放下心来,之前包覆着兽魂的符球也一并收回了识海,继续上路了。 眼见距离山顶越来越近,眼前却没有出现任何建筑,让方岚有些疑惑,暗道:“不应该啊,听闻惊云剑宫的山门是这漫州众山门众最堂皇富丽的一个,怎么这都要到山顶了还见不到呢?” “嘶嘶,人修,你是来找家母的么。”方岚突然听到面前一个小石丘上传来一个有些怪异的声音,借着日出的第一道曙光,想看清来人的面容,却发现入眼的面容,竟然不是人类。 第二十九章 命悬一线 眼见得小石丘上之人浑身碧鳞青甲,头戴黑方巾脚踏黑步靴,一套干干净净的白边黑袍穿在他身上却是显得怎么看都不对劲,毕竟人的衣服穿在这种蛇人异族身上怎么可能会合身呢。 方岚没有第一时间去回答蛇人的问话,而是静静地分析着他刚刚所言之中蕴含的信息。 “家母…莫非盘踞于此的蛇人已成族系了,当年西夷侯率麾下众部大举进犯被击败之后,兽人部族应该尽数被放回西夷了,他们又是因何居留于此呢?”纵然方岚心中有种种疑问却是不得解,只得先回答这个蛇人方才的问题。 “小道只是一个云游至此的道士罢了,并非刻意来此寻什么人,只是因为觉得这山上灵气丰甚,故想来此清修一阵,看阁下样貌,是西夷蛇人部吧,为何出现在我大崇境内,你口中的‘家母’又是何人,还请您为我解答一二。”方岚抱拳躬身,以一种看似谦逊的态度问出刚才心中所想。 “哦?道士,这离云山上好久没有生人来过了,就只有住在山腰的那个老头儿和他的徒弟几个人,他竟然会放你上山,稀奇,嘶嘶。”那黑衣蛇人闻言摸了摸下巴,似乎对方岚很有兴趣。 “既然你不是为家母而来,就请回吧,这离云峰顶,所住都是当年流落大崇的兽人部族,幸亏你遇到的是我,若是换了其他部族,以他们对大崇的怨恨,怕是一旦动起手来,可不会留情。”黑衣蛇人一挥手,准备转身离去了。 “且慢,小道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去,听你言中之意,你在等什么人,说不定就是小道呢,况且,你们隐居于此,就不怕小道告知那些所谓的正道来讨灭你们么。”方岚略带威胁地说道。 “嘶嘶,我们蛇人在武学上造诣平平,可依旧在西夷数百部族之中跻身四大部族,你可知为何?”蛇人似乎发出了他们自己独特的嗤笑,不以为意道。 “小道多年来虽然读了不少书,可有关西夷的记录少之又少,一直是我我心中的一个遗憾,今天有幸遇到阁下,还望阁下替小道解惑。”不得不说方岚演戏的天赋卓然,那种错过因为知识而表现出的痛心疾首完美地塑造出了一个游学者的形象。 “没想到在这大崇,还有人对我们这种异族感兴趣,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们蛇人族之所以是四大部族,就是因为我们能读懂人心。”黑衣蛇人眯缝着眼,不漏痕迹地炫耀着自己的天赋异能。 “哦?读懂人心?”方岚有些诧异,这种能力虽说不甚稀有,但若是整个蛇人族都有,那就怪不得蛇人族能在力量至上的西夷占住一席之地了。 “那你们的生活岂不是一团糟,如果每个人都能读懂他人的心思的话。”方岚注意的点似乎和常人有些不同。 “这种能力对我们自己的族人并没有用,所以并没有任何影响。至于你想知道原因,我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毕竟这是我族的秘密。”黑衣蛇人不露声色地再度展示了一次读心异能,告诉了方岚我可以清楚地知道你心中所想。 “我只是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并无意探究其中,阁下可以放心,只是无论如何,小道还是要前行,望阁下不要阻拦。”方岚稍作解释,便表明了心意,眼见还有不到三个时辰就要到正午了,前方的路不知还有多长,方岚不得不早做打算。 “你若执意如此,也确实有必要见一见家母,或许她能让你回心转意。”蛇人摇了摇头,跳下了石丘,对着一个方向一伸手,似乎在邀请方岚前往。 “阁下好意小道心领了,只是小道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拜访吧。”方岚有些无奈,自己上山这一路遇到了好多事情,耽搁了太久,照这样下去,怕是赶不到山门了。 “不是我要留你,若是没有家母的应允,你往前走不了多远,就会命丧黄泉了。”蛇人也有点不耐烦了,一劝不走二请不来,便略带恼怒地说道。 “阁下这是何意?莫非…”方岚顿生警觉,右手已经摸向腰间剑柄。 “哼,放心,我们是不会出手的,在往上走就是虎人领地,没有家母的信物,你这筑基中期的修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况且,就算是我们蛇人族不善武力,你这种境界,也不配与我动手。”蛇人语气越来越凶狠,显然是方岚无礼的举动触怒到了他。 方岚见势不妙,提剑前冲,意在先发制人,而那蛇人眼见方岚袭来,亦不躲不闪,蛇瞳乍现紫芒,方岚急速的身形突然一滞,仿佛突然定在了那里一般。 方岚只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就连眨眨眼都不行,而就在此时,蛇人一步步缓缓走来,目光之中凶芒燃盛,手中一把长杖每一次敲在地面上,方岚都感觉咽喉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随着蛇人一步步接近,方岚心中的无力感愈发强烈,只有绝望二字能形容他此刻内心所想了吧。 “可恶,大意了,这可如何是好,姐姐你在吗姐姐,你再不出手我可就没命了!”方岚绝望的呼喊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那蛇人已经走到了方岚面前。 “亏你还是修道之人,一不懂人情礼数,二不知量力而为,像你这样的废物,也配踏入这块领土?!”蛇人对方岚怒目而视,口中所言更是毫不留情。 眼见蛇人长杖抬起,杖尾一尺长的长钉闪着寒光,直袭方岚心口。 方岚无可奈何,只能瞪着眼看着即将穿透自己胸膛的长杖,眼中尽是无奈,只能等着自己胸前血花绽放。 长杖距离方岚胸口一寸的地方停下了,再看向那蛇人,猩红的蛇瞳也已恢复正常。还没等方岚反应过来,蛇人却说话了。 “略施惩戒足以,现在,跟我去见家母吧” 第三十章 蛇选之人 蛇人话音刚落,束缚方岚的无形咒力便随之溃散,方岚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方才自己最渴望的空气,等方岚缓过劲儿来的时候,蛇人已经用带着几许蔑视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好久了。 方岚使劲摇了摇头,把脑海中因为窒息而残存的眩晕感祛除掉之后,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边朝着蛇人所指示的方向走着,一边又再次开口问道:“原来你所说的蛇人不善武力,看来你们是在术法上的天赋卓然,不知道阁下现在是什么境界。” 那蛇人在方岚的身侧引路,听见方岚竟然还敢开口问问题,轻笑了一声,回答道:“确实,我们蛇人族虽然在肉身修行上毫无优势,甚至还有先天不足,不过还好天恩有常,我们天生对灵气的感应与对术法的悟性远胜他族,不然你还真以为仅凭着读心这种雕虫小技也能再西夷立足么。” “是我愚昧了,阁下当初同我说西夷是力量至上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方岚摇了摇头,对自己的迟钝有些失望。 “你也不必如此在意,就算是在我们西夷,真正清楚地知道我们蛇人族实力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更何况你一个大崇之人,闲话少叙,直接随我去见家母吧,我知道你正午之前要上山,时间可不多了。”蛇人转回头去,不在同方岚搭话。 二人七扭八转,终于绕到了一座寸草不生的荒丘前,两个身披轻甲的魁梧蛇人站在一个山洞前站岗,一见方岚前来,顿时警惕地将手中蛇杖对准了方岚,又看见方岚身侧的黑衣蛇人,才放下警惕,发出了“嘶嘶”声,齐声叫道:“鳞先生您回来了。” 那两个守卫蛇人同黑衣蛇人悄声交流着什么,而方岚却是满脑子的问号,因为这两个看门蛇人,竟然是人身蛇尾,而不像刚才他们口中的“鳞先生”一样是蛇首人身,而且,这两个胳膊比方岚大腿还粗的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善武力的样子啊。 黑衣蛇人一边同守卫交谈,一边也察觉到了方岚的目光在来回游动,听完了守卫报告之后,便对方岚说:“你心中的疑惑,等我送你出来时候自然会为你解答,现在先随我去见母上。”随后黑衣蛇人便走入了山洞,方岚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也由不得自己回头了。 山洞之内是一段悠长的通道,洞壁光滑,每隔不远还有长明灯做光源,不像方岚想象中会掉土块下来的山洞,走着走着,前方豁然开朗,入眼便是一个方圆五六百米的半球形空间,方岚本以为只有十几二十人居留此地,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数百户规模的小部族。 蛇人大多在球形岩壁之上开洞居住,而这空旷的球形空间内,就只有一座黄金打造的大殿,甚至不需要光源,就凭其反射的光芒,就让这空间之中如同白昼。方岚四下看了看,各家各户门前都有一个架子晾着各家猎回的野兔野鹿,照理说这洞里的味道应该很刺鼻才对,可方岚除了一点蛇腥味之外什么都没有闻到,甚至还感受到了一点微风吹拂。 直到方岚抬眼一看,才明白了,在这山顶上竟然有个圆形缺口,不过被蛇人用木头搭建起一个巨大的顶棚遮挡了阳光,而空气还是可以正常流通的,而四壁之上也开了不少用来通气的气孔,外端都用树叶遮蔽,避免阳光直射进来。 “不愧是西夷最有智慧的种族,以前只是听说,现在终于得见了。”方岚这句话不是因为蛇人只是懂得如何在洞**生存而发出的感叹,而是方岚终于踏上了黄金大殿,近距离地观赏其细节后所发出的。 这所黄金大殿有七十余级台阶,每二十级便分一层,第一层除了四个守卫之外,种满了阴生的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的幽香。 第二层就只有两个守卫了,不过和第一层的雄壮蛇人不同的是,这两个蛇人身材并不算高大,手中也没有武器兵刃,只有浑身缠着的锁链似乎能作御敌之用。 再往上一层便是方岚二人所要去见的蛇母所在,这一层的守卫更是奇异,竟然是一条嵌满了黄金的机关巨蛇,直径约有一米的蛇神横陈在方岚面前,看不到头在何处。 “克斯,我们要去见母上,把你的屁股让一让。”黑衣蛇人对着这一坨巨大的“金黄盘蛇”说了一句,顿时就见那蛇身急动,甚至带起了隐隐的震感,另外半截蛇身体从不知什么地方钻出来,贴近了黑衣蛇人,似乎想看清来者究竟是不是自己人。 方岚看着探过来的“东西”有些无语,无论是镀着金的八块金光闪闪的腹肌还是肱二头肌,看起来都有些滑稽,然而方岚也笑不出来,毕竟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是实打实的,自己若是笑出声,怕是这巨蛇人一拳下来,自己就要被打个对穿了。 巨蛇人克斯在黑衣蛇人脸前十厘米处盯着他看左看右看了半分钟,然后又转过头在方岚脸前左看右看,然后发出了一种浑厚的,充满着童稚感的声音问道:“鳞叔,他是谁啊。” “母上在等的人。”黑衣蛇人没有多言,而那巨蛇人克斯也没有多问,“哦。”了一声之后,便扭动起自己的庞大的身躯,片刻之间便让出了一条通往最上层的道路。 可让方岚感到浑身不自在的是,在克斯挪动身体的同时,他的上半身根本没有动作,还是在方岚脸前来回来去地观察者方岚。 等克斯完全让出了道路,方岚赶紧跟着黑衣蛇人的脚步,踏入了蛇母居地。 “她就是蛇母?”方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侧过身偷偷轻声问了黑衣蛇人一句。 黑衣蛇人没有理方岚,只是向着欠身行礼,开口道:“母上,您所要找的人,我带来了。” “什么?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我只是来求取一个信物,蛇母要找的人是谁你都没告诉过我呢。”方岚心中一万句话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等着蛇母的反应。 那躺在白玉牙床上的少女闻言缓缓起身,转身下了牙床,一双白皙的小脚踩在了一张虎皮地毯上,如瀑一般的银白色长发从她肩头散下,一身浅黄色的素裙衬出了她恬静贤雅的气质。 “是啊,我就是蛇母,这副面貌不过是化形而已,人老了,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只能自己变来变去解解闷儿了。”这种话从一个看起来年不过十八的少女口中以这种老气横秋的口吻说出来实在有些令人诧异。 “见过蛇母,小道方岚,游学至此,见山上灵气丰茂,故想上山修行几日,路遇这位阁下,一定要我来拜见您才能上山,所以唐突来访,望您见谅,还有,小道也并不是他口中所说您所寻之人。”方岚恭恭敬敬地行礼鞠躬,毕竟身边这个黑衣蛇人都已经能随手捏死自己了,那这个蛇母岂不是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魂飞魄散。 “无妨,这离云山好久没有人来过了,我所等的,就是下一个来到此地的人类罢了,鳞独并没有说错。”蛇母站起身来,仿佛很久没有运动了似的,伸展了一下腰肢便浑身咔咔作响,让方岚一时头皮发麻。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到达此处的人,其他人来没来过,或者是走了其他的路。”方岚心中暗想。 “至于为什么在等你,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我看你行迹匆匆,一定是在赶时间吧,我也就长话短说了,你要去的离云峰顶的云泉池,是虎族领地,你若是能杀了虎族虎王,其余得喽啰我便替你清理了。”蛇母表情轻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方岚没反应过来。 “蛇母,且不说我是不是一定要去替你杀虎王,就算是我想,就凭我筑基后期这点修为,怕是连你口中的喽啰也打不过吧。”方岚可是刚刚学会了‘量力而行’四个字,怎么会贸然答应这种一看就是去送死的差事。 “用武力解决问题一向都不是我们蛇人的行事作风,所以,这才是我选择了你的原因。” 第三十一章 初入虎穴 “意思是,你要找的人,就是我这种境界低的外族人对吧。”方岚摸了摸下巴,似乎突然理解了蛇母的意思。 “没错,我们蛇人族虽然和虎人井水不犯河水,可虎人族一直在快速繁衍,其他氏族的领地都在被不断压榨,如果我们蛇人再坐视不理,恐怕很难独善其身。”蛇母把其中原因娓娓道来,语气中是说不尽的担忧。 蛇母深吸了一口气,来回踱步着继续说道:“然而我们醒悟太晚,如今虎人族羽翼渐丰,一旦撕破脸正面冲突就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我必须对我的族人负责,所以我不能贸然开战。”说到这,蛇母目光一转回到方岚身上,继续说道:“所以如今我们一族的希望和未来,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方岚突然间扛上了一个如此沉重的担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身旁的鳞独上前一步,朝着蛇母单膝跪地行礼后说道:“殿下,我与他同去。” 还没等蛇母表态,方岚就先开口了:“这可不行,且不说咱们两人能不能配合,一旦你被发现,遭殃的整个蛇人族,你难道…”方岚话音未落,就见鳞独浑身青鳞内收,面部也开始发生变化,没过几秒钟便变成了一个俊朗的平常青年。 “这幅面孔就没关系了吧。”鳞独不知从何处还掏出了一把折扇,在手中轻摇慢扇,还真有一股子儒生之气,而蛇母这时候开口了:“鳞独,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罢了,你要去便去吧,既然你都已经如此决定了,我这里也会告知所有族人准备应战。” “那件事…看来鳞独和虎人说不定有什么过节,不过这也不是我该问的,还是先问问蛇母她的计划才是。”方岚思绪飞速转动,在心中确定了首要目标之后,便向蛇问道:“既然蛇母同意了,我便同鳞先生一同去,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计划了吧,我也好早做准备。” “很简单,虎王天生嗜酒如命,你们二人只要装作迷途的路人,进入虎族领地便是,对了,最重要的是这个。”蛇母走向床边小桌,伸手拿起了摆在桌上的一个酒囊。 “这是一袋醉南国,我花了大价钱才从游商那里买到的,说实话我还挺舍不得的呢,还好我之前尝了尝,不过你们二人就不行了,我在里面加了蛇人秘毒,祭炼了三天。如果你们被虎人卫兵,只要打开酒囊盖子,虎王自然会现身。”说着,蛇母把酒囊递给了方岚。 好奇心甚重的方岚接过酒囊,下意识地就想凑到鼻子前闻一闻,就算不能喝,闻一下总是好的。 就在方岚把酒囊贴近鼻子下的时候,一旁的鳞独突然伸手拦住了方岚,厉声说道:“你知道你在找死么?这里面是蛇人秘毒,就算只是闻到一点也会受其影响,你死了不要紧,坏了我们蛇人大计你…!” 鳞独还没说完,蛇母一声轻咳打断了他,鳞独闻声马上收敛了转过身向蛇母躬身致歉:“母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你回去换身衣服,再去石库中找一把人类的武器吧。”蛇母没有多言,便屏退了他,只留下方岚一人。 “鳞独他…你也看出来了,他并不是纯血的蛇人族。他父亲是人类,母亲鳞茯是蛇人,他们二人便是在我们定居离云山时相识的,他母亲迷途坠崖被他父亲所救,二人相识相爱,正当时我们蛇人内部未定,也就自然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蛇母讲起这个故事来,带着一丝悲伤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内疚。 蛇母顿了一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讲起:“他母亲鳞茯同我原本是表亲,她有孕在身以后我还时不时去看看她,每次看到他们夫妇二人幸福的样子,我就感觉到自己没有做错,可是好景不长,他母亲临盆,父亲上山采药误入虎人领地被擒,刚刚诞下一子的鳞茯孤身去虎族要人,结果触怒了虎王,等我得到消息赶到之时,他们夫妇二人已经…” 蛇母眸泛泪光,已是说不下去,不过方岚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便出言安慰道:“蛇母放心,小道定要替鳞先生讨回公道。” 蛇母把眼角的泪光拭去,欣慰地看着方岚,不多时,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又对方岚说到:“对了,虎王生性多疑,这壶酒怕是你和鳞独也可能喝下去,鳞独有蛇人体质,秘毒对他无用,你就不行了,这样吧,你先闭上眼,我取一样东西给你。” “闭眼?”方岚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依旧照做了,毕竟人家可能藏在了什么隐秘机关里,不好让外人知道吧。 不多时,方岚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响,但是听不出是什么,随后便是蛇母的声音传来:“可以了,这颗蛇信珠,你把它吞入腹中,可解百毒。” 方岚闻声睁眼,就见蛇母捧着一颗葡萄般大小的青色宝珠,在其中还有一道曲折的赤红的闪电般的印记,看起来确实如蛇信一般,而整体看起来,又好像一只充满着危险气息的蛇眼。 不过既然蛇母都说明了此物的作用,方岚也就没有疑心,伸手接过蛇信珠,准备按照蛇母的意思将其吞入腹中,入手温热的蛇信珠被方岚直接吞下,在方岚腹中开始散发出阵阵热能。 “感觉如何?”蛇母问道。 “腹中有股暖意,本来全身上下不舒服的地方感觉一下子都好了,却是宝物不假。”方岚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不由得开口赞叹道。 “咯咯,毕竟是我在体内祭炼了数十年的本命法器,没想到在人类身上也能发挥如此效果,这倒是让我有些惊喜。” 更惊喜的是方岚,“体内?数十年?本命法器?”几个词汇从方岚脑海中闪过,让方岚一瞬间就知道了自己刚才吞下去的是什么。 一丝细微的反胃感袭来,方岚也不以为意,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方岚吞咽了几下强行压下那种感觉之后,向蛇母问道:“方才您给我的是蛇族的本命灵珠?您未免也太信任我了…”,说罢,方岚还苦笑了一声。 “其实,我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我自己,我相信我眼中看到的你的本心是正直,是善良。”蛇母微笑着回答了方岚。 “既然如此,这虎穴龙潭,小道也要去闯上一闯了。” 第三十二章 人入虎口 这离云山上层人迹罕至,确是这些无法回归西夷的兽人最好的藏身之地,若不是鳞独的父亲那天上山为妻采药,也不会落入虎口丧命。 林间小路,鳞独同方岚并肩而行,眼见鳞独也许是触景生情,越是接近虎人领地,走得就越慢,方岚便近前搭话道:“鳞先生,一会儿若是遇上虎人,就由我来交涉吧,虎人越少注意到你,我们就越安全。” 鳞独听了方岚所言,也只是低头“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很想说话,方岚反倒是更放不下心了,只怕他遇见虎人盛怒失态,二人怕是只能命丧虎腹了。 “当时我就应该坚持自己来,这种把自己的性命系在他人身上的不安,也着实影响我的道心。”显然方岚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在心中祈求三清让鳞独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 “你不必担心我,其实,从我记事开始,就只有蛇母把我一手带大的记忆,听她说她把我带回蛇人部时,还是长老的她就遭到了其他几个长老的抵制,说我是体内流着人血的天煞孤星,会给蛇人部带来不幸,即便是当时的蛇人部族长,也只能迫于压力向蛇母发难。” “因为我的关系,蛇母被逐出了蛇人部,她带着我在这离云山其他兽部四处求助,可谁都不愿意接受我们,蛇母只有在云泉池替我净血,我才能重回蛇人部,这一换就是三年,她用自己的血给了我新生,所以在我看来,她比我母亲更重要。”鳞独给方岚讲述了一段蛇人族鲜有人知的往事,目光之中流露出的,皆是感恩。 “那这么说来,你不是应该很恨蛇人部么。为什么还要随我一同前来,把自己置身险境?”方岚稍微琢磨了一下鳞独所述的故事,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我可不恨现在的蛇人部,大家团结一心相亲相爱,我有何可恨?况且所有人都没有把我视为异类,我为何要恨?”方岚的话让鳞独感觉到很奇怪,难道方岚没看到蛇人部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么? “你是说,现在的蛇人部?”方岚似乎抓住了鳞独言语中的重点,小心地问道。 “没错,现在的蛇人部,当蛇母带我回到蛇人部的第一天,我应恨之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上。”鳞独轻描淡写地带过了一段至暗时光,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 “压榨族人的长老,昏庸无能的族长,对蛇母恶语相向的族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鳞独说到这,突然把脸转向了方岚,问了一句:“你知道为什么我杀了这么多族人,还能在蛇人部立足么。” 方岚想了一想,很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反正不是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因为我看他们看你的眼神里有几分尊敬,有几分心疼。” “因为他们确实该死,原本我们蛇人才是这离云山第一大部,直到那一天到来,蛇母让我放手去做,会有贵人来拯救我们的部族,我便放心地去了。”鳞独把原因说出来之后,方岚却是笑了一声,随即说了一句:“原来我也是那些蛇人丧命的其中一环啊。” “是啊,蛇母从那时起就已经预感到你得到来,不得不说皇血蛇人的异能的的确确是我们蛇人族的至宝。”鳞独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盯着自己的掌心,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方岚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化为人形的鳞独,脸上竟然有十几道伤疤,显然都是那一战留下来的。 “话说回来,鳞先生您今年…”方岚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前方传来两个脚步声, “嘘,来了!”鳞独示意了一下方岚,便突然换上了一副木讷的表情。方岚见状,也赶紧敛息宁神,装成了一个迷途的书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耳听得就在前方转角,方岚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准备让对面的虎人先过转角,以免惊吓了他们突然动手,自己封了穴可没有还手之力。 转角处出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一胖一瘦,不过就算是瘦的也比方岚壮上一倍,看着有两百斤,而那个胖虎人更是超过了三百斤,就像一座小山向方岚压过来一般。 “谁!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敢踏入我们离云山?”瘦虎人率先看到了方岚二人,瞬间警惕了起来,手中的钢刀直指方岚的心口,凛凛的寒光摄人心神,倒还真让方岚紧张起来了。 “二位虎爷,我…我就是个路过此地的书生,在这山间迷了路,这个人是我在中途遇到的,是个樵夫,这山间雾大,也和我一样迷路了…” “书生?樵夫?书生和樵夫能走到这离云山半山腰上来?你们两个到底是干什么的,快说,虎爷的刀可不喜欢墨迹。”瘦虎人压根没信方岚这一套,恶狠狠地逼问着。 一见这虎人不好糊弄,方岚有些犯难,一时之间没有准备第二套方案,这可怎么办。眼见方岚沉默,鳞独站出来说话了:“二位虎爷,我家公子确实是书生不假,而我也真的是个樵夫,我们是做酒水生意的,见这山下溪水清澈,想来源头一探,没想到误打误撞来到了贵族领地。” “你们是做酒水生意的?可有好酒?”胖虎人一听酒字,两只眼都在发光,果然有什么样的族长就有什么样的族人。 “有!有有有,当然有,这壶酒就是我们准备带去崇州进贡给天子的,今天有幸遇着二位虎爷,也是缘分,还请虎爷笑纳。”方岚赶紧凑过来,嬉皮笑脸地递过去了那一壶加了料的陈年佳酿。 瘦虎人面带狐疑地结果了酒葫芦,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又晃荡了晃荡,确定葫芦里不是什么炸药之类的,才放心地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酒葫芦盖子塞得很紧,两人闻了半天没闻出什么味道,便索性把塞子一拔,那浓郁的酒香就在葫芦口炸开,瞬间弥漫在整个山谷。 “真…真是好酒啊!”瘦虎人口水都流了一地了,迫不及待地准备尝上一口,可众人头顶却传来一道破空之声,随即是一声雄浑的历喝:“敢瞒着老子偷偷喝酒?!” 第三十三章 虎王邀约 方岚两人一开始还不知道这声咆哮来自何人,却见那两个虎人乍一听闻这声怒吼,双腿突然开始不住地打颤,就连手中的钢刀也再握不住,“咣当”掉在地上,四人八目齐刷刷地转向一边,就见那道黑影已经重重的落于地面,震荡起漫天扬尘。 等到尘埃落定,就只剩方岚鳞独二人站在原地,那胖瘦双虎已经吓得坐在了地上,朝着反方向不断地挪蹭着,似乎还想着逃离开。再看烟尘之中的来者,已经慢慢走出了烟尘范围。 “老子叫你们来巡山,可没叫你们背着老子偷偷喝酒啊。”这一句话先其人一步而来,随后便是其本尊走来,只见来者一身亮银轻甲,赤裸着两条如龙似虬般壮硕的胳膊,胸口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栩栩如生,两颗焰霞石点作虎眸,是不是闪烁着猩红的凶光。 再看其面相,分明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俊朗汉子,蓬乱的棕黄短发透露着无限的豪气,没想到这虎族之王竟然也已达化形期,方岚心里更是“咯噔”一声。 “这香气,至少是二十年陈酿的寒泉饮,竟然就被你们这么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真是,废物!”虎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胖瘦虎二人方才因为受到惊吓扔在了地上的酒葫芦,葫芦中的酒液不断地汩汩流出,可是心疼坏了虎王。 一个纵跃,地上的酒葫芦已经消失不见,虎王也已然不见了踪影,再听到动静已经是再方岚背后响起的。 虎王把剩下的多半葫芦酒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闻,咽了一口口水,便把酒葫芦盖子盖上了,随后便走向了还蹑手蹑脚准备逃走的胖瘦虎人,抬腿便是两脚,将二人提出了十数米之外,一动不动地没了声响。 眼见虎王如此易怒,方岚心中已经打消了硬战的念头,就凭他不动用任何内力,仅凭肉身之能就把加起来五百斤有余的两个人踢出十几米,就可见得其肉身强横筋骨奇能,实在令方岚汗颜。 “原以为凭我筑基境界这一还能走得顺利些,没想到遇到的人都是硬茬,若是不能动用武力解决,就只能以智取胜了。”方岚脑海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后,处理完自己不成器的小弟的虎王也提着酒葫芦走了回来。 “这酒…可是你们带来的?”虎王把酒葫芦摊在方岚面前,开口问道,即便是他故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语气中的傲气与威压依旧,让此刻的方岚有些喘不过气。 “是…是,我家是做酒水生意的,这便是我家所产上好的酒,原本我是要入京赴考,途径此地,见山下泉清水澈,甘甜又泛着微凉,便想来查看这上好水源,没想到冒犯了您,这葫芦酒就当时我们向您赔罪,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方岚怯懦又带着颤抖的声音让鳞独一瞬间都觉得他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罢了。 “哈哈哈,你们人类把我虎族当成什么了,我们可不是山间的食人猛虎,我这山头上可许久没来过人了,更别说这么好的酒了!不过就这么放你们走也不行,毕竟我们隐居此地,若是暴露了,就要面临杀身之祸,不如随我回寨,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谈如何?毕竟这一葫芦好酒可不够我喝几口的。”虎王虽然字里行间并未提到半字威胁,可方岚却察觉到了淡淡的杀气,不知是虎王故意流露,还是天生霸气所伴而成。 “这…只要您不伤害我二人的性命,就一切全凭您做主,我们跟您去便是。”方岚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又绝望的小表情我见犹怜。 “那,就请二位随我走一遭吧。”说罢,虎王身上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似乎是一种沟通手段,方岚虽然察觉到了,但却不其究竟为何术法。 不多时,林间传来两声虎啸,两只斑纹猛虎猛地从林中窜出,落在了方岚身前五米远处,“啊呀!”方岚大吃一惊,跌坐在地,学着刚才那两个虎人一样,坐在地上发抖。 鳞独见方岚演得这么卖力,自己也只能配合他尽力表演,右手柴刀护在胸前,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说要我们随你去谈谈,现在就要放老虎吃我们?” “呵,二位不必惊慌,这是我给二位准备的坐骑,林间路不好走,还请二位上虎。”虎王似乎发出了一声嘲笑,紧接着正了正神色,说道。 方岚这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躲在了鳞独身后,指着两只是不是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吼声的老虎说:“骑骑…骑老虎?我可不敢,要不您有什么事儿就在这说吧,要钱要物我们都答应,就是别要我的命…” “我好心请二位回寨饮酒,怎么会害你性命呢,不过若要是你实在不想和本王好好谈谈,我也不是不能就在这解决了你们以绝后患,不知道你现在敢不敢骑了呢。”这次虎王的话里是真的夹杂着些许的不悦和杀气了,看来方岚若是再推脱下去,就只能喂老虎了。 “啊?我敢!我敢…”方岚一听这话,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一直老虎旁边,小心翼翼地跨在了虎背上,生怕被它回头咬一口。 虎王见方岚已经骑上去了,就看向了鳞独,鳞独原本也是不愿意骑的,可无奈再无他法,只得乖乖地学方岚一样,骑了上去。 “走吧,回山寨,这山路崎岖颠簸,二位可要抓紧了。”虎王话音刚落,两只猛虎便朝着密林深处窜了进去,险些把方岚甩下去,方岚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抱住了老虎的后颈,这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山路崎岖,加上猛虎脊骨坚硬,硌得方岚屁股生疼,只能咬着牙期盼赶紧到目的地。大概一刻钟时间,两只老虎终于窜出了丛林,来到了一处山寨,比起蛇人族的黄金大殿,这里就显得有些简陋了,大多都是一些木质的木屋,糊上一些泥巴树叶便成了。 方岚下了老虎,竟然看到了眼前虎王从一间稍显精致的木屋里出来,嘴里还说道:“来吧,我等你们多时了。” 第三十四章 蛇虎之争 虎王从自己的木屋里走了出来,手里依旧握着方岚带来的酒葫芦,看来蛇母所言虎王嗜酒如命也并非空穴来风,方岚鳞独两人从老虎身上下来,便同虎王一起,进了木屋之中。 “二位,既然来了我离云山地界,我自然要一尽地主之谊,坐吧。”虎王的木屋中还算干净,一个直径一米多的树墩伐作的圆桌上摆满了鸡兔牛羊肉,一眼望去一点蔬菜都没有,可见虎族之人还是保留了肉食的习惯。 “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聊。”虎王坐在了桌边,把方岚带来的酒葫芦放在了桌上,却是拿起了桌上的另外一壶酒,给方岚和鳞独各斟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上了满满一杯,随后便端起了酒杯,朝着方岚一提,说道:“说实话,本来考虑到族人的安危,我不该放你们生路,只是十多年过去,西夷也已经不再是大崇死敌,我们这些异族本来也大可不必在隐居此地,只是在这儿生活惯了,再回西夷反倒不那么自在了…你们别光看着我,吃啊,我们慢慢说。”虎王说着说着,见方岚和鳞独都不敢乱动,便叫他们放松些,自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说了起来。 “不过我留你们二人来我寨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们二人刚才说你们是做酒水生意的,见我这离云山水源优质,所以上山来一探,我没记错把。”虎王把酒杯放在了桌上,一双虎眸之中闪着精光。 “没错…您?”方岚怯怯地问道。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我虎丘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喝酒,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虎族不善耕作,只会狩猎打仗,就算是和别族特意去学习过,每年也依旧收获饥岁荒年,酿出来的酒也是清滋寡味,所以,我想和你们做笔买卖。”虎王说到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露出了四颗锐利的虎牙。 “做买卖?不知道您具体想怎么做?”方岚有些惊讶,问了一句。 “我放你们两人回去,并且可以让你们用我这云泉池的水酿酒,而你们就只需要每隔几天给我们送酒来就是了,怎么样。”虎王见方岚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有门儿,便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哦?就只要如此?那当然可以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您要害我们性命,没想到您也是爱酒之人,我们回去之后,一定要给您带我们那最好的酒来给您尝尝,今天,还就请您委屈一下,这葫芦里本来是我们去皇都进贡所用,还请您品尝一下。”方岚喜笑颜开,伸手拿起桌上的酒葫芦,给虎王倒了满满一杯。 久违的酒香弥漫,虎王忍不住就拿起了酒杯放在面前深深地闻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心满意足的赞叹声:“真是好酒啊,你们刚才说还有比这个更好的?”虎王突然转向了方岚,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方岚。 “对对对,不过这葫芦酒是我们家现在最好的,半年之后开启另一窖三十年窖藏,到时候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方岚一脸谄媚的笑容,劫后余生又有利可图的商人模样任谁也看不出端倪。 “好!好!哈哈哈,既然如此,这酒就先喝到这儿,我带你们去云泉池看看吧。”说罢虎王竟然把酒杯放回了桌上,起身就准备带着方岚他们去云泉池。 本来拳头都攥出了手汗的方岚突然松了口气,方岚突然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蛇母来虎族营地毒杀一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人,再仔细一想,方岚才惊觉自己刚刚见到蛇母的时候,似乎闻到了一阵异香。 想到这方岚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自己如此容易地就被蛊惑了,也幸亏此时的鳞独化形成人,不再能窥探方岚的内心所想,方岚顿时对鳞独也起了戒备心理,尤其是在亲眼见到了虎王不像蛇母所言那般残暴嗜杀之后,顿时脱离了蛇人秘法的控制,恢复了清明。 “也好,我也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这酒,回来我陪你喝个痛快!咱们走吧。”方岚顺坡下驴,也把虎王从一只脚踏入死境的情况之中拉了回来。 倒是鳞独一瞬间皱了皱眉,转过头用带着一丝不解与愤怒的眼神盯着方岚,无奈化成人形,看不透方岚的心思,只得叹了一口气,跟着方岚走出了木屋。 “我这山寨本就是绕着云泉池所驻,再往上走不过几步就能看到了,这里的水不仅清澈甘甜,还有安神静心之效,很多年前我们虎人还因为这云泉池和蛇人族起了冲突,也幸亏你走到了我们虎人族的领地,不然,那帮冷血的蛇人族肯定饶不了你们的性命。”虎王边走边说,却让方岚越来越疑惑,也让鳞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蛇人?难道他们特别狠毒么?”方岚顺势便接茬问道,还斜眼偷偷地观察着鳞独的表情。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这两者算是毒中佼佼者了,但是你可曾知道后两句怎么说的?”虎王卖了个关子,给方岚出了个问题。 “‘两般皆尤可,最毒妇人心。’是这两句吧,不过,这和蛇人有什么关系呢。”方岚有些不解道。 “因为这句话早就该改一下了,妇人心不毒,毒的是蛇人,更是他们的族长蛇母,若不是她暗害了蛇人前族长,说不定我们兽人各部早就已经返回了家乡,回到了我们出生的西夷大地。”虎王的语气有些颤抖,显然是和蛇母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而方岚在此刻却是左右为难了,自己该信谁呢? 还没等方岚想出个结果,虎王就开口了:“和你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二位请看吧,那便是云泉池了。”虎王伸手一指,方岚随着虎王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云雾缭绕的湖泊,山顶融化的雪水汇聚成几条小溪汇入湖中,又从另一边流下了离云山,潺潺的清溪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只是方岚在意的不是这清澈的湖泊,也不是这氤氲的雾气,而是,在这云泉池之后,便是山的另一边,是一个陡峭的悬崖。 方岚惊呆了,他心里只有一个问题:“这是哪?惊云剑宫呢?” 第三十五章 与虎谋泉 虎丘见方岚呆呆地站在原地,还以为他也被这云泉异景所震撼,便安静地站在一旁,想等方岚自己缓过神来,毕竟坐拥如此仙境,有人欣赏自然会让虎丘觉得骄傲。 殊不知方岚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把自己一路以来经历的所有种种都回忆了一遍,却没发现一丝端倪,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身处幻境之中,可眼前所见所感都分明是真实的,并没有一丝虚幻的质感。 “虽然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不过毫无疑问我还是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无论是赤虎狮还是鳞独有意伤我性命的那一刻,我都能感受到那种来自真正生命的威胁感,”方岚似乎抓住了要点,一瞬间便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真是如我心中所想的话,那我也不必那么赶时间了,专心于眼前之事便可,只是现在我已经是骑虎难下,要如何缓和这个局面呢。”方岚有些懊恼,悔不该当初草草应下了这桩差事。 “你看我,请你们二位来我寨中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二位的名姓。”虎丘见方岚沉思了这么久,心中实在有些焦躁,便找了个话题,把方岚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状态下拉了回来。 “啊?哦哦,小道…小生方岚,这位是随我同行的家仆,名叫林二。”方岚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一顺嘴险些说漏了自己的身份,赶忙改口,而虎丘也就当他是一时口误,没太在意就是了。 “原来是方兄弟,在这虎族之中他们称我虎王,你们不是我虎族之人,我虎丘就以自己的身份和你们交个朋友,不知方兄弟是否给我虎某这份薄面?”虎丘似乎在刻意和方岚套近乎,可方岚和他相处寥寥几刻钟,又怎能知道他葫芦里面的什么药呢,只能权当好事,硬着头皮应下。 “瞧虎兄你这话说的,你这是给我方岚面子,我一小小行商能结交您这样身份尊贵的朋友,应该是您看得起我才是,我又哪里有理由拒绝呢。”方岚赶忙放低姿态,继续维持着自己当初设计好的形象。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们就是朋友了,咱们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对没错吧?”虎丘话锋一转,明显话中有坑让方岚去跳。 “那是自然。”方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更显得他对虎丘之信任。 “那,方兄弟就同我说实话吧,你身旁这位,究竟是何人。”虎丘眼神一凛,死死盯着鳞独,就连说话的口气都变得略带杀意。 “什么?他,我不是刚说了吗,他就是我家的一个下仆啊…”方岚没想到虎丘突然来这么一手,心跳突然增速,随即迅速冷静下来,用略带疑惑的口气回应道。 “方岚兄弟,我不是说了么,既然你我都已经是朋友了,就应当坦诚相对才是,我观他眉宇不凡,甚至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一个小先天境的下仆,说出来怕是很难有人会相信。”虎丘依旧很有耐心地等着方岚的解释,甚至还点破了鳞独封穴藏锋的事实,就是意在告诉方岚,我看到的和你所说的可不一样。 “好家伙,那蛇母还暗示我这虎王头脑简单,怎么比人还要阴险呢,自己下一句话要是说错了,可能命就直接交代了,这可怎么办。”方岚大脑飞速运转,势要在自己的冷汗滴落之前想出一个合理的说辞才行。 “这…果然还是瞒不过虎兄你的眼睛,这位,是我的哥哥,年长我八岁,当年流落街头被我父亲收养,是从我出生便看着我长大的,虽无血缘但更胜之,只是不善于言谈就是了,这次他与我同行便是来保护我的,当时遇到巡山两虎之时,我便想到了可能有性命之虞,便随口编了一个下人的身份给他,想着万一能让我哥哥回去报信,他便安全了,由此便没有机会改回来了,只能如此说下去,虎兄若是生气,也请让我一人受之,别怪我这位哥哥。” 方岚不愧是熟读了不少民间小说,就连这么蹩脚的故事都编得出来,可他胜在形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方岚先是眼眶泛红,随即便是以带着骨肉至情的眼神看向了鳞独,再转回向虎丘的时候便是泪落双颊,就差突然抱住虎丘的腿求他放过鳞独了。 “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是虎某多疑了,还望方兄弟见谅,也望这位兄弟见谅。”虎丘一见方岚这样,赶紧道歉道,甚至都没细细思考一下方岚所说的故事到底是否合情合理。 “无妨,只是我还有两件事问虎兄。”方岚这才收起了一脸委屈的表情,话锋一转便趁着虎丘心中有些慌乱愧疚的情愫,反倒是问起了问题来。 “有什么问题,你说就是。”虎丘故作豪气地把方才尴尬的气氛揭了过去。 “这云泉池,就是这离云山山顶了么。” “是,再往前走就是万丈崖了。”虎丘点了点头道。 “那虎兄你可听过‘惊云剑宫’在哪?”方岚也大概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抱什么太大期望。 “惊云剑宫…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山下那个老头所住的地方不是叫‘惊云剑阁’么,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虎丘稍微在脑中检索了一下这个关键词,确定没听说过之后,给出了一个方岚意料之中的答案。 “很可惜并不是。”方岚摇了摇头。 “你找那个地方做什么,听起来是个什么门派,莫非方兄弟有意习武?”虎丘打量了一下方岚略显瘦弱的身材皱了皱眉,似乎自己就已经否定了刚才所问的问题。 “虎兄说笑了,我这样的行商,哪有时间去学武,也是为了做生意罢了,我听说那门派中人好酒,便想顺便来一探罢了。”方岚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极力否定道。 “我就说嘛,看你的体格也不像有意习武之人。” 方岚为了掩盖身上虽然不太明显但是还有的肌肉,特意穿上了一件宽松一点的衣服,看起来确实有些文弱。 “不说这些了,我去看看水源…等等,那水底是?” 第三十六章 夺命寒潭 方岚正准备上近前去看看这云泉池究竟有何奇异之处,一低头却瞟见岸边不远处的湖底有一个闪烁着忽明忽暗异光的东西,因为距离不近又是在水底的缘故,方岚并不能看清它究竟是什么,索性就出生叫虎丘和鳞独一起来看了。 虎丘和鳞独一听方岚的话,两步就走上前来,顺着方岚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了那水中的闪光。 “嗯?那是何物?我今早还未发现池中有这种东西,在水中又看不清…”虎丘盯着那闪光处顿生种种疑惑,却没有动身去一探究竟的意思,照理说即便是虎族这种陆上之族,到了化形期也应该略通水性了。 “虎兄,你为何不前去一探?这云泉池怎么看也有十数顷,潭深水寒,又无舟楫,我修为浅薄,即便是想去一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方岚一脸希冀的表情望着虎王,说到自己修为浅薄的时候又是满脸无奈。 “方老弟有所不知,你看,这云泉池的水的特点便是轻寒,轻在他毫无浮力可言,莫说是泛舟其中,就算是鹅毛,也浮不起来。而寒就很明显了,这云泉池水终年不会结冰,就算是在数九隆冬的极寒之中也是如此,即便是现在,这表面上的池水就已经冰冷刺骨了,再往池下,只怕就连凝魄期之人也是有去无回罢了。”虎丘耐心地给方岚解释道,可眼神依旧是没离开池中之物。 而听了虎丘之言的方岚,却是托着下巴开始沉思,在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计去一探究竟,只是要冒不少风险,况且若是在虎丘面前施展的话,又免不了要想出一个借口来掩饰一番。 只是湖底闪光之物似发觉了方岚等人,闪烁的奇光越来越弱,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候若是再想找寻,就真的是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方岚见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当机立断,伸手入怀中作掩护,从识海中取出了大千手棺,推开符盒的盖子,从中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 符盒之中虽然画有符咒的符纸已经所剩无尽,不过空白的符纸倒是还有不少,而且这符纸乃是符盒汲取灵气自然生成的,银灰色的符纸上隐隐浮现着白色的云纹,附着着不俗的灵气。 虎丘鳞独二人见方岚掏出来这么一张符纸,都只想着是符纸价值不俗,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外观如同一个粗木小方棺的大千手棺,会有多么大的价值。 “方老弟,你这是?”虎丘看了看方岚手中的符纸,没忍住出声问道。 “我天生不善武力,却又不得不学些防身用的东西,这符术便是其中之一。”方岚说罢,从指腹逼出一点精血,开始在符纸上绘出神秘的符号。 眼见方岚聚精会神,虎丘自然是不敢打扰,而从始至终没说过话的鳞独也依旧在一边冷眼旁观,不知道方岚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方岚一抬手把符纸定于空中,右手绘符,左手又是推开符盒,用拇指和食指捻出了另一张符纸,这时候第一张符纸已经绘完,方岚三两下就把它跌成了一个小三角,夹在了指尖,开始绘制第二张符咒。 而第二张符咒绘制起来显然比第一张要麻烦多了,方岚在其正反两面都绘制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并且还用上了朱砂和青墨,更显其中奥妙非常。 过了好一会儿,方岚才满头大汗地松了一口气,把符咒收回手中,把第一张叠好了的符纸放在了第二张符纸中央,双手齐动,转瞬之间便折出了一条身上画满了符文的小鱼。 符鱼是画好了,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了,方岚转过身朝着鳞独虎丘各施一礼,随即说道:“一会儿我要附神符鱼之上,小弟的肉身,就全交托给哥哥二人了。” “好,方老弟你就放心的去,有我虎丘,这离云山没人能伤你分毫。”虎丘拍了拍胸脯,把胸甲拍得叮当响,而鳞独也依旧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方岚见状,便走到了池边约两米的地方盘膝而坐,不得不说,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真正感受到这云泉池之寒,方岚感觉迎面吹来的风就如同钢刀利刃一般,事不宜迟,方岚凝一身精纯真气灌入符鱼之中,又分出七分神识寄于其上,随即将符鱼掷入了云泉池。 方岚倒是不怕虎丘会对自己下手,他怕的是鳞独,如今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方岚的动摇,只怕鳞独会殊死一搏,到时候自己也难免一劫,好在身上还有大千手棺器灵所给的一枚护身符,不怕没有反应的机会。 随着符鱼入水,方岚一瞬间就差点神识回体,这刺骨的寒冷即便是只有七分神识也险些将方岚的意识冰封其中,方岚赶忙又分了三分神识回体,只留下四分神识在符鱼之中,这才勉强能承受住。 调整了一番后的方岚,便控制着符鱼朝着池底发光异物游去,好在云泉池水清澈见底,再加上方岚给符鱼绘上了增强试听的符文,终于是看清了其究竟是何物。 “倚马玉符?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算了,先收起来再说。”方岚无心多想,毕竟在这寒冷的水底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岸上的虎丘正站在方岚的肉身边眺望着云泉池中,可惜还是什么也看不到,而鳞独则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虎丘身上,似乎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或者是寻找其命门所在。 就在这时,云泉池中突来一声怒喝,“嗯?”,仅是这一个字,就让原本如平滑如镜的云泉池瞬间翻腾起来,与此同时,方岚的肉身也突然向后一仰,口呕朱红,虎丘见状,赶紧伸手拖住了方岚的后背,一股温和之力渗入方岚后心,稳住了他暴动的气血,鳞独也摆好了架势,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可就在那声怒喝消散之后,云泉池重归平静,再无风波,虎丘这才问起方岚:“方老弟,你怎么样,你看是何物将你伤成这样了么?”虎丘将方岚身体扶正,让他自己喘息恢复。 “是…是个大…大乘期强者的神识玉牌…”方岚一边喘一边说道,确实震惊了其他二人。 “大乘期?”自从进入虎族之地就没说过话的鳞独,在此刻竟然都开口了。 第三十七章 以酒医魂 “没错,只在其上不在之下,虽然只是一律神识,但是一瞬间的压迫感,我敢肯定至少是大乘期,我刚准备贴到近前一观,便被他直接震碎了护神符鱼,若是我慢上一点,恐怕魂魄就要受重伤了。”方岚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想到这般凶险,方才我就不该让方老弟你去才是,那玉牌现在还在云泉池中么?”虎丘望了望云泉池中原本那玉牌闪光的地方,已经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碎了…看上去应该只是一枚神识玉牌,可能是某个强者留下用来保命的后招吧,见被我发现便自爆了…”方岚挣扎着站了起来,捂着胸口,渐渐平复自己的气息,看来即便是反应迅速,他的元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碎了…也罢,只要方老弟你没事就好,看你神识受创不轻,我们就先回虎寨中吧。”虎丘说完,便把手指放入口中,准备再唤猛虎。 方岚一见虎丘如此,赶忙出言阻止道:“虎兄!不用了,我们走回去便是,这里离虎寨也不远,那虎我是不敢再骑了,方才就险些把我今早吃的馒头颠出来。” 说罢,方岚便扶着山间的古松,一步一步地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看得出他脚步还是有些虚浮。 鳞独见状,便赶忙上前搀扶方岚,毕竟方岚说自己是他最亲的哥哥,若是不做做样子岂不是要露馅了?虎丘一看鳞独去搀扶方岚,也就只得应了方岚的意思,徒步走回虎寨。 从云泉池走回虎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方岚还有意放慢了步伐,一在于观察一下这云泉池附近有无他物,二是在思考如何处理还放在虎寨中的那葫芦毒酒,自己要先去同蛇母问个清楚,在此之前自然是不能对虎丘下手了。 突然,方岚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他停下了脚步,扭头对跟在身后的虎丘说道:“虎兄,我有一事相求。” 虎丘一愣,随即便豪爽地对方岚说道:“说什么求不求的,我们是朋友,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便是。” “虎兄,还记得我带来的那葫芦酒么,我想让你把它带来给我,那酒是用数味疗伤滋补的珍贵药材酿造而成,辅以我家传的独门心法,可治愈我元神创伤,刚才走了这么几步,我已感觉到元神受创成都远超我所想象。”说罢,方岚又呕出了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地靠在了一棵树下。 “这…当然可以,不过我带你回去不是更好?省去了这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虎丘有些不解为何方岚要他把酒带倒这里。 “因为我这独门心法需要广纳天地灵气,虎寨中族人甚多,怕是对他们有些影响,况且就算是虎兄由你带我回去,有我拖累你的速度,还不如你一人来的快些。”方岚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方老弟你可别睡着啊,这位…哦对,林老弟,你在这里照顾他,我回寨中替他取酒,顺便翻翻我那有没有用得上的丹药。”说完,虎丘便身形一闪,朝着虎寨方向而去。 鳞独见虎丘离开,便转身朝方岚所倚的那棵树走过来,蹲在了方岚面前,语气阴冷地说道:“方岚,你到底要干什么,从之前你不让他喝那杯酒我就觉得不对了,如今倒好,你让他把酒拿上来自己喝?看来你是不想下这离云山了。” 方岚听了鳞独的威胁,冷笑了一声说道:“呵呵,自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没准备让我活着离开离云山吧,我当初还真以为你只是吓唬我一下,现在想来,是突然发现了我的利用价值吧。” 鳞独的眉头拧了起来,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把脸贴近了方岚,悄声说道:“你很聪明,这也是我最讨厌人的原因,如今你要是不杀虎王,我就亲自动手杀了他,然后在杀了你。” 方岚听完这话,却是笑出了声,不以为意道:“若是之前你遇到我的时候就动手,我确实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现在,你杀得了我么?”方岚脸上一个得意的笑容显现,随即说道:“之前蛇母借我的那颗蛇信珠,你可还记得,方才我发现它除了蛇母所言辟百毒之效,还有些其他的威能,比如…”方岚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鳞独身后一声呼唤:“方老弟!坚持住,我来了!” 方岚和鳞独同一时间见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后方岚又悄悄说道:“看来小道只能下次有机会再展示给鳞先生了。” 鳞独还欲再言,身后急促的脚步已然响起,虎丘提着一个酒葫芦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方岚身边,把酒葫芦递给了方岚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四五个白玉瓶,一瓶一瓶地说明用处:“方老弟,这瓶是玉心丸,这一瓶是暖阳丹,都是我当年结妖丹时护心所用,还有这瓶白草露…” 方岚眼见虎丘一脸紧张地把一堆药塞进自己手中,心头顿感一丝温暖,没想到虎无噬人意,蛇起害人心,相较之下方岚对鳞独的印象更是跌落到谷底。 方岚把手中的小瓷瓶都推还给了虎丘,说道:“不用不用,虎兄,我这伤用不到这些珍贵的丹药,你扶我到云泉池边做下便是,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哦,好的好的。”虎丘闻言照做,随后便伸手扶起了方岚,朝着云泉池走去。 一旁树下暗暗捏紧拳头的鳞独,盯着虎丘毫无防备的后心,心中顿起一丝杀意,而虎丘似乎也感应到了,脚步一顿,回头带着狐疑看了一眼鳞独,鳞独赶忙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随即跟上了他们两人的步伐。 虎丘对杀意的感觉自然非常敏锐,而鳞独泄露出的一丝,也完完全全被虎丘捕捉到了,然而仅仅是那么一丝,虎丘想了想,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出手阻止方岚让他受了伤,鳞独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吧,想到这,他扶着方岚的脚步又慢了一丝,生怕勉强到方岚。 三人本来就没有走出去多远,虽然脚步虽慢,不消片刻也还是回到了云泉池旁,虎丘扶着方岚来到云泉池边后,方岚便叫他退后二十步,免受影响。 虎丘闻言之后,只是退了十步左右,他还是怕方岚一个跟头栽进云泉池中,十步之距,自己还能有出手相救的机会。 听到身后脚步声停下,方岚便揭开了葫芦的盖子,把其中酒液一饮而尽,随后酒葫芦一扔,便兀自感受着胸口翻腾的酒意,等着它催动无名心法。 过了不过十息时间,方岚紧闭的双目突然一睁,暗叫一声:“来了!” 第三十八章 凭势渡劫 感受到胸中狂乱的酒气渐渐平复,一阵眩晕之感涌入了方岚脑海,每当这种时候,方岚的无名心法便会自行运转,比起之前林云曲强行让自己喝的醉生梦死,这葫芦中的竹叶青倒是少了些许后劲,增了几分酒香。 虽然方岚因为无名心法的原因很少喝酒,但是对各种酒还是都有所了解的,毕竟在白龙子传他无名心法之前,李庙河可没少骗他喝酒,时不时就让方岚绕着白龙观跑上五圈,然后看着口干舌燥的方岚一口气干了一大碗自己偷偷换上的酒之后被呛得满地打滚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果然,不出十息时间,方岚便察觉无名心法自然运行起来,开始吸纳四周灵气,但是同上次喝下醉生梦死的结果不同,这次方岚吸纳气天地灵气的速度显然放缓了许多,鳞独和虎丘两个人也只是感受到了四周的灵气朝着方岚身边汇聚,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不知是因为这酒不够烈,还是这云泉池灵气浓郁,这一次竟然没有暴走,不过也好,省得自己吞纳来的异源真气还要花费时间去转化,效率又低,免去了一番纠结就是了。”方岚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下,便专心化解酒力,来恢复自己受损的部分元神。 虎丘看清了方岚的自医之法后,却是心生了疑问:“这种吸纳天地灵气的功法,理应属于邪功才是,可见方老弟一身正气,不像是心有邪念之人啊,怪了,难道在当今人世,这种功法已经可为世人所容了?” 即便是久居山中,虎丘也对人世间有些许了解,更不用说时常还与人间行商来往的蛇人了,鳞独一见方岚的纳元功法,心中必杀之意更盛,只怕方岚离开虎族领地的那一刻,鳞独就要痛下杀手了。 一旁还在凝神运功的方岚自然是不会察觉鳞独这细微的心态变化,只见方岚周身灵气愈发浓郁,甚至已经凝结成薄薄的灵雾,随着方岚一呼一吸的吐纳,灵雾便从方岚的口鼻入体,直沁入五脏六腑,再藉由内脏转至了四肢百骸,让方岚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滋味的舒畅。 随着灵雾凝结,方岚的无名心法也渐渐运转缓慢,直至完全停运时,方岚周身的灵雾也达到了最厚实的程度,方岚感觉时机已到,便加快了吐纳,将灵雾的尽数吸入,再转至周身各处,当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方岚要开始他早就想好的计划了。 “这云泉池属水相,归于坎,而此刻是值正午,阳极为乾,正可转为巽位生风,我便借此机会,将前日里吸纳林云曲前辈的真气再做转化,突破此筑基瓶颈!”方岚早就观察好了此地的风水,决定选在此刻突破,一是为了下山时对上鳞独多一分还手之力,二则是信任虎丘能护得自己周全。 随着方岚决心下定,在他周身顿生微势清风,带动起方岚的衣袂飘飘,也吹散了方岚身外没能吸纳完的灵雾。 这时,鳞独和虎丘还没能察觉方岚的意图,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等着,虎丘到还好,就是鳞独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毕竟当年逼死自己双亲的凶手就近在眼前,而此时此刻已然背叛蛇族的方岚已然受伤,自然是不足为惧,况且就算是方岚全盛状态,低自己两个境界的他又能翻起什么波浪? 鳞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乱响,直到一声晴空霹雳将其惊醒,这时候他才发现,方岚头顶凭空生出一朵乌云,随后远方天际又飞速飘来了另一朵洁白无瑕的玉霄,二者相遇相和,不多时便形成了一个阴阳道盘,浮在了方岚头顶。 这时候,虎丘才发觉了方岚要干什么,不禁出声道:“方老弟,你这是要突破?”,感应到方岚头顶的道盘蕴含着的大道之力,让虎丘想起了人世间的道者突破时都会生此奇景。 “方…”虎丘开口还欲再问,又见方岚并没有理会自己,心知此刻不能打扰他,便打住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可鳞独却是被虎丘一语点醒,方岚选择在此时此地突破,分明就是因为自己逼命之故,可偏偏虎丘就再一旁,自己恢复蛇人之体贸然出手虎丘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很可能袭杀方岚不成,自己也要被虎丘所伤,思前想后,鳞独就只能咬着牙看着方岚安安心心地坐在自己面前突破了。 这一切自然都是方岚所预料到的,虽然他同虎丘相交时间不过几个时辰,却是已经可能确定虎丘是个有情有义,正值又不乏智慧之人,当方岚初入虎寨的时候,那些粗制滥造的房屋和贫瘠的土地就印证了这曾经靠捕猎为生的虎族并不适应农牧的生活,可这离云山虽然不乏小型的野兽,却也供不起一个数百口的虎族肆意地消费。 就在虎族面临饥荒的时候,正是虎丘站了出来,扮演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震慑虎族族人,他们才会去乖乖耕作,否则虎族根本不能在这离云山上繁衍生息这么多年。 而作为代价,虎丘在虎族之中并没有交心的朋友,只有敬畏他的族人,对于外族来说,所听到的都是虎丘的种种恶名,更不会同他交好。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虎丘才会视同方岚的友情如此珍重,这也是方岚如此信任他的缘由。 再看方岚这边,筑基期突破至小先天境算得上是一个质的飞跃,如果成功的话,方岚无需借助‘唤风来’便可自由操控外放的真气,之前同林云曲所学的离云剑法也就可以更方便地施展了,就凭这一剑,方岚就有信心对上鳞独之时立于不败之地,甚至还有可能趁其不备反杀之! 想到这,方岚更是决心下定不再动摇,心念一动,引初劫道雷来证自己道心纯澈,可入小先天之境。 感应到方岚的讯号,方岚头顶凝成道盘的云中想起了噼噼啪啪的电流声,一刹间电光闪动,一道耀眼的白光直袭方岚天庭,其耀眼程度已然超过了悬于正空之日,让虎丘和鳞独都不由得用手挡在眼前,而此刻却听得方岚发出了一声痛呵:“啊…” 第三十九章 连环雷劫 只见那劫雷直袭方岚天庭,方岚顿感身体被电流麻痹,顿时,一股淡淡的黑烟从方岚身体中渗出,随着方岚周身电光流闪,方岚口中发出了夹杂着痛苦的痛哼声,豆大的汗珠顺着方岚的脸颊滑下来,又被他周身岚气吹落入云泉池,激起阵阵涟漪,随后便不见了踪影。 若是方岚此刻所经受的痛苦也能如这颗汗珠一般消逝就好了,可偏偏缠绕在方岚身上的白色道雷依旧在方岚各大奇穴中四处窜动,时不时就响起一阵滋滋啦啦的响声,随着一阵黑烟的升腾,它便朝着下一个目标去了。 “可恶,还真是疼啊,这种钻心的疼痛,李庙河师兄竟然还说是酥酥麻麻的感觉,我要是再信他这些鬼话,怕是命都要搭进去了。”方岚忍着全身的剧痛,在心中默默把李庙河骂了十几遍,随即一咬牙攥拳,汇一身真气死守心门,任又白色道雷撕裂他的身体。 “哼,他李庙河能在先天期渡这初劫,我方岚就敢在渡劫期舍命一试,想让我给你洗袜子,师兄,你怕是痴心妄想了!” 这初劫道雷本应是在道者元婴后,洞虚之前所引,凭借阴阳劫雷洗涤心性,以求道心通明,不过初劫道雷的威力也会随着道者的实力增长而增强,所以从理论上来讲,即便是练气期,也可引初劫道雷淬魂涤魄,而且效果最好。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淬体期之人不能沟通天地灵气,故不能引此劫雷,而普通练气期道者若是强行这么做,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毕竟即便是这不足真正雷劫万一的道雷,也是世间最狂暴的能量,没有秘宝护身的肉体是不可能承受的。 方岚此刻决心要在这初劫之上超越李庙河,不是因为他有多想在武道一途跨越李庙河这一道天堑,也不是他有多喜欢挑战自我,他是个很务实的人,他冒着生命危险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曾经和李庙河有过一个赌约,若是方岚能比他先渡初劫,自己就给方岚洗一年的袜子,可若是方岚做不到,方岚就要给他洗三年的袜子,那时年幼无知的方岚很天真地接受了这个明显不平等的赌约。 现如今方岚可是知道这个赌约意味着什么,李庙河这个人,若是真的赢了这场赌约,那他可以一天换十双袜子给方岚洗,这方岚可受不了。 “就算拼却这一身修为,我也要渡了这初劫道雷!”方岚心一横,将四肢百骸的奇穴全部弃守,再次加固心门防守,那阳极道雷几次想要攻破方岚的心门,最终都是以失败告终。 在这阳极道雷消散之前,方岚也只有死守一途,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李庙河,却没想到自己平生少有的和方岚撒的几个谎,竟然会把他至于这步田地,当年李庙河并非是先天渡初劫,而是金丹期凝丹时所渡,按照实力来讲,也应该算是金丹期了。 方岚却是被李庙河这随意地一糊弄害苦了,原本就是天纵奇才的李庙河在金丹期就已经远胜同境界之人,若是将现在筑基后期的方岚与同境界时的李庙河想必也是相差甚远,可知方岚现在的处境有多危急。 一刻钟过去了,阳极道雷依旧在方岚体内肆虐,将方岚的各个大穴破坏殆尽,而与此同时,多年来沉积在方岚体内的阴邪之气也几乎被全部祛除,可一看自己身体被破坏成如此模样,方岚都不敢去细细体会身体其他部位的感受,每当方岚从心门稍稍放回一丝神识,就被钻骨剜心的剧痛劝退了,只能静静等着阳极道雷消散。 又尝试了两次攻入方岚心门未果之后,阳极道雷终于是显出疲态,渐渐地消散在方岚身体里,而正当方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天空中的道盘却是又降下来另一道阴极道雷,方岚还没来得及喘息便再次被劫雷贯体。 “不是吧?让我缓一缓啊…嗯,这感觉…”方岚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抱元守一,却发现自己身体的剧痛被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减轻了。 “庙河师兄说的…不会是这种感觉吧,这道阴极劫雷似乎在帮我修复我刚才受损的奇穴,原来如此,只要熬过了阳雷,便是枯木逢春!”方岚一瞬间喜上眉梢,一边继续内视观察自己身体被修复的程度,一边尝试运转无名心法,想试试能不能通过引导阴极劫雷增强其功效。 “嗯…有门!”方岚才刚刚试着引导劫雷,便感受到了其散发出的温润治愈之力更强了,便放下心继续引导阴极劫雷逆筋脉而行,果然阴极劫雷随着方岚所引,吸附了方岚气海之中残留的不少真气,效果更胜之前。 只是这阴极道雷的消散速度显然比方才折磨了方岚许久的阳极道雷快得多了,即便方岚已经尽力在通过无名心法强化阳雷的能量,它仍旧是在方岚肉身修复了不过六成的时候便消散无踪了。 “可惜,如果刚才尝试一下引导阳雷的话,说不定就能完全驱散体内的阴邪之气了,罢了,白璧微瑕也可接受就是了。”方岚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空,刚才形成道盘的两块云已经化作了同一块普普通通的云彩。 点点细雨飘来,落在了方岚脸上,方岚干裂的嘴唇终于是得到了一丝滋润,然而流入方岚口中的,都是带着丝丝血腥味。 早已退后和三十步意外的鳞独和虎丘见方岚周身的雷电消散,这才敢慢慢靠近方岚身侧。 “方老弟,你成功了吗?”虎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却得到了另一种回应。 霎时间,本来方岚头顶已经散去的阴云再次隆动,不过十息时间,离云山顶目之所及的天空便已经布满了乌云。 虎丘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头顶的乌云,而方岚头顶的乌云突然形成了一个漩涡,雷声隆隆响起,方岚头顶电光再现,却已然不是方才道雷那般稳定,狂暴的雷能肆意宣泄在云泉池周围的古树上,一瞬间,这原本恍若仙境的云泉池宛若雷光焦狱。 第四十章 葬身雷狱 虎丘见状,即便是不清楚这一场炼狱究竟是因何而来,却也知晓就凭此时刚刚死里逃生的方岚,是不可能撑得过的,虎丘祭起妖丹,霎时间散发出金黄色的妖气,准备直入雷阵中救下方岚。 鳞独自然是看在眼中,和虎丘不同的是,鳞独明白这场连环雷劫是因何而起,也深知这第二次雷劫威力如何,就凭一个虎丘,不但救不下方岚不说,他虎丘的命也会搭进去,而这不正是鳞独想要的结果吗? 眼见虎丘顶着天雷强冲入阵,鳞独面无表情,就那么远远地站在干岸上冷眼旁观,而虎丘却是顾不得去看鳞独作何行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下方岚!” 方岚头顶的雷云漩涡越来越大,就连离得老远的鳞独面前都已经开始出现了落雷,方岚虽然处在雷涡的中心,却是还没遭受到雷击,漆黑雷云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一击就让方岚形神俱灭。 “我只不过是提前渡个初劫而已,没必要这么对我吧,我从小侍奉三宝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只可惜我现在还没能完全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没法阻止虎丘大哥了…”方岚刚刚才从心门放出了自己的神识,还没能再次掌控肉体,因此无法开口阻止舍命前来施救的虎丘,至于那鳞独,方岚更是不会指望他能出手了。 而虎丘这边,是离方岚越近,雷击的频率就越密集,威力也越来越大,刚开始还能凭着肉身强横抗过,现在距离方岚大概二十米远,就已经不得不外放妖气护体了。 虎丘即便是已经达到化形期,妖气却也是有限的,比起那无穷无尽的劫雷雷能,就只有被蚕食殆尽后等死的份了。 眼见虎丘周身护体妖气被雷击击中后越来越薄,原本有些耀眼的金光此刻也不复存在,可虎丘前进的脚步从未停下,这十几年来,这离云山从没有外人踏入过虎族领地,方岚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他这一生唯一一个可能成为朋友的人了,况且,方岚还有那么好的酒呢! 随着一道雷光再次击中虎丘的身体,虎丘的护体妖气终于是被击碎了,而虎丘此刻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显然最后那一道落雷的威势并没有被完全化解。 “可恶,是我虎某修行不精,救不下你方岚,对不起,方老弟…”虎丘身受重创,单膝跪在了已经被轰得焦黑的地面,只等再来一道劫雷将自己终结于此。 似乎是发觉了虎丘已经放弃了抵抗,雷云在其头顶又开始慢慢聚集雷能,就在这道雷光从云中窜下,准备将虎丘轰成齑粉之时,却见一道迅疾身影,从雷涡外围冲入,还没等虎丘看清来人是谁,就见其人掷出一个巴掌大的圆球,于空中分成了两半,在空中越变越大,一半罩向了虎丘,另一半则是冲着方岚直飞而去。 见不知何物向自己罩来,虎丘却是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虎族本身就是一个更擅长争斗的种族,除了肉身硬闯,其他的功法对营救方岚毫无帮助,只会徒损妖力。 眨眼之间,那神秘的半球已经到了虎丘眼前,虎丘这才看清了它到底是什么,原来是由一片片漆黑鳞片构成的鳞球,而掷出此物之人,正是鳞独,只见他此刻已经恢复了蛇人之身,一身黑鳞熠熠,在漫天落雷之中奔向了方岚,那些细密的落雷即便击中了他,也都被他一身蛇鳞隔绝,没留下半点痕迹。 眼见鳞独已经伸出手要碰到不过三米外的方岚,一道惊雷从方岚头顶汇聚的雷涡之中逸出,直袭鳞独,比起那些细密的落雷,这道惊雷要粗上十倍不止,即便是蛇人天生对雷能又抗性,却也是被轰得倒飞而出,落到了虎丘身边,此时鳞独手印一掐,两半蛇鳞球直覆而下,将方岚、自己和虎丘罩在了其中,耳听得外面雷声震天,数十道如同方才那道惊雷一般威力的劫雷直轰虎丘和鳞独所在的蛇鳞球外,却都被其化解,导入地下了。 见此无功之为,雷云停止了对鳞独和虎丘的攻击,本来聚集了惊人的雷能,现在也已剩下不足六成,雷云流转,雷涡之中雷能汇聚,雷云所覆盖的方圆几里也再无电闪雷鸣,随即,一道比那直径丈许的蛇鳞罩还要粗上一些的劫雷从雷涡之中喷涌而出,誓要将方岚灭杀于此。 处于蛇鳞罩内的方岚眼见头顶的雷光之强已经穿透了漆黑的蛇鳞罩照射了进来,就知道时机已至,随即口颂异言法决,全身上下竟然也开始闪烁起点点雷光。 顷刻间,那劫雷已砸向了方岚,蛇鳞罩在如此狂暴的雷能下,渐渐地冒出了黑烟,一道道裂纹出现在蛇鳞罩上,已经是难以承受之态,而一边的虎丘和鳞独处在另一半漆黑的蛇鳞罩中,看不到方岚的状况,只有鳞独感受到自己法器遭毁,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萎靡不起。 虎丘见状,大概也了解了方岚此刻正在对抗生死之劫,可无力相助的他只能再心里默默祈求兽尊护佑,保方岚度过此劫。 显然兽人的先祖是不会出手相助方岚的,蛇鳞罩崩碎,方岚的身体瞬间被劫雷淹没,几息过后,被劫雷轰得粉碎地面只剩下一个大坑,再无半点方岚的痕迹,与此同时,雷云散去,原本山间弥漫的雾气也早已不见,阳光照入这离云山顶,只剩下被雷电击毁的古树和地上的那个大坑,证明方才一切都非虚幻。 鳞独失去了意识,另一半蛇鳞罩也终于变回了方才手掌般大小,掉落在一旁,虎丘重见天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方岚的踪迹,可惜,即便他把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依旧是没有看到方岚。 “方老弟?方老弟!”不肯相信眼前景象的虎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方岚的名字,回荡在这群山之中,得到的回应,却只有自己的回音。 就在虎丘悲痛地用拳头捶着地面的时候,却听到了“噼啪”一声轻响,虎丘赶紧抬头,四处寻觅着声音的来源,却是在那个大坑之中,看到了一点雷光跃动。 “什么东西?” 第四十一章 浴雷重生 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花,可在此刻虎丘的眼中也被无限放大成了方岚死而复生的希望,他轻轻地靠近着那大坑,生怕自己动静大一点,就把这脆弱的小火花熄灭了。 而那“噼啪”乱响的小火花,也真就一点一点地壮大起了声势,从每过一息时间才发出一声响声,然后到不断劈啪作响,再到闪耀起耀眼的雷光,总共不过十息时间,虎丘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晴空之中再闪一道霹雳,把虎丘惊得一个趔趄,抬头看向天空,脱口而出一句:“妈呀!” 等他再低下头的时候,眼前的画面更是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道:“兽尊护佑!”,随着虎丘一声带着颤抖的祷言,只见方才那道霹雳散去,留下的是未着寸缕的方岚盘膝而坐,悬浮在方才劫雷炸出的大坑之上,其周身雷能涌动,再细观其境界,已是小先天之境。 虎丘从地上爬了起来,终于是恢复了一丝精神的他再见方岚,已经是顾不得自己浑身的剧痛和额角流下来的鲜血,朝着方岚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说道:“哈哈哈,方老弟,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死,我虎某人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副大富大贵之相。” 方岚确实没有死,他在那道威力理应能让全盛时期的金丹修士形神俱灭的劫雷之中幸存了下来,至于原因,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方岚刚刚从雷源态回归,脑袋还有些发懵,却是被虎丘这大嗓门一下子唤醒了,只见他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瞳仁之中一点碧蓝雷光闪动,随后便站立在半空之中,缓缓落回了地面。 本来兴冲冲地冲过来的虎丘,一见方岚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面前,竟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方老弟,你要不用树叶子什么挡上点?我回虎寨给你取一身一副去,只是我们虎人身形稍显魁梧,你穿着可能不太合身…” 听虎丘这么一说,方岚就赶到一丝凉风从自己屁股底下吹过去,尤其是从这云泉池方向吹来的风更是寒冷至极,方岚打了一个冷战,忙对虎丘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带了衣服,且容小弟去旁边树林一换。” 说罢,方岚一溜烟溜进了一旁被雷电轰得焦黑的小树林中,找了个稍微能遮挡一点视线的地方,从识海中取出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脚步急促地回到了虎丘身边,因为他方才眼神一瞥,发现了鳞独嘴角带着血迹倒在了一旁。 等方岚走回了虎丘身边,虎丘又是拍肩膀又是捏脸皮,为的就是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方岚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哎呀哎呀,虎兄,疼…疼啊!”原本就力大无穷的虎丘这一激动,手地下更是没轻没重,给方岚脸蛋都掐紫了一块,方岚赶紧讨饶,随即走到了鳞独身边,朝着虎丘一努嘴,问道:“他…” “哦,他啊,最后关头要不是他出手救我,我可能就已经天雷击顶而亡了。”虎丘盯着躺在地上的鳞独,向方岚把刚才鳞独出手之事尽数告知。 “他…没想到他会出手救我们…虎兄,实不相瞒,其实…” 方岚话买没说完,就被虎丘打断了。“其实你们不是堂兄弟是吧,这我早就知道了,我一见你们两个的时候,就看得出你们之间没有半点亲情可言,甚至彼此心存芥蒂,可我看他根基不浅,你又不善武力,我怀疑是他胁迫你前来,为保你安全,我便权当不知了。” “确实,他本是蛇人族,我上山本是为了…算了我也说不清,就是为寻一人,途中被他所擒,他同蛇母用计让我毒杀你,幸好我中途醒悟,不然修道之路,恐怕是再无前途。”方岚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胸口有些怦怦跳。 “可照你所言,方才我们二人蒙难,他理应乐见此景,可他为什么要出手救你我二人呢。”虎丘看着身受重伤的鳞独,有些不解。 “也许他自有他的理由吧,不论如何,我们也要救醒了他才能知道,虎兄,你看看他受伤情况如何。”可方岚话还没说完,就见鳞独的身体突然蜷缩成了一团,不过多时,便结成了一颗蛇茧。 “这…”方岚可没见过这场面,只能求助于虎丘了。 “看上去应该是蛇人秘法,这样看来,估计只能把他带回蛇人族才有办法了。”虎丘摸了摸下巴,给我方岚一个和没有一样的答案。 “行吧,但是我要一个人把这个蛇茧抱回蛇人族…也太累了吧。”方岚看着这颗灰色的蛇茧发愁,一边还不时看一眼虎丘,其中暗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方老弟你方才死里逃生,这种体力活儿,就让我来吧,况且,我也得去见一见蛇母了,我们两族十余年的仇怨,也该有个了结了。”虎丘表情一凛说道。 “也好,这样也算一个办法,省得我对蛇母无法交代了。”方岚点了点头,而虎丘则是抱起了蛇茧,问起了方岚:“对了,方老弟,你究竟是怎么死而复生的,方才那道劫雷,即便是我也难逃一死,你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让我猜不透。” “这说来话就长了,大致原因就是,你们先是帮我分走了一部分雷劫威能,再之就是有鳞独的蛇鳞罩再替我削弱了雷劫,最后呢,我有一块从师门带出来的护身符,能让我短暂地拥有雷源之体,才能侥幸活下来。”方岚倒是没有隐瞒,基本上将事实真相都告诉了虎丘。 “原来如此,那就说明我刚才硬闯雷狱不是无用之功,哈哈,走走走,我们去找蛇母!”虎丘一听原来还有自己的功劳,心中一喜,将鳞独的蛇茧扛在了右肩,朝着下山的路一路小跑下去,过了不到十秒钟就又跑了回来,对方岚说道:“对了,蛇人部在哪。” “……随我来吧。” 第四十二章 再见蛇母 方岚带着虎丘在丛林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终于是找到了回去蛇人部的路,这一路上,方岚也向虎丘求证了许多自己的猜想。 “虎丘兄,你们来这离云山有多少个年头了?”。路途烦闷,方岚便和虎丘聊起了关于兽族各部的历史,以及虎族与蛇族之间的仇怨和种种诸如此类的问题。 “大概十八年前吧,我族选出了我们部随西夷王远征大崇,而我是十年前成为虎族族长的,也是从那时起,我失去了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虎丘稍微想了一想,便回答了方岚,看来这段在异国他乡漂泊的岁月并没有让他产生乐不思蜀的感觉。 “十八年前?虎兄你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十八年前便随军出征,岂不是在你十一二岁的时候?”方岚有些惊讶,毕竟从虎丘的面相上看来,他也超不过三十岁。 虎丘一听方岚所言,再配上方岚诧异的神情,便没忍住笑出了声道:“哈哈哈,方老弟有所不知啊,我们兽人部,和你们人类还是有一点区别的,我们虎族之人在十岁左右的时候便可以长到你们成年人的体型,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发育完全了,而且我们虎族之人较长寿,即便是不善武力的虎人,也可以安安稳稳度过百年时光,像我这种武者就更不用说了,所以我们的实际年龄可比看上去要大一点,就比如我,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 “嗷,原来如此啊,这就合理了。”方岚恍然大悟,随即又是一皱眉,自己才十八岁,虎丘就年长了自己快要一倍,这兄弟相称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尴尬。 “不过在我们兽人部之中也并非都是如此,就比如蛇人族,蛇人族的男子三十岁便是垂垂老朽,到他们三十岁生辰那天,他们会蜕一次皮,随即便恢复年轻时的面容,之后衰老的速度会稍慢一些,不过依旧是三十年一蜕皮。”虎丘把蛇人的特点一一向方岚说明,也解了方岚心头的一些疑惑。 “怪不得鳞独一脸被时间摧残了许久的样子,看上去和他所述的故事有所初出入,现在看来都合理了,那蛇人族女子呢?”方岚自己嘀咕了几句,随即又问了一句,在他心里,接下来要面对的蛇母的信息也尤为关键。 “蛇人族女子说起来就有点神奇了,蛇人族女子生来便是蛇相,直到十八岁才会蜕变成蛇人,从此青春永驻,直至死亡,面容都不会再发生变化,所以蛇母的年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虎丘自然知道方岚所问为的是什么,便直接挑明了。 “就连虎兄你也不知道蛇母的年龄?你们不是早有宿怨么。”方岚听虎丘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有些不解,便继续追问起来。 “方老弟你好像有些误解,并不是我同蛇母之间有宿怨,而是上一代蛇人族长与前任虎王之间的私仇演变成了两族之间的仇怨,哎,不过时至今日,两族之间也不该继续互相敌视了。”虎丘叹了一口气,把两族之间恩怨由来向方岚吐露了。 “嗯?怎么听起来虎兄你好像和蛇母没有过节啊,但是之前你骂起蛇人和蛇母来可一点没留情啊,这…?”方岚突然想起来虎丘之前大骂蛇人族和蛇母的场面,似乎和虎丘方才所说有所不同。 “哦,那时啊,那是为了测试你们两个是不是蛇人族派来的探子,只不过这个鳞独胸有城府,即便我如此辱骂他们蛇人族和蛇母,他也没有一点情绪波动,我就没再怀疑你们是蛇人派来的。”虎丘这么一说,方腊心中的许多疑问就解开了。 说着说着,两人就已经来到了蛇人族栖息的壁窟附近,两个守卫蛇人远远地就看到了方岚和虎丘的身影。 “哎,那不是早上和鳞先生一起走的那个方岚么,怎么…他旁边跟着的好像不是鳞先生,糟了,那人手里抱着的是鳞先生的蛇茧!你去拦住他们,我前去禀告蛇母…”其中一个守卫蛇人看清了虎丘手里抱着的东西之后,大吃一惊,赶忙吩咐另一个人守卫去拦住方岚二人,自己前去报信。 “站住,方岚,你为何同鳞先生外出,回来时候却带着一个外人进我蛇人领地,还将鳞先生重伤至化蛇茧保命?你究竟是何居心!”守卫蛇人厉声质问方岚,一字一句都在叩问方岚的内心。 “这…”方岚一时语塞,不知要怎么同他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没想到就在方岚思考怎么简洁明了地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时,那蛇人却是要出手伤人了。 只见那蛇人见方岚哑口无言,心中更是笃定是他连同外人重伤了鳞独,还要引狼入室将蛇人族尽数诛灭,想到这,这蛇人守卫便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中的长杖一提,便扭动着蛇身朝着方岚袭来。 方岚万没想到这守卫蛇人会如此不由分说杀来,心中还在思考着言辞,一时竟然没有察觉那一瞬间已经杀到方岚面前的杖尖。 眼见蛇人守卫的杖尖已距方岚眉心不过一米,方岚这才回过神来,却已经是躲避不及,然而,随着一声金属落地清脆的“当啷”声响起,那蛇人守卫的身形已是倒飞而出,砸在了十米外的一块巨石之上。 “你们蛇人族欢迎客人的方式还是这么原始啊,不过我不太喜欢,赶紧带我们去见蛇母,就说虎族虎丘前来找她叙旧。”虎丘缓缓收敛的自己的妖气,方才仅凭妖气就将那蛇人震飞,已经让他不敢妄动了。 “可恶…咳咳…你们不要嚣张,蛇母马上就来收拾你们!”那蛇人抚着胸口,嘴角留下丝丝血迹,显然伤得不轻。 “求之不得,省的我们去见她了,你,给我进去催一催,不然的话,我虎丘可就硬闯了。”虎丘恶狠狠地说。 “哦?虎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才想起来见我?” 第四十三章 共忆旧年 一声带着丝丝魅惑的声音传来,听其所言就知道是蛇母,可声音已然不是方岚之前所见的那个小姑娘所发出的声音了,方才传来的这个声音,明显是一个妙龄少女所发出的。 方岚确实没有听错,方岚虎丘两人望向石壁的洞窟之中,只见先是十几个壮硕的蛇人守卫走了出来,将方岚和虎丘包围起来,随后又是两个之前方岚在蛇巢之中所见的身负诡异锁链的蛇人走了出来,分立在洞窟两旁,警惕地看着方岚二人。 正当方岚以为下一个出来的应该是那个巨型蛇人克斯的时候,洞窟里走出来的却是蛇母,这时的蛇母已经不是当时那副素衣少女模样,而是一身紫色的鳞甲罩身,双腿也变回了蛇形,看来这就是蛇母的真身了。 随着蛇母越走越近,方岚也看清了蛇母的真容,如果让方岚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美”,如果实在要再加一个字的话,便只有“天人”二字才配得上她了。 “方老弟,尽量不要看她的眼睛,当年的虎王就是着了她的道,才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虎丘悄声提醒方岚道,可自己的目光却从没有离开过蛇母的脸。 “虎兄,那你为什么不怕她呢。”方岚听了虎丘的话之后,便有意避开了和蛇母的目光接触,不过还是悄悄地问了虎丘一句。 “啊…这个…这个…这说来就话长了,如果咱们俩真有机会或活着走出蛇巢的话,我再给你讲这其中的因果缘由。”虎丘打了个哈哈,便把这篇揭过去了,不过此时的状况也确实容不得虎丘多做解释。 “你们两个人悄悄说什么呢,不知道能不能也说给我听听呢,虎丘,你我可是十多年没见面了,你来找我叙旧,应该有不少话要说吧,或许,是把当年没讲完的故事,再说给我听?”蛇母语气温柔得如同春风抚过方岚的心间,可再看虎丘的反应,却如同被一把冰锥在心头狠狠刺了几下。 “这…卿儿,十一年过去了,你为何还是不懂我离别时给你讲的故事呢…”虎丘似是有口难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是鼓起勇气回应了蛇母,刚才叫山门时的那股子横劲儿早就不知道被他抛到何处去了。 “虎丘,你想让我懂什么呢,在我带着鳞独被逐出蛇人部孤立无援时,你在云泉池边偷偷地开了一个壁窟收留我们,我理应感谢你才是,你要我懂的,莫不是就是因为你是我的恩人,便可以随你的兴质将我弃如敝履?是么,虎丘?”蛇母依旧是用那种冷彻人心的温柔语气,一字一句地质问着虎丘。 方岚在一旁仅仅是听了这几句话,便已经从中听出了些许微妙的信息。“嗯?看来在蛇母被逐出蛇人部的那段日子,是虎丘兄向她们两人施以了援手,可怎么越听越奇怪呢,什么弃如敝履…莫非?”方岚想到这,眼珠一转,便突然看向了虎丘,似乎想从虎丘的表情中验证自己的想法。 虎丘并没有理会方岚,因为他现在所处的窘境并不允许他再有闲心去甘心方岚了,虎丘听完蛇母的话,表情更是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卿儿,且不说当年我只是不忍心看你们两人在风雪中四处流浪,才冒着被族长削格的风险救了你,你我朝夕相处了一年时间,你还不懂我是什么样么。” 看着虎丘痛心疾首的样子,蛇母没有半点心软,反而更愤怒了,只见她咬牙切齿地又往前“挪”了几步,站在了虎丘面前不到五米的距离,对虎丘厉声喝道:“虎丘!你抬起头看着我!” 这一嗓子把虎丘吓得一哆嗦,一旁看戏的方岚却是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方岚看着把头别过一边的虎丘,心想道:“原来虎王也有这么怂的一面啊,我大概知道了他们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了,不过,他们是怎么闹僵到这步田地的…罢了,慢慢听下去就知道了。” 作为局外人的方岚此刻倒是没有什么压力,毕竟这种情况下,这些蛇人武者不可能突然来偷袭自己,但虎丘就不一样了,面对着蛇母的咄咄逼问,又感受到众蛇人散发出敌视的杀气,压力剧增。 “怎么,不敢抬头看我了?刚才你可是盯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虎丘,你还真是虚伪啊。”蛇母见虎丘既不敢抬头又不说话,怒火更盛,一伸手便揪住了虎丘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言语中带着丝丝颤抖,也带着几分明显的失望。 然而,听了这话的虎丘,突然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把头转了回来,再睁眼时,已经是死死对上了蛇母的视线,眼神中再无飘忽躲闪,却是充满了无尽的坚定。 “智卿,你不是想听当年那个故事的结局么,好啊,先让我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虎丘的态度一转,却是转守为攻,让蛇母一时有慌乱,不知是应该继续强硬下去,还是顺着虎丘的意思回答他。 见蛇母一时失神,虎丘便乘势而上,继续说道:“十一年过去了,你大概只记得我欠你一个结局,而忘了这个故事吧,那就我自己来说吧。” “三百年前,有一条喜好四海云游的神龙,名为天虹,他本是三十三重天外最古老的龙族后裔,成年之后便是要成为四圣,执掌海域。可偏偏他生性好动,不似我这般闷葫芦,他在鬼域闲逛之时,遇到了一个在冥骨河洗衣的少女,名唤愚鸳。” 虎丘半仰着头望着天空,口中叙述着那个已经埋在二人心底十余载的故事。“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可天神与恶鬼怎能结合?得知天虹因为一个鬼域之女,竟不愿回神界履行自己的职责,神宰震怒,将天虹囚禁,并且将愚鸳强行投入轮回。” 方岚突然想起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两个名字,喃喃道:“这故事,怎么听着好熟悉啊?” 第四十四章 蛇母之局 虎丘故事中的几个名字在方岚脑中闪过,似乎总能勾起方岚一丝回忆,可仅仅凭一个名字,还不足以唤醒那部分在方岚脑中埋藏了太久的记忆。 “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两个名字呢…天虹…愚鸳…怎么就想不起来呢,苧姐从来不会给我讲故事,应该和她没关系,那就是师兄们曾经跟我提到过了…不对,是师父给我讲的!”方岚猛然想起了白龙子在还在观中的时候,每天都会给方岚讲他自己云游四海的故事,而天虹和愚鸳,正是白龙子提到过的一对苦命鸳鸯。 正在方岚努力回忆的时候,虎丘继续开口了:“可愚鸳心如死灰,没有希望的鬼魂是不能轮回重生的,鬼域虽然都是鬼魂所居,可游魂不在此列,不再被接纳的愚鸳便只能以游魂的形态重回鬼域,在荒凉的鬼域漫无目的游荡。” “这段我好像没听过。”方岚听到这,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印象,索性就安安心心听虎丘讲故事了。 “十年后,天虹成年,即便是神宰也不能再桎梏一条成年的古龙,而天虹被释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鬼域寻找愚鸳,十年的时间,了无希望的愚鸳之魂已经被蚕食得几近消散于天地,可当天虹找到她的那一刻,她还是笑了,找回希望的一瞬间,愚鸳便进入了轮回。”虎丘说到这,看了看蛇母,看到她露出了当年那个好奇又可爱的表情时,心里却是刀绞般地一痛。 “呵,没错,这便是你讲给我的那个故事,我问你后来怎么样了,你却不告诉我,让我自己想象。”蛇母冷笑了一声,便环抱着双手,等着看虎丘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啊,你跟我说了好多个美好的结局,一个比一个感人至深,一个比一个更令我感受到你对未来的希望,而我,也越来越不敢给你讲他们的结局。”虎丘三句话一叹气,任谁都能听得出,这个故事并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虎丘,你给我讲这个故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说就是为了那一天你把我和鳞独赶出虎寨么,也对,如果被你的族人发现你竟然和一个蛇族女子来往,你又怎么能做得到今天的虎王之位呢?”蛇母看着虎丘,目光就好似看着一个江湖骗子一般,透着可笑和厌恶。 “你…哎,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了,也好,其实我早就忘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反正现在的你也不会在在意一个传说了,你派来的杀手,我给你送回来了。”虎丘长出了一口气,不,应该说长叹了一声,似乎也看开了,目光再对上蛇母,已经再无半点波澜。 “哼,是编不下去了吧,方岚,我就知道你杀不了虎丘,可我有办法让你动手。”蛇母突然把话锋转向了方岚。 “嗯?蛇母此话何意啊。”方岚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已经提起戒备的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再受到蛇母的蛊惑。 “你不用刻意避开我的眼睛的,因为我控制你,还不需要用到它们,还记得我借给你的那颗蛇信珠么。”蛇母面露微笑,让方岚心头猛然一颤。 “你?”方岚倒抽了一口冷气,自己竟然忘了还吞了一颗这个女人给自己的蛇信珠,说什么百毒不侵,现在看来,它可能就是要自己命的毒鸩。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们蛇人的东西,哪能有什么不带毒呢,不过它确实能让你百毒不侵,除了它自己的毒。”蛇母出口印证的方岚的想法,如今方岚的命,就全捏在蛇母的手里了。 “可是那又如何,我区区一个筑基修士,能对一个化形期的人造成什么伤害呢?”方岚倒是刻意隐藏了自己已经突破到小先天境的事实,想看看蛇母究竟想怎样。 “方岚,你可不能这么看轻自己呢,而且,也不能看轻我,蛇信珠说什么也是我祭炼了多年的本命法器,岂会只有如此一点能为?我只要催动它,三息之内就能要了你的命。”蛇母如是说道。 “这我并不怀疑,所以,我前后都是死,你觉得我会拼死同虎丘一搏?”方岚有些好笑地问道,毕竟他不知道蛇母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哎,我都说了,不要看轻我,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做呢?”蛇母一脸失望地看着方岚,显然对方岚的猜测不是很满意。 “这才是我想问的。”方岚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果蛇母要杀他,痛快一些便是,这种磨磨唧唧的感觉,是他最不喜欢的。 呵呵呵…”蛇母轻笑了几声,转向了虎丘说道:“虎丘,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地和方岚搏命的机会,如何?” 虎丘闻言,冷笑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同意你的提议呢,你所谓的公平搏命,也无非是要我把修为压制在炼骨期罢了,即便如此,你觉得方岚有机会赢我?” “虎丘,我和方岚说话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好好听啊,我很不喜欢把同一句话重复很多遍的,这是最后一次哟,不要,看!轻!我!”蛇母显然已经生气了,对着虎丘一个字一咬牙地说道。 蛇母言罢,又转回身对方岚说道:“方岚,你倒是没有选择,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蛇信珠的能为,可不只是你想象中的一颗毒珠罢了,我还能用它,强行把你提升到拥有能和化形期的虎丘对抗的层次。” “哦?我还没想到它竟然有如此能为,想必,消耗不小吧。”方岚自然知道仅凭一枚蛇信珠是不可能有这种逆天之效的,那它自然会消耗一些其他的东西。 蛇母看着还在冷静分析的方岚,感到了一丝好笑,随即回答道:“你还真是聪明啊,不像虎丘,我喜欢,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时间你们若是没分出胜负,你的寿元就消耗光了。” “燃寿之法,这种逆天道而行的术法,怪不得你如此信心满满,我倒是没得选,可虎丘他不一定会同意。”方岚没什么问题了,便把话头再抛回给了虎丘。 “他会的。”蛇母说完,便看了一眼虎丘,又说道:“对吧?” “呵,我为何要接?” “因为你若是赢了,我就还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兽令虎符。” 第四十五章 故事结局 “兽令虎符?这么说,当年真是你偷走的?”虎丘听完蛇母口中报出的一个名字之后,很明显地激动了起来,显然这样东西的意义对他来说非同小可。 “偷?我可不喜欢这个字,你把我和鳞独逐出虎寨的那天,我总要带一些纪念品走,以免我忘了你,也免得你忘了我。”蛇母渐渐开始掌控了局面以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媚态,将真实的自己深深隐藏了起来。 “你知道兽令虎符对虎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当年虎符失落,族长一怒之下诛杀虎族壮丁百余人,就连我都险些丧命,你害死我虎族数百族人,竟然还笑得出来?”虎丘由怯转怒,一双虎目圆睁怒视着蛇母。 “我…”蛇母突然语塞,似是被虎丘的反应吓到了,似乎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带走了虎符之后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那又如何,你为了虎王之位将我逐出虎寨,不就该想到会有这种报应么。何况,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和方岚的死决,准备好了么方岚?”蛇母边说边后退,不过三两步已经退入了负锁蛇人身后,冷眼盯着方岚与虎丘二人。 “来吧。”方岚双眼一闭神奇了一口气,转向了虎丘,目光里充满了警惕。 “方岚,你当真要和我动手?你可知何为蚍蜉撼树?”虎丘怒火中烧,就连对方岚的态度都已经是有些粗鲁了。 “多说无益,我要活命,你要东西。”方岚心念一动,‘剑一’已然在手,已经是小先天境的方岚此时已经可以控制外放的真气,离云剑法的第一式也勉强可以使出了。 “那好,开始吧。”蛇母说罢,右手掐起法印,左手成掌托于右手手腕处,口中喃喃地念起了法决。 一时间,方岚浑身散发出惊人的真气,确实有种隐隐到达金丹巅峰的趋势,就在方岚即将超越金丹进入元婴境之时,方岚动了,方岚脚下青靴踏尘,一息十步,手中剑一席卷着青色岚风挥出,一瞬间漫天尘沙飞溅,再回过神来时,方岚已经站立在虎丘身后十步。 仅仅一息时间,对虎丘来说也应该足够反应了,可虎丘偏偏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方岚出手,两息之后,虎丘缓缓睁开眼,却没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任何疼痛的感觉,虎丘惊觉回头,却发现方岚已经站在了蛇母面前,长剑搭在了蛇母颈旁,不知是有意威慑还是控制不当,在蛇母的颈上已经割破了一道血痕。 “方老弟,你这是?”虎丘眉头微皱,没想到方岚为何越过了自己,对蛇母动手。 方岚左手伸出做了个下压的收拾,示意虎丘不要说话,此时,蛇母却是冷笑一声,开口道:“方岚,你还真是胆子大。”说罢,蛇母手捏法决一变,方岚脸色骤变。 可三息时间过去了,方岚并没有像蛇母想象中地七窍流血地倒下,而是突然笑出了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发现你的法器不起作用了?” “这怎么可能?”这回轮到蛇母脸色大变,她悄悄地再次尝试催动法器。方岚也没有出手阻止,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额头也渗出了丝丝汗珠。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法器?”方岚看蛇母终于是放弃了尝试,这才用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蛇母面前,让她细细观瞧。 “这是?我的蛇信珠?”蛇母定睛一看,方岚拿出的是一颗被符纸包裹着的小球,蛇母一下就猜出里面包裹的是什么了。 “可是,你既然把他取了出来,刚才又怎么能…” “怎么能突然实力暴增?我之前在舌下含了一颗力破丹,勉强可以暂时帮我提升到金丹巅峰,是不是骗过了你呢。”方岚突然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让蛇母看着好生不舒服。 “哦?力破丹的效果,我记得只有十息时间吧,现在十息已过,你还不动手,在等什么呢。”蛇母见法器已经不起作用,也就不再掐法决了,反倒是环抱起双手,反问起了方岚,毕竟十息时间已过,方岚已经恢复了小先天的实力,即便是现在利剑在喉,蛇母也一点不在意。 “因为我没必要杀你,我本就是一个过路之人,无心卷入你们两族的恩怨,而且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你们之间的对话,我似乎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方岚收剑入鞘,缓缓走到了虎丘身旁。 “虎丘大哥,之前你讲的那个故事,我很有兴趣,不如把结局讲给我听听如何?” “我不是说了,我已经忘了。”虎丘瞥了一眼方岚,没好气地说道,显然还没有从愤怒之中走出来。 “我见未必吧,既然你不愿意讲,那就我来讲好了,恰好我小时候也听过这个故事,后来,愚鸳轮回入魔道,成为了魔族第二大族嫘师的族长之女,天虹历尽周折找到了愚鸳,却遭两方极力阻止,最后演变成魔域和神土的战争,双方死伤惨重,天虹最终被处死,剔骨削格,沦为罪神,愚鸳最终也郁郁而终,被葬在了无际土,两人至死不得相见。” 方岚把虎丘未讲完的故事继续讲完了,再看虎丘,已经双手低垂,陷入了沉默。 “所以,虎丘大哥,你当初把蛇母赶出虎寨,的确是为了自己争取虎王之位对吧” “我…”虎丘只说了一个字,便没有下文了。 “而且你还没有告诉蛇母,为的是不露出马脚,可是你没想到在那时虎符失落,打乱了你的节奏,虎族内乱,你不能及时上位,以至于失去第一时间同蛇母解释的机会,对吧。” “哼,他能解释什么。”蛇母一声冷哼。 “我都把那个故事的结局讲出来了,你还不知道其中含义么?看来,不是我看轻你,是我高看你了啊,蛇母。”方岚失望地摇了摇头道。 “方岚,她不是听不懂,是她不想听懂罢了…” 第四十六章 接近真相 “她不是听不懂,只是她不愿意懂罢了。”虎丘的声音突然传来,方岚转回头去,就见虎丘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蛇母,眼中依旧还留存着一丝怒意,但更明显的,是湿润的眼眸。 “智卿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不,应该说是最聪明的人,可你也看出来了,她有些执拗,对自己认准的事情是不会做任何退让的,即便她知道那是错的,因为她的准则从来都不是事实真相,而是她自己的意愿。”虎丘语气中带着无奈,也带着一丝赞誉之意。 “呵,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词儿来形容我了么,我可不在意我到底在别人眼里聪明不聪明。”不过蛇母似乎对虎丘的赞美并不感冒,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我…”虎丘再一次语塞,现在这个爽朗的汉子并不擅长在女子面前侃侃而谈,或者说在蛇母面前不擅长。 方岚见虎丘在蛇母面前是如此状态,也不指望他能自己将事情的原委讲出来了,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来说了,如果有不对的地方,相信虎丘还是有这一点勇气来辩驳的。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替你讲明白好了,虎丘大哥当初的想法应该是假意与你决裂,意在让你回归蛇人部之后不会败露,然后自己就能安心争夺虎王一位,一旦成功,他就能同蛇人部前任族长和谈,即便蛇人族长提出怎样的条件,相信虎丘大哥你都会考虑的吧。” “…嗯。”虎丘在短暂的沉默后,轻轻答应了一声,以表肯定。 “可你万没想到,蛇母在你之前就已经坐到了蛇族族长的位置上,可惜与你不同的是,她的态度与你大相径庭,不但不见你,还下令对任何虎族族人可斩不报,对吧。”方岚眯着眼睛,观察者蛇母的反应,而后者却是带着一脸无所谓地听方岚讲故事。 “然后呢?”蛇母接了一句,对方岚所述的事情并不否认,不过似乎她有点在意方岚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然后你们两族的关系就更加势如水火了,照这种势头下去早晚会有一战,虎丘便率虎族迁到了山顶云泉池旁,一走就是十多年,所以虎丘大哥你才会忘了蛇巢何在啊。”方岚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不是因为他故意拖延时间或者吊人胃口,只是他也需要一点一点推出那时的情境。 “原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永远持续下去,可没想到鳞独把我带到了你的面前,你其实心中早就演绎了千千万万个诸如此今天的计划,便对我施术让我迷迷糊糊就答应了你的委托。” “可是方老弟,你忘了一样东西,兽印虎符是她偷走的,正因如此我们虎族才生内乱啊。”虎丘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在那场内乱中下落不明的好友,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对了,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蛇母,我猜,兽印虎符不是你带出虎寨的,对吧。”方岚听到虎丘终于抓住了重点之后,忍不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随后转身对蛇母说道。 蛇母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即便只是轻轻的一蹙眉,也被正仔细观察她反应的方岚抓个正着,蛇母假装没听懂方岚的话,笑了一声,道:“哦?不是我带走的,莫不是你带给我的不成?” “非也非也,当然不是小道,是虎丘大哥的那位挚友,对吧?”方岚此言一出,虎丘和蛇母双双脸色骤变。 “什么?方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虎丘有些激动,毕竟方岚所言,触及了他虎丘一生最在意的人,那便是他仅有的几个朋友。 “我猜,虎丘大哥你仅有的几个朋友都死在了那场血腥的虎族内乱之中,或者说,下落不明。”方岚手背在了背后,慢悠悠地来回踱步在虎丘和蛇母之间。 “你胡!…等等,好像确实…我没有找到虎喧的尸首…”虎丘正欲开口大骂方岚,却猛然想起确实如方岚所言,自己有一个朋友的尸体没有发现。 “哦?这位虎喧,不知当时在虎寨是任何职?”方岚继续追问道。 “虎喧…他当时是虎王亲卫…虎符被盗之后,首先被处死的便是他。”虎丘心痛地说道。 “我猜,你并没有亲眼去看着这位好朋友被处死吧。”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看得下去。” 方岚听了虎丘的答案后,松了一口气,确定了最后一个疑点后,继续说道:“这就合理了,那我就继续讲下去了,你的那个朋友,叫虎…什么来着,哦对,虎喧,他并没有被处死…” “什么,他没死?那他现在在哪?”虎丘听到这,突然冲上前抓住了方岚的肩膀,太过激动的他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吼得方岚险些忘了自己刚才想明白的东西。 “哎呀疼疼疼,虎丘大哥,我说的只是他当时没有死,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先放开我,听我讲完。”方岚用尽全身力气才从虎丘铁钳般的双手中挣脱出来,一边用左手揉着右肩,一边伸出右手示意虎丘保持距离。 “对…对不起啊方老弟,是我激动了,你讲…你讲。”虎丘赶紧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给方岚以便他放心讲下去。 “你族的虎符,就是你那位好友虎喧盗出虎族的,我说的对吧,蛇母?”方岚一个急转弯突然问了蛇母一句,虎丘便随之看向了蛇母,一息后,虎丘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原来是你?你竟然勾结虎喧盗走我族虎符?” “我?!我可没有,不过方岚说的没错,虎符却是是我从一个虎人那里得到的,我带着鳞独除了虎寨之后,心想着要想个办法重回蛇人部,就先在虎寨不远处找了个树洞栖身,哪知偏偏就在我准备外出找食物的时候,迎面撞见了一个虎人,我还以为是来追杀我的,便同他战作一团,那时天寒地冻,我修为能发挥不过三五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我即将丧命的时候,鳞独用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虎符便是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蛇母刚听到虎丘的指责时显然激动了起来,不过一瞬间便被她压了下去,随即平静地说道。 “没错,盗走虎符之人,就是你的那位好朋友,我猜,能和虎丘大哥你交朋友的人,一定都是些不合群的人,不知道他……?”方岚刻意诱导虎丘道。 “虎喧?他确实是有些孤傲,看不起族中的弱小同僚,也正是因为我少言善武,他才愿意和我说上几句话,我便把他当成了朋友,可他怎么会盗取虎符?这说不通啊。”虎丘不解道。 “可能因为他不是你的同僚吧。”方岚缓缓道。 第四十七章 蛇蝎之心 “方老弟,人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若是你无凭无据就这样诋毁我过世的朋友,即便是方老弟你,我也绝不会轻易答应。”虎丘听了方岚看起来毫无根据的猜测,顿时有些不乐意,虽然说虎丘的确很珍惜友情,可若方岚是这种满口胡话之人,他虎丘倒也就不会在意方岚了。 “虎丘大哥,实不相瞒,我是个修道之人,虽然实力不济,但也不会口出诳语来保全自己的性命,至于我得出如此结论的原因,还请虎丘大哥听我细细讲来。”方岚不慌不忙地同虎丘解释道,看的出他已是成竹在胸。 “那你便讲吧,但若是有半个字虚假,可别怪我虎丘出手无情。”虎丘放了句狠话,便站在了一旁静静地等着方岚接下来的说法。 方岚见虎丘冷静了下来,便放心地继续自己的推测:“虎丘大哥,你们虎族,应该不止一脉对吧。”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虎族分三脉,一脉是我们虎人族,一脉为有着一些龙族血脉的彪人,而另一脉…”说道最后一脉的时候,虎丘显然有些犹豫自己该不该说,看来这最后一脉要么是已经灭绝,要么就是坠入魔道,虎丘羞于提起。 “另一脉,我猜应该是你们虎族的远古血脉吧。”方岚见虎丘有些犹豫,便直接替他说了出来。 “是…另一脉,确实是我们虎族的远古血脉,烈虎族,虽然我不知道方老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虎族这段历史的,但就凭你是方岚,我也不会再问,等我们离开了此地回到虎寨,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就是了。”虎丘似乎并不在意方岚编造身份欺骗他,也不想去追究他入虎寨究竟为何,便给方岚讲起了这段鲜有人知的虎族过往。 “烈虎族原本是我们虎族的皇脉,我们在烈虎族的带领下,在西夷生活了数百年,直到有一天,烈虎族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西夷大地,剩下的族中之人无一人知道他们的去向,虎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许久再无音讯…”。 “想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西夷曾经出妖虎犯冀州,祸患无穷,所到之处尽成遍地白骨,人畜不存,索性最终被唐镇剿灭,我想,那些入魔的妖虎,应该就是你口中的烈虎族吧。”方岚慢慢说道。 “大概吧,我也没亲眼见过,可这又和虎喧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你以为他是烈虎族之人?”虎丘瞪大了眼睛,不解地质问着方岚。 “不是我以为,他确实是烈虎族之人,前日里我入蛇巢的时候,在鳞独的壁洞上发现了一个白骨虎头,看来就是那虎喧的头颅了,我见他獠牙甚长且锋利无比,不像平常的虎族。”方岚刚把自己猜测的根据娓娓道来,就见虎丘闭起了杀双眼,双腮颤抖,不住地喘息着。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有理由拿走兽印虎符,为的是有一日再率虎族入侵…”虎丘终于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昔日好友的真实面如竟然如此,想必这种落差他一时半会也很难完全消化。 方岚见虎丘已然相信了自己的说法,心中一喜,大功告成一半,接下来只要消除蛇母对虎丘的误解就可以了,方岚随即走向了蛇母,继续自己的言语攻势。 “至于蛇母你为什么要拿出兽印虎符做赌注,我想,你大概并没有想过让我赢吧,即便凭借蛇信珠的威能将我强行提升至与虎丘差不多的水平,可境界和招式之间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我的胜率,最多也不过一成罢了。” “到时候虎符到了虎丘手里,他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虎王,接下来无论他再做什么决定,虎人也不会再有异议,到时候,蛇人族和虎族修好,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对吧?”方岚笑盈盈地看着蛇母,想看看被自己拆穿心事的蛇母会是怎样的反应。 而蛇母听完方岚的一席言论,脸上依旧是挂着那幅耐人寻味的微笑,似乎是对方岚猜测的肯定,又像是对方岚一无所知的嘲讽,就在方岚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时候,蛇母慢慢开口说道:“方岚,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看出来你聪明,没想到你的确没让我失望,仅从我们对话的只言片语之中,就知道了我是如何得到虎符的。” 方岚一听,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我终于理解了虎丘当初为什么一言不发将我赶出虎寨,原来为的是讲来两族修好,我和他才能被两族接纳。”蛇母如此说道。 方岚满意地点点头,心说看来自己成功调解了一桩积怨已久的矛盾,真是大功德,可就在方岚自己美的时候,蛇母接下来一句话便给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认为吧?”蛇母脸色骤然一变,刚才的笑颜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张愤怒狰狞的脸。 “方岚啊方岚,你和虎丘一样,根本不懂女人的心啊,不过也很正常,你们修道之人脑子里就只有求长生闻天道,哪里会懂这些呢,我要的,是你们两个都死在这!蛇囚,杀了他们!”蛇母一声令下,蛇母身边的两个身负锁链的蛇人应声而动,浑身漆黑的锁链一动起来,便哗啦啦地乱响,杂乱之中似乎还蕴藏着一丝诡异的韵律。 随着蛇囚出手,一众蛇人守卫也随之一拥而上,将虎丘和方岚逼于一处,一时间金属交击声不绝于耳,就见十余个蛇人守卫挥舞着长杖不断地刺向虎丘和方岚,两人忙于招架已经是显出疲态,再加上蛇囚诡异锁链不知何时就会从两人防御的死角袭来,两人只能背靠背一边招架着袭来的兵刃,一边交流脱身之法。 “虎丘大哥,你怎么一个化形期强者和我一样被压制的死死的,这时候还怕撕破脸不成,再不出手咱们俩可没机会回虎寨喝酒了!”方岚一边用手中长剑拨走扎向自己的长杖,一边无奈地喊道。 “你以为我不想啊,智卿手里的虎符对除了滴血认主的虎王之外的所有虎人都有压制之效,我现在的实力说不定还不及你呢。”虎丘也靠着手中长刀勉强护住自己周身,回方岚道。 “你不就是虎王?” “都说了我还没滴血呢!” 就在二人即将招架不住的时候,一声有些嘶哑却清晰异常的声音传来:“蛇孽,休要伤人!” 方岚心中一喜,叫道:“林前辈!” 第四十八章 云中剑曲 乍闻一声怒喝,方岚心中一喜,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一柄木剑先人一步从云中而现,携着嗤嗤破空之声而来,斜插在方岚脚下,却没有掀起一丝尘土。 半息沉默过后,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的蛇人,就被木剑之上散发出的磅礴之力震得纷纷倒飞而出,或砸断了几棵古树七窍流血奄奄一息,或飞入一旁河流中随波而去,又或嵌入石壁之中失去意识动弹不得。 一瞬之间形势逆转,除了蛇母之外,仅剩两个负锁蛇囚凭借着一身沉重地锁链勉强稳住了身形,才没有没这骤然而起的狂风带走。 随着风息尘落,一个略显苍老却依旧带着莫名威压的身影出现在方岚身侧,而原本斜插入地的木剑已然在其左手,泛着熠熠雷光,就连其青白色长袍上都有着隐隐雷能涌动,足可见其怒。 “林前辈!多谢林前辈出手相助小辈。”方岚规规矩矩一躬身道。 “无妨,我此行本就是来看看当年我心软留于山中的他乡异族,没想到恰好得见如此场景,智卿,我留你们蛇人在离云山上,可有允许过你们伤我同胞?”林云曲对着方岚微微一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随即便目光一凛,冷冷地盯着蛇母,厉声问道。 “林前辈,智卿这是不得以而为之,方岚勾结虎族之人,将我义子鳞独打成重伤,又来我蛇巢耀武扬威挑衅我族,为了我的族人,我不得不出手。”蛇母表情一变,换上一脸被逼无奈的表情,口中所言无一字为真,可从她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半点破绽。 林云曲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方岚,又看了看方岚身边的虎丘,目光在其脚下的蛇茧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思考蛇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方岚一见林云曲面露疑虑,赶忙解释道:“林前辈,切不能相信蛇母的一派谎言,前日里晚辈刚踏入蛇族领地,便遭鳞独袭击,他为了利用我没有对我下毒手,反倒是将我带于蛇母面前言语蛊惑,晚辈不知不觉便着了道,答应了她毒杀虎丘的毒计。” “嗯…你们都不用再说了,智卿,自你们蛇人族上山那一刻,对我所言就是虚虚实实半真半假,如今你面对我,还能说出此等谎言而面不改色,真是难以教化。”林云曲面露愠色,显然是看破了蛇母的谎言。 听到林云曲如此之言,蛇母也不再假装了,恶狠狠地说道:“林云曲,我尊你一声前辈,是因为你收留我族人,如今你对我族人下如此狠手,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恩义可言了!” 说罢,蛇母口诵秘咒,原本更似人类的脸庞已经完全被鳞片覆盖,蛇尾也暴长一丈许,右手一翻,一把闪烁着绿光的匕首出现在其手中,匕首柄由幽金打造,刃身似是碧玉琢成,在蛇母的催动下灿然的碧绿幽光溢出,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 “方老弟、林前辈小心,她手中的匕首名为幽毒,乃是蛇族世代相传的法器,一旦祭起,就连空气都会被毒染,久战不利!”虎丘一见蛇母祭出匕首,立刻出声提醒道。 “看那匕首毒光四溢,不宜近身而战。”方岚低声念道,一旁的虎丘听到了,却是说道:“方老弟,她不会给你机会近她身的,若是你真能近到她身侧,说不定赢面更大些。” “她不善近战?”方岚问道。 “不然你刚才把剑架在她脖子上她怎么可能就那么老老实实的,若是换了我,我有一百种法子在你动手之前反制于你。”虎丘撇了撇嘴回道。 “林前辈…”方岚正欲出生提醒,可林云曲已经是携剑冲出,席卷风雷之势,直袭蛇母。 蛇母不慌不忙,妖力注入匕首之中,突然爆出一阵青色毒气朝林云曲迎上去,虽然林云曲境界比蛇母高了几个境界,可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畏手畏脚,一见蛇母散出毒气,便停下了攻势,挥出一道剑岚将毒雾吹散。 “林云曲,看来那传言为真,你越是接近这林允峰顶,实力受制就越严重。”蛇母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毒匕祭起,浮与两掌之间,毒光闪烁,幻化出两条青蛇之影,爆射而出,方岚一见,急忙提剑以御,可方岚没想到那两条青蛇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直接咬向了一旁的两名蛇囚。 方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两名蛇囚原本青中透白的鳞甲在被青蛇咬过后,从被咬处渐渐变得猩红,慢慢蔓延至全身,而原本阴翳不语的蛇囚,也突然开始不住地吐着蛇信,口中毒涎不断滴落,一落在地上便蚀出阵阵白烟,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恶臭,方岚赶忙覆住口鼻。 “不过我这蛇巢距封顶还有不短的距离,我仍旧不是你的对手,但凭这幽毒之匕,你我之间谁胜还犹未可知!”蛇母一声厉喝,将手中匕首插入地面,一瞬间,四周土地尽化毒沼,周遭原本就逢秋凋败的古树片刻之间便已然腐朽。 “智卿,你!”林云曲看着蛇母如此毒害离云山的一草一木,不由得怒发冲冠,顾不得自身实力受制,木剑之上满溢雷能,如一道惊雷般直取蛇母。 蛇母冷哼一声,身边两名蛇囚已是先一步迎了上去,奇毒入体的蛇囚身形比之前好似又壮了几分,两条方岚小腿粗细的黝黑铁链一左一右夹击扫向林云曲腰际,势要将他重伤于此。 “闪开!”林云曲一声怒喝,手中木剑攻势不变,右手剑指点出两道电光,直击袭来的铁链,可林云曲似乎高估了自己被压制后的实力,也低估了被施异术的蛇囚,只见两条铁链虽然是被电光击中,但也只是稍欢来势,并没有没完全荡开,即便林云曲反应迅速,却还是被其中一条铁链击中了右肩,登时血流如注。 “前辈!你没事吧?”方岚一见林云曲受伤,赶忙踏前两步,将林云曲挡在身后,随后悄悄回头问道。 “这人一老,就越发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方小子,看来这一战,还要你多出力了。”林云曲左手在肩头一抚,伤口顿时便不在流血,但看其依旧低垂的右手,就知道伤势不轻。 “前辈放心,晚辈已有一计!” 第四十九章 剑斩蛇囚 “前辈放心,晚辈已有一计。”方岚将受伤的林云曲掩在身后,安抚他道,而林云曲看着方岚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也就稍微放下了些心来,对方岚说了一句“你且挡她片刻。”,便专心治疗起自己的伤势。 “没问题。”方岚一口答应道,随后剑尖一挑,示意两名蛇囚可以攻过来了,蛇囚狂毒入骨,怎能忍得方岚此般挑衅,随即身形急动,再使出方才击伤林云曲的一式左右夹攻,却惹得方岚一阵嘲笑道:“怎么又是这一招,你们蛇人武学就只有如此?” 蛇人虽然是不善武力,但此蛇囚不同,舍弃了天赋的术法奇能,换来一身刀枪不入的鳞甲,再凭借壮硕的身形与神力,即便对上同届武者也能稳稳占据上风,却被方岚如此看清,二人不由得怒火迭升,攻势更是迅猛凶残。 而方岚本就没打算与这两个武夫硬碰硬,‘唤风来’加持在身,在蛇囚细密如麻的攻势中来回游走,时不时还能出剑点到蛇囚身上几下,可无奈蛇囚鳞片厚实,也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是了。 蛇囚见方岚如此戏耍自己,更是杀心盛然,不在只拘泥于驱使铁链攻击方岚,趁着方岚在空中躲闪铁链的空当,两人蛇尾一盘,随即便弹射而出,直逼方岚身侧,双拳齐出,这砂锅大的拳头若是打在方岚身上,不死也得是半残。 两人似乎是看准了方岚在空中无从借力,便一前一后直取方岚胸口与后心,眼见两人的拳头距离方岚的身体不过一尺的距离,一阵秋风乍起,方岚的身形也随着风势一扭,瞬间便飘出了十丈之外,落在了一颗枯树的枝丫之上。 而两个蛇囚饭就不如之前林云曲这般迅速了,两人收拳不及,双拳重重地撼在了一起,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蛇囚的哀嚎声一同响起,听得方岚都没忍住抽了一口凉气道:“嘶,肯定很疼。” 在半空中受此重创的蛇囚一时间没来得及调整身形,便一同砸在了地面之上,好在这方圆十丈许的土地已经被蛇母化为了毒沼,否则就凭着从半空中跌落的创伤,也够两人喝一壶的了。 “呼哧…呼哧…嘶嘶。”两名蛇囚挣扎着站了起来,蛇瞳之中已经失去了原本还残存着些许的理智,骇人的血红凶芒看得人心里发毛,而他们原本骨节寸断严重变形的拳头,此时又开始“咔咔”暴响,没用了多少时间便恢复如常。 方岚看在眼里,心中悄悄盘算着:“就连恢复能力也如此惊人,看来想耗赢他们两人绝非易事,又不知蛇母这术法能维持几时,看来只有搏一搏了。”、 心中决定已下,方岚直接便落于地面,脚踏八卦步,剑若游龙引全身真气流动,一瞬间便幻化出一个幽蓝灵体。 “可别又是猪了…”方岚心中默念道,可一睁眼,入眼的还是那颗熟悉的猪头,方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当他的目光下移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寻常的事情,前日方岚因为境界不够,幻化出的便是一只小猪崽,如今方岚已顺利到达小先天境,这一层离云剑法用起来也应再无压力才是。 “猪头…人身?这难道是……凿齿?”方岚心中一惊,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话,那这一战自己必是胜券在握了。 方岚小时候曾读过一本古籍,记录着荒古时期的种种异兽,还配以图画,方岚对这本书相当感兴趣,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中,他天天都会梦到这些异兽。书中一章有云:“昆仑虚在其东,虚四方。一曰在岐舌东,为虚四言。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羿射杀之。在昆仑虚东。羿持弓矢,凿齿持盾,一曰戈。”羿则为后羿,传说中射日救世之英豪,就连此等人杰都与凿齿鏖战了一天,可见其战力非常。 眼见身前凿齿之灵面露凶光,即便是一身蔚蓝之色也让人感受到一丝惶恐和惊悸,方岚便赶紧尝试与其沟通。 “吾既凿齿,汝唤我何为?”方岚才刚刚与凿齿之灵搭上线,就听得脑中响起了一个确实富有猪的特点的声音。 方岚有点想笑却又来不及,记得此兽是因噬人才为后羿所杀,想来其生性暴戾,无需与他言太多,只需要遣他迎战便是,便对凿齿说道:“为战。” 仅仅两个字,就已经成为了凿齿之灵存世的唯一信念,只见他右手凭空一握,方岚身上的真气便有被抽去一成,凝聚成其手中的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光是柄就已经比方岚要高出不少,再加上半人高的棒,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人肝胆生寒。 感受到面前不知名灵体的莫名杀意,两名蛇囚即便是有一丝恐惧,也只能硬着头皮而上,两人相视一点头,便达成了共识,身上的铁链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便攀上了两人的双臂,看起来就知道两人是要近身肉搏了。 方岚见状,左脚一横往后错了半步,提剑的右手从腹前绕回了左腰,剑尖斜指地面,左手剑指立于面前,而凿齿之灵也随着方岚的动作,将右手狼牙棒横于左后,只等着蛇囚的攻势。 随即,蛇囚动了,两人依旧是一左一右夹攻,缠满了铁链的拳头来势更是凶猛,如同两颗漆黑的炮弹般袭向方岚,等两人冲到距离方岚面前的凿齿之灵大概五米的距离时,身形骤停,但是双拳照势挥出,缠绕在其右拳上的链球便直飞向方岚。 “呵,看来也不是太傻,可惜也不够聪明。”方岚见两名蛇囚还懂得躲在凿齿攻击范围之外发难,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即稍一欠身,凿齿之灵右腿便随之踏出了一大步,随后方岚以剑相引,凿齿手中的狼牙棒便携裹雷霆之势挥出,砸向了飞来的链球。 眼见链球与狼牙棒相接,却没有传出任何声音,甚至没有任何反应,凿齿手中的狼牙棒就如同不存在一般穿过了链球,两名蛇囚一见此景,发出了“嘶嘶”的嘲笑声,似乎是在嘲笑方岚只会虚张声势罢了,可下一瞬,凿齿的狼牙棒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随着一声巨响,本来朝着方岚急速飞来的链球瞬间失去了控制,散成一团落在了毒沼之中,几秒钟便沉了下去,再看方岚面前,凿齿之灵已然不复存在,之剩下方岚身前一个半尺深的大坑昭示着它刚才确实存在,再看那两名蛇囚,已经是脊骨碎裂面目全非。 “呼…着实有些费力。”方岚将‘剑一’负于后背,慢慢地调理着自己的内息,就在此时,瘫在地上的两名蛇囚又是一阵蠕动,似乎又有着自愈的征兆。 方岚见状,喃喃道:“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也是时候了。”方岚说罢,左手掐了一个剑诀,就见还在蠕动的两名蛇囚突然一同口吐鲜血,紧接着便蜷缩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你做了什么?”蛇母一见蛇囚竟陷入濒死境地,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色,随即为了掩饰这一抹慌张,便强装镇定地质问起了方岚。 “想知道啊,你自认输后交出毒匕,我便告诉你。”方岚笑盈盈道。 “找死!” 第五十章 刀论情仇 即便是如此含嗔带怒的一声喝骂,方岚还是能从中听出几分娇媚的味道,不禁让方岚有些佩服蛇母将蛊惑术法已然修炼至如此境界,幸亏自己道心澄澈,不然可能就真要被其操控,帮她毒杀虎王自毁道缘了。 再看蛇母那边,一声怒喝之后,原本半插在地上的毒匕突然开始颤动,随即便“嗖”地一声没入了毒沼之中,原本只是散发着丝丝毒瘴和恶臭的毒沼渐渐开始了翻腾,不时还有气泡冒出,仿佛一锅逐渐沸腾的水一般。 方岚虽然不知蛇母要出什么招式,但看也看得出名堂都在这脚下的毒沼之中,方岚当机立断,‘剑一’划出一道剑岚直扫蛇母面门,随即身形趁势飞速后撤,途中还不忘朝着虎丘和林云曲喊了一句:“退出毒沼之外!” 蛇母所造出的毒沼不过十丈见方,虎丘和林云曲一个转身便跃出了其范围,就在此时,蛇母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诡计得逞的邪笑,随即粗壮如蟒的长尾巴朝着地面狠狠一砸,方岚的人脚下突现几抹绿光,紧接着便是数道翠绿刃光惊现,从众人脚下直袭而出。 林云曲才刚刚落地还没站稳,一时来不及完全规避,即便是用木剑格开了其中多数刃光,小腿处也还是被刺中,顿时伤口周围的血管便呈现出变紫变黑的趋势,就连流出的血液,也是粘稠的黑色,仿佛沥青一般。 方岚和虎丘就还好了,没有境界被压制的落差感,还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险险避过了逼命刃光,方岚落地后,见林云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知道林云曲还没完全适应被压制后的身体,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有生命之危。 “林前辈,接着!”方岚叫了一声林云曲,手中朝着他掷出一物,林云曲闻声转头,见方岚丢过来一样东西,便顺手接下了,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玉符,可两人相距不过十米,有什么必要如此?此时林云曲突然明白,定然是一些不能明说的东西,便直接捏碎了玉符。 三息时间过后,林云曲睁开了眼睛,对方岚点了点头,随即再一转身,朝着山下跑去。 “想走?”蛇母冷笑一声,蛇尾连击大地,顿时如麻一般细密的刃光从毒沼之中窜出,直飞向欲遁走的林云曲,可林云曲已然吃一堑长一智,怎会中此同样招式?只见他左手木剑一翻,从剑身上浮现出一层雨云般的灵雾,随即便是一阵暴雨喷薄而出,将袭来的刃光悉数包覆,化为毒雨落回了毒沼之中。 趁着这个间隙,林云曲双脚一踏木剑剑身,便直接弹射出数十米外,随即木剑便飞空紧随而去,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哼,老不死的算你跑的快,不过方岚,如今你最大的救星林云曲也落荒而逃,你还能剩下几分勇气与我继续作对?”蛇母转目看向方岚,目光之中尽是嘲弄,看来林云曲的败走,在她看来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说罢,不等方岚回答,她又转向了虎丘说道:“虎丘,如果你杀了方岚,我就让你带着虎符活着回到虎寨,不过条件是永远不许在踏入我蛇人领地,你看如何呢。” “哈哈哈,你这毒妇的鬼话我还能信几句?我虎丘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可能对朋友出手的,智卿你不用再枉费心机了,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十多年过去了,你究竟有何长进。”虎丘笑骂着将蛇母妄图让二人内斗的愚妄掐灭,右手倒拖的虎蛮刀瞬间燃起熊熊火焰,将他脚下的毒沼都烤干成了漆黑的沙土。 “好!看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蛇母怒喝一声,手捏法印再变,原本没入地下的毒匕在其面前破土而出,蛇母伸手抄过毒匕,左手食指和无名指相并在其锋刃上一划,几滴青色的血液便流了出来,蛇母将匕首一扭,伸手又将手指上的血液抹在了匕首的刃身上。 等蛇母动作完,那毒匕已经是开始闪烁起异光,随即形状大变,原本如是如同小蛇般弯弯曲曲的刃身,随着异光闪动逐渐变直变阔,眨眼之间已经变成了一柄长刀模样。 “虎丘,还记得我想让你教我刀法,你却以女子不宜学刀这种话推脱于我,今天,我就要你命丧于我的刀下,下地狱之后再去后悔当初看轻我吧!”蛇母的声音已经有些疯狂之态,鳞甲也愈加猩红,没想到她方才用毒匕取血还有这种功效。 “哼,智卿,刀本来就是至阳至刚的兵器,你一届阴柔女子如何使得来?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口出如此狂言!”虎丘提刀便斩,一个箭步踏前,刀锋便砍向了蛇母的颈间,可见其已不留情。 “呵呀!”蛇母举刀相迎,轻轻松松便招架住虎丘来势汹汹的一刀,兵刃相接的一刻,虎丘刀上的烈焰突然黯灭了不少,虎丘眉头顿时一皱,心道:“没想到她现在竟有如此力道,这毒刀似乎也及其克制我的妖气,不妙!” 心道不妙,虎丘却是不敢退却,脚下看似未被污染的土地,用脚稍稍一搓便能感受到其下也已经是遍布毒沼了,如果此时后退再让其施展刚才的刃光,自己就再也无暇分身了,想到这,虎丘借着蛇母格挡的劲道一拧身,把原本斩向其左颈的刀刃甩了个三百六十度,再转回其右腰际之时已是双手握刀,如此势大力沉的一击,虎丘就不信蛇母还能如此从容地接下。 蛇母见虎丘如此变招,脸上近乎疯狂的表情丝毫未变,右手长刀异芒再现,刀身暴涨三尺,蛇母将刀刃直插入脚下的毒沼之中,双手同握刀柄,将虎丘万钧之力卸于脚下毒沼。 眼见蛇母还真就不躲不闪硬是化解了这一刀,虎丘心头一紧,果不其然,自己这一招收势太慢,蛇母趁机左手化掌一掌推出,虎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泛着青绿毒光的掌气直袭自己心口。 “噗…”随着虎丘魁梧的身形砸在了毒沼之上,其口中喷出的暗红毒血证明其已经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一旁的方岚见状赶忙前来扶起虎丘,顺手封住其几个大穴以免其毒入心脉,虎丘艰难地喘息这对方岚道:“方老弟,你快逃,这女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术,就连蛮力都胜我一筹,你没有胜算的…” 还没等方岚回应,蛇母的狞笑声便传来:“哈哈哈,现在想走,晚了!”随即便是一道刀光斩来,意取方岚首级。 “不,时机刚刚好!” 第五十一章 诛心蛇信 眼见蛇母手中长刀泛着幽碧邪光向方岚斩来,方岚却是不躲亦不闪,口中兀自嘟囔了一句什么话,虎丘也没有听清,又无奈自己身中剧毒已经是自身难保,更无余力去帮方岚了。 就在蛇母刀刃距离方岚的脖颈只有不过三尺之距时,方岚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说了一声:“来了。”然后右手一屈从怀中摸出了不知什么东西,朝着蛇母掷去,身形也随之后撤了三步的距离。 蛇母还以为方岚已经放弃了抵抗,这一刀又快又沉,一时之间难以再变招追击方岚,只能抽刀横面一格,将方岚丢来的“暗器”格非上天,方岚一见此景,脸上笑意更浓,将‘剑一’握在了右手,再次脚踩八卦步摆起了架势。 蛇母刚刚才见过这一式的威力,心想定不能给他时间施展,便急欲再攻,然而蛇母还没动作,远方天际的云中突然传来利刃破风之声,蛇母心一惊,抬头四处寻觅声音的来向以便防御,左右来回瞟了几眼,才看见来袭之兵一柄紫红木剑。 “林云曲?阴魂不散!”蛇母心中暗骂一声,随即便准备提刀相迎,然而,那柄木剑并未朝着蛇母刺来,而是在空中突然减速,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就在此时,方岚一边继续提气升势准备施展离云剑法,一边腾出了左手,食指无名指交并在空中绘了几个符文,高空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个火球,如果蛇母仔细看了的话,就会发现那便是方岚刚才丢出来的“暗器”。 火球之中是一个符团,随着火焰的升腾,其中所包覆的东西便随之露了出来,一时间青芒大绽,蛇母一看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惊叫一声:“蛇信珠?” “答对了。”方岚一声轻笑后,就见那原本在空中停滞的木剑仿佛突然找到了目标一般,朝着被蛇母自己弹上天的蛇信珠飞速袭去,蛇母心中‘咯噔’一声,已经大概清楚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无奈自己已经来不去保护蛇信珠了,只能咬着牙盯着即将相撞的两物,心中甚至还冒出一个自我安慰的念头:“他林云曲实力受制,现在又不知从何处施展这一剑,未必破得了我的本命法器!” 可惜天不遂蛇愿,在木剑剑尖刺中蛇信珠的那一刻,蛇信珠所散发的绿芒的骤然消散,随之便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蛇信珠在空中炸碎,变成了漫天晶莹的齑粉,慢慢飘落,在半空中竟映出了一道璀璨的彩虹。 蛇母也随着蛇信珠的碎裂,口呕朱红,拄着刀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方岚,然后唾了一口嘴里残留的血液,恶狠狠地骂道:“方岚,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毒计…” 方岚听了蛇母的话差点没气笑了,将剑一纳入剑鞘负在背上,朝着蛇母走去,此时的蛇母也因为本命法器被毁,魂魄受创,已经难以继续祭用毒匕,随着毒匕恢复了原来的形态,蛇母也无以凭靠摔倒在地,伏在地上不断咳嗽着。 “论毒计,小道可比不上你分毫,你先是安排鳞独如果遇到合适的人就先吓唬他一下再带回蛇巢以赢得信任,随后便既施惑术又辅迷香让我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你毒杀虎丘的计划,让我陷入进退两难之境,无论我杀或不杀虎丘,对我来说都要自毁道缘。”方岚一步步地走向了蛇母,随即俯下身,将蛇母手中的毒匕一把夺过,用纸符包覆起来,放入了识海。 “智卿,你自从坐上蛇母之位之后就性情大变,老朽不知你蛇人族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便插手,可如今你毁我离云山的草木,还在我离云山地界行凶,老朽自不能饶你。”随着远天带着丝丝怒意的声音传来,林云曲的身影重现于林间。 “哼…方岚,我终究还是算计不过你,可我倒是想知道,你是如何能伤得了饮了狂毒的蛇囚?又是怎么将鳞独重伤成这样的。”蛇母冷哼了一声,随即便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喘息着,随后又突然起了方岚。 “哦?你还想死个明白,那我告诉你便是,其实很简单,之前吞下力破丹的时候,我近你身之前,在他们两人的丹田分别点了一剑,埋下了精纯的异源真气,作为在重伤他们之后致胜的后招。”方岚站起身来,一边朝着还在调息的虎丘走去,一边说道。 “至于鳞独,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会信,他是为了保护我和虎丘才伤成这样,说起来,我也算是欠了他一条命。”方岚伸手再虎丘胸口点了两下,解开了他封闭的几处大穴,随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晃了一晃,听到里面传出了哗啦啦地水声,确定自己拿对了,才扒开瓶塞,喂虎丘服下。 “呃…好苦,方老弟,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苦啊?”虎丘饮下了瓶中的药水之后,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不断地伸着舌头大呼着苦。 “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能解你的毒。快快快,把剩下的都喝了,好得快。”方岚一托虎丘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便把瓶子里剩下的不多药水倒进了虎丘嘴里,随后任由虎丘苦得哭爹喊娘也不搭理他,直走向了林云曲的身前。 “多谢前辈这一剑。”方岚一抱拳一躬身,以谢林云曲这关键一剑。 “小事,方小子,你脑袋倒是灵光得很,我门下的几个徒儿都没有你这般机灵,不如你拜入我门下如何。”林云曲一脸欣赏地看着方岚,说道。 “前辈过奖了,只不过小子已有师承,怕是无缘与您做师徒了,多谢前辈错爱。”方岚婉言拒绝道,却是引得林云曲几声大笑。 “哈哈哈…老朽也只是说说,你小子龙姿凤仪,就算是当真愿意给老朽当徒弟,老朽可也不甘敢收啊,你师父肯定是个实实在在的得道高人,才有缘教你这么个徒弟。”林云曲缕着胡子笑道。 “前辈,那她…?”方岚一指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蛇母,似乎在征求林云曲的意见决定如何处置她。 “哎,她为孽甚多,留她性命也只会害了更多人…”林云曲叹了一声说道。 “啊?不可啊!” 第五十二章 双首太攀 方岚和林云曲讨论起蛇母的生杀问题,直到林云曲显出必杀之意的时候,一旁的虎丘终于是按捺不住了,从地上一轱辘站了起来,赶忙来到了二人身边,连连道:“不可,不可啊!” 原本还有些为难的两人似乎通过眼神交流达到了一种默契,林云曲便负起了双手,由方岚去和虎丘一论。 “虎丘大哥,因何不可?”方岚转过头看向一步一步走来的虎丘,开言道。 “方老弟,智卿她虽然对你我之间用次毒剂,可她毕竟…哎,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取她性命…”虎丘有些羞愧,事到如今自己竟然还要保这个妄图毒害自己性命的女人,无论是于情于理,虎丘都没有半点理由,有的只有一份私情,可对于方岚来说,他没有任何理由放过智卿。 “虎丘大哥,你也看到了,如今的蛇母和你当初认识的那个智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你为何还要保她?难道不怕养虎……蛇为患,到最后害了自己的族人?”方岚饶有耐心地开导着虎丘,希望他能放下个人的情愫,以虎族虎王的身份好好想想。 “我明白,我看的出来,她看我的眼神,没有半点感情,就好似从来不曾认识我一般,和当初那个温柔恬静的智卿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可是当她激动起来的时候,眼神中似乎又出现了智卿了影子,我当初之所以争虎王之位,不是为了虎族,而是为了她啊…”虎丘眼眶湿热双眸泛红,目光紧紧盯着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蛇母,呼吸也随着蛇母每一次可咳嗽或是呻吟而停滞一瞬。 “虎丘大哥,你说蛇母是你见过最聪明的人,你可知道聪明会导致什么?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会藐视生命,所以说非但她对你已经没有感情并不奇怪,就算是她有一天亲手杀了鳞独,我也不会觉得意外,我看得出她的冷血,她就算活着,也不会再变回你认识的那个智卿了。”方岚心知无论怎么劝虎丘,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可自己也要把话说明。 “那倒未必,虎丘小子,你现在是想要蛇母死,智卿活对吧?”林云曲突然插话,言中之意令方岚和虎丘不禁同时扭转头去看着他,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林前辈,你这是何意?”方岚有些意外,林云曲所说的“蛇母死,智卿活”的结果当然是最好的,可那里有可能实现呢?如今已经趋近疯魔的蛇母,哪还有可能再变回到当年虎丘认识的那个恬静美好的样子呢。 “林前辈,您不必取笑我了,我知道这不可能,智卿的生死也只在您一念之间,我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而不做任何反应,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告辞…”而虎丘听完林云曲的话,更是以为林云曲举出这种不可能的结果让虎丘知难而退,便识相地准备离开。 “虎小子,老头子我看上去像是会冷嘲热讽杀人诛心的人么,话要听完,即使你不听我说完,也要好好看看智卿现在的样子。”林云曲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智卿?她…啊?”虎丘听了林云曲的话,转头又看向了智卿的方向,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大吃一惊,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智卿此刻已经缩成了一团,全身上下的鳞甲融在一起,和鳞独重伤化茧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可这又如何,等她破茧而出的一刻,依旧是那个冷酷无情的蛇母,倒不如让她早早死了痛快。”没想到虎丘这时候竟然是突然改变了想法,没想到大喜大悲的冲击下,能让虎丘突然看透一点大道之理。 “虎小子,你现在说的话,智卿可都听得到。”林云曲带着一丝笑意,说了这么一句。 “呃…?林前辈这话什么意思,恕我愚钝,就请您别卖关子了,我实在猜不出来。”虎丘是越来越不清楚林云曲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只能请他明说,省得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虎小子,你不会以为所有的蛇人都能在重伤时化蛇茧保命吧?,看看他们。”林云曲一指刚才被自己击伤的一众蛇人守卫和到昏迷不醒的两名蛇囚,都没有化茧的迹象,偏偏只有鳞独和智卿有如此异像。 “这…”即便林云曲如此提示虎丘,他依旧是脑子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来。 “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她的身世,智卿和那个蛇茧里的蛇人,都属于异脉蛇人的其中一脉,双首太攀,这一族之人的天赋便是受致命创伤之时可化蛇茧以保全自己,不过也由此反逆天道的肉身生出弊端,就是其族人有四魂七魄,性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改变,直至重伤化茧,失去那多余一魂,才会恢复正常,不过也就失去了这种保命之法了。”林云曲慢慢讲述着其所了解的智卿一族的秘密,让方岚和虎丘眼睛一亮。 对方岚来说纯粹是听到了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之后所带来的幸福和满足感,可对虎丘来说,林云曲所述的数十言中,他只能听懂四个字,恢复正常。 虎丘震惊地张大了嘴,消化着林云曲说给自己听的话中所蕴藏的玄机,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握着林云曲的手腕问道:“林…林前辈,你是说…智卿她能回来?” “我也只是听说,而且她会‘恢复’到什么时间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只能等她醒来,由你自己去落实了。”林云曲倒是丝毫不怕虎丘这双铁钳一般的大手,任由虎丘握着,对他说道。 “这么说您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了?”虎丘激动地眼泪先声音一步落下,已经没有一丝虎王的风范,现在的他,只不过是想要保护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已。 “唔,那还得看方小子了。” 方岚见虎丘听林云曲这么一说,马上转过来就要抓自己的手,赶紧一抽身躲开了几步,说道:“哎哎哎,虎大哥你可别抓我,一切全听林前辈的,至于鳞独,也由你一并照顾,你意下如何?” “好!好!当然好!”虎丘满嘴的答应,恐怕方岚显然让他把虎符交给自己,他也会想也不想地就丢过来,方岚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在心中暗道:“人生路最是情关难渡,哎,红颜祸水,希望我这一劫来得越晚越好。” 可偏偏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开始猛烈地颤动,晃得方岚都有些站不住脚。 “坏了,怎么把他忘了?” 第五十三章 蛇子克斯 方岚心中暗叫不好,此时此刻出现还能引发如此地动异象之人,也只能是他了! 隆隆地动之声渐渐逼近,方岚赶紧叫了一声虎丘道:“虎大哥!你带着蛇母和鳞独的蛇茧快走,林前辈你也速速离开,大麻烦来了,你们二人现在不宜参战,我先来拖住他,等一会在找时机脱身!” 林云曲闻言,微微一点头,叮嘱了方岚一声:“方小子,多加小心。”便没再多说什么,此时的他战力急剧下降,即使留在这也只能是拖累方岚。而虎丘就不一样了,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就走的,叫着什么“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啊。”,被方岚劝了两次这才三步一回头地朝着虎寨走回去。 再回头,方岚明显能感觉到那异动之源已经到了这蛇巢的阴暗小道之前,却突然没了动静,方岚稍一迟疑,明白了:“对了,这蛇巢小径狭窄异常,那巨蟒未必出得来啊。”方岚刚想到这,还没来得及高兴上一下子,就听得蛇巢之中突然传出巨响,伴随着更加猛烈的震动而来。 “坏了,他这是要破壁而出,原本我还想着忽悠他一下,看来他能感受到蛇母重伤之态,想来是肯定说不通了,听这动静,现在的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山下林前辈若是回去了,应该就能恢复些战力,不能把它往虎寨引。”方岚稍一盘算,便有了主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方岚刚刚回神那一刻,蛇巢之顶青岩崩裂,克斯那如同千年古木一般粗细的蛇身从蛇巢顶上的山口爬了出来,左右稍一扫视,就已经发现了方岚所在,蛇身一扫,便朝着方岚急冲而来,山下幽暗小径之中也传来了沙沙的声音,看来蛇巢之中剩下的蛇人也都来了。 方岚眼见克斯来势不可挡,转身就往下山的方向跑,方岚这一跑不要紧,巨蛇人克斯一见更是认准了蛇母异状与方岚脱不了干系,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速度再升一筹,挥舞着满是大块肌肉的一双巨手,张牙舞爪地死死盯着方岚,看得出如果他抓到方岚,生生撕了他都有可能。 方岚正专心跑路,身后乍响起的一声咆哮声给他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发现克斯速度竟然比他还要快上一丝,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地被拉近,方岚扭回头再提真气,将唤风来发挥到自己的极限,如一枝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瞬间就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虽然效果卓群,可对真气的消耗也是颇严重,方岚现在心里只求克斯在自己回到剑阁之前不要追上来,自己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不多时,剑阁已经出现在方岚眼前,而他身后的克斯也已经是追了上来,眼见克斯距离自己还剩下不到十米的距离,方岚实在是挺不住了,朝着剑阁方向大喊了一声:“林前辈,救命啊!” 话音未落,方岚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着自己的左脸飞了过去,自己竟然没有看清,之能感受到它带起的气流如利刃一般,切断了自己左颊边的几根头发,刮得他生疼。 “嗷!”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方岚急急挺住脚步,回头一看,那克斯已经被一柄木剑钉在了心口,流出了绿色的血液。方岚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林云曲从远处踏云而来,身后还跟着罗衣师兄弟几人,朝着方岚身后的克斯使劲眺望着。 “哎哎哎师父!那就是咱们离云山的山灵?怎么是条大蛇啊,看起来真恶心。”杜弥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声脆响,再接着就是杜弥的哀鸣:“师父你干嘛打我啊。” 一行人落在了方岚身边,景鲤赶紧扶住身形已经有些摇晃的方岚,往林云曲的身后而去。 “因为他是林云山的山灵,你不可对他不敬。”林云曲严肃地训斥道。 “不是,师父你都把剑插在他胸口了,这也是敬啊?”杜弥揉着脑门上的一个大包,没好气的说道。 “我当然可以,我守着这离云山数十载,供奉了他也是数十年,如今他要在我面前伤人,就是看不起我,你又没供奉过他,当然不能说这种话。”林云曲振振有词道。 “好好好,您是师父,您有理,哎。”杜弥之无言以对,只能悻悻地站在一旁,看林云曲接下来的行动。 “克斯,我本不愿伤你,可你竟然不顾自己的守山之灵的职责,在这离云山上如此大肆毁坏,你回头看看,你身后的山林还剩下什么!”林云曲怒斥着巨蛇克斯,方岚这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这离云山的守山之灵,可山灵,又是怎么和蛇人勾搭到一起的呢? “林爷爷,他重伤了我们蛇人族母,我岂能饶他,希望林爷爷你不要阻拦我,这是为了我们族人”克斯一伸手,将胸口的木剑拔出,一用力,就将手中的木剑捏碎成了渣,随手便扬在了空中。 “克斯,你要知道,你先是山灵,然后才是蛇人一员,是这离云山的天地灵气孕育才让你从一条小小的青蛇成为了如今的山灵。”林云曲见克斯语气有些强硬,丝毫不懂大义为何,心中更是失望愤怒。 “没错,我是山灵,我在这山间游荡了百年,直到十年前族母带着族人而来,我才有了一个真正的归宿!如今他伤了族母,还伤了我的族人,我要他以命来偿!”克斯言语间更加愤怒,看向方岚的眼神之中尽露杀意。 “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成蛇人的一员了,看来数百年的生命,依旧是没能让你开了灵智,那这一剑,希望能打醒你吧。”林云曲听了克斯的话,失望地摇了摇头,抬手便从克斯身后被他碾过的林间招来一支手臂粗壮的树枝握在手中,轻轻一抖,那树枝表面便慢慢化成粉末随风飘散,不消片刻就变成了与克斯捏碎的那柄一模一样的木剑。 “我还以为林前辈的木剑是法器,原来竟然是随手折的树枝而成,真是深不可测。”方岚心中不禁赞叹到,毕竟随手折枝成剑就能施展那么凌厉的剑招,可见其控制力惊人。 “这一剑,是因你同蛇人同流合污。”说罢,林云曲左手木剑上显出了奇特的黑褐色咒文,引动着克斯身后被他碾过的土地一阵颤动,随即,林云曲又开口了:“也为你涂炭这离云生灵!” 第五十四章 倾河剑意 随着林云曲左手提剑口诵法决,在克斯碾过的土地上,那散落遍地的大小枝丫,突然开始微微震颤,且声势愈发浩大,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林间山谷,再听得林云曲右手端平掌心向上,怒一攥拳,爆喝一声:“起!”,那枝丫便随着林云曲的一声令下齐齐飞起数十丈高。 此时林云曲手印再变,掐起了一个方岚十分熟悉的道指,半空中的树枝也随着林云曲的手决变换而在空中旋转起来,紧随而来的便是漫天木屑飘落,待尘埃落定,再抬头看向天空之时,剩下的就只有密密麻麻或大或小的锐利木剑浮于空中,看得人实在有些头皮发麻。 此时克斯胸口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皮肤上仅剩下微微泛红的一块淤斑,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转眼间便恢复得如同从未受伤一般。克斯抬头看看了头顶的剑云,目光中露出的尽是不屑,说道:“林爷爷,自我获得肉体以来,您便是看着我长大的,那您也应该知道,我有这离云山地气加持,这种招式是杀不了我的,您就不要浪费力气了,把他交给我就是了。” “克斯,老朽可没说要杀你,但疼总是有的,我还记得,你最怕疼了对吧。”林云曲仿佛是一个慈祥的爷爷对孙儿说话一般的语气,可这话听着就叫人有些背脊发凉。 “方小子,这一招名为倾河剑意,是我十年前所悟,不过可惜你非我门人,不能再传授与你,你就暂且一观,也应该能得到些体悟才是。” 说罢,林云曲左手木剑旋出一个剑花,顿时晴空转暗,方圆十里尽化黑夜,倏然,原本漆黑的天空中慢慢闪出一颗一颗的明星,再回神时已经是星河璀璨,方岚被眼前这一幕惊艳道,心中不由暗暗赞叹道:“原来这便是不动期强者的真正实力,这般强逆天地的能为,着实不凡。” 方岚抬头看着满天星辰,似乎有些异样,再汇神一看,哪里是什么星辰,分明就是涌动着惊人剑气的无数把木剑,随着林云曲剑指一点,万千剑丛中的一柄便呼啸着飞向了克斯,其速度与剑气都远胜蛇巢之上林云曲那云中一剑。 “嗬呀!”克斯见状,双掌分与腰际,沉声一喝,提纳离云山浑厚地气与己身,棕黄色的地气慢慢从其蛇尾攀附而上,地气所过的地方,克斯原先青黑色的鳞甲便缓缓褪成白色,却在每一片鳞片上又有一个漆黑的小点,看上去仿佛一只只诡异的眼睛,叫人浑身发毛。 眨眼间,克斯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如今变成一条森白巨蟒的克斯浑身上下却是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丝山灵应有的灵气,反而是阵阵邪氛荡漾,胸口还结出了一个骇人的髑髅头一般的骨甲,根本就是邪物的样子。 林云曲方才那柄来势汹汹的木剑剑尖刚一触及克斯胸前的骨甲,便瞬间腐朽化为了尘埃,林云曲看在眼里,却是恨自己骂口难开。 克斯未化实体之前,虽然已经做了百年之久的离云山灵,却是懵懵懂懂,整日与山中鸟兽为伴,百年时间过去,他的心智也依旧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直到数十年前林云曲来到离云山后,在此地潜心修炼,引动了此地沉寂已久的灵气流动,这才有了克斯化体的契机,而刚刚化体成功的克斯,便是在林云曲的眼下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 林云曲眼见克斯天真无邪的样子,便也没同他讲过多少凡尘俗世,只想让他做个超然脱俗的守山之灵罢了,直到后来入侵大崇的部分蛇人部流落至此,林云曲一心软便允许他们在这林云山上安家,可考虑到毕竟来者都是异族,林云曲便同他们定下了一个规矩,如果他们之中有人要下山,那便永远不许再回来。 原本就缺乏一些母爱的克斯,在见到与自己如此相似的蛇人部之后,顿生一种找到家的感觉,随即便告知林云曲自己想同蛇人们一起生活,林云曲自然知道克斯对家的渴望,自己还有一众徒儿相伴,克斯却是孤身一人,便点头应允了。 可林云曲不知道克斯究竟在蛇人部之中经历了什么,才变得如此暴戾,看着如同自己孩子一般的克斯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林云曲是又心痛又恨,可万语千言说来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只有刀剑相向。 林云曲一声长叹,原本闪着些许泪光的眼睛骤然一凛,提起左手的木剑,虚空中朝着克斯一刺,那满天剑辰便如同一条银瀑一般倾泻而出,直袭克斯而去。 面对林云曲如此招式,克斯虽然心知他伤不到自己,可又不能不挡不闪,毕竟若是刺中眼睛或是咽喉,还是会有危险的,无奈自己没有兵刃,只能将双臂挡在眼前和咽喉处护住要害,任凭这狂暴的剑瀑冲击自己的肉身。 剑瀑乍一接触克斯,依旧是和地一柄木剑一样,腐朽溃烂化为尘埃,可每一柄木剑上都附着着惊人的剑气,克斯的护体之能也逐渐被削弱,木剑渐渐从被腐坏变成了撞击在其肉身上崩碎,终于是给克斯带来了不小的痛苦。 “啊啊!”克斯怒吼咆哮,却又不能动弹,眼见这剑瀑还剩不到一半,克斯心想:“不过是疼而已,等你这招用完,我再想杀那人,林爷爷你可拦不住我。” 林云曲也知道剑瀑已经耗过一半,左手木剑剑锋一转,左右各挽出一个剑花,那剑瀑之中便分出了两支分流,划出两个优美的弧线,从两端袭向了克斯的腰间,克斯避无可避,便只能用幼体硬抗。 只是克斯毕竟是蛇人一般的身体,死穴七寸正在后腰之际,受到此等冲击之后,顿时气血翻腾,一时地气在其经脉暴走乱流,引得他全身剧痛,护在脸上的双手也不由得去挡向后腰,却是前后都顾不得,被剑瀑刺伤了双眼,捂着双眼在地上哀嚎。 “啊…疼啊!啊!”一声声惨叫传入林云曲耳中,更胜痛在自己身上,可如今克斯已经有入魔的征兆,自己又怎能因为一点私情害了这离云山的无数生灵?一咬牙一狠心,林云曲再运剑招,这时长夜已经散去,迎来的,便是炙热的阳光。 “旭日不容夜,人间不染邪。” 第五十五章 雾中魔者 “旭日不容夜,人间不染邪。”随着林云曲吟诵十字口诀,原本被夜空笼罩的离云山便一瞬间夜去朝来,一轮耀眼的金色太阳浮于林云曲身后三尺之空,虽然不过人头颅大小,可耀眼之光丝毫不逊当空之真阳。 似乎是想起了林云曲这一招究竟为何,克斯竟然面露惧色,一边抬起双手遮挡其耀眼的光芒,一边朝着身后退去,一见克斯露出遁走之势,林云曲剑锋急运,朝着虚空一划,便引着头顶金阳向前飘去,待它飘到自己头顶时,林云曲一剑劈出,将金阳一分为二,斩成两半,而变成两半的金阳,又化成一对闪烁着金红相间光芒的鸾凤,朝着退走的克斯追去。 克斯只顾着逃走,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是有两团热火追赶自己,可克斯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鸾凤追上,重重地撞在了克斯的左右两肩,克斯一时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轰隆隆地滑出了几十米,以克斯的体格,就算被万斤巨石击中,恐怕效果也不过如此,可见林云曲这一招威力非凡。 鸾凤撞在了克斯两肩之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立刻化为了一对燃着熊熊金焱的火轮,穿过了克斯的一对琵琶骨,克斯骤然吃痛,口中哀嚎不断,伸手便去抓向火轮,可克斯的手刚一碰到火轮,便被那高温迅速灼伤,疼的他赶忙松开了手,继续哭嚎起来。 林云曲面如不波古井一般,左手木剑平托后剑尖一挑,克斯两肩的火轮便将身形如此克斯庞大的克斯吊了起来,林云曲右手再掐剑指,强逼出自己一滴心血,朝着木剑剑身一抹,木剑之上所刻的原本暗红的符文,便一瞬间如干柴遇火般燃起,林云曲左手一送,手中的木剑便直直地刺向了克斯心口的森然骨甲。 剑尖与骨甲乍一接触,便涌出一阵黑雾,伴随着克斯的惨叫与肉身被烈焰炙烤所发出的“滋滋”声,景象实在有些令人不忍直视,而林云曲一见克斯胸口那团黑雾,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随即其目光转寒,却是不知对谁人厉声喝道:“魔者,潜藏我离云山数十载,毁我离云山地气,还要魔化此地之山灵,若是你我之间有过节,冲着老朽来便是,若是你单单只是为了祸乱人世,老朽饶你不得!” 说罢,林云曲再提丹田中内力,汇聚于双掌之间,然后不断运转纯化,终于将其压缩成一颗散发着五色异彩的奇异光球,林云曲左手捏剑指右手托于左掌之下,朝着光球重重一点,将其戳成了一个碗口大的小圆盘,再然后,令方岚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一颗顶着燃着翎羽的凤首从那圆盘之中窜出,随即便是一声响彻天际的凤鸣,吓了方岚一跳。 随着凤首的显露,那小圆盘的尺寸也愈见膨胀,似乎是为了让火凤之身也能通过一般,果不其然,随着最先显露的凤首左右环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克斯身上,此时那圆盘的大小也已然达到了直径也已经超过了三尺。 又是一声清脆的凤鸣响起,那火凤便是直接窜出了圆盘,浮于半空之中,目光似是锁定了克斯一般,一双金红的凤眸闪烁着敌意。 不待林云曲再行命令,火凤便在空中一个翻转,再次冲向了已经露出疲态的克斯。随着火凤距离克斯越来越近,其肩头的一对火环的火焰也突然暴涨,再次袭来的痛苦却是已经让克斯有些发不出声音了,只剩下一副庞大的身躯在不断地颤抖。 而火环暴涨的火焰,再次烧灼出一阵浓郁的黑烟,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黑烟并没有慢慢散去,而是在克斯身后缓缓凝成了一团。 方岚还被那火凤的飒飒英姿所吸引,一时间还没发现克斯身后的黑雾异状,就见火凤已经撞在了,克斯胸前木剑的剑柄上。然而,方岚想象中的大爆炸并没有发生,火凤就像是突然被吸入了木剑剑柄一般,瞬间就消失了,一息时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当方岚反应过来准备转头看向林云曲以求他们用眼神给自己解释一下的时候,异变突生,克斯胸前的木剑瞬间冒出了苍白的火焰,转瞬之间就将木剑烧得精光,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而这苍白之火顺着克斯的胸口慢慢往上爬,一下子就点燃了其胸口的骨甲,还顺势攀上了其两肩的火轮,将这对火轮也引化为白色火焰。 原本那凡火就已经让克斯疲于招架了,这下可好,显然这苍白的火焰威力更胜一筹,克斯胸口的骨甲不过十息时间便被焚作黑雾,而与此同时克斯雪白的鳞甲也变回了墨绿色,克斯一声惨叫,便失去了意识,身体瘫软了下来。 “秦灼,你改名换姓想安安心心隐居在这离云山,我就偏要闹得他个鸡犬不宁,你想让你女儿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偏要给她下命蛊,你想让我针对你一个人,我就偏要一个个折磨你身边之人,我要你尝尝,你带给我的痛苦,呵呵呵哈哈哈…”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如勾魂的恶鬼也似人间枉死的冤魂,字里行间满是无穷无尽的恨意,可,秦灼是谁? 林云曲一听此言,眉头一皱眼皮一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犹豫,开口道:“你是…万罪生?” “哼哼,秦灼,你这一生在我魔疆所为,不知有多少魔修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还能认得出我,真是让我倍感荣幸,难道说,你还真的对当年之事有所愧疚不成?哈哈…”方岚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是发现了克斯身后的那团黑雾,其中似乎是有一个诡异的面容,不似人不像鬼,阴森又妖异的脸庞让方岚终于是知道了对方是什么来头—“魔修”。 传闻魔修原本就是道修之中的一脉,道修以顺天道为基修炼,而魔修一脉则是偏要行种种逆天道之举,最终被道门放逐,躲入了万魔海之中,由万魔海之中的魔人继承下,成了如今的魔族。 只是魔人一般都是面目可怖的怪物,很少有像这般的,方岚便笃定对方是一名魔修,而非魔人,那他口中的秦灼,想必就是眼前的林云曲了,可他为什么要改名,魔修口中所言的过去,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五十六章 万罪之生 那团黑雾之中森然可怖的阴影,口中所言的秦灼究竟是何许人也,是林云曲过去的姓名,还是他认错了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有慢慢听下去才能知道了。 可就在方岚自觉地往一旁挪了两步防止自己被误伤的时候,那黑雾中的魔修却是转过来看向了他,即便魔修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瞳仁,好像两颗石灰珠子一样,方岚也依旧能感受得到一种被从上到下来回打量的感觉。 “原来如此,是我看走眼了,你命格不在此世,我却要你来插手这世间之事,命不可逆,天道难违,是我的修为还不够啊。”魔者来来回回终于把方岚看了个透彻之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似乎是发现了方岚并不属于这一个世界一般。 而方岚也从他的言语中印证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确实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世界,如今自己所处的地方,可能是过去的片段投影,也可能是未来的冰山一角,方岚心中突然有些好奇,便悄声朝着身侧的杜弥问了一声:“今年是哪一年啊?” “…” 杜弥并没有回答方岚的问题,就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目光还是依旧停留在林云曲身上,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悄悄嘀咕着:“好家伙,看来来者不善啊,这下子说不定能看见师动真格了。” 方岚又尝试着问了罗衣和景鲤,得到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两个人各干各的,丝毫没有搭理方岚的意思,看来这问题的答案自己是没法知道了。 魔修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眼前的失败,而林云曲却是在此刻开口了:“万罪生,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看来你终究还是入了魔道,果然,你还是把秋寒的死归咎在我的身上了。” “秦灼,你何出此言啊,归咎?哈哈哈…这两个字为何听起来就像是与你无关一般?我把妹妹交在你手上,你却跟我说你连她的尸首都找不到?当初你信誓旦旦地同我保证会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可为何如今她尸骨无存,而你却在这里改名换姓过得逍遥快活?嗯?”魔者言语之中充斥着怒意,听起来牙都要要碎了一般。 “万罪生,我当初同你解释了多少遍,秋寒是为了女儿的病去萌芽谷寻医,采药时被魔物袭击坠崖的,我也同你去萌芽谷一证虚实了,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命儿她可是你的外甥女,你怎么能对她下毒手?”林云曲语气中透着一股悲伤与无奈,看来他们现在所谈的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就连最后那一句质问,林云曲都没敢抬起头,看得出来他心中有愧。 “秦灼啊秦灼,我最恨的就是你这一副亏心又想逃避的嘴脸,是,秋寒确实是采药时坠崖,可为什么为女儿寻医的不是你?采药的不是你?坠崖的也不是你?那一天你在哪里?为什么是秋寒去做这一切而不是你?”万罪生再次追问,每说一句,方岚就能看见林云曲的身体微微一怵。 “我…我在闭关突破…”林云曲这一句话,仿佛是地彻底点燃了万罪生的怒火,只见他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咯咯吱吱直响,头颅不断地颤抖着,一看就是怒极之态。 “好一个闭关突破,你女儿身患先天之疾的时候,你想着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去救她,而是闭关突破,哈哈哈,真是气煞我…枉我同你从小一起读书,一起习武,我竟然没发现你是如此冷血又懦弱的一个人。”林云曲的话着实把万罪生气笑了,就连一旁看热闹的方岚听到这里,眉头都是一皱。 “为了闭关突破而置女儿的生死于不顾?这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林前辈能干出来的事情啊,可看林前辈的反应此时又不像是假的,难道说,林前辈年轻时真的有过这种愚行?”方岚心中偷偷地自说自话着。 “后来我更是没有想到,你为了躲我,竟然还隐姓埋名,来了这么个不见人烟的山头藏身,看你现在的样子,怕是已经同此地缔命了吧,你当真是惜命啊,这么一来,我还真杀不了你了,呵呵呵…”万罪生又发出了一阵冷笑,其中嘲讽与憎恨之意不言而喻,而更多的,则是失望。 “万罪生,我来此地,并非是如你所言一般为了躲避你,我来这里,是为了救我和秋寒的女儿,这也是我同此地缔命的原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即便武能通天却不能保护秋寒,恨我为了突破闭关弃女儿生死不顾,可这之中种种原因,我又能同谁讲啊,醉生…” 沈醉生,便是如今的魔修万罪生,他和他妹妹沈秋寒,以及林云曲三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几年的时间相处过,秋寒已经是倾心于林云曲,沈醉生自然不会阻挠,如此亲上加亲正合他的心意。 可就在秋寒刚刚给林云曲生下了一个女儿的时候,便发生了以上所言的那些变故,导致了林云曲和沈醉生两人反目成仇,沈醉生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秋寒,孤身深入萌芽谷下的断生崖,却是依旧没有找到秋寒,而断生崖原本就是生灵难近的邪地,那时不过铜皮境的沈醉生自然是无力抗衡其中异力,昏迷其中。 沈醉生双目紧闭,眼前光影交错,尽是秋寒坠崖时惊恐又无助的面容和林云曲冷血无情负手远去的背影,悲极怒极,沈醉生一声怒喝,终于是从昏迷中苏醒,当他睁开眼时,眼前已经不是断生崖底了,自己躺在一张看上去是兽骨兽皮制成的长榻上,身边坐着一个皮肤透着青紫,却依旧挡不住其清丽面容的女子。 那一天,沈醉生死了,而魔疆,从此多了一个万罪生。 “你口中所言能有几句真话?秦灼,我虽然是杀不了你,但我也要让你体验与我同等,不,更甚于我十倍的痛苦!”万罪生说罢,那一团黑雾瞬间变浓,转瞬之间便弥漫了整个离云山,远远看去就能感觉到彻骨的魔气。 黑雾之间,原本只有一个浮颅的万罪生四肢躯干随之显现,转眼间便恢复了肉身之形。 此时的万罪生一身黑色长袍,手中一柄金柄红丝拂尘,一头如初雪般洁白的长发盘成发髻,两鬓飘下的两绺头发无风自动,透着一股难言的邪气。 还没等方岚仔仔细细观瞧一番,就见万罪生的眼神突然撇向了自己,四目相对,方岚心中一凉:“他不会要对我下手吧。” 而林云曲自然也观察到了,朝着方岚众人大喝一声:“退!” 与此同时,万罪生也动了,只见他站在原地,右手拂尘轻轻一挥,四周黑雾便更浓了,一瞬间便如同失去了光明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呃啊!” 第五十七章 儒心染邪 突闻一声痛嚎,却不知是何人发出的,当林云曲示意方岚和其他徒弟逃走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整个离云山已经被魔霭覆盖,就算是林云曲自己,也很难在这一瞬间逃出生天。 “罗衣!保护好师弟师妹们!”林云曲听到那一声哀嚎,心中顿时一紧,可这遮天蔽日的魔霭似乎还有扰乱视听之能,林云曲竟一时没有听出究竟是那个徒弟发出的,只得寄希望于大弟子罗衣,而自己则是表情严肃地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紫红光点。 “呵呵…怎么,心慌了么,秦灼,你可知我失去唯一至亲的时候,心痛的感觉是你此时的千倍万倍,你知道吗!”那黑雾中的红点幽幽跃动,曳出诡谲的舞步,而这令人胆寒发竖的声音,也正是从那里发出的。 话音刚落,林云曲面前的光点突然朝着他跳动过来,一瞬间便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他这才看清,原来这黑暗中的唯一光亮,竟然是万罪生猩红的瞳仁。万罪生三两步就走到了林云曲面前,比起如今垂垂老朽的林云曲,万罪生却是正值壮年模样,比林云曲高出了一个头,他弯着腰低下了头,两人的鼻尖险些都要碰到一起了。 “秦灼,你猜,你刚刚失去的,是哪个徒弟呢?”一声耳语宛如勾魂魔音,却是令林云曲震怒,可他依旧是没有动作,就如同刚才等着万罪生一步步走近那般,唯一能看得出他心境发生了变化的,就是他听到这句话时,深吸的那一口气。 “醉生,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甚至比了解我自己还要清楚,你苦读二十余年,潜心儒道,每逢大义纠葛,都是你与我答解,即便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也相信你有自己不能说的苦衷。”林云曲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万罪生说道。 “秦灼,你似乎还没有看清现状,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讲大义说伦理纲常的沈醉生了,现在的我,是邪心儒,万罪生。”说着万罪生手中拂尘一挥,在林云曲视野外不知何处,那痛苦的哀鸣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显然比刚才的那一声来得更撕心裂肺,更要无助绝望。 “住手!醉生,你有什么怨恨冲着我来便是,不要对小辈下手,你要我的性命,我给不了,它已经不属于我了,其他的,你要什么我都给,就算是为奴为侍,我也不会犹豫分毫!”林云曲枯瘦的右手已然抬到半空,意图阻止万罪生继续折磨自己的徒弟,可自己唯一的筹码,已经缔与离云山,不只属于他了。 “哼,说什么为奴为侍,你觉得靠这些能解我一丝心头之恨么?我要的就是看你现在的这副表情,看你眼睛里的藏着的愤怒,和你虚伪的妥协。可笑你自诩正道,竟然还妄图要求我按着你的原则行事,我之所以入魔道,为的就是这一刻能折磨你,来告慰我枉死的妹妹!”万罪生越说越激动,只见他左手紧紧一攥,那哀嚎声便戛然而止。 林云曲直到这时,才放弃了与万罪生和解的幻想,左手推出凌厉一掌,将万罪生逼退会黑雾之中,右手一捏剑指,在虚空中轻点轻绘,随即口中高喝一声:“别秋!”。应着这一声呼唤,远方的剑阁之中,林云曲卧房内的一个盒子发出了阵阵异动,先是晃荡了两下,紧接着便是咣当咣当一阵乱响,一柄青黄色长剑终于是冲出了束缚它多年的牢笼,朝着呼唤自己之人飞去。 仔细一观这柄剑,就会发现他与林云曲之前所用的木剑基本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柄剑是实打实的重雨乌金所打造,剑柄棕黄,而剑身通体泛青,浮刻着奇异的咒文,透着丝丝的寒意。 长剑从剑阁之中直飞入空,一眨眼便看不见了,又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小黑点从天空中浮现,携裹着利刃破空的风鸣声,刺入了包覆着离云山的黑雾之中。 “呛啷啷…”别秋应召而来,直插在林云曲面前,落地时的余威,吹散了林云曲周身三丈的黑雾,并且随着别秋落下,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风云巨变,转瞬便是漫天的乌云密布。“滴答滴答…”先是几滴雨滴落下,而后便是倾盆大雨袭来,雨滴与黑雾一接触,便将其纳入其中,一齐落地,没过一小会便汇聚成了一条墨色的溪流,朝着山下奔流而去。 趁着这个当口,林云曲赶紧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入眼的,是罗衣持刀紧紧护着身后师弟的身影,在看其身后,杜弥面色苍白的瘫倒在地,脖颈上有着一圈被勒的痕迹,显然方才的哀嚎便是他发出来的。 好在看到杜弥胸口还在上下浮动,没有性命之忧,林云曲这才转回头,看向了万罪生。万罪生站在雨中,其周围依旧是黑雾弥漫,脚下的土地也是干的,就好像有一把无形之伞罩在其头顶一般,雨滴一接近,便被引向了他处。 “终于不玩破木头了么。”万罪生喃喃道,随即一侧身,其身后所背的一把通体漆黑长剑便显露在众人眼前,随着万罪生的眼神一变,长剑脱鞘而出,万罪生右手一盖,掌中拂尘便不见了踪影,随即接起飞出的长剑,右手横在左肩,剑尖直指林云曲。 万罪生手中的剑和林云曲的剑一比,就显得有些恐怖了,其剑脊宛如人之脊骨一般,苍白的骨节上散出无数暗红的血管一般的纹路,布满了整个剑从,而剑锋则是漆黑,万罪生稍一以魔气催动,这剑身上的纹路便泛起血红的波纹,如同活物。 “秦灼,这柄剑,你可眼熟?”万罪生冷冷地问道。 “这是我送你的长夏,没想到你竟然把它弄成了这个样子。”林云曲一眼就从剑柄看出了这柄剑是自己当初赠与万罪生的,上面还挂着写着自己姓氏的小坠饰,一个篆刻着“秦”的小银方块。 “我把这柄剑托于我妻子,求她帮我锻成了一柄可斩断一丝因果的法器,为的就是将你与此地的缔命斩断!”万罪生说话间,便已携剑冲向了林云曲,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即将大仇得报的疯狂喜悦。 “噹…”一声脆响,便是两人长剑相接,就在万罪生动起来的那一刻,林云曲便左手一伸一提,拔出了‘别秋’相迎。 “你不是说我怎么样都行么?现在我放过了你徒弟,你便死在我剑下就是了,你为何还要抵抗?”万罪生手中长剑继续施力,还不忘出言质问林云曲。 “可为了我女儿,我不能死,也不能解除与此地的缔命,等到我女儿成年,我自废武功任你宰割,醉生你意下如何?”林云曲也是提元相抗,道出了自己不能引颈受戮的原因。 万罪生一听这话,提剑连斩三轮,将林云曲硬生生震退了一丈远,脚跟都没入了泥土之中,随即狞笑着说道:“笑话,要我再等十几二十年?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你放心,你死了,我会把我的外甥女带回魔疆好生照顾。”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林云曲言罢,不再妥协退让了,反倒是转守为攻,左脚一踏,跃至半空,一扭腰,在空中旋转着冲向了万罪生,其剑横在腰际,旋转之时所沾上的雨滴渐渐化为一条水龙之形,随着更多雨滴的汇入,最终汇成了一条数十丈长的水龙,绕着林云曲盘旋着,随即,林云曲身体打开,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态,便朝着万罪生天灵盖劈下,那水龙也随着林云曲的剑尖,从空中直冲而下。 “难道这就是高手的境界吗,一出手除了龙就是凤的,像我这样用猪的可能再无别人了吧。”方岚心里轻叹一口气,又把目光转回了战场之中,观战两名如此境界的剑者交手,对他的益处也是相当大的。 “雕虫小技。”万罪生面对如此凶悍的一招,却是眼都不抬一下,手中“长夏”一旋,便在浮空中旋转了起来,紧接着万罪生抬掌便朝着剑柄一拍,长夏便直飞而出,迎向了飞冲而下的水龙。 飞速旋转的长剑一接触到水龙,便被其吞入其中,而水龙来势不减,眼看就要和林云曲的剑锋一起击中万罪生,就在这时,水龙突然间就散做了漫天水花,原来是万罪生的长剑在水龙之中突然加速旋转,直接就将水龙从中摧散。 而林云曲的剑锋,也被万罪生的金红拂尘缠上,在其天庭前一寸,再也动弹不得。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只是这拂尘用起来还是不顺手啊。”万罪生一叹,抬手将林云曲连人带剑一齐甩飞,刚刚才在手中突现的拂尘一甩,竟然有变成了一把折扇。 “刷拉”一声折扇声响,万罪生手中折扇打开,只见其白色的扇面上就只有一个大大的“儒”字,背面写的是什么并不能见。 “秦灼,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常玩的游戏吗?” 第五十八章 白马玉符 “秦灼,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常玩的游戏么。”万罪生纸扇轻摇,带起的微风吹动着两鬓的白发轻轻飘摇,而他那柄刚刚用来击散水龙的长剑,却不知何时就已经回到了他后背的剑鞘之中。 “怎么,醉生,你还想和我玩最后一次接龙?”林云曲目光凛然,看向万罪生的目光之中戒备之心丝毫不减,长剑别秋依旧是倒提在左手,已经花白的须发沾满了雨水,比起万罪生来说,显得有那么一点狼狈。 “是啊,只不过这一次,我们不再接那些没用的文字了,这一局,你我接招,可好?”万罪生纸扇一合,朝着林云曲轻轻一点。 “接招?你且说如何接法,从小到大,你要我陪你玩,我何时拒绝过?”林云曲欣然接受了万罪生的提议,看他眼神中的那一抹兄长对弟弟的溺爱之情显露,似乎是回忆起了几人孩童时期一起玩耍的情景。 “很简单,在你我二人都会的武学之中,以含有对方所用招式尾字的招式相接,接不上或者接慢了,便自认输,如何?”万罪生转过身背向林云曲,缓缓说道。 “你我都会的武学,呵……原来如此,在你入儒道之前,咱们两人一共只一起学过三套剑法,不过都是些招式繁多的花架子,倒也合适。”林云曲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 万罪生听到林云曲爽快地答应了,心中一喜,手中折扇一收,已经站在了林云曲十丈开外,右手朝着林云曲勾了勾,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道:“那便来吧!” 话音一落,万罪生便一拧身将身后所负的剑鞘甩下,再起身时候便已经将长夏握在掌中,而剑鞘也是被他掷于身后,斜插在泥土中。 林云曲见状,左手别秋一旋,转为正提,剑刃散发着阵阵寒光,似是久藏盒中终于临世的喜悦,亦为故友当前时的兴奋与战意。 “呵咿!”万罪生举剑于顶,先攻而来,可剑锋之上却是没有附着半点魔气,仅凭着单纯的力量劈出这一剑,直直砍向林云曲的面门。 而林云曲也同万罪生一样,抬手提剑画了个圆,将万罪生这一剑拨开,两人便就此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单纯的剑招之争。 万罪生和林云曲这一战,在别人眼中看似儿戏,实则险象连环,既要第一时间看出对方招式,又要想出合乎规则的剑招应对,在肉身已到达如此境界的两人,出招迅疾如火,剑势力可开山,反应时间也只有那么一个瞬间而已。 两人急,方岚更急,他原想着还能观赏一下高手交锋,从中体悟些许剑意,可万万没想到两人就那么默默对攻,剑光浮动闪得人眼花,看都看不清还观什么剑意,更可气的是两人连招式都不喊出来,方岚看得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两人用的是什么招式,自己去哪猜啊。 方岚无奈之下,只能悄悄退至一旁,眼看两人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便偷偷地走到了一旁的密林中,在怀里摸着什么东西。 “哎,芊芊,别睡了,你再睡,我可就自己看这里有什么了。”方岚敲了敲大千手棺,想叫醒毫无反应的器灵。 “知道啦!别敲啦!再敲就把我敲傻啦!那个熟悉的稚嫩又暴躁的声音响起,大千手棺顿时散发出一阵青绿色柔光。 “东西呢?”方岚打开大千手棺,在里面翻了翻,却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便把里面的符纸算拿了出来,在手里磕了好几下,依旧是没有东西掉出来。 “你是不是傻子?我早就给你了,你自己放在识海里的,把我的符纸还给我,赶紧的!”方岚脑海中传来芊芊的怒吼,震得他顿时双眼一翻一翻险些晕过去,可无奈听她这么一说,自己才想起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双眼一闭右手一翻,从识海中取出了一个符纸包成的粽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方岚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在手上,来来回回仔细观察了好几遍,还是不放心,便又问道:“芊芊,你确定已经没事了吧,当时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就放心打开它,那人所设的爆炸禁制已被你所破,我已经里里外外测了好多遍没有其他禁制了。”芊芊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方岚除了选择相信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慢慢地打开符纸球,一层一层地拨开,慢慢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你之前跟我说它怎么用来着?”方岚托着手中的白马玉符,再次问道,可当他问出口时却是皱了皱眉。 “你是猪吗?哦对你是,你真气化形都是猪样,真是气如其人,把它放在两掌之间合十,心中默念秘决就行了,别告诉我刚才告诉你的秘咒你也忘了。”芊芊的嘴杀人的鬼,方岚深呼吸了几口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我不会说我忘了,你就直接再告诉我一遍吧。”方岚说出这句话,已经是做好了再次经受芊芊的羞辱了,可没想到这次这小丫头却只是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便从手棺之中飘出了一张写有一段文字的符纸。 “伽陀耶塔卡朵穆…这是啥意思啊……”方岚看着符纸上的这几个字有些发懵,然后就听见芊芊没好气地说道:“你读就完了,这密决是西夷文,我写给你认得么,嗯?” “是是是,是小道愚蠢了,芊芊真是太有智慧了。”方岚一边假惺惺地夸奖着芊芊,一边照她所言,将白马玉符放在掌心,合十于胸前,心中默念密咒。 就在方岚念完密咒的那一刹那,方岚感受到了掌心的玉符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吸引力,自己的神识瞬间离体,进入了玉符之中。 方岚从一阵晕眩感之中渐渐缓了过来,眼前是一片漆黑无垠的世界,自己脚底下踩着仿佛镜面一般的土地,稍微一挪脚,便激起了一阵泛着蓝光的奇异波动,一圈圈向远方而去。 “这是……”还没等方岚搞清楚状况,就听见空间中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女性声音:“你终于来了,白诚,我等了你三十年了。” 第五十九章 似幻似真 乍闻如此苍老又神秘的声音,方岚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嘶哑的声音配上毫无感情的语调,是真正称得上恐怖的感觉。 “白诚…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而且听其言中之意已经是三十年前之人了,要不我…算了,是真是假想必这玉符主人一眼就看得出,我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吧。”方岚在心里暗暗盘算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恕小道打扰,小道并不是前辈你在等的白诚,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枚玉符,惊扰了前辈,还请前辈原谅,如果前辈想要找人的话,小道可以帮得上忙。” “哦?你不是白诚…原来如此,万事不可强求,虽然你不是白诚,可我等的人,就是在此时此刻开启玉符之人,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丝毫感情可言,语气永远是那么冰冷平淡,即便她对方岚并无敌意。 “小道姓方名岚。”方岚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在说话,也不知道她身处何处,只得朝着面前欠身一拜,以示尊重。 “方岚…嗯,不错,也是个福相之命,又非我世人,既然如此,老身就有一样东西赠与你。”那声音继续说道。 “不敢不敢,小道…”方岚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佝偻的身影倏然出现,紧接着便是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这种压迫感,是方岚此生从未感受过的,就连生气时的白龙子散发出的气势,都逊其一筹。 方岚在这一瞬间连四肢都僵硬了,这种打从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感,方岚根本没有办法抗拒,只能看着面前的老妪,只见老妪皮肤干枯,满脸的皱纹,如同一张枯树皮一般沟壑纵横,全身罩着一身褐色的斗篷,兜帽掩住了头发,之露出了脸庞和双手,其双手更是皮包骨一般,枯黄的双手手背上尽是黑色的斑点。 老妪慢慢伸出右手,将方岚的左手托在了自己掌心,而说来也奇怪,这名老妪的手刚刚一碰到方岚,方岚就感觉扼住自己咽喉的那股无形力道散去了,从老妪手中传来阵阵温热,沁入方岚心脾,让方岚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平静,甚至想就此睡去。 “把掌心摊开。”老妪再次开口道,方岚想也没想,甚至身体比自己的脑子先做出反应,摊开了左手掌心。 “唔…二十岁之前命中缺金忌木,且命犯邪祟,贵人众多,可逢凶化吉,二十岁之后命格逆转,有桃花劫,小人渐丰,木为贵人。”老妪一边盯着方岚的掌纹,一边说着。 “这是…算命?不过这未免也说得太细了吧,师父好像说过,与人算命不能细言,容易泄露天机,招致天道反噬…”方岚一想到这,又看了看盯着自己掌心沉默的老妪,有些不解。 “无妨,我将我能看出来的都告诉你也无妨,第一,因为你不是此世之人,第二,我与你说这些,也都是天命,我一定要将这些东西告诉你,不然才会招致祸患。哎,说到底,没人能逃得出天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发生,就如同我现在说的这句话一样,都是注定的。”老妪松开了方岚的手,摇着头退回了黑暗之中。 “前辈,敢问您名号?”方岚有些好奇这老妪究竟是什么身份,便鼓起勇气问了这一句。 “我是谁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你只要记住,出去后立刻将这枚玉符摧毁,否则便会遭杀祸临身,切记,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老妪话音一落,方岚便被一股强横的力量推出,落入了身后凭空出现的一个漩涡之中,在翻腾旋转之中,方岚似乎听到了那老妪在独自吟诗:“千种世间苦,万般皆道身,不落凡尘里,如何登仙门。” 声音断断续续,方岚也是勉强才听得清楚,等方岚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离云山之中,手中的玉符散发的蓝色光芒渐渐散去,在方岚掌中化为了一抔尘埃,随着秋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我想留也留不住啊,哎。”方岚一见手中的玉符自己消散了,无奈地嘟囔了一句,突然想起林云曲和万罪生还在决斗,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方岚刚一转身准备从树林中钻出去看一看,就听见树林外的方向传来了爆炸的声响,紧接着看到的便是浑身内力尽运的林云曲与全身魔气盎然的万罪生两人在空中短兵相接,四周尽是万罪生魔气与林云曲内力相冲引发的爆炸。 “我去?刚才不还是好好地,怎么突然动真格的了?”方岚一见二人如此认真,第一反应便是向后倒退而去,说不定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波及到了。 可方岚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半空中林云曲与万罪生两人格运极招,四处逸出的两股纠缠在一起的能量一旦接触他物,便会直接爆炸,方岚退得快,那能量炸弹追得更快,方岚一心后撤,一个没留神,便被其中之一击中后心,顿时,方岚感觉自己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低头一看,自己胸口已经是炸开了一个大洞,不过却没有流出一点血,只有漆黑的一片。 方岚心道:“完了!”,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就在方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突然间,方岚的耳畔似乎出现了几个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些模糊,忽近忽远,就好像把头埋进水里听声音一般。 “这是什么声音,我不是死了么,照理说应该要入轮回才对,难道这就是勾魂使者的声音么,可惜我就连惊云剑宫还没去过,就先身死异乡…”方岚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不对劲,自己似乎是漂浮在空中,朝着一个方向飘去,四周尽是一片白,而远处似乎有一个黑点离自己越来越近。 方岚再看四下无物,只能继续把目光放在那个黑点上,眼见着黑点越来越大,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直径约有一丈的黑色大圆了,其中好像是一群人在盘坐着,而视野正中央,是一个方岚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我自己么?什么情况?”方岚脑中刚刚才闪过这个问题,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重,自己如同从高空中跌落一般,突然惊醒。 方岚睁开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了一下自己好像回到了曲潇城的那个广场上,而自己旁边盘坐着的,便是一同来参加寻剑路的那些人。就在方岚张望完的那一刹那,方岚屁股底下突然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方岚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乌黑的圆座之上,而其他人身下也都有。 正在方岚准备起身的时候,方岚身下的圆座又动了动,随后便托着方岚直飞而起,飘向了之前任如婳讲话的那个台前。 “嗯?没想到第一个醒来的,是你啊。” 第六十章 假亦为真 方岚索性就盘坐在圆座之上,静静等着自己到达目的地,却听闻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娓娓动人的声音,转目一敲,两名少女脚踏着飞剑而来,两名少女一人青衣一人白裙,分明就是之前捧笙奏琴的那对姐妹。 不过那名青衣少女一脸冰冷,只有那白衣少女带着一丝微笑,远远便朝着方岚喊道:“恭喜你第一个走出幽潮幻界,随我们去见这第一关的考官吧。” 两名少女近到方岚身前后,便一齐踏上了方岚盘坐的黑石圆座,方岚原本还盘坐着,可等她们两个一走上来,顿时就显得有些拥挤了,方岚只能站起身来站在了二人中间。那黑衣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面纱下的琼鼻微微一皱,白皙纤细的右手轻轻一挥,这圆座便顿时扩大了一圈,青衣少女便顺势往一边侧了一步。 一阵沉默之后,方岚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言道:“那个,敢问二位姐姐是?” “我叫寒笙,是惊云剑宫的控剑,而那个害羞不敢说话的,是我姐姐素筝。”白衣少女倒是不认生,在方岚的身边自我介绍道,一边的素筝一听这话,黛眉微蹙,却又不好在方岚这么个陌生人前发作,只得白了一眼寒笙,继续默不作声。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往何处,那幽潮幻界又是什么,第一关又是什么意思。”方岚听出这姐妹两人似乎在剑宫之中地位不低,眼珠一转,便如此问道。 寒笙一双明眸轻转,想了一想说道:“哦,你想知道这个呀,现在我告诉你也行,幽潮幻界就是寻剑路的第一关,是杜弥师兄的本命法器,用来考察来参加寻剑路的各家弟子的心性,你要想知道更多,就只能去问杜弥师兄了。” “杜弥?师兄?”方岚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皮猛地一跳,赶忙转向寒笙,继续追问到:“是那个矮矮瘦瘦,满脸猥琐的杜弥么?” 寒笙一听方岚的话,眼睛顿时瞪大了一圈,右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满脸吃惊地说道:“啊?你难道见过…不应该啊,杜弥师兄这些年深居简出,你又是第一次参加寻剑路,怎么可能见过师兄呢…但是你说的矮矮瘦瘦,满脸猥琐的样子,确实是杜弥师兄啊。” “还真是他?难道说这幽潮幻界会将应试者送回惊云剑宫的过去?”方岚兀自嘟囔道。 “啊?我虽然不太了解幽潮幻界,但还是知道杜弥师兄是用它把应试者送回自己记忆中最深处的恐惧记忆。你刚才说你回到了惊云剑宫的过去?那你有没有见到…” “寒笙。”寒笙话还没说完,素筝就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我…哎,姐姐…”寒笙被素筝这么一说,只能一脸不高兴地嗔怪着。 “你叫方岚对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识杜弥师兄,不过其中原因一定就在你身上,至于你在幽潮幻界中的所见所闻,都是虚幻的投影,不一定是真实的。”一直不愿多言的素筝终于是和方岚说了一句话,方岚这才想起,确认一下自己在幽潮幻界中所经历的,是不是如素筝所言,皆是虚幻。 方岚双眼一闭,第一时间回忆起林云曲传授给自己的剑法,一招招一式式回忆起来是清清楚楚地在他脑海中回溯。 “倒是还没忘,只是听了寒笙的一番话,这剑法的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既然是幻境,那其中的种种都应该是虚幻的,我没能察觉出半点蹊跷,要么是我修为不够,要么是此术法玄妙非常,不清楚其法门即便是修为够高,也难以分辨虚实。”方岚心中慢慢得出了如此结论。 随后,方岚便在自己的身上一顿摸索,确认自己受的伤也消失了,可奇怪的是自己的修为确确实实提升到了小先天境界,照理来说并不应该如此啊,方岚又掏出了当初放着最后一颗凰血保心丹的小白瓷瓶,打开了盖子往自己手中倒了一倒,却是空无一物。 “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真真假假,我脑子都乱了…”方岚眉头紧皱,而身旁的寒笙和素筝也只能看着在自己身上一顿乱摸,又掏出个空瓶子一通乱磕,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岚脑子有问题呢,恰好寒笙和素筝就是那两个不知道的人。 “姐…他干嘛呢?是不是,杜弥师兄的幻境引发的后遗症啊…”寒笙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素筝的耳边,悄悄儿说道。 “不知道。”素筝依旧是不愿多言,三个字果决又简单,只不过目光还是不由得在方岚身上停留,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方岚紧接着,又确认了自己在幻境之中用掉的东西确实没有回来,便一手环抱一手摸起了下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在这时,方岚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大千手棺器灵芊芊的声音:“想不明白了吧,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这个幽潮幻界,并不是一个幻境那么简单,就和你那时候想到的一样,你回到了过去,那是一个你能看到,但是接触不到的世界。” “所以,那套离云剑法,也是真的?可我为什么会被送到离云山呢。”方岚还是对这一点不解,下巴都快磨破皮了。 “应该是真的,至于你为什么会被送回到离云山,当时我在你胸口感觉到了一丝奇异的波动,应该有关系吧。”芊芊心不在焉地说道,仿佛能看得到她正晃悠着两条小腿,玩着自己的指甲。 “胸口…”方岚伸手便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左摸右摸,终于是摸到了一个小异物,伸手掏出来,却是一颗暗红的朱果。 “这…”方岚盯着这颗朱果,想了好一阵子,终于是想起来它是从何而来的了。 “是任如婳给我的那颗珊瑚珠!”方岚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自己是用一颗珊瑚珠,换来了这一颗朱果。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这颗朱果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你最好赶快处理掉,不然很可能会招来奇怪的东西。”芊芊悄悄提醒了一声方岚。 “奇怪的东西?”方岚第一次听芊芊说这个词。 “来自我那个世界的东西。” 第六十一章 美人如画 “不是,我说芊芊啊,咱们说话就把话说明白,不要这么镜花水月雾里看花似的,听起来怪骇人的,什么你的世界我的世界,我才十八岁,很难懂诶。”方岚翻着白眼,偷偷对芊芊抱怨道。 “总之就是很复杂啦,反正现在你还接触不到那个层面,我也就不再和你多说了,时候到了你自己就知道了。”芊芊话说一半,把方岚的胃口吊起来之后,突然一个急刹车,可是让方岚心里很不舒服,求知欲旺盛是方岚的一个最大的特点,也可以算是缺点,总之他因为自己的求知欲吃过的亏远远多于得到的好处。 感受到芊芊的意识消失,方岚意识到这个小妮子肯定是躲回大千手棺里睡大觉去了,可自己又不能当着寒笙和素筝的面掏出大千手棺来,把她拍醒,那自己可就真的洗不脱脑子有问题这个设定了。 “真够气人的,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师父这样师兄们也这样,现在就连个小小的器灵都和我来这一套,难不成都修道修傻了?我可得小心不能变成他们那样的呆子才行。”方岚在心中偷偷给自己提了个醒,随即便从识海中退了出来。 “嗯…敢问两位姐姐,我们这是要去何处?这飘了许久,怎么也没飘出多远啊。”方岚朝着脚下望了一望,还是能看到曲潇城的广场,又有几人陆陆续续地苏醒了过来,每一个人都有两名白衣剑者前去接引。 “我不是说了去见考官么,你的考官是任如婳师姐,师姐的山头可不在剑宫附近,而是在…”寒笙伸出右手指了一指头顶,方岚目光便随其指引一转,就看见头顶一艘赤红空舟,悬浮于顶,随着方岚几人越升越高,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到达了赤红空舟之上。 方岚双脚一踩到空舟的甲板上时,腿还有一点软,险些一屁股坐下去,害怕坐船是方岚从没告诉过别人的一件事,一来有点丢人,二来,也怕被有心人利用陷自己于不利的境地,至于他为什么害怕,就只能怪他三岁时曾从渡江的木筏上掉进水中,全靠船家眼疾手快一杆把他挑了回来才捡回一条命。 “如婳师姐,人我们给你带来了。”寒笙也随着方岚的脚步踏上了空舟,朝着空舟中间的一栋画楼喊道,方岚这时候才缓过神来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这艘空舟,长约有三十长,宽十丈许,算不上特别宏伟,毕竟寒笙刚才可说这是她任如婳的山头,如果只有这点规模,未免也太寒酸了。 “咚,咚,咚…”一连串清脆的木板声响起,任如婳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画楼的楼梯上,然而和方岚预料中不同的是,刚才几声轻响,方岚还以为任如婳穿的是什么带跟的绣鞋,可一见任如婳,方岚有些看呆了。 一身红色与银色相间的轻甲,如烈焰一般的色调让方岚顿时感到一阵热风扑面而来,稍不注意就会被炙热的气息灼伤,脚踏着覆着金属鳞甲的战靴,英姿飒飒神采飞扬,而腰间轻甲花纹间隐隐露出的雪白的肌肤,更是能让任何初见之人呼吸一滞,拜服在她的英姿与美貌之下。 方岚也不例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款款走来的任如婳,目光在其右与左腹之间来回游移。任如婳也是刚刚为着这第一试做了做准备,稍微热了热身,现在被方岚这么一看,脸颊顿时有些绯红,朝着方岚怒斥一声:“看什么呢,有那么好看吗?” “好…好看。”方岚眼睛都快舍不得眨一眨了,这种如同实质一般的目光把任如婳心里看得毛毛的,不由得轻啐一声,骂道:“登徒子!”便作势要打。 方岚一见任如婳生气,赶忙摇了摇头,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任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的是你背后那柄重剑…哎呀!”方岚话还没说完,任如婳的拳头已经敲在了他的头上。 “看剑?哼,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这把剑好看了?我会信你的鬼话么?”任如婳压根不信方岚这一套,在方岚的脑壳上锤出好大一个包,让人看着就觉得头疼。 “你误会了任姑娘…”方岚捂着脑袋哀嚎道,可换来的是又一个大包。 “且不说别的,我给你的那颗珊瑚珠呢,是不是被你给丢掉了,我在上面留了一丝神识,本来还打算在幽潮幻界里帮你一把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珍惜…”别看任如婳的手白白嫩嫩,可敲在头上比铁锤还要瓷实,方岚受了这么两下,眼前都开始发黑了,只能静静地听着任如婳数落自己。 “不是,任姑娘,你听我解释…” “叫姐姐。” “任姐姐,你听我给你解释啊,那珊瑚珠我没丢,反而还就是因为它,我阴差阳错地回到了很多年前的离云山,那颗珊瑚珠,现在变成这个了。”方岚在胸口一掏,便拿出了那颗从幽潮幻界带出来的朱果。 “嗯?”任如婳一看这颗朱果,顿时一愣,看看方岚又看看他手中的朱果,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怎么…拿到…拿到这个的?” 方岚便把自己在幻界之中所经历的事情大概同任如婳说了一遍,不过细节部分没有多提,只是讲自己救了一个小女孩,把珊瑚珠送给她当礼物了,这颗朱果是她回礼给自己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任如婳转过身去,挠了挠头,显然对她来说这段过往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那个,任姐姐,你怎么了?”方岚见任如婳如此反应,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得开口询问一下。 “没…没事,这颗朱果是你从幽潮幻界中带出来的?”任如婳正了正神色,把话题一转。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方岚不解道。 “问题大了,照理来说有幽潮幻界只不过是将你的神识投影回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又怎么可能能把东西带得出来呢?” “可是…”方岚刚想解释一下,却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小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第六十二章 画楼之会 “臭小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赶快给我看看!”这声音一出现,方岚先是一惊,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在一艘空舟之上,随后才发现这声音有一些耳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熟在哪里。 就在这不过一弹指的时间,那声音的主人已经是凭空跃上了船头,只见来者身材消瘦且有些矮小,眼睛似睁非睁,也有可能就是眼睛小,脸倒是还算标志,高挑的鼻梁,清瘦的两颊,甚至给人一种病恹恹的错觉,身着一身紫色的长袍,用银灰色的丝线绣着一些怪异的文字,后心则是绘着一颗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闪着寒光的怪异骷髅。 “喂,小子,我问你话呢,你拿着的是什么东西,我在下面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陌生又危险的气息,你把什么东西带进我惊云剑宫了?快说!”来者见方岚没有回答他,语气更是多了几分戒备和凶狠,准备从气势上压倒方岚好让他啊从实招来。 “杜弥?”方岚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却被一旁的任如婳赶紧捂住了嘴巴,任如婳赶紧悄悄在方岚耳边说道:“你傻了?杜弥师兄可是劫剑长老,你一个寻剑路还没走完的人还敢直呼他大名?落在他手里可没你好果子吃!” 方岚看着任如婳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任如婳这才松开了手,方岚缓了一口气,才又准备开口道:“杜…”。这一开口,方岚又犯难了,自己该怎么称呼他呢,总不能跟任如婳一样叫师兄吧,自己只是来参加寻剑路的,可不是来拜师学艺的。 “杜…杜兄,先不要紧张,我把此物与你看便是。”方岚说罢,右手朝着杜弥一摊,把手中的朱果展示给杜弥。 “就是这个?一颗下下品朱果?你在跟我开…等等,好像确实是它散发着这股危险的气息,小子,这颗朱果你是从那里得来的?”杜弥一挑眉,小小的眼睛似乎是瞪了一瞪,示意方岚速速从实招来。 “呵,这个啊,说来也巧了,这颗朱果,是我从幽潮幻界之中带出来的。”方岚掂了掂手心的朱果,轻笑了一声说道。 方岚这一句话给杜弥惊得眼睛都要睁开了,双手捏住方岚的两肩,摇晃着方岚,朝着他大声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啊?你赶紧给我再说一遍,说啊你倒是!” 一旁的任如婳啊赶紧出声道:“杜师兄,你别摇了,你都快把他摇晕了,你现在可是劫剑长老,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杜弥一听这话,赶紧松开了已经被摇晕了的方岚,右手握拳放在鼻下轻轻咳嗽了两声正了正神色后,背起双手等着方岚的回答。 方岚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无视了眼前飞来飞去的小星星,回答道:“我说,这是我从幽潮幻界中带出来的。” “你…你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用了什么术法?还是凭借了什么法宝灵器?”还没正经了一分钟的杜弥,又一次抓住了方岚的两肩,不过这回方岚可是长了记性了,身子一扭,从杜弥的双手之间溜了出来。 “哎哎哎,杜兄且慢,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可禁不住你这么晃悠,我已经告诉了你这是我从幽潮幻界中带出来的,至于究竟为何我也不知道,你就别再为难我了。”方岚后退了两步躲到了任如婳的身后,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肩膀。 “几十年了,这幽潮幻界之中从没有人能带出来任何一样东西,我自从传承这幽潮幻界以来,所为的就是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小千世界,如果这真是你从幽潮幻界之中带出来的,那它一定是幽潮幻界再次精进的关键…”杜弥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方岚带出来的这颗朱果,不仅对任如婳有着特殊的意义,对他杜弥,也是重要非常。 “那…杜兄,我便把它还给你吧,毕竟它也是我从幽潮幻界中带出来的,是时候物归原主了。”方岚将朱果放在两掌中间,双手奉与杜弥。 “这…那我便收下了,毕竟这种异世之物,你留在身边大多也只能招引祸端。”杜弥假装为难了一下,便伸手一抹,方岚手中的朱果便不见了踪影。 “这东西我要好好回去研究研究,婳妹,这小子你要把他留住,说不定还能入我门下,到时候,我肯定好好调教他一番,就这样,我先走了。”杜弥边说边退,几步便翻身下了空舟,消失在茫茫云层之中。 “哼,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说给我带点什么山兽野味来,现在还想从我这里挖人,门都没有。”任如婳琼鼻微皱,对着杜弥下船的地方做了个鬼脸,好像是忽略了方岚的存在一样,对杜弥发着小脾气,可一转过头来,对上方岚有些讶异又略带笑意的眼神,原本就有些红润的脸蛋更是如火烧一般,叫了一声方岚:“你先随我来,便扭头朝着画楼内走去。” 方岚应声而随,一步一步随着任如婳的脚步走着,不知道是任如婳脚步轻缓,还是方岚脚步有些急促,两人几步之间便只间隔了一级台阶,一阵略带着奶香味儿的香气扑鼻而来,方岚不由得吸了两口,身前的任如婳似乎是听到了方岚抽鼻子的声音,紧走两步,抬手挑帘进了画楼。 方岚也有些尴尬,自己下意识的动作,现在想想也有些冒犯,便在画楼之外站定了十息时间,等任如婳调整好了自己,才随其进了画楼,不进不要紧,这一进,方岚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方岚一抬眼,四周便是四台书架组成的高墙,上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从外观上看起来似乎是涵盖了从古至今的百业千行,没想到看着英武异常的任如婳,竟然还有读书这种雅好,也无愧了这个如诗似画的名字。 “你可知,这是何处?” 第六十三章 别有洞天 “你可知,这是何处?”任如婳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原本绯红的脸颊也转为了平常的状态,随意地将背后的那把吸引着方岚目光的剑立在了屋中心一张木桌旁,自己则是坐在了书桌后的一张小凳上,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方岚。 方岚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自己没看露什么小细节之后,回答道:“嗯…看上去是个书房,不过之前带我上来的两位姐姐说…对了,她们两人去哪了?”方岚突然发现寒笙和素筝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禁脱口问道。 “她们已经回去曲潇城继续接引过关者了,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不用在意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任如婳白眼一翻,嗔怪道。 “那好,那我就直言了,小道从小在山中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说的不对的地方,还望任姐姐不要取笑我才是。”方岚欠身施以一礼,而后目光便在这整间屋子内来回观察着。 “你说吧,我不会取笑你的。”任如婳黛眉一扬,把身子一正,好像学堂里的学生听先生讲课一般,正襟危坐。 “从最基本的外观上来说,这是一间书房,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这里的藏书基本上囊括了近百年以来绝大部分的官史野史,还有不少的市井言情小说,没想到这书房的主人还有这种收藏,到也算是雅致闲情。”方岚在屋中四处走动,观察着四壁书架上的藏书,时不时还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轻轻地翻阅几页。 “任姐姐收集这些书籍,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和心思吧。”方岚把手中的已经被翻得有些古旧的小说放回了书架之中,背着手转身走向了任如婳身后的那一面墙,这一面墙上与其他三面似乎有所不同,其他三面墙的书架都是三架组成的,而在这一面,却是有四架书架。 “不过这书房似乎有些玄机在内,比如…”方岚轻轻敲了敲这一面的书架,发出了“咚咚”的响声,显然这书架的后面是空的。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任如婳起身走到了方岚身边,左手轻抚着眼前书架的边框,也学着方岚的样子敲了一敲。 “很简单啊,我刚进来之前,大致看了一下画楼的规模,显然要比这里大上许多,就是不知道这后面究竟有何洞天。”方岚眼带笑意地看向了任如婳,后者嗤笑了一声,随即在第二、三架书架中间一推,两架书架便朝着里面陷入,然后划向了两侧,书架后的空间便展现在了方岚眼前。 入眼处便是一条两壁点着红烛的走廊,铺着红木的地板,约有个三丈来长,走廊尽头摆着一面香楠木屏风,绘的是一山如火般热烈炽热的秋枫。 任如婳背起剑朝着里面走去,方岚紧紧跟随着,眼神还不断瞟着任如婳的步法,生怕自己一步踏错触发了什么机关。不过两人才走到走廊中段,任如婳便停下了脚步,而方岚此时已经不再盯着任如婳的脚看了,而是抬着头看着廊顶,一时没发现任如婳已经站定了,还在继续往前走。 任如婳站住之后,又朝着左手边的廊墙敲了一敲,如同那书架一般,一段墙体也陷了回去,露出了一个光线有些昏暗的小屋子,等她回头准备叫方岚进去的时候,方岚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一转身便越过了屏风。 “方岚!”任如婳一声怒喝,依旧是没拦住方岚的脚步,方岚一走过屏风,顿时愣了一下,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却是在墙上挂满了各种兵刃,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糖棍铄棒鞭锏锤抓应有尽有,一件件都是透着杀气刃闪寒光,一看就知道都是出自名匠之手。 而在屋子的另一角,是一张精美又透着神秘的红衫木床,大红的床幔悬于床顶,被褥之上还撒着蔷薇花瓣,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姑娘出嫁呢。 方岚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方岚就感觉左耳一阵剧痛,随后就被任如婳揪了出去。 “谁让你进去的?我开个门的时间你就敢闯进我的卧房?真是好大的胆子,果然是个衣冠禽兽登徒子!”任如婳怒骂着方岚,手上的力道更是不减,方岚不敢反抗,只能叫痛求饶道:“别别别,姐姐你先松开我,疼…疼啊,耳朵要被你拧下来了,你听我解释啊。” 任如婳哪有这么好说话,听着方岚的惨叫,心中更是生气,又是狠狠拧了一下方岚的耳朵,把方岚疼得蹲在地上好一顿揉,眼泪都流下来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叹了一口气问道:“我说任姐姐,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我不就是走错了路吗,不至于这样吧。” “你…算了,先跟我来!”任如婳气得有些语塞,却又不是发作的时候,毕竟马上就要到正午了自己必须赶快将方岚带到演武场去,只得忍下这羞怒之火,不再搭理方腊,直接提着方岚的另一只耳朵,将他拖进了那个昏暗的小屋。 两人刚进得屋中,原本昏暗无光的屋内的烛火瞬间自动燃起,照亮了整个屋子,任如婳带着方岚朝着屋中的一方法阵走去,直到站在了阵中,这才松开了方岚,自己则是无视方岚的埋怨,右脚轻轻一踏,启动了法阵。 一时间,光影闪烁,方岚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慢慢漂浮起来,便知这是一个短途传送阵法,随即闭上双眼,只等着双脚重新踏回地上的那一刻再睁眼。 只是还没等方岚脚下踏实,右手却是传来了一阵温热,方岚下意识轻轻一握,便能感觉到这是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可自己身边分明就只有任如婳一个人,刚才扭自己耳朵的那双手可是如同铁骨钢筋一般,怎么可能是同一双手? 只是右手中这感觉真真实实,方岚只能等传送完成之后,才能睁眼一观了,只是片刻间,方岚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重新被拉回了地上,随即便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依旧紧闭双眼的任如婳,以及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那个…任姐姐,哎呦!”方岚刚一开口,任如婳就仿佛受惊了一般,攥着方岚的手突然一使劲,给方岚捏得生疼。 “我…我们到了,随我来吧。”任如婳已一听见方岚的声音,赶忙一松手,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方岚便迈步走了,方岚揉了揉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任如婳有些匆忙的背影,心中不禁道:“难道,她竟然怕这个?” 第六十四章 伊人过往 方岚看着眼前任如婳脚步匆忙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才回过神,看了看自己所处的房间,和之前进入传送法阵的房间差不多,不过这个房间显然更加宽阔,面前是一扇拱门,左右两侧是两堵挂着巨幅山水画的石墙,一幅画的是漫州烟雨,另一幅画的则是莫土荒凉。 方岚可看不懂这摆置有什么特殊含义,也没有多想,便紧走两步,追上任如婳的步伐,出了房门,入眼便是一个露天的演武场,场中心还有一方小擂台,擂台的四角的木桩上布满了刀剑兵刃的划痕,显然是已经经历不少风雨岁月了。 任如婳站在擂台中央,背对着方岚负剑而立,随风轻扬的高马尾说不出的英飒动人,听到方岚的脚步声,任如婳将剑卸下,直插在擂台上,转向方岚缓缓说道:“你对这把剑感兴趣么。” “很感兴趣,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用的剑是如此…”方岚看着任如婳手中握着的那把足有方岚半肩宽五尺高的重剑,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把外形如此狂放的大剑。 “怎么,你觉得一个女孩子,就不能用重剑了,还是,你觉得我不配用这把剑?”任如婳轻抚着重剑的剑身,用听起来很普通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杀机暗藏的口气说道,方岚顿时就感觉后脊一凉。 “她好像生气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这种危险的感觉一定不会错,怪不得天南师兄常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叫我千万小心,现在看来可比苧姐难伺候上千倍万倍。”白龙观很少有女香客,更不可能有什么女眷,屈苧算是方岚从小到大接触的最多的女性了,如今碰到任如婳,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方岚搓了搓手,随后双手环抱着说道:“怎么会呢,我反倒是觉得你和这把剑很般配啊,我喜欢与众不同的事物,所以我很对你和它的故事感兴趣。” “切,油嘴滑舌,不过我看你真的很在意这把剑,现在时间也不紧,我讲给你也无妨,只是,闯我闺房的账,现在要和你算一算了。”任如婳双眼一咪,方岚就知道大事不好。 “那个…任姐姐,刚才你不是还说算了?现在怎么变卦了?”方岚想起刚刚她才说过算了二字,怎么现在突然又翻起旧账来了? “我要做的便是未时之前带你来这里,不过看样子另一个考官还没来,趁着现在没事,正好教训一下你。”任如婳话音刚落,就见她双手握住重剑剑柄猛地一提,那比她只矮上一点的大剑便已经刃指方岚。 “任姐姐,你这是要…?”方岚见任如婳这气势,不由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止她接下来的动作。 “故事我会讲给你听,不过,要看你能抗多久了,抗得越久,知道的也就越多。”任如婳说完,便双脚一踏擂台,越过了围起擂台的锁链,跃向了方岚头顶,方岚见势不妙,只能唤出‘剑一’咬牙相抗,虽然任如婳到底是什么实力自己还不清楚,但肯定是比自己只高不低,而且还高的多。 然而任如婳剑如雷霆,片刻之间已经距离方岚头顶不过三尺之距,方岚提剑便挡,又因为‘剑一’剑身纤细,有脑子的人就能想到不能和任如婳的大剑硬碰硬,方岚假格真卸,准备将任如婳的力道卸去一些,再凭借身法躲开这一剑,即便如此,方岚也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可就当两人剑锋相交的时候,方岚才感觉到任如婳的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威力,随即定睛一瞧,原来任如婳右手虚握,只用一只左手发力,方岚便知道任如婳已经在让着自己了,便如自己计划一般,轻松避开了这一剑。 而任如婳倒是表现得有些吃惊,显然方岚的实力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低,随即抿嘴一笑,拔剑再扫向方岚,口中也开始轻轻说道:“这把剑,名为昆仑霸解,是我十八岁时,我师叔送给我的礼物…” 方岚意在听故事,便尽量减少与任如婳正面角力,心想能避则避,反倒是因为任如婳放水而轻松了很多,两人就在这演武场上一追一逃,玩的好不开心。 “自打我小时候起,就对舞刀弄枪的事情很感兴趣,原本我师父并不想让我习武,可又架不住我烦他,便给了我一本内功秘籍,告诉我说,如果我能练成第一层,便教我习武,如果不行,就说明我没有习武的天资,让我自行放弃。”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是成功练成了第一层,当我在他面前施展的时候,他眼睛都瞪出来了,后来我才知道,师父给我的那本秘籍乃是至阳至刚的内功心法,从古至今罕有女子练成。” “分山劲?”方岚在任如婳罗织的剑网中来回穿梭,甚至还能抽出空来插句嘴。 “没错,那便是我的启蒙武学,自那以后,我就对轻的东西不感兴趣了,我每天除了耍铜锤板斧,就是和长鞭重锏为伴,师父也履行了他的诺言,决定教我学武,可是他只会剑法,而对我来说剑实在太轻了,以至于很久的一段时间,师父都没有教过我剑法,只能到处搜罗些刀斧锤的武功秘籍来,让我自己参悟。” 讲完这一句,任如婳的力道突然增强了几分,速度也快上了不少,原本有些悠哉的方岚一哥大意,险些就被砍中了。看着方岚吓了一跳的表情,任如婳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小心了,我要认真一点了。” 任如婳手中的大剑砍在地面上时,激起了约有半丈高的尘土,待尘埃落定时,便是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大坑,这还是任如婳放水时候的威力,方岚便已经对这把剑究竟有多重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比起这把剑的重量,能将其举重若轻的任如婳,更是让方岚另眼相看。 “因为修炼的都是些至刚至阳武学,我的性格也像男孩子一般,每天除了和师兄们打架,就是带着其他师弟偷偷下山摸鱼闲逛,很长一段时间,新入门的师弟都以为我是男孩子。” “等等,你说的是你自己?”方岚突然打断道。 “不然呢?” “不像啊,你床上的那件衣服上还绣着一只兔子…” “方…岚!” 第六十五章 木剑春芽 羞极怒极,任如婳手上的力道一时间再无控制,方岚心中暗叫不好,可两人悬于空中无处借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任如婳手中昆仑霸解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就在剑刃剖开方岚的胸口的那一刹那,任如婳猛然清醒,只是剑势如霆如覆水难收,任如婳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使劲一拧剑柄,以剑背拍向了方岚胸口,同时也只能尽全力收缓剑势。 “噗…”即便任如婳已经尽力收势,可此招余势依旧不是方岚现在的肉身所能承受得了的,只见一声闷响之后,方岚身形倒飞而出,其胸口凹陷红朱喷撒,顿时跌落于十丈开外,方岚只觉得自己胸口骨骼尽碎,就连心脉也受了不轻的内伤,精神一时有些萎靡。 “啊!方岚!”任如婳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将昆仑霸解插在了脚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方岚的身边,一手托住方岚的后颈,另一手则是在方岚胸口轻按,探查其伤势,可方岚胸口骨骼粉碎,任如婳轻轻一碰,方岚便吃痛得一阵颤抖,吓得任如婳赶紧缩回了手,手足无措地念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方岚。” 就在这时,传送阵法突现一阵空间波动,一人手持木剑缓缓走出,四下一望,却是看见任如婳扶着身受重伤的方岚,当时便眉头一皱,双足踏地猛然一跃,便来到了二人身旁,先是伸手撩开了方岚胸前被鲜血浸染得通红的衣物,随后便向任如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下如此重手?” “景…景鲤师兄,你快救救她,是…是我不小心失手…”任如婳自知犯了大错,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只是低着头轻轻啜泣着,不敢抬头看向景鲤的眼睛。 “什么?你?婳妹你怎么能对一个修为不过小先天境之人下这么重的手,你…哎,等会再教训你,你把他放平,退到一边去。”景鲤看着任如婳两颊晶莹的泪痕,也生不起气来,现在首要之事,便是治好方岚的伤。 任如婳依照景鲤之言,轻轻地将方岚放躺平,随后赶紧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给景鲤让出地方,眼神却是一刻不离方岚,生怕方岚就这么咽气撒手人寰,自己的罪孽可就太重了。 景鲤跪坐在方岚身侧,手中的木剑托于两掌之上,随即闭目运气,木剑剑身之上便泛起一阵柔和的绿光,出现了些许深绿色的符文,只是微微一亮,然后便消失了,景鲤口中默念着功法口诀:“气贯通骸,枯木逢春。” 念完后,景鲤双手轻轻往上一托木剑,木剑便轻飘飘地悬空而起,漂浮在方岚的胸口上一尺之距,随后,景鲤双手同捏剑指,继而合掌,将双手的食指与无名指并起同抵眉心,悬浮在方岚胸口的木剑突然间冒出了几根绿芽。 景鲤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后转跪坐为盘坐,双手落于膝上,再运独门功法,其身上便也发出了那种柔和宁静的绿光,此时,木剑之上的绿叶新芽猛然生长,窜出了六枝细枝,分别缠上了方岚的四肢躯干和头部,乍一看就像个木头假人似的。 泛着青绿柔光的枝条在方岚身上缠绕窜动,任如婳看不到的是,被包裹在层层枝条中间的方岚身上,被枝条上新生出的一根根细如银针的木刺刺入体内,封住了方岚的几处心脉大穴,方岚顿时便昏迷了过去。 昏迷中的方岚只感受到自己身体里仿佛有无数条小虫子在钻,如同万蚁噬心一般难受,却又动弹不得无法逃脱,就连一声痛苦的呻吟也发不出,只能就这么忍受着焚心蚀骨般的痛苦煎熬。 再看景鲤已经是坐定不动,其一手托着木剑剑柄,另一手虚按在方岚心口,整个人的神识已经附入这万千枝条之中,帮助方岚修复体内受损的器官与骨骼,也幸亏方岚刚刚突破了小先天境,肉身的自愈能力提升了一个档次,否则如此程度的内伤,怕是已经七窍流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景鲤的脑门上已经沁满了汗珠,只是他无暇分心,一心一意地治疗着方岚的伤势,好在任如婳这一剑只有纯粹的力量,并无剑气入体,否则一旦剑气入体重伤了五脏六腑,即便是景鲤能治好方岚,只怕方岚也会留下难以根除的内伤。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旁焦急等待的任如婳此时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攥得双手都出汗了,又不能出声打扰景鲤,这一段难熬的时间她只有不断地后悔与责怪自己,心里只盼着方岚能赶快好起来。 随着景鲤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后,便站起身来,原本泛着绿光的层层树枝此时也尽数枯萎,化作了一层枯枝落叶,包覆咋在方岚身上,随后便看了一眼任如婳,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任如婳便赶忙凑到了方岚的身边,从一层层枯枝中将方岚挖了出来。 此时的方岚依旧还在昏迷状态,只是胸口凹陷下去的那个大坑已经消失了,任如婳伸手去按,便按在了方岚的胸肌之上,虽然方岚的体格不如寻常体修那般肌肉虬结,但在白龙观上清淡的饮食和强度不低的修炼,也让方岚练出了一身称得上健美的身形。 任如婳如同小麻雀一般怯怯地戳了戳方岚的胸口,随着方岚身体微微一震,任如婳赶忙把手缩了回来,脸上还染上了一层红霞。一旁的景鲤看在眼里,眼珠子瞪得老大,下巴也快要掉下来了,自己这个性如烈火的小师妹,几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景鲤看了看任如婳面前的方岚,又看看了任如婳,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只是在看向方岚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担忧。 任如婳轻轻抚开方岚头上的枯枝败叶,方岚熟睡的脸庞便显露了出来,有些蓬乱的头发上还挂满了细小的碎叶,任如婳也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一择下,就好像一个在给孩子梳洗的母亲一般。 随着任如婳将方岚腹部的枯枝拂去,一块块不甚明显却又真实存在的小腹肌慢慢浮现,一块两块三块…数到第七块的时候,任如婳的手突然被方岚抓住,任如婳心头一慌,险些把刚刚才苏醒过来的方岚又摔在地上。 “那个,任姐姐,你的指甲该修一修了,戳得我有点疼。”方岚略带一丝苦笑说道。 “我…我是在确认一下你的伤有没有痊愈,你还不知好歹,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次是我手下留情了,换做其他人若是敢接近我卧房半步,现在就已经躺在棺材里下葬了,哼。”任如婳把脸别到一边,语气故作冷酷凶狠地说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小道方岚,在此给你赔不是…那个,我的衣服呢?” 第六十六章 镜中视往 面对任如婳的嗔怪,方岚只好先让一步,撑起身准备抱拳施礼以表歉意,可谁知方岚一起身,他身上原本剩下不多的枯枝败叶便纷纷落下,露出了赤裸的上身,一阵微风拂过,方岚感觉自己下半身也有些微凉,那想都不用想,自己的裤子显然也是没有了。 “那个,你的衣服应该是在我施展功法时候被灵枝腐化了…因为你伤势太重,我没有时间帮你脱去衣物,只能直接除去他们了。”此时站在一边的景鲤有些尴尬地说道。 “没事,我还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然后…如婳姑娘,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容我穿件得体的衣服咱们再继续相谈,如何?”方岚一只手按住下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走的一团枯枝,另一只手则是示意任如婳转过身去,容自己穿个衣服。 “切,谁稀罕看你啊,你快点穿衣服,现在景鲤师兄来了,这第一试就可以开始了。”任如婳面带微霞,转身便去拾会了刚刚被自己插在一旁的重剑,随手一甩便背回了背上,朝着演武场最东端的一间小楼走去。 虽然任如婳转身回避,可方岚还是没有动,有些尴尬又有些犹豫地对景鲤说道:“那个,景大哥,能不能也请你回避一下,我不太习惯在人前换衣服…” 原本负手握剑斜靠在一个木人桩上的景鲤一听方岚这么说,突然起了调小一下他的心思,便朝着方岚走去,双眼笑成了两条弯弯的月牙一样,直到方岚跟前,才蹲下身对方岚说道:“怎么,害羞什么啊,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呀,我还打算等带着你一起去云泉池泡泡温泉呢。” “云泉池?且不说是不是温泉,就仅凭景大哥你这男生女相的样貌,我也很难放下心理负担和你一起去啊。”方岚在心里默默念道,毕竟他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这样的话。 “多谢景大哥好意,只是,还望景大哥行个方便…”方岚表情复杂,脸上说不出的纠结与尴尬,这时,景鲤却是笑出了声,对方岚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也去定霄楼等你了,你动作快些,不然时间可不够用了。” 景鲤托着木剑也朝着任如婳刚才的离开的方向走去,方岚确认了一下景鲤和任如婳已经离开了而且看不到自己之后,这才从枯叶堆中站起身来,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秋风吹过凉飕飕的,方岚赶忙从识海之中取出了最后的一套衣服,一套梅花道袍换上。 这一套衣服方岚已经很久没有拿出来穿过了,不是他不喜欢,反而是他太珍惜这一套道袍了,自己成年礼的那一天,白龙子亲手将这套黑底梅花道袍送给了方岚,与李庙河的白鹿道袍和程先琅的青牛道袍一样,都是蕴含着一丝大道之意的法器。 方岚理了理已经有些皱褶的道袍,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便随手捏出一张纸符,在符纸上虚绘两笔,纸符便化成了一个水球,方岚两指一托,那颗水球便从方岚的头顶落下,把方岚浇了个透心凉,随后,方岚再运风法‘唤风来’,片刻之间,方岚湿透的衣服和头发便已然吹干了,方岚将散下的头发盘成发髻,手托拂尘迈步便前往定霄楼迈步而行。 三步两步走到了任如婳口中所称的定霄楼下,只见这栋小楼红砖玉瓦气势雄浑,正门口的几节楼梯两旁各立着一只石狮子,金红映彩分外威武,台阶都是由青石板搭就,刻着精美的纹路,方岚踩着一级级的台阶,进到了定霄楼中。 推门而入,任如婳和景鲤已经坐在了一张小茶桌旁,两人一边交谈一边饮茶,不知景鲤说了一句什么,任如婳突然一愣,随即皱着眉对景鲤说了一句:“你说什么呢师兄,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随后便一扭头,正好与刚走进来的方岚目光相对。 此时的方岚换了一身行头之后,还真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鬓角的两绺头发乌黑飘逸,手中的拂尘轻扫,眼神似笑非笑,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朝着二人说了一句:“无量天尊,小道方岚,与任姑娘赔礼了”。 方岚轻轻一欠身,再一抬头,便与任如婳目光相对,任如婳一见如此模样的方岚,再加上景鲤刚才的调小,不由得俏脸一红,可目光却又没能从方岚身上移开,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方岚看了有三息时间。 方岚也发现任如婳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轻笑了一声,轻轻撩了一下道袍的下摆,微笑着对任如婳说道:“怎么,任姑娘你觉得小道这身道袍可合身否?许久没穿了,总是不舍得拿出来,不过偶既然是任姑娘担任考官,小道自然也要穿的体面一点才是。” “合…合身。”任如婳结结巴巴地挤出了这两个字,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得竟然有些痴了,赶忙一扭头转向了茶桌,端起了一杯茶,兀自喝了起来。 见任如婳不在理会自己,方岚只得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一脸暧昧笑容的景鲤,硬着头皮问道:“那个,景大哥,不知这第一试…” 景鲤似乎刚刚还处在一段不为人知的幻想中,被方岚这么一叫,浑身一激灵,赶紧回答道:“嗷对,第一试…这个第一试很简单,就是用它回到之前你所去到过的那个幽潮幻界之中,由我与任师妹一同评判你的心性是否有资格踏入剑宫,必要的时候,还要听你解释一番。” 景鲤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方岚一看那镜面,就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站在那条红枫道之上,显然是自己刚入幽潮幻界的时候。 “就这么简单?”方岚有些诧异道。 “呵呵,这第一试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原本是杜弥师兄和任师妹一起,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非要让我同他一起来,看你心性正直,要是碰上杜弥师兄,你这一关可不好过。” “这么说,我不仅要道歉,还要再谢谢任姑娘对我高抬贵手,小道真是感激不尽。”方岚走到任如婳旁边,又是一欠身,一绺头发便滑落到了任如婳面前,任如婳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又怕被方岚发现,便欲直接起身,没成想正撞在方岚胸口,把方岚撞退了两步。 “你没事…看你样子也不像有事,那就赶紧开始吧,一会儿大师兄又要催了。”任如婳刚欲问询方岚,眼神突然瞟了一眼景鲤,便又收住了,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那便开始吧。”方岚点头附议道。 “好,那我便开启幽潮幻界了。”景鲤将手中法镜一旋,镜子便自己飞向了半空,随即一道紫光照射而出,将方岚与任如婳连同景鲤三人一起笼罩其中,光芒消散时候,三人已经消失在了这定霄楼中。 第六十七章 故事重来 与传送法阵不同的是,这次的空间变化并没有任何失重感,任如婳也似乎并不惧怕这样的传送,三人眼前先是一黑,随即便仿佛从一个半空中的开口被丢了出来,一起落在了那道路旁的红枫林里。 方岚落地之后,先是掸了掸身上的浮尘,随即便先景鲤和任如婳两人一步,走到了红枫道旁的一棵树后藏了起来,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观察者不远处山下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干什么呢…”身后一个声音传入方岚耳边,吓得方岚赶紧伸出食指挡在嘴前,示意任如婳不要出声,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任如婳一看方岚这反应,却是笑出了声,白了一眼方岚,带着一丝笑意说道:“你在躲什么啊,不会是在躲你自己吧?”说话间,那幽潮幻界之中的“方岚”也开始动身朝着山上走来了,任如婳一扭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又转回头看了一眼方岚,便一个箭步从树后窜了出去。 方岚被任如婳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心想道:“这是干嘛,难道说被看到也没关系?”方岚心怀疑问,依旧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着任如婳究竟要做什么,而任如婳则是站在了大路中央,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气势,双手环抱在胸口,如果蒙上脸那肯定是拦路劫匪没跑。 只是“方岚”如同没看到任如婳一般,慢慢地走在红枫道上,双眼来来回回观察着道路两端的红枫林,又是不是抬头远眺一下红枫道的尽头,可就是没有看到任如婳,眼见“方岚”就要和任如婳撞个满怀,方岚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可就在这时,那个“方岚”就那么直直地从任如婳的身体上穿了过去,一步不停地朝着山上赶路。 方岚看见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一边观察自己的表情一边憋笑的景鲤,无奈地摇了摇头,从红枫树后走了出来,对任如婳问道:“我们接下来难道就是要一直跟着‘我’?那可是两三天的时间,也太无聊了吧?” 任如婳头发一甩,走回了景鲤身旁,先是回了方岚一句:“当然不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景鲤师兄说他已经大致看过一遍了,我们只要去几个时间点就可以了,经理师兄,我们开始吧。” 景鲤闻言,轻轻一点头,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铜镜,随着其手指在镜框上的时晷上波动,周围的景物便向加了速一般,仅仅不过一息时间,而幻界之中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走吧,去看看这场戏的第一折。”景鲤将法镜收入怀中,右脚轻轻跺了两下,三人的脚下便缓缓长出了无数灵枝,盘结而成了一艘简易的小舟模样,景鲤率先踏上了木舟之上,用眼神示意二人也一起上来,方岚和任如婳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这一艘看上去就不太结实的木舟,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怎么,怕我这木舟载不动你们?任师妹,你未免也太不相信我了吧,快来快来,要开场了。”景鲤勾了两下手,示意两人抓紧时间别再磨蹭了,方岚便不再挣扎,一脚踏上了木舟,虽然看上去全是窟窿和缝隙,但是踩上去的感觉还是挺结实的,任如婳见方岚上了木舟,也不再浪费时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上了木舟。 景鲤手中木剑轻轻点了两下脚下的木舟,木舟下那些灵枝的根茎便迅速枯萎,木舟随即轻轻一震,吓得任如婳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还顺便抓住了方岚的衣袖的一角,木舟缓缓升上半空,朝着“方岚”消失的方向悠悠而去。 方岚看了一眼右手被任如婳两指紧紧捏着的衣袖,也没作什么反应,只是悄悄在她耳边说道:“景大哥的手艺还不错,这艘木舟可比看上去结实多了,怎么,你作为他的师妹,连这点信任和了解都没有啊。” 任如婳心可是一直在怦怦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方岚,说道:“就是因为你不了解他,才敢这么放心地踩在他制作的木舟上。”言语之中似乎隐隐表露了一些信息。 “哎,师妹,你这么说可让我好难过呢,小时候我给你做的玩具,你都忘了吗。”景鲤耳朵倒是很尖,听到了任如婳这一句轻声细语的抱怨,便谈起了当年。 “我可忘不了,景鲤师兄给我做的木马,摇着摇着就散架了,我腰上的疤可到现在还在呢,还有景鲤师兄给我做的拨浪鼓,轻轻一转,两颗锤丸就飞出去打碎了师父的茶杯,给我一顿好揍,还有还有…”任如婳面色平静地翻出了景鲤的“黑历史”,后者脸上尴尬的神情便越来越明显。 “哎呀呀呀,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是也做了不少没有问题的小玩具给你嘛,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到了,快看!”景鲤右手一指脚下,正是方岚对上虎狮兽的那一刻,此时“方岚”利剑在手,身形步伐如幻似真,却依旧被虎狮兽死死盯住,维持着防守的剑势,喘不得一口气。 “哎师妹,你看那个,嘿嘿嘿…”景鲤伸手一指方岚身后的那个穿着红棉袄,正坐在地上大哭的小姑娘,突然发出了一阵痴笑。 任如婳朝着景鲤所指的方向一看,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这时又听见景鲤的笑声,便是一瞪眼一蹙眉,对景鲤嫌弃道:“去去去…”,随即又低下头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一些。 方岚还不明所以,就只看见景鲤傻笑和任如婳表情严肃地看着下方的样子,看看景鲤又看看任如婳,目光之中充满了疑问。 “没…没事,方岚,你很有勇气,也不乏冷静,其实这第一试的成绩我已经裁定过了,你通过了。”景鲤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之后,对方岚悄悄说道。 “嗯?通过了?那现在我们这是…” “现在啊,主要是为了让任师妹看一遍,我也顺便再看一遍她小时候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景鲤一边说一边看着一旁的任如婳,终于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嗯?对了,我回想了一下,我好像确实没见过她,她在哪呢?”方岚眼珠一转,突然发现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见过任如婳这个师妹,便问了景鲤一句。 “哦?你不知道啊,嘿嘿嘿,那不,就坐在你身抹眼泪呢,哎呦,真是太可爱了,抹眼泪的样子都这么可爱…”接下来景鲤的几十句赞美之语方岚一句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让她看下去了,会死人的,而且死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第六十八章 异端徒生 方岚越想越害怕,偷偷地靠近了景鲤的身边,尽自己所能地压低了声音,在景鲤耳边悄声问道:“那个…景大哥,既然这一试都通过了,我们就没必要再看下去了吧,我还赶着进行去下一试呢,能不能…就算让我出去也行啊。” 景鲤一听方岚这话,有鉴于其脸上的表情和额头的汗珠,一下子就想到了方岚为什么这么慌张,不由得笑了两声,才悄悄对方岚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让师妹看到你给她搓背的那一段的。”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一句犹如鬼魅之音的话语在两人耳畔响起,方岚和景鲤同时一惊,方岚连头都不敢转一下,这声音根本就是在自己耳边,再加上幽幽飘来的一阵蔷薇香气,和景鲤退后半步不断摇头的表现,方岚就知道,自己可能正在历经从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那个…没什么,我就是和景鲤师兄聊一聊,想知道下一试的内…”方岚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狡辩之词还没说完,就被任如婳打断了。 “那,我刚听到的什么搓背,和你的第二试,有什么关系呢。”任如婳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而方岚依旧是不敢转过去面对她,自己是个修道之人,撒谎这种事可是自己最不擅长的事情了,要是真的和任如婳四目相对,恐怕说不过三个字就要露馅了。 “嗨呀,景大哥说同我有缘,准备约我一起去后山云泉池泡温泉,还特别热心的要帮我搓背,我一个修道之人,可受不得这种服侍,我就婉言拒绝了他,不过说起来云泉池不是一方寒潭么,怎么又变成温泉了?”方岚借机转移话题,扯起了其他的东西。 “这云泉池池底的地脉为冰火龙脉,十二年一交替,下一次变回寒潭就是明年了,不对,我在跟你说什么啊,你们两个能不能认真一点,尤其是你景鲤师兄,我们可是考官,你怎么好像是来开玩笑的一样?”任如婳下意识地先是替方岚解答疑惑,却是突然意识到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紧接着再想自己刚才好像是在以为什么生气的时候,却已经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景鲤和任如婳两人腰间的令牌上挂着的两簇铜铃突然开始叮当作响,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开口道:“外面出事了。” 景鲤迅速从怀中掏出了法镜开始操纵起来,准备将几人送出幽潮幻界,顺便还同任如婳说了一声自己已经作为副试官让方岚通过了第一试,任如婳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三人的身影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定霄楼之中,景鲤叫任如婳安排一下方岚前去第二试的地点,便踏入了传送阵之中不见了踪影。任如婳面色严肃的对方岚说道:“方岚,一会儿你从这演武场西门出去,向北行半里,会有接引弟子在那里告诉你第二试的详情,我还有要事,要先走一步了。” 任如婳转身便要离开,就在她转过身去的一刹那,方岚发现任如婳的印堂突然染上了一丝黑雾,方岚心中暗叫不好:“这一抹凶煞之气虽然轻浅难查,却给我一种如此阴翳的压迫感,这是大凶之兆,不行,我不能眼看着她涉险。” “任姑娘,看你神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实不相瞒,我观你印堂暗藏凶煞,这一行,你定然会遇到些麻烦。”方岚自然是不会告诉她是什么大凶之兆,只能先暗示一下让她提起警惕来。 “方才大师兄用铜铃传信,叫我们前往曲潇城,应该是之前迟来被我取消参与寻剑路资格的白家子弟,此事与你无关,你直接去第二试就是了。”任如婳稍作解释,却也不想让方岚参与其中,若是那白佟刻意寻衅,自己用武力解决就是了。 “不急,小道便随你走一趟吧,说不定还能帮得上点什么忙,至少,在传送阵里有一角衣袖给你牵。”方岚微微一笑,半调笑半认真地说道。 “呸,我才不需要你的袖子呢,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叫自己小道了,听着就像是那些时不时就来剑宫行骗的江湖骗子一样,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带你同去也无妨,只是一但发生了冲突,我会第一时间送你离开。”任如婳轻啐一声,倒也没再劝阻方岚,便扭头朝着传送阵走去。 在方岚十五岁那一年的某一天,起夜的方岚撞见了夜观星象的许天南,两人聊了许久,自此,方岚对卜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许天南自然也愿意倾囊相授,将自己的珍藏《天衍图》交给了方岚,只不过卜算一法最忌讳的就是为自己卜算,轻则折寿重则被天雷直接击散元神形神俱灭。 方岚随后而行,右手负在身后不断掐算着,白龙观中的师兄们既已修道便是与天地同修,自然是卜算不出什么东西,而方岚能接触到的人又是少之又少,渐渐地也就没再怎么为他人卜算过,至于张世旅为何能给方岚这种修道之人点破天机,也是一个鲜有人知的问题。 两人行至距传送法阵不过十步的距离时,方岚突然眉头一皱,眼前竟然出现了任如婳口渗黑血身中剧毒的场面,方岚不由得心头一颤,伸手便拉住了任如婳的左手,右手搭上了任如婳的脉门。 任如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岚抓住了一只手,还敢摸自己的手腕,便抽手准备教训一下方岚,谁知自己脉门被方岚按住,使不上劲,方岚瞪了任如婳一眼,说道:“老实点,别乱动。” 任如婳一听,便立刻如同一只被驯服的小猫一般,任由方岚给自己号脉。方岚把任如婳左右手都号了一遍,稍微放心了一点,心道:“心脉和其他四脏都没有中毒的意象,看来不是慢性之毒,那便好解,只是我出手干预,这祸劫可能就要由我来担了…无所谓了,我命硬,不过是个死劫而已,小场面。” 方岚松开了任如婳的手,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任如婳可不知道方岚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知道他稀里糊涂摸了摸自己的手,然后就当没事发生一样,可看他头上的汗珠,似乎也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便只能忍下了,随着方岚一起踏入了传送阵法之中。 脚下挪移之力再起,方岚这回倒是没等着任如婳来牵自己的衣袖,先手便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任如婳刚刚紧张地攥起来的小拳头,便被方岚舒展开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任如婳偷偷瞟看了一眼方岚,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便一同闭上了双眼,眼前光华浮动,却再没有那种恐惧感浮现,任如婳心中微微一讶,牵着方岚的手,便又稍稍攥紧了一些。 “你们俩,已经到了,睁开眼吧,还想牵多久啊。” 第六十九章 白家发难 “嘿,你们两个,已经到了,睁开眼吧,还想牵多久啊。”任如婳乍闻耳边一声带着些许调笑之意的声音响起,吓得她赶忙松开了方岚的手,望身侧挪了一步,无措的小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只能假装理了理自己耳鬓的头发,以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完了,完了完了…”杜弥一见任如婳如此反应,一边用右手手背拍着左掌一边怪叫道,方岚却是一笑,对杜弥施以一礼,随即开口问道:“杜大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急忙地召集众人?” 杜弥还在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听方岚这句话,抬眼看了一眼方岚,语气中含着一丝轻视,答道:“你?我看你气血翻涌未平,还有一魄有损,就算没有这些伤,你一个小先天境的修士,也帮不上忙,日前白佟重回白家,便带着自己的舅舅白膺年来剑宫兴师问罪,罗衣师兄已经前去出面应对,我传信叫他们来是为了以防万一,与你无关,你还是赶紧去参加第二试吧。” 方岚闻言,点了点头,不过并非是答应了杜弥回去参与第二试,而是知晓事情大概后下意识的动作,随即回道:“原来如此,那小道更不能走了,我之前与他那个让人生恶的弟弟也有些冲突,想必一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我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随便你,我们只需要在这楼中静观便可,看情形大概是不需要我们出手的,不过场面还是要撑一撑的。”话说完,杜弥散出一阵诡谲的气势,似有若无,可偏偏就是这种感觉总让人觉得自己背后有人一般,方岚瞬间收敛心神,才让这种感觉稍稍减退一些。 方岚来回观瞧了一番,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眼前正是曲潇城的大门,自己似乎是一栋酒楼顶上的露亭中,视野极佳,曲潇城中的每个角落都能尽收眼底,身后应该就是离云山了,只可惜离云山依旧是云锁雾缠,看不真着。 任如婳已经站在了亭边的雕栏边凭栏而望,方岚也上前两步,站在任如婳身边越三尺的距离,看着城中,眼见着城中小广场上黑压压一票人众,罗衣带着两名白衣剑从,身后是一群黑衣剑者。 而站在他们对面的,是另一群灰色武服的武者,一个个面色凶狠肌肉遒劲,袒露着胸膛,恶狠狠地对着剑宫众人叫骂着,而罗衣则是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带头的白佟,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叫之前那个女人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大本事,一句话就能取消我的参试资格。”白佟指着罗衣的脸,恶狠狠地说道,身旁站着一个一身青甲虎背熊腰的壮汉,看上去可比白璋之前带在身边的那个胡涛勇武多了。 方岚一手拂尘背在背后,左手则是置于腹前,目光锐如鹰隼,在人群中来回扫视,想要找出有可能的施毒者,可看着看着,方岚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泰狄?他怎么掺和进去了?”方岚心想道,眼见泰狄从一旁的人群中走到了罗衣身后,指着白佟的鼻子大骂,只是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泰狄到底在骂些什么,不过从白佟铁青的脸色上看得出泰狄言语不轻。 再回到广场上,原来是白佟不忿自己被取消资格,叫嚣着让其余与试者出来同他一战,以证明自己,一旁不那么好事的观众自然是不会出来首当其冲,毕竟他身边还站着一堆人呢,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便一个个都作壁上观,等着看他人出手。 而就以泰狄的性格,他怎么能容忍白佟在这里撒野,况且这也算是一个提升剑宫之人对自己印象的一个好机会,更何况自己身后站的可是剑宫的大长老,自己有什么好怕的?随即便两步走出人群,对着白佟骂道:“我当是山下的野狗饿疯了跑上山来乞食呢,吠得人心烦气躁,原来是你这个丧家之犬,真是晦气,爷爷我现在可正不舒服着呢,你可是要讨打?” 白佟对“丧家之犬”这一个词可是忌讳得很,如今连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敢这么侮辱自己,白佟又是一阵气急,一阵浮血涌上喉痛,险些再次血洒当场。 “好,有胆,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我可不杀无名之辈。”即便如此,白佟依旧是用阴沉的声音叫嚣到,似乎一点都不怕自己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暴毙而亡。 “哈哈哈,无名之辈,听好了,爷爷我叫泰狄,这个名字你可还记得?”泰狄哈哈大笑着,环抱双臂回了一句,而那白佟一听泰狄报上自己的名字,眼神马上一变,上下打量了一下泰狄,随后咬着牙说道:“原来是你!” “好啊,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你,我七弟白骁就是被你打断了双腿的对吧,没想到你还真有胆在这儿出现,来受死吧!”说完,白佟猛提丹田内力,一股透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白佟原本苍白的脸庞顿时红润了起来,枯瘦的身体也瞬间壮硕了几分,就想注了水一般。 “不错,有你爹半分气势,可惜你老爹杀孽太重,生下你们几个儿子不是聋就是哑,只有你这个天生血疾的大儿子还有个人样,不像你那个弟弟,男不男女不女看着就倒胃口。”泰狄冷眼看着白佟运起功体,口中不依不饶地一直嘲骂着。 “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你经不经得住我这个废人的一招!”说罢,白佟化拳为爪,猛然攻向泰狄,那速度和气势,与之前病恹恹的时候完全不同,就连远在半里外方岚,都能感受到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 眼见白佟双爪直袭自己的胸口,泰狄却是岿然不动,右手指尖突现一阵奇异波动,再回神时,一把张着血盆大口的虎面长斧已经握在了他手中,泰狄大喝一声:“来得好!”随即一沉腰,将斧刃竖挑而上,刃口的照眼寒光一看就知道这一斧子要是劈中,白佟肯定是一分为二了。 可接下来的一幕就连方岚都看呆了,白佟仅凭一双肉手,硬生生接住了泰狄的一记挑斩,斧刃与白佟双爪相接的那一刻,竟然碰撞出了火花! “什么!?”方岚一惊,便把目光聚集在白佟的手掌之上,只见其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暗红色的铁沙,其双手如同一幅钢爪一般,紧接着,白佟大喝一声:“喝啊!”便将泰狄连人带斧一起举起,一个旋转,甩出了几丈之外。 被甩出去的泰狄将手中巨斧劈入了脚下的土地,卸去白佟大半力道,终于是稳住了脚步,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是自己留下的两丈对长的斧痕,可见白佟这一掷也是力道千钧。 “有点意思,爷爷我小看你了,再来!” 第七十章 泰狄出手 泰狄动了动刚才被甩出去的时候有些拉伤的左肩,一抹渴战的神情映上他的脸庞,只见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右手又将巨斧提起,再次用斧上锐利的枪头指向了白佟,怒啐一声,便再次斩向白佟。 这一回泰狄可是长了记性了,心想这白佟虽然体质不佳,可白膺宗的绝学“血战决”的威力却是实打实地摆在了这里,即便是白佟天生血疾,运转起来也是威力惊人。泰狄巨斧横劈,意在避开其双手的限制,直击白佟看起来防守薄弱的腰际。 只是,现在的白佟实力已经是不弱于泰狄,甚至在气势上还隐隐有压制住泰狄的趋势,其双手之上流动的铁砂,被白佟的内力导引着,眨眼之间就化为了一双猩红利爪。眼见泰狄的斧刃劈斩而来,白佟猛然跃起,右脚一蹬斧面,竟是直直跃起了两丈有余,而反观泰狄这一边,虽然是略带试探的一斧,力道有所控制,可仍旧是被白佟这一蹬带了一个趔趄,险些失去重心。 而趁势跃起的白佟,抓准了机会,朝着泰狄一个猛扑,以恶虎下山之势直逼方岚近身,一旦白佟成功近到泰狄身侧,那泰狄的巨斧便再无发挥的余地,很可能落于下风。 泰狄也当然知晓此情况,肯定不能轻易给白佟近身的机会,只见他顺势将斧顶枪尖戳入脚下土地,随即双手紧握斧柄,腰身猛一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一脚踢向白佟下腹。 白佟的双爪显然没有泰狄的腿长,只能收回双臂护在胸口下,来抵御泰狄这凌空一脚。只是即便泰狄成功转守为攻,以自己的腿去硬撼白佟的铁砂臂甲,也是吃了不小的亏。 白佟借着泰狄的腿劲,一个后空翻落回了地面,而另一边,泰狄的一条右腿也是受了些皮肉伤,鲜血缓缓浸染了他的裤脚。 “有点东西,至少骨头够硬!”白佟落回地面之后,轻轻甩了甩自己的双手,还顺带着嘲讽了一句泰狄道。 “是爷爷我小看你了,现在,我可要动点真格的了。”话音未落,泰狄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就连他手边那柄巨斧,也一同消失了,远处观战的杜弥看见这一幕,眼睛微微咪了一下,仿佛闭上了眼睛一般,口中还悄悄念叨了一句:“好身法!” 就在泰狄突然消失的那一刻,白佟顿生警觉,脚下马步一分,一个转身一拳轰出,正砸在了身后落下的巨斧斧面之上,然而这一次,白佟却是没有成功卸除这巨斧之上的千钧之力,自己的拳头一砸上去,巨斧就连震都没震上一下,继续朝着白佟肩头劈斩而下。 白佟双眼微微一张,却是已经再无变招的时间了,泰狄巨斧无情落下,紧接着传来的表示一阵轰鸣,与满天沙尘。 “怎么样?那个什么白佟是不是败了?” “看样子是,这一斧子就算是铜皮武师都只能避其锋芒,那个白佟不过洗髓期,竟然还敢赢接这一招,只怕是不死也要半残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场中烟尘散去,露出了一个半跪着的身影,只见白佟肩头聚集了厚厚一层的铁砂,四周又如水流一般落下了六七根沙柱,插入了其脚下的土地,显然是讲这一斧硬挡了下来。 而立于一旁的泰狄额头一个豹子一般的黄色符图慢慢消散,想来这便是他方才爆发速度的力量来源。 “嗯?杜师兄,你看见了么?”任如婳也是注意到了泰狄头顶的符图,只是她并不认得,便叫了一声杜弥,想看看杜弥是否清楚泰狄所使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功法。 “我看到了,似乎是一种奇异的图腾,像是兽宗的寄魂法,通过自己驯养的异兽来增强自己的能力,可是看他也并非驯有异兽的样子…”杜弥也着实没有见过泰狄所用的功法,最后只能摇了摇表示自己不知道。 方岚看在眼里,却同任如婳和杜弥一样,满脑子都是问号,心想:“我看了那么多武学典籍,虽说没学会,但是也至少见到后认得个大概,可泰狄用的这是什么功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容不得方岚多想,场中战势再起,泰狄一抽斧柄,欲趁白佟还没缓过劲儿来再攻,可这一抽,斧柄却是纹丝不动,泰狄仔细一看,原来是白佟的铁砂已经化作砂藤一般,死死缠住了泰狄的巨斧。 “呵呵,中计了吧?”半跪着的白佟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随即便是突然暴起,覆着铁砂的右拳狠狠轰向了泰狄的腹部,泰狄一时反应不及,这一拳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泰狄的肚子上,凶狠的拳劲让泰狄顿时一弯腰,呕出了一口鲜血。 “看来胜负已分,接下来白佟肯定是更加嚣张跋扈,看来我不出面不行了。”任如婳一见泰狄中招,便觉得胜负已分,将刚才靠在阑干旁的巨剑昆仑霸解背回了背上,准备前去出面。 “不对啊。”方岚此时却是出声了,而且还是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啊,这不对啊?”方岚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之中,不断否定着眼前所见。 “不对?有什么不对?方岚,你别是看傻了吧?”还没走出两步的任如婳被他三个字又叫了回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方岚,问道。 “任姑娘你有所不知,泰狄曾与我说过,他与我一样是内家练气修士,可到现在他用的都是外家拳脚和蛮力,没施展过一点内家功夫。”方岚皱着眉头摸着下吧解释道。 “什么?你说他是内家练气修士?他这力道和拳脚可比大部分外家武者都要强得多啊。”杜弥也是惊呼了一声,说道。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啊。”方岚说道。 就在三人疑惑的时候,那刚才吐了一口血的泰狄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玄异吸力,白佟察觉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右拳已经被泰狄牢牢吸住了,就如同自己刚才用铁砂束缚泰狄的巨斧一般。 此时,泰狄缓缓抬起头来,嘴角还留着两条血迹,微笑着看着白佟说道“你这一拳有点疼啊,怎么,想抽身?可以。”虽然泰狄已经很努力在微笑了,可惜在白佟眼中,这个笑容了比恶鬼还要狰狞。 泰狄刚说完可以二字,就猛低一挺胸,泰狄顿感手臂上传来一阵雄浑巨力,再下一秒,自己已经被震飞到了空中,右臂传来的钻心剧痛让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右臂骨骼可能已经寸寸碎裂。 泰狄右手窝向了被铁砂缠住的巨斧斧柄,使劲一拧,将已经开始流失力量的铁砂震散,将巨斧抽回了手中,同时眼睛一瞄半空中的白佟,眼神一冷,大喝一声:“受死吧!”便斧刃一撩一挑,迎向了下落的白佟。 就在白佟即将被腰斩的这一刻,一旁白佟的舅舅出手了。 “小子,胜负已分,你还要伤他性命?” 第七十一章 毒心狠手 白膺年见白佟落败,而泰狄却还不依不饶要夺其性命,终究是站不住了,右脚一勾竖在一旁的长枪,长枪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入白膺年手中,白膺年随手一划,一道枪影直迫泰狄,另一只手血光涌动,将半空中的白佟吸回了自己身后。 泰狄见白膺年出手,心中不敢大意,提斧便挡,还没等泰狄摆好架势,一旁的罗衣表示一剑迎出,而白膺年的枪芒与罗衣的剑锋乍一相碰,瞬间便溃散了,想来是白膺年虚张声势,意只在救下白佟。 泰狄翻身落地,眯着眼盯着白白膺宗,脸上的表情就仿佛是写着不悦二字,冷笑着开口道:“哟,怎么,我们小辈之间的事情,你一个长辈也要插手?” “就因为我是白佟的舅舅,我才不能让你如此伤其性命,况且胜负已分,你还是不依不饶,小小年纪,心肠倒是够狠毒。”白膺年倒是并没有太激动,白佟被他救下后也是随意扔在了身后,交由自己的手下去照顾。 “心肠狠毒?呵,这心狠手辣,我可比不过你的好外甥!”泰狄撩开了自己上衣的内衬,一个紫黑色的拳印赫然烙在了泰狄的胸口下,看上去不仅是力道所致,还有几分毒伤的样子。 “嗯?”白膺年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眼泰狄腹上的拳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好小子,原来还是个练内家的,藏的够深的,不过你挨了我这一拳,接下来可就拦不住我了。”白膺年身后,白佟阴恻恻的声音传来,白佟被一个兵差架着走了回来。 泰狄也知道,白佟祭炼的铁砂之中,恐怕是淬了什么毒物,自己的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脚步也有些虚浮,左偏右晃摇摇欲坠。 罗衣余光一扫,也看出了泰狄状态有些不对,随口换了一声:“韩成,扶他去找景鲤师弟。”其身旁的一名黑衣剑从转向了罗衣一欠身,扶着泰狄正欲离开,却听得身后一声冷哼。 白佟越看泰狄是越生气,右手一掐中指,一枚砂丸暴射而出,直袭泰狄后心,其动作隐秘,就连罗衣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噹…”一声清脆的金铁之音响起,砂丸化为了一阵青尘,散在了方岚面前三尺处,不过真正挡下它的,是方岚面前三尺的任如婳。 而白佟身旁的白膺年,也是眉头紧锁,他也没想到白佟竟然会对着一个一个受伤之人的后背出手,心中不免一阵失望,白家世代戎兵,这种卑劣的手段是白膺年最看不起的,可偏偏使出这种手段的人,却是自己的的亲外甥。 “白佟,你…”还不等白膺年说话,白佟却是摆了摆手,指了指任如婳,说道:“舅舅,就是她!”白膺宗深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走向了任如婳,冲着任如婳和罗衣一抱拳,开口说道:“今日贸然来访,是本督唐突了,只是我外甥不明不白地被取消应试资格,我这个做舅舅的不能袖手旁观,还望二位能给个说法。” “要说法?好,本姑娘给你,你这侄儿天资平平体质羸弱,就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入我剑宫?”任如婳一手执剑,冷眼看着白膺年,言语间丝毫不留面子。 白膺年闻言,也是微微一愣,转眼看了一眼白佟,自己的外甥一脸不服的样子,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虽然白佟体质稍弱,但是再稍加调养个两年,也就无碍了,至于天资平平,就有些过分了,方才白佟也展露了一翻身手,这两下子,也只能算天资平平么?” “白督军,不是我罗衣不近人情,你军中,可能容得下一个就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的兵士?这若是打起仗来,岂不是拖泥带水,如何取胜?”罗衣想让白膺年换位思考一下,也许就能理解一下自己给出的理由。 “这…原以为只有我军中是铁血纪律,没想到在这剑宫也是规矩森严,那既然如此,可否看在我同贵宫主的一点交情上,在给他一个机会?”白膺年已知自己理亏,只能再打感情牌了,搬出了自己与剑宫宫主的一点微薄交情,可见他为了自己这个外甥也是拼了老脸了。 罗衣闻言微微一欠身,说道:“很不巧,近日宫主做客祭海神坛,这寻剑路与试一事,皆是由我负责,我不能开这个方便之门,还请见谅。” “你!…好,好个惊云剑宫,佟儿,我们走,这漫洲四大山门,不只你一个惊云剑宫!”白膺年怒发冲冠,只是他年纪大了懂得隐忍,若是换成二十年前,恐怕已经动起手来了。 白膺年大手一挥,便率部众准备离开曲潇城,而一旁久未开言的白佟,就没有白膺年这份隐忍之心了,就见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拳,全身不住地颤抖着,方岚察觉到了白佟的异状,右手拂尘一拧,准随时准备出手。 可是,方岚万万没有想到,白佟抬起头时,却是在脸上堆满了假笑,笑着说道:“看来,是我与贵派无缘了,既然如此,我白佟,也不多打扰了,告辞。”说罢,便一甩衣袍,随着白膺年离开了。 “算他识相,再在这儿胡搅蛮缠,我就狠狠教训他一番,咳咳…”任如婳还准备再羞辱他一番,可没想到话刚说了两句,就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角一丝乌黑的血迹触目惊心。 “任姑娘!”方岚突然响起了自己脑海中一直闪过的那个画面,一个箭步窜到任如婳身边,轻轻扶住了她的肩膀,任如婳捂着胸口,抬头看了一眼方岚,开口说了一个字:“方…”随即便昏了过去。 “任姑娘,任姑娘!”方岚不停呼唤着她,一边替她封住心脉,罗衣和竟鲤见状,也赶紧贴到近前,竟鲤赶紧抓起任如婳的左手,抬手一号,脸色瞬间一变,扭头对罗衣说道:“寒疆蛊毒!” 第七十二章 变废为宝 方岚和罗衣一听景鲤报出的四字奇毒,心头也是一紧,寒疆蛊毒和一般的毒不同,它是“活”的,所以基本上中毒之人,都是药石罔效,只有下蛊之人,才有对应的解蛊。 “景鲤大哥,你确定吗?寒疆可是距离我们十万八千里,怎么会传入大崇?”方岚一边探查着任如婳的鼻息脉搏,一边有些焦急地问道,虽然不知道是何种蛊毒,可他从罗衣的脸色和景鲤紧张的神色看出,这毒毒性剧烈,任如婳有性命之虞。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能确定这是寒疆蛊毒,大概半年前,我去过一次寒疆,也曾经身中过蛊毒,对这种紊乱的脉象很熟悉。”景鲤语气轻松地说着,确实让一边的方岚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方岚看着景鲤那张称得上精致漂亮的脸蛋,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没想到景鲤还有这种经历,而且还能这么轻松地提起,不可貌相,不可貌相啊。” 而罗衣虽然心中也很紧张,在意师妹的强势,不过自己作为大师兄,还是要稳住,谁都可以慌,但是自己一定不能慌。 “景鲤,你可有什么办法解除或者抑制师妹毒伤的法子?”罗衣故作镇定地问道。 “这…哎,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太有效的办法,只能先为师妹加护心脉,尽量争取一点时间,只是这毒毒性猛烈,要尽快找到能解毒的办法,要不,去问一问宫主?”景鲤先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良方。 而罗衣其实也知道景鲤九成九是没什么办法的,所以还没等景鲤说完,他就已经站起身,对景鲤说道:“宫主还在闭关,想来一时时难以出关,这样吧,你现在就带着任师妹去西南一百三十里的无恙山找一个叫梅半医的,他原本是萍水丘的名医,尤善毒术,与我有些交情,也许他有办法,我去追那个白佟。” “好嘞!”景鲤闻言,赶紧行动起来,准备再化木舟带任如婳寻医。 罗衣随后又转向了方岚,虽然幻界之中相识,可现实中还是陌生的面孔,罗衣对方岚叮嘱道:“那个…方岚对吧,这第二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也赶紧去找接引弟子,误了时间,可就直接取消资格了,我先走一步。”说罢,便运起轻功,朝着山下追去。 方岚闻言恍悟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完成寻剑路,所以眼看景鲤要将任如婳放上木舟,长叹一声正欲离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了一声:“景大哥且慢!” 景鲤刚把任如婳抱上了木舟,正准备驭舟离去,却被方岚这一嗓子叫住了,他先是一愣,随即开口问道:“怎么了方岚,你还有什么事?” 方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脑海中回忆起自己跟来的原因是什么。 “好像有什么不对,我方才给任如婳卜这一卦,虽然是凶卦,可是却暗示我若随行可化中庸,可现在的情况怎么看来也非是中庸之相,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因果未结。”方岚皱着眉头思忖着。 “我不知道该说你蠢呢,还是说你傻,你忘了之前你收起来的那样东西了?”就在方岚思绪纠结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了芊芊的声音。 “我收起来的?什么东西?”方岚虽然不知道芊芊在暗示什么,却已经是迅速地在身上摸索起来,什么怀中袖袋腰间都摸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随即方岚双目一闭凝神聚气,开始检视起识海中的东西。 “空的瓷瓶,凰血保心丹也用完了,这是什么…废纸符…这哪里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啊,我说大姐你别卖关子,这可是救命的事。”方岚将识海中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取了出来,随手准备丢弃。 “哎哎哎!就是那个!那个纸团里!”芊芊大叫着,阻止了方岚准备直接扔到街边的“垃圾”。 “纸团?”方岚从一堆杂物里挑出了那个符纸球,缓缓地打开了它。 “原来是这个!我都忘了我收起来了……不,应该说我没想到它还在。”方岚对着这个纸团激动地叫出了声,一旁的景鲤原本看着自言自语的方岚已经很不解了,突然又这么一惊一乍的,给景鲤吓得一个哆嗦。 “我说方岚,你到底要干嘛,你不说我可走了,任师妹的强势可拖不起!”景鲤的言语之中已经有了一丝怒意,显然方岚这种神经质的行为就连温柔稳重如斯的景鲤都有些不悦了。 “有!有有有,景大哥,你看这是什么。”方岚一面将手中符纸包着的东西递到了景鲤眼前,一面赶紧询问着芊芊:“我说大小姐,你快告诉我这该怎么用。” “还能怎么用,口服呗。”芊芊回道。 而景鲤看见方岚手里的东西,更是眉头紧锁,抬起头看着方岚,用已经有些森寒的声音说道:“方岚,你要是再跟我卖关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方岚没想到景鲤非但没认出自己手里的东西,反而更加生气了,赶紧解释道:“景大哥,你别急,这个是蛇信珠的碎片,也是我从幽潮幻界中带出来的,是蛇母的本命法器,听她说可以辟百毒,如今虽然碎了,但是也应该还有效果。” 方岚说完,便挑出了不小的一块儿碎片,双掌一揉,便将其搓成了粉末,又从识海中取出了虎丘送自己的葫芦,用葫芦里的泉水喂任如婳服了下去。 景鲤在一旁,号着任如婳脉,见其脉象在服过了蛇信珠粉之后,确实稳定了不少,微弱的气息也恢复了不少,赶紧一改前态,抓着方岚的手,激动地说道:“方岚,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东西…” 方岚赶紧阻止了景鲤,用一副认真的表情,对景鲤说道:“景大哥,这蛇信珠粉虽然有效,但是毕竟已经残损了,效果也很难估计,你还是带着任姑娘再去看一下大夫为好。” “好,我这就去。”景鲤一点头,转身跃上飞舟,载着昏迷的任如婳远去了。 方岚说这话其实是为了尽快支开景鲤,毕竟自己在他面前从识海中掏出了那么多东西,景鲤当时没发现就已经是奇迹了,所再容他细想,指不定就要盘问起自己来了。 “噹…”一声清脆的钟鸣,把方岚从刚刚救人一命的满足和喜悦之中拉了回来。 “糟了,要迟了!” 第七十三章 万剑书阙 一声悦耳钟鸣从曲潇城另一边的钟塔传到了方岚耳中,预示着第二试即将开始,方岚再顾不得其他,运起风法飞屋踏檐而去,一路上嘁哩喀嚓,不知踩坏了多少琉璃玉瓦。 “第二试即将开始,请各位稍等片刻,两位主试官正在准备,不时将开启第二试。”方岚落地之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心说还好赶上了,便在人群中寻找起泰狄的身影,之前他被白佟暗中施毒,虽然没有任如婳那般严重,可方岚也担心万一或轻或重地影响了他,那自己的分金朴玉,可就得再花大价钱了。 正在人群之中探身寻人的方岚,肩膀突然被大力一拍,紧接着耳边就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方老弟,找谁呢?是不是在找我啊,哈哈哈…” 方岚猛然回身,映入眼帘的表示泰狄大笑着的面容,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显然毒伤并未痊愈,可是依旧没能影响到他乐观的心态。 “泰兄,吓了我一跳,我还真是在找你,你强势如何?看你脸色似乎还是有些苍白。”方岚拍了拍胸口,嘴角勾着一抹笑容,询问着泰狄的伤势,显然看见泰狄如此状态他已经很满意了。 泰狄一听方岚如此关心自己,心里面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便挺起了胸膛,使劲拍了一下,然后竖起大拇指说道:“就凭我这体格,区区小毒奈何我不得,刚才他们送我去解毒的路上,我就已经好了,就是自己解毒内力消耗有点多,所以脸色看起来才不太好吧,没事,小意思,倒是我听说你拿了这第一试头名,可以啊,不愧是我泰狄的朋友。” 泰狄一手搂着方岚的肩膀,另一只手种种拍了两下方岚的胸口,虽然没把方岚拍吐血,但是也足矣让方岚确定泰狄的伤并无大碍。 “哪里,只不过是碰巧进入了一个简单的幻界罢了,这重要的是第二试的排名以及第三试的剑胎,这两样非大气运和大能之人不可得,想必在这两试之上,泰兄你必能大展拳脚。”方岚说的的确都是实话,泰狄虽然面色苍白,却依旧掩不住其福相与眼中锐光。 “哈哈哈,方岚,我就喜欢听你说这大实话。”泰狄拍了拍方岚的肩膀,显然方岚的话让他十分受用。 “对了,泰兄,你用的是什么奇门功法,我怎么未曾见过…”方岚话还没问完,炎彦和太寒两人从接引弟子身后的“万剑阙”之中走了出来,炎彦扬声宣布道:“第二试开始,现在,剩余的二十二人,依照第一轮的名词,两人一组,进入‘万剑阙’之中,选择一本剑宫基础剑法,每一轮选择时间为两柱香的时间。” 炎彦洪亮的嗓音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泰狄也没听清方岚的问题,便对方岚说:“方岚,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再说,这第二试我可不会输给你了,哈哈。” “现在,第一组方岚,泰狄!”炎彦喊道。 “走走走!”泰狄一听叫到自己的名字,揽着方岚挤开众人便朝着阙中走去,而一头雾水的方岚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第一试的次名,就是泰狄,如果不是因为任如婳的一颗珊瑚珠,恐怕自己即便不让,也很难胜过泰狄。 两人肩并肩走过了炎彦和太寒身旁,一同朝着书阙正门走去,书阙的门比起其宏大雄伟的楼体来说,显得有些不协调,宽仅容两人并肩而行,高甚至要方岚低下头走才不至于磕着脑门。 走过了门廊,两人来在了一个宽阔的大厅,摆放着一张古旧的小书案,虽然有些岁月的痕迹,却是一尘不染,看起来应该是经常有人使用的样子。 正对面是三扇门,每一扇门上都有一个字,分为“天、道、人”三门,泰狄用手肘轻轻一怼方岚,轻声说道:“方岚,咱们是不是直接去天字?一般来说天阶应该是最顶级的吧。” “我看未必,方才炎彦都说了,叫我们来自己寻一本剑宫的基础剑法,怎么可能分什么等阶,况且这‘人’字暂且不论,这‘天’与‘道’两字之间,又怎么分得出高低呢。”方岚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还有这种说法,那既然都是同样的基础剑法,还有什么必要分成这三门呢,干脆都摆在地上让我们随便挑一本不就好了?”泰狄的思想依旧是那么单纯,在他的眼里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呈现。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后面还有更高级的书库之类的,总之我们能接触到的,应该就只是基础剑诀,我身为一个道士肯定选‘道’门了,你呢泰兄?”方岚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提示,便索性选了和自己相关的大门。 “我嘛,我想想,哎,我还是觉得这‘天’门适合我,那咱们俩一会儿见吧。”说罢,泰狄抬手推开了‘天’门,方岚想趁机瞟一眼门中景象,却是如同一间无光黑室一般,看不到其中光景。 “诶…”方岚正想开口,没想到泰狄‘噌’的一声便钻了进去,随后大门便‘咚’的一声关上了,留下方岚一人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凌乱。 “不是,非要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么,罢了罢了,不过是选本剑诀,还怕什么阴谋陷阱不成?”方岚管不了三七二十一了,两炷香的时间可是眨眼就过,自己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方岚推开了‘道’字大门,一阵咯咯吱吱的刺耳声音传来,伴随的一阵灰尘落下,显然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方岚进门后便是几个书架摆在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不少或新或旧的书籍,方岚走上前一一翻阅。 “还真是道门没落啊,且来看看这儿有什么我没读过的剑谱吧,我瞅瞅…太极剑,好东西,不过竟然是残本,可惜可惜,这一本呢…两仪剑法,的确都是些基础货色,早知道应该选另外两间的。”方岚有些懊恼,尽是些自己看过的,即使偶尔有些自己未曾翻阅过的,也都是些残章。 就在方岚翻阅了大半剑诀,依旧一无所获的时候,方岚突然看到了角落里的一本布面书籍。 “这是?!” 第七十四章 剑乐清吟 方岚猛然间发现一本白缎面剑诀躺在角落的一张书案上的一堆破损古旧的书籍之中,只露出了一角,却也足够与众不同,方岚将覆盖其上的一干书籍全都拿开后,终于是让这本剑诀重见天日了。 “怎么是本《五音》…我说怎么和其他的不一样呢,这剑诀之中,怎么会有一本乐书呢?”方岚随手翻开了这本薄薄的乐书,却只有一张纸掉了出来,书中再无其他内容,方岚放下了书封,捡起了地上的那一张泛黄的书页。 “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大雅无曲,大巧不工。”书页的正面只有十六个字,却是道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内涵。 这十六个字方岚翻过来调过去读了几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字中玄机,便讲书页一翻,想看看书页背面有什么。 “音分五律,皆为人心之回响,剑声亦有五律,尽是剑道之真意。”开篇二十四字,却是让方岚心头一喜,暗道:“果然是一本剑诀,继续看下去。” “第一卷《宫卷》,宫为五音之君,应脾脏,声漫而缓,为大道之音,应剑道之始,剑心之始,则由脾生,得控脾气,则可寻剑心。”书页上如是写道,幸亏泰狄没有和方岚一起来,不然这一屋子大道玄意,他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而方岚就不一样了,启蒙读物便是《道德经》,这种晦涩的书籍还正符合他的口味,一字一句地读起来都仿佛回到了白龙观的书斋之中,方岚这时候,还有些想观中的师兄们了,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些天,他们想不想自己呢。 越想越出神,两炷香的时间就这么耗尽了,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方岚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剑诀却是不能再换了,方岚将书页夹了回去,带着剑诀走了出去。 方岚刚走出了书阙,就看见泰狄已经捏着一本剑诀,脸上却是写满了失落两个字,甚至都没注意到方岚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方岚走到泰狄左手边,手肘轻轻一磕泰狄,轻声问道:“喂,怎么了泰兄,看样子,那‘天’字屋中,并没有你想要天阶功法啊,哈哈哈。”方岚说着说的,看着泰狄吃瘪的表情,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泰狄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一看方岚幸灾乐祸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瓮声瓮气地咕哝道:“我都已经这么难受了,你还来给我添堵,你是不知道,那‘天’字屋里,一共就只有十几本剑诀,一本本都是装订得可华丽了,一开始可把我高兴坏了,可我一翻开,一半都是无字天书,本来就没几本,一下子少了一半可以选,哎…” “那不是还剩下一半呢么,怎么,另一半里没有你看得上眼的?”方岚眼珠一转,问道。 “嗨,你更别提了,剩下的那几本有字的,不是什么名字看上去凌厉霸气,一看招式就和锻炼身体一样的儿戏剑诀,就是什么只讲剑理没几式招式,实在是没我看得上眼的,时间一到,我就随便拿了一本出来了。”泰狄把自己带出来的剑诀直接丢给了方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哟,真给我看啊。”方岚接过泰狄丢过来的剑诀,轻轻掂量了一下,显然和自己的那本“一页书”不一样,内容厚实,装订讲究,看着就不像泰狄所言的那般不堪。 “看吧看吧,我刚已经翻过一遍了,没什么值得隐藏的。”泰狄摆了摆手,示意方岚随便看。 “那行,反正等其他人选完,还要不短的时间,要不,你也看看我的?”方岚将自己带出的那本《五音》在泰狄眼前晃了晃,泰狄眼睛一亮,一把夺过,打开来却只有一张书页,而且还净是些大道玄玄,泰狄没看了一眼就捂着脑门把剑诀还给了方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行,唉呀妈呀,脑瓜子疼,脑仁疼!” 方岚白了一眼泰狄,摇了摇头,心说朽木不可雕也,便打开了泰狄的那本剑诀。 泰狄带出的那一本《三问剑诀》,确实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法,这也正是这剑宫第二试的安排。剑宫三试,第一试为试心,第二试则为试剑,第三试为试缘。试心者,只有心怀正气不入歧途之人才有资格踏入剑宫;试剑者,就是由与试者在万剑书阙之中选一本剑宫基础剑诀,在三天时间内参悟修炼,于第四天在演武场比斗,决出排名,而第三试,就会由炎彦太寒二人带领余下的与试者,前往吞剑古墓,寻找剑胎或是一份机缘,最终评定,便是由第二试的排名与第三试的收获所决定的。 方岚很快便看完了这一本剑诀,毕竟剑理浅显易懂,对真气也没有特别高的要求,即便只是看一遍,方岚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一本剑法的大概,将剑诀还给了泰狄之后,最后一组与试者也从书阙之中走了出来,炎彦便继续宣布起接下来的安排。 “现在,每一位与试者都拿到了一本剑宫的基础剑诀,接下来的内容,便是在三天之内,参悟你们手中的剑谱,于第四天之后,在演武场比斗,决出排名,比斗的内容,就是只允许使用自己挑选到的剑法,点到即止,不得伤人性命,否则视为犯规,取消资格。”炎彦说完,便扭头走了,而太寒微微一欠身,补充道:“这几日就请各位下榻城中宁武楼,四天后在城东南演武场进行比斗,希望各位好好修习,演武场随时对各位开放。” 话说完,太寒也一转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留下了一众与试者,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泰狄把剑诀揣入怀中,叫了一声方岚:“方岚,走吧,先去吃点饭,我这一中午可滴水未进,可把我饿坏了。”说罢,便走向了街角的一间餐馆,方岚将自己的那本书也揣进了怀里,三步两步跟了上去。 “对了,泰兄,我之前看你用的是一柄巨斧啊,这剑法?你怎么用啊。”方岚和泰狄举杯对酌,互相询问着心中的问题。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惊云剑宫,有的可不止是剑法,还有一位我们还没见过的外门长老,然戟蒋鹤画,他的长兵可是当世顶峰,我来此,就是为了向他学武。”泰狄如是说道。 “嗯?泰兄你不是说你有老师了么,怎么,还来这剑宫拜师学艺?” “他是我的老师,并不是我的师父,况且来这里拜师学艺,也是我老师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这我就了解了。”方岚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却是又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泰兄,你的功体…” “方岚!” 第七十五章 茶余修剑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声略带阴柔的男声响起,打断了方岚与泰狄两人的对话,方岚一回头,却见来者黑衣黑裤,怀中一只白猫慵懒地打着哈欠,身后跟着一个精壮的汉子,目光凶狠地看着方岚。 “哦?原来是白璋,刚才你大哥来找事的时候,不知道你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又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方岚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打趣道,虽然他和白璋算不上什么仇家,不过鉴于他之前白佟前来寻衅时候没有出现,方岚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是我在躲他一样,如果不是我在幽潮幻境之中浪费了太多时间,还能容他如此丢我白家见面?况且我必行也不是来同你斗嘴的,你把这个,交给那个红衣长老。”白璋说话见,朝方岚丢过去了一个黑色的小瓶子,塞着一个小红塞,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儿。 “这是什么?”方岚接过来瓶子后晃了一晃,听着瓶子里传来的沙沙声响,听上去是什么粉末。 “白佟的命蛊虽然不是天下奇蛊,却也不是一般医者可解,这是我们白家的蛊王屑,可以化解他的命蛊之毒。”白璋解释道。 “蛊王屑?”方岚正要打开瓷瓶一看真假,却被白璋出声制止了。 “这蛊王屑一旦得见天日,就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可用了,你若是现在打开盖子,我可没有第二份给你。”白璋所言不似有假,方岚也没再怀疑。 “我倒是想知道,你和你的那个大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现在又送听上去就很珍贵的解药来,为的是什么?”方岚虽然心安理得的收下了白璋送来的解药,不过这其中缘由还是要问一问的。 “很简单,我不希望因为他影响到我在剑宫的修行,就这样吧,我还要去修习剑法,若是日后在擂台之上遇见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至于你旁边这位,倒是有点与众不同的熟悉味道。”白璋一转身便带着几人离开了,方岚又看了看手中的瓷瓶,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便把瓷瓶收了起来。 “我说方岚,你和这白家之人倒是来往密切,得罪出一个死敌,现在竟然还有人帮你。”泰狄在两人说话时就在那里一个人自斟自饮,现在白璋终于走了,可算是有机会和方岚说话了。 “帮我,这话从何说起呢,他都说了,这解药为的是不影响他将来在剑宫的修行,我能有什么好处?”方岚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一句。 泰狄摇了摇头,只叹一声方岚太单纯,随后又是一杯酒下肚,这才同方岚讲道:“方岚,他把这解药给你,就已经是有意在接近你了,不然他为什么不自己交给其他长老,要你去送呢?” “这…”方岚确实有些发懵,泰狄所言字字在理,白璋为什么不自己去而要托他方岚代行呢? 泰狄见方岚迟疑,便用手指轻敲着桌面,继续解释道:“不知道了吧,这第一点,就如他所言,可以缓和他作为白家之人同剑宫的关系,而第二点,交给你去,同样不会影响到第一点,并且还能和你拉上一层关系,他何乐而不为呢,就凭你在山下客栈那一手摘叶飞花的暗器,也足以让他记住你了。” 方岚挠了挠头,暗叹自己不通世事,如此简单的人情事理自己都看不清,以后这江湖,可是难走的很。方岚赶紧端起茶杯,敬了泰狄一杯,说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人情世故一道,我还要和泰兄多学些,来,泰兄,我敬你!” 泰狄倒也不在乎方岚以茶代酒,只要有人陪自己喝酒陪自己说说话,他就很满意了,酒过三巡,泰狄喝的有些多了,便自行回到了剑宫安排的客栈休息,而方岚却是闲来无事,便朝着成东南的演武场走去,自己带出的那一页剑谱,自己还未加详看,这三天时间说多不多,说少越不少,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修习才是。 吃饱喝足的方岚脚步也快上了许多,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演武场之中,眼见四下无人,方岚便有些奇怪,心说:“照理说虽然剑宫给了三天时间,这半日算是富裕出来的,可也不应该没有一个其他武者啊,难道这世家子弟都这么懒散么?” 方岚正想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钻出来了一个素衣老者,住着一柄桃木杖,颤颤巍巍地朝方岚走来,等两人相距不到丈许时,才开口道:“这位小公子,可是来演武场修习的?” 方岚一抬头,对上老者慈祥又堆满了笑容的脸,赶忙一欠身行礼,答道:“正是,只是不知为何,这演武场之中一个武者都没有,难道我是第一个来的么?” 老者发出了几声轻轻的笑声,对方岚说道:“小公子,这演武场的外场,是用来给你们三日之后比斗所用,又怎么可能让大家在这无遮无掩的广场上各自修炼剑法,这样一来,岂不是容易让有心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么。” “那我们应该去何处修习?”方岚如是问道。 “小公子随我来吧,我带你去演武间。”老者慢慢转回身,引着方岚朝着墙边几间小屋走去。 “敢为如何称呼前辈?”方岚见老者虽然身形佝偻,走路颤颤巍巍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的模样,却能隐隐在其身上感受到一阵莫名的亲近之感,便不自觉地问道。 “呵呵呵…我只不过是个看门的老叟,名姓不值一提,你若要是真想知道的话,就叫我门叟便可。”老者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和他羸弱的身形有种极不协调的感觉,走在方岚身前一丈左右,虽是轻声低语却是字字传入了方岚耳中。 “那好,我便称您门叟前辈,前辈,前面这几间小屋,难不成就是您口中的演武间?”方岚问道。 “正是,那前三间已经有人使用了,这第四间还没有人,进去之后第一个房间便由你所用。”门叟缓缓说道。 “这…”方岚看着这长宽都不过十丈的几间小屋,心中有些不解,问了一声门叟:“门叟前辈,这演武间是不是小了点,听您的意思还要与他人公用一间,那岂不是连伸展拳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呵呵呵,你进去就知道了。”门叟住着木杖在第四件小屋前站定,下巴轻轻一抬,一示意方岚赶紧进去。 “前辈,要不我就在这演武场上练吧,我不怕有心人注意。”方岚思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在这宽敞的广场上修习,即便有人偷看,自己也不在乎了。 “别废话,进去。”门叟突然语气一冷,桃木杖轻抬一点方岚后腰,方岚就如同被弹射出去一般,飞进了演武间之中,等方岚缓过神来,已经是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了。 “这老头子…哇?!” 第七十六章 先过三招 方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眼前的景象不是虚幻之景。 在方岚眼前,是一个比外面演武场还要宽阔上不少的场地,一排排兵刃摆放在架子上,靠在墙边。在演武场最角落还有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屋中茶案书桌齐全,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音乱声,确实是个修习的好地方。 方岚径直走向了木屋,顺便还看了看兵器架上的各样兵刃,各个都是精钢打造,不愧是名门大派,安排得如此周全,就连方岚拿到手中,都忍不住要赞上一声:“不错!” 方岚走到了书案前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了《五音》剑诀,恭恭敬敬地摆在了桌案上摊开,继续从自己之前的读到的地方往下读。 “五音者,宫为君,百兵者,剑为君,宫调,则和剑之道鸣。遂知欲闻剑道,则要先听剑声。”方岚轻声读着书页上的一字一句,再将这一字一句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地揣摩着,眉头上慢慢涌上了喜忧参半的神色。 喜在方岚确信自己选到宝了,而忧则是因为方岚从来没听说过剑声这个词更不可能懂得这书中所述根据剑声而衍生出的剑道之理。 方岚赶紧继续往下看,寻找着剑声究竟为何物。眼睛刚刚才往下挪了一点儿,就寻着了这样一行字:“剑之初鸣,为破风之音,风声清脆而利,则为肃杀之音,风声清逸而柔,则为绵转之意……”书中详细记下了种种剑鸣,方岚看得津津有味,不觉已经深夜了。 日落月升,夜风袭来,将刚刚阅完剑诀的方岚吹得一抖,方岚伸了一个懒腰,饮了一杯手边的清茶,自顾自嘟囔了一句:“奇怪,这一页书怎么能看这么久,还有,这茶是哪来的?” “哟,方岚,你总算醒了,没想到你看书能看得这么认真啊,我可都来了一个时辰了,你头都没抬一下,这茶,都凉了四五回了。”泰狄的声音突然从方岚耳后传来,方岚一回头,就看见泰狄在茶案之前捧着那本《三问剑法》研读。 “你什么…不是,你怎么来了?”方岚下意识就要问泰狄什么时候来的,可一想泰狄刚刚才说了他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便改口问他为什么来这儿。 泰狄把剑诀往茶案上一扔,扭转身来对着方岚说道:“我刚睡了一觉,酒劲都过去了,你别说,这儿的酒还真不错,没后劲儿,对了,在酒楼你问我什么来着?” 方岚放下手中的书页,端起茶杯坐到了泰狄对面,开言道:“我本来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功体的,之前与白佟那一战,我看着你功体路数并不像我们大崇正宗,现在想想,确是有些唐突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在聊这个吧,对了,你的《三问剑诀》练得怎么样了?” “嗨,这东西,看一遍不就懂了,我都懒得练,这书中剑招说来看着华丽,确实毫不实用,现在想想过几天还要用这里面的剑招去比斗就头大。”泰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赶走这隐隐的头疼。 “你就知足吧,我这本剑诀里,就连一式都没有,只有三招,我都不知道这比斗我要怎么办呢。”方岚也是苦恼,这一页书卷之上所记载的只有如何听取剑声的三招弹剑之法。 “三招?哈哈哈哈…方岚你不会是为了安慰我骗我的吧,我泰某人交你这个朋友真是交对了,你就是我的快乐源泉。”泰狄听了方岚的话,乐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拍大腿敲桌子,方岚看在眼里却是无可奈何。 “哎,我心里可是很难受的,不如,咱们两个先来比上一场如何,我就用这三招剑法,你就用那《三问剑诀》,如何?”方岚四下无事,便突发奇想和泰狄先来上一场比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上几招解解闷。 泰狄本来就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一听方岚这个提议,便一脸兴奋地叫道:“真的?求之不得啊,走走走!”泰狄抓着方岚的胳膊就往场中走,丝毫不顾方岚手中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茶。 “哎哎哎,你等等,别着急啊,我喝完这杯茶,哎呀行吧行吧,走走走。”方岚无力抵抗,只得被泰狄连拖带拽地架了出去。 两人来到了演武间正中,相对而立,泰狄兴奋地搓着手,随后手中金光一闪,一柄赤铜长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方岚的‘剑一’悬于腰间,却是没有要出鞘的意思。 “方岚,你倒是出剑啊,在等什么呢?”泰狄等了一会儿,看方岚还是没又出剑的意思便出声提醒道。 “哦?哦对,我忘了跟你说了,我这三招剑法,是用不到剑的,你出手便是。”方岚双手一摊,示意泰狄出手。 “那好,方岚,那你就小心了!”泰狄沉声一喝,提气纳元,左掌在剑身上一抹,赤铜长剑上顿时泛起一阵微弱的金光,而泰狄一见,脸上不由得一阵失落,显然这套剑法的威力远远不如他预期。 “算了算了,足够了,方岚,来吧!”泰狄掌中长剑一划,先是挥出一道暗淡的金黄剑气,昭示着比斗开始。 方岚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这一道剑气,剑气落在方岚身后三尺左右的地方,也只是激起了一阵轻微的尘土,显然威力不足。 泰狄一侧身,脚步横迈,一步踏向方岚,手中剑锋连点,刺向方岚的胸前,方岚脚步未动,右手轻捏剑指,等着泰狄的剑锋刺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在其剑脊上轻轻一弹,发出了“噹”的一声,而泰狄的剑路也随之产生了一瞬间的偏移。 “泰兄,你这把剑也不是凡物啊,质地精纯,上好的赤铜夹杂火精打造的剑身,若是施展起火元功法,定然是力半功倍。”方岚不紧不慢地往后撤了一步,说道。 “耳力不错,这也是你刚学来的?”泰迪虽然何方岚说着话,剑锋却是丝毫不慢,跟着方岚的脚步在其胸口与颈间游走,这套他从未演练过的剑法在他手中依旧凌厉逼人,足可见其武学悟性。 “是,也不是,泰兄,你已过三招,接下来,换我了!” 第七十七章 曲潇恶霸 方岚凛威一喝,稳住脚下的步伐,又是一指轻弹格开泰狄扫来的剑锋,左手依旧是负在背后,而右手剑指却是一变,从护在胸前转为直指向泰狄眉心,口中轻言:“泰兄,轮到我来攻了。”言罢,方岚手腕轻轻一抖,一道剑气便从其指尖暴射而出,直飞泰狄面门。 泰狄提剑一挑,将方岚这一道剑气击散,脚步站定,左手化掌右手执剑护胸,转攻为守,等待方岚出招,口中也不闲着,笑道:“哈哈哈,方岚,你就欺我心软不能对手无寸铁的你下狠手,你尽管来攻,我若是退了一步,就算你赢,今晚的夜宵,我请你!” 方岚面露笑意,实在是被泰狄的脑回路逗笑了,算了算天色也不早了,便屏息纳元,聚于剑指,一划一点,再度击出一道剑气光弧,而泰狄却是连动都没动,剑锋一扫,剑弧便又是直接溃散,泰狄感受了一下手上的触感,说道:“方岚,就这两下子,怕是很难拿到好的名次,哪怕是我五年前,这种程度就已经入不得我眼了。” 方岚轻叹一声,散去真气,对泰狄说了一声:“今天就到这吧,剩下一招,明天再说,今天就算我输了,走,吃点东西去,我还真饿了。”方岚一招呼泰狄,自己便先回房中拿回了剑诀,将壶中温茶一饮而尽,便同泰狄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走出了演武堂,天色已经很晚了,曲潇城中已经基本没有来往的居民了,方岚与泰狄两人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朝着几家为数不多依旧亮着灯火的酒楼走去,一路上商铺大门紧闭,感觉有些安静的过分。 “这是怎么回事,昨夜里这个时候还不似这般安静,今天怎么连个过往的路人都没有了?”方岚不解道。 “哦对了,我本来还想和你说呢,结果我去演武场找你的时候你还在看书,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也早就给忘了,听说剑宫前任宫主的女儿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我下午走在这街道上,这村民都在议论她,看他们那惊恐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洪水猛兽呢。”泰狄倒是知道原委,向方岚一一道明。 方岚听完泰狄解释,努力地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林云曲的女儿这一个词汇,却是毫无结果,只说道:“前任宫主的女儿…我倒是听说过林云曲有个女儿,虽然未曾见过面,但是就凭着居民如闻虎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善茬,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走走走,咱们吃完就回客栈,我正好还有许多事情想问问你。” 两人走进了酒楼大堂,入耳的却是一阵争吵的声音。 “我说,我这才走了三个月,你们换了老板我不管,但是我留在这里的五百两银子你们就这么不承认了?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这酒楼就别开下去了!”方岚走进了酒楼,就看见一个黄裙姑娘背对着他们二人,坐在最中间的一张大圆桌旁,身边是店小二和酒楼老板。 “我说林姑娘,这小二是新来的,不认识您也情有可原,您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何必非要为难他呢,这样吧,我做主,这一顿饭算我请您的,您还想吃什么,随便点!”老板头顶汗珠都沁下来了,一边不停地擦着汗水,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那不行,就算不认识我,张口就说我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本小姐的名声是一顿饭就能换回来的?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要么,让他去千岩洞挖三天的矿,要么从今以后本小姐在这儿吃饭就不用付钱了,你选一个吧。”黄衣姑娘不依不饶,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泰狄有些看不惯了。 “这是谁家的女娃,怎么这么胡搅蛮缠,真是没教养。”泰狄瞪着黄衣姑娘的身影,口中忿忿道。 方岚赶紧拽了一下泰狄的手,给泰狄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悄悄地坐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泰狄一坐下,就开口问方岚道:“怎么回事方岚,这种蛮横的富家小姐你能忍得了?” 方岚摆了摆手示意泰狄小点声,随后也压低声音对泰狄说道:“泰兄,我刚才和你说的你就忘了,你刚没听见这个姑娘说什么吗?走了三个月刚回来,又是这么恶劣的性格,一看穿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在这曲潇城里有几个?” 泰狄一瞪眼,说道:“你的意思是,她就是那个什么宫主的女儿?不会这么巧吧?” 方岚朝着还在争执的三人一点头,示意泰狄别说话静静看着,而就在这时,那便争吵的三人冲突再度升级。 “那千岩洞都是兽宗带着蛮兽挖掘,你叫我一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去?你不如直接说让我去死啊?”小二终于是忍不住了,朝着黄衣姑娘喊道。 “哟,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你不会武功怨得了谁?就连我养的狗都比你强,既然你不敢去,那就选第二条就是了,以后本姑娘来这里吃饭,就不给钱了。”姑娘说话间,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老板赶紧拦道:“别,别走啊林姑娘,您这一顿饭吃了就将近五十两银子,这一顿免了就免了,可要是以后每一顿都不给钱,我这酒楼还怎么干得下去啊” 姑娘一站定,却是没回头,说道:“那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若是你两个条件都答应不了,也就不必考虑以后你这酒楼能不能干下去了,明天我就让你收拾东西滚出曲潇城!” 这一下泰狄可是真按捺不住了,猛一起身,把坐在他对面的方岚吓了一跳,指着门口的姑娘说道:“你这女娃怎么如此蛮不讲理,听说你就是那个谁见了谁躲的丧门星,还真是名不虚传,我活着了二十年,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女娃儿。” 方岚想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捂着脸祈求自己不要被波及,身体一点点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挪去,假装不认识泰狄。 “呦,认识我还敢招惹我?有胆量,但是不聪明,你不会以为你们两个男人,我就会怕了吧?”已经挪到了桌边的方岚听闻此言,长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把他牵扯进去了。 “姑娘,你听我解释…” 第七十八章 剑宫嫡女 方岚站起身正要和黄衣少女解释一番,可那女子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转过身来与方岚对视,却是琼鼻黛眉明眸皓齿,好一张绝世卿颜,比起任如婳的傲然英气,她的五官小巧精致,如同一朵清莲般纯净无暇,可偏偏却是这种娇蛮性格,让方岚一点好感都提不起。 “姑娘你误会了,你同掌柜的之间的事情,我们二人无意参与其中,只是我们两人腹内无食,进来了这么久却连个招待的人都没有,我这兄弟才不由得心生不悦,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方岚赶忙抱拳拱手解释道,一边还不停给泰狄使眼色让泰狄赶紧坐下免得惹祸上身。 泰狄虽然是气不过,可是见方岚如此,也只能忍下,气鼓鼓地坐下了,端起桌上已经快凉了的清茶喝了起来。 方岚本以为那黄衣女子会放过自己两人,继续去同掌柜纠缠,可没想到,她一见方岚示弱,冷笑一声,三两步走到了方岚身边,坐在了他隔壁的一张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托腮,满脸挑衅意味,对方岚说到:“哎呦,怎么了,这位公子,难道你是觉得本姑娘长得骇人,所以不敢看我不成?” 方岚还确实是不敢看她,不过原因是她的长相如此清秀,却有如此恶劣的性格,相比之下形成的反差感,让方岚不愿意去多看她一眼,没想到自己目光这么一避,却是引火上升,这下可好,直接坐到自己旁边来了,方岚只得眉头微皱,答道:“姑娘说笑了,即便是我一个修道之人,也看得出姑娘的姿色不凡,刚才小道不敢多看,实在是怕失了礼节冲撞了姑娘,这样吧,姑娘你今天这顿饭,算是小道请姑娘的,也算是结个善缘,姑娘意下如何?” 方岚这一席话,有些出乎黄衣女子的意料,一来,她想不到方岚这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却是一个道士,二来,他也想不到方岚一个道士,怎么有底气说出请她这一顿饭的话,要知道,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平常人一餐也就是个三四十文钱,这还算是吃的好的,贫苦一点的人家,一日三餐都可能不过十文钱。 “原来是个小道士,没看出来啊,现在的道士都穿成这样了么?算了算了,既然你要当这个和事老,我就同你结个善缘,以后我每隔七天来一次,若是这每一顿饭你都愿意与我结个善缘的话,那我就不再为难他们了。”黄衣女子提出了一个一听就十分过分的要求,每隔七日一顿饭,一顿五十两银子,这要是让泰狄掏钱,他可能会直接动手。 “没问题,小道方岚,谢过女施主了,小二,来点菜了。”没想到方岚就这么微笑着接受了这个无理的要求,黄衣女子脸上的取笑之意微微一滞,就见方岚掏出了三片紫金叶,抬手扔给了仓皇而来的店小二。 “小二,除去这顿饭的钱,剩下的都记在这位…呃,女施主身上就是了。”方岚对店小二吩咐了一声,又转回来问黄衣女子:“你看,你我既然已经结了善缘,我却还不知道女施主你芳名。” 黄衣女子看向方岚的眼光之中带着狐疑,在她的认识之中,道士都是些清贫之人,这方岚也说自己是个修道之人,出手却如此阔绰,这让她有些怀疑起方岚的身份。 “本姑娘姓林,林绮命就是我的大名,不过,公子你真的是修道之人?我平生第一次见出手如此阔绰的道士,还真是开了眼界。”林琦命眉眼带着一丝寒意,却是笑着回道。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这些盘缠都是师兄叫我带在身上的,等进了剑宫之后,也就用不到了,还能同姑娘你结个善缘,倒也是一番额外的收获。”方岚依旧是一副道门官腔,如此说道。一旁的泰狄倒是见怪不怪了,一个能把紫金叶当暗器用的道士,自然不会穷酸,一会儿回到客栈之中,问一问他钱财是怎么得来的,若是好来道,也就无所谓了。 “看不出小道长如此大方,那好,本姑娘破例,请你喝一杯酒,小二,来一壶寒春雪饮,记在这位小哥身上。”如今有人当自己的长期饭票,林琦命自然是不会客气了,叫了一壶最贵的酒,说是请方岚喝,实际上她也没喝过,虽然她身为剑宫嫡女,可是一个月也没太多零花钱,她口中留在这酒楼的一百两银子,也是杜弥给的。 “这…”小二有些为难,方岚点了点头,示意小二去拿酒,顺便还把茶壶递给了小二,让他再换上一壶上好的热茶,随后又对林琦命说道:“姑娘,我不善喝酒,如果姑娘执意要喝的话,小道就只能以茶代酒了。” 林琦命闻言,轻笑出声,右手一撩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嘲笑方岚道:“这普天之下,不善喝酒的男人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还真让我碰上了。”说话间,小二已经把酒饭都端上来了,方岚先给林琦命斟满一杯,随后又给泰狄倒上一杯。 “嗨呀,我都忘了,姑娘你想喝酒,可以让我这个兄弟陪你喝,他的酒量可是相当好。”方岚一拍脑袋,指着泰狄说道,可林琦命白了一眼泰狄,似乎对他心存芥蒂,方岚这才想起来,泰狄刚刚才大骂了他她一顿,她可正记仇呢。 方岚扭头一看泰狄,泰狄也是摆着一张黑脸,方岚赶紧附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诶,我说泰狄,快,你在剑宫平步青云的机会来了,和她结个交情,以后你就是如鱼得水,这机会你还不把握一下” 泰狄嫌弃地一抖肩,把方岚从自己耳边晃开了,兀自又喝了一杯,没好气道:“我说方岚,你要是喜欢她,你就直说,我泰某人可是不近女色。”说罢,泰狄就开始低头一顿猛吃,再不理会方岚。 “哟,怎么着,小道士你动了凡心了?” 第七十九章 送药炎彦 方岚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白龙观天天调笑李轻尘,今天竟然被一个女流氓给轻薄了,这让他心中不由得感叹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自己却没能躲开。 方岚尴尬地笑了笑,端起茶杯,敬了林绮命一杯,说道:“姑娘莫要再取笑小道了,我等修道之人,求的是天地大道,无心儿女情长,这一杯茶,算是小道与姑娘你交个朋友。”言罢,方岚将杯中茶水饮尽,眼神又恢复了明澈清静。 林绮命听了方岚的话,轻笑一声,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拎起酒壶,迈步就往酒楼外走去,待其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小道士,七天后来这儿请喝酒,我记住你了,你要是敢放本小姐的鸽子,你就死定了。”说完便扬长而去,店小二端菜上来,见她把自家的酒壶都拿走了,正要出声,被方岚赶紧拦下,自己刚送走的祖宗,可不能再叫回来了。 泰狄终于是吃饱了,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又小心翼翼地叠好塞回了怀中,催促方岚道:“行了行了,你快吃吧,吃完回客栈,我还有事儿问你呢。” 方岚其实也不太饿,随便吃了两口,说了一句:“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的?”随手丢了几两碎银在桌上,站起身就要离开。 “我要是问你,你一个道士,这么多钱哪里来的,你能在这告诉我么。”泰狄瓮声瓮气地说道,也站起身准备和方岚一同离开。 “哦,泰兄你好奇这个啊,你放心,就算回了客栈,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就信了是我师兄们给的就是了。”方岚笑了一声,右手拂尘轻挥,负在背后搭在左肩,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迈步离开了。 客栈距离酒楼也不远,方岚和泰狄两个人不大一会就走回了房间,只是在大堂之中,两人看见白璋带着胡涛两人离开了客栈,往演武场方向走去,也没和方岚打招呼。 泰狄一看见白璋,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了一声方岚:“对了,白璋给你的解药,你交给了长老没有。” 方岚一拍脑袋,叫道:“啊哟,我就说还有什么事没做,我想了一天,泰兄你可是提醒了我,你且先休息,我去找一下炎彦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客栈,泰狄还没问出口需不需要自己跟着一起的时候,方岚已经不见了踪影。 泰狄伸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缓缓收回,最终摇了摇头,叹道:“这大半夜的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找谁聊天呢……对了,那个白璋这么晚去演武场,肯定有什么猫腻,反正闲来无事,不去偷偷去看一看。” 再说方岚这边,不到一刻钟时间便赶到了城中小广场,眼见四下无人,只有不远处的一栋独栋小楼依旧燃着昏暗的烛火,楼门口还站着两个大概十三四岁门童,。 方岚整了整衣襟,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小楼,那两个迷迷糊糊的门童,一听到脚步声,瞬间警觉了起来,盯着走来的方岚,问道:“什么人!” “两位小兄弟,请问这里可是长老的居所?”方岚恭行一礼,向两位门童确认道。 门童上下打量了一下方岚,回答道:“是啊,你是何人,找我师尊何事?” “是这样的,还请二位去通报一声,就说方岚携给任姑娘的解药前来。”方岚从怀中取出了白璋交给自己的那个小黑瓷瓶,给门童展示了一下。 两个门童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点头示意,另一个便走进了楼中。剩下的那个这时才还了一礼给方岚,说道:“还请这位道长稍等片刻,我师弟已经前去通报了。” 方岚轻轻颔首,便站在门口等待,不消片刻,楼中便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就听楼内传出声音:“方先生,家师请您入楼一会。” 门童闻言,便让出道来,抬手请方岚进入,方岚再微欠身,便随着另一个门童指引,朝着楼中走去。 这栋小楼的装潢并不精致,看来炎彦很少住在这里,只是偶尔有事情才会来这里落脚。 门童引着方岚来到了二楼,正好遇着炎彦穿着一身素衣从三楼走下来,门童见师父来了,便退下了,留方岚与景鲤二人相谈。 “听说你弄到了任师妹蛊毒的解药,不赖嘛,是不是那个白璋交给你的?”炎彦开口并没有激动之意,反而是直接就道破了方岚解药的来源,让方岚有几分震惊。 震惊归震惊,话还是要回的,方岚自然是实话实说道:“正是,这解药,是白璋托我送来的,还请您带给任如婳姑娘。” 方岚将瓷瓶递向了炎彦,可炎彦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反而是大笑了起来,正当方岚皱起眉头疑惑不止的时候,炎彦开口说道:“你…你可不要您您的叫我了,这要是让你师兄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我呢,你就叫我炎彦就行了,我也没大了你几岁,受不起这个尊称,还有,这解药,你自己带去给任师妹就是了。” 炎彦这一席话中蕴含着无数信息,方岚缓了一缓,分析出了几个重点。第一,炎彦认识自己的师兄,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个,不过他口中所说爱整人的师兄,也只有李庙河了。二,炎彦要他自己去带给任如婳,除去他不愿意救任如婳这种可能性,也只剩下任如婳已经回到了曲潇城了。 “原来炎彦大哥是庙河师兄的朋友?这倒是巧了,不过你所说叫我自己去带给任姑娘,不知是……?” 炎彦胡噜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答道:“我和李庙河可是老相识了,他前些天还传信来剑宫叫我们好生照料你,没想到是你先来帮我们了,任师妹现在就在演武场门叟前辈处,听说景鲤师兄动用幻木飞舟,一个时辰便赶到了萍水丘,人家只说了三个字,治不了,景鲤师兄就又回来了,现在估计也因为幻木飞舟的副作用,晕着呢,你要去就现在去吧。”说完,炎彦打了个哈欠,走回了楼上,不过三息时间,楼上就传来了一阵鼾声。 方岚不免一阵无奈,怪不得能和李庙河交朋友,就凭他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李庙河欺负起他来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罢了,先去把解药交给任如婳服下,免得再生异变。”方岚心思已定,便动身前往演武场。 可就在这时,小楼窗外突然飘进来一只符鹤,绕着方岚周身飞舞,方岚摊开掌心,符鹤便落在了他的手心,方岚将符鹤打开,就见符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抬头!” 第八十章 师门来信 虽然方岚知道这是他们白龙观师兄弟之间传信的独门秘法,可这两个朱砂写成的大字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方岚看完符纸上的大字,瞬间便抬起头,望向了纸鹤飞进来的窗口,原本空空的窗口,现在竟然坐着一个人,倚靠着窗框,两条腿也搭在窗框上,一身夜行黑衣,只漏出了一双丹凤眉眼。 “你是何……”方岚话还没说完,那窗上君子就已经翻身落了地,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这踏雪无痕撂地无声的功夫,在方岚印象中只有一个人用的如此纯熟。 脑中突然产生了这般想法,再加上这对标志性的丹凤眼,方岚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轻尘师兄?!”方岚又惊又喜,却又不敢上前半步,生怕自己万一认错了,可就尴尬了。 那蒙面人一听方岚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一双丹凤眼笑得弯弯如月,伸手到脑后将面巾扯下,露出了那副方岚期望看到的精致又亲切的脸庞。 “方岚师弟,几天不见,你怎么没长高啊,我还以为过了这么久,我可能都认不出你了。”李轻尘倚靠在窗前,眉眼含笑,眼中尽是柔光盈眶,双手环抱胸前,方才摘面巾之时散下的头发随着夜风轻轻舞动,让方岚一瞬间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真…真的是你啊,轻尘师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想我了?还有没有其他师兄来看我啊。”方岚终于又能在师兄面前贫上几句嘴了,这种背井离乡的孤独感,对他一个第一次独自远行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往外看了,就我自己,这还是师父叫我去云都找云隐山人前辈取雾里花。对了,这封信是师兄弟们写给你的,原本是准备符鹤传信交给你的,我一想太慢了,就亲自给你送来了,诺,接着。”李轻尘说罢,右手纤细的两指从腰间摸出了一个信封,两指轻轻一弹,便将信封飞给了方岚。 方岚接过信封,正准备打开一观书信内容,却是被李轻尘阻止了,李轻尘摸了摸方岚的头发,随后将面巾再覆上,说道:“这信你不用现在看,我刚才听说你赶时间救人,现在还不快去?我见你一切安好就放心了,师父让我办的事情也不能拖沓,我就先走一步了,我想和你说的,也写在信中了,我先走啦~”说完,李轻尘翻出窗外,身形融入了茫茫夜色。 方岚将信封收入怀中,赶紧走出了炎彦住处,朝着东南方向的演武场赶去。 一刻钟过去,方岚赶到了演武场,却是发现了门叟正站在演武场大门四处张望,一见方岚到来,顿时露出了笑颜,远远喊道:“方岚小子,老叟等你多时了,快来快来!这边走。”方岚被这么一叫,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难不成,门叟前辈知道我要来不成?” 只是门叟一见方岚前来,转身就将他往厢房引去,不给方岚一点解释,方岚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门叟身后。两人走到了第二间厢房门前,门叟桃木杖轻敲了两下地面,厢房门上的一段形似桃枝的禁制消散,门叟伸手一引,示意方岚进去。 “嗯…门叟前辈,我有个问题,您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方岚在进门前,还是先问了一句,毕竟对他来说,求知欲仅次于他的理性。 “呵呵呵,老叟并不知道你要来,只是,婳儿希望你来而已,你听。”门叟一指厢房内,方岚侧耳倾听,入耳的是几声微弱的:“景鲤师兄…罗衣师兄…方岚…” 门叟满含深意地笑了笑,对方岚说到:“快进去吧,老叟已经帮她拔除了大部分蛊毒,她应该快要清醒了。” 方岚点了点头,推门而入,没想到这厢房外观看着简陋,进得其中却是别有洞天,厢房内香烛燃点,空气中弥漫着茶味茗香,方岚走入门中,入眼便是一方小茶桌,摆着一个茶壶四个茶杯,桌子上还有一封信,看样子是留给任如婳的,方岚便直接朝着挂着帐缦的绣床走去。 “谁?是景鲤师兄么?”床幔之中突然传出了任如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虚弱,不过气息倒是没那么紊乱了。 “是我,方岚,我受白璋之托,带了解蛊灵药前来,任姑娘你…可还好?”方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先关心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啊,方岚啊,我好多了,你…你怎么深夜前来了。”任如婳的声音明显有些慌张,床铺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在收拾着什么。 “那…我替你冲一剂解药,你准备起来喝了吧,一会儿我再去探望一下景鲤。”方岚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将杯中的茶水倒掉了,伸手从怀里取出了那个小黑瓷瓶,拔开瓶塞,轻轻地往茶杯中倒着,顿时,一堆小黑虫子便落入了杯中,方岚一见,有些头皮发麻,他对虫子的恐惧这一点是根植在内心深处的,实在是难以避免。 方岚强忍着不适感,用瓷瓶将杯中的小虫碾碎,直到看不出原形,才放心兑入热水调和均匀,放在桌子上,等床上的任如婳整理好下床。 任如婳在床上将衣衫整理好之后,步伐款款下了床,一身丹红罗裙看上去比一身轻铠时少了几分英武,可配上微霞的双颊却又是另一番风情,方岚上前了两步,搀扶了一下任如婳,扶她坐在凳子上,将杯子递给了她手中。 “这就是解药,怎么闻起来…噫,好恶心啊。”任如婳皱着眉头将杯子推开,不愿意喝,方岚只能好言相劝道:“良药苦口,你快喝了吧,你看你现在眉间暗淡,内伤显然不轻,快,乖乖把药喝了。” 方岚坚定地将茶杯摆在任如婳面前,眼神容不得她半点反抗,任如婳突然感觉自己无法抗拒方岚的话,只能乖乖地捏着鼻子把杯子中黑乎乎的东西咽了下去,随后还干呕了许久。 “怎么样?” “呸!” 第八十一章 探人夜归 任如婳朝着方岚假意啐了一声,吐了吐舌头,舌尖苦涩又恶心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只能又拿了一个茶杯,连倒了几杯茶给自己,一杯杯喝下,才起冲淡了这蛊王屑的味道,任如婳放下茶杯,长出了一口气,转目盯着方岚不语。 方岚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得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在脸上抹了一抹,偷偷观察着任如婳的反应。 “我在想,为什么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本来我很讨厌陌生人,讨厌交际,所以就连我的山门,都是建在飞舟之上,远离尘嚣,避世独居。”任如婳盯着方岚的脸,如是说道。 “可能是因为你我有缘吧,命数这种东西,谁说得清呢,这样吧,你好好修养,我再去探望一下景鲤,就不多打扰你了,对了,三天后的比斗,你会不会去看啊。”方岚站起身,准备离开。 “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来都不信,我倒是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至于比斗我当然会去,到时候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任如婳嫣然一笑,倒是让方岚放心不少,既然她伤势已无大碍,自己便可以安心修剑,自己这三式剑诀用来战斗实在是有些鸡肋,必须要想个法子运用在战斗之中,否则这比斗自己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那我就先走了。”方岚引身告退,转身迈步除了屋外,任如婳看着方岚的背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是一直目送着方岚走出自己的房门,房门被方岚随手关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任如婳轻轻晃着手中的茶杯,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方岚从任如婳的房间出来后,门叟就在那里等着他,见方岚这么快就出来了,便关心问了一声:“怎么样,婳儿她还没醒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方岚摇了摇头,说道:“醒是醒了,药也喝了,只是这深更半夜,我也不便在一个女子的房中久留,等白日里有时间再来探望就是了,对了,门叟前辈,景鲤是否也在此修养?可否引我前去探望一下?” 门叟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又听方岚询问景鲤的情况,便缓缓说道:“景鲤并不在此,他将婳儿送来之后,便睡过去了,被他两个徒弟带回了山头,你若是想去探望的话,也的要明日了,不过凭那小子的功体,一夜的时间足矣恢复个七七八八,也就不用去探望了,倒是你,方小子,中了婳儿八成力道的一招,竟然还活蹦乱跳的,这倒让老叟长了见识了。” 方岚回忆起任如婳那一剑,胸口又是隐隐作痛,赶忙解释道:“不不不,全凭着景鲤医术高超术法玄妙,我才能如此迅速地恢复,不过,门叟前辈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记得当时你并不在场啊。” 门叟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又拍了拍有些富态的肚皮,笑着说道:“在这演武场里的一亩三分地,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将甲一甲二号演武间留给你和你那个朋友两人。” 方岚一听,赶紧谢过门叟,随后便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是,却听见身后吵吵嚷嚷的,转身一瞧,没想到却看到了白璋和泰狄两人从乙字演武间方向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争吵着什么,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胡涛此时却是一言不发,不知是什么情况。 “都说了我就是来交个朋友的,你竟然还说什么我偷窥你的武学,真是岂有此理,你别跟着我,我还是回去找我的好兄弟方岚去了,他可没有你这么斤斤计较,我们俩可都是彼此都交换过剑谱了。”泰狄环抱着双臂闭着眼走在前面,身后紧跟着矮了他一头的白璋,在指着他的后脑勺骂着。 “那你倒是把你的剑谱给我看啊,偷偷潜进我的演武间也就算了,还敢趁我不注意窃取我的剑谱,最可气的是你看也就看了,看完就扔在一旁说一声‘废物’是什么意思?你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白璋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泰狄这种看似无意可怎么想都是故意而为的装傻行为让他实在是气得要吐血。 “我说了我没带在身上,要看明天一早再说,诶?方岚!”泰狄毫无耐心地朝白璋摆了摆手,一睁眼却是看见了方岚,马上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 “方岚,你不是去送药了么,怎么到这来了,正好,我与你一道回去,走走走。”泰狄紧走几步,甩开了身后的白璋,走近方岚的身侧,才看到被方岚挡住的门叟,泰狄赶忙一欠身行礼,门叟见到后,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方岚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礼貌的泰狄,便用肩膀撞了一下泰狄,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规矩啊。” 泰狄抬起头看了方岚一眼,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可怕的很,我下午在演武间突然内急,准备随便找个地方方便的时候,突然后颈一凉,就被他提溜出了演武间,一脚就给我踢到了茅房边上,可给我吓坏了。” “哈哈哈…还有这等事?是不是我研读剑谱时候错过了啊,真是可惜,可惜啊。”方岚一听泰狄的理由,顿时笑出了声,缓了好大一会儿,才拍了拍泰狄的肩膀,说道:“泰兄,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一早起来练剑呢,来晚了可就没有甲字号的演武间了。” 方岚这么一说,泰狄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和方岚边走边说道:“方岚,我和你说,你是不知道,那个乙字演武间只有咱们用的那个甲字号的一半大小,简直就是个茅房嘛,那么憋屈怎么练剑啊,咱们赶紧休息,我可不想落到白大少爷那步田地。” 两人身后的白璋闻言,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泰狄,明天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拉倒吧,就凭你那两下子,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比斗场上见真章吧。” “好!说定了!” 第八十二章 家书万金 方岚和泰狄两人一回到客栈,方岚便和他聊起了为什么他会去找白璋的前因后果,泰狄原本打算倒头就睡,可方岚一提这茬,他又气不打一处来,坐在床头和方岚开始叙述起刚才的经历,这可让方岚有些后悔,自己本来就是随便一提,他这说起来可就是没完没了。 可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提起来的呢,方岚只能硬质头皮听着泰狄是如何跟随白璋去了演武场,又是如何同白璋接触,终于是弄懂了白璋因为什么火冒三丈。 “感情是泰兄你偷看了人家的剑谱,却没把自己的给他看,还把自己的行为说得理直气壮,让他白璋反倒成了小气的人,妙啊,以后如果我也想让一个人从骨子里讨厌我,这招肯定奏效。”方岚不禁鼓掌称赞,泰狄的这一手就恶心人来说,真称得上高明,虽然方岚的意思也不是在夸他。 “我这不是没带在身上吗,那不是,我回来时候放在床上,这才跟着他们两人去了演武场。”泰狄一指自己床头枕头边的那本锦缎剑谱,以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方岚却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继续鼓掌道:“高明啊,泰兄你是提前把剑谱落下,好让自己的理由充分,凭他白璋的身份,总不可能真还要你再给他看你的剑谱,受教了。” “嗨呀,方岚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搞这种小心思的人吗?算了算了,睡觉,明天一早,我就把这本破剑谱给他看,免得江湖上传出什么我泰某人说话不算话的风声。”泰狄心头郁闷,蒙上被子便睡,也不再理会方岚,看来方岚刚才的两句玩笑效果不错。 “呵呵…泰兄,我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东西要看。”方岚稍微解释了一下,以免泰狄的脑子真的反应不过来自己刚才是开玩笑,然后便从怀中掏出了李轻尘捎给自己的信,轻轻地从信封中掏出了信纸,满篇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方岚,你离开咱么师门也有半月有余了,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瘦了没有,最近师兄我天天享受着你叫人送上山来的螃蟹,倒是胖了几斤,师父昨日里也回了观中一趟,得知你下山了的消息后,便叫轻尘师弟去寻雾里花,大概是为了炼制一梦丹,以备我帮你锻打剑胎所用。” “这是…庙河师兄的笔迹,师父回白龙观了?”方岚看到这一句话,心中一喜,白龙子出外云游已经有两个月了,起初方岚还觉得获得了久违的自由和清闲,可时间一长,方岚就越发觉得想念师父。 “自从你走后,轻尘师弟是整日里念叨着你,生怕你磕着碰着,天天找借口要下山,我们劝都劝不住,我还听师侄们说他夜里偷偷抹眼泪,看来是真的想你,师父便叫他下山了。天南师弟说大千手棺本来是他送你的成人礼,没能亲手送给你是他的遗憾,希望你好好和芊芊相处,她可是我和天南看着长大的,说起来好像和你一样大呢。” “芊芊,看到没有,天南师兄说了他不要你了,你以后只能跟着我混了。”方岚在脑海之中默念道,只是芊芊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大哭大闹,只是一声轻轻的“嗯”,便再无他言。 “怎么了,不开心了么,好啦好啦,等我回去就把你还给天南师兄。”方岚赶紧安慰道,可是芊芊却是平静地回应道:“其实,天南早就和我说过了,他当初在吞金古域拼了命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能给他的小师弟一个像样的成人礼。” 方岚闻言一怔,将大千手棺唤了出来,轻轻地摸了摸,这时候方岚才记起,大千手棺之中的符纸,大多都是他这个阶段用得到的,才知道原来这都是天南师兄准备好的。 “也罢,以后跟我混,省的窝在那山上无所事事。” 方岚继续往下看着,“先琅师弟被师父带去东滨捉妖了,所以并没有他留给你的话,不过他也很想你就是了,我已经和剑宫的老朋友打过了招呼,等你完成了寻剑路,取得剑胎之后,再符鹤传信于我,我便去剑宫找你。” 再往下便是其他几位师兄带给方岚的话,无一例外都是叫方岚万事小心,方岚每一字每一句都细细读过,记在心间。 翻了翻信纸的背面并没有什么李庙河偷偷写下的话,便将信纸收回了信封,又将信封和大千手棺放入了识海深处,这才安心上了床,这一夜,是方岚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梦中他又回到了他已经生活了十多年的道观之中,和自己最亲近的师兄们一起做早课的日子。 月落日升,泰狄早早地便醒来了,泰狄本想直接叫醒方岚,却见方岚脸上挂着一个温柔的微笑,他和方岚同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便自己洗了脸,到街上去买早饭了。 方岚虽然很不想从这个久违的温暖梦境之中醒来,但一想起两天后便是比斗开始,他只能一咬牙从床上蹦了起来,醒来的方岚没有看到泰狄,还以为自己已经睡到了中午,赶紧走到了窗户边,看到了窗外的晨雾和还未完全落下的月亮,才松了口气。 “怪了,平日里泰狄不会起这么早,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方岚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房门外一个敦实的脚步声传来,一听就是泰狄的,方岚赶紧下床准备洗漱,泰狄就已经端着一大碗面条儿推门进来了,看见方岚已经醒来,笑着说道:“哟,醒了,那就洗洗脸准备吃饭吧,我见你睡得沉,就没叫醒你,没想到你自己还是醒了。” 方岚接过盖着一层笼布的面碗,面还是热乎的,冒着香气,撒着葱花和几大块牛肉,看着就让人觉得胃口大开,方岚将面碗先放到了桌子上,准备去洗脸,顺便问了一句泰狄:“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像你的风格啊。” 泰狄将那块笼布接过,拍了拍胸脯,骄傲地说道:“哼,这你可想不到了,昨夜里,我梦见我家先祖为我解惑,这《三问剑法》我已经彻底掌握了,我已经忍不住想让你见识见识我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了,快吃快吃,我先去把笼布还给老板,一会儿你记得把碗交给店小二就行了。” 方岚洗完了脸,又理了理头发,这才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一大碗牛肉面,刚吃完抹抹嘴,就听屋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谁啊,泰兄?” “是我,白璋,泰狄他人呢。” 第八十三章 初逢对手 方岚听到门外是白璋,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外面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是白璋的哀嚎响起,泰狄的声音传来:“白璋,我说你是真等不及啊,这才什么时辰,你就已经来我厢房外面堵我了?你莫非真怕我泰某人食言不成?” “哎呦,你是不是傻啊泰狄,你就不能轻点?谁稀罕你那本破剑谱,我是来叫你们两人去抽签的,你可别碰上我,不然我非得扒你一层皮,闪开,别挡着我的路。”随后便是一阵略显轻柔些的脚步声,显然是白璋离开了。 泰狄推门而入,口中喃喃道:“抽签?抽什么签…嗨呀!我怎么给忘了,方岚快走!”一时醒悟,泰狄脸色一变,从万剑书阙出来的时候,太寒特意让他告知方岚明日一早还是在万剑书阙门口抽签决定比斗的对象,自己当时心里正在郁闷,一不留声就给忘了,这要是让考官等急了,全是自己的过错,说不定自己的参试资格也没了,急忙拉着刚刚换上衣服的方岚直奔万剑书阙。 “这个方岚,怎么回事儿,大家可都等着他呢…” “就是说,这第一试运气好拿了个第一就如此膨胀,我看他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行了,那不是么,来了来了。”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之中,方岚和泰狄两人姗姗来迟,一路上泰狄也不好意思地同方岚承认了错误,方岚除了无奈地原谅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两人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刻钟,坐在书阙门前的炎彦两条腿架在面前的桌上,双手拖着后脑打盹,另一边的太寒倒是正襟危坐,等着两人的到来,一见两人身影,便轻轻一捅炎彦,炎彦轻叫了一声,醒来了。 “方岚,你二人若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从名册上划掉了。”炎彦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地对方岚和泰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忘了告诉他了,都怨我…”泰狄赶紧出身当罪,毕竟也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两人才迟了这么久。 “罢了,赶紧来抽签就是了。”炎彦摆了摆手,将手边的一个木盒子轻轻一推,示意他们两人来抽签。 方岚作为第一试的头名,自然是第一个上去了,方岚走上前,稍稍观察了一下这个木盒,虽然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可奇怪的是即便是方岚拥有卓越的夜视之能,木盒顶上的开口之内却依旧是什么也看不到,看来是为了防止有人作弊。 方岚伸手入内,摸到的是一块块冰凉的小玉牌子,方岚稍微搅了一下,发出了‘叮铃铃’的脆响,不过每一张摸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方岚索性就随便选了一块,拿了出来。 “捏碎他。”等方岚拿出玉牌,炎彦便出声说道。 “哦。”方岚应了一声,指尖轻轻用力,将手中的玉牌捏成了两半,随着玉牌破碎,一众与试者之中一人身上忽绽出红色光华,正在众人惊异之时,炎彦开口说道:“方岚,见见你的比斗对手,徐应之。” “嘶…徐应之?方岚,你可碰上硬茬了。”泰狄听到炎彦报出的这个名字,又瞅了瞅人群中的那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出言提醒方岚道。 方岚眉头一皱,反问道:“怎么了,泰兄,听你的口气好像同他很熟识的样子,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就在说这话的时候,徐应之抬起头看了看方岚,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之对着方岚一抱拳,表示自己应战之心。 “我可不希望和他有什么过节,别看这个徐应之名字文绉绉的,外表看上去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行事作风看称得上狠辣两个字,他爹徐翰林是曲潇往西两百里的寒铁城的城主,他徐应之也就顺势做了寒铁城的司戈,整个寒铁城在他们父子的铁血管辖之下,虽然是少有贼寇,却是民惧官威,一个个见了官兵都是绕道走的。”泰狄将徐应之的身世简要地说给了方岚,方岚听了之后,却是更好奇了。 “泰兄,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给我讲重点,他到底是怎么个硬茬法?”方岚看着不远处的徐应之,面露笑意,欠身还以一礼,随后便打量起他来。 如泰狄所说一般,徐应之一身暗青色的文士长袍,脚下一双黑布鞋,虽然有些磨损,却也看得出是随处买得到的普通货色,面相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士样貌,没有出众的地方,唯一依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戴着一副眼睛,方岚可没见过这东西,眯着眼看了好久,愣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法宝。 “这个徐应之虽然文韬武略皆是平平,可偏偏他家传一本机关术法,而且不是我们大崇路数,像是西土产物,徐翰林对此一窍不通,他徐应之却在此道上称得上天纵奇才,那寒铁城从上到下的机关铁甲都是由他所造,我曾经去过一回寒铁城,那阵仗就如同一个倒扣的铁碗一般,也怪不得他爹上任之后,西夷便少有暴动。”泰狄将徐应之的低兜给了方岚,好让方岚有个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那他脸上的那件不知名的法器,泰兄可知道有何威能?”方岚好奇心起,便直接问道。 “那不是什么法器,听说徐应之眼神不好,只有戴着拿东西才能看得清,我记得它叫什么来着…哦对,眼镜,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泰狄解释道。 方岚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记下,回过头示意炎彦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对手,随后便在泰狄抽签的时候,问了一句:“他还和你说过这些?看来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啊。” 泰狄取出玉牌捏碎,在华光绽起之前,先是回答了方岚的问题,说道:“我们一起杀过土匪罢了,这个人城府深,你还是小心为妙。” “泰狄,你的比斗对手,钱三甲。” “嗯?看来我运气不错啊。” 第八十四章 比斗开始 这第二试的抽签规则也显得有些真实,那便是第一试留下的二十二人之中的前十一名从后十一名之中抽取,还真是弱者没有选择权,但这也是剑宫给与所有人公平待遇的机会,若是被选择者战胜,则会在第三试之中获得一些小小的特权,具体是什么,留待后谈。 等所有人都抽完签之后,炎彦再次强调两日之后的比斗谁都不许迟到,迟到者一律视作弃权,取消与试资格。方岚等人表示知晓之后,便各自散去准备了。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两天方岚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演武场之中研习剑谱,期间还去探望了任如婳两次,泰狄和白璋两个人倒是不知为何突然交上了朋友,让人有些意外。 月落日升,星移斗转,比斗这一天的早晨起了一阵微风,有些微微的寒意,吹得原本睡眼惺忪的人一瞬间就清醒了许多,方岚和泰狄早早便感到了演武场,却被告知两人的比斗是在倒数第一和第二场,这让两个原本斗志激昂的人一瞬间萎靡了下来,两个人坐在场边无精打采地看着其他人的比斗。 又因为众人所用的都是一些低阶剑法,比斗的观赏性更是大打折扣,只有作为考官的炎彦太寒和景鲤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说说悄悄话,对着场内指指点点的,似乎颇有看法心得。而作为副试官的任如婳,却是似乎还没有到场。 “方岚,下一场就是白璋的比斗了,虽然他与我实力相差略甚,不过作为你的竞争对手还是值得注意一下的。”泰狄叼着一根稻草,吊儿郎当地侧躺在长凳上,看得出他实在是很无聊。而方岚虽然不像他一般没个正型,也确实没怎么认真看场中的比斗,听他这么一说,便正了正身姿,准备好好看接下来的这一场。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昭示着台上二人已经分出胜负,胜利者洋洋得意,失败者便是垂头丧气离开演武场。下一组对战双方登场,一边是白璋,另一边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富家公子,身着一件衮麟袍,手中的一把兵器如刀似剑,外形看上去有些奇特。 “那小子是诡兵阁的二公子,司空错,他们家铸造的兵刃都是以奇巧出名,那把‘刀光剑影’也是他老子的得意之作,既有刀的蛮霸,亦含剑之轻盈。”泰狄凑在方岚耳边说道。 “我说,泰兄,你怎么谁都认识啊,你是包打听还是百事通啊。”方岚虽然确实想知道这些信息,不过他还是想问问泰狄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泰狄回以了一个神秘的微笑,随后轻声说了一句:“秘密。”换来了方岚一个白眼,随即二人的目光便落回了场上的两人身上。 经历了几轮战斗的演武场中心已经有些混乱了,到处是前人留下的坑洼碎石,脚下稍不留神便会失去重心,从而影响整场战局。白璋向前两步,轻轻一抱拳,将自己的名字报给台上的几人,以及其他参赛者听。 “白璋,领教了。”简短的五个字,却是已经荡出无穷战意,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柄缠在其腰际的软剑赫然上手,剑身轻薄却是寒光荧耀,颤动的剑身一经白璋内力催动,瞬间便从柔化刚,剑锋直点司空错胸口。 而另一边的司空错更是不愿输于气势,倒提奇兵拱手抱拳,吐出一个字:“请。”这个字一出,便如同那终场锣声一样,点燃了两人之间的战火,空气中浓郁的火药味,将每个人的目光牢牢抓住。 白璋闻言,战意骤升,一身凭借战意催动的血战诀更是发挥到极致,散发出骇然的压力,其手中的软剑染上了一层猩红,仔细一看却发现竟然是剑身本身的颜色发生了改变,也许这便是他白璋的血战决与众不同的地方。 场边的方岚和泰狄两人屏息凝神,专注与场中的两人,随着一阵清风带过一片落叶从两人中间飘过,便是白璋先出手了,只见白璋剑锋轻提,身形化作一道摄魄红光,下一秒便已经出现在了司空错的身前,以一招朴实无华的力劈华山打响战斗的序曲。 招式虽然简单,可白璋的功体非虚,即便是一招一式普普通通的挑刺,也是蕴含无穷杀机,司空错脸上看起来波澜不惊,却已经是做好了万般准备,只等白璋来攻,白璋这一招力劈华山来势汹汹,原本的刀法以剑运行,这便是白璋选到的剑谱《刀剑笑》。 而司空错选到的剑谱则是和白璋所选的剑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名曰《刚柔法》,其中剑式也是讲究个刚柔交叠,配上他的这把奇兵,实在时再合适不过了。 眼见白璋剑锋迫近,司空错以剑刃相接,却是没有以力硬撼,反而是一个化劲,将白璋的力道卸去一边,随之剑柄一转腰身一拧,便以背面的刀锋砍向白璋肋间,虽说白璋这一剑试探已经是饱提警戒之心,可司空错变招如此之快还是让他微微一惊,原打算速战速决,好能去看泰狄和方岚的比斗,这下看来自己不拿出点真东西是不行了。 白璋眼神一变,原本被拨开的剑锋再动,将司空错这一剑格开化解,随后一个后跳与其拉开距离,只可惜手中软剑与这套大开大合的剑法实在是有些不甚相配,想要一招克敌制胜实在有些难度。 正当白璋脑中思考着取胜的方法之时,司空错却是趁着其落地一瞬间脚步还未站稳的间隙,双脚一蹬地面,提剑直点白璋的左膝,白璋稍一大意,缓过神来时候却是已经躲避不及,只能一扭腿一屈膝,险险避免了膝盖被重创这一下场,可大腿和小腿上却是被司空错的双刃奇兵划开了两个不浅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这一阵疼痛顿时让白璋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向他们这种在铁与血之中磨练起来的孩子,两天安逸的生活确实容易让他突然懈怠,而疼痛与血腥味,就是唤醒他们最有效的东西。 “有两下子,现在换我了。” 第八十五章 奇门铸骨 白璋深埋已久的战意终于被激起,算算时间,十岁参军十五岁便已经身经百战的他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再踏上战场了,常年的征战生涯让他的精神受到了影响,脑海中时时响起的杀伐声画角响常常将他从睡梦之中惊醒,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被他父亲白膺宗叫回了家中治疗,而唯一能让他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的,便是他常年带在身边的那只猫。 而这一刻,司空错一剑惊起白璋血战之心,白璋刚才还血流汩汩的伤口瞬间便已然愈合了八九分,白璋一把软剑在手,却是有千斤之势,双手握剑拔跃而来,这一剑,誓要划开两人胜负的篇章! 同一招力劈华山,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势,在司空错的眼中,白璋的身形似乎都在不断涨大,其手中的那一柄软剑此刻看来,就如同一把千钧巨剑一般,携着无穷的压力与气势,再掠司空错天灵。 司空错正想动作,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在白璋散发出的沸腾战意与气势威压之下,司空错已然落入下风,可能站在这比斗场上的人又有哪个没有两手绝活?司空错舌尖抵住牙齿狠狠一咬,凭借着一阵钻心的疼痛激活了麻木的双腿,右手奇兵交托左掌,一式霸王举鼎,与白璋来了个硬碰硬,这纯力量的对决,即便白璋兵不称手,依旧是略胜一筹。 司空错早已经做好了承受巨力的准备,双脚轻轻一错,成一个弓步,这样一来便可缓卸白璋剑势,可司空错终究还是低估了全盛状态之下的白璋,两人兵刃相接,还没等司空错反应过来运势卸力,就已经被双臂传来的磅礴力道压垮,右腿膝盖狠狠撞在地面,发出了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之声。 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司空错的惨叫,再看场中的司空错,虽然姿势没变,双手托天依旧是架着白璋的软剑,可豆大的汗珠和刚才那声痛嚎证明他的膝盖确实已经受了重伤,若不及时医治,很可能留下残疾,而白璋自然也听到了,随即便缓缓散去血战诀,将变回原状的软剑缠回腰际,背负双手,说了一句:“你败了。” 跪在地上的司空错双手终于是落下,扶着地面不停地喘息着,就连炎彦和太寒都以为胜负已分的时候,异变突现,就听跪伏在地面的司空错突然开口说道:“你们白家之人一向都这么自负么,在你的敌人没有咽气之前,你就敢散去功体?” 白璋闻言一愣,想了一想,随后回答道:“不,如果是在战场上,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听完白璋这句话,司空错用沙哑的喉咙发出了几声冷笑,随后,原本应该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他,身形暴起,手中‘刀光剑影’闪出几道凌厉剑光,剑剑皆指白璋三焦。 白璋也着实没有想到已经被自己击碎膝盖的司空错竟然还能站得起来,虽然自己确实散去了功体,可司空错刚才出声的时候,他便再度提起了戒备,接连三个后空翻,躲开了三道夺命剑光,身形落在了司空错三丈外。 “你怎么…” “我怎么还能站起来?呵呵,你白家血战诀闻名遐迩,我自然是知晓,而你白璋的兵相大力金刚,我也知道,可我就是要和你以力相抗,看看你白璋有几斤几两,可你对我,是一无所知。”司空错缓缓站了起来,右腿受伤的膝盖已经行动自如,这让在场的众人都难以相信。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站得起来?” “难道刚才他是假装受伤,想趁机偷袭?” “假装什么,你看看他脚下的地面,这黑岩石板都砸碎了,还能是装的?” 场边的众人各自猜测,而方岚也是不知其因,只能转向泰狄,问了一句:“泰兄,你可知是怎么回事?”。而泰狄倒是摇了摇头,终于是说了一回不知道三个字。 再看场上的两人,白璋再运血战诀,目光死死锁定司空错,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而司空错却是缓缓转了转右腿,随即做出了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动作—将自己的小腿如同扇叶一般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唔呦…”司空错这一动作,让不少人惊呼出声,以人体正常的关节,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的,要么是他司空错天生异骨,要么,就只能和他家神秘的奇兵铸术有关了。 “看出来了么,看不出来,我告诉你就是了,我这一身的骨头,已经用诡兵铸术的奇门铸骨术重铸过了,两百年来,我是这世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脱胎换骨的人,虽然我很不愿意回忆那段痛苦,可这种随心所欲的自由,实在是让我欲罢不能!”司空错还真的告诉了白璋自己的秘密,看来也并不怕他能在短时间了解或者针对自己的功体,话已说完,司空错的真正攻势,就要展开了。 司空错深吸一口气,全身的奇异骨骼便泛起一阵幽然绿光,如果白璋能透过司空错的皮肉直接看到他的骨头的话,就能听发现他全身每一块骨头上都绘满了密密麻麻的幽绿符文,幽光明灭间,是其内力涌动。 司空错剑交左手,擎起锋利的刀刃,手肘反关节折回了半周,随后又如同被松开的弹簧一般,带着飒飒风声,横斩而来,与此同时,其脚步也有了变化,只见他膝盖向后一弯,把自己“蹬”向了白璋。 这些动作白璋都看在眼里,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厉害之处,只是那种恶心的感觉是实打实的让白璋有些反胃。白璋随即再抽软剑,迎上袭来的司空错,双剑一接,便是势均力敌,可接下来,白璋便见识到了司空错的异骨有何厉害之处。 两人剑锋相抵,接下来自然是下盘相攻,白璋抬脚便踢向了司空错的膝盖,意在打乱其重心,自己便可再度发力,可自己刚踩到司空错的膝盖,司空错的小腿便朝后弯了回去,一下子便夹住了白璋,白璋见抽身不得,另一条左腿便是乘力袭去,扫向司空错的脖颈。 司空错不躲不闪,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随即夹住白璋的膝盖猛地弹回,白璋重心骤乱,原本踢向司空错的一脚瞬间踢空,自己便摔倒在地。 “这算是还你的,而这一剑,送你败北!” 第八十六章 璋破奇门 司空错饱提一身内力,全身骨骼溢彩流光,映在其脸上的皮肤上,隐隐有种妖异的感觉,只是其内里之中并无妖气魔氛,倒是也称不上是邪功异法,只不过看上去有些诡异罢了,可落在方岚眼中,却是看出了些许不同。 “这人的铸骨之法,似乎是出自某个机关大家手笔,看来这诡兵阁与公输家也有些许的联系。”方岚喃喃念叨,随后又把目光转回了比斗场中。 司空错将白璋击倒在地之后,便欲乘势追击,奇兵转化刀刃,直劈而下,白璋正是背朝天趴在地上,这一刀便是砍向其后心,而白璋虽然是身不受力,却也不会引颈受戮,左手化掌一拍地面,身体便朝着右边滚了一圈,司空错一刀砍空,便顺势横斩出手,白璋又在地上滚地葫芦一般地滚了几圈,这才狼狈地躲出了司空错的剑围。 白璋一个旱地拔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中的战意已经默然化变成了隐隐的杀意,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之后,白璋提剑再攻,剑路便围绕着司空错天庭、咽喉以及心脉展开,不再留手的白璋对上还保留了些许理智的司空错,一人武力全开,另一人却是力止八分,一瞬间便拉开了差距。 两人身形交错剑影相击,白璋战得兴起便是乘势而进,司空错渐落下风节节败退,不过十招,司空错身上已经布满了数道血淋淋的剑伤。越战越勇的白璋终于是挽回了一丝颜面,对被自己压制的司空错咆哮道:“你不是要和我以力相抗吗?来啊!今天无论你骨头多硬,我都要把他们敲碎!” 司空错身上的伤虽然都是皮肉伤,不及筋骨,可在白璋接连不断的攻势之下,依旧是血花迸溅,流血过多的司空错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而白璋可是丝毫没想手下留情,发觉司空错力道变弱,行动也变得缓慢了许多,便更是力猛三分,一剑横斩将已经力竭的司空错挑飞了出去,落在了比斗场之外。 白璋这一回是好好确认了司空错已经无力再站起来,才收剑入鞘,狠狠说道:“哼,庆幸你不是在沙场上遇到我吧。”随后看了一眼炎彦,见对方已经点头,确认了自己获胜,这才缓缓散去功体,走下了比斗场。 “怎么样,这小子有两下子吧,要说他白家的血战诀虽然属于地阶功体,可这小成威能根本不亚于大部分天阶功体,着实令人羡慕。”泰狄吐掉嘴里的稻草,眉飞色舞地和方岚分析着,就如同是自己战胜了一般高兴。 方岚轻笑了一声,说道:“泰兄你刚才可是看得全神贯注,拳头都攥出汗了,怎么这会儿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和他白璋的关系究竟是好是不好啊,真是让人猜不透啊。”方岚假装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底却是很高兴泰狄能结交到一些新朋友,平日里从他的言语中就能感觉到其实他很渴望友情。 泰狄摊了摊手,嬉笑着回答道:“嗨,这么精彩的一场比斗,我自然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倒是你还有闲心观察我,不好好去观察他们二人,小心接下来遇上了讨不到便宜。” 方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确实无所谓,便继续观看接下来的比斗,接下来的几组比斗者实力差距就有些悬殊了,基本上都是抽签者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只有唯一一组战得焦灼的两人,让方岚看得稍微有些意思,最终获胜者还是被抽中者,算是这几场比斗中最精彩的一场了,方岚暗暗记下了获胜者的名字,孙途复。 等炎彦叫道泰狄的名字的时候,泰狄都快睡着了,除了白璋的比斗,其他人的比斗他是一场都没看,就靠在这长椅之上打盹,还是方岚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他才缓缓转醒。 迷迷糊糊的泰狄伸了个懒腰,口齿不清地问了方岚一句:“怎么了,是不是该吃饭去了。” 方岚是觉得又气又好笑,明明是他告诉自己要好好去观看每一场比斗,可他倒好,撇着大嘴睡大觉,还时不时发出两声鼾声,方岚没好气地说道:“吃什么吃,该你了,打不赢看你还吃不吃得下去。” 泰狄晃了晃脑袋,大笑着拍了拍方岚的后背,说道:“哈哈哈,方岚,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会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你且看我怎么用这套花招剑法玩弄他于我泰某人的股掌之间的。”说罢,泰狄翻身跃起,直指跳上了比斗台,他的对手钱三甲早已准备多时了,见泰狄终于上场,对着他抱拳施了一礼。 泰狄敷衍地回了一礼,看台上的炎彦大手一挥,示意两人比斗开始。 “钱老弟,得罪了!”泰狄右手化出赤剑,在手中挽出一个剑花,左手剑指一抚剑身,长剑之上便泛起一阵金光,方岚之前也问了泰狄他这套剑法的这一招有什么用,泰狄想了想,告诉方岚其实这一招只是让自己的剑变好看一点,并没有什么威力加成。 不过钱三甲是不知道的,眼见泰狄剑上泛起金芒,一身华服的钱三甲更是加倍小心,生怕泰狄这个莽夫划破了他这一身名贵的衣服。 钱三甲也取出兵器,方岚仔细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一柄金钱剑,茅山一派的道士常用铜钱剑这种法器来驱鬼捉妖,灵识渗入便可以气驭剑,只能算是一口对平常人没什么杀伤力的飞剑,可钱三甲这柄金钱剑显然就大有不同了,每一个金钱都有碗口大,边缘锋利无比,组成剑身的十三枚金钱每一枚都是闪烁着耀眼金光,比起泰狄的微弱金光显然是更引人注目。 “泰狄兄弟,前日里我想同你做笔交易,你却拒绝了,非要在这比斗场之上争个高低不可?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泰狄兄弟你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钱三甲言语间就蕴涵着一股子富贵气息,一种从出生就带有的气质。 “因为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你要的东西,我也要。” 第八十七章 先天御剑 比斗前夜,泰狄的比斗对手钱三甲找上门来,也是一身瑰丽华服却与今天所着这一身完全不同,早听闻钱三甲这人家境富甲天下,同一套衣服绝不穿两次,那日上门,便是要和泰狄谈一桩生意。 “咚咚咚…”三声轻缓的叩门声响起,屋内是刚刚从演武场回来的泰狄和方岚二人,此时已经是深夜,而白璋又是刚刚才离开,此时的来者,让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泰狄叫问了一声:“谁啊!”,就听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缓缓说道:“在下钱三甲,来找泰先生谈一桩生意。” “谈生意?”泰狄心想自己手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况且做什么生意非要在比斗前一天深夜来访,不过既然他人来了,自己也不能把他晾在外面失了礼数,便打开了房门将钱三甲请进房中做下,斟上一杯清茶请他说明来意。 屋门打开,钱三甲就站在屋门外三尺,正所谓商者讲究个和气生财,钱三甲一张有些微微发胖的脸上便是挂满了自然而然的微笑,看起来十分和善,一身紫金长袍上绘得满是貔貅、元宝或是如意,可无奈花样精美,俗到极致的一身衣着却是让他穿出了几分雅致之感。 钱三甲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眉头微微一皱,“茶不错,只是有些不新鲜了,改日我托下人送些今年新采的乌竺红袍来,也算是和两位交个朋友。”说完,钱三甲便将茶杯放下,并且下意识地用右手无名指往外推了一下,显然“不错”两个字就是客气话了。 泰狄闻言,也是一口饮尽了杯中茶水,朝着钱三甲笑了笑,说道:“交朋友的事情好说,我泰某人平生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交朋友,不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你究竟有什么样的生意和我谈。” 钱三甲见泰狄这么开门见山,自然也是很高兴,就如同遇上了一个不还价的买家一般难得,说道:“既然泰先生如此直接,我也就不再绕弯子了,明日的比斗,我希望泰先生直接放弃,而作为报酬,只要是这世上存在的东西,先生你只管开口。” 钱三甲这句话可不是托大,钱家这个姓,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其祖上原姓范,后改钱姓,在整个中原从游商小贩做到门店商贾,如今百十年的财富底蕴,更是凭借着这雄厚的财富底蕴,于整个凡世都获得了不俗的影响力,有句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他钱家的钱庄。” 钱三甲并不是钱家的嫡长子,自知将来也鲜有机会能接管整个钱家,便随自己的父亲钱锦主动来到这仙山脚下的漫州做生意,古往今来,整个大崇地界,也只有这些高宗大派是钱家少有接触的对象,钱锦凭借自己的八面玲珑,稳稳当当地在漫州站住了脚,钱三甲自然也就成了这漫州最有钱的公子哥,而说起钱锦和钱三甲,其影响力已然丝毫不弱于钱家现任家主钱荣。 可惜他同泰狄这笔交易很明显做不成,泰狄要的便是这寻剑路之头名,若是明日的比斗自己输了,便绝无可能拿到头名,泰狄断然拒绝了钱三甲的这桩交易,无论钱三甲开出了多么诱人的条件,泰狄的态度就只有一个,便是免谈。 见泰狄心意难改,钱三甲也只好放弃,轻叹一声,起身拜别方岚与泰狄两人,临走前还说了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明日就让下人送茶来,只不过是要留待比斗之后再喝了。” 至于钱三甲到底为什么要同泰狄做这桩生意,其实并不是因为其武力不济,正相反他钱三甲是钱家三代以来唯一一个武学奇才,再加上其殷实的家境,其筑基时的资源辅助险些让他一举踏入筑基中期,即便是如今还停留在小先天,可踏足虚丹境也只不过一个契机罢了,再加上一身的珍奇灵宝,对上洗髓境的泰狄,也是五五开的赢面。 可钱三甲不喜欢这种五成的几率,能用钱变成十成赢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这便是他昨夜里去寻泰狄的原因。 虽然两人在场上互放狠话,心里却都并无致对方于死地的意思,就如钱三甲的那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一般,这一站只分胜负,不决生死,两人心里都有个点到即止的度。 两人之间的战势一触即发,泰狄懒得同钱三甲试探,反正他看得出钱三甲境界低上自己一阶,便直攻而上,《三问剑法》挥洒而出,第一式就是极招—问天何寿,其赤剑之上金光暴涨,一瞬的强光让钱三甲不禁侧头抬手挡在眼前,而泰狄便趁着这个机会,朝天上挥出三道金光,同时一剑刺出,袭向钱三甲。 这道强光不仅影响了钱三甲,其他观战之人也同一时间护住双目,以免自己眼睛被灼伤,只有方岚,炎彦和太寒以及之前方岚留意的孙途复四个人,发现了泰狄这个小动作。 泰狄一剑直刺,剑尖已经近至还没恢复视觉的钱三甲胸前,却见钱三甲护在眼前的右掌一变,化为剑指,轻轻一点,其身后所背的那把金钱剑便一瞬间旋扫而出,挡在了钱三甲身前,泰狄剑尖点在金钱剑上,仿佛是点在了一座大山上一般纹丝不动,再看钱三甲剑指一绕,金钱剑再动,便是直劈泰狄面门。 泰狄见状,嘴边勾起了一抹微笑,他本来就没指望着这一剑能致胜,只盼着自己的对手的反攻能像个样子,钱三甲这一手显然让他很满意。 “听说御剑之术是大乘期剑仙才能掌握的,可没想到竟然让我现在就见识到了,不错,不错啊,你这个朋友,我泰某人交了!”泰狄的语气有些颤抖,显然是兴奋所致,只是虽然泰狄不清楚,方岚却是知道钱三甲所用的并不是什么御剑术,而是凭借灵宝就能发挥的御物之术。 “好啊,等我们分出胜负,我便与你饮一杯茶,只是现在…泰先生你就要小心了!” 第八十八章 泰狄致胜 钱三甲金钱剑入手,气质登时一变,原本不断散发着那种莫名亲和感的钱三甲在金钱剑入手后,顿时散出一股肃杀之息,眼神也变得冰冷,和昨夜里笑盈盈来访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泰狄察觉了钱三甲身上的变化,更是警觉了起来,观察着钱三甲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钱三甲再将飞剑祭起轻悬于顶,右手剑指轻划,点在金钱剑的剑柄之尾,就见前三件指尖漾出了一圈金色符咒,随后,又溶入了剑柄之中,霎时间,金钱剑仿佛突然拥有了生命,悬在半空之中兀自旋转了几圈,便随着钱三甲接下来的剑诀舞动,直袭泰狄。 只见钱三甲脚下步伐沉稳矫健,步步皆是踏在泰狄三丈之外,一边操控着金钱剑攻击方岚,还能分心随着泰狄的动作而变换步伐,使得自己与泰狄总是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也称得上一种让人焦头烂额的战术。 泰狄身困剑围,却又无奈自己能用的招式实在是有限,只能边打边退,思考着如何打破僵局,而钱三甲似乎也预料到了泰狄的想法,剑势越来越急,泰狄忙于招架,更是无暇分心如何脱困,眼见泰狄已经被逼至了比斗场边缘,方岚在场边着实为他着急,心说:“没想到这个钱三甲竟然有如此实力,昨夜里在他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的这股压迫感,莫非…玄机都在那柄金钱剑之中?” 方岚将目光放在了钱三甲所使的那把金钱剑之上,细细一看,就发现那剑柄上依稀可辨的几个古体字“鎏金飞令”,虽然未曾听说过,可就单单从这四个古体字,就知道这把剑已经经历了不止百年的岁月,如此一把神兵利器,定然是已经化生了器灵,对泰狄已经是巨大的不利。 “钱老弟的剑法真是变幻莫测,不知道老弟你选到的是什么剑法,能不能让我泰某人知道个名字?”泰狄见形势大劣,便使出了他最擅长的聊天法,以此来分散对手的注意力,而钱三甲一听泰狄还有心情聊天,看起来是在挑衅自己,随即手上力道再加三分,鎏金飞令一去时如天际流火,一来间若飞燕还巢,舞动起来宛若一道天际金虹。 “泰先生既然有兴趣,我自然悉数奉告,这把剑名为鎏金飞令,剑法名为《慕霞剑法》,比起这个,泰兄你的《三问剑法》倒是让我很感兴趣。”钱三甲虽然言语轻松,攻势却丝毫不减,逼得泰狄实在是没办法,只得将赤剑插入地面,心念一动,唤回了起初布下的那三道剑气,从数十丈的天空中折返,直袭钱三甲后脑,而这三道剑气的存在钱三甲并不知晓,一时反应不及,身形一侧,右肩已受重创。 趁着钱三甲受创这一瞬间,泰狄迅速抽身,一掌拍在钱三甲回手的鎏金飞令上,将钱三甲震退,自己则是再敛内元,回手一剑,则是三问剑的第二问,问地何德。泰狄剑尖直插地下,剑上的金光顿时暗淡下来,而与此同时,比斗场的地面上忽然传来隆隆响声。 随着钱三甲后退的脚步,其脚下接连迸出数个石刺,逼得钱三甲连连后退,一息之间,钱三甲已经回到了比斗场正中,而泰狄则是趁此机会调息,眼神轻轻一瞥,却发现钱三甲的右肩除了沾了些灰尘,却无一丝血迹,泰狄眉头微皱,暗想道:“怎么回事,他肉身已经有如此强度了?不应该啊,一个小先天圆满的内家修士,没理由,看来,他身上这件衣服不同寻常。” 泰狄这回算是猜对了,钱三甲的护身内家也是稀世罕见的珍宝,卸劲化力自是寻常,泰狄那三道剑气若是普普通通的小先天修士接下,怕是要皮开肉绽,说不定还要伤及骨头,只可惜落在钱三甲的身上,也就只是一阵剧痛罢了。 两人默契地各自调息了十息时间,紧接着便是一齐提剑再攻,两人再次战作一团,两人在台上比斗,台下的方岚却是身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方岚一扭头,原来是已经康复大半的任如婳。 “怎么样,下一场可就是轮到你了,怎么样,有几成信心?”任如婳换上了平时所穿的那套轻甲,昆仑霸解倒是没有背在身上,不过看她的脸色,却是好转了很多,不像前两天去探望时候那般苍白。 “不知道,我还没见过我的对手,名字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什么,徐应之?应该是…”方岚倒是没把自己的对手放在心上,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家都是一个水平线上出发,更何况自己昨天灵光迸现,悟到了《五音》的真意,即便再对上泰狄,也有七成赢面。 “徐应之?那个寒铁城的徐应之?唔…也幸亏你不认得他,否则也不能这么悠哉了。” 方岚听了这话,笑了笑,对任如婳说道:“怎么,是对我没信心?还是说你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嬉皮笑脸的方岚,任如婳却是笑不出,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若是输了比斗,在第三场的吞金古墓之争,就处于劣势了,而这第三试,才是能不能进入剑宫的关键一试,你若是真想入剑宫习剑,这场比斗你必须要赢才行…” 方岚轻轻摆了摆手,说道:“第一呢,我来参加寻剑路并不是来习剑的,我已有师门,来参加这寻剑路亦是师命;第二呢,你也不必担心我,这一场比斗,我有九成的把握。” “九成?你…你拿到的剑谱是什么?”任如婳听方岚口气如此之大,顿时一愣,才想起自己还不曾问过他到底选了哪一套剑法,若是自己熟知的,说不定还能给他些帮助。 “《五音》,就是这本,我觉得还不错,理应不该被归于初阶剑法之中,昨夜里我试了一下它的威力,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呢。” “这本…是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我把这一本剑谱放进去过…”任如婳正在疑惑之时,却听方岚轻叫一声。 “赢了!” 第八十九章 不武之败 方岚轻呼一声,引得任如婳的目光也随着他往场中看去,只见两人搏杀得正起劲,泰狄的额头上忽然闪烁起一个淡紫色的符印,和之前同白佟那一战之中所显现的符印一般无二,正是泰狄告诉他的独门功体百相诀,可借百兽之力短时间增强自身。 紫色符印一瞬明灭,只这一瞬间,泰狄之剑速暴增,力道也涨逾三成,钱三甲甚至还没注意到泰狄身上所发生的变化,鎏金飞令便如同天际流星一般倒飞而出,剩下一脸惊愕的钱三甲,毫无防备地展露在泰狄面前,泰狄嘴角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左手化掌为拳,一记重拳直轰向钱三甲心头,就在众人都以为比斗已经结束,胜负已分的时候,愣在原地的钱三甲却在这时动了。 钱三甲盯着眼前强势来攻的泰狄,步伐一错,后退了半步,同时双手掐起法决,一瞬数变,随后就听得钱三甲身后传来多道破风之声,而泰狄的拳势却是不减,心想:“这一拳下去你可能站都站不起来了,看你还玩什么花样!” 而下一秒,泰狄的拳上传来一阵剧痛,并且还有一声闷响,就见泰狄的拳头上破了数个口子,溢出一股股殷红鲜血,而毫发无伤的钱三甲面前,便是十三枚金钱化为的一方圆盾,不但保护住了他自己,还将其力道反震于泰狄身上,致使泰狄反受其力所创,一时有些气竭,站在原地晃晃悠悠,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这?”方岚见此情况心中大呼不好,这种情况下,钱三甲就算是普普通通给上泰狄一拳,恐怕他都吃不消,泰狄的怕是已经输了。 可事情偏偏就不按着众人的想象发展,钱三甲双手法决一变,十三枚金钱又重新化为了剑形,飞回了钱三甲的后背上,而钱三甲则是朝着炎彦和太寒一拱手,说道:“我输了。” “什么?他怎么认输了?他不是已经赢了吗?”场边不明所以的观众叫道。 “就是啊,这不是打假赛?什么意思嘛。” 场外突然吵嚷起来,炎彦和太寒虽然也不清楚钱三甲为何突然认输,所以便先是出声喝止了吵嚷的众人,随后炎彦便开口问道:“钱三甲,你为何要认输?” 钱三甲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我刚才所用的招式,并不是我从万剑书阙之中所取剑谱之上的招式,按照规则,我便是输了。” 听到这个答案,炎彦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没料想自己光顾着看二人刀来剑往,竟然没注意到钱三甲所说的情况,现在仔细想来,他那一招确实不是他所选的剑谱之中的招式,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道:“既然如此,我宣布,这一战,泰狄胜!下一场比斗,由方岚对阵徐应之。” 方岚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钱三甲竟然认输了,这样一来泰狄的优势还算是保住了,随后便又紧张起来,毕竟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上场了。 而场上的泰狄现在终于是缓过神来,却听见炎彦宣布了自己获胜的消息,先是一懵,随后又见到钱三甲一步跳下比斗场,还回头望了一眼泰狄,嘴上轻轻勾起一丝笑意,随后便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等着看最后一场方岚的比斗。 泰狄被方岚扶着下了比斗场,显然这一拳他自己也承受不住,方岚把他扶到了场外坐下,自己便又跳上了比斗场,却是不见徐应之的踪影,众人等了一会儿,就见一个白衣剑从突然凑到了炎彦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炎彦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恼怒,轻声说了一句:“真是肆意妄为…没办法。” 随后,炎彦站起身,大声宣布道:“方岚,徐应之的比斗改为明天下午,今天的比斗就倒这里,今日的胜者直接获得第三试的资格,败者则回到自己的住处,另行通知。”随后便和太寒一起,跟着白衣剑从离开了。 方岚一愣,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了,怎么突然改时间了?可无奈炎彦已经走了,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听从安排,等到明天了。这时,任如婳走了过来,对他说道:“看样子,是徐应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了,我跟两位师兄去看一看,随后再去找你,对了,这是徐应之拿到的剑谱,你看一眼,或许对你有帮助。” 方岚剑任如婳递过来一本剑谱,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说到:“我就不看了吧,毕竟这是一场公平的比斗…”方岚话还没说完,就被任如婳打断道:“公平个屁啊,你和徐应之差了整整一个境界,你还想着和他公平?”随后便把剑谱往方岚怀里一塞,转身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这…哎,既然如此,我就抱着学习的心态看一看吧。”方岚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表情将剑诀收入怀中,转身掺起泰狄,往客栈走去。 而此时的徐应之,正在玉箫楼之中,躺在从寒铁城随行的丫鬟大腿之上,喝着酒吃着葡萄,一旁跪伏这一个老者,正苦苦劝说着他:“应之,叔父我已经舍去脸皮替你说得将比斗改在明天,可你可知这么一来,你在这剑宫接下来的路要难走上许多…” 徐应之满不在乎,一边往嘴里扔着葡萄,一边说道:“这是他剑宫欠我们徐家的,今天他们竟然还敢将我排在最后,对上一个连名字都未曾听说过的臭小子,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我说过了,明天安排我和泰狄战上一场,不然,谁都别想去吞金古墓!” “这…”老者一脸为难,可有不敢违逆徐应之的意思,即便他身为徐应之的叔父,可在徐应之面前,也不过是个跑腿的下人。 “这什么这…还不去告诉他们?”徐应之轻轻侧过头来,一个冰冷的眼神投过来,那老者顿时不敢再多言,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退出了房门,却见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那个徐应之就在这儿吧。” 第九十章 徐家迷行 炎彦和太寒两人刚刚走进玉箫楼,就看见一名老者神色匆匆地走了出来,仔细一瞧,正是方才那名剑从所叙述的样貌,一身青色棉袍,一顶方方正正的布帽,满脸的花白胡子,两人赶紧上前两步将其拦下,那老者记着赶路,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凑过来的两人,一瞬间便撞了个满怀。 “哎呦,谁啊,走路不看…”老者还没来得及叫骂,就见眼前的两人一个一身橘红色武服,另一个一身青白长袍,不是炎彦太寒两人又能是谁?赶忙止住了骂声,正了正被撞歪的帽子,拱手一作揖道:“老朽寒铁城徐鍪,正要去找两位,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不知二位…?” 炎彦听完徐鍪的话,便确定了徐应之就在这里,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来拜访一下大名鼎鼎的寒铁城城主公子,徐应之,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炎彦这话说得是没有半点奉承的意思,任谁都听得出这句话是带着气恼的嘲讽。 徐鍪心知不好,原以为自己同杜弥死皮赖脸地求情让他将徐应之的比斗改为明日,他答应了便无事,可看这炎彦的脸色分明就不是好来意,这下可不好办了。虽然心知事情麻烦了,可自己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再深鞠一躬道:“二位来的正好,我正要去再寻你们,家侄突感身体不适,今日的比斗实在不能前去,老朽正要回一趟寒铁城去为我家公子取药…” 炎彦可不会信这种鬼话,他同徐应之打过交道,深知徐应之这人肆意妄行,不闻礼法,今天不来参加比斗想必也不是什么正当原因,炎彦越想越气,朝着徐鍪一瞪眼道:“身体不适?这倒是巧了,我炎彦最擅长的就是看病救人,你家公子就是在那间屋里是吧,让我炎某人来给他治上一治。”炎彦一指徐鍪刚刚出来的那间屋子,绕过徐鍪就要进去。 “哎!这万万不可啊,我家公子他…他是…哎,实话同二位说了吧,我家公子是被人下毒了,饶是他功体辟毒,也难抵这霸道之毒,那间房已经被我用秘宝辅以秘法封住,也是为了防止那邪毒逸出。”说完,徐鍪朝着徐应之所在的那间屋字轻轻一挥手,就见那屋周围现出四道光墙,将屋子紧紧包围住。 炎彦虽然修为卓然,却是不善阵法,太寒也亦然,两人看了看那被光墙围起来的屋子,又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只看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炎彦半信半疑,便走上前两步,轻轻一碰那光墙,却是有一股隔绝感传来,自己指尖的内里流转都有些凝滞,又想起曾听说过徐鍪这人虽然武功不佳,却尤善阵法,自己对阵法一窍不通,若是徐鍪执意不让自己去见徐应之,自己想要破阵,恐怕将这玉箫楼拆得粉碎也不一定能做到,只得作罢,可心里的怒气还是不消,便带着怒意对徐鍪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带着你家公子回去寒铁城解毒吧,身中如此烈毒,只怕明日他也未必能恢复得如何。” 一听这话,徐鍪可是慌了,徐翰林花费了多少口舌才让徐应之来参加这寻剑路,可无奈徐应之真就看不起这惊云剑宫,天天变着法儿为难自己,若是他真带着徐应之回到了寒铁城,怕是徐翰林会将这邪火撒在自己头上。 想到这儿,徐鍪更是赶忙挽回道:“不不不,这寻剑路一行的机会千载难得,能有幸来参加是我们徐家的福缘,怎可轻言放弃,我现在回寒铁城去取解毒之药,三个时辰便可回来,就算拼上这条老命,我也不能让家侄失去这个机会。” 炎彦还欲再言,却被太寒拉住了,炎彦一看太寒给自己使了一个“算了算了”的眼色,便只能就此作罢,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玉箫楼,准备去找杜弥再谈。 眼见终于唬走了这两人,徐鍪才是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徐应之的方向,又是一声轻叹,便动身准备回一趟寒铁城,倒是不知所为何事。 这一切都被藏在门外的任如婳听在了耳中,虽然炎彦太寒不善阵法,可常年被杜弥捧当祖宗一样捧着的她可是学到了不少杜弥的阵法诡学,站在门外的他一眼就看出徐鍪所设的那道禁制是隔绝视听之用,根本不是什么隔绝毒物,看来这徐应之根本就没有中毒。 再加上徐应之在这漫州凶名远播,冷血无情两个词便是对他最好的形容,任如婳心怕徐应之使出什么歪门邪道来,便直接抽身前往客栈方向去告知方岚,任如婳这刚一走,徐应之便从房门之中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任如婳离去的方向,冷笑了一声,随即便追着炎彦太寒两人的脚步,离开了玉箫楼。 方岚泰狄两人刚吃完饭回到客栈之中,就听见屋外“啪啪啪”打门声响,方岚一打开门栓,任如婳便窜了进来,随后关上门上了栓,便坐在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给方岚吓了一跳,等看清是任如婳之后,这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给她刚喝完的茶杯中续上一杯茶,问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有什么坏消息?” 任如婳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坏消息倒是没有,就是有些小劝告来给你,可是看你还是这么满不在意的样子,倒是我的担心多余了。” “小劝告?好啊,任姑娘的劝告,小道自然是洗耳恭听,需不需要我屏退无关人等啊?”方岚说着,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泰狄,泰狄原本正闭着眼支棱着耳朵偷听着,听方岚这么一说,又微微一睁眼,正瞧见方岚挂着坏笑望着自己,随即一撇嘴,翻了个身,捂着耳朵叫了一声:“累了累了,睡着咯。”之后,还假装打起了鼾。 “小点声儿!”任如婳又朝着鼾声如雷的泰狄喊了一声,泰狄顿时便连呼吸声都微不可查了。 “既然你愿意听,我就给你讲讲。” 第九十一章 信心满满 任如婳在同方岚把徐应之的光辉历史尽数告知,完完整整地在方岚心中刻画出了那个漫州百姓闻风丧胆的“活阎王”,而方岚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就仿佛这个恐怖如斯之人并不是自己明天比斗对手一般。 “原来如此,看来确实有些实力,不过既然限制了武功,凭借我的功体和这本《五音》剑谱,我依旧是有九成胜算。”方岚倒是一点都不谦虚,晃了晃手里那本《五音》剑谱,表示自己信心十足。 “你的功体?我还不知道你的功体是什么呢,不准备说来给我听听?”任如婳倒是好奇方岚的自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便问起方岚的功体,方岚回以一个神秘的微笑,告诉任如婳明天自会知道,天色已晚,任如婳不便久留,不多时便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方岚和泰狄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也睡下了,就在这最后一场比斗的前夜,徐应之找上刑峰长老杜弥,两人密谈了半夜,至于谈话的内容,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第二天清早,方岚照例是早早醒来,吃过了早饭,便直接来到了比斗场,这场比斗本应是在午后展开,方岚早早到来,是为了再次仔仔细细观察一下这比斗台,昨日里原本破败不堪的比斗台今天已经被完全修复了,甚至还有所加固,方岚跳上了比斗台,轻轻跺了跺脚下的石砖,并没有一丝晃动。 “这对我来说倒算是劣势,原本还想凭借着坑洼的地面和徐应之保持距离,这下看来要抓住时机尽快了结战斗,那一招看来也藏不住了…”方岚四处又看了一看,便跳了下来,刚刚落地,就见任如婳走了过来。 “方岚,准备好了么。”任如婳走到方岚身边,叉着腰问了一句,紧跟在她身后的,是刑峰长老杜弥,杜弥路过了两人身边,并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走上了看台坐定。 方岚倒是也没在意,毕竟自己确实和杜弥没怎么接触,想来是与幽潮幻界之中那个多话的杜弥并不相同,便先是回了任如婳一句:“那是自然,我要的是第三试之中寻得一个最适合我的剑胎,若是这一场比斗输了,岂不是尽失先机,我怎敢托大呢。” 随后,方岚在任如婳的耳边轻轻打了个响指,就见任如婳一双明眸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再缓过神的时候,惊异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还没等她问完,方岚就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悄悄说道:“这就是这本五音剑诀的奥妙所在,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定要将这本剑谱收集完全。” 任如婳轻轻颔首,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方岚说道:“对了,这一场比斗,还有另外一个人来观战。”方岚愣了一下,见任如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问道:“谁啊,你难道还要我猜不成,总不能是我师父吧。” 任如婳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们师尊的女儿,林绮命,她一听说有热闹看,高兴地不得了,只是她…身有怪疾,喜怒无常,前几天总嚷嚷着要去找一个小道士,我想来想去,这曲潇城中的道士,就只有你一个,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方岚眼珠一转,脱口而出道:“果然是她啊,其实也不算是认识,前几天我们在遇到了她大闹酒楼,我和泰狄两人腹中饥饿,看了半天实在是等不住了,便当了个和事老,原想着结个善缘,没想到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我们是引劫了?” “可不是,我告诉你,琦命的性格很古怪,喜怒哀乐总是一天一变,还有时候一睡一整天,我们几个师兄弟和她玩的时候都是胆战心惊的,生怕她突然变了性子。”任如婳瞪着大眼睛惊恐地说道。 “嗨呀,无妨无妨,不过是一顿饭的交情,小事,对了,我正好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徐应之的那套剑法,你应该也会吧?”方岚并没有把任如婳夸张的反应放在心里,他那日里在林琦命身上没有看到半分恶念,想必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大影响。 “会啊,怎么?” “陪我练练。”方岚说罢,后退了两步,与任如婳拉开了一段距离,任如婳明白了方岚虽然读过了自己给他的剑谱,可纸上谈兵怎比得上自己和他过上一招两式,便应了一声“好”,随即将修为压制在同方岚差不多的境界,到演武场边取了一柄精钢长剑回来,摆起了架势。 可任如婳等了有十息时间,却不见方岚动作,便说道:“你剑呢?还练不练了?” “练啊,你倒是出招啊。”方岚也是等了半天不见任如婳攻来,正要出声,恰好听到任如婳开口,便叫她直接动手。 “你?”任如婳看方岚连剑都不拿,只用右手捏了一个剑指,满脑子都是疑问,可方岚又勾了勾手示意她快动手,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一剑刺出,直送方岚胸口。 方岚‘唤风来’积风蓄势,就等着任如婳出剑的这一刻,一见任如婳剑锋直刺而来,身形往右侧一闪,一指轻轻弹在了剑身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铁之鸣。而任如婳这一剑被方岚躲开不说,他竟然还弹了一下自己的剑背,好像在调戏自己一般,眉头微微一皱,手腕一扭,便朝着方岚横斩而来,方岚毕竟是看过剑谱,大致也知道这套剑法的路数,这一招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见他一个后仰,右脚一脚踢出,又是正正地踢在了任如婳的剑身之上,而这一回发出的声音,就有些低沉了。 “方岚,你光躲可是赢不了的。”任如婳有些气恼地说道,可方岚却是一个后空翻落地,对着她笑着说道:“那可不一定,等一会对上徐应之,我不出一剑,也能让他饮恨败北。” 任如婳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心说方岚这般轻狂是怎么做了道士的,等比斗开始了,看你如何应付。 任如婳将剑掷回了演武场边,摆了摆手道:“算了,你这般态度,我不陪你玩了,我还要去通知炎彦师兄和太寒师兄,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练剑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身后有人叫他:“方岚,过来,我有事与你谈。” 第九十二章 指弹剑鸣 方岚闻言回首,就见杜弥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心说这人有话刚才不说,非要等任如婳走了才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要多多提防他才是,随后便缓缓走上前去,准备听一听杜弥究竟有何话说。 等方岚走到了自己近前,杜弥才面带阴翳地开口道:“方岚,你可知徐应之昨夜里找上我,要求我安排他与泰狄比斗,我好说歹说,才让他相信你与泰狄伯仲之间,而且又是好友,他若是胜了你,便算他与泰狄之间分出胜负。” 方岚一听这话有些疑惑,不知道杜弥这么做是出自何因,也不知道泰狄和徐应之之间为什么要分出个胜负,便将自己这两个疑惑袒露与杜弥,杜弥听了以后,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闭目思忖了一小会儿,然后又瞟了一眼方岚,这才应了一声:“那,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和你讲讲你这个朋友的身世吧。” 方岚一皱眉,不知自己所问之事和泰狄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正要再言,杜弥就已经开口说道:“十年前,剑宫第二次寻剑路开启,广召天下有天赋之人,意在同修剑道,共兴剑宫。那一年,泰狄和徐应之两人也不过十几岁,正是满腔热血意气难平的年龄,两人也是在第二试之时对上,却是战得个两败俱伤难分胜负。” “然后呢?”方岚正专心听着,可杜弥却突然顿了一顿,便只能出声询问道。 “你且容我想一想如何叙述,我本来就不擅长讲故事这种事,然后便是他们两人因伤都没能参与第三试,便相约十年后再战,败者便自己退出,终生不得再入剑宫。”杜弥虽然将两人之间的赌斗内容大概告诉了方岚,可再详细点的东西他是一概没有讲,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不愿意讲,总之方岚无论再问什么,他都是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事情的大概我就了解了,可杜弥长老,你擅自就将他们二人的赌斗内容转在我身上,这也太随意了吧,你可问过泰狄他本人的意愿?”方岚有些气恼,自己本来只是想寻一个剑胎,可偏偏遇上这么多事,原本这一战自己的压力就不小,现在还将自己的胜负与泰狄的去留相挂钩,更是压力倍增,原本泰狄苦战得胜,若是因为自己不甚战败而不得不离开剑宫,拿自己岂不是罪过大了? “哼,你小子说话好生尖利,我当然问过他本人,他也同意了我这么安排,说到头来我也不过是传个话给你,下一场比斗,你若是胜了,你和泰狄都能留下,并且我杜弥还要出于个人给你们一份奖励,可要是输了,按照赌约内容,你们两人就都要离开,毕竟我是他们二人赌斗的见证人。”杜弥说到要给方岚和杜弥一份奖励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叫人不寒而栗。 “奖励?出于个人?怎么,莫非杜弥长老你同他徐应之也有恩怨?”方岚最擅长的就是从别人的话语之中分析出一些隐藏着的东西,杜弥一听这话,脸上的狞笑顿时收敛,一脸正经地看着方岚,说道:“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我和他徐应之没有恩怨,至于奖励,到时候你也会知道。” 两人正说到这,就听得北方传来一声悦耳洪钟声响,宣告着正午时分已至,杜弥听到这声钟声,便正襟危坐,对方岚说了一句:“还有半个时辰比斗便要开始了,你去做准备吧。”还冲着方岚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离开,免得让别人看到。 方岚也识趣,离开了裁判席,回到了观战席,看着其他人零零星星地入场,努力让自己的心态平复,虽说自己心有八成胜算,可终究不是稳胜的局面,这两成的不确定因素就在压力之下被无限放大。 人来得差不多了,泰狄也是姗姗来迟,坐在了方岚身边,还没开口,方岚就先说话了:“泰兄,杜弥找过你了?” 泰狄原本挂着一脸轻松的笑容,一听方岚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再看方岚面色严肃,便知道自己同徐应之之间的事情方岚已经知晓了,一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方岚啊,我其实也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这毕竟是你同徐应之之间的比斗,可他偏偏要决出一个胜负,我心想老弟你的实力我也清楚,就想由你替我结束这场赌斗,无论输赢,便都如同我自己胜负一般,可我又不敢直接告诉你,怕给你徒增压力,所以想等比斗结束之后再告诉你的…”泰狄越说话声音越小,显然很是心虚,他这般窘迫的样子实属少见,反而是把方岚气笑了。 方岚瞪了一眼泰狄,说道:“我说泰兄,你对我如此信任我很感动,可你也不该如此瞒着我,如果你早些对我说,兴许我头脑一热也就应下了,可现在这一场,若是赢了还好,可要是我真是不甚落败,我肯定不会让你因为我的缘故而离开剑宫。” “比斗即将开始!请比斗双方,方岚,徐应之上台!”一名白衣剑从高声宣布比斗开始,方岚也不再容泰狄多言,深吸了一口气,三两步跃上了比斗台,另一面徐应之也是慢慢吞吞地缓缓走了上来,朦胧醉眼轻轻瞥了一眼方岚,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方岚自然是将徐应之这个表情暗暗记下,将系于腰上的‘剑一’收入识海,左手负于背后,右手轻捏剑指,朝着徐应之勾了勾。 “呵呵…不知死活,嗬咿!”徐应之冷笑了一声,不等剑从宣布比斗正式开始,提价便攻,一式“剑引黄龙”起手,和方才任如婳起手一招一模一样,却是多了几分狠辣与凌厉,方岚也是同一招弹剑相抵,凝聚风元于指尖之上,弹出的这一声剑鸣更加清脆,传遍整个演武场。 “再不出剑,你的手指可能就保不住了。” 第九十三章 徐与公输 眼见徐应之剑不留情强势来攻,方岚却是方寸不乱以守为攻,徐应之的起手三剑“剑引黄龙”、“横山式”、“刃转风”联衔迅猛流畅,方岚每一招都是堪堪破解,只是三招一过,方岚已被逼退三丈,一颗细小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滚落,看得出徐应之给足了压力。 “看来任姑娘还是留手太多了,险些一时大意躲避不及,接下来的战斗看来要速战速决了。”方岚心思一定,便是转守为攻,先是抬手一挥拂起一阵迷眼沙尘,欲借以沙尘掩护身形,急急攻向徐应之。 徐应之见方岚扬起沙尘,却是丝毫不在意,手中长剑轻轻一挥,便振出一道剑岚将沙尘吹散,方岚借着沙尘疾奔而来的身影倏然出现,徐应之叫了一声:“好胆识!”,便是提剑迎上,此时方岚已经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剑一’已然上手,虽然《五音》剑谱之中并未记载任何一招一式剑法,只有几篇乐法,可又是因为这样,方岚即便使用了其他剑法招式,也不算违规。 不过方岚也是个有原则的人,既然对手用的是低阶剑法,他方岚自然也不会用些过格的,一套从小修习的《三清剑》,对上被限制了的徐应之便已经足够,两人剑兵相接,叮叮当当的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如是有心人认真地去听了这抑扬顿挫的交击之声,便能发现其竟然符合音律。 不过十息时间,两人已经过了十招有余,徐应之势如掠火剑剑不离方岚弱侧,方岚也是守如泰山罗织绵密剑网将徐应之的逼命之招一一化解,两人战得难解难分之时,方岚突然感觉到徐应之的力道有一丝减弱,随即眼皮一跳,心中暗喜道:“有效果了!” 徐应之少说也是习武十五六年了,每一剑的力道都基本相同,其剑上力道的突然变化,便肯定是其已经受到了方岚剑法的影响,这部《五音》剑法之中虽然没有招式,却是向方岚展示了剑法的另一个世界—“以剑为琴,可奏天下之乐”。 剑法的核心便是通过与人交兵之时的力道掌控与交击位置,发出不同音调的金铁之鸣,再通过控制与排列,达到以剑为琴的效果,即便是对手已然发觉蹊跷刻意避免去听,可对于武者来说这剑鸣之声已是不可控地入脑之音。 剑谱之上所记录的三篇乐章,一为“安平调”,即是方岚现在正在“演奏”的曲调,其先是急促狷狂而后舒缓平静的节奏,很容易便会沁入人心让人产生无力感,也是单挑最有用的一篇曲调。而其余两篇分别是“破阵曲”和“掩耳声”,前者可以如战鼓声声振奋士气惊惧敌人,后者则是迷惑敌人趁机抽身,看起来应该都是群战更有用些。 随着两人又过了五招,徐应之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注意力已经有些不集中,虽然还没发觉是剑声所致,却也知道肯定是方岚的招数,抽身回剑用左手食指一抹剑锋,靠着疼痛感再次集中注意力,眼神透过那一副神秘的小眼镜透出,依旧是不屑地盯着方岚。 “没想到你一个道士,竟然还会这种迷魂术法,看来也不是个什么正经道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说罢,徐应之一拧剑柄,其剑身上突然出现了几声机关声响,随后便是剑身嘁哩喀喳一顿变化,原本外观普普通通的三尺青锋突然变样,化为了一把布满了黑色方孔的宽刃重剑。 “果然和公输家有关系。”方岚一见这柄机关剑,便知这徐应之和公输家定有不浅的渊源,而徐应之也不再给方岚遐想喘息的时间,双手同握重剑,从脚下斜挑而出,重剑舞动之间,那些方孔中忽然发出“呜呜”如同鬼哭神嚎一般的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邪兽恶灵作祟。 方岚的‘剑一’纤细,并不适合同重剑正面相抗,只得一个侧滚翻避开剑锋,随即心中思忖着如何破解这柄机关重剑,徐应之虽然体格如常人一般,可这柄重剑在其手中挥舞起来却是举重若轻,呼呼风声刺耳凌厉,显然是能盖过金铁交击之声。 “有了。”方岚闪避之见眼神死死盯着徐应之的机关重剑,终于是从之上看出了端倪,其剑身上一共五个方孔,意为五鬼,却非运财风水局,而是五厉阴声阵,巨剑挥舞之间,徐应之运内力于五孔之上,便能产生阵阵鬼哭神嚎的声音,不仅能让对手分心,还能增强剑之力道。 方岚眼珠一转便已经有了对策,待徐应之一剑劈斩下来,方岚作势要挡,惹得徐应之再加力道,待双剑即将相接的那一刻,方岚身形急翻,一个侧空翻稳稳踩在了徐应之的剑背上,同时腰身一沉使出一个万钧坠,将徐应之的重剑狠狠踩入了脚下的石砖之中,埋没了半截剑身,徐应之眉头一皱,正要提力抽剑,方岚却是右手一扶机关剑背,一脚踢向徐应之面门,眼见抽剑不得,徐应之只得松手后退,避开方岚这一脚。 方岚一脚踢空,落地后双脚齐蹬,朝着手无寸铁的徐应之直攻,徐应之被逼退了三步,却是发出了一声冷笑,右手含在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方岚身后的机关重剑便突然发出剧烈颤动,如同弹簧一般弹出了地面,朝着方岚背后砍来,方岚感到后心一凉,又听得场外的任如婳一声惊呼,便就地一个翻滚,虽然没有被拦腰斩断,也依旧是左肩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好险,幸亏穿的不是梅花袍,不然我得心疼死。”方岚死里逃生先想到的却是这件事,而原本应该在这种时候叫停的主试官杜弥,却是坐在那里一声未发,神色凝重地看着两人。 “嘶…疼,看来伤口不小,必须马上结束战斗。”方岚感受着左后肩传来的剧痛,心知拖延不得,顾不得涌着鲜血的伤口,提剑而上。 “蚍蜉撼树。” 第九十四章 暗招决胜 方岚剑抱怀中,两闪三闪便近到了徐应之身前,正迎上徐应之横斩而来的重剑,可就当徐应之运转内力催动机关重剑上的风窍的时候,却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徐应之的五鬼玄机竟然发出了如同婴孩哭泣一般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演武场。 这一幕不禁惊呆了一众观战者,也把徐应之自己吓了一跳,也突然发现自己的重剑变得如此轻飘飘的,方岚怀中长剑一送,便将徐应之的攻势直接化解,剑尖锋芒不褪直指徐应之膻中大穴,徐应之再欲挥剑抵挡,却发现自己的四肢突然一僵,一瞬之间,方岚的剑刃已经抵住徐应之心口。 “这…我败了…”徐应之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输了,甚至不明白为什么方岚这一剑这么快,自己这一剑如此之慢,只是自己作为寒铁城少主,在人前败得如此彻底,自己也不可能再挣扎,便干脆利落地认输了,但是他依旧不甘心,开口问道:“你做了什么。” 方岚收剑轻挥缓缓入鞘,轻声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知无不言地告诉你,你我同为风元剑者,我方才便是在你的剑上动了一点小小的手脚,心想着若是能侥幸夺得一点先机,便可致胜。” “手脚?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徐应之继续追问道,倒是对方岚的小手段及其感兴趣,将五鬼玄机化回了初形,收了起来,随后向炎彦抱了一拳,示意自己认输,随即便听到泰狄和任如婳两人的欢呼声。 “其实说来也简单,我在你剑上的风窍之上埋下了几个风丸,当你用内力催动之时便会爆裂开来,只是我没有想到,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方岚说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徐应之眉头一皱,随即便又舒展开来,对方岚说到:“原来如此,无妨,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倒是要与你公平地好好切磋一下。” 说罢,徐应之又仔细盯着方岚看了看,随后再不发一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演武场,白衣剑从见状,这才高声宣布道:“比斗结束,胜利者,方岚!” 方岚走下演武场,迎面扑上来的便是高兴得不得了的泰狄,一边搂着方岚的肩膀一边说道:“我说方岚,你这两下子也太潇洒了吧,还和我藏着掖着,可真有你的,走走走,我请你喝酒去。” 方岚笑了笑,说道:“我哪敢瞒你呢,这一招也是我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开始可没做准备,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总算是侥幸赢了,否则咱俩可都得灰溜溜地离开剑宫了。” “那倒不一定。”任如婳的声音如同黄鹂婉转,字字传入耳中都是一种享受,方岚一扭头,见她还坐在位置上,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掩不住,看来方岚这一胜的确让她很意外。 “哦?任姑娘且说说如何个不一定法?”方岚接着任如婳的话茬接着问到,想听听她想要说些什么。 “这第二试,我,炎彦,太寒,以及杜弥师兄都可以选择一个战败者将其保下,原本想着你若是输了,杜弥师兄自会保泰狄,而我当然也会保你,现在你既然赢了,也不用再想了,倒是炎彦和太寒师兄会选谁,我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过上几天,你还能再和这几个老对手碰上呢。”任如婳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方岚听后不禁怪叫了一声:“还有这种事情,早知道我就不这么拼命了,诶呦,我这肩膀,嘶…” 方岚轻轻摸了一下方才受伤的肩膀,一阵刺痛传来,让方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任如婳赶紧轻轻拽过方岚,查看了一下他肩膀上的剑伤,说道:“还好,只是皮肉伤,回去涂点金疮药就好了,我记得客栈之中的柜子里都备着的。” “金疮药啊,有没有生肌凝脂之类的,好得也快些,而且金疮药用起来实在是太疼了。”方岚笑着说道,显然是在开玩笑。 “你呀你呀,怎么不穿道袍的时候这么不正经啊,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最好换上那身道袍再来见我,这是杜弥师兄让我交给你的东西,说是给你的奖励。”任如婳从腰际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物囊,交给了方岚,方岚伸手接过,放在手心颠了颠,感觉到里面的东西不大,却是很有分量。 “这里面是什么啊。”方岚没有直接打开物囊,倒是开口问起了任如婳,还用手指搁着物囊捏了捏里面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打开看过,这是杜弥师兄刚交给我的。”任如婳白了一眼方岚,心想这个方岚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她任如婳看起来是会做出这种无礼之事的人么。 “我说笑的。”方岚笑了一声,随手便将物囊之中的东西倒了出来,入手冰凉的触感,甚至有些发寒,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颗葡萄大小的玉石,表面光滑晶莹剔透,通体乳白色泛着青光,任如婳和泰狄盯着这颗玉石看了好几眼,硬是没认出它到底是什么。 “这是…”泰狄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指着方岚手心的玉石,用一脸迷惑的表情向方岚索求一个答案。 “这你不认得?这可是漫州特产,云烟玉,用来打造武器的,听说可以让兵刃具有极强的水元相性,挥舞之间还能散出阵阵雾气,阻碍对手的视线,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啊,杜弥倒是出手阔绰,不过,我还是更需要这分金朴玉。”方岚将云烟玉收回物囊之中,随手丢进了识海空间。 “分金朴玉?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放心,东西我一定给你拿到手,过两天的吞金古墓之行,我一定要拿到头名,找东西这种事情我可是最擅长的了,你就瞧好吧。”泰狄拍着胸脯向方岚保证道,仿佛第一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方岚扭头看着泰狄,脸上挂满了微笑,既对泰狄如此真性情有些感动,也让他感到了泰狄的可爱,虽然这个词不太适合用在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身上。 “好啊,既然泰兄你都这么说了,小道可就全仰仗着你咯。”方岚冲着泰狄一抱拳,略带笑意地说道。 “你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说来给本小姐听听?” 第九十五章 奇命之人 正在两人准备去好好庆祝一番获胜的喜悦之时,一个悦耳却带给方岚一种危险感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方岚闻言没敢立即回头,先是看了一眼泰狄,而泰狄又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岚,随后便用一个无奈又尴尬的表情回应方岚。 方岚深吸一口气,正了正神色,一回头,便是那张熟悉的面容,方岚虽然对她还是有所顾忌,不过现在任如婳在一边,倒也不怕她胡搅蛮缠,便迎上去说道:“这不是林姑娘么,找我们两人有什么事?”。 本以为按着林琦命刁蛮的性子,她会把方岚好损一通,可奇怪的是林琦命竟然对着方岚莞尔一笑,并没有恶语相向,反而倒是用特别认真的口吻,询问起方岚:“小道士,你用的是什么剑法,怎么我在这剑宫十余年,却是没有见过。” “你说这剑谱啊,我正准备去书阙还了,既然林姑娘你想看,那小道就交给你了,务必记得要替小道还回去。”说完,方岚将剑谱递给了林琦命,而林琦命接过剑谱,一脸高兴地点了点头,这种正常小姑娘的反应在她身上出现让方岚有些难以相信,可总归是没有为难自己就好。 “所有比斗胜者,在五日之后的戊时,在曲潇城城门处集合,第三试的吞金古墓之行,由剑宫宫主亲自引你们前去,所以请一定注意不要迟到,战败者也请暂时不要离开曲潇城,会有剑宫弟子前去通知你们是否能留下来参加第三试,最后,还请各位将之前选到的剑谱还回万剑书阙之中。”炎彦做完了第二试结束后的讲话,便又急匆匆地离开了,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事,总是这么火急火燎的。 “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我请你们吃饭吧,作为你借给我剑谱的报答。”听完了炎彦的话,方岚和泰狄给了任如婳一个眼神,暗示自己要躲一躲,可任如婳还没理解,林琦命就向他发出了邀请。 “这个…林姑娘,当日在酒楼我留下的银两也不少,你也不用急着拉我去付账,再说我们也不是很熟,这请客之事,就不必了吧。”方岚婉言拒绝,可林琦命却是依旧坚持,就在这时,一旁不出声许久的任如婳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 “既然梦儿妹妹这么热情邀请你,你去去倒是也无妨。”任如婳如是说道,让方岚险些眼珠子都瞪出来,方岚心想自己明显是不愿意和这怪异的女子多做接触,任如婳却还是要扇风助火让自己无从拒绝,真是应了大师兄李庙河那句话“这世界上最玄妙的东西,便是女子的心思”。 “你看,婳姐都说了,你们就不要拒绝了,而且我们也不去酒楼。”林琦命赶紧乘势说道,以绝方岚退路,若是再拒绝,恐怕不知好歹几个字就要写在方岚的脸上了。 “那…好吧,再拒绝林姑娘的好意,就显得小道不懂礼数了,泰兄你呢?”方岚自然是不会在这时候放泰狄走,一句话把还在思考离开理由的泰狄堵死,泰狄又岂能不懂,皱着眉头表情狰狞地看着方岚说道:“这话都说出口了,我还哪有走的道理,今天我泰某人就舍命陪你这个‘君子’!”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方岚自然是也不怕一会儿回了客栈泰狄磨叨自己,方岚、泰狄、任如婳和林琦命四人便由着林琦命引路,往一处小楼而去。 走在半路上,方岚靠近任如婳身边,悄声问道:“任姑娘,你和这个林姑娘是旧识了吧。” “对啊,我是看着梦儿从小长大的,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你为何要叫她梦儿?”方岚问道,很显然这个名字和林琦命似乎没有一点关系。 “哎哟,我怎么给忘了,在人前我不该这么叫她,这其中缘由我也不知详细,总而言之,我和师兄们从小便叫她梦儿,只是到了她十二岁的时候,剑宫来了个白衣老道,仙风道骨神采奕奕,乘鹤而来落在了入云峰顶,也就是我师尊的住处,告诉我师尊,梦儿要换个名字,才能暂避天夭之命,得遇贵人相助,所以便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任如婳把因果大概讲给了方岚,方岚突然觉得她口中的那个白衣老道怎么那么像自己的师父呢,只是眼见那栋小楼已经到了,也就没再多问,只是“嗯”了一声,以表自己知道了。 四人三两步便近到了小楼之前,只见这栋小楼清闲雅致,竹木的大门上一副字迹娟秀的小匾,上书“梦林小筑”四个字,门外守着两名黑衣剑从,一见林琦命,马上欠身施礼,同时也看到了跟在林琦命身后的三人,其中一人便对林琦命说道:“原来小姐是带朋友回来了,几位请进,我去知会厨婆多备些酒饭。” 林琦命出声将其拦下,说道:“竹叔不必了,我已经拜托过厨婆婆了,我们自己进去便是。”然后便径直走进了小楼之中,跟在其身后的方岚一行,便也对二人轻轻欠身施礼,跟着林琦命的脚步走进了楼中。 “怎么回事,她好像对那两个护卫颇不满意的样子。”方岚悄悄对任如婳说了一声。 “毕竟竹叔奉师尊之命从小保护梦儿,可梦儿自从那场大病之后,神智就有些怪异,竹叔拿她没办法,只能强行将她限制在房中,久而久之,梦儿自然是对竹叔有了芥蒂。”任如婳抿了抿嘴,有些难过地说道。 “那你叫我们来,意思是今天的她很好相处?” “算是吧,虽然不是最安静的那一面,却是她最真实的样子,就和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时候一样,那么纯真和真诚。”任如婳看着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确认一下几人有没有跟上的林琦命,眼中满是回忆。 “那最好,希望她最好不要变回那个胡搅蛮缠的样子,省的让人伤脑筋,我现在看见她就头大。”泰狄撇着嘴说道,虽然那一天他没敢说出口,可今天一听是好相处,马上就抬头挺胸地说道,声音也丝毫不压着,一副根本不怕被她听到的样子。 “泰兄,虽然今天你这么说她不会怎么样,可若是她变回去,你免不了一通皮肉之苦。”方岚坏笑着说道,给泰狄吓得顿在原地,缓了两步才继续跟着走。 “到了,你们在这里稍歇一歇,我去准备酒饭。” 第九十六章 三人赴宴 林琦命轻轻一揖后,便朝着后堂走去,留下了泰狄、方岚以及任如婳三人在桌上,泰狄在最远端坐立不安,仿佛屁股下有钉子一般,一见林琦命离开,赶紧从凳子上窜起来,凑道方岚的耳边,声音颤抖地说道:“方岚,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剑谱还没还回去,我先走了,那个小妮子若是问起就这么说。” 泰狄说完转身就要走,方岚一伸手便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口中说道:“哎呀,炎彦都说了,三日之内去归还就可以,何必这么着急走呢,来来来,先喝杯茶冷静冷静,这茶可是难得的香茗,错过了可是遗憾”。说罢,方岚顿一发力,将泰狄甩回了坐位之上,随后从桌子上拿起茶壶,沏了一杯茶放在桌上,手指轻轻一弹便弹到了泰狄面前。 “我…哎,罢了罢了。”泰狄这回是真的决定舍命陪君子了,虽然仔细想想林琦命对他来说本不过就是个无礼的女娃儿,可偏偏又是剑宫前任宫主的女儿,出于对自己的前途和在剑宫修行的道路来想,还是不要再招惹她为好。 “对了,任姑娘,我见你和她相识不短的样子,却偏偏在今天力邀我们前来,肯定有话要说,现在讲讲吧,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小时候的故事。”方岚安抚下泰狄之后,朝着林琦命离开的方向望了一望,并没有看见林琦命的身影,便索性和任如婳聊了起来。 任如婳这左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方岚两人,却听见方岚突然和自己聊了起来,便换成了右手手掌托着腮,左手食指朝着方岚勾了一勾,示意他靠近一点,方岚稍稍将脖子往前伸了一伸,任如婳才轻声开口道:“这可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你一个小道士打听什么,不知羞。” 方岚听完笑了一下,反问道:“我们修道之人,自然是要去了解这世间万物,对任何东西都抱有好奇心,这可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若是任姑娘讲给我听,也算是与我结个道缘,说不定以后会有玄妙的善报呢。” “呸,净说些没边儿的话,其实说起来我和梦儿相处的时间是最久的,可要说了解她的话,却是不如青霆师姐十之一二,但是梦儿小时候确实让我们几个有些头痛,你若是想听,我倒是可以讲几件她小时候的趣事给你来听,你大概就不会这么怕她了。”任如婳轻呷了一口茶,便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梦儿五岁的时候,我也才不过十岁,当时我们几个师兄弟姐妹们把她当做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而梦儿也因此变得有些骄纵,总是指使最宠他的杜弥师兄去干这干那的,就算师兄按着她的要求去做了,也大多时候都是费力不讨好,可杜弥师兄一点怨言都没有,永远都是挂着笑容,任由梦儿耍性子。” “听起来很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方岚嘀咕了一句,却招来了任如婳一个嗔怪的白眼。 “杜弥师兄其实对我们两个小师妹都是这样,又有耐心又温柔,只是对外人就会显得有些刻薄,有一次数九隆冬风雪深夜,梦儿闹着要吃西瓜,师父出门寻药,只剩我们留在了山门,杜弥师兄又哄又逗都不管用,只能去找景鲤师兄,两个人翻遍了整个剑宫终于是找到了一颗没嗑过的西瓜子,两个人当时用尽全部内力催出了一颗小小的西瓜,可拿给梦儿的时候,梦儿已经哭闹累了睡着了。” “所以…有趣在哪里了?”方岚一脸茫然地问道,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意思。 “有趣在两个人费了这么大劲催出来的小西瓜,梦儿却不吃了,两个人又舍不得把它丢了,放着一晚上就冻坏了,两个人一咬牙,把西瓜分着吃了,第二天便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七天,现在两个人一见西瓜就向见了鬼一样。”任如婳说完,便兀自笑了起来,方岚和泰狄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都向对方发出了询问:“怎么办,笑还是不笑?” 两人对视了一眼,方岚便率先笑出了声,泰狄见状,也赶紧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本捂着嘴偷笑的任如婳一见两人这样,被吓了一跳,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笑什么?这对你们来说也很好笑吗?” 方岚一愣,这才理解了任如婳口中的趣事原来指的是对她自己来说有趣的,幸好这时候两个婢女端着酒饭回来了,林琦命也随着她们二人回来了,两名婢女来回了两趟,将这张不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看得方岚眼睛差点瞪出来。 “不愧是罗衣师兄教出来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梦儿。”任如婳不禁夸奖道,林绮梦浅浅一笑,便坐在了方岚旁边,对方岚说到:“对了,我还没问过小道你的名字。” “小道方岚,多谢林姑娘款待,姑娘的手艺真是厉害,我许久没吃过如此丰盛的饭食了,看着就觉得好吃。”方岚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也忍不住夸奖道,毕竟自己在白龙观中吃的都很是清淡,自己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山一回,若不是那个周义来送了那三柄飞刀,自己说不定现在吃的也就是清水素面。 林琦命看着眼睛放光的方岚,嗤笑了一声,说道:“方岚,好熟悉的名字,不记得在哪里听过,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了,还看什么,动手吧,我们边吃边聊。” 几人这才动起筷子,泰狄低头猛吃,那副吃相就好像生怕有人和他抢一般,头也不抬,而方岚和任如婳自然是顾忌自己的形象,同林琦命边吃边聊起了今天那场比斗。 “方岚,原本我不信你能赢徐应之,可杜弥师兄和如婳师姐两个人却都说你能赢,比起结果,这倒是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你和杜弥师兄和如婳师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我看如婳师姐看你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呢。”林琦命问出来的问题果然都让人有些难以招架,方岚看了一眼任如婳,后者同方岚对视了一眼,微笑着沉默不语,似乎就是想听听方岚怎么说。 “我师兄同他们两位是旧识了,此次来参与寻剑路,也是我师兄托他们照顾与我,说起来啊,我还没好好谢过任姑娘呢。”方岚如是说道。 “和你那个师兄一个样,现在才想起来啊。”任如婳这才开口,随即笑了一下,正欲说什么,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先人一步传来。 “你们几个偷吃好东西不叫我?” 第九十七章 寻衅乾元 方岚在享受着美食的时候,乾元山下却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的几个汉子凶神恶煞,面容十分可怖,提着各自的兵刃在山下来来回回溜达,时不时还揪住一个过往的行人恶狠狠地打听起这山上有什么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这山上就只有一群臭道士?方圆十里再没有其他的人了吗?”为首的一个黑面壮汉正抓着一个路过的书生模样的弱小男子的领子问道,把那男子吓得双腿一软,抱着黑面汉子粗壮的手臂瘫软着哭喊道:“好…好汉,我说的句句属实啊,我一介书生怎么敢跟您说笑,这方圆三十里,就只有这乾元山上一座白龙观,住着一群道士,再无他人了啊,好汉,您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哎呦!” 男子话还没说完,鼻涕眼泪就要抹到那黑面汉子的衣服上去了,汉子见状,赶忙一抬手将这书生丢出了一丈外,摔在了远处枯草从之中,随后皱着眉头检查了一下到底有没有被他抹上脏东西,确认了并没有之后,这才对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书生骂了一句:“滚吧!娘的晦气,遇上这么个孬种。” 随后那黑面汉子回到了人群之中,同一个一身黑色武服的男子交谈了起来,乍一看,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同一般样子,无袖的黑色武服上绣着赤红色的火纹,说不上精致,却也胜过普通平民的穿戴,看来是属于某个小宗门。 “大哥,我打听过了,这方圆三十里,就只有这个乾元山山头上住着一群臭道士,而且还听说这群臭道士就是爱管闲事,想必三弟就是遭了他们的毒手,咱们杀上山去,灭了这群臭道士,杀了我伏虎门之人,我定要让他们用命来还!”黑面汉子越说越激动,眼睛瞪得像两颗李子一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在他口中的那位“大哥”虽然形体上比他矮了那么一点,却能从其步伐身段看得出其根基稳固境界不低,目光中流转着精明的光华,显然是城府颇深。只见他先是对着黑面汉子压了压手,示意其安静下来,随后才对他说道:“二弟稍安勿躁,三弟的遗物既然出现在了那玉临城的流水人家,说明凶手必然是这附近之人,不然流水人家的掌柜的也不会收这来路不明的法器,我们又在这路边找到了三弟的柳叶镖,那只能是山上那群道士最有可能,只是我们不能就这么贸贸然杀上去,显得我们伏虎门如同土匪一般。” “那我们怎么办?莫不成还要去烧柱香磕三个头再去问那群臭道士三弟是不是他们杀的?”黑面汉子显然就有些浮躁,看来是和周义感情不错,如此失去兄弟的血仇让其头脑有些发热了。 “魏坤,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语气。”黑面汉子的气话显然让他大哥心生不悦,语气冰冷地说出了这一句话,黑面汉子听到耳中如同被寒风灌透一般,僵在原地,眼中满是惊恐,连忙低头说道:“我…我错了,大哥,全听您的安排就是。” 魏坤口中的这位大哥名为皮鹭,是伏虎门豹宗大师兄,黑面汉子魏坤以及当初被方岚所杀的周义就是他的二师弟与三师弟,以及身后所跟随的一票人众,皆是伏虎门豹宗弟子,今日所来,就是奔着为其三弟周义报仇而来。 不知道该说是碰巧还是不幸,今天竟然是李庙河下山采购食物的日子,这从玉临城一回来,就见一群黑衣武众聚集在这路口,原本李庙河没想到这群人就是在找自己的麻烦,准备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却被一个眼尖的伏虎门武众瞧见了。 “哎!大师兄二师兄,那边儿那个是不是个道士啊!”魏坤和皮鹭一听这一声叫喊,便随着其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瞥见了低头遁走的李庙河,魏坤一个箭步窜出,两步就到了李庙河近前,高声喝到:“道士,站住,我问你,你可是这山上白龙观的道士?” 李庙河闻言一定,转回头来看了看,确定眼前这个黑面汉子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才轻施一礼,回到:“正是,不知几位施主来此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哼,我问你,我三弟周义前日里死在这乾元山脚下,你们这群道士不会不知道吧。”魏坤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眼神中充斥着杀意,似乎能用眼神就将李庙河瞪死一般。 “哦,你说的是前段时间在此地劫掠的那名贼人?确实是死在我师弟手中,既然你们称他为师弟,想必同他也是一丘之貉,那就休怪道爷得罪了。”李庙河一听到魏坤报出的这个名字,就知道他们是来寻方岚的麻烦的,索性直接摊牌,欲替方岚铲除后患,毕竟他从小看着方岚长大,他能下死手只能,定然不是什么善类,再加上眼前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印堂发黑之人,所谓相由心生,想来大多也都背着人命。 话不多言,李庙河身影迅动,只一瞬之间,就见其从路边的枯柳之上折下三尺见长的一枝柳条,轻轻一抖,甩落其上的几枚枯叶,便朝着面前黑压压的一众人走去。 “哟,好胆,兄弟们一起上,先把他碎尸万段,随后咱们再上山,抓住他说的那个师弟,我要用他的头,祭拜我的三弟!”魏坤还没等皮鹭说话,就振臂一挥,带着气愤凶狠的伏虎武众冲向了李庙河。 “其实我本不该同你们这般修为之人动手,会损及道根,可喜可贺的是你们大多都是些身背命案的恶徒,所以即便将你们格杀于此,也倒是能斩获不少道缘,想来倒也划算。”李庙河这句话说出口,传入其他人耳中,却如同森罗鬼语一般。 “我们这般修为?道长,你这话说的实在有些托大吧,就让我皮鹭来会一会你!你们都让开,我来同他过上几招!”皮鹭感觉到了李庙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危险的气息,可他前两日才突破进入金身境,正是觉得自己修为大涨所向披靡的时候,便提刀迎上一步步走来的李庙河,欲同他一争高低。 “道长,你再不出剑,可就没机会了。”皮鹭刀锋之上寒光一闪,眼中充斥着战意。 “没机会的是你们,即便你再修百年,也依旧看不到我出剑。”李庙河话音一落,身上骤然散发出一阵庞然威压,皮鹭等人瞬间便僵在了原地,眼神之中之透出了两个字—“绝望”。 “你是化神修士?!”皮鹭从牙缝里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迎来的,却是李庙河抬手挥动柳枝所成一道剑气,瞬间便扫过了所有人的咽喉。 “化神…我只能压制到如此程度了么,看来这封脉之术,我还要再多加修习,至于你们,就为这乾元山下被你那恶徒师弟毁坏的花草树木,赔命吧。”李庙河话音一落,就见其面前众人咽喉一条纤细红线浮现,随后,便是生机全无,倒在地上。 “无量天尊,怨只能怨方岚,谁叫他总爱多管闲事呢。”随后,李庙河右脚轻跺,便将那尸堆下的方圆三丈的土地掀起,将尸体甩入地下,随后又落了回去,除了空气中弥漫的一丝血气,再无踪影。 第九十八章 偶得所需 筵席散去,方岚已经记不起被林绮命问了多少问题,自己竟也鬼使神差地一一照实回答,自己仿佛就赤裸裸地呈现在了她面前一般,毫无半点隐私可言了,虽然只是他可以告人的那一面,却也足够让方岚头痛了。 方岚与泰狄两人与任如婳和林琦命告别之后,便一同回到了客栈休息,方岚先是扶着偷偷出去买了酒然后喝的烂醉的泰狄到床上睡觉,随后便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前脚刚一推开窗扇,后脚便见一只符鹤从半空中飞落下来,落在方岚屋中的桌子上。 方岚定睛观察了一符鹤,轻声喃语道:“这是…大师兄的符鹤?有些破损…看来是急信,且打开来看看。”说罢便将符鹤托在掌心,默诵秘咒,符鹤便瞬间舒展开来,化为了一张有些破损的书信,李庙河遒劲的字体赫然显现,寥寥数语,已让方岚动魄惊心。 “与师弟方岚,前日里所杀贼人党羽已被我尽数诛杀,其师门伏虎宗属漫州中下品,虽如此却也非你力可敌,近日且多留心,待我完成师命后前去处理。”几句陈述与叮咛,却让方岚心中一紧之后倍感温馨。 方岚读完书信之后,正准备将符鹤收起,留作日后里想念师门的一个念想,那书信却突然自燃起来,转瞬之间便化为乌有,就连灰烬都不曾留下一点。“不愧是师兄,这都防着我,原本想着若是师父问起,还能推卸与他身上,可惜可惜。”方岚轻笑一声,便躺上了床,先是将无名心法运行了三个周天,这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方岚就被一阵急促又响亮的敲门声惊醒,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响,方岚一开门,就被眼前之人吓了一跳。就见眼前之人浑身魔氛萦绕,可却是身着一袭白袍,仔细观其容颜俊秀,同任如婳竟然有三分相像,身后还跟着四名黑衣剑从,各个低眉垂首,可见此人在剑宫之中地位不低。 不等方岚再做猜测,眼前男子便开口了:“方道长,冒昧打扰还望道长莫怪,在下任凤仪,寻道长有要事相询。”方岚看不出眼前人武功如何,似有一团雾气将其功体包覆,看不清虚实,不过见他未露恶意,便还了一礼,问道:“任兄请讲,相信任兄如此着急,定是有要事,但讲无妨。” 方岚自然不会因为自己的美梦被惊醒而生气,反倒是一睁眼才知道自己睡得太沉,不知道是昨夜的酒饭太香还是自己比斗太累了,竟然一觉睡过了清早。 任凤仪再施一礼,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知道妹妹如婳与你相识,昨夜里我从祭海神坛回来,这才听说了她前日里遭险的事情,此行前来拜访一来是为了道谢,感谢道长对我妹妹不吝施药,二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道长可曾与西夷蛇母认识?” “任兄客气了,我道门中人既然入世,当然要平不义救危难,尤其是我这般还未修成小果之人,更是要广结道缘,日后才有机会破劫飞升,至于仁兄口中的‘蛇母’,恕我直言,除了在刑峰长老的幽潮幻界之中有过几面之缘,现实之中并不曾见过,更不要说是认识了。”方岚据实相告,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任凤仪。 任凤仪一手执纸扇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则是自然垂下,听完了方岚的话,便轻叹了一声,随后说道:“原来是这样…还望道长见谅,我见舍妹屋中有一捻蛇信珠的粉末,询问之下才知道是道长所与,我与蛇母有几分交情,却是多年不见,这才来叨扰。” 方岚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仁兄太客气了,我还没谢过任姑娘多日来对我的关照,见其因我而中毒更不可能袖手旁观,至于蛇母的事,还恕小道实在帮不上忙。” “哪里哪里,能感受到故人的一点气息,也让我很欣慰了,对了,我听舍妹说你来参与寻剑路是为了这个东西。”任凤仪从怀中摸出了一物,竟然就是方岚要的分金朴玉,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完成寻剑路,就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是…分金朴玉?不是说要作为寻剑路头名的奖励么,怎么…”方岚试探性地问道。 “是分金朴玉不假,不过不是作为奖励的那一块,这一块是我从祭海神坛带回来的,东海盛产此物,所以我就带回来了一些。”说罢,任凤仪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将分金朴玉装了进去,交给了方岚。 “这怎么好意思…”方岚话还没说完,任凤仪便已经将盒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多谢任兄赠物,这份人情,小道方岚记下了。”方岚面带为难地将盒子收下,如是说道。 “什么人情不人情的,这算是我与你交个朋友的证明吧,我平日里少能在剑宫之中,舍妹虽然表面上性格火爆刚烈,其实内心是很温柔的,与她相处得久了你就能感觉到,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多和她交往一些。”任凤仪面带一丝为难地说道,在他印象里,他的那个妹妹很少能和别人相处得融洽,方岚口中的关照,在他看来最多也就是可能在第一试的时候对他网开了一面罢了。 “这个…我尽量吧。”方岚有些尴尬地说道,两人沉默了一瞬间,任凤仪这才抱拳施礼,道了一声“打搅”,随后便离开了。 昨夜里喝得烂醉的泰狄到这时才悠悠转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对方岚问道:“什么时辰了啊。” “差不多着快要午时了,你真是够能睡的,距离前往吞金古墓可没有几天了,你还能睡得这么安生,真是羡慕你。”方岚白了一眼泰狄,显然是因为昨夜里将烂醉如泥的他拖回客栈费了不少力气而不满,量不打还要硬喝,到头来呼噜打得震天响的是他,受苦受罪的却是自己。 “都这时候了?那咱么快去吃点东西吧,我可饿了。” 第九十九章 青霆现身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便已然是剩下的十余名与试者前往第三试“吞金古墓”的日子了,方岚早早叫醒了泰狄,两人洗漱了一下,吃过了早饭,又从店家那里买了些许干粮带在了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见日头已经上了半空,估么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一起往城东南的小广场走去,之前炎彦通知的地点便是在那里,两人才刚走出客栈,就遇到了白璋与胡涛主仆二人,白璋依旧是抱着自己的那只猫,而胡涛却是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东西。 “哎呦,你们这是要出去旅游啊,带这么多东西,是要到东海游泳啊,还是要去鬼域采风呢?”泰狄和方岚都有自己的储物空间或是物件,可白璋却是暂时还没有这种手段,只能由胡涛带在身上,可他好像还不知道这吞金古墓一行,胡涛是不能跟着他一起去的,想来这些东西,可能他也都带不动了。 白璋一听泰狄的调笑,气就不打一处来,连正眼都没瞅他一样,站定了身回头说到:“哼…少爷我一时急促,出来时便忘了带须弥戒,已经叫了下人回去替我取回,倒是你们两个满脸得意的样子,看来东西都备齐了?” “那是自然,你看,诶~还有这个,诶~还有这个…”泰狄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须弥戒里拿出什么水果干粮牛肉酒葫芦等等等等,给白璋气得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叫了一声胡涛,头也不回地走了。 泰狄一见自己给白璋气走了,还不以为意,脸上挂着诡计得逞的笑容,说道:“这就走了?小心眼,就差吐一口血了。” 方岚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快走吧,你一天天除了欺负他还有点别的事情了?”说完便迈开腿继续往前走,泰狄憨憨地笑了一笑,也没说什么,紧走两步跟上方岚,两人往目的地赶去。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广场,眼前三三两两已经来了不少人,基本上都是前日里比斗的赢家,方岚左看右看,硬是没有见到主试官的影子,就在他伸着脖子往远看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安心等着吧,剑宫宫主是出了名的准时,定好了辰时集合,就不可能早来一秒。” 方岚惊诧回头,眼前出现的竟然是同泰狄比斗战败的钱三甲,泰狄一见这个笑容憨厚可掬的胖子,顿时笑开了颜,两步走到其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呀!这不是老钱么,你怎么也来了,难不成,你被哪个长老给包下来了?” 钱三甲脸上平淡的笑容微微一滞,呼吸也明显发生了一丝变化,只见其脸色不变,对泰狄说道:“泰兄弟所言差矣,这第一,小可今年不过二十岁,如何称得上一个老字,而第二呢,是炎彦长老亲自遣人来通知我前来参加这第三试,说是‘保下’我倒还可接受,这‘包下’…也太难听了些吧。” “嗨呀,我昨夜里喝酒喝多了,舌头还有些不灵,就不要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既然老钱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可是我的好兄弟,方岚。”泰狄闲谈之余,竟然还不忘向这个新朋友介绍一下自己的好兄弟方岚,而方岚确实也有意结交钱三甲,一听泰狄为自己引见钱三甲,自然是会心一笑,上前一步抱拳施礼。 “小道方岚,前日里见阁下与泰兄比斗,对阁下的武功与法器都印象十分深刻,今日得以近观,更是发现阁下器宇不凡,果然是英杰才貌…”方岚下意识地就把自己奉承李庙河的那一套照搬来用了,可钱三甲却是越听表情越狰狞,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了方岚滔滔不绝的赞美,说道:“那个…方道友,咱们都是修道之人,没必要如此…” 方岚一听这话,马上就住了口,眼神上下打量了几轮,随后问道:“原来是道友,不知钱道友在那座观中修炼?” 钱三甲摇了摇头,回道:“我并未在观中修炼过,而是在家中,家师灵鹤子,属灵宝一派,我自幼同师尊学习灵宝铸术与御术,自认也属于修道之人。” 方岚一听钱三甲说自己师承灵鹤子,脑中突然想起了自己曾听师兄讲起过这个名字,兴奋地说道:“灵鹤子前辈?怪不得钱道友的法器如此精致,我曾听师兄说过,他年轻时候还向灵鹤子前辈请教过不少问题,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其传人,实在是缘分啊,若是得闲,我一定也要登门拜访一下灵鹤子前辈才是。” 钱三甲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方岚竟然真的听说过自己的师父灵鹤子,赶忙还了一礼,说道:“没想到你我二人竟然还有如此道缘,真是难得,有机会我也一定要引你同去拜访我师尊,想了想,我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能去见他老人家了。” 两人越聊越火热,却是把泰狄晾在了一边,泰狄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自己也插不上嘴,也只好站在原地张望,心里盼着剑宫宫主赶紧来,好让他俩歇歇嘴。 说来也巧,泰狄刚这么一想,就见广场之上原本晴空万里突然凝起了一团雷云,其中泪雷光涌动,一阵阵低沉的雷声传来,沉闷地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口一般,正当众人惊异于眼前的异象之时,有眼尖的人说了一声:“那是不是个人影啊?” 众人闻言,纷纷揉了揉眼仔细看去,果然有一个像是人影的东西在雷光之中显现,由小到大,由远及近慢慢现身。 “约定的时间已至,我很高兴能看到你们十三位如约前来,妾身惊云剑宫宫主青霆,来引诸位前往吞金古墓一行。”青霆的声音传来,虽是轻声细语,却压过了漫天雷鸣,清晰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没想到她长大之后是这般模样,小时候明明样貌平平,看来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真的不假。” 第一百章 三翎雷鸾 等方岚看清了剑宫宫主青霆的面貌之后,不禁感叹了一句,曾经那个样貌平平,自己都未曾多看上两眼的小女孩,如今竟然摇身一变,长成了一个如此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姑娘,再加上其雷能功体自带的那种威压之意,给众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即便是如此精致漂亮的一张脸蛋儿,众人也不由得低下头来,不能直视她的面容。 紧接着,青霆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一试为最终试,各位在吞金古墓之中所得的机缘,将直接决定各位的排名,望各位努力找寻,也要注意安全,虽说这吞金古墓一行机会难得,却也不至于搭上性命,对了,还有一点,这一试只有与试者可以前往,其余无关之人,请回客栈等候。” “你看,我就说白璋的那一大堆东西肯定是白购置了。”泰狄撇了撇嘴,嘟囔道,眼神还四处找寻着白璋的踪影,似乎很想看看此时的白璋是怎样一副表情。 而青霆的话说完,便是莲步轻移,从落脚的华柱上飘然落下,两步便走到了泰狄身前,泰狄还回头张望寻找白璋呢,青霆便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泰狄、钱三甲、孙徒复、方岚四人,随我来,其余之人,跟随刑峰长老杜弥,时候不早了,你们四个且随我来。” “是。”方岚一想便知这应该就是杜弥当初承诺给自己开的后门,虽然不知道钱三甲和孙徒复两人因何也能与他同行,不过自己也不便多问,听从起安排便是了。 其余三人也是欠身点头,紧跟在青霆的身后,离开了人群,等四人走远了,其余与试者这才交头接耳了起来,虽然不知其中缘由,可任谁也想得到他们四个肯定是和自己待遇不同,只是几人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也不能明着反对,只能等正主离开了,忿忿地嘀咕上几句。 只是青霆并没有带方岚他们四人离开多远,广场附近便是曲潇城中早晚长鸣的钟塔,青霆一言不发,便带着众人朝着钟塔走去,钟塔门口守着两名女子,方岚仔细一瞧,一下子便认出了两人,分明就是之前见过的寒笙素筝两人,不过两人今天却是换了换衣服,寒笙一袭白裙,素筝则是一身朱蟒,一见青霆身影,马上一左一右跟上前,为其推开了钟塔的大门。 七人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爬上了钟塔,等方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就见青霆站在塔楼上一处凸出来的砖檐之上,轻轻挥舞着手中的一支银钗,银钗之上有着隐隐雷光,青霆用银钗在空中虚绘了几个符号之后,银钗突然发出了一阵轻轻地禽鸣,紧接着,远天之上也传来一声清脆又急迅的鸣叫之声。 几人猛然抬头,就见一只浑身闪烁着雷光的凤鸟翩然而至,其羽毛之上皆是青白之色,头顶上还有三根金色的长翎,方岚从未亲眼见过如此绚丽的异兽,不禁抽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漂亮的凤鸟。” “这可不是凤鸟,看到它头顶的三根耀金长翎了么,凤之极数为三,三翎雷鸾在这世间也仅有此一只了,早听闻青霆宫主仙缘匪浅,能得此神兽也不出意料,我家里倒是也有一颗雷鸾卵,可惜我与它的缘分未到,孵化不出。”钱三甲在方岚身后悄悄说道,一方面是给方岚普及了一下这异兽的知识,另一方面似乎也隐隐地显摆了一下自己殷实的家境。 “原来如此,多谢钱道友解惑,看道友满面红光,想必这一行也是信心满满啊,不知带了什么法宝,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呀。”方岚半开玩笑地说道,而钱三甲也是笑着摆了摆手,回道:“天机不可泄露,等咱们从吞金古墓出来了,我一定让道友你品鉴一下我所铸造的物件。” 两人话没说完,青霆已经将三翎雷鸾唤至了身前的半空中,青霆随即回头叫了一身众人:“各位请上来吧。”随即便先一步踏上了雷鸾的后背,方岚回过头来,又是一声轻呼,没想到这只雷鸾体型如此之大,其双翼振起的阵阵雷罡之风吹得方岚都有些站不住脚。 泰狄见方岚身形有些摇晃,便伸手扶了方岚一把,将方岚带上了雷鸾的背上,还顺手拍了一下方岚的后背,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我就说你得多吃点吧。” “噗嗤…”一声嗤笑声传入方岚的耳中,方岚应声回首,却见到的是三张冰冷的面孔,就仿佛刚才那一声嗤笑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所发出的似的。不过凭方岚对她们三人的认识,大概也猜出了那一声笑声的主人是谁。 方岚看向了她们其中一人,眼色还没使出来,青霆就先开口了:“你们四人都是其他几位长老开口决定的人选,原本徐应之也该在此列,不过那人桀骜不驯,所以即便他不来,也并非什么怪事,你们四人的特权,便是先其他人三个时辰进入吞金古墓。” “三个时辰…意思是这三个时辰吞金古墓之中就任由我们四人随意探寻了?”方岚开口问道。 “并非如此,这吞金古墓一行,还有其他四个宗门一齐参与,按照惯例,他们四派也各有三个人选可以先行进入吞金古墓,不过吞金古墓内部庞大,各个宗门也有自己不同的传送入口,所以可能到最后你们也不会遇见彼此,便无需担心这些了。”青霆缓缓说道。 “其他四个宗门?不知道是哪四个宗门,若是能知晓一二,或许对我们这一行也有所帮助,毕竟进了古墓之中,任何人都可能称为对手,这不同宗派之间就更不用多说了。”方岚又问了一句。 “我正要和你们说呢,其余四门分别是,天琊宗,四象门,奇刃盟和神花谷,分别是以术法,拳脚,兵刃和医术闻名于世,都称得上是名门正派,其大多数弟子也都是正道栋梁,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青霆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带着一丝忧虑地嘱托道。 “天琊宗怎么也称得上名门正派了?” 第一百零一章 孙氏徒复 “天琊宗怎么也称得上是名门正派了?”这话一出,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方岚之前很是在意的孙徒复,比起比斗那日穿着一身棕黄武服的他,今日终于换上了一套像样的衣装,不过不知道是他钟爱棕红两色还是怎么,依旧是一套棕黄长袍,腰间系着一根绯红的腰带,头上也绑着一根同样颜色的系带,看上去透着一股十足的匪气。 听完孙徒复这话,青霆并没有同他作任何辩驳,而一旁的寒笙却是有些看不惯,出声反驳道:“天琊宗位于漫州之西,掌玄武印戒,多年来广行善事,宗门之中不乏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难不成因为其门中多是奇门术士,就不能称为名门正派了?那阁下的心眼界似乎着实还需拓展一番。”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是看不上那群游方术士,一群不学无术之士,净行些招摇撞骗的下三滥勾当,十年前我爹娘就是听信了这群术士的谗言,买了他们的神术符灰来治病,家中仅剩的一点点银两都被他们骗了去,可怜我爹娘临死之前,都是满腹纸灰!”孙徒复讲起这个故事时,脸上竟然依旧挂着那一抹微笑,即便现在看起来有些骇人。 “你们肯定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吧,无妨,就算你相信了,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你们都是身在高位之人,和我们这些贱民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我这么多年拼命习武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宰了那几个害我爹娘性命的畜生…”即便是孙徒复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两眼泪涌,泣不成声。 “那你来对地方了,若是你能通过这第三试,我便安排你入刑峰长老门下,杜师兄一直都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人,想必他听了你的遭遇,也会对你倾囊相授吧。”青霆面带一丝怜悯之意,轻声说道,看来她确实比众人更了解天琊宗的真面目。 “多谢宫主。”孙徒复一把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眼神在此恢复了之前的坚毅与冷静。 “好了,其他的事情等我们到了吞金古墓再谈,迅儿,走吧。”青霆一声轻唤,众人脚下的雷鸾便发出了一声清鸣回应,方岚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下突生一股异力,将自己牢牢吸附在雷鸾背上,不过缺点便是他的脚步也不能在移动分毫了。 待将众人都吸附在自己背上,雷鸾这才猛然振翅,一眨眼的功夫便升至了半空之中,在空中稍微盘旋了两周之后,雷鸾便朝着西南方窜了出去,方岚虽然双脚被牢牢吸在了雷鸾的身上,可雷鸾飞行速度极快,站在其背上的方岚就感觉自己的脸要被这锐利的风刀给剥下来了,一旁的泰狄也是张着大嘴,腮帮子被风吹得鼓了起来,整个脸都变了形状。 倾听见状,先是轻轻唤了一声雷鸾让其稍微放慢一点速度,随后便祭起了当初召唤雷鸾的青钗,之间青钗绽出一阵五彩华光,随后慢慢从青霆手中飞出,飘到了雷鸾的头顶,随后光华再显,众人突然感觉到呼吸突然顺畅了许多,再睁眼一看,才发现是那枝青钗化出一层柔和光壁,将急促的风力化除。 “那个,宫主,恕我冒昧,不知咱们多久之后才能到哪吞金古墓啊,我这个人天生惧高,现在已经有点不舒服了…”泰狄捂着嘴,脸色惨白地说道,连方岚都被他吓了一跳。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青霆说道,而站在他身边的方岚,这时也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泰狄的肋下,说道:“怎么回事,泰兄,刚才爬钟塔的时候可没发现你惧高啊。” “呕…我…我这不是许久没登高了么,早就忘了自己惧高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呕…”泰狄不断地干呕着,大概是肚子里的酒饭早就被他消化完了,到了也没吐出个什么,不过还是惹得寒笙素筝两人皱眉掩鼻,满脸嫌弃地看着他。 “我有个好办法能治你的惧高,而且保证马上见效,立竿见影,怎么样,想不想试试?”方岚满脸坏笑地说道,看着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可这时候的泰狄已经是晕得眼冒金星了,哪里还看得出方岚的心思。 “什么?试!当然试,好兄弟你要是真能治好我的惧高,兄弟我答应你,等过段时间带你去寻个大机缘!”泰狄激动地鼻涕眼泪都顾不得擦了,抓着方岚的肩膀说道。 “那好,你且看我的右手。”方岚左手一指自己的右手,泰狄迷迷糊糊地一低头,方岚便一拳击出,泰狄正是头晕目眩反应不及,被方岚这一拳打得直接仰面朝天瘫倒在了雷鸾背上,就此昏了过去。 “这应该能让你好好睡上的半个时辰,等你醒来了咱们也就到了,只是希望到时候你别把这一拳还给我就是了。”方岚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喃喃自语道。 “哦呦,这位小兄弟帮人治病的方法还真是奇特,幸亏当年我腿断了的时候没遇上你,不然的话可能我现在就只有一条腿了,哈哈哈哈。”方岚的行为给一旁的孙徒复都看傻了,万万没想到方岚会做出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行为,忍不住打趣道。 方岚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是转开了话题说道:“孙兄脸上的这一道疤是怎么来的啊,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莫不是小时候淘气,被普化天尊惩戒了吧。” 孙徒复的眼角有一道形似雷纹的疤痕,从颜色上看已经有些年头了,而孙徒复听方岚提起这道疤痕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了摸,然后轻叹了一声,说道:“这是我自己用刀刻出来的,为的是让自己记住,那害死我双亲的术士背后,印的就是如此样式的纹章。” “天琊雷属?他们不是早就被清理门户了么,听说还是吴艋还亲手处决的。” 第一百零二章 吞金古墓 待寒笙将当年天琊宗雷属的故事讲给了几人之后,方岚这才知道了为何天琊宗在孙徒复的眼中是那般的不堪与肮脏。 现今的天琊宗共分四属,分别是隶属于秦伯阳的火属,尤仲柳领导的林属,以及由许行峰与朱衣寒分别掌控的山属与风属,而除此四属之外,便是现在已经少有人知,却在当年声名狼藉的雷属。 相传在天琊宗刚刚将宗门迁至漫州的第一年,雷属便成为了天琊宗之中势力最雄厚的一派,而其影响的来源,便是在漫州四处传教,仅仅一年的时间,天琊雷属便已然成为了漫州地界近三成居民的信仰之源,所谓权极生腐,雷属之下便渐渐出现了一些人利用信徒的信仰,来谋取利益之事,而孙徒复的双亲,便是这群败类谋利的牺牲者。 “可如素姑娘所言,天琊雷属如今已经覆灭,那孙兄你为何还背负着这段仇恨?”方岚不解道。 “方兄弟有所不知,我这十余年来,一直在寻找害死我双亲的那三人,其中的两人确实已经死了,可那罪魁祸首,依旧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不为别的,就只因为他是吴艋的亲外甥。”孙徒复紧攥着的右拳不住地颤抖,时不时还发出一声骨节爆响的声音。 方岚闻言,便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再抬头看向孙徒复的时候,眼中满是同情与惋惜,随后便听他说道:“若是如此,那孙兄你此生,便只有血路一条,虽然不可能,但是小道还是要劝上孙兄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若只是为了复仇而活着,与死人何异?” 而孙徒复听了方岚的话,也没有生气,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方岚的肩膀说:“我与方兄弟你不同,你是修道之人,我不过是个市井贱民,我不求与天地同寿,只求无愧于养育我的爹娘,若是连爹娘的血仇的报不了,我入了黄泉又如何去见他们二老?” “哎…”方岚又是一声轻叹,只能向孙徒复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理解了他的想法,等孙徒复转回身去的时候,才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其实你我之间,没什么不同啊。” 半晌无语,雷鸾背上的几人各自沉默,不知心中都在盘算着什么,而雷鸾却是丝毫没有耽误时间,正正好好半个时辰过去,雷鸾的速度便缓缓减慢,待其落下地面的时候,众人便已经站在了一片万里飞沙的荒漠之中。 “兽尊保佑,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不仅觉得我的鼻子生疼,还觉得自己到了一片沙漠之中,这是哪啊,不会是西夷吧?”从昏迷中醒来的泰狄一边揉着自己的鼻子和眼睛,一边咋咋呼呼地怪叫着。 “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我这法子是不是很管用啊,不难受了吧?”方岚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旁,出声调笑道。 “管用不管用且不提,我这鼻子可是生疼,我依稀记得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一个画面好像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不知道方岚你想怎么解释一下?”泰狄白了方岚一眼,这才从地上坐起来,晃了晃自己僵硬的肩膀,刚才方岚就把昏迷的他随意地扔在了一边的树下,也没在意他的姿势有多怪异。 方岚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说这了个,刚才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醒,青霆宫主都已经离开了,我现在给你转述一下,她刚才给我们讲的东西,我想想啊,她刚才讲什么来着。”方岚突然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眉头紧紧皱起,看来是真的忘了青霆刚刚才说过的话。 在方岚呜呜嗯嗯地嘟囔了半天之后,一旁抱着一个檀木盒子的寒笙终于是忍不住爆发了,冲着方岚生气地喊道:“你…宫主刚刚才说要你们好好记住吞金古墓之中的几项禁忌,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自己都记住了?现在叫你重复一遍你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要是进了吞金古墓,看你们哪有命活着出来?” “寒笙。”寒笙的话刚一说完,站在她身边的素筝便出言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形象,而寒笙一听素筝的叫唤,更是委屈,牵着素筝的袖子说:“姐,你看他,宫主还叫咱么与他们一道进入吞金古墓,岂不是只能一无所获不说,说不定还要拖累了咱们。” 素筝盯着寒笙的眼睛,眼都不眨一下,直到寒笙赌气地退到了一旁,才走到了方岚的面前,冷声说道:“刚才我妹妹的话虽然唐突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不仅仅关乎你们自己的性命,也牵扯到了我们姐妹二人,虽然宫主交代我们姐妹两人要好好照应你们四人,可就算是你们死在了古墓之中,也与我们没什么瓜葛,我再最后重复一遍吞金古墓中的几项禁忌,希望你们好好记住。” 吞金古墓乃是在白龙子一剑荡平泗涯峰之后,忽现的一处神秘古墓,地处漫州与西夷的交界之处,便理所当然地交由漫州五宗之手。古墓地穴每逢五年便会开启一次,其禁制强弱也会交替变化,每当禁制变强的时候,境界高于金丹或是金身境的武者便无法再进入,只有境界相对较低的武者方可进入。 而古墓的地形势同八卦,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所以与同伴走失的事情是家常便饭了,其外层外圈的八门阵,对应天八卦乾坎艮震巽离坤兑,而外层内圈的金锁阵,则是对应地八卦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引奇门阵法作为对来者的考验。 中层为四象奇域,传闻若是能进入中层,并且通过四象之影的考验,便能获得难以想象的机缘,并且开启进入内层两仪境的通道,饶是仅仅如“难以想象的机缘”这一个模糊的概念,便也能引得天下英杰赔了性命也要前去,而真正能通过了四象域出来的人,二十年来也仅有一两人罢了。 而这二十年来的闯入者,却传出了一套关于古墓的恐怖规则,若是有半点违反,下场便是肉身顷刻间化为齑粉,不能再入轮回。 第一百零三章 分道扬镳 “第一,凡是入吞金古墓之前,都会拿到一块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此腰牌万不可离身,若是不慎遗失,若是不能在三个时辰之内找回,便会引动古墓之中潜藏的妖兽追杀,不死不休。”素筝重复起了青霆离开前讲给众人的古墓三规,泰狄和方岚听得津津有味。 “第二,若是在古墓之中遇到任何上古灵识,务必要第一时间出示腰牌,以防其暴起伤人,若是遇到某些和善的灵识,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小机缘。而第三点,则是不能在吞金古墓之中逗留超过七日,七日之后墓穴大门关闭,除非你能在其中不吃不喝地生活五年,否则便是必死无疑。”素筝说完之后,眼神便直直看向了方岚,眼神似乎在质问方岚这一会可记住了。 方岚被这一眼盯得有些发毛,急忙避开了与素筝的对视,转而去拍了拍泰狄的肩膀,故作大声地问道:“泰兄啊,素姑娘说得这么清楚了,你可一定要记住啊,切记切记,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啊。” 泰狄眯着眼看着眼前如此浮夸的方岚,咬着牙蹦出了两个字:“同戒。” 青霆将方岚几人送到了这一片荒漠之后,嘱托了几句后便离开了,方岚看她脸色有些变化,雷鸾也发出了一阵阵的怪鸣以示其不适,看来这吞金古墓奇地对其影响着实不小,方岚这下倒也不会担心有些与自己实力相差过甚之人混入了,但是想到这,方岚突然眉头一皱,把目光转回了寒笙与素筝两人。 “你看什么看啊,刚才姐姐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啊,我可警告你,事不过三,你要是还想让我给你重复第三遍,我就给你耳朵揪下来!”寒笙一见方岚表情诡异地盯着自己,本来就心情不太好的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怼他的机会,便叉着腰冲着方岚怒斥道。 方岚被寒笙这一声惊回了神,赶忙摆了摆手,又换上一个无辜又恭敬的表情,说道:“不敢不敢,刚才素姑娘说得话一字一句我都记在心中,只字不敢忘却,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不知道姑娘能否替我解答一下?”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若是再问这古墓之事,恕我无可奉告了,我们两人也是第一次来,总之只要记住了那三项禁忌,就不至于在里面丢了性命。”寒笙一脸不耐烦地说道,看来她对方岚的印象似乎挺差的。 “不不不,我想知道的是,明明两位姑娘的修为应该都不差,至少也超过的之前宫主所言的金丹或者是金身境界,如何还能进得古墓之中?” 一听这话,寒笙下意识地看向了姐姐素筝,见姐姐轻轻点了点头,这才对着方岚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近前些来。 “怎么?”方岚慢走了两步来到了寒笙的身前,这时寒笙才压低了声音同方岚说道:“这句话等一会儿墓守来接引我们的时候万不可再提起,你若是真想知道为什么,我便告诉你个大概就是了。” 寒笙直起腰四下看了看,确定四周并没有墓守的踪影,这才又悄声开口道:“我与姐姐都是灵修,一半的修为都要靠随身携带的本命灵宝来发挥,此次前来,我们两人便将各自的灵宝托付给了杜弥师叔,如此一来,我们两人的境界便刚好可以压制到金身境,才能同你们几人一起进入古墓之中。” 方岚听完喊声的话,恍然大悟地发出了一声“哦~”的声音,紧接着却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两位姑娘进古墓是为了什么呢,莫不成,也是因为试炼?” “这…差不多吧,我们同你们一样,都是来寻一份机缘,不过与你们不同的是,我们更多地还是为了保护你们才来的,所以一旦进了古墓,你们切不可乱跑,若是离开了我们太远,就算是姐姐也保护不了你们。”寒笙语气中有着一丝威胁之意,不过也都是为了方岚几人好就是了。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我就不劳两位姑娘费心了,此行本来就是各寻机缘之行,我并无意与各位同行,若是我有命出去的话,咱们就七天之后再见了。”孙徒复对着几人一抱拳,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便退到了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一枚小小的铜钱,也不在乎其他人的反应。 “我也觉得,既然是寻找机缘,那便没有必要聚在一起,人各有命不可强求,况且我刚卜算了一卦,我与两位姑娘命格相冲,不可长久接触,所以一旦进了古墓之中,我们便分开探寻就是了。方道友倒是可以与两位姑娘结伴而行一段时间,说不定有所脾益。” “嗯?钱道友竟然还精通卜算之道?其实我也本打算独自行动的,不知钱道友所说的‘裨益’两字,究竟是有多大的益处,若是真的大有裨益,我倒是也可勉为其难与这位骄纵跋扈的姑娘同行。”方岚用眼神轻轻一瞟寒笙,一下子就把这位气性十足的女侠气得够呛。 寒笙正要反击,钱三甲就先开口了,说了一句让几人匪夷所思的话:“不不不,你同这两位姑娘同行,一路上应该不会很太平,不过对你来说的确是一种收获,你可要好好把握,再多的话我也不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钱三甲用一个神秘的笑容结束了这段对话,随后便也退到了一边。 “不太平?那可就麻烦了,我最怕的就是这种小麻烦…哎呀,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我觉得就交给泰兄你合适,泰兄,你可要好好跟着两位姑娘,她们若是少了半根头发,可就全都要归在你的身上咯,就这么说定啦。”方岚拍了拍泰狄的肩膀,嬉皮笑脸地说道。 “喂,你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我们才是拖累一样,我告诉你,到时候进了古墓,你可别哭着找我们保护你!”寒笙指着方岚的愤怒地说道。 “几位就是惊云剑宫来者吧,请随我来吧。”一个如同砂石摩擦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就近在几人耳畔一般,几人惊觉回首,才发现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黑袍身形兀然出现在了方岚的身后,其枯瘦的手指指向了荒漠的深处。 第一百零四章 初入墓穴 就在几人都被这突来者吓了一跳的时候,又见这枯瘦身形脚边的流沙再动,如同一个小漩涡一般,另一个身影从沙中缓缓升起,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团悬浮着的破布,包裹着两粒幽绿荧光,好似一双眼睛一般。 “髑大人…您怎么来了。”那先前指路的墓守一见到眼前的这堆破布,立马恭恭敬敬地先鞠了一躬,即便这让他那看上去就充满着腐朽的身体骨节噼噼啪啪作响,后者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慢慢飘向了钱三甲,随后发出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钱公子,昨天你父亲托人传信与我,让我好好照应你,不过我所能做到最尽力的照顾,便是这个。”髑髅言罢,那破碎的布料之中竟延伸出一条仿佛手臂的布条,在层层颜色各异的布层中翻找,最终掏出了一团皱皱巴巴的纸团丢给了钱三甲。 “这是…?”钱三甲结果纸团,这一团皱皱巴巴的黄纸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能护人性命的法宝,即便心有疑惑,可钱三甲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其打开,生怕里面包裹着的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可就当钱三甲展开手中的纸团之后,却是不由得轻声惊呼了一声。 “这是…一张地图?”钱三甲看看手中的黄纸,又抬头看看面前的髑髅,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按照之前青霆与寒笙素筝几人所述的布局,与眼前这张地图上所记载的一模一样,十有八九就是那吞金古墓的地图了。 “你父亲为了你可是真舍得下本,这张图上记载的便是你一会儿进入古墓之后所处的位置,周边的机关以及部分秘藏所在,只要多加小心,保你性命无虞。”髑髅继续发出那种如同枯骨相摩的声音,听得方岚感觉自己的颅中似有万千飞雀一般,久久难平,可即便如此,他也强忍着这种不适感,凑上去看了一眼钱三甲手中的地图。 一眼,仅是一眼,而后就听那髑髅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声音,双瞳之中绿芒一闪,钱三甲手中的地图便骤然燃起幽幽绿火,转瞬之间便化为乌有,随后髑髅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句话的目标,显然是方岚。 “只有付出了相当代价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相应的信息,总想着不劳而获,岂不是与废物无异?”髑髅这话说完,脚下的流沙再次流转,这团破布在此隐入黄沙之中,不见了踪影。 “这…只记住了一丁点,这人怎么就把地图烧了呢…”钱三甲怔怔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几片灰烬,口中喃喃道。 方岚走到钱三甲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说不定他只想让道友你记住那一点呢,不过有总好过没有,至少不会像我们一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 钱三甲笑了笑,对方岚说:“道友说笑了,我记住的这些,分享给各位也无妨,毕竟大家以后都可能成为同门,让我想想,照地图上所示,我们进入了古墓之后的位置会在巽字区,正北方便是一间密室,其余东南西三向便都是些有陷阱的区域,密室之中有什么图上并未写出,而出了密室之后,除了东边不能走之外,其余北西两向都是可行之路,而所通向的地方都是外层的内圈,也就是地八卦区。” 方岚点了点头,钱三甲说得这些他都知道,因为方岚最得意的天赋就是对图形过目不忘,莫说是这一张小小的地图,就算是整个大陆地图,他也只要看一遍就再也不会忘了。 “大概就只有这些了,看来我爹花的钱还是不到位,早知道用拓印符偷偷印一张了。”钱三甲又是摇了摇头,不过虽说只是个大概的方向,却也足够几人熟悉其中环境,而不至于丢了性命了。 “几位若是再闲聊下去的话,就请五年之后再来吧。”墓守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便出言提醒道。 “哦哦,抱歉,还请墓守您引路,我们这便跟您一起去。”方岚赶忙欠身替大家一起道歉,紧紧地跟着墓守的脚步,在四面都是无尽黄沙的荒漠之中蜿蜒前行,方岚不禁暗自思忖道:“看来若是没有这墓守相引,想接近这吞金古墓,绝非易事。” 兜兜转转前行了半个时辰,一座巍峨高耸的黄沙尖塔倏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这座尖塔高约数十丈,如同一座蔽日峦峰一般,五角沙塔的每个角下,都依稀可见些人影,想来应该是其他四宗门的弟子。 几人跟随着这名墓守来到了沙塔之下,越是接近沙塔,方岚等人就越是能感受到这座庞然大墓所散发出来的那种上古神秘的气息,原本在远处看到的沙塔之上有着不少怪异的图案,之前还以为是风蚀痕迹,走到近前,才发现竟然是无数远古的壁画。 “这些是…上古神话?”方岚走近那壁画,一幅幅地仔细观看着,就如同展开了一卷异彩纷呈的故事书一般,不过时间兵不允许方岚这么投入地去观赏那些壁画,在泰狄的呼唤下,方岚终于是面带不舍地走到了又三个墓守同时启动的传送阵之中。 “虽然不过是客套话,不过还是希望你们几人都能活着出来。”之前引路的那位墓守说道,可在他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感情,只有冰冷无情。 “我可是与他们几个赌了你们六人都能活着出来,可别让我失望啊。”那位墓守又补充道,众人顿时觉得合理了。 “多谢,我们肯定都能活着出来,您眼光不错。”方岚笑了一下,留下了这一句话,随后同身后的几人一起消失在了涌动的黄沙之中。 按照惯例,在传送阵之中是不能睁眼的,众人只能听着耳边的砂石流响,风声哭嚎,以及数不清的诡异兽声,直到下一刻万籁俱寂,众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脚下已经不是那松软的黄沙,而是坚实的石板,眼前是两盏石灯,照亮了眼前这个宽阔的石室。 第一百零五章 五行阵法 方岚一行六人终于进到了这吞金古墓之中,比起古墓之外的万里黄沙蔽日遮天之景,这墓中的景象竟然透出了一丝诡异的安和之象,六人被传入的地方是一间宽敞的圆形石室,直径大约有三丈出头,室内除了众人脚下的一个庞大的阵法之外,再无其他东西,甚至连一张桌椅都不曾见过。 “我们这就算到了吞金古墓之中了?”泰狄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正对面有一个门洞通往外面之外再无它路之后,就要往出走。 “慢着…”方岚出声叫回了正要迈步出门的泰狄,自己又从识海之中翻找出了不知道是从哪个师兄那里顺来的一块风水罗盘,仔细确认起方向来。 “不是,这明显就只有这一道门啊,有什么可看的,难不成还要从墙上走不成?”泰狄满脸不解道,虽然在常人眼中确实如此,可是这古墓之行,怎会如常道一般?果不其然,方岚在瞅了一眼风水罗盘之后,回了泰狄一句:“还真被你说中了。”随即向后一转,紧走几步到了墙边。 “你要干嘛,你不会真的要破墙而出吧?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啊,这儿怎么说也是仙人古墓,你要是随随便便就在这搞破坏可是要遭报应的!就即便你非要如此,也能不能等咱们分开之后再说?”泰狄语无伦次地劝阻着方岚,表面上不畏妖魔鬼怪的他,其实内心里怕得要命。 不过他泰狄怕,方岚可一点都不怕,回身一脚便踢在了面前的墙上,随着一阵轰鸣与崩碎的声音响起,第二扇门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方岚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说道:“走吧,去看看那间密室里面有什么。” 几人陆陆续续从方岚“造”出的门中走了出来,前方竟然是一截下行的楼梯,直通眼前如同迷宫一般的无人街道,由此看来方岚并没有猜错,再次拿出罗盘确认了是正西方之后,方岚便率先朝着前面走去,其余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能默默跟上,随着方岚的脚步,来到了一条死胡同。 “密室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我们分开寻找一下机关所在吧。”方岚说了一句,便开始在面前的墙体上四处认认真真地摸了起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泰狄也随着有样学样,在墙上东敲敲西碰碰,即便他并不清楚这样做的意义为何。 “咚…”就在方岚和泰狄二人苦苦寻找机关所在的时候,一旁无所事事的孙徒复一扭腰,腰间的长刀刀鞘却是撞到了墙角,发出了一声闷响,方岚闻声停手,一转回来,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原来在这儿啊,孙大哥辛苦了,且让我来看看。”方岚将孙徒复屏退半步,随即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墙角的石砖,又是四处敲打,终于确定了一处空腔所在,指尖运力重重一敲,一卷有些古旧的竹简便显露了出来。 “哇…真的有东西啊。”一旁的寒笙轻捂着自己的嘴,却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话语。 方岚伸手进去,取出了那卷竹简,抖落了上面散落的灰尘,缓缓将其展开来,其余几人便凑了过来,就见竹简上书十六字:“坤极生阴,乾穷失阳,下丘相逆,足可登天。” “这…啥意思啊。”泰狄挠着脑瓜子,这十六个字在他眼中,无异于万字天书。而方岚却是一瞬间,便知晓了其中奥秘,先是叫了一声众人后退几步,随后便是故技重施,一脚重重地跺下来,可结果却只是自己的腿被震得发麻。 “我说方岚,你这是干嘛,不会就是为了下我们一跳吧?真是疯癫。”寒笙被他那一脚跺出的声响吓了一跳,拍着胸脯怒骂道,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这个…”方岚有些尴尬,没想到这一脚下去竟然是如此结果,只得蹲下一边揉着自己发麻的双腿,一边低头看着自己跺出的那个脚印,微微一皱眉,终于发现了些端倪,随即又叫其他人再退三步,自己则是站在了原地,运起风法“唤风来”。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能不能先告诉我们,自己装的神神秘秘的,真的很烦人…”寒笙在一旁不满地埋怨道,而在她身边的素筝最终还是伸手将她拽走了,还甩了一个眼神给她,这才让她安静了下来。 方岚招蓄式满,一抬手便是甩出两袖清风,随即翻掌回握,两团风团便悬与其双掌之上,方岚双掌翻舞凝式,随即双足猛然踏地,自己腾身跃空,双掌一挥将风团甩向地面,将脚下石板缝隙之间的浮土吹散,露出了刻与其上的符文。 “呼,差点就以为自己要身败名裂了。”方岚身形落地,一把挥去了自己额头上沁出的几粒汗珠,松了一口气道。 众人等方岚脚下的尘埃散去,一方古朴的阵法便出现在众人脚下。 “这是…五行挪移阵啊。”钱三甲瞧了瞧,便看出了这个阵法是五行阵法中的土遁挪移阵,便出声支会众人。 “确实是,看来这密室并不在此,这阵法好像也并非是自行阵法,要靠外力驱动,钱道友,你可知道这阵法要如何驱动?”方岚将阵法图形记下之后,发现自己并未接触过这种阵法,便先问起了钱三甲。 钱三甲背着手,点了点头,说道:“大概了解过,这种图势属于古早阵法,需要借助外力驱动,而这个土行挪移阵便是要以土行作为阵眼,而其他四行也可相助辅运,减轻阵眼的压力,而我们现在总共有六个人,不知有没有功体属土行之人?” “我的功体差不多算是土行,莫非是要我驱动此阵?可我对阵法一窍不通啊。”孙徒复应到,却是一脸的无能为力的表情,钱三甲笑了笑,将孙徒复拉到了身前的土行位站下,而自己则是站在了金位,然后又开口道:“如此一来,便由泰兄弟站在火位,素筝姑娘与水位,这木位,便由寒笙姑娘站吧。” “那我呢?”方岚凑过来问道。 “方道友你就负责站在阵中心的两仪盘上,替我们协调五行之力吧” 第一百零六章 望命无间 方岚万万没想到,钱三甲口中这个似乎是最轻松的差事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却是如此的凶险万分,根据钱三甲所言,方岚要做的只是调和五行真气,可真正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钱三甲与孙徒复,泰狄三人的境界相差不多,可比起寒笙素筝两人来说,无论是内力精纯程度或是底蕴,都是天差地别。 “我说两位姑娘,我知道你们的内力精纯,只是咱们不过是开启个阵法而已,没必要如此尽力。”方岚在阵中承受着五方内力的冲击,一方面要出力增强泰狄、钱三甲、孙徒复三人,另一方面还要更努力地去缓和寒笙素筝两姐妹,满头大汗的方岚咬着牙才挤出了这句话。 “我已经很努力在控制了,哪想到你们几人修为只有如此。”寒笙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刺耳,却也没什么问题,即便是她们姐妹两人尽全力压制自己的内力输出,其效率也依旧胜过其他人数倍,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方岚坚持到阵法启动了。 方岚咬着牙硬撑,即便是他现在想抽身也不能了,比起现在协调五方之力,承受五方之力的冲击显然更加致命,一个不慎,自己就有可能身受重伤,好在就在这时,方岚脚下的黑石符文绽放出了紫耀华光,方岚的身体一瞬间被抬升至半空之中,脱离了五方之力的冲击范围,失去了协调的五方之力骤然对冲,险些就要因为相互冲击而爆炸的瞬间,所有的能量都被挪移阵法全部吸收,所有人的身体便被异力拽入了脚下的土地之中。 比起传送阵法而言,土遁挪移阵这种阵法的速度虽然慢了一点,却是没有那种空间转换所产生的不适感,几人虽然是在土地之间移动,却也不会沾上满身尘土。 十息时间转瞬即逝,几个人突然就被甩出了地面,落在了一个空旷的室内空间,几人站稳了身形,这才观察了一下四周,周边的场景就如同几人刚刚进入古墓的那个石室差不多,只是稍微大了些许,昏暗的石灯明灭,只一瞬间,一个身形虚幻的黑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不待众人开口,一挥手之间,除了方岚以外的五人就被自己影子之中伸出的诡异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是你驱动了那五行挪移阵?”黑影发出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似是一男一女,一叟一妪的声音叠合,听起来别扭之极,方岚虽然身形尚未受制,也不敢轻举妄动,斜眼一撇被锁链绑缚的其他几人,皆是五感尽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我,不知阁下是?”方岚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心想虽然开阵之法是钱三甲所提出的,可若不是自己拼尽全力协调五方之力,这阵法想必也难以开启,索性自己承认了也没什么问题。 “那你们几人的性命,便掌握在你手中了,古往今来,我已经忘记了有多少人进到了这吞金古墓之中,所求的不是奇珍异宝,就是传闻中的失传武学,可惜至今为止没能有一个人,知道这古墓之中的至宝究竟为何。”黑影喃喃道,虽然看上去形态有些恐怖,却是没露出半分凶相。 “晚辈方岚,冒昧闯入古墓之中,不知前辈究竟是何意,能否先放过我的几位朋友,若是有什么考验,前辈直接开始便可,晚辈已经准备好了。”方岚一拱手抱拳躬身施礼,以显自己谦卑真诚。 “呵呵呵…小娃倒是懂些礼数,不过时间有限,你只要接受考验便可,我这望命无间的规则只有一个,从文狱或是武狱之中选择一个进入,完成狱吏交予你的任务便可,你可听清了?”黑影并没有放开几人的意思,却是催促起了方岚完成考验。 “敢问这文狱为何,武狱又为何?”方岚不敢妄做选择,便谨慎起见先问了一句。 黑影右手轻轻一挥,方岚的脚下便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将他的左右脚各分在了一边,随即黑影一分为二,浮在了方岚的两边,同时出声说道:“文狱,便是与崔判之影相辩,若是他愿意留下你几位朋友的性命,那便算你通过考验,而武狱则是与尉迟公之影相搏,若是你能撑过十招,便也算你通过考验。” “这规则晚辈都懂了,只是为何都要以晚辈的朋友们的性命做赌注?难道就不能先放他们自由?”方岚微微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怎地如此多事…罢了,记住,若是你真有命能从我这望命无间之中出去,再进入到其他无间之中,切不可如此多言,否则性命堪忧,你问老夫为何制住他们五人,老夫便告诉你,这吞金古域之中的三千小无间,从来就只允许一人进入,若非老夫早已脱离了古域的控制,你这五位朋友现在已经是埋骨于此了。”黑影出乎意料地回答了方岚的问题,言语间竟流露出一丝与现在不和谐的人性。 “这…多谢前辈提醒,既然如此,晚辈也就不耽误时间了,晚辈选武狱。”方岚不再多问,便直接选择了武狱。 “哦?你…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黑影显然有些讶异于方岚的选择,没想到一身锦绣长袍的方岚看上去明明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竟然如此选择了武狱,他许久没有遇到过如此有趣的事情了。 随着黑影大手一挥,四周环境骤变,方岚与那‘尉迟公’的影子两人瞬间便置身于了一个凹陷的地坑,方圆约有三十丈,倒是也足够方岚施展拳脚了,而那浑身贴脸的泰狄的人,则是被高高地悬于地坑之上,而夺取几人五感的缠颅铁链此时也已散去,几人也算是终于能喘口气了。 “十招之内,你不死,便算你过关了,希望你自求多福吧,尉迟公的脾气可和我完全不一样。”那化身崔判官黑影一转眼之间有变回了那团虚无的样子,留下了这一句话,示意着这场试炼的开局。 第一百零七章 狮子搏兔 方岚提剑入手,掌心传来的一丝冰凉之感也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冷静与安心,即便是如此紧张的形势,其余五人的性命皆掌握在他一人之手的情况下,方岚更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与恐惧,唯一专心一战,才可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请前辈赐教。”方岚右手青锋倒提,朝着尉迟公一抱拳,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了。 尉迟公闻言,原本虚握的双拳便兀地张开,从自己周身纳入黑气,随着黑气在其掌心聚集,化为两把黝黑的钢鞭,手腕一抖挥去双鞭之上虚浮的黑气,露出了其原本的模样。就见这尉迟公身高八尺膀大腰圆,两只裸露着的手臂约么着得有方岚的大腿粗,虽然是黑气萦绕,仍旧依稀可辨其环眼长髯,一身雕满狮虎猛兽的铠甲尽显其赫赫威风。 尉迟公甩完了钢鞭,随即便是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而神奇的事情也随之而来,他原本满身的黑气随着这一呼尽数消散,皮肤铠甲等种种都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就连其原本一双苍白可怖的瞳仁,此刻也已经恢复了清明。 “哎呦…”随着一声轻呼,尉迟公开始活动起了自己的脖子肩膀,顺便还扭了扭腰伸了伸腿,在这期间还不忘同站在眼前的方岚说起了话:“五载时间又这么过去了?哎,也好也好,有人能让老夫解解闷,一天天的除了睡觉,就算是成了死鬼也受不了啊,小娃娃,你且等老夫活动活动筋骨。” 还以为尉迟公会一言不合直接动手,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不过方岚却是没敢大意,尊了一声:“老前辈请!”,便继续警惕地站在原地,不敢有丝毫松懈。 等了好一会,尉迟公快要自己练上几套剑法的时候,这才被那先前的黑影叫停。 “尉迟公,动手吧,别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了,你若是怕了不妨就直说,我自会让皇甫公代你。”黑影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与轻蔑,看来就意在激怒尉迟公。 “曹瞋,你别跟我来这一套,若是三百年前我早就把你的脑袋砸开花了,到了这个时候,老夫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乐趣?来来来小娃,若是能接得住老夫五十招,你便算过了这关了,你准备好了没有?”尉迟公满脸兴奋地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双鞭,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方岚差点把舌头给咽下去。 “五十招?刚才说好的十招怎么就成了五十招了?我说老前辈,你可别乱说啊,十招就是十招!”方岚赶紧纠正道,而那被称为曹瞋的黑影,此时也开口说道:“尉迟公,这一次你只有十招,他不过一个连内丹都没有的小辈而已。” “十招?奶奶的,你个老小子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选了老夫的人,就要跟老夫过足了一百招,一百招之内能打败我的才算过关,后来又改成五十招不死的人过关,如今你竟然又跟我说十招?老子可是等了五年啊,快要有两千个日夜,就只有十招?”尉迟公虎目圆睁怒视着曹瞋,看那意思今天不给他个说法,先挨揍的就是他曹瞋了。 “这…”曹瞋一时语塞,而尉迟公却是一扭头叫了一声方岚:“我说小娃娃,老夫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这第一嘛,就是接下全盛状态下的老夫十招,不死便算你过关,不过老夫是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这十招嘛,也肯定都是杀招。” “敢问前辈现在是什么境界了?”方岚听完尉迟公这一番话,已然听出了尉迟公并不想让自己选着第一个选项的意思,言语中字字皆透出了威胁之意,不过方岚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他尉迟公脾气再不好,也不能因为这一句话把他怎么样吧。 “我想想,老夫入古域的时候,已经是卡在不动境巅峰瓶颈许久了,两百年前老夫突破瓶颈进入了天动境,现在嘛,大概是差一步碎虚了。”尉迟公假意捋着胡须思索着,眼神却是从没离开过方岚的脸,一见方岚听说自己是碎虚境界时露出的惊恐的表情,他脸上便露出了一个诡计阴谋得逞的坏笑。 而方岚也确实是被吓了一跳,心想:“碎虚境?这还得了?别说接下其十个杀招,就算他吹口气,我也要形神俱灭啊。”想到这,方岚赶忙开口对尉迟公说道:“那晚辈选第二个。” 尉迟公一听,哈哈大笑着问了方岚一句:“小娃娃,你连着第二个选择是什么都没听,怎么就决定了?” 方岚垂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回道:“以老前辈的境界,别说十招杀招,就算是打个喷嚏咳嗽一声,我与我这五位好友也都只有灰飞烟灭一个下场,所以即便老前辈给晚辈的第二个选择更加危险苛刻,也没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死而已。” “哈哈哈,小娃娃你倒是好气魄,放心,老夫不会为难你的,这第二个选择,便是老夫自降修为到…让我看看你是什么境界,小先天…那好,那老夫就降到再生境,你要是能在五十招之内赢了老夫,便算你通关,如何?”尉迟公这句话就仿佛在一片绝望之海上给了方岚一艘救命之舟,方岚赶紧连声答应,以示自己愿意接受。 “那好,小娃娃你可要当心了,老夫一声鲜逢敌手,即便是以再生境战金身,老夫也未尝一败!”说罢,尉迟公两把钢鞭一甩,便朝着方岚直冲而来,其来势汹汹,再加上身形壮硕,在方岚眼中就如同一座小山朝自己冲撞而来了一般,方岚心知不可硬抗,心法运转催动功体,乘着一股突来之风越向了半空之中。 “嗯?有意思。”尉迟公见方岚跃至了半空,嘴角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随即其右手一抖,一把钢鞭便已然不在其手中了。 而才刚刚一个跟头跃上半空的方岚才刚刚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的身形摆正,就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处一阵剧痛,随即真气一滞,风法骤消,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硬土之上。 “我说小娃娃,老夫这第一招可还没使出来呢,你怎么就躺下了?” 第一百零八章 兔子蹬鹰 躺在地上的方岚顾不得腹部传来的专心剧痛,一翻身便是再站了起来,双眼之中警惕之意更甚,仅仅是这一招,就已经让方岚心中大为震撼,没想到即便是将行为压制到再生境,尉迟公的力道也远胜方岚,这一招撒手锏,着实让方岚受伤不轻。 “小娃儿,你可还受得了?”尉迟公也没有立刻再攻,而是小心翼翼地出言问道,一副生怕把方岚打坏了的表情,而方岚深呼吸了几次之后,疼痛也终于是缓和了不少,手中长剑一抖,将落在自己脚边的那一柄钢鞭挑回给了尉迟公,还开言道:“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小辈一时失神,还望老前辈不要放在心上,再来便是!” “好!”尉迟公接回钢鞭,叫了一声好,两把钢鞭一交,砸出铿锵浑厚的金属声响,随即尉迟公攻势再起,两柄钢鞭便又携着呜呜风声,朝着方岚的面门横扫而来,经历了刚才拿一手,方岚虽深知必须以巧取胜,可仍旧是提剑直迎而上,就在双鞭与长剑交击的一刹那,方岚轻轻跃起,接着剑身之上传来的巨力腾挪而动,在空中使了一个漂亮的空翻,卸去了半数力道。 而方岚自然不会浪费那剩下的那一半,随着方岚身形旋转,其剑锋也急速朝着尉迟公的右颈切去,剑锋未至,而利利刃风却已经斩断了尉迟公的几根鬓发。再观尉迟公,却是没有半分紧张的神色,眨眼之间,方岚的剑锋所向之处,便被尉迟公执鞭拦下,两兵交击之间,只有方岚被震退数尺,而尉迟公的钢鞭却是纹丝未动。 “小娃娃反应真快,就是力道差了点。”尉迟公摆出了一副指点江山的姿态,竟然一边打斗,一边评价起了方岚的战斗,而方岚听了尉迟公的话之后,也是满脸的无奈,心说自己反应快又如何,你老人家的速度可是比远比我这点反应快的多啊。 眼见自己一招失利,方岚再转急智,可办法总是要想的,尉迟公可不会就站在那等他方岚想个战术出来,将近两千个日夜没活动过筋骨的他现在可是战意正浓,见方岚稳稳地落回了地面,这便马上再攻了上去,即便是还没使出一招一式的鞭法,这朴实无华的抽、劈、挑、刺,却也实打实地给方岚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想在五十招之内取胜,恐怕只有抓住机会豁命一搏了。”心思下定,方岚便开始了与尉迟公的游斗,虽说方岚意在寻找尉迟公的破绽,可无奈尉迟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自己五次三番想要拉开距离喘息一下,却都被他瞬间追上,将战斗拖回近身肉搏。 转眼之间十招已过,尉迟公依旧是没有用出半点鞭法,只是将方岚死死地缠住,不留半点喘息余地。“小娃娃,你的身法也着实不赖,换了一般人啊,早就已经躺在地上了,不过娃娃你最好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老夫可能就不想玩了。” 方岚一听这话,凭借刚刚才用无名心法催动逆运了一周天的真气,强行将风法的威力提高了三成,终于是在一声暴鸣之后脱离了尉迟公的桎梏,落在了其面前五丈远的地方。而方岚一刻也不敢懈怠,这五丈的距离在尉迟公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三步的距离,方岚一落地,丹田之中的真气便再度汇聚,与刚刚回归丹田的那几分逆运真气相融,散入了四肢百骸之中。 “既然老前辈都如此开口了,那小辈便斗胆得罪了!”方岚话说完,先是用长剑挑起脚边的几块碎石击向尉迟公的双眼,随后长袍一撩,脚下便扫出一阵狂风,卷起漫天沙尘,袭向了尉迟公。方岚当然不指望着几块碎石和沙砾能对尉迟公造成什么伤害,可尉迟公也只得扬手抬边抵挡飞石,能争取来的这三息时间,对方岚来说弥足珍贵。 这一瞬间,方岚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所学剑招之中威力最强的是哪一招,随即便是以剑引真元,凝出一颗葡萄大小的赤红水球浮于剑尖,随即剑尖一点,水球迸裂,化为了漫天精纯的真气,再汇聚成一体时,便是召凶兽凿齿之灵再度现世。 虽说方岚第一次召出凿齿的时候也是小先天境界,可这头回生二回熟,这一会方岚所召出的凿齿,却是大有不同了,其眼中的闪闪凶光流露,早已不似之前那般呆滞,只凭方岚给它一个信念而战。 天生的凶性,让现在的凿齿力量再添三分,自其现身的一刹那,方岚便感觉到自己的真元被迅速抽离体外,汇与凿齿手中,化出了一柄比之前要粗上一倍的巨型狼牙棒,随着凿齿挥动了两下手中狼牙棒,四周的坑壁之上便布满了如同利爪撕裂一般的裂痕。 “嗯?小娃娃你这是什么路数?”尉迟公没想到方岚竟然还是个方士,毕竟能召换如此凶兽之灵的宗门屈指可数。 只是他却是误会了,林云曲的剑招并不属于唤灵方士一脉,而是将真正的凶兽之灵带回世间,其实力与施术者本人毫无关系,是从根本上有别于唤灵方士的。 “老前辈,小辈实在是不善近身肉搏,也只能召出我这位新朋友,来陪老前辈过上几招了。”说完,方岚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他的丹田之中几乎没有一丝真气了,若是凿齿再抽上一口,他可能就要因为丹田枯竭而断送根基了。 “好家伙…你胃口还真不小,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老凿,三十招之内赢了他便可,去吧,可别留情啊。”方岚心思传入凿齿的脑中,凿齿回头看了一眼方岚,眼神却是不屑和轻蔑,似乎对方岚的命令很不满意。 不满归不满,凿齿还是握紧了狼牙棒,一步踏前便用棒尾的利尖扎向了尉迟公,原本已经做好了硬扛其一棒试试其斤两的尉迟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左肩之上便被扎出了一个血流汩汩的血洞。 “啊呀!孽畜,找死!” 第一百零九章 惊心决胜 叫了一声孽畜,尉迟公的表情瞬间改变,自己进入这古域之中三百余年,莫说是被刺上一刀,就连败绩都未尝一试,如今竟然被一个人不人猪不猪的妖灵给伤了,满腔的怒火与羞愤瞬间上涌,双手钢鞭连击三下,大喝着朝着凿齿冲去。 说起实力,身为上古凶兽的凿齿远胜方岚,若是按照一般妖修的境界,只怕早已突破了妖皇境界,踏入妖仙之道了,眼见尉迟公两把钢鞭眨眼之间便近到了身前,凿齿不闪不避,右手狼牙棒杵在地上,右腿一迈一踏一喝,便将尉迟公掀翻了出去。 “这孽畜怎地有如此实力?从未听闻有唤灵术士的缔灵可以超过自身境界如此之多,看来我也不能再留手了…喝呀!”随着尉迟公一声大喝,其身形暴涨三分,眼见着就与凿齿一般高低了,随后其手中的钢鞭金光华耀,由四楞钢鞭化为了两柄六棱金鞭,其上杀气盈盈,隐隐之间还有厉魂飘曳。 不单单是兵刃发生了变化,就连尉迟公的一身铠甲都大不相同了,原本一身金边银鳞兽纹轻甲,此时此刻也变成了一身金红相映,绘满了异纹的全覆重铠,身后艳红的披风无风自动,就连脸上都罩上了一张森然恐怖的银色面具,宛如索命厉鬼一般。 “孽畜,速速跪下受死,我保证将你魂魄送入轮回,否则这对六道金鞭,管教你形神俱灭!”此时盔甲之中的尉迟公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连声音也不再是之前那般苍老之态,分明就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壮年男子。 “哼…”也不知凿齿到底是听懂没听懂,反正是没有搭理尉迟公,狼牙棒立在身侧,冷眼逼视这尉迟公,目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复杂情绪,只有纯粹的杀意。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闯来,孽畜,死吧!”一声战喝,尉迟公再度攻来,这一回却是已经不同方才,在方岚眼中,尉迟公的身影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再一眨眼之后,便已经与凿齿战作了一团。 一人一妖两者战得平分秋色,尉迟公双鞭游身逼命,招招不离凿齿周身弱处,凿齿狼牙棒举重若轻,几百斤的物件在他手中依旧是挥出了道道虚影,在尉迟公绵密如雨的攻势之下,竟然还能抽空还上几招。 两人过了十招,眼见难分胜负,凿齿突然变招,一式横扫千军将尉迟公荡开,手中狼牙棒一缩一送,直抵尉迟公的心口,而尉迟公也是自恃力不输人,双鞭一叉挡在胸前,可下一瞬间,就被凿齿的恐怖巨力压制,狼牙棒携着万钧之势狠狠地撞在了尉迟公的胸口,饶是有铠甲护体,胸口免去被狼牙棒上的尖刺刺穿之果,却也是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砸在了三丈外的地上,见一招得手,凿齿发出震天嚎叫,仿佛是在嘲讽尉迟公一般。 “咳咳…可恶,这畜生竟然在与我缠斗的时候还有意留了几分余力,若是不用那一招,恐怕真要栽在他手里了。”尉迟公如此想到,口中的鲜血一含,扭头便喷在了自己手中的双鞭之上,霎时间金鞭之上邪光乍起,耀眼的金光圣气与赤红杀气丝丝相融,化为了字字梵文烙在了金鞭之上。 “孽畜,你是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死在我这金鞭之下的妖魔鬼怪没有一万也过八千,你区区一个妖灵,也敢在我面前逞凶?”尉迟公手中金鞭荡起阵阵邪异之芒,不待凿齿细察,尉迟公三度卷土重来,两者再度交兵,可这一回,却是凿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嚎。 就见尉迟公双鞭砸在了凿齿的狼牙棒柄之上,随即荡出了一圈诡异的波动,而这道诡异波动穿过凿齿神躯的时候,凿齿的身形肉眼可见地一颤,随即便黯淡了些许,随即便发出了那一声痛嚎。 “孽畜,我这金鞭传自祖上,打的就是你这等妖灵恶鬼,哼哼,小娃娃,老夫劝你还是换上一只缔灵吧,这一只,老夫就替你送去阴曹了!”尉迟公怎会等凿齿缓过劲来,金鞭连砸,凿齿虽然吃痛却也只能奋力抵挡,一眨眼的功夫便是十余鞭下去将凿齿击退数尺,而凿齿的身形也仅剩下一点暗淡的蓝色光华了。 凿齿自知力敌不过,大口地喘着粗气,口中的口水不断滴落,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瘫坐的方岚,双眼一闭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的凶光暴涨,一手再奋力提起同样已经暗淡到快要消散的狼牙巨棒,双腿猛然一蹬,跃起约有一丈高,双手紧握狼牙棒,一招沙僧拜佛使出,将狼牙棒重重砸下。 “哼,已经是苟延残喘竟然还不知死活。”尉迟公迎空一挡,却是架了个空,只觉眼前一声巨响,自己的身躯便倒飞而出,与此同时,方岚也口吐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原来凿齿已知自己是强弩之末,即便再拼也无一丝一毫的胜算,索性佯攻而上,等靠近了尉迟公的那一瞬间,自爆了手中的灵器,即便自己消散于天地之中,也绝不会让尉迟公好过。而被炸飞的尉迟公即便是盔甲罩身,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移位,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昏过去,可毕竟肉身境界摆在那,调息了一小会儿,便可以站起身了。 尉迟公拖着双鞭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方岚的身边,看见他嘴角与胸口的血迹,蹲下身,摇了摇头说道:“刚才老夫还说让你换上一只缔灵,却忘了你若是没能胜了老夫,就只有死路一条,哪还谈的上什么以后,罢了,怨只怨小娃娃你命不好,三百年来挑战我尉迟公的人数以百计,而活着出去的,只有一人而已。” 尉迟公话音未落,眼前明明已经“昏死”过去的方岚突然睁开了双眼,尉迟公顿时一惊,可还没来得及动作,自己的咽喉之上便已经贴上了一柄冰凉的剑刃。 “老前辈,这可是最后一招,您败了。” 第一百一十章 路遇来人 “我败了…”一声轻叹,宣告着方岚在绝境中取得了胜利,尉迟公手中金鞭双双掉落在地,而他本人原本的汹汹怒意在说完这三个字之后也顿化无形,只剩下满眼的欣慰与赞赏,将方岚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小娃娃,是老夫败了,这一关便算你通过了,只是老夫不明,为何你的缔灵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你又是如何不受缔灵溃散影响的?”尉迟公此刻已经放松了下来,盘坐在方岚的身边满脸疑惑地问道。 “这…其实晚辈也不知道…”方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说道,虽然他没撒谎,可江湖上竟然有人不清楚自己的武学之理,说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就在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曹瞋却是开口了。 “他可不是你口中的唤灵方士,而是真真正正的道门正统,不过刚才那一招却似乎并非是道门武学,那一只凶兽之灵恐怕也没有被你这金鞭打散,我活到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奇异的术法,真是奇哉怪也,小道,你这一招究竟是从哪学来的?”曹瞋捋着胡子眯缝着眼睛,把方岚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就差没剖开看看五脏六腑的了。 “实不相瞒,小道这一招确实不是我道门中的术法,而是和一位剑道前辈所学,据他所言,这一套剑法名为离云剑法,小道才疏学浅根基薄弱,如今也只学到了第一式。”方岚有些羞愧地说道,而曹瞋和尉迟公两人听完方岚报出的这个名字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三个字:“不认识。” “看来应该是这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了,虽是闻所未闻,可凭你小先天之境施展竟然能有如此威力,实属上乘武学,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们这些老头子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就不该再去管这人世纷扰,来吧,我这里有两样东西给你。”曹瞋一叹,右手双指轻轻一挥,其袍下便忽生两道黑风飞旋而出,托着两个骨质的盒子飞到了方岚面前。 “两件儿?曹老儿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我告诉你,咱们这的东西要是都送完了,你我可就烟消云散了!”尉迟公瞪着眼睛指着曹瞋叫到,换来的却是曹瞋的一个白眼,随后曹瞋又看着方岚说道:“原本你通过我这望命无间,应该是只能带走其中一样,不过尉迟公刚刚既然违背了自己立的规矩,便要罚他,因此,这两样东西,你便都拿走吧。”、 “我违规了?我什么时候违规了?曹老儿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撑傻了吧,你倒是要给老夫说清楚,别以为老夫今天输给了这个小娃娃,你就也能来朝我这软柿子上捏上几捏。”尉迟公脸都气红了,输给了方岚不说,竟然连曹瞋都来欺负自己。 “哼,你之前说的是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将修为压制到再生境,同这小子过五十招,可你刚才所用的力量早就已经超过再生境的修为了。” “那不是因为这小娃娃用怪招?你能用再生境修为打得过那只猪妖?你行你上啊?” “尉迟公,我念你与我师叔是好友,暂且再尊你一声尉迟公,输了就是输了,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你要是如此输不起,从今以后便再也不用来这望命无间了,”曹瞋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一句话就把尉迟公吓得蔫头耷拉脑的,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方岚现在正被眼前的两样东西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两人之间的冷战,将两个盒子接过手中,方岚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它们是什么,便出声问道:“那个,曹前辈,这俩都是什么东西啊。” “一个是酆都鬼令,一个是轮回手谕,一个用来证明你是死人,另一个用来证明你是活人。”曹瞋如是说道。 “然后呢?”方岚没等到曹瞋的下文,一扭头惊异地问道。 “然后?没有然后了。” “就只有这样?除此之外再无他用?” “你还想要什么他用?如今,只有它们二物能证明你是死是活,这还不够么?时间到了,这古域之中是不允许结伴同行的,一会儿我会将你们分散传出,至于传到哪,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等一下,曹前辈,晚辈还有一…”方岚话还没说完,就见曹瞋大手一挥,自己便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等再睁眼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了尉迟公和曹瞋,身边也没有了其他人,曹瞋给自己的骨匣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方岚无奈地将两个盒子收了起来,拍了怕道袍上的浮土,站起身来,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喃喃自语道:“这里看起来有点熟悉…好像附近就有一个前往内圈机关室,不知道泰狄他们几人被传到哪里去了,希望他们不要遇到危险才好。” 确认了自己接下来的行进方向,方岚抬腿就要出发,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听得出两人的体型相差悬殊,而且有一个人脚步虚浮,一听就是根基不佳之人。 “周师兄,你确定咱们往这边走就能找到通往内圈的路了?刚才可是好险啊,要不是周师兄你反应快,我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别废话,到告诉你了跟着我的脚步走,一步也不能差,你偏不听,幸亏那洞内的机关不是那么高级,不然连我都要被你连累死!” “周师兄,不是我不听你的话,是我的脚比你的脚大啊…” 两人谈话间,便出现在了方岚的身后,而此时的方岚早已转过身来等着他们两人,方岚果然没有听错,来者二人确是一胖一瘦,那个胖子缩在了瘦子的身后,一步一步踩着瘦子的脚印走着,两人一见到方岚,胖子便发出了一声怪叫:“师兄!有人!” 瘦子回头狠狠敲了一下那胖子的头,说道:“废话,你当我瞎了吗?”随后才回过身,朝着方岚一抱拳道:“敢问阁下是?” 方岚笑了笑,却是没有回他,却是说道:“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来么,我还以为这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规矩呢。” 瘦子嘴角抽了抽,看了看方岚的穿着,痞里痞气地说道:“看你不像是五宗之人,快快报上名来,不然就别怪爷爷我没提醒你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宫无间 方岚虽说在白龙观中修性已久,可也没有到达白龙子那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程度,况且还有李庙河这个不着调的大师兄在一旁教唆,便让方岚的性格产生了有些偏极的变化。方岚有三恨,恨不礼,恨不义,恨不自知,说起来虽然都不失缘由,可一个修道之人的修行之路上,最忌讳的就是因外物而影响了自己的心境,说白了就是容易走火入魔。 而眼前的这个瘦子,显然就是方岚“三恨”之中的不礼者,方岚好言相对,却被此人直接顶了回来,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不舒服,方岚不自觉地冷冷哼了一声,眼神一凛,突然厉声问起了眼前之人:“道爷和你说好话听不得是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报上你的名来,要不然,就和你身后的那个死胖子埋在这儿。” 那瘦子原本是见方岚只有一人,穿着又不像是五宗中任何一派,便装起狠想吓唬吓唬方岚,可没想到方岚突然凶起来了,口气不小还自称道爷,心里一下子就没了底,心想着这漫州方圆千里只有四五个道观,其中只有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观,其他几个都是有权贵供养的,自己只怕是踢到铁板了。 正所谓人吓人吓死人,方岚先吓唬了他一下,随后便进入了他自己吓自己的阶段,瘦子是越想越心慌,越看眼前的方岚越是觉得他凶神恶煞眼冒凶光,自己虽然是刚刚突破铜皮境进入了再生境界,可这些道士一个个可都是修仙的,自己一届凡夫俗子,哪里惹得起呢。 “原…原来是道爷啊,恕我眼拙,冲撞了道爷,还望道爷莫要同我一届武夫计较才是,在下周兴,是天琊宗下虎宗弟子,这胖子是我师弟,名叫王丘。”周兴低着头一脸假笑地将自己二人的身份告知了方岚,而方岚听后,不由得微微一怔,心想:“周兴…虎宗…不会又和那个周义有关系吧,算了,还是不问的好,刚才听那胖子所言他们也知道这附近有个进入内圈的通道,不如先让他们去一探?” 方岚眼珠一转,便决定让这两人先去趟趟雷,便依旧假装面色阴沉地说道:“什么周兴王丘,净是些无名小辈,若是在这杀了你们,传出去还要坏了道爷我的名声,快滚快滚,别再让道爷看见你们。” 周兴王丘一听此言如蒙大赦,赶忙点头哈腰地朝着那入口方向退去,连方岚的名号都不敢再多问一句,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方岚正准备偷偷跟上前去看看两人的情况,一个久违的声音便在方岚的脑海之中响起了:“你还真是会狐假虎威啊,要不是三星观在这漫州也算有些名望,你这开口就道爷长道爷短的,怕是早就让人打断了腿了。” 方岚笑了笑,也不做回应,转眼问起了她来:“我说芊妹妹,你终于舍得出来了,没有你的这段日子里,我可是无聊得要命呢,对了,之前说好的帮我寻找剑胎的事情还作不作数了?” “无聊?我看你周围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呢,哪里来的无聊?不过本姑娘心胸宽广而且说话算话,自然会帮你寻上一个合适的剑胎,到时候还能有个人来陪我玩,对了,我之前让你丢掉从幽潮幻界里带出来的东西你都丢了没有。” 方岚这才想起了芊芊失联之前的这最后一句嘱托,赶忙摸了摸身上又寻了寻识海之中,并没有再发现其他东西,这才松了口气,回道:“丢了丢了,早就丢了,芊妹妹的话我肯定是牢记于心啊,不过有一样东西好像是被杜弥要走了。” “无所谓谁拿走了,只要是不在你身上就行,你既修风法,便要少接触那些阴幻之物,那幽潮幻界本身就对你的功体已经产生了些许负面影响,好在你进去的时日不多,那些负面影响也会慢慢消散,你刚才不是要跟踪那两个人么,快些去啊,一会儿人都没影了,真是蠢。”芊芊再出‘恶语’提醒方岚道,根本不在乎是因为谁打岔方岚才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等方岚急匆匆地赶到通道附近的时候,早就不见那一胖一瘦两人的踪影了,可方岚又不敢怪于芊芊,万一惹得她不高兴,再消失上十天半个月,自己可就真得凭缘分去寻剑胎了。 “看来如今也只能自己来了。”方岚摇了摇头,伸手便在眼前一堵青砖砌起的墙壁上摸索了起来。 “别摸了,最中间最上面那一块。”芊芊不耐烦地给方岚指出了机关所在。 “哦?”方岚将信将疑,便伸手去摸芊芊所说的那一块砖头,果不其然,方岚摸到之后轻轻一按,墙壁中间便沿着砖缝向内凹陷进去向两侧打开,随即又生一股猛然吸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方岚直接吸入了缝隙之内,紧接着两边的石墙猛然关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方岚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一间点着蜡烛的石室之内了。 方岚被吸进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在四周寻找之前那两人的踪迹,可眼前这间石室长款都不过丈许,而且别说门了,连个窗户都没有,除了屋子正中间的那一张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卷轴之外,再无他物。 “看来又是被送到不同的地方接受试炼去了,那么如此说来,这里也是曹瞋口中所言的三千小无间之中的一个咯,且让我看看是什么来头。”方岚伸手便将卷轴接过,正要将其展开,却听道石室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岩石碎裂的声音。 方岚猛然回头,就见身后的墙壁寸寸碎裂,直至整个墙壁都化为碎屑,方岚将卷轴捏在了手中,望外望去,目光对上的,是另外八双同样迷惑的眼神,就在众人迷惘的时候,一个古朴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恭喜你们来到九宫无间,这里的规则很简单,你们九人,只有三个人能从我这里通过,条件便是,拿到三张卷轴的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八方逃杀 就在方岚正不知身处何地之时,他却是在其他八间石室之中看到了一个自己认得的面孔,正是与方岚同行的钱三甲,此时的钱三甲也正好看到了方岚,却是没有喊上方岚一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相互点了点头,以示注意到了对方。 “没想到钱道友竟然也来到这里了,还真是巧了,不过眼下还不知道其他几人有没有同伴,如此先隐藏一下我们两人相识的事情,说不定可以避免成为众人率先攻击的对象。”而钱三甲也是抱着和方岚一样的心态,所以也没有主动招呼,两人静静地等待着这场试炼的下一步提示。 “方岚,我觉得这其中好像有点什么古怪,你手中那张卷轴,好像和你上边那人的一样,却又和你脚下那一人的不同。”芊芊用略带疑惑的口吻说着,倒是提醒了方岚一下,方岚早就想看看这卷轴上到底有什么了,可就在他想把卷轴展开的时候,那丝帛卷轴却像是涂满了胶一般,怎么扯都扯不开,方岚快要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这卷轴仍旧是纹丝不动。 “这…好像打不开啊。”方岚正准备从身上摸出把什么利器来把卷轴拆开,方才那发出诡异狞笑的声音又开口了,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对着困在浮空石室中的九人叫骂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聋子不成?那我再说,规则很简单,拿到三张卷轴的人才有可能通过这里,现在就给我动起…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是不是觉得空间太小不好发挥啊,好好好,正好我兰姥姥就喜欢看大戏,来!” 一声震耳欲聋的喝声响起,竟将那原本浮于半空的九间石室震得如同风中浮萍一般飘摇,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一般,紧接着便是一阵如同虫鸣一般的吟咒之声响起,石室之中的九人便发觉四周的空间瞬间被撕裂一般,原本头顶上约有百丈高的岩壁突然上升直至消失,脚下数十丈便可见的土地也骤然下限,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去吧去吧,去争抢去掠夺吧,姥姥我就喜欢看着戏码儿,对了,还得给你们一点小小的指引,以免你们瞎跑迷了路浪费时间,败了姥姥我大好的性质。”话音一落,一颗紫色的火球在众人头顶升起,如同一颗紫色的小太阳一般挂在这原本就有些昏暗的地底世界。 “如此一来,指引便有了,再加点什么好呢,对了,那就让姥姥我的‘小宝贝儿’陪你们玩玩吧。”随即又是一阵吟咒之声,方岚就听到自己的脚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此起彼伏再无停歇。 “好了,就这么着吧,姥姥我也有点累了,散吧。”最后两字如同咒令一般,将九人所在的石室朝着各个方向散射出去,落入了脚下的漆黑深渊之中。 “完了完了,死定了!”方岚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从万丈高空落入深渊,如此落差,即便是他会飞也难逃一死,更别说以他现在的风法修为最多也就只能飘上一飘。过了大约十息时间,方岚终于能在石室的缺口处看到深渊的底部了,虽说入眼竟然是一片郁郁葱葱草原让方岚有些意外,不过方岚似乎也因此意识到了自己是头朝下直直下落的。 方岚极力想爬出石室,可无奈下落速度太快,自己已经被死死“按”在了这石碗底部,根本动弹不得,即便是还能催动功体运转风法,也是毫无作用,方岚在心中绝望地呼喊道:“无量天尊…这回弟子看来是要和这五堵墙同归于尽了,日后怕是再也没法同终生同参无上道了,师父啊师父,你还是叫徒儿下山太早了啊…师兄们啊,日后可就没人再服侍你们了…” 还没等方岚给自己所认识的所有人留下一句遗言,这石室已经扣着方岚要坠毁了,然而就在方岚粉身碎骨的前一刻,石室便突然化为了齑粉,而急速冲向地面的方岚的身形,也在地面上三尺的距离一停滞,再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呼…这也太刺激了,这可比我从乾元山上往下爬的时候畅快多了,一跃千丈的感觉实在是回味无穷,嘶…似乎对风法的感悟也有有些提升。”方岚一个鹞子翻身飘然落地,正在美滋滋地回味着刚才“坠落”的感觉,却没想到吓坏了另一位。 “方!岚!你是要吓死本姑娘吗!呜呜…我还以为才下山不过一个月就要魂归灵域了,早说了我不想下山不想下山,现如今要跟你过上天天担惊受怕的日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哇…”芊芊是越哭越惨,方岚的脑袋是越来越大,不为别的,就只凭这一招魔音传脑,只怕方岚这辈子都不敢欺负她了。 “啊呀…停停停!我说芊妹妹你可别哭了,在哭我可就真要原地羽化了,我这不是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体验一下濒死的感觉嘛,人一生中能遇到这种机缘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啊,这样吧,说好了,你要是能帮我找到一个与我相合的剑胎,我便去万剑书阙里寻些符图咒书来给你解闷儿,怎么样?”方岚抱着脑袋连连哀声求饶,这才让芊芊暂时止住了嚎啕。 “吸溜…不行,我要你一篇一篇抄下来给我看!”芊芊吸鼻子的声音竟然也会出现在方岚的脑海里,让方岚不禁一阵恶寒,可终于是让这位小祖宗安静下来了,方岚也有时间能观察下自己周边的环境了。 方岚放眼望去,周围便是一望无尽的草原,脚下的青草约要没过方岚的脚脖子,却是四面无风,只有背后的方向偶尔会传来一声奇异的响动,再抬头,那轮紫色的太阳正挂在方岚的正南方,照耀着这片苍茫的大地。 “又是幻境?”方岚第一时间便认为自己又被送到什么怪异的幻境之中了,可还没等方岚细想,身后的异响便再次传来,方岚一回头,便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蛐蛐?!”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以一敌三 等不及方岚再多做停留,方岚身后远方竟然出现了数只看上去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巨型昆虫,口生利器六足双翅,通体青黑,两只眼睛反射着碧绿的幽光,方岚顿时被吓了一跳,别说他了,恐怕世上能见过如此巨大的昆虫之人也没有几个。 方岚远远地望着那几只巨虫,心中暗想道:“这不会就是那个兰姥姥口中的宝贝儿吧…如果是如此…恐怕我得赶紧动身了。”随即急忙忙运转轻身风法,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紫色“太阳”的方向疾奔而去。 而钱三甲的遭遇就与方岚大有不同了,方岚和除钱三甲之外的另外七人都是分列九宫的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等八宫,皆被送去了八个不同的方向,而钱三甲却是身处中宫,所以他并没有像方岚那样体验了一把“濒死”的感觉,而是随着那一轮紫日徐徐上升,最终漂浮到了一个约有百丈之高的石像之前。 钱三甲一开始还没发现眼前的这座高松如云的山峰有什么异样,直至他看到了那一张苍老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风韵的脸庞,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可能就是刚才那怪声的主人,还没等钱三甲看个真着,那一副巨大的石刻脸庞便先轰隆隆地震动起来,先是睁开了一双散发着碧蓝异彩的双眼,随后那怪声便又传入了钱三甲的耳中。 “又是个圆圆胖胖的小家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能耐的样儿,不过好像上次的那个小胖子给了姥姥我个惊喜,竟然能拿到八张卷轴,希望这一次也不要让姥姥我失望啊,小胖子,你叫什么名字。”虽然听得出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可现在传入钱三甲脑海中的这个声音却没有刚才的那般癫狂又恐怖之态。 而钱三甲听到她竟然称呼自己为小胖子之后,眉头不禁皱了一皱,虽然他的脸确实是因为一些原因显得有些圆润,可自己的身段显然跟胖沾不上边,只是这般抗议之辞也只能在脑海之中想想,钱三甲便老老实实地报上了名姓道:“小道姓钱,名三甲。” “钱三甲…有意思,在我印象里姓钱的都是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如今竟然出了个道士,看你这身衣着,家境必定也不凡,嗯…?鎏金飞令?灵鹤子是你的什么人。”兰姥姥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钱三甲之后,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钱三甲身后所背的那一口飞剑之上。 钱三甲一听她竟然叫出了自己师父的名号,心中一时不知如何答复,若是此人与他师父有些旧识还算罢了,可若是有点什么深仇大恨,自己恐怕是见不着这古墓之外的太阳了,只是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便只好如实回答道:“家师便是灵鹤子。” “哦嘿嘿嘿…原来是灵鹤子的徒弟,那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了,不过我这里的规矩也不能坏了,刚才那八人你也见过了吧,带着此镜,它会指引你其他八个人的方位,你若是能夺取三张卷轴,我便保你通过此关,此外你若每能多得到一张卷轴,我便会奖励你一点其他的东西。”话音一落,一面铜镜便从半空之中翩然飞到了钱三甲的面前,钱三甲伸手接过,便可见镜面之上映着九个颜色各异的光点,而最中心的那一个金色光点,显然就是他自己了。 “对了,别忘了将卷轴所有者的心血涂在那卷轴的绑带之上才作数。”钱三甲结果铜镜正准备寻找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兰姥姥却是又补充了一句。 钱三甲一愣,将铜镜收入怀中,转而开口问道:“心血?这是何意,逼出心血会大伤元气,难不成要我强取他们心血?” 兰姥姥一听钱三甲这话,仿佛听了一个最可笑的笑话一样,发出了一连串如同碎锦裂帛般的笑声:“哈哈哈…钱小子你可别逗姥姥我了,姥姥年纪大了,喘不过气了,说什么强取心血,杀了他们便是,哪里还要费那么大功夫?” “杀人?”钱三甲一听这两个字,浑身一机灵,心道:“这兰姥姥究竟是何许人,怎么张口便是取人性命,还说得如此轻松,仿佛玩笑一般?看来其绝非善类,现在想想师父他老人家虽然没怎么给我讲过他过去的故事,可我依稀也听父亲提到过一些师父年轻时自恃才高,结下了不少仇家,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之辈,恐怕也不会是师父的朋友。” “没错,杀人,杀几个人而已,怎么,你堂堂食心道灵鹤子的徒弟,难不成还没杀过人?”兰姥姥的语气顿时转得戏谑阴森,听起来煞是骇人。 “不知兰姥姥与我师父是什么交情啊,我师父他老人家除了教我武功之外,从未提起过他的过去,至于食心道这个名号,我更是未曾听闻了。”钱三甲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一是因为他着实对他师父的身世好奇,二来也是为了探探这兰姥姥的底,好弄清自己的态度应该如何。 “姥姥想来你师父也不会讲给你听的,灵鹤子这个名字,放在一百年前,都是用来吓唬夜啼的小孩儿的,不过你要是想从姥姥这知道点什么,最好带回来足够多的卷轴,姥姥心情好了,没准就给你好好讲讲你师父的故事。”兰姥姥说罢,便合上了眼睛,紧接着钱三甲所在的石室便轻轻震动了一下,下一瞬便朝着地面急坠而下,钱三甲终究也是没逃过这一劫,幸亏来的不是泰狄,否则那家伙可能昏死在原地被巨虫吃了也不知道。 与此同时,方岚便遇上了自己的第一个对手,之前那一名天琊宗的虎宗弟子周兴,此时的他身边已经不见了那个大胖子,周兴一见方岚,先是一怔,眼中便已经萌生了退意,可就在这时,远处又响起了另外两个脚步声,方岚侧目一看,竟发现后来的两人与周兴的衣着竟然相差无几,显然也是天琊宗弟子。 而那周兴也注意到了有其他人靠近,顺着方岚的目光一看,眼神顿时一喜,再转回头看向方岚的时候,其目光之中的退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见到猎物时的那般兴奋与狠辣。 “我寻思着我与钱道友两人相识便是稍占优势,没想到这混蛋竟然还有两个帮手,局势不对,看来还是先与钱道友汇合为妙。”方岚如此想到,脚步一动便要退走。 “这位道爷,你要是真想走的话,得把你身上的卷轴留下来才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命金锋 似乎是看出了方岚的意图,周兴便先一步出言留住了方岚,随即另外两人便从方岚身侧与周兴形成掎角之势,将方岚的退路阻断,方岚虽说已生退意,却不是因为害怕同这几人一战,毕竟方岚进入小先天之境,便可以施展不少曾经学到却又因为境界不够而未曾用过的术法,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眼见三人将自己围住,那其心思不用想也知道,方岚先是扫了一眼后来的两人,分别是铜皮境与再生境的武者,实力平平,不过再加上眼前这个半步金身的周兴,却是有些麻烦,以方岚自身的实力来讲,应是稳胜周兴一筹的,可若是有旁人从中是不是插上一手,恐怕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着上一道。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面上方岚是一点没有显露出来,依旧是那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眼神中尽是不屑之意,抬着下巴睥睨着周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说小子,道爷刚刚放了你一马,你可别不知好歹,趁现在赶紧给我滚蛋,惹恼了道爷,给你小子蜕层皮。” 可现在的局势已经是三对一,周兴根本不再把方岚的威胁放在眼里了,只听他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我说道爷,你怕是还没看清楚形势吧?现在我身边可是我的两个师弟,不是王丘那个累赘,我劝你还是乖乖把手中的卷轴交给我,要不然的话,哥几个就送你去见祖师爷。” 方岚撇了撇嘴,把手一摊,面露难色地回道:“哦?要道爷我的卷轴啊,那可不成,就凭你们三个,恐怕唯一能从道爷这得到的东西,就是教训了,刚才道爷我还想着,你们几个要是能趁现在道爷还有耐心赶紧消失,道爷就饶你们一命,现在看来,你们怕是老寿星喝砒霜—不想活了!” 方岚心知这一战已经是避无可避,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先干掉那个刚来的再生境武者,剩下一个铜皮境和周兴,两人境界相差太多,定也不能相互照应,说不定还能靠他拖累一下周兴,给自己创造更多取胜的机会。 方岚话音一落,手中的浮尘轻轻一拧,便被其收入了识海空间,随即立刻取出“剑一”在手,在他人的眼中,就好像方岚将浮尘化成了长剑一般,若是方岚真会这一手以物化物的本事,今后的吃喝可就不愁了,随便捡一把树枝草叶化成金银,那还不是尽享富贵荣华? 虽然周兴几人不一定看的出什么门道儿来,在方岚的心中却也是给自己了一个安慰,先出手震慑他们一下,随后趁其不备突然发难,自己的处境就没有如此紧张了,所以方岚化出长剑的一刹那,便转身拔剑直刺向了那个再生境武者的胸口。 因为是方岚突然袭击,再加上方岚的修为比自己整整高出一个境界,面对乘风而来势如狂澜的方岚,那再生境武者根本没有闪避的机会,完全是靠着本能反应,手中双刀慌乱之中一挡,虽说是还真凑巧被他挡到了,可方岚暗劲催生,长剑再往前猛递三寸,便结结实实地扎在了那武者的左肩头。 “啊!”那武者吃痛一声惨叫,急忙忙往后退了三步,肩头的伤口血流如注,周兴见状,赶紧提刀攻向方岚,此时才看出方岚企图显然是为时已晚,想着绝不能让方岚各个击破,所以一心要保下自己师弟的周兴大吼一声“敢伤我师弟!受死!”,便攥着双刀砍向方岚。 眼见不能完全废掉这名再生境武者的战力,方岚也只能有些遗憾地提剑迎向凶猛扑来的周兴,两人一交手,方岚便知道周兴的刀法造诣不俗,虽说是两把刀只有三尺之长,刀身也并不厚重,可方岚抬剑一挡,便觉得手臂被震得发麻,可见其力道非凡。 不过方岚的剑法从来都不是以力破力,而是更注重凭巧取胜,所以方岚自幼一来所修习的一套太极剑便成了方岚最常用到的剑法,而今与以往不同的是,方岚进入小先天境之后,终于能施展剑招而不是只用最基础的剑式战斗了。 “小子,虽然道爷我的祖师爷讲究的是清静无为,可道爷我的道就偏偏相反,你既然招惹了道爷我,道爷就帮你松松骨头,看剑!”方岚怒喝一声,先是一招借力打力将周兴反震出三丈有余,随即散去风法急运真气,剑一剑格之上的阴阳鱼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旋转,映出一黑一白两团真元,随着方岚剑尖一点,便朝着周兴暴掠而去。 这一招名为“两仪分天地”,虽说是太极剑的低阶剑招,可其威力却不容小觑,只见那聊两团真元在半空中急速旋转,一瞬间便已经飞到了周兴的面门,周兴两仪猛地一睁,险险地以一个后空翻躲开了这一招,两团真元继续朝着周兴身后飞出了约有十丈,这才爆裂开来,激起漫天沙石。 周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方岚剑招的威力之后,不禁偷偷地捏了一把冷汗,心想道:“这一招竟然有如此威力,幸亏我没有托大去接这一招,看来凭我一人很难胜过他,那只好用那招了。”周兴一抬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扔向了一旁被另一个师弟搀扶着的再生境武者,又冲他们喊道:“把这瓶金疮膏涂在伤口上,然后赶紧来帮我!” 说罢,周兴双刀攻势再起,这回他可不敢再给方岚施展那剑招的机会了,身形仿佛粘着方岚一般,绝不会离开方岚身边两步的距离,两把短刀尽是攻向方岚的命门,逼着方岚不能分神再去对付自己的两个师弟,等那再生境师弟涂完了药,马上便可来帮自己了结了方岚。 而方岚自然也清楚周兴打的是什么算盘,可无奈周兴刀法着实诡异,自己要是稍微放松一点,恐怕身上就得多个血洞,弄不好性命都得保不住,便只能苦苦接招想办法拉开距离,而另一边,那名再生境武者涂完了金创膏之后,凭借着再生境武者的恢复能力,那被方岚撕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了,三息的时间,那武者便生龙活虎了。 “师兄,我们来助你!”随着一声喊叫,那两人便也提着双刀加入了战场,方岚深陷腹背受敌之境,情况危急,就在这时候,远处一道金光乍起,紧接着便是一串碗口大的金钱利刃破风而来,一击便挡下了砍向方岚身背后的四把刀锋。 “谁!竟敢随意插手我们天琊宗的事!”周兴察觉竟然还有他人扰战,便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宗门,意图让其知难而退,可没想到此时方岚却是笑了笑,高声夸了一句:“钱道友的金锋还真是利啊。”随即一个轻跃脱离了战圈,朝着金光所来方向靠近。 “哪里哪里,我都说了方道友此行凶险,可没想到,自己竟然就是那个帮忙的贵人,惭愧惭愧,小道学艺不精,只能尽力帮方道友了。”钱三甲唤回鎏金飞令,面带着微笑地走到了方岚身边。 “闲话一会儿再叙,先了结了他们再说。”方岚盯着周兴三人冷冷地说道。 “正有此意。”钱三甲四字相应,手中法决再掐,鎏金飞令再次悬起,旨在击败眼前之敌。 “多了个人又如何,曹煜韩浩,结阵!”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人成虎 一声结阵,曹煜韩浩两人便迅速靠向了周兴,三人站成了一列,手中双刀摆出各不尽相同的架势,从方岚的角度看起来活像个三头六臂的哪吒一般,方岚是越看越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能搞出这么一幕,实在是可笑至极。 不过方岚硬是忍住了笑意,毕竟这可是以命搏命的战斗,严肃着呢,而身后钱三甲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转瞬之间已经站在了方岚的身侧,钱三甲叫了方岚一声“方道友”,两人对视一眼,便默契的点了点头,随后一齐把目光转向了周兴一伙人。 “方道友,虽说他们这几人的架势有些可笑,不过其威力似乎也不可小觑,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们三人似已连成一气,就连三人的呼吸都转为了同一节奏。”钱三甲先是出声提醒道,他已经从方岚刚才憋笑憋到有些红润的脸上看出了方岚的感受,不过大敌当前,还是要提醒方岚一声万万不可轻敌。 方岚轻“嗯”了一声,随后便再次摆起了太极剑的起势,钱三甲右手法决一掐,鎏金飞令便再分化十三枚金钱利刃,悬于钱三甲顶头三尺,每一枚金钱都在微微震动而发出“嗡嗡”的清鸣,方岚为求再度先声夺人,青锋旋引一划,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其出现的地方,便是那铜皮境武者韩浩的身后。 “哼,现在还想欺负我的小师弟,你算盘打错了!”周兴察觉到方岚的目标还是三人中实力最为薄弱的韩浩,嘴角便浮起了一丝冷笑,只见其双刀在手中一翻,身后的两人便迅速变阵,又原来的三人一列,变为了其两人背靠着背,一左一右朝向地护在周兴的身后。 方岚剑势不减直刺韩浩,就在方岚剑尖距离韩浩的心口不足三尺之距的时候,韩浩突然往身后一仰,其身后的曹煜与此同时一弯腰,便将韩浩背在了背上,两人手臂相携一同发力,韩浩便借着曹煜的势一脚提出,正踢在了方岚的剑身之上,虽说韩浩的修为平平,可现在是其三人连协一气,再加上有人借力,这一脚的力度远远超乎了方岚的想想,方岚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传来,剑一便已经脱手而出飞上了半空。 方岚虽然也多加了一分小心,可这太极之法的借力打力也是有限度的,眼下没了兵器的方岚,身形还因为惯性朝着三人贴近,周兴大喝一声,三人脚步齐刷刷地动起来,一瞬间便将周兴“甩”到了方岚面前,随即两人腰身再动,便抵在了周兴的后背之上,周兴乘势双刀猛刺,便朝着方岚咽喉与心口袭来。 “方道友!”钱三甲还没来得及出手,没想到方岚就突然陷入危机之境,此时其手中法决再变,金钱利刃便激射而出,可即便如此,依旧是赶不上已经近在方岚身前三寸的双刀。就在双刀即将把方岚捅个对穿的这一刹那,方岚双手凝指,在自己的身前一错,堪堪点在了周兴的刀背上,发出了两声沉闷的金属声响,而方岚则是再一拧身,避开了双刀的致命之击,但终究还是在右肩与左肋上留下了两道不浅的血印。 方岚腾空一脚蹬在了周兴的胸口,虽然没对周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自己却是借着反冲之力与其拉开了距离,顺便还在空中将剑一接回,落在了约有三丈远的地方。此时钱三甲的飞刃也是姗姗来迟,又因为是仓促出手,其威力便实在有限,被韩浩与曹煜轻轻松松便格挡开来,飞回了钱三甲的身边。 一见方岚负伤,钱三甲眉头微微一皱,右手五指一张一握,十三枚金钱利刃便随之聚成一摞,由随着钱三甲剑指一点,一枚金钱便爆射而出,而这一击的威势远不是刚才一招可及,如一道金光一般,直射向曹煜,而曹煜则是双刀护在胸前奋力一挡,却是输在了兵刃之上,金钱利刃削断了曹煜左手的短刀,下一刻便从其左肩头穿射而过,带起一片朱红。 方岚看在眼里,都不禁倒抽一口气,自己刚才便在其左肩上刺了一剑,没想到周兴给了他一瓶金创膏恢复了其伤势之后,又被钱三甲再度重创,这一次恐怕其筋骨都已受重伤,即便是再来十瓶金创膏,也难以迅速痊愈了。 “方道友,这回可不要独自出手了,且让咱们两人一同来斗一斗这只瘸腿猛虎!”钱三甲一句话,惹得方岚哈哈大笑,随即便回道:“好!哈哈哈,就让咱们两位道爷好好教教这几个小兔崽子何为规矩!” 说罢,两人便一同再起攻势,钱三甲金钱利刃连射,一刃更胜过一刃得快,皆是袭向已经负伤的曹煜,原本钱三甲一个人就已经让这三人有些叫苦不迭了,再加上一个方岚,不过几招时间,周兴身上便添了两道新伤。 “可恶,有种一个个地来!”被两人打得焦头烂额的周义怒吼一声,意图宣泄自己的不满,可他似乎忘了自己这边可是三个人,方岚他们两人还是占着人数劣势呢,一听周兴来了这么一句,方岚与钱三甲两人差点给他气笑了,出手更是狠辣三分,又是三招过后,韩浩便被方岚一剑刺在了大腿之上,顿时跪倒在地,惨叫不已。 方岚心知不可手软,便飞起一脚踢在了韩浩的肩膀上,将其踢出了数丈之外,韩浩在地上滚了几滚,随即便失去了意识。剩下的周兴与曹煜两人已然不成阵法,两人只得各自为战,由周兴对上方岚,曹煜迎战钱三甲。 即便是勇敢地站出来面对对手,可勇气终究不会影响他们的实力,在没有阵法的加持之下,两人的实力便是被碾压一般,数招之下便败下阵来,曹煜被钱三甲三柄飞刃击在后心,一口鲜血喷出后,便昏了过去,而方岚则是与周兴再战了三个回合,察觉周兴力道变轻,便知其已经心生恐惧,猛然发力将其双刀挑落,下一刻剑锋便已经贴上了周兴的咽喉。 “可恶…我败了,这卷轴你们拿走吧。”周兴将三人的卷轴丢给了方岚,随即盘坐在地上,调息了起来。 方岚看了看周兴丢给自己的卷轴,确定是真货之后,却是又将剑刃抵在了周兴的喉头,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说小子,这就是你认输的态度?竟然还旁如无人地兀自调息去了,不把道爷放在眼里是不是?” 周兴却是抬眼瞪了一眼方岚,理直气壮地说道:“是又怎样,我不过是今天状态不佳输给了你,东西就给你了便是,风水轮流转,咱们走着瞧。”说罢便继续闭上眼调息了起来。 方岚被其话语惊得张大了嘴,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地不要脸,正要发作,确是被一旁的钱三甲拦下了,钱三甲凑到方岚身边悄悄地说了一句:“方道友,不如让我来教训教训他,正好我也有这个需要。” “你有…这个需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各行其路 在方岚怪异的眼神逼视之下,钱三甲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用词不当,赶忙冲着方岚摆了摆手,慌慌忙忙地解释道:“不不不,方道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刚才和那兰姥姥做了一个约定,要这三人的心血涂抹过的卷轴,不过现在我有个更好的想法,不知道方道友愿不愿与我合作一次。” 钱三甲这话倒是和方岚的想法不谋而合,凭他们两人联手,要拿下其他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过眼下需要的考虑到问题就是,要如何在其他人集齐三张卷轴之前阻截到他们,想到这儿,方岚突然一扭头问了钱三甲一句:“对了,钱道友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从你之前出手的位置,应该是还没认出我吧。” 钱三甲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掏出了兰姥姥给他的那一面铜镜,向方岚展示了一下其功能,方岚便恍然大悟了,可很快又生出了一个问题:“照你所说这些光点便是代表着其他人,那你又如何知晓哪一个是我呢?” 钱三甲笑了笑,叫了一声方岚道:“方道友,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先前为你卜过了一卦,便知晓你此行是凶险重重,所以我见铜镜之中有一个呈现被围攻之势,猜想很可能就是你了,所以便直接朝这里赶过来了。” 方岚听完钱三甲这一句话,左手轻轻抚了一抚额头,却瞟见了一旁刚才还在打坐调息的周兴要开溜,手中拂尘一挥一荡,便卷起了一阵狂风,将刚刚站起身的周兴掀翻,重重地摔在了方岚的面前。 “哎呦…疼…我说二位道爷,卷轴也给你们了,你们就大发慈悲放我们走吧,我们保证再在这碰到你们,我们一定躲开…”周兴的语气终于是软了下来,方才撂下的几句狠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而已,可现在再看着面无表情的方岚,他心中更多地便是恐惧。 “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们的,只不过小道才和那兰姥姥做了个约定,要用你们的心血涂在卷轴之上,才能作数,不过你别害怕,你们三人之中,我只需取一人的心血就足够,既然兄台你这么主动迎上来,那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三甲右手捏剑指立于胸前,口中喃喃说道,而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便是身形瞬动,一掌拍在了周兴的后心,旋即化掌为指,在其后心又重重一点,周兴便感觉到心口一阵翻涌,一口心血便喷了出来。 钱三甲取出周兴的卷轴在空中一挥,便沾上了不少血迹,随即捆绑卷轴的布带如同被血滴融化了一般,从中断开散落在地,这卷轴便展开在了钱三甲的面前,只是这卷轴上的内容,却是有些惊悚,只见卷轴之上孤零零地一个大大的“死”字,便再无其他内容。 钱三甲看过卷轴之后,眉头一皱,看向了方岚,而方岚也看到了卷轴之上的内容,却是想到了一点什么东西。“方道友,这…”钱三甲想寻求一下方岚的看法,可方岚也只是有一点大致的印象,并不能帮他解答什么,只能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懂,但是这九极之数,再加上这生死之卷,倒像是一个古老的卜算之法,具体是什么,我还真记不清了。” 见方岚如此为难,钱三甲也便作罢,直接岔开了话题,与方岚讨论起了以后的合作之法,方岚答应了尽力帮钱三甲拿到其他的几张卷轴,而钱三甲将刚才韩浩与曹煜的卷轴送给方岚,两人便都可通过这一关了。 两人合作达成,便按照铜镜上的标识,朝着最近的一个落单的光点靠近,可是就在这时,泰狄遇上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危机,寒笙素筝姐妹也面临着一次严峻的考验。 “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能让鬼婴停止哭泣,你便能离开这里,呵呵呵呵…她好像很喜欢你呢。”一个身形虚幻的女子飘荡在泰狄的面前,将一个惨白的女婴交在了泰狄的手上,泰狄则是浑身僵硬,怀抱着这个哭嚎的女婴不知所措。 “乖…别哭了,叔叔给你变个戏法,你看!”没人知道那个畏惧鬼神的泰狄刚才经历了什么,只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正沉溺在于这个婴孩玩耍之中,泰狄不停地催动着功体,将自己的头颅变化成百兽之貌,可那鬼婴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嚎啕大哭,转眼之间,一炷香便即将烧尽,急得泰狄满头大汗。 “看来你并没有哄过小孩子啊,要这样…”那女子见泰狄使劲了浑身解数却是不得其法,便只得从泰狄手中接回了鬼婴,抱在怀中轻轻拍打,不消片刻,鬼婴便安稳地睡去了。 “哦呦!还是风婶儿你懂得多啊,她真的不哭了啊,诶?那风婶儿这算不算我过关了?” “哎,小娇儿同你有缘,便算你过关了吧,你现在吧小娇儿抱回屋里去,把她好好放回摇篮之中,摇篮之中的那个拨浪鼓,便是你走出这里的关键,去吧。”被泰狄成为风婶儿的女子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谢谢风婶儿,我以后一定不会忘记你们一家人的,罗叔交给我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完成的。”泰狄按照风婶儿的话将鬼婴放回摇篮之中后,拿着拨浪鼓走出了风婶儿一家所居住的那一间破败的房屋,转身便跪倒在门前,深深一拜,起身之后,将手中的拨浪鼓轻轻一转,四周景物霎时转圜,泰狄便回到了他所误入的那间宗祠之中。 泰狄凝望了一眼宗祠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转身便离开了。 再看寒笙与素筝姐妹这边,虽说是其修为原本高出方岚众人不少,可本命法器不在身边,自身修为骤降的落差感让寒笙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而一向冷静的素筝,此时也是愁眉紧锁,面对着眼前的难题。 “开始吧,向我证明你们姐妹之间的羁绊。”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莲生并蒂 双生无间之中,尽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奇景,就在其中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峰顶端无人之境,传闻在这雪山之中住着一个怪人,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身衣服出现,可据人们所言他也只有黑白两套衣服罢了,着黑衣时的他善使银针杀人夺命,针现人亡,着白衣时的他好用毒蛊治病救人,毒到病除。 凭着这一段传言,便有无数心怀鬼胎的恶者进山请他报仇雪恨,亦有千百走投无路已入膏肓的病人踏雪求他妙手回春,可最终能得偿所愿活着回去的,不过寥寥数人罢了。有一天,这万年冰封的寒骨山突然雪崩,那怪人便就此不见了踪影,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是自己离开了寒骨山,去了别处,没有缘由,只因为他是个怪人。 如今这个传说中的怪人,便出现在了寒笙与素筝两女的面前,而她们两人也万万没有想到的那个在自己孩提时期听说过的怪人,竟会是一对双胞胎,着一身黑袍的男子名为段煌,是为长兄,看上去年级不过三十岁,面容称得上俊秀,而在他身边的与他相貌一般无二的白衣男子则是弟弟,名字也叫段凰,两人名姓虽是同音却不同字。 “这个游戏是我们兄弟两人从小一起玩过的,规则也很简单,你们两人各自面前的九枚木盘之上分别刻着一到九的数字,而从背面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我们要你们做的,便是用这九枚木盘组成一个九位数字,若是你们两人能组出相同的数字,便算你们过关。”白衣怪人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藤椅之上,面前则是一张木桌,长有一丈宽有六尺,两边分别是寒笙与素筝姐妹两人。 “就这样,那我们岂不是只要看着彼此摆上什么数字,就能过关了?”寒笙有些诧异地说道,自己与素筝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远的距离,看清楚木盘之上的数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呵呵,自然没有那么简单,从你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便已经中了我兄长的幻蛊,所以不要轻信自己的眼睛,一定要靠彼此之间的默契沟通才行,这可是咱们这样的孪生子才有的特殊能力,你们可不要浪费了它。” 寒笙与素筝两人对视了一眼,见素筝点头,寒笙便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我们时间紧俏得很呢。” 白衣怪人笑了笑,朝着对面的黑衣怪人一扬头,黑衣怪人便默默打开了手中的一个小罐子,一阵黑烟飘出,便钻进了寒笙与素筝的鼻子里,两人顿时便觉得昏天黑地,再看不清对面的姐妹,只有那九枚木牌依稀看得清楚。 “这毒叫视而不见,可是我兄长做教书先生时候研究所得,给学生们考试所用,可惜那些土财主说兄长暗害他们家的子嗣,将兄长赶出了镇中,哼,不出所料他家那几个酒囊饭袋到最后成了几个地痞流氓,死在了大狱之中。” 寒笙与素筝只听清了第一句话,得知这毒并没有其他危害,后面的话语就已经模糊混乱了起来,倒像是白衣怪人喃喃自语一般。 “我数到十,十息之后,就可分出胜负,一!”白衣怪人猝不及防的开始倒数,寒笙与素筝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刚才可没说还有时限,可即便是嘀咕这么一句,白衣怪人便已经数到三了,可寒笙还没想出来如何与素筝组成一样的数字,慌忙之下,就听素筝开口说道:“笙儿,随你所想便是,姐姐便亦能随你所想。” 一句话仿佛给寒笙吃了一颗定心丸,就见寒笙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九枚木盘一一排列在了面前,而素筝也与她一同动作起来,两人虽然是看不见彼此,动作却是如镜面一般,十息已过,两人眼前便恢复了清明。 “那么,就由你们两个各自翻开木盘吧,免得说我们做手脚。”白衣怪人身子稍微往前探了一探,显然他对结果很感兴趣,随着寒笙与素筝将木盘一一翻开,白衣怪人的嘴巴也越张越大,足足塞的下一颗鸭蛋。 “你们…!你们这是作弊啊!”白衣怪人“腾”的一下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寒笙与素筝两人,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听这话,寒笙可就不能忍了,一叉腰一抬手指着白衣怪人的鼻子就要开骂,却是被那黑衣怪人出声打断了,就听黑衣怪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弟弟,我告诉过你了,她们两人与我们不同,她们是天山上莲生并蒂,我们二人是寒江下龙有异心。这一试便算你们通过了,我送你们出去。” 不等两女作回应,黑衣怪人心念一动,两女便被送出了双生无间,随后黑衣怪人便转身要离开,却被弟弟叫住了:“兄长,我们两人从小到大玩这个游戏玩了不下万回,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就连我告诉了你我组成的数字,你也不会与我相同,这究竟是为何?” “因为咱们两兄弟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求一个相同呢。” “可咱们两个明明长相都一模一样啊。” 黑衣怪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弟弟,轻轻笑了一下,再说道:“如果连长相都不一样,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寒笙素筝两人离开了双生无间之后,又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地方,两人相视一笑,寒笙拉着素筝的手,兴奋地问道:“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所想的数字的?难道真和他们两人说的那般,有特殊感应不成?” 素筝抬手轻点了一下寒笙的额头,笑骂了一声:“你呀你,从来都藏不住自己的想法,我看你那么果断的反应,就知道你根本没想过什么数字,只会从一摆到九而已。” “嘿嘿,他们也没说不可以呀,嗯?姐姐,那边那个人是不是…方岚啊。”寒笙从素筝的身后正巧看到一个人影闪出,似乎是刚刚从小无间之中传送出来的。 “差点丢了命,呼…嗯?这里的光线好刺眼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离火神宫 方岚被从九宫无间传送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随后赶紧摇了摇头醒了醒神儿,这才睁开眼确认自己的位置,入眼处的景色让方岚的眼睛有些不适应,比起外圈和刚才自己所在的九宫无间来讲,这里的光线实在是太好了,竟让方岚有些睁不开眼。 方岚不得不抬起右手挡在了眼前,这才能勉强睁开眼睛看个究竟,这一看,便知道了为何这内圈如此的亮堂,外圈大多都是一些青石建筑,本就没有什么光泽,又没有什么光源,仅凭着几盏石灯昏暗的火光实在是很难看清周围,而内圈的建筑则大多是银装玉裹,漂亮至极。方岚凭借着卓然的视力在外圈自然是看得清楚,只是这过人的视觉也成了现在他睁不开眼睛适应光线的原因。 “喂!小道士,你看什么呢!”寒笙见方岚像只猴子一样站在原地向着另一边观望着,迟迟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便大声地喊了方岚一句,她这一喊不要紧,差点给方岚吓得蹦起来,原本自己眼前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又突然从自己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这搁在谁的身上也得吓一跳。 “哎呦!”方岚闻声一颤,赶忙回头,眯缝着眼睛,左看右看终于是认出了两人,这才又叹了一声,说道:“嗨,我还以为是那兰姥姥追过来了呢,原来是两位女侠啊,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不得不说是缘分啊,不过时间紧迫,我们若是再拖延上一会儿,怕是就要被其他人抢先夺了机缘,那小道就先走了,两位女侠还是要多加小心。” 方岚说完话一欠身,转身便往反方向一路小跑地消失在了两女的视线之中,只留下被方岚行为惊呆了的寒笙和眼中露出一丝迷惑之意的素筝,在这地宫之中凌乱,过了好半天之后,寒笙这才转过头问了一句素筝:“姐姐,我有那么吓人么?” 而逃开的方岚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思量,自己刚刚才从钱三甲那里听说了自己与她们二人的命格相冲,若是不经历长久的磨合是很难消弭的,现在很显然不是那个时候,方岚便客气了一下,飞也似地逃开了,走着走着,方岚的脚步突然就慢下来了。 方岚刚刚穿过了一个走廊,便来到了一个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区域,放眼望去简直如同一片火海一般,方岚的眼前是一条黄玉雕成的长桥,横跨过了一个漫着咕嘟咕嘟冒泡岩浆的断崖,直通前方一个红砖赤瓦的小宫殿一般的建筑物,方岚回忆了一下钱三甲那张地图上的内容,便记起来一个标记着红色骷髅记号的区域,名为离火宫。 那张地图之上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骷髅标志不下二十个,可考虑到那错综复杂的通道网络,一般人的命是得多不好才能碰到呢,可自己若是现在回头,一准儿还得再遇上寒笙与素筝两人,以寒笙的脾气来看,自己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方岚实在是不愿意去面对一个被自己激怒的女人,一咬牙一跺脚一横心,便要踏上眼前的这一座形似脊柱的玉桥之上。 方岚还穿着那套从玉临城淘换来的紫锦长袍,脚下踏着一双黑布长靴,刚刚一脚踩上桥面的时候,便发出了“滋”的一声,伴随着一阵黑烟冒出,方岚的靴子下便被烫了一个大洞,要不是方岚反应快,恐怕脚都已经五成熟了。 “这?”方岚捧起自己的脚看了一眼,又抬头瞅了瞅连个痕迹都没留下的桥面,心中就只有四个字不断重复:“这是何物?”眼见面前只有这一座桥可以走,方岚不死心,又掏出了大千手棺,从中取出了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靠近着桥边上的栏杆,可这一回符纸还没接触到栏杆,便突然自燃了起来,顷刻之间便化为了灰烬。 “无量天尊,火焰山也不过如此吧?难不成还要我在这古墓之中找个什么公主借来什么铁扇法器不成?”方岚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便准备回头去面对那个噩梦一般的女人,而就在这时,方岚的脑海之中突然传来了芊芊的声音:“诶?那宫殿里好像有什么好东西,好像是…蛟血红砂!方岚!冲呀!把它带到我身边来!” 方岚一听芊芊报出的这个好东西的名字,顿时便失去了兴致,虽然方岚没有听说过蛟血红砂的名字,但是想也想得出是用来画符的高品朱砂,才能让她这么激动,方岚头也不回地便朝着来时的走廊走去,完全无视芊芊的叫喊。 “方岚!你答应我的!你这个男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啊!我要蛟血红砂!我要!我就要!”芊芊的声音在方岚的脑海里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地来回移动着,就好像芊芊在方岚的脑袋里来回打滚一样,方岚一开始还能无视,可芊芊声音是越来越大,方岚便游戏招架不住了,赶忙回应道:“我说小祖宗,不是我不愿意去,你也看到了,这玉桥的温度奇高,就算我是铜鞋铁脚也得熔在那上面,哪还有命去给你寻什么蛟血红砂啊。” “可是…我都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它了,我实在是忘不了它的味道,呜呜呜,方岚,没有它我的生命可就没有乐趣了,你每天都是吃吃喝喝,再和漂亮姑娘们聊聊天,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呜呜呜。”芊芊是越说越惨,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就连方岚都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残忍。 “不行不行,真不是我不愿意冒险,是我就算拼了命,也过不去这座桥啊,芊芊听话,等咱们寻着了剑胎出去了之后,我无论多高的价钱,一定给你买上一份上好的蛟血红砂,这里面的,就算了吧。”方岚是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终于是让芊芊勉强理解了自己的难处,就听芊芊抽泣着说了一声:“那…那你可不许不认账,我们走吧。” 方岚松了一口气,抬脚便要离开,可就在此时,自己刚才来这里时候所经过的那一条走廊的大门口,却多了一条赤红巨蟒,方岚定睛一看,才发现大蟒是从那熔浆之下爬出来的,看上去比方岚的腰还要粗,其身上还没冷却的熔浆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蟒首冲着方岚吐着红信子,方岚还没来得及惊叹其巨大的身躯,就见其盘踞在了走廊门前,堵住了方岚的去路。 “既来之,则安之,小道,来我宫中与我聊聊吧,你放心,这登仙桥的涤焰只会烧灼凡物,伤不到你的肉身的。”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离火宫的方向传来,可语气之中却透着一股与声音不相同的气质。 “是谁?”方岚闻声回首却是未见一个人影,便出声道。 “本座便是这离火宫之主,也是你的有缘人。”那声音又说道。 “那按你刚才所说,这桥只会烧凡物,那我这肉体凡胎一踩上去,岂不是也要灰飞烟灭?”方岚警惕地说道。 “不会,因为你可不是什么凡胎。” 方岚闻言,眼皮一挑,又言道:“你怎知?” “我言之,则是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仙人衣履 方岚听完那人说话之后自是将信将疑,虽然自己到现在遇到的这些灵识都非是什么凶恶之徒,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这里在那地图之上还被做了一个明显是危险警示的标记,方岚怎可能那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人所说的话,所以脚步未动,而是继续试探了起来。 “你自称是离火宫主,但是为什么不来现身一谈?非要引我过这座玉桥,莫非是别有所图不成?”方岚语气有些刻薄,也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看一看这人的反应如何,好大概确定一下其脾气怎样,到底是善类还是恶人。 而那离火宫之主,怎么会被方岚这一句话激怒呢,百年的孤寂,早就磨灭了他原本要寻找后人为自己报仇的想法,一开口,便是平和又淡然的声音传来:“呵呵…我若是走得出这离火神宫,就能离开这吞金古域,可惜啊,我当年桀骜不驯肆意妄为,犯下了难以弥补的过错,落在了他谢游生的手里,便是今生今世也离不开这里了,我原本早就想过了结了自己这可笑的余生,可最后竟然发现连这样的想法,也是痴妄,我便等啊等,等一个可以让我解脱的人。” 方岚听完话之后戒心不减,依旧是不想以身犯险,只见他眼珠一转,便又朝着那离火神宫方向喊道:“那你要等的人肯定不是我了,我从小便不喜欢火热,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依旧如此,还是麻烦宫主让这条大蟒让开去路,免得拦住了宫主你真正要等的人才是。”说完,方岚微微一欠身,等待着那人的回应。 “巧舌如簧,可是我心里清楚,你就是我要等的人,况且那赤蟒也非我所驱使,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相信我,走过桥来,你完成我的愿望,我送你去四象域,另一条是和那赤蟒搏命,不过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即便是全盛时的我,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一只神兽。火宫主语气依旧是如此平淡,根本不在乎方岚的小把戏。 方岚一听到“神兽”两个字,眼神顿时一变,随即慢慢回头看了一眼那赤蟒,只见赤蟒依旧盘踞在走廊之前,硕大的蟒首直勾勾地盯着方岚,待方岚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赤蟒的双目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凸起,竟然是一根冒芽的独角! 所谓灵蛇成蟒,百年化蛟而千年为龙,眼前这一条赤蟒显然已经是有百年的修为了,并且还是不化形的灵修,远比化形妖修的境界要高上许多,一旦千年后蜕变为龙,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神兽了,用膝盖想方岚也不会想去招惹这么一个狠角儿。 方岚这下便已经基本打消了逃离这里的念头,可眼前这座桥自己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方岚脑海中灵光一闪,便有了一个想法,随即大声喊道:“那既然我一定要过去,那我能不能不走这座桥,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座桥不结实啊,这样吧,我从旁边跳过去如何?” “……”经过了短暂的沉默,那声音又响起了,不过这一回他的话语之中就不似之前那般淡定了,而是夹杂着些许的悔恨与无奈,叹道:“哎,我当年要是有你这一半的谨慎,如何落得这般下场,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不要再耍什么小聪明了,这桥下是炎河,莫要说是你,就算是纯阳火体的我,也不敢飞渡,我造这雪玉登仙桥就是为了让我所等的人能安全通过这炎河。” 事到如今,方岚也没有别的选择,前是火坑后有猛兽,自己总要选一个,这离火宫主字里行间并未带着半点杀气,又言明了退后只有死路一条,方岚只得一咬牙一闭眼,抬起一只脚便踏上了这登仙桥。 “滋啦…”不出所料,方岚的鞋底又发出了被烧灼的声音,不过方岚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是紧咬牙关没有退缩,脚底一阵温热之感传来,而下一刻却又变成了冰凉的感觉,方岚一愣,再一睁眼便是看见自己的鞋子已经没了,裤腿也少了半截,半截裤腿的边缘尽是黑乎乎的,还有些小洞,显然也是被烧掉了。 方岚活动了活动自己的右脚,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脚是真的还在,这便稍微放下了一点点心,将左脚也踩了上来,这一回方岚可没有闭眼,而是直直地盯着自己左脚上仅剩的一只鞋,就见踩上玉桥的一刹那,方岚的鞋底便升腾起白色的火焰,转瞬之间便将这只鞋也烧了个精光。 方岚长出了一口气,便一步一步地沿着桥走向了另一边的离火神宫,可就在方岚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方岚便感觉周围的温度突然上升,自己的衣袍下摆也突然烧了起来,把方岚吓了一跳,正要扭头退回去的时候,离火宫主开口了:“不要退缩,你的衣袍也是凡物,过不了这登仙桥的,你只管走,我给你寻一套仙家该穿的衣服。” 方岚闻言,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化为灰烬,心头不禁好生疼痛,这可是方岚花了几十两雪花银从玉临城里最高档的布装定做的,这么一烧,算是都打了水漂了,就这样,赤身裸体的方岚便光溜溜地走过了这登仙桥。 就在方岚就差一步走下登仙桥,踏上离火神宫前的白砖之上的时候,一只狐狸从离火神宫之中跑了出来,口中还叼着一个锦缎的包裹,三窜两跳便来到了方岚的面前,将口中的包裹放在了方岚的脚下,随即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了。 “以灵化生竟然能做到此般如同活物地步,看来这宫主也是得道之人…”方岚心中暗道一声,便打开了眼前的包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方岚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包裹之中是一套衣服,从里衬到外衣,什么裤子袜子鞋样样齐全,可无论是哪一样,都不是方岚那一套几十两银子的衣袍能比的。内衣裤都是无根草织造成的雪白布料,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穿在身上是冬暖夏凉,穿着时间越长越会贴合穿戴者的身形,而长袍则是云锦裁缝,霜色的云锦面儿在后背上绣着一只朱红凤鸟,姿态慵懒神色孤傲不可一世。 方岚随后又翻出了压在最下面的一双长靴,白底青面,依旧是无根草织造而成,绣着几道火纹,看起来超然脱俗,不愧是离火宫主口中的“仙家衣物”。 “这一套衣服是我原本准备给自己得道登仙的那一刻穿戴,可惜再没有那个机会了,便赠与你吧,你换上了衣服,直接来大殿之中便可。” 第一百二十章 古域真容 方岚三两下便换上了手上这套衣服,毕竟这种赤裸的感觉并不是那么舒服,待方岚全身一套都换上之后,又化出一柄拂尘,远远看去还真有股道骨仙风的感觉,方岚抻了抻衣袖,平了平皱褶,这才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离火宫中。 离火宫从外面看上去就是一片火红,无论是砖墙还是屋顶都是一片赤红,几乎都有些看不清其结构了,正门前四根白色立柱算是唯一的例外了,门上三个烫金的大字“离火宫”煜煜生辉,字体也都是或多或少地带着些火纹。 进了正门,墙内的建筑才出现在方岚的眼前,青石的地砖铺满了脚下,而从外面看通红的墙内则是白漆,除了屋顶鲜红的琉璃瓦之外,看起来与一般的院落无异,并不想方岚以为的那般刺眼,方岚进了院中左右观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便朝着面前那间最宏伟的正殿走去。 方岚刚走到正殿门口,殿中便迎出来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小童,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扎着一个发髻,手捏着一根玉笛,却是面带微笑异常稳重,站在正殿的门前等着方岚靠近,方岚还以为是那宫主的侍童,便向其一点头,开口道:“敢问你家主人是在这里吧?还请童子引我前去相见。” 方岚这话说完,小童却是笑了起来,方岚还以为自己猜错了,那宫主并不在这里,谁知那小童一开口,便是刚才那个空洞的声音响起:“不必让人引你,我亲自来见你就是了,随我来吧,我虽然并不愿意同谢游生玩他这个无聊的游戏,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来来来,我们先聊聊吧。” 方岚万万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童竟然就是那个什么“离火宫主”,可听他言语之中的意思,被困于此也是有着许多原因,方岚心里好奇,便随着那小童的脚步,朝着正殿深处走了进去,正殿之中供奉着一尊神像,赤裸着上身,手中一团真火,腰间围着一圈奇异的饰物,看上去应该是其法器。 “祝融…”方岚认出了这尊神像,很显然就是传说之中的火神祝融,只是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会供奉其神像了。走过了正殿,二人来到了后厢,后厢倒是宽敞的很,墙壁上的几扇窗之间都挂的是各式各样的字画,不过方岚都看不懂,厢房中间是一长方桌,两面各摆着一张硬木椅,童子一跳便跃上了其中一张稍微高上些许椅子坐下,才能勉强和坐下以后的方岚一般高。 “坐吧,我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到这里之前也是经历了不少曲折吧,都是谁…算了,我也不打听了,反正你说来的名字我大概也都不知道,谁让我从不和他们来往呢,哎,罢了罢了。”小童单手托腮欲言又止,说道最后却是摇了摇头连声叹气。 方岚应声坐下,见小童一脸无奈的表情,却又不开口提别的,便问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这不知名姓,称呼起来也有些尴尬。” 小童抬眼看了一眼方岚,口中蹦出了三个字:“焚世童。” “原来是焚…前辈,不知前辈所说的有缘人是何意,又为什么说在等我?”方岚叫起来还是有些拗口,哪有人会姓焚呢,想来应该是称号了,一般这类的人物,大多都已不会轻易提起自己的名姓了,方岚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起来。 焚世童将手中的玉笛放在了桌子上,坐正了身子,对方岚说道:“因为我只要等到第一个来到我这里的人就行了,所以说我等的有缘人就是你啊。” 方岚听完满脸的迷茫,心想这人也太随便了吧,可现在自己赶时间,方岚顾不得在意那些,便直言道:“前辈,你说要我完成你的心愿之后便会送我进四象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痛快的人,我直说了,我的愿望很简单,我要你传承我的命火,离开这里。”焚世童一看方岚如此直白,高兴地小手一拍桌子,也坦白了自己的要求,而方岚听完,更是迷茫了,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哪有什么然后,你传承我的命火,我就送你去四象域,就这么简单。”焚世童一摊手,表示就仅仅如此而已。 “那我再问一下,这传承命火,是不是很危险?”方岚谨慎地又问了一句。 “对你来说还好吧,你道心清明,自然不会被我这命火所伤,至于我失去命火,肯定是会受些影响的,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焚世童说道。 那…”方岚本想开口说直接开始,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这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还催着赶着别人,于心有些不忍。可是焚世童却是看出了方岚时间宝贵的意思,便接着他的话说道:“那就开始吧,我已经等了百十年了,终于等到这天了,来,我们去个更安全点的地方。” 说完,焚世童一拧桌子上的烛台,方岚与焚世童两人椅子下的石砖便一同朝下塌陷下去,不一会儿,来那个人便到达了一个地下密室之中,密室里只有两颗明石作为光源,显得有些昏暗,而焚世童却是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密室正中,在一个红玉蒲团上坐了下来,随机唤了一声方岚,叫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方岚照着焚世童的指引,在其对面的青玉蒲团之上坐了下来,两人对坐对视了一眼,随即焚世童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念动法决,催引自己的命火,方岚还以为要安静地等上一会,却没想到焚世童竟然开口和自己闲聊了起来:“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小道方岚,与乾元山白龙观修行。”方岚也如实告知了自己的姓名与师门。 “乾元山…我倒是听说过,是个修行的好地方,只可惜我没有去过,不然想来现在应该是一片焦土了。”焚世童如是说道,却是让方岚捏了一把汗,心想幸亏这人没去过,不然乾元山的万千生灵只怕早已遭涂炭。 十息时间过去,焚世童依旧在不停掐着法决,方岚便小声问道:“焚前辈…你这要准备多久啊。” “大概两刻钟吧,我们还有点时间闲聊一会儿,对了,这身火凤袍除了离火宫就不要轻易穿来了,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有资格被称为仙家了再穿吧,免得招惹上麻烦。”焚世童出言提醒道,方岚听完点了点头以示知晓。 随后方岚见焚世童又不说话了,便主动问起焚世童来:“焚前辈,刚才你所说的谢游生是谁?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方岚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说完一个问题,就见焚世童的眉头随之微微一皱。 “你问的这三个问题每一个我都能说上三天三夜,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就简而言之了,谢游生就是这吞金古域之主,我当年误入歧途,烧死了鬼域一万三千条游魂,就被他盯上了,抓来了这里被囚禁起来。这古域之中的灵识多得数不胜数,大多都是命数当尽之时主动求他谢游生到这里躲避鬼差,以求能再突破瓶颈添阳还生。” 方岚听得津津有味,便又追问了一句:“那那个谢游生为何要创立这个古域?帮其他人躲避鬼差岂不是有意插手天命之事?” 焚世童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便是他谢游生的可怕之处,他有实力干预天命,甚至连天命都要怕他三分,因为这就是他的天命,而他创建古域的原因,也只是单纯的为了好玩而已。” “为了好玩?”方岚诧异道。 “是的,就仅仅是为了好玩。” 第一百二十一章 烈火灼心 方岚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这就是上位者的怪癖吧,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也都不是当下的自己需要在意的问题,方岚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待着焚世童唤出命火,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连忙开口道:“对了,忘记问了,这命火对我有什么影响?” 焚世童不停变化法决的双手稍稍一滞,心说我还以为你知道了也不在乎,所以才不问,没想到是忘了,便同方岚说了一句:“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是会让你的身体慢慢转化成天赋火身,百利而无一害。” 方岚一听会转变自己的身体,差点激动地跳了起来,急忙对焚世童说道:“前辈,你可不要开玩笑啊,小道我从小到大都在修炼风法,你这命火要是把我的功体说变就变了,对我来说可不是百利无害啊!” 焚世童摇了摇头,手中的法决也掐念完毕,随即双掌合适,在方岚的面前捧开,一朵洁白又宁静的火焰安静地躺在了焚世童的手心之中,既不窜动,也不雀跃。焚世童这时候才又向方岚解释道:“我看的出你的一身功体都是风系,所以我才放心让你继承它,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么,到时候你有了天赋火身,连风法的修炼也是事半功倍,这难道不是百利无害?” 方岚想了想,若是真的如焚世童所说,那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处,可这天下没有白给的大闸蟹,方岚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焚世童会白白给素昧平生的自己如此大的好处,所以又问了一句:“前辈,你真的不要求我替你做什么事?” 焚世童瞪了一眼方岚,有些生气道:“我说小道士你刚才明明是直白又爽快的,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磨磨唧唧的了?就凭你能帮我做什么?莫不是替我寻他谢游生报这一箭之仇?小子,这人世间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多好人,可你如果总是把别人当做敌人,你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方岚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谨慎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严肃地给焚世童赔礼道歉道:“还望前辈恕我失礼,只是性命宝贵,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方岚话还没说完,便被焚世童的动作打断了,就见焚世童双手捧着命火,身子突然往前探了一探,随即换右手单托命火一掌拍在了方岚天灵,力道虽然不大,却是拍得方岚身体一僵,顿时失去了意识。 “等你通过了涤心焱的考验,便算是从我这里获得了传承,不过涤心焱的考验倒也是种难得的际遇,我当初传承涤心焱的时候,便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至于你能有多少收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焚世童坐回了红玉蒲团之上喃喃自语道,而此刻的方岚,则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方岚慢慢睁开双眼,眼前尽是一片白茫茫,只有一个虚幻的影子浮在半空之中,俯视着方岚,方岚努力想看清楚那虚影面容的时候,却是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同一个声音:“你问心无愧否?” 这声音听上去并不像是人类,其音色太过于厚重,简直像是阵阵雷鸣,方岚是勉强才听清楚了这几个字,却是不理解这句话是何意,就在方岚迟疑了两息之后,这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这六个字:“你问心无愧否?” 方岚虽然搞不清楚状况,可自己要是依然沉默不语的话,恐怕这人就没完没了了,便大声地喊道:“我问心无愧!” 一阵沉默之后,方岚面前的虚影缓缓飘落,四周的景色也顿时变换,一转眼之间,方岚便来到了一个小院之中,待方岚看清周围的景象之后,险些惊呼出声,眼前的院子分明就是自己家啊,方岚还依稀能记得自己和父亲在院子里嬉戏的时光。 正想着,院中卧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浑身墨渍的小孩捏着一本金黄缎面的文书从卧房之中又笑又叫地跑了出来,随后,一个年轻男子面带惊恐地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木马,口中还不住地喊着:“儿子,快放下,那可不是玩具,来来来,爸爸用小马和你换好不好!” 可那小孩儿正是玩在了兴头之上,哪里会听他的话,一双漆黑的小手不住地在文书之上抹着,直到那年轻男子从他的手中硬夺过去,这才一愣神,嚎啕大哭了起来。 方岚已经看呆了,这分明就是他小时候啊,他爹年轻时虽然不比现在的方岚英俊,但也是一表人才,可如今这愁眉苦脸的样子,方岚心中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紧接着,一个一袭紫青罗群的女子也追了出来,看见方岚父亲手中已经被弄脏的文书,眉头更是皱了起来,伸手就揪起了方岚的耳朵,正要发作的时候,却被方岚父亲拦了下来,就听方岚父亲说道:“雨茹,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儿子,他还小不懂事,你现在为难他又有什么用?” 这女子便是方岚的母亲,名为高雨茹,在方岚印象中是一个十分严厉的母亲,每当自己犯错了,都少不了一顿训斥,每每都要父亲来给自己说情,母亲这才能放过自己。 “清流,这可是皇帝亲自传下来的文书,明天便是要交付赈抚司调拨赈灾粮款的,如今污成了这个样子,哪里还看得清?这要是耽误了赈灾,咱么一家人的命都保不住,你呀你,天天就会闯祸!”高雨茹越说越气,便又要去抓还在大哭的方岚。 方清流眼疾手快先一步将儿子方岚揽在了自己身后,这才说道:“如今你拿孩子撒气也没有用,那赈抚司长与我是旧识了,即便看不清文书上的内容,也能调出粮款来,只是这护送粮款之事就没那么容易了,如今手谕不可用,州府的官兵肯定是无法调用了,如此看来,只有我亲自走一趟了。” “这不会是…”方岚看到这,心中一紧,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直到他听到父亲的下一句话,眼泪便直接涌了出来。 “管家,召集府中男丁,明日与我走一趟睦洲,岚儿就先寄在白龙观吧,那白龙子老前辈早就说要我将儿子送过去修性了。” 睦洲,正是方岚一家失去音讯的地方。 “方岚,你问心无愧否?”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传承命火 方岚不知道自己眼前的景象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可即便是虚假的,并不知晓真情的方岚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如果事情真的是因为自己而起,那让自己的亲眷陷入如今生死不知境地的元凶,不就是自己么。 方岚顿开灵智算的上是奇早了,如今他也能清楚地记得自己一岁半时带着自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情形,所以即便只在家人的身边待了五载的时间,却是如今方岚心中最弥足珍贵的记忆,而且随着方岚长大,这份对家人的思念与挂怀感,更是与日俱增。 “方岚,你问心有愧否!”那道声音再度传来,却是换了一个说法,从“无愧”到“有愧”,方岚心中更是一紧,被方岚压抑在心底许久的那些负面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如果自己所见的就是事实,那自己有愧么?愧又是什么愧?羞愧?惭愧? 随着方岚的心境发生变化,四周原本宁静祥和的景象也随之一转,方岚头顶的光线一点点地暗淡下来,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隆隆震颤,从方岚的脚下延伸出无数道裂纹,以方岚为中心辐射而出,从上面看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而那个苍白的虚影也化为了灰白色,头顶天灵处也钻出一只螺旋独角,异常邪魅。 这便是涤心焱的特异之能,涤心焱是祝融族的圣火,从来都只有心境纯洁无垢的至圣族人才能得到其认可,只是从荒古时的四神大战后,以祝融族为首的五行神部便慢慢走向了衰败之途,自那以后,涤心焱便再未出现在世间。 焚世童便是祝融族硕果仅存的几名族人,并且还是拥有至纯血脉的宗族,年轻气盛时的他一心想要振兴祝融族,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与有些称得上极端的努力,在同辈之中声名鹊起,而埋在他心中那份振兴宗族的执念,便成为了他走火入魔的种子。 若不是当年入魔,活活烧死了上千名无辜的百姓,或许他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复兴了祝融一族的香火;若不是当年入魔,自己的天赋火身累下千重罪孽,或许他也已经羽化登仙飞升上界,闯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名堂;若不是当年入魔,或许自己的妻子也不会为自己杀身赎罪,让他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境地…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方岚的半只脚便已经踏在了地狱的焦土之上,若是方岚真的心生愧意,涤心焱便会马上在其识海燃起,将他所有有关的记忆全数焚尽,从此之后,他便不会再因此而入魔了。 方岚虽然不知道这种后果,可他依旧没有向自己的内心屈服,修道十五载,方岚虽说没有完全磨灭自己的个性,却也学会了在最慌乱的时候,最是要理性地思考,莫要说眼前的画面不知真假,就即便它是真实的过去,也不会再影响方岚的心境了。 “我无愧,亦无悔,我既生在了这人间,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天命,天要我尝尽骨肉分离之苦,我便尝了,天要我潜心修行去寻回自己的家人,我便修行,这一切本都是天命所安排,我有何愧?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想通了一个点之后,方岚便不再恐慌迷茫了,反而是抬起头盯着那虚无的脸庞,想要从那一片模糊之中,看透些什么。 “你…”虚影一时无言,可能他猜不透方岚的心思,也听不懂方岚的言辞,只知道日后的方岚不会因为他心中潜藏最深的这一角记忆而入魔,便已经足够了。随后,虚影缓缓飘落下来,来到的方岚的面前,开口说道:“或许你还不知道童儿要你传承涤心焱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要在自己的身上再背负什么,他不愿意说,可我还是要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便是祝融族唯一的希望。” 说罢,虚影浑身燃起了苍白的火焰,随即便拥向了方岚,方岚没有做任何的抵抗,闭上眼任由面前的这一团白火扑向自己,感受着自己身上的任何细微变化发生,虚影扑向了方岚之后,便好像钻进了方岚身体一样消失了,只留给了方岚满身烈焰,一点一点地焚烧着方岚身体中的不适感。 随着白焰略过了方岚的每一寸皮肤,方岚身体中对异源真气的排斥感也随之化为乌有,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炙热的感觉,仿佛自己身体之中流动的真气都在燃烧一样,带给了方岚一种隐隐的冲动之感,这便是为什么火行修士大多脾气火爆的原因。 方岚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适应着自己修炼多年的功体发生的变化,方岚尝试着想运转一下风法,却是突然袭来一阵晕眩感,下一刻便灵魂归窍,回到了离火宫的密室之中,眼前是默默看着自己的焚世童。 “看来你已经成功传承了涤心焱,比我想象之中要快上不少,如此一来倒是还有一点时间,我再嘱托你几件事吧。”焚世童见方岚的真气之中已经有隐隐的热能,便知晓方岚已经接受了传承,便抬手一按面前的机关,两人便又回到了离火宫之中。 “前辈尽可讲,刚才我与那涤心焱也交流了一下,他似乎提及了什么背负和希望,既然我接受了它,我便也会承担起应当承担的部分。”方岚拱手施礼,严肃地说道。 而焚世童一听,却是冷哼了一声道:“你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自被关在这里以来,便很少同他交流了,他如今还以为我一心要复兴祝融族,可惜时也命也,祝融族的未来究竟是怎样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它不会在我手上复兴了,你也不用太过在意,如果你遇到了其他有天资的祝融族人,你又用不着这命火的时候,便交给他们也可。” 方岚一听,连忙答应,焚世童又说道:“等出了离火宫,你便往朱雀影灵大殿去吧,以你现在的修为,它应该是你相对来说容易对付的对手了,记得行事小心,我可不想自己等了百年的人选,和我一样走不出这块囚土。” 方岚点了点头,焚世童见状,也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如释重负地转身走回了祝融殿中,方岚见其背影有些沧桑,便又问了一句:“那前辈你有何打算?” “我?我生于烈火,便也葬在这焰华之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 魂灭道存 方岚听完焚世童的话,心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又释然了,自己虽然和眼前这个童子模样的老前辈不过才相处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却是切切实实能感受到其超脱物外,无欲无求的状态,也许就如此在这里修行悟道,对他来说更有价值。 只可惜方岚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不过刚刚二十岁出头的他有哪里真正晓得这人间疾苦,命不由人。眼见焚世童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方岚也没有再多想,还是赶路要紧,便朝着焚世童所指引的朱雀影灵大殿走去。 方岚刚走出了离火宫不过百步的距离,就听见身后一声轰然巨响,方岚惊诧回头,就见离火宫中燃起熊熊大火,火苗一瞬间便窜上了半空之中,方岚愣了一下,抬脚便要往回赶,可这第一步还没迈出去,方才那条挡路巨蟒就由出现在了方岚的面前。 “都说万物有灵,修到你这般的灵兽想必也能听懂我的话吧,赶紧随我一同去灭火,救出焚前辈,如果你不肯的话,也不要挡我的去路。”方岚尝试着与这条巨蟒对话,可听完这话的巨蟒却是纹丝不动,依旧是死死地盯着方岚吐着红信。 “你!…你怎地如此不通人性,阻我去路也就算了,如今我要回去也不行了?”方岚气得直咬牙,要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它的对手,现在肯定早就一剑朝着它的七寸刺过去了。 赤蟒摇了摇头,突然口吐人言道:“我虽说和焚世童有过些不愉快的过往,不过我们彼此还是把对方视作可敬的对手的,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的,先不说我为什么不让你过去,就算我同你一起去了,又能拿他的真火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化为灰烬罢了。” 方岚闻言一皱眉,如果真如他所说,自己确实灭不了这大火,可它能不能自己就不知道了,若是它只是不愿意去,自己也无从知晓,便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让我去?” 赤蟒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片火海,说道:“我们先离开这吧,这火势如此蔓延下去,这一片小无间都会被焚毁,你既然传承了焚世童的命火,若再要继续前行的话,去挑战朱雀影灵应该比其他三灵容易些,走吧,我送你去。”说完,赤蟒便朝着西北方向的一条甬道走去。 方岚看了看赤蟒,又看了看身后的离火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朝着离火宫的方向一欠身,便跟上了赤蟒。 吞金古域之中,除了方岚他们最初进入的外层是真正位于地下的之外,外圈内层就已经明显不是正常的空间了,就如之前所说过,吞金古墓之中有不止三千余个小无间,其中大部分都是位于谢游生所开辟的另一个空间之内,每一个小无间都连接着若干个其他小无间,而其通道具象化后,便是这一条条的甬道。 “焚世童与我,都是在天南祝融族地修炼的,而我,算是那里山间百兽之中修炼最勤的,由此才得率先得窥畜生道,修炼到如今地步,却遇到了当年纨绔轻狂的谢游生,我既已修百年,自然是劝他回归正途,可他实在是太过桀骜不驯,非要与我分出个胜负不可。”赤蟒边走便说,眨眼间便已经走到了甬道前,方岚原以为赤蟒将自己送到门口便会离开,可没想到这条甬道竟然有三四丈高五丈多宽,能容得方岚与赤蟒一齐通过。 “我无奈之下稍微出手教训了他一下,原以为他会老实收敛,可没想到就此弄得我的山头鸡犬不宁,焚世童三天两头便跑来挑战我,而且无论我再说什么他也一概不听,一心只想战胜我,他毕竟是祝融血脉,修行起来一日千里,即便是每隔三两天他来一次,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实力比上一次要强上太多。” 说到这,赤蟒的眼神中微微透出了一丝敬佩,随后又接着说道:“终于有一天,我们两个打成了平手,他灰头土脸地躺在一个大坑里,狂笑着对我喊道,下一次我就输定了,而我自己心里也知道,只等他过几日再来,拿到他渴望已久的胜利。” “那你为何不在他尚且不敌你的时候把他…那样不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么。”方岚问道。 赤蟒看了一眼方岚,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回方岚道:“因为我那时已经修行了百年之久,怎么可能去害他性命,毁我百年道行于一旦?小道你还是太年轻,没意识到生命可畏。” 方岚点了点头,随即说道:“然后呢?你们是如何被谢游生抓到此地来的?” “然后,我便等了十年,却是没有等到他焚世童,我原以为他突然开悟了,却没想到下山一打听,才知道他醉后发狂,烧死了一个村落大大小小千余口人,被谢游生抓到了这里,而我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的好胜心也并没有泯灭,我心中仍旧保存着一丝对胜利的渴望,所以我便求谢游生将我收了进来,可没想到再见他时,他却已经比我彻悟得多了。” “所以你们到最后也没有分出胜负?” “胜负其实早就已经分出来了,就在他与我打平手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胜过我了,而在悟道一途上,他更是先我一步看破,我早已败了,败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赤蟒说完后,便突然停了下来,方岚顺着其目光一看,原来面前便已经是朱雀影灵大殿了。 “影灵并非圣兽本体,甚至应该说是其一抹阴暗的投影,所以你要做的,便只有击败它。”赤蟒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又看了看方岚,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他终有一天会走出自己曾经的罪恶,没想到他把它们全部付诸一炬,说起来,与逃避也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我便去替他偿还罢,也算是我与他之间的一个交代。” 赤蟒话音刚落,身形便开始变得虚无,片刻间便消失不见了,只有一句话从空中飘来:“小道士,我们有缘再见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战朱雀 赤蟒的声音在这不算宽敞的空间之中回荡了几声之后,终于是消弭于无形,方岚这时候才缓过神来,心中暗道:“果然是高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原本还想再多听听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现在看来,也只能等再相见的时候了。” 方岚正了正衣襟,举目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眼前这栋大殿,与朱雀应有的朱红不同,这座大殿只有黑白两色,勉强看得清各个部分的轮廓,眼前是数十级黑白相间的台阶,直通大殿正门,一袭看得见是一张黑木屏风,绣着一只黑色朱雀在云端翱翔之姿态,眼神也是睥睨众生一般。 “虽然赤蟒与焚前辈都说对我来说眼下这朱雀影灵是较其他三灵更容易对付,可我看也不会有多容易,自从我进到这古墓之中一来,所遭遇的无不是胜则进败则死的局面,这也太过凶险了些,可为了搏一份机缘,我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方岚摇了摇头,眼下他除了继续前行,再无其他办法了。 只是就在方岚准备迈腿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心道:“哎呀,坏了坏了,忘了向焚前辈讨那什么蛟血红砂了,这可怎么办,要是芊芊小祖宗闹起来,我这脑仁儿又要炸了。”方岚正暗叫不好的时候,却是听到了芊芊的声音:“别傻了,那蛟血红砂就在那小火人送你的袍子里,而且还有一件其他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方岚闻言,便赶紧取出了那件赤红的长袍,伸手往内袋中一摸,果然摸到了两样东西,随后取出来一看,果然其中一件就是蛟血红砂,方岚拿在手中稍微观察了一下,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便直接塞进了大千手棺之中,交由芊芊自己去研究了,而第二件东西一拿出来,方岚就呆住了,竟然是一把凤羽形状的钥匙,雕工精致无比,一看就知道是宝贵的东西。 “这是什么钥匙?看这形状,好像是什么羽毛,难道说,与这朱雀影灵有关?”方岚掂了掂手中的钥匙,并未从钥匙上感到任何灵气所在,也就猜不到这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只能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先去挑战朱雀影灵。 “你先等一下,我能感受到里面有一股阴暗邪恶的气息,等我给你准备两张符咒。”芊芊的声音再次响起,等她说完之后,大千手棺便兀自飘了起来,悬在方岚面前,不停地微微振动着,大约过了十息时间后,手棺缓缓打开,两张青色符纸从手棺之中飞出,在空中自行折叠成了两个小三角形,飞入了方岚的怀中。 “这是…什么符啊。”方岚也没看清符面上的符咒,只能向芊芊问起,芊芊给方岚买了个关子,神神秘秘道:“都是给你保命用的,不过你若是用不到它们就能打赢,我就额外给你一张我珍藏已久的符咒,嘻嘻嘻…” 方岚一听可有些好奇,连忙问道:“哦?什么符咒能让芊芊小祖宗如此珍视?我倒是真的好奇啊。”而芊芊却是再没了反应,无论方岚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看来是故意吊方岚胃口,把好奇心旺盛的方岚给急得够呛,可也只能先平复心情,认认真真对待接下来的这一场恶战。 方岚顺着台阶走上进了大殿,绕过屏风,便是一条笔直的走廊,没有多长,两边也没有门窗,方岚便沿着走廊慢慢前行,眼见不远处便是出口,又是被一张屏风挡住了,要不是两边有几盏昏暗的油灯,只怕这走廊就只是漆黑一片了。 越过了第二张屏风,方岚终于是得见了自己的对手—朱雀影灵,正如焚世童所说,这影灵是圣兽朱雀的一抹阴暗投影,丝毫没有理性可言,眼看着这只在自己眼前盘成一团呼呼大睡的巨禽,方岚可没想着要把他叫醒和他公平地决一死战。 眼见朱雀影灵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方岚心思下定,长剑上手急运真元,一身真气汇与剑身之上,起手便是极招,一招两仪分天便直袭朱雀影灵紧闭的双眼,不知其羽毛硬度如何的方岚自然是不敢贸然攻其咽喉心脏,便以保险起见,先伤其一目,也能降低其不少战斗力。 方岚一开始也是想先唤出凿齿的,可是眼见朱雀影灵酣睡,生怕动静太大惊醒了他,失去这一次难得的好机会,便使出了自己所能施展的太极剑之中最具威力的一招,说巧不巧,就在方岚的剑尖即将刺到朱雀影灵眼皮的一刹那,朱雀影灵感受到了危险来临,可是这一睁眼,却是被方岚长剑结结实实地刺中,顿时血流如泉涌。 方岚不敢多作停顿,拧身抽剑退出十步距离,轻轻一挥剑甩去剑身之上沾上的一点血迹,便欲趁着朱雀影灵受创的这一时机召唤凿齿,可方岚没有想到朱雀影灵仅仅是哀嚎翻腾了几下,便突然冷静下来,用一只独眼找到了方岚的踪迹,翅膀猛然张开后约有丈许,对着方岚猛扫而来,烈风夹杂着砂石与尘土逼得方岚不得不收式抽身再退。 就在方岚向后退去的瞬间,朱雀影灵双翼护面,再张开的时候,便是一口黑红之火喷涌而出,直袭方岚面门,即便方岚已经退出去约有五丈远,依旧是在朱雀影灵喷出黑炎的一刹那,就感觉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炙热之感。 心知黑火来势凶猛,方岚不敢轻易引风相抗,双脚猛然蹬地越向了半空,又在半空之中运转风法,强行靠着自己滞留空中的时间躲过了这一口黑炎,等方岚落下来之后用眼角瞥了一眼刚才被黑火烧过的地面,就连这青黑的石砖都被烈焰消融了一层,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坑。 “好家伙,这火要是以前的我沾上了,只怕连断腕求生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有了天赋火身,也不知道能不能耐得住它烧,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它左眼还在不停地流血,看来它一心只想杀我,无瑕分心自愈,这便好办多了,我若是同他游斗耗一耗他的体力,待他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情况不好的时候,我便有机会击败他了,只是现在要接下暴怒的他的攻击,还是有些压力…”方岚自言自语道,给自己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看朱雀影灵那只独眼之中满是红光,方岚便知他并无理性,也不怕他听懂自己的想法。 而受伤暴怒的朱雀影灵自然是不会给方岚喘息的时间,两只乌黑的钢爪在狠狠一跺,将脚下的石砖踩得粉碎,随即猛然振翅升空,一双钢爪便袭向了方岚。 “来得好,接我这一招引洪摧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火身风法 引洪摧山这一招是李庙河传授方岚的太极剑法之中较为刚猛的一招,舍弃了从外卸力的动作,而是以硬撼硬,将双方的力量冲击转化为内劲在体内消化,继而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再度爆发,给以敌人重创的招式。 方岚左手捏成剑指钳住剑尖,将长剑横陈于头顶,摆好了架势准备硬接下朱雀影灵这一击,而朱雀影灵毕竟没有灵识,也不会去思考如何应对方岚,在他的眼中只又无穷无尽的进攻欲望,两只泛着冷光的黝黑钢爪直直朝着方岚抓来,就在钢爪与长剑接触的那一瞬间,竟然迸发出了金铁相击般的火花。 而方岚只感觉自己的肩头一阵剧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自己竟然低估了这凶兽的力量,引洪摧山这一式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两人的力量冲击超出了其肉体的承受极限,那便来不见将这股巨力消弭转化,其五脏六腑便会受重创而粉碎,稍不留神便是肉身陨灭,对方岚这种不过小先天境的修士来说,就等同于形神俱灭了。 “可恶,这孽畜的力气真不小,不卸去小半只怕以我的身体难承其重。”方岚眉头一皱,随即右脚便往后滑去,身体顺势一翻,便将剑尖插在了脚下的石砖缝隙之间,化去了三成力道,可这剩余的七成力道方岚也是勉勉强强才承受下来,强忍着五脏的剧痛,方岚以自身真元导引这团气劲逆行一周天,迸出一分劲道将朱雀影灵震退数丈。 随着朱雀影灵被震退,方岚再开攻势,先是剑锋一挑,掀起了四五块百斤重的石砖飞向了朱雀影灵,随后连挥数剑,振出数道剑岚,袭向朱雀受创的右眼。而被方方岚震退的朱雀影灵在空中一扭,便重新找回了重心,只是面对同时袭来的数块青石砖,却是躲闪不及,匆匆闪过了三块,翅膀与胸口都被击中了。 然而,朱雀影灵的肉身强度着实可怖,这几块石砖每一块都是约有四尺长二尺款一尺厚,一撞在朱雀影灵的身上,就如同以卵击石一般,碎裂成了一块块的,刚刚找回的重心也瞬间偏移,跌落在了一旁,随后,方岚的剑岚杀到,朱雀影灵见躲闪不及,只得用双翼来护住要害,随着几声利刃入体的声音响起,黑红色的血液便从朱雀影灵的双翼之上不断滴落。 方岚见朱雀影灵受伤后,终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几道剑岚已经是自己全力的七分,若还是伤不到这朱雀影灵的皮肉,只怕自己的胜算就很渺茫了。默念一声“无量天尊佑我!”,方岚携剑再度冲出,高高跃起丈许,再汇灵气于剑尖之上,点出一道小指粗细的金光,直击朱雀眉心。 原想着趁他病要他命,方岚这一招丝毫没有留手,金光转瞬之间便已经没入了朱雀影灵的眉心,可让方岚不敢相信的是,朱雀影灵不仅丝毫没有受伤,甚至还显得更有精神了,晃了晃头怒鸣一声横翅一扫,利如锋刃的几枚黑羽便向方岚面门飞来。 方岚是想不到朱雀影灵竟然还会使暗器,又偏偏自己被它刚才那一声怒鸣震得有些发蒙,眼前一黑的瞬间,左手手背上便被黑羽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还不算完,随着一阵黑烟从伤口上升腾而起,方岚的左手竟然瞬间被黑炎包裹,眼见就要蔓延到左臂之上。 方岚强忍着剧痛连连挥手,想要将黑炎扑灭,可效果却适得其反,转眼之间黑炎就已经爬上了方岚的手腕,方岚大惊失色,脑海中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弃车保帅,命可总比手重要吧,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才如江湖,就要经历如此的凶险,出师未捷先少一只手。 方岚刚闪出这个想法,便被脑海中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你疯啦?!你要是砍了手,就算用天材地宝给你续肢也没那么容易,还要消耗极多的道缘,你的仙缘可就断了!”方岚被这么一吼,却是有些委屈,可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为什么来这儿?” “是我师父让我来的啊。” “不对,往最近想。” “最近?是剑宫宫主叫我来的啊。” “还不对,再往最近想。” “再最近?我说小祖宗你别卖关子了,我这手臂可要烧没了!” “我说出来对你没有好处,你要自己想!快点!” “我…好好好…最近…对了,是焚世童前辈叫我来此的。” “对啊,你再想想,他凭什么说你能胜这朱雀影灵?” “凭什么?我哪里知道他…难道说?”方岚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右手速捏法决,引出一丝涤心焱,猛地拍在自己的胸口,随即,方岚的肉身之上绽出一朵烈炎红莲,橘红色的火焰瞬间扫过方岚的全身,将他左手上的黑炎直接驱散,原本已经被烧得黢黑的手臂,也褪去了那一层炭黑的外壳。 “真有用啊!”方岚大喜,可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自己逃过一劫的左手,朱雀影灵的攻势便再度袭来,方岚这回可不敢再大意了,一个空翻跃上半空,躲过了又一波的黑羽攻击,在空中趁机感受了一下这所谓的天赋火身到底是个什么功体。 “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比我修炼风法的时候的感觉还要强烈,看来确实是种不凡的功体,只是我现在并未学过什么炎法,有什么用呢…”方岚空有一身火元却不知如何去使用,着实让他有些苦恼,就在这时,芊芊又说话了。 “笨,都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不会炎法,就不懂得用火元辅助你的风法么,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这八个字焚世童说给你的时候怕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吧。”芊芊每一次的提点都肯定不会放过气方岚的机会,而确实醒悟的方岚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对啊,我来试试,就先从‘唤风来’入手吧!”方岚顿开茅塞之后,便直接将火元引向了自己脚下凝聚的风团,而火元与风团刚一接触,火苗便瞬间窜起,把方岚的裤腿烧掉了一半。 “你…要烤猪蹄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朱雀涅槃? 方岚见脚下起火,急忙忙散去了脚下的风团落回了地面,连连拍打自己依旧还在燃烧的裤腿,这才免去了被烧个精光的下场,此时的方岚全然顾不得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再生急智,不等芊芊再骂自己,便从刚刚复原的左手掌心引出一丝火元,抹向右手长剑。 方岚原本只是将风法加诸在剑刃之上,用以让厂家更加轻灵锋利,如今再加之以火元,便是利上加利,以祝融族真火造成的伤口若非有火修大能相助,只怕连愈合都是难事。如今方岚得晓这火元的使用方法,自然是信心暴涨,况且这涤心焱更是稳稳压制住了朱雀影灵的黑炎。 “虽然没有火系的武学,不过就凭这把剑也是足够了吧。”方岚将手中燃着的长剑来回翻转了几下,感受着其带起的拂面热风,吹拂在自己的身上却是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随即朝着朱雀影灵再度发起了攻击。 此时的朱雀影灵也已然缓过了劲儿,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方岚,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全身也在微微颤抖这,显然是处在暴怒的边缘,此时方岚又主动向自己袭来,更是应了朱雀影灵求战之心,只见朱雀影灵昂首振翅,泛着异彩的铁喙便向着方岚头顶啄了下来。 方岚见状,瞬提剑锋,朝着朱雀影灵的铁喙挡去,再旋腕一缠,剑锋绕着朱雀影灵的喙尖便绕了一周,可惜就连一道划痕都没有留下。随后朱雀影灵一爪猛踏,将方岚逼退了两丈远。 方岚见自己的攻势无果,一时间心中又有些慌乱,明明自己的攻击威力更强了几分,可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而观战已久的芊芊也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你不要总是朝他的头上打啊,他脖子以上的部分是最坚硬的,就你偷袭那一剑,如果不是他恰好睁眼了,只怕你也刺不进去。” 方岚闻听此言恍然大悟,便顺口追问道:“那芊芊大小姐你说我应该朝他哪里猛攻呢?”芊芊想了想,回答道:“焚世童传与你的涤心焱原本就是克制此等邪物所用,听名字的话,你就朝着他的胸口刺吧,大概会有效果。” “大概?”方岚心中暗想芊芊到底是不是在耍自己,可眼下自己也只能选择相信她,脚下步法一变改踏八卦,准备以守为攻寻觅机会,这一战自己在力量之上并不占优势,便只有趁其猛攻之时化解其攻势,再藉由其一力散尽二力未生之时,给与其致命一击。 朱雀影灵在此时已经是战意激燃,浑身上下已经燃起了熊熊黑火,方岚亦不得催动天赋火身相抗,一人一鸟之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一者为涤洗凡尘污秽的圣洁,一者为暴戾凶残的邪恶,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二者都在此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温。 两人又相持了三息时间,方岚发觉自己朱雀影灵黑炎的温度竟然还在升高,可再仔细一感觉,原来是随着自己的真气消耗,天赋火身的威能也在逐渐减弱,心知再拖不得,方岚果断将剑上的炙热炎风挥散,留存真气以备最后一击。 而朱雀影灵一见方岚剑上的白炎散去,原本还有的几分顾忌顿时消散,朝着方岚再吼一声,便再度向方岚发起了攻击,这一回的它可是再无半点保留,喙啄爪挥飞羽喷火一样接一样,方岚却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地一步未挪,将朱雀影灵所有的招式一一化解,就在朱雀影灵最后一口黑炎喷完的瞬间,方岚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剑光影相随,一道白光闪过将黑炎击散,再回神时,方岚的剑尖便已没入了朱雀影灵胸口三寸。 可对于四圣来说,肉体强横是最基本的属性了,即便这只朱雀影灵仅仅是一抹投影,却也依旧不是寻常异兽可比,感觉到自己胸口一阵刺痛,朱雀影灵楞了一下,一低头便看见了方岚以及刺入自己胸口的利剑,然而方岚的长剑虽然刺穿了朱雀影灵的皮肤,却最终还是被其胸口的骨骼挡下,未能伤及内脏。 方岚自己自然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剑锋被阻挡了下来,表情却是丝毫未变,口中快速念起法决,就连左手都一并用起掐诀,不知在催动什么秘法。朱雀影灵也不知道方岚在做什么,可是它却能感受得到方岚体内的真气在急速聚集,便急忙忙一挥翅,想将方岚击退。 而方岚此时正是运功的关键时刻,不能移动半分,方岚赌的就是自己能在朱雀影灵反应过来之前将法决颂完,可却没有料到朱雀影灵竟然下意识便已经要将方岚击退,就在朱雀影灵的黑翅重重击打在方岚身上的时候,方岚身上泛起了一阵金光,将庞然巨力消弭。 方岚趁着金光乍现,赶紧颂完法决,剑一刃尖之上白焰暴涨,在朱雀影灵的体内爆发而出,一瞬间,朱雀影灵身上的黑炎被耀眼的白焰所替代,原本狂怒的朱雀影灵现在正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师徒扑灭身上的火焰,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让方岚都忍不住皱眉。 “这…也太残忍了,我给他一个痛快吧。”言罢,方岚便要抽剑再斩,却感觉剑身如同被钳制住了一般,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方岚只能放手,任白焰吞噬朱雀影灵的身躯。 “早知它会如此痛苦,我刚就应该刺它的眼睛,给它个痛快就好了,哎。”方岚连连摇头,眼中是说不尽的苦恼和后悔,此时芊芊声音传来,安慰他道:“嗨呀,你怎么对一个没有灵智的恶兽起了恻隐?你刚才偷袭他的时候可没想过他会如此痛苦吧。” 方岚摇摇头沉默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即便它没有灵智,可它发出的痛苦嘶吼依旧能让我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是我修行不够…” “哎,你别再自责了,你快看它!” 方岚闻言抬头,却见白焰之中的朱雀影灵渐渐平息了下来,就连一身黑羽也恢复了朱红。 “涅槃?”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封家信 只见躺在方岚面前数丈远的朱雀影灵此时已经不再挣扎翻滚,而是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一双青白色的明瞳也已恢复了清明之色,方岚刺入其胸口的长剑已然静静地躺在一旁,方岚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见朱雀影灵利喙微张口吐人言。 “涤心焱…你是祝融族的后人?”朱雀影灵一开口便道出了方岚从焚世童处传承来的命火之名,只是方岚正要否认自己是祝融族,朱雀影灵便先他一步否决了自己的猜测,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的火身和命火都是后天得来的,你的功体…嗯?竟然是他?有趣,看来缘字着实妙不可言。” 方岚一听朱雀影灵竟然认识自己的功体,便欲开口追问,可一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自己总不能还叫他畜生吧?而朱雀影灵见方岚欲语还休,便知其在纠结如何开口,便直接对方岚说道:“小子,你有什么话尽可直说来,能从我这一抹影灵之中唤醒我,也算是你有几分机缘,虽说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不过有什么问题你尽可以问我。” 方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该怎么称呼您?”朱雀影灵一听,愣了一下,心说我道是你小子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只是纠结这个,想了想不免有些好笑,便回方岚道:“称我朱雀便可,我既承天地而生,便与天地同修,称不上什么前辈,只叫我的名字便是。” 方岚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问起了自己刚刚就想问的问题:“那敢问您是不是认得我的功体?”朱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方岚一喜便又问道:“那敢问您我这功体叫什么名字?” 方岚这一句话倒是给朱雀问懵了,朱雀心想:“你自己的功体什么名字你还要问我?那不成是为了考我?可看他的表情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期待,莫非他真不知道?”想是这么想,可自己又不好直接问,朱雀便先答道:“你这无正仙诀只有半成火候,封玉龙就只教了你这些?” 封玉龙是方岚的师公玉龙先生的俗名,方岚一听朱雀出口便叫的是自己师公的俗名,连忙应道:“玉龙先生是小子的师公,这功体是我师父白龙子传授与我的,只是师父他老人家告诉我说要等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功体的名字,才会继续传授我,多谢朱雀前辈相告。” 朱雀抬眼想了想这白龙子究竟是谁,却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点了点头,问方岚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来吧。” 方岚想了想,便问起了朱雀为何会留一抹影灵在此,而朱雀则是艰难地回想了一下之后,这才回答道:“许多年前我曾经受过谢游生的帮助,我便欠他一个人情,而他某一天找到我,要求便我将一抹心魔的投影留在这里,我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既然答应了我不会让这一抹投影为祸凡间,我便照他所言做了。” 方岚听完朱雀的话,便对谢游生这个名字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既然朱雀影灵是因此而生,那其他四圣的影灵应该也都差不多,平常人一生可能都不会遇到四圣之一,可他谢游生不仅做到了,甚至还让其帮助自己达成目的,只凭这一点,便可感受到其神通广大。 方岚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朱雀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了,不等方岚再问,朱雀便先开口道:“我当初只是为了能感应到这个投影的位置,并没有留存太多神识在其中,现在看来已经是极限,我刚刚还想起了那门口的石砖之下有一个谢游生埋下去的箱子,里面有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你若是还要去见墨麟,便在这等上一炷香的时间便可。” 朱雀话音刚落,便消失在了方岚的面前,方岚能感受到身前的一团精纯灵气溃散,回归于天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方岚这才来到了朱雀告知自己的埋藏宝箱的地方,凝气于足猛然一踏,将脚下的石砖震起,露出了其下宝藏的真容。 方岚从泥土之中刨出了一个外观华美精致的金红木匣,一看就知道是朱雀的东西,因为其盖之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禽首,四壁也都是金红火纹,盖子最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盖子,翻开来便是一个锁孔。 “哦?难道说…”方岚赶紧从识海空间之中翻出了之前从焚世童那里得到的那把凤尾匙,尝试着对了一对,没想到轻轻松松就将匣子打开了,而凤尾匙也瞬间融化成一滩金水堵住了锁孔,方岚倒也不在乎,一心只想着看看匣子里面是什么,这种探索未知的喜悦可比自己买来的东西要强烈的多,可下一秒,方岚的笑容便凝固了。 匣子里除了一卷竹简再无他物,方岚还以为能有些什么奇珍异宝,有些失望地将竹简取出,却见竹简上绑着一根白锦缎带,写着几个小字:“吾友朱雀亲启。” 方岚顿时明白了这应该是一卷信书,可是除了这几个字之外再无署名,不知道是谁写给朱雀的,自己要是贸然看了,岂不是很没有礼貌?方岚刚想到这,马上就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既然谢游生把这东西埋在这里,自己又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凤尾匙,那摆明了就是要自己看得嘛。 方岚眨眼之间便说服了自己,赶紧解开了白锦缎带,将竹简展开来,入眼便是几个笔锋遒劲却又透着几分悲伤的小字:“朱雀吾友,今封七情六欲于此,与你为伴,我与兄弟几人百载不见,可也只能悔不听你当初叫我褪凡之语,如今已是不可自拔,他日有缘再次相见,当叙百年之旧,可惜痛哉悲哉,在吾妻想通之前,只有行此下策…” 方岚看完是云里雾里,自己依旧是不知道是谁写给朱雀的这封信书,也不知道他之乎者也呜呼哀哉地说了些什么,方岚现在只后悔自己的金钥匙再也回不来了,若是拿出去卖,怎么也得千两雪花银。 “别哭丧着脸了,你刚听到朱雀说的没有,你下一个对手可是墨麟。” “墨麟是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墨麟之试 麒麟自古以来都被人认为是瑞兽,“凡见麒麟,必有祥瑞”八个字便是麒麟在常人心目之中留下的印象,可但凡接触多一点此类异兽之人,都知道麒麟根本不是如同传说中所描绘的那般善良。 传说瑞兽麒麟虽然已经跳出轮回,但仍旧会经历百年一次的转生,每一次的新生,都会让他获得一种新的力量,同时也会暂时失去一些不必要东西,而墨麟所拥有的力量是掌控空间之道,而其失去的则是怜悯之心。 “墨麟就是麒麟,依照之前那封信书所言,你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墨麟留在这里的七情六欲形成的投影了,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去形容他。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危险非常恐怖,对了,既然你刚才没用到我给你的符咒,那我也得兑现我的诺言,诺,这个给你。” 大千手棺从方岚的怀中飘出,吐出了一张丹朱色的符纸,绘满了金色的符文。 “这是唤罗君咒,如果你下次再用那一招召猪术法的时候,将它同时祭起,能代替你向灵体传输真气,至于时间长短就要看你攻击的威力了。”方岚接过符咒,瞟了一眼上面复杂又繁琐的咒文,便将其收了起来,听完芊芊讲解其功能,确实对方岚来说帮助不小,平常状况之下若是召唤出凿齿之灵,自己的真气也要被其抽去大半,基本上就算失去了战斗力了。 “你再多给我讲讲那墨麟之事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好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方岚想让芊芊多告诉自己些关于墨麟的事情,可芊芊却是只有两个字应付:“没了。” 方岚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芊芊是刚刚苏醒不过十数年的器灵,并没有太多传承下来的记忆,能知道墨麟这个名字都很不容易了,只能叹一声自己读书太少,若是多读上几本奇兽录山海经,也不至于如此迷茫了。 方岚在大殿的最中心盘腿坐下,闭目养神等待着时间的流逝,顺便调理一下气息,以最好的状态应对接下来的危险,而方岚刚调息完,面前的方向传来了一个脚步声,方岚闻声睁眼,就见一个面色红润一身素衣的老者向自己走来,而他来的方向分明只有一堵数丈高的石墙。 “这应该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这老者是…”方岚心中疑惑,却是不敢贸然开口,自己虽然从眼前这名老者身上感觉到半点真气流动,可是其凸出鼓起的太阳穴与沉稳的步伐,都显示出他是一个实力非凡的武者,内力非常雄厚。 “贵客不必害怕,小老儿只是来传达我家主人的几句话的,说完了便送您去两仪域。”老者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嗓音低沉却毫不嘶哑,听着就如同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一般,可看其神态和穿着,都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才有的内敛沉稳。 方岚对老者一拱手,先行一礼而后问道:“敢问您是…” “小老儿姓谢,由我家主人赐单名一个仑,谢仑便是小老儿的名字,不过贵客也不用记在心上,我只是这儿的管家而已,当年主人破界飞升之时,便将这里交给了小老儿打理,” 听到这,方岚一下子便明白了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站在自己眼前的这名老者,就是这吞金古域的掌控者,方岚心中自然是惊讶,却是没有表现出来,静静地听着老者继续讲着。 “主人飞升上界已逾百年,而百年来真正能窥见古域一角真容的不过三两人,而上一个人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照理说能再见到如此才俊小老儿本应该高兴才是,只是…” 方岚见老者面露难色,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便开口说道:“老先生但讲无妨,只是什么?” “只是小老儿没想到这百年以来,每一波进入古域的人都不如前一批,到现在竟然只有小先天境界了,小老儿为了找到合适你们的试炼,可是费了不少脑筋啊,这若是下一批人更不如你们,小老儿怕是只能关闭古域了。”老者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而方岚从之前的几次试炼之中也略微听闻了一些此类说法。 “罢了罢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吧,主人有几句话要小老儿带给每一位能通过小无间的贵客,对了,前方便是小老儿给贵客准备的最后一个小考验,不过这一次你不需要动用武力了,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智慧来证明你能理解,也有资格进入真正的古域之中。” 方岚点了点头,老者便继续说道:“主人说,既然贵客你能来到这,便是与主人有缘,即便你不能通过下一个小无间,也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这个古域的事情,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这枚玉简之中,你一会儿看了便知。” 老者将一枚青绿色的玉简交给了方岚,随后再次开口道:“天地唯法,功过在人,成败休论,一世浮沉。应有先士,不困旧成,超脱俗世,方得视真。” 说完,老者便朝着大殿外走了出去,这三十二个字,方岚却是记在了心中,不为别的,就只因为这三十二个字从字面上理解的意思很符合方岚自己的想法,而就在老者踏出大殿的那一刹那,方岚脚下的石砖开始猛烈地震颤起来,方岚还没来得及反应,石砖便塌陷了下去,露出了一个约一丈方圆的大坑,方岚躲避不及,落入其中。 方岚虽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也没有害怕,老者都说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场智斗,那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便任由自己自由落体,朝着漆黑不见五指的下方跌落,过了大概十息时间,方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托住,去势渐缓。 方岚再睁眼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台之上,面前一个人面兽足,头生双角的冷峻男子缓缓接近,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与其十分相像的一名女子,同样是一脸冰霜。 “没想到我一抹如此孱弱的投影,还要担当这荒谬游戏的一员,真是可笑,人修,你可知我是谁?” “你便是墨麟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与麟论道 那兽形男子微微一怔,眼神紧跟着一凛,仔细打量了一下方岚,没想到眼前这个孱弱人类修士竟然知道自己是谁,更是没想到他既然知道自己是谁,还敢直呼自己大名的勇气是从何而来的。 方岚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思量,从刚才谢仑透露给自己的只言片语之中,方岚能分析得出自己所历经的几个小无间都是和自己一行人的实力所匹配的,都是些在古域之中生活了数百年之久的老怪物了,要么是无心为难自己,要么是实力已经退步得不成样子,自己这才能有取胜的机会,若是放在百年之前,恐怕自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过是个小先天境的人修,莫非阁下还看不出么,圣兽麒麟的七情六欲,不应该只有如此而已吧?”方岚意在掌握主动权,让事情的发展更有利于自己一些,便先抖出了自己所掌握的一点信息。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即便就是墨麟,也不过是被封印于此的七情六欲而已,没有强横的肉身也没有雄浑的灵力,只依靠着自己当初留下的一点灵气而存,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方岚真的动动脑子,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将其重创,到时候墨麟的真身,可就真的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凶兽了。 与其说是七情六欲,不如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墨麟,在墨麟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封印于此之后,驱动他本身的就只有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念头—“修行”。 方岚看了看墨麟,又看了看他身边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两人虽然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冷峻脸庞,可似乎却是带着两种不同的情感,方岚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在墨麟的“冷酷”背后,蕴藏着一丝喜悦,即便他在刻意掩饰,可它依旧一丝丝地逸散而出,被方岚嗅到。 而站在墨麟身后的那名女子所流露出的情感,就与墨麟截然不同了,方岚才刚刚与其目光相接,两人对视了不过一刹那,方岚便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一般,那双眼眸之中蹦射而出的寒意,简直能将方岚的血液冻结,方岚急忙转开视线,不过一瞬间,方岚已经是一身冷汗。 方岚深吸了一口气,便再次直视着墨麟的眼睛,开口道:“小道方岚,来此叨扰是为了寻一份机缘入道,希望阁下行个方便。” 而墨麟却是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便直接说道:“我帮不到你,也没有理由为你行个方便,你离开这里吧,在我和我夫人还没有厌烦之前。” 说完,墨麟便转身向身后的阴影之中走去,只是那女子并没有动作,依旧是面如死水地盯着方岚,方岚自从刚才与她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已经心有余悸了,自然是不敢再和她目光相接,眼睛看着其脚下,对那女子说道:“既然墨麟阁下不愿意与小道行个方便结个善缘,不知夫人您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墨麟一听这话,脚步便停了下来,却是没有转过身,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女子作何回应,而那女子眉头一皱,便开口了,她的声音也如同人一样,冷得叫人脊背生寒。 “你的道是什么道,寻什么机缘?” 这个问题听上去是那么熟悉,在方岚弱冠之后,李庙河几乎每个月都会问起方岚这个问题,直到方岚想出了一个答案,“我要以剑入道,去寻一份能让我体悟的自在为何的机缘。”这是方岚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尴尬的目标,方岚从小跟在白龙子身边,净听来些什么玄之又玄的名词,而“自在”这两个字,便是他师父白龙子所追求的。 “我凭剑入道,寻的是大自在机缘。”方岚如是说道,那女子听完不置可否,而远处偷听的墨麟却是冷笑了一声,转回身走了回来,站在自己妻子身边,问起了方岚:“自在,你若真是个能寻得自在之人,还会站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帮助?” 方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怎么,阁下以为,想我这样的庸才,就不配去追寻自在之道了?” “你可知自在两个字是何含义?”墨麟眼带不屑地问道,似乎就是想要看到方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的样子,可是方岚的脸皮厚度远非他一个久囚异域的魂识能够理解的,所以当方岚说出“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寻一条道让我去了解他”这句话时候,墨麟愣住了,他没想到方岚对自己的无知竟然一点羞愧之感都没有,这要是他墨麟被别人问起了自己所追寻的道是什么,而他却只能回答不知道的时候,他宁可自绝经脉也不会说出不知道三个字的。 “你…”墨麟盯着方岚挂着微笑的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那女子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接过话来说道:“既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道是什么,又叫我们怎么帮你呢,你还是走吧…” “我确实不知道我所追寻的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它的存在,而我也因此在慢慢追寻他,但是此时此刻我知道,我要追寻的道,就在这里。”方岚目光坚定地看着墨麟,而后者则是嘴角一扬,说道:“你既然这么肯定,那不如说说,你想追求的自在是什么?若是说得有三分道理,我便帮你。” “墨麟,我可没同意过。”那女子瞪了一眼墨麟,却见他向自己招了招手,女子靠了半步过去,墨麟便凑到他的耳边说道:“夫人,自从咱们二人来到这里之后,过了也有百年的光景了,你不想多听听现在的小辈是什么样子的想法么?” “不想。”女子看着墨麟的眼睛说道,墨麟一时语塞,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方岚见状,便直接开口道:“既然阁下想与小道论道,自然是可以,正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说不定阁下能从我这里学到不少东西呢。” “哦?那我便洗耳恭听了。”墨麟听完方岚的话,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道。 “那便听来。” 第一百三十章 中途变题 方岚毕竟年纪尚轻,对道的体悟也比较粗浅,可要是说对“自在”之道的体悟,却是颇有心得,毕竟是从小围在白龙子身边长起来的,总是会不停的问白龙子什么是“道”,白龙子起初总是说等方岚长大了便能知道,可方岚隔三差五就问一遍,终是有一天,白龙子改口了。 “师父!我又长大了五天了,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道啊,你快给我讲讲呀!”年幼的方岚抓着静坐悟道的白龙子的衣袖不停地摇晃着,而白龙子一身白袍凡尘不染,悄悄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方岚,正巧对上方岚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这才微微一叹,开口了。 “我说方岚,为师清清楚楚地记得你一年前才哭着闹着说过不想当道士,怎么为师走了半年,你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白龙子虽然很清楚地知道前因后果,不过他还是想听方岚自己说出来,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就突然对稚童的心思感兴趣起来了。 “啊?这个…因为我突然开窍了!”方岚扬起小脸满带着虔诚的表情,双手垂在身侧,一副乖巧的样子,惹得白龙子轻笑了一声,抬起拂尘轻轻一点方岚的脑门,说道:“你说的怎么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呢?修道之人的大忌可就是心口不一哦。” 方岚一听这话可被吓了一跳,观中每年都会有几个官宦人家的子女被送入观中修性,只是自方岚来到观中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人被留下来,就连屈苧那般天资卓绝的奇才,在白龙子口中也只有道缘浅薄这般评价,若是自己真的因为说了个小谎而错失道缘,恐怕也会被赶出白龙观了。 “师父!徒儿知错了,我听庙河师兄说师父你这半年在江湖上可威风啦,又是什么降妖除魔杀精怪,救死扶伤济穷贫,我就问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师父一样,师兄就告诉我说我什么时候悟道了,有可能,师父,你说我什么时候才会悟道啊。”方岚越说越泄气,比起观中其他几个师兄,他实在算不上聪颖。 大师兄李庙河周岁时抓周抓到的,便是他爷爷打铁用的铁锤,三岁便会自己敲敲打打小物件了,五岁锻铁七岁铸剑,九岁时便已经是城中妇孺皆知的天才小铁匠了,十岁入白龙子门下,习得运用真气,自此技艺更是一日千里,十五岁时白龙子便告知他自己已经无术可授。 而如今,方岚已经十一岁了,别说是剑道修为了,就连气感都十分微弱,白龙子也只叫他读书打坐,唯一教给他的一门心法,方岚也无法运行,虽然同门师兄从没有任何一人打击过方岚,可方岚自己却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和师兄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徒儿,为师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你十二岁的生日了对吧。”白龙子没有直接回答方腊你的问题,而是突然谈起了方岚的生日。 “是啊师父,到了明天,就是我来观中第七年了,这七年时间,弟子还是一事无成,师父,是不是我也没有道缘啊。”方岚越说越委屈,眼中隐隐泛出了泪光,咬着下唇等待着白龙子的回答。 白龙子一见方岚都快哭了,赶忙将方岚拉倒身边,轻轻抚了抚方岚的头发,轻声说道:“傻徒儿,若是你没道缘,那天底下就没人能入道了,知道为什么为师自你之后再没收过徒弟么,就是因为你道缘深厚,有你一徒关门,为师也是福缘不浅啊。” “那为什么我到现在都练不出真气啊?”方岚皱着眉头问道。 “明天你就…”白龙子正要习惯性地卖关子,却又一看方岚如此委屈的脸,赶忙收敛,直说道:“因为你可是祖师爷一笑一泪所托生的道胎,过了明天,你便可以顺利修炼了,只怕要不了许多年,就能超过你的一众师兄了。” 方岚一听白龙子竟然说出了这话,原本哭丧的脸一下子就转为了满脸惊喜,连声问道:“真的吗师父?我明天就能修炼出真气了?真的吗…”方岚一边问一边拽着白龙子的衣袖,险些就把白龙子的衣袖撕下来了。 “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让你师兄们给你准备入道礼吧。”白龙子将衣袖抽了回来,心疼地将被方岚抓出的褶皱抚平,这才将方岚打发走,可没过多久,方岚便又折返回来,白龙子心说这小子怎么回来了,现在他不是应该折磨他那一众师兄去了么? “师父,我想起来师兄说您已成大道,叫我听您讲讲,说是对日后我入道大有裨益,您既然说明天我就能入道,那快给我讲讲吧!”方岚老老实实在白龙子面前的蒲团上盘坐下来,双眼中充满了期待。 白龙子想了想,对方岚说道:“徒儿你要入什么道,为师要明天才知道,不过既然庙河说了叫你来问我,想来也自有他的道理,那为师就给你讲讲为师所追求的道是何物吧。” 白龙子这一说,便从正午说到了天黑,从自己幼年时的机缘巧合入门修道,到入道悟道证道成道等等阶段,白龙子讲的玄之又玄,可方岚听的却是津津有味,殊不知此时的李庙河正在自己的厢房之中偷笑着,佩服自己将方岚这个成天问自己什么是道的“问题少年”交还给了什么都不管的师父,才能如此安心地早早入睡。 时至今日,方岚也清楚地记得白龙子那日一番话的每一个字,虽然大部分自己还依旧不能理解,可自己能理解的那一小部分,也有宗师之层次了,如今这墨麟要与自己论道,方岚自然也是信心满满,大不了就把师父说过的给他背一遍,只怕他就会拜服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更胜一筹了。 “所谓自在…”方岚刚一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就被墨麟打断了。 “且慢,今日我们不论此道。” 方岚一听,便呆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墨麟,后者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无论是你所追求的自在一道,还是我等修行的畜生一道,对对方来说都不公平,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个彼此都陌生的领域。” “什么领域?” “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缘来如此 方岚一万句话更咽在喉头却是不能说出口,他也知道自己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能激怒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男子,然而,更令方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在墨麟身后沉默不语的女子,一听到墨麟说完那句话,脸色倏然一变,猛地扭回头向其走去。 方岚刚注意到那名女子动作,可是一眨眼的时间,墨麟的衣领便已被那女子死死攥住,把他拽向了自己的面前,寒声问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和他论些什么?莫不是这百年来与我相处腻了,连一个人族男子都不放过了?” 方岚一听这话,下意识退了两步,心中想道:“不会吧,你好歹是堂堂一只麒麟瑞兽怎么会有这种龙阳之好…”而墨麟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面对着自己妻子冰冷的逼问,他只能第一时间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夫人你且听我解释,你难道当初我们二人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了么。” “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是你,不是我们,我没兴趣听你的谬理,当初我就是不想听,才答应你暂时留在这里,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数十年,更没想到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你却每时每刻都想着逃走。”那女子说完,便厌恶地甩开了墨麟的衣领,眼神又突然转向了方岚。 “你现在离开的话,我就不为难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女子言语之中尽是威胁之意,仿佛方岚若是拒绝,下一秒就会有生命危险一般。 方岚看了看一边满脸不知所措的墨麟,又看了看眼前这名兽修女子,偷偷释出一股灵识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可灵识刚一接触到女兽修的身边,方岚便感觉自己如同被冰结一般,这种直击魂魄的压力,根本不是一点点力量差距所带来的。 “我…”方岚顿时萌生退意,这女子说话并无半点夸张,过不了这一关,只能说自己与这份机缘无缘罢了,可一个“我”字刚说出口,墨麟便突然凑了过来,在那兽修女子耳边低声说道:“夫人,不能就这么让他走啊,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你我二人可就至少再等百年了,麓尊者的事情,可就再难追查了。” “…”兽修女子明显地动摇了一下,随后用稍微带着一丝悲伤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不再想去找麓尊者的下落了…” “可是没有麓尊的指引,我们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生命,夫人,我们已经离开了肉身八十年了,不能再继续消弭下去了。”墨麟神色凝重地说道,而兽修女子却是别过头去,对墨麟的话充耳不闻。 眼见墨麟开始了对妻子的言语攻势,方岚似乎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原来谢仑口中所说的要靠智略,就是调解眼前这一对夫妻的矛盾,确切地说,是劝说墨麟的妻子与他一起离开吞金古域,重回人世。 “两位前辈,既然不再与小道论道了,那不妨将两位的矛盾说给小道听听,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能帮到两位前辈?”方岚走近两人身边,轻声说道。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岂容得你一个外人置喙?”虽然对墨麟说话的语气软了些许,可对方岚说话时,依旧是毫不留情面,不过墨麟的态度倒是发生了转变,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之后,转回身走到方岚的面前,凝视着方岚。 大概看了三息时间,墨麟这才开口道:“我也不再装模作样了,我和星麒在这里等了八十年,才等到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们…”说到这,墨麟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方岚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一封简书上的内容,想来大概是两人当年为了那个麓尊者的消息,答应了谢游生将七情六欲留在了吞金古域,可没想到星麒不愿意离开了。 “你的妻子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里。”方岚将心中唯一的疑问说了出来,而墨麟听完之后,也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当初选择和星麒一起留在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和别人做了个交易,第二,则是想通过静修些年,来消除星麒的心魔。” “心魔?”方岚眉头一皱,侧眼又去看了一眼星麒,这才知道了为何刚才自己灵识试探她时候,涌上心头的那股窒息之感,修行之人的境界越高,其心魔也会越强,墨麟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时候,星麒的心魔不过初生,可八十年过去了,两人留下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而心魔的力量却是与日俱增。 “心魔之事,只有凭借自身力量才能消除,只怕我…”方岚正为难时候,墨麟却是打断了大,轻声说道:“我知道,就凭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解开连我都不能帮到她的心结,我要你做的,就是把我们赶出这里。” “赶出去?此言何意?”方岚惊讶道。 “嘘!小点声,我当初与域主做的交易,你只需要取走两样东西,我们便会被送离古域。” “什么东西?” “确切地说,你要拿走的是太清气元,而另一样东西,需要你毁掉。” “毁掉什么。”方岚问道。 “一张…茅山鬼镇。”墨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茅山鬼镇?那东西不是用来镇压至邪凶魂才用的么,这里镇压了什么?”方岚警惕了起来,果然这世上没有白来的馅儿饼。 “我也不知道,早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它就已经被镇压在这里了,而且看起来年头也不短了,我很难感受到其中的气息,有可能已经被炼化了。”墨麟如是说道。 方岚自然是不会信他一方之言,茅山鬼镇是茅山一派用来镇压大恶邪鬼的阵法,为的就是让其永不超生,如若不是罪无可恕人神共愤的恶鬼,是不会用到的,所以方岚便开口道:“先让我看看那方鬼镇。” “你要看?倒也无妨,随我来。” 寻剑之月圆纪最新6章节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缘来如此 方岚一万句话更咽在喉头却是不能说出口,他也知道自己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能激怒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男子,然而,更令方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在墨麟身后沉默不语的女子,一听到墨麟说完那句话,脸色倏然一变,猛地扭回头向其走去。 方岚刚注意到那名女子动作,可是一眨眼的时间,墨麟的衣领便已被那女子死死攥住,把他拽向了自己的面前,寒声问道:“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和他论些什么?莫不是这百年来与我相处腻了,连一个人族男子都不放过了?” 方岚一听这话,下意识退了两步,心中想道:“不会吧,你好歹是堂堂一只麒麟瑞兽怎么会有这种龙阳之好…”而墨麟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面对着自己妻子冰冷的逼问,他只能第一时间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夫人你且听我解释,你难道当初我们二人选择留在这里的原因了么。” “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是你,不是我们,我没兴趣听你的谬理,当初我就是不想听,才答应你暂时留在这里,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数十年,更没想到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你却每时每刻都想着逃走。”那女子说完,便厌恶地甩开了墨麟的衣领,眼神又突然转向了方岚。 “你现在离开的话,我就不为难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女子言语之中尽是威胁之意,仿佛方岚若是拒绝,下一秒就会有生命危险一般。 方岚看了看一边满脸不知所措的墨麟,又看了看眼前这名兽修女子,偷偷释出一股灵识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可灵识刚一接触到女兽修的身边,方岚便感觉自己如同被冰结一般,这种直击魂魄的压力,根本不是一点点力量差距所带来的。 “我…”方岚顿时萌生退意,这女子说话并无半点夸张,过不了这一关,只能说自己与这份机缘无缘罢了,可一个“我”字刚说出口,墨麟便突然凑了过来,在那兽修女子耳边低声说道:“夫人,不能就这么让他走啊,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你我二人可就至少再等百年了,麓尊者的事情,可就再难追查了。” “…”兽修女子明显地动摇了一下,随后用稍微带着一丝悲伤的语气说道:“我已经不再想去找麓尊者的下落了…” “可是没有麓尊的指引,我们又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生命,夫人,我们已经离开了肉身八十年了,不能再继续消弭下去了。”墨麟神色凝重地说道,而兽修女子却是别过头去,对墨麟的话充耳不闻。 眼见墨麟开始了对妻子的言语攻势,方岚似乎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原来谢仑口中所说的要靠智略,就是调解眼前这一对夫妻的矛盾,确切地说,是劝说墨麟的妻子与他一起离开吞金古域,重回人世。 “两位前辈,既然不再与小道论道了,那不妨将两位的矛盾说给小道听听,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能帮到两位前辈?”方岚走近两人身边,轻声说道。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岂容得你一个外人置喙?”虽然对墨麟说话的语气软了些许,可对方岚说话时,依旧是毫不留情面,不过墨麟的态度倒是发生了转变,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之后,转回身走到方岚的面前,凝视着方岚。 大概看了三息时间,墨麟这才开口道:“我也不再装模作样了,我和星麒在这里等了八十年,才等到你,你一定要帮帮我们…”说到这,墨麟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方岚这时候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一封简书上的内容,想来大概是两人当年为了那个麓尊者的消息,答应了谢游生将七情六欲留在了吞金古域,可没想到星麒不愿意离开了。 “你的妻子为什么不愿意离开这里。”方岚将心中唯一的疑问说了出来,而墨麟听完之后,也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当初选择和星麒一起留在这里,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和别人做了个交易,第二,则是想通过静修些年,来消除星麒的心魔。” “心魔?”方岚眉头一皱,侧眼又去看了一眼星麒,这才知道了为何刚才自己灵识试探她时候,涌上心头的那股窒息之感,修行之人的境界越高,其心魔也会越强,墨麟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时候,星麒的心魔不过初生,可八十年过去了,两人留下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而心魔的力量却是与日俱增。 “心魔之事,只有凭借自身力量才能消除,只怕我…”方岚正为难时候,墨麟却是打断了大,轻声说道:“我知道,就凭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解开连我都不能帮到她的心结,我要你做的,就是把我们赶出这里。” “赶出去?此言何意?”方岚惊讶道。 “嘘!小点声,我当初与域主做的交易,你只需要取走两样东西,我们便会被送离古域。” “什么东西?” “确切地说,你要拿走的是太清气元,而另一样东西,需要你毁掉。” “毁掉什么。”方岚问道。 “一张…茅山鬼镇。”墨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茅山鬼镇?那东西不是用来镇压至邪凶魂才用的么,这里镇压了什么?”方岚警惕了起来,果然这世上没有白来的馅儿饼。 “我也不知道,早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它就已经被镇压在这里了,而且看起来年头也不短了,我很难感受到其中的气息,有可能已经被炼化了。”墨麟如是说道。 方岚自然是不会信他一方之言,茅山鬼镇是茅山一派用来镇压大恶邪鬼的阵法,为的就是让其永不超生,如若不是罪无可恕人神共愤的恶鬼,是不会用到的,所以方岚便开口道:“先让我看看那方鬼镇。” “你要看?倒也无妨,随我来。”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茅山鬼镇 墨麟先是走到了妻子星麒的身边,在其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随后便又回到了方岚的身边,指尖朝着虚空一划,便分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点头示意了一下方岚,随后便走入了通道之中,方岚也没有迟疑,便跟着墨麟走了进去。 穿过了一条狭窄又短捷的石廊,两人便来到了鬼镇所在,茅山鬼镇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符咒,而是一座复杂繁琐的法阵,方岚和墨麟两人走出黝黑通道的瞬间,便已经来到了中心阵眼所在。 “原来这就是茅山秘法鬼镇大阵,远比书籍之上记载的要玄妙许多,唔…这是…”方岚眼前的这座八卦机关台已经是满满的裂痕,而裂纹之间还时不时涌动着紫黑色的光芒,显然已经是被侵蚀太久了,而更奇怪的是方岚并没又感觉到大阵之下有任何气息存在。 “这方鬼镇在我来时便已经是这般模样,如今八十年过去了,它依旧还是这般模样,想必其下镇压的鬼物也已经被炼化掉了,而且一旦摧毁了这方鬼镇,其炼化邪力而成的灵气也会由此回归天地之间,也算是一份功德了。”墨麟似乎认定了鬼镇下方的凶邪已经消弭,直催方岚摧毁鬼镇,自己好早些离开此地。 方岚并没有着急答应,而是轻轻抚摸着鬼镇上的裂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气息,当方岚手指轻触到机关台面的时候,一股清澈的灵气便渗入到了方岚的指尖,精纯的灵气对修行者的吸引力实在是太高了,有那么一瞬间,方岚都不想收回自己的手,就这样将这阵法中的灵气吸收干净。 而下一秒,方岚便如同触电般的缩回了手,一旁的墨麟见状,瞬间警惕起来,先是推后了半步,双眼盯着面前的机关台,随后才问起方岚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这阵法之中的灵气确无半点邪戾之气,不过虽然说吸纳这样精纯的灵气会让修为快速提升,也会降低我对天地间游离灵气的感知,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得不偿失,不过我虽然可以答应帮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这种鬼镇该如何拆除…”方岚有些为难地摸着下巴说道。 “鬼镇虽然布置起来要消耗惊人的时间和资源,不过销毁起来却是容易得多,只要你知道如何催动八卦阵图,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顺序依次触发,阵法自会解除。”墨麟解释道。 方岚听了后,一边将手指按上机关台,一边打趣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解除阵法呢,说不定靠着逸散出的几分灵气,就可以脱身也说不定呢。” 墨麟摇了摇头,伸出了三根纤细的手指,认真地说道:“并不可行,第一,这茅山鬼镇要的是道家一脉的传承才能驱动,我虽是异兽,却无此异能;第二,我与星麒两人的灵力所剩无几,即便是拼出八九分,也未见的又一成的把握;第三,我既然答应了他人要做这件事,便不会食言,不会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 “是是是,你们贵为瑞兽,自然有你们自己的骄傲,鬼镇之事已有解决之法,那我们先去看看你说的太清气源吧。”方岚将手收了回来,对墨麟说道。 “嗯?等解除了这方鬼镇之后,再去取太清气源也不迟,太清气源在我夫人星麒那里,随时可以取走。”墨麟怔了一下,如是说道。 “我看未必吧,以你夫人刚才的态度看来,她可一点不想离开这里,要从她那里拿到离开这里的钥匙,恐怕没有你所言那么简单吧。”方岚直视着墨麟的双眸,如是说道。 可能是因为被方岚说中了,两人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墨麟下意识地避开与方岚的对视,只是一瞬之后,便再主动与方岚相视而言道:“星麒的心魔虽然日渐强盛,也还没有失去灵智,要她交出太清气源,也并非难事。” 方岚笑了笑,从那一瞬间的闪躲,便能看出墨麟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更是不会先帮其摧毁鬼镇了,若是那星麒已经被心魔控制,吸纳鬼镇解除后的灵气恢复实力,再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如此甚好,有了太清气源,说不能能增加几分解除鬼镇的把握,咱们走吧,看看前辈那冷若冰霜的夫人,愿不愿意帮小道积这一份功德。”说罢,方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墨麟先行。 墨麟的眼角一直隐含的那一分笑意瞬间变得有些阴寒,可能是对自己被如此一个小辈支配了有些许的不满,转身走回到了通道之中,等方岚走出通道的时候,星麒已经站在墨麟的身侧了,只见墨麟拿出了一卷残缺的信书,塞进了星麒手中,星麒看过之后,竟不住地啜泣起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墨玉雕琢的精致小盒,交给了墨麟。 墨麟拿着那个小盒子,走到了方岚的身边,拉起方岚的手,塞到了方岚的手中,还说道:“这便是太清气源,不过在你离开此处之后这个盒子才能够打开,现在快去解除鬼镇吧。” 方岚将玉盒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想打开玉盒看一下,可无论方岚怎么用力,盒盖都没有移动分毫,此时的墨麟已经有些烦躁了,声音也有些怒意,对着方岚冷冷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八十载的虚无岁月我可以等,但是现在我一刻都不想再浪费了。” “我怎么确定这里就是你说的太清气源呢?若是阁下伙同妻子一同欺骗我,小道该如何是好?”方岚并不相信墨麟,虽说麒麟瑞兽在人们口中常是诚实善良的象征,可现在方岚眼前的这个人,却一点都没有散发出那种气息,反而是充满了危险与狡猾的味道。 “你…呼…将东西交给你是我们两人离开这里的条件,你不用再怀疑这个了。”墨麟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无名怒火说道,他依旧没有发现其实自己也已经被星麒的心魔深深影响而魔根深种。 “既然您都已经这么说了,小道我自然也没有不信的理由,劳烦您再将我送去鬼镇所在。”方岚也不再为难墨麟,转身走入了墨麟挥手拓出的通道之中。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茅山鬼镇 墨麟先是走到了妻子星麒的身边,在其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随后便又回到了方岚的身边,指尖朝着虚空一划,便分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点头示意了一下方岚,随后便走入了通道之中,方岚也没有迟疑,便跟着墨麟走了进去。 穿过了一条狭窄又短捷的石廊,两人便来到了鬼镇所在,茅山鬼镇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符咒,而是一座复杂繁琐的法阵,方岚和墨麟两人走出黝黑通道的瞬间,便已经来到了中心阵眼所在。 “原来这就是茅山秘法鬼镇大阵,远比书籍之上记载的要玄妙许多,唔…这是…”方岚眼前的这座八卦机关台已经是满满的裂痕,而裂纹之间还时不时涌动着紫黑色的光芒,显然已经是被侵蚀太久了,而更奇怪的是方岚并没又感觉到大阵之下有任何气息存在。 “这方鬼镇在我来时便已经是这般模样,如今八十年过去了,它依旧还是这般模样,想必其下镇压的鬼物也已经被炼化掉了,而且一旦摧毁了这方鬼镇,其炼化邪力而成的灵气也会由此回归天地之间,也算是一份功德了。”墨麟似乎认定了鬼镇下方的凶邪已经消弭,直催方岚摧毁鬼镇,自己好早些离开此地。 方岚并没有着急答应,而是轻轻抚摸着鬼镇上的裂痕,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气息,当方岚手指轻触到机关台面的时候,一股清澈的灵气便渗入到了方岚的指尖,精纯的灵气对修行者的吸引力实在是太高了,有那么一瞬间,方岚都不想收回自己的手,就这样将这阵法中的灵气吸收干净。 而下一秒,方岚便如同触电般的缩回了手,一旁的墨麟见状,瞬间警惕起来,先是推后了半步,双眼盯着面前的机关台,随后才问起方岚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这阵法之中的灵气确无半点邪戾之气,不过虽然说吸纳这样精纯的灵气会让修为快速提升,也会降低我对天地间游离灵气的感知,对现在的我来说却是得不偿失,不过我虽然可以答应帮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这种鬼镇该如何拆除…”方岚有些为难地摸着下巴说道。 “鬼镇虽然布置起来要消耗惊人的时间和资源,不过销毁起来却是容易得多,只要你知道如何催动八卦阵图,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顺序依次触发,阵法自会解除。”墨麟解释道。 方岚听了后,一边将手指按上机关台,一边打趣道:“既然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自己动手解除阵法呢,说不定靠着逸散出的几分灵气,就可以脱身也说不定呢。” 墨麟摇了摇头,伸出了三根纤细的手指,认真地说道:“并不可行,第一,这茅山鬼镇要的是道家一脉的传承才能驱动,我虽是异兽,却无此异能;第二,我与星麒两人的灵力所剩无几,即便是拼出八九分,也未见的又一成的把握;第三,我既然答应了他人要做这件事,便不会食言,不会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 “是是是,你们贵为瑞兽,自然有你们自己的骄傲,鬼镇之事已有解决之法,那我们先去看看你说的太清气源吧。”方岚将手收了回来,对墨麟说道。 “嗯?等解除了这方鬼镇之后,再去取太清气源也不迟,太清气源在我夫人星麒那里,随时可以取走。”墨麟怔了一下,如是说道。 “我看未必吧,以你夫人刚才的态度看来,她可一点不想离开这里,要从她那里拿到离开这里的钥匙,恐怕没有你所言那么简单吧。”方岚直视着墨麟的双眸,如是说道。 可能是因为被方岚说中了,两人视线交接的那一刻,墨麟下意识地避开与方岚的对视,只是一瞬之后,便再主动与方岚相视而言道:“星麒的心魔虽然日渐强盛,也还没有失去灵智,要她交出太清气源,也并非难事。” 方岚笑了笑,从那一瞬间的闪躲,便能看出墨麟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更是不会先帮其摧毁鬼镇了,若是那星麒已经被心魔控制,吸纳鬼镇解除后的灵气恢复实力,再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如此甚好,有了太清气源,说不能能增加几分解除鬼镇的把握,咱们走吧,看看前辈那冷若冰霜的夫人,愿不愿意帮小道积这一份功德。”说罢,方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墨麟先行。 墨麟的眼角一直隐含的那一分笑意瞬间变得有些阴寒,可能是对自己被如此一个小辈支配了有些许的不满,转身走回到了通道之中,等方岚走出通道的时候,星麒已经站在墨麟的身侧了,只见墨麟拿出了一卷残缺的信书,塞进了星麒手中,星麒看过之后,竟不住地啜泣起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墨玉雕琢的精致小盒,交给了墨麟。 墨麟拿着那个小盒子,走到了方岚的身边,拉起方岚的手,塞到了方岚的手中,还说道:“这便是太清气源,不过在你离开此处之后这个盒子才能够打开,现在快去解除鬼镇吧。” 方岚将玉盒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又想打开玉盒看一下,可无论方岚怎么用力,盒盖都没有移动分毫,此时的墨麟已经有些烦躁了,声音也有些怒意,对着方岚冷冷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这八十载的虚无岁月我可以等,但是现在我一刻都不想再浪费了。” “我怎么确定这里就是你说的太清气源呢?若是阁下伙同妻子一同欺骗我,小道该如何是好?”方岚并不相信墨麟,虽说麒麟瑞兽在人们口中常是诚实善良的象征,可现在方岚眼前的这个人,却一点都没有散发出那种气息,反而是充满了危险与狡猾的味道。 “你…呼…将东西交给你是我们两人离开这里的条件,你不用再怀疑这个了。”墨麟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无名怒火说道,他依旧没有发现其实自己也已经被星麒的心魔深深影响而魔根深种。 “既然您都已经这么说了,小道我自然也没有不信的理由,劳烦您再将我送去鬼镇所在。”方岚也不再为难墨麟,转身走入了墨麟挥手拓出的通道之中。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得不偿失 方岚再次来到了八卦机关台前,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再次散出一缕神识,探查着鬼镇之下的气息,与之前的感觉相同,除了一片死寂,再无其他。方岚便放下心来,将双手按上了机关台,尝试着按照墨麟之前告诉自己的顺序,依次驱动起八门。 茅山术本就是属于道家一脉,所以即便方岚不通茅山术,也能凭借真气驱动鬼镇,方岚每将真气聚于八门之一时,所对应原本萦绕着紫色光芒石板便会暗淡并下沉,当方岚将八门全部激活之后,机关台中心的阴阳鱼便开始寸寸龟裂,裂纹转瞬间便扩散到了整个机关台。 “不好!”方岚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可不能就这么等着它崩毁,一方炼化了厉鬼的鬼镇崩毁后所蕴含的灵气,几乎对任何生灵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方岚顾不得确认鬼镇崩毁之后是否真的没有邪物放出,一头便钻回了来时的通道。 通道外的墨麟一见方岚仓惶逃出,便知道鬼镇正在崩毁,右手一握,便将通道关闭了,而就在这时,方岚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震动,且越发强烈,就在方岚快要站不住脚的时候,地面终于是恢复了平静,随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方岚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确实做到了,如此一来,虽说星麒的心魔还是没有消灭,但是我们还是拿到了我们最需要的东西。”墨麟说话间,一阵悠悠扬扬的笑声穿过层层石壁而来,随后开口道:“现在知我当年所言非虚了?我这小世界已经是七分魔境,哪里能帮你妻子消灭心魔?你要找的人已在此处隐居多年,去寻他吧。” 一卷泛黄的画卷从半空中兀然出现,缓缓飘落,最终落在了墨麟的手中。 “至于你,小子,你可知你刚才解除的鬼镇之中封印的是是么?”而方岚则是反应了好一会而,才发觉原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才回道:“不知道,我两次探查都没发现鬼镇下有什么。” “所以你才敢这么轻率地将鬼镇摧毁,无妨,反正无论是谁,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这一刻,我花费百年所布的棋局已经由你开启,不知道到了最后是你成为破局之人,还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很期待。” 话音才落,方岚就感觉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将太清气源收回识海之中,便昏了过去,不知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方岚终于缓缓苏醒了,艰难地睁开双眼,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曲潇城的客栈之中,稍稍往右手边一侧头,面前便是泰狄担忧的脸庞,一见方岚醒来,泰狄惊呼出声:“哇!方岚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咱俩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方岚刚刚苏醒,被泰狄这么一吓,立马清醒了一半,先是安慰泰狄道:“停停停…咱们有话说话,别这么咋咋呼呼的,我晕倒之后怎么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么?” “是也不是,我当时刚从其他地方被传送出来,就看见你躺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一条硕大无比吐着红信的大蟒蛇啊,眼见他就要把你给吃了,兄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遇险啊,我就冲到你面前准备和那条大蟒决一死战,就在这时候,有个老头说什么‘封墓之时已到,离开吧…’,然后我们就被送出来了。”泰狄手舞足蹈地说着,动作大到差点打到旁边的人。 方岚强撑起身子,就感觉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离了一样,伸手摸了摸怀中,并没有摸到太清气源的盒子,方岚赶紧问道:“泰兄,你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身边掉了什么东西?” 泰狄听方岚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方岚一看,果然是墨麟给自己的装有太清气源的墨玉盒子,只是此时盒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空无一物。 “里面的东西呢?”方岚一见盒子空了,赶忙向泰狄问道。 泰狄把盒子交到了方岚手中,却是说了一句让方岚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当时从你身边捡起来的时候,这盒子里就没有东西了,不过比起这个盒子,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方岚一愣,这才分神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可这一试不要紧,方岚第一时间竟然没能聚起真气,方岚还以为是自己太过虚弱了,收敛心神再聚元气,这才勉勉强强催动,可下一秒方岚就呆住了,感受自己空空的气海,干枯的经脉,脆弱的五脏,无一不说明一件事—方岚的根基,没了! 方岚惊愕至极,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慌忙间正欲再聚真气,可这一回,方岚是再没有一点真气了,方岚一时间急火攻心,又差点晕了过去。泰狄赶紧扶住方岚的后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黑红的丹丸,喂方岚服下。 方岚服下丹药之后,胸中翻涌的血气才缓缓平复下去,方岚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候,泰狄才小声开口问方岚:“方岚兄弟,你的根基…似乎是在我发现你的时候就已经被毁去了,究竟是何人下此等毒手?你告诉我,我泰某人一定要帮兄弟你出这口气!” 方岚哪里说得出半个名字,轻轻挥了挥手,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此时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有一件事烦劳泰兄你…咳…” 泰狄赶忙答应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兄弟我一定帮你去办。” “我想让泰兄帮我传信师门,如今我已无半点真气,师门所用的传信符鹤我都已然无法驱使,只能请泰兄帮我了。”方岚腰间摸出了一个黄白符纸折成的小纸鹤,递给了泰狄,而泰狄接过手后正要去窗边,却又被方岚叫了回来。 “诶,泰兄且慢,我还没写内容…”可方岚刚说完,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连一丝真气都没有,用什么写内容呢?正当方岚发愁的时候,一直坐在方岚另一边的女子站起身来接过泰狄手中的符鹤,轻声说道:“我来吧。” 方岚闻言回头,看到的只是一个转身离去的白衣身影。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得不偿失 方岚再次来到了八卦机关台前,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再次散出一缕神识,探查着鬼镇之下的气息,与之前的感觉相同,除了一片死寂,再无其他。方岚便放下心来,将双手按上了机关台,尝试着按照墨麟之前告诉自己的顺序,依次驱动起八门。 茅山术本就是属于道家一脉,所以即便方岚不通茅山术,也能凭借真气驱动鬼镇,方岚每将真气聚于八门之一时,所对应原本萦绕着紫色光芒石板便会暗淡并下沉,当方岚将八门全部激活之后,机关台中心的阴阳鱼便开始寸寸龟裂,裂纹转瞬间便扩散到了整个机关台。 “不好!”方岚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可不能就这么等着它崩毁,一方炼化了厉鬼的鬼镇崩毁后所蕴含的灵气,几乎对任何生灵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方岚顾不得确认鬼镇崩毁之后是否真的没有邪物放出,一头便钻回了来时的通道。 通道外的墨麟一见方岚仓惶逃出,便知道鬼镇正在崩毁,右手一握,便将通道关闭了,而就在这时,方岚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震动,且越发强烈,就在方岚快要站不住脚的时候,地面终于是恢复了平静,随着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方岚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你确实做到了,如此一来,虽说星麒的心魔还是没有消灭,但是我们还是拿到了我们最需要的东西。”墨麟说话间,一阵悠悠扬扬的笑声穿过层层石壁而来,随后开口道:“现在知我当年所言非虚了?我这小世界已经是七分魔境,哪里能帮你妻子消灭心魔?你要找的人已在此处隐居多年,去寻他吧。” 一卷泛黄的画卷从半空中兀然出现,缓缓飘落,最终落在了墨麟的手中。 “至于你,小子,你可知你刚才解除的鬼镇之中封印的是是么?”而方岚则是反应了好一会而,才发觉原来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才回道:“不知道,我两次探查都没发现鬼镇下有什么。” “所以你才敢这么轻率地将鬼镇摧毁,无妨,反正无论是谁,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这一刻,我花费百年所布的棋局已经由你开启,不知道到了最后是你成为破局之人,还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我很期待。” 话音才落,方岚就感觉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将太清气源收回识海之中,便昏了过去,不知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方岚终于缓缓苏醒了,艰难地睁开双眼,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曲潇城的客栈之中,稍稍往右手边一侧头,面前便是泰狄担忧的脸庞,一见方岚醒来,泰狄惊呼出声:“哇!方岚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咱俩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方岚刚刚苏醒,被泰狄这么一吓,立马清醒了一半,先是安慰泰狄道:“停停停…咱们有话说话,别这么咋咋呼呼的,我晕倒之后怎么了…是你把我带回来的么?” “是也不是,我当时刚从其他地方被传送出来,就看见你躺在不远处,身边还有一条硕大无比吐着红信的大蟒蛇啊,眼见他就要把你给吃了,兄弟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遇险啊,我就冲到你面前准备和那条大蟒决一死战,就在这时候,有个老头说什么‘封墓之时已到,离开吧…’,然后我们就被送出来了。”泰狄手舞足蹈地说着,动作大到差点打到旁边的人。 方岚强撑起身子,就感觉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被抽离了一样,伸手摸了摸怀中,并没有摸到太清气源的盒子,方岚赶紧问道:“泰兄,你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我身边掉了什么东西?” 泰狄听方岚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方岚一看,果然是墨麟给自己的装有太清气源的墨玉盒子,只是此时盒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空无一物。 “里面的东西呢?”方岚一见盒子空了,赶忙向泰狄问道。 泰狄把盒子交到了方岚手中,却是说了一句让方岚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当时从你身边捡起来的时候,这盒子里就没有东西了,不过比起这个盒子,我觉得你更应该关心一下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方岚一愣,这才分神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可这一试不要紧,方岚第一时间竟然没能聚起真气,方岚还以为是自己太过虚弱了,收敛心神再聚元气,这才勉勉强强催动,可下一秒方岚就呆住了,感受自己空空的气海,干枯的经脉,脆弱的五脏,无一不说明一件事—方岚的根基,没了! 方岚惊愕至极,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慌忙间正欲再聚真气,可这一回,方岚是再没有一点真气了,方岚一时间急火攻心,又差点晕了过去。泰狄赶紧扶住方岚的后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黑红的丹丸,喂方岚服下。 方岚服下丹药之后,胸中翻涌的血气才缓缓平复下去,方岚根本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候,泰狄才小声开口问方岚:“方岚兄弟,你的根基…似乎是在我发现你的时候就已经被毁去了,究竟是何人下此等毒手?你告诉我,我泰某人一定要帮兄弟你出这口气!” 方岚哪里说得出半个名字,轻轻挥了挥手,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此时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有一件事烦劳泰兄你…咳…” 泰狄赶忙答应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兄弟我一定帮你去办。” “我想让泰兄帮我传信师门,如今我已无半点真气,师门所用的传信符鹤我都已然无法驱使,只能请泰兄帮我了。”方岚腰间摸出了一个黄白符纸折成的小纸鹤,递给了泰狄,而泰狄接过手后正要去窗边,却又被方岚叫了回来。 “诶,泰兄且慢,我还没写内容…”可方岚刚说完,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连一丝真气都没有,用什么写内容呢?正当方岚发愁的时候,一直坐在方岚另一边的女子站起身来接过泰狄手中的符鹤,轻声说道:“我来吧。” 方岚闻言回头,看到的只是一个转身离去的白衣身影。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师兄之援 那英气又高挑的身形转眼之间便走出了方岚的房间,方岚目送她离开,然后才扭过头问泰狄:“任如婳什么时候来的?”泰狄坐回了方岚的床前,看了一眼任如婳离开的方向,答道:“我们回来的第一天她就赶来了,我不在的这三天,可都是她在照顾你呢。” “三天?我都已经睡了三天了?”方岚惊声道。 “是啊,原本我是想跟着那个什么百兵长老学习长兵之法的,可是那个炎彦长老看我天赋异禀,说破例将他的独门武学传授于我,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兄弟,托你的福我还真拿到了头名,喏,答应你的东西。”泰狄将原本二人商量好的头名之赏分金朴玉塞给了方岚, 方岚接过朴玉之后,苦笑了一声,自己已然从杜弥那里拿到了一块足够用的分金朴玉,这一块自己拿着暂时也没什么用,所以又塞回了泰狄手中,说道:“这一块你留着吧,之前我从杜弥哪里已经拿到了一块了,这一块我暂时也用不到,你看看你能不能用到吧,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泰狄撇了撇嘴,把玉硬塞进了方岚的怀里,不屑地说道:“这东西我还看不上眼,我那一把赤金大斧可是我师父的得意之作,会随着我的实力增长而越变越强,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更可况,你的一命就只值这个价?” 方岚拗不过泰狄,只得将朴玉收下,心里更是对泰狄增加了几分信任与好感,而就在这时,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方岚循声望向门口,便看到了前来探望了景鲤和任凤仪,景鲤一见方岚醒了,轻呼了一声“喔?”,随后两步来到了方岚床前,而任凤仪因为自身功体的原因,并不能靠近现在虚弱的方岚,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唔…怪了,你这脉象没有一丝异像,甚至比大多数武者都要平稳,说明你的心脉并无伤患,可这就更不对了,一般被废去根基的人不死就已经是万幸了,即便当时能存活下来的,也大多都会因为心脉受创而后不过几年就会殒命,你现在除了有些脱水之外没有一点儿伤,奇怪奇怪…”景鲤按着方岚的左腕,不住地又摇头又自言自语道。 方岚虽然听得清楚景鲤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坐在床另一边的泰狄却是看得见听不着,还以为景鲤的意思是方岚没救了,“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越过方岚就抓住了景鲤的衣袖,悲声哀求道:“景鲤长老,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这兄弟啊,我长这么大就这么一个朋友,你可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岚一听这话差点直接撒手人寰,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拍了一下泰狄的肩膀,等泰狄转过头来的时候,才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这时候景鲤也反应过来是泰狄误会了,这才解释道:“你误会了,并非是我不愿意救方岚,只是他一点病症都没有,我确是无从入手啊,只能等宫主回来了。” 正说着,先前离开的任如婳也折返回来了,一进门那就看到任凤仪站在门前,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说话,任如婳径直走向了方岚,而任凤仪却是低下头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符鹤我已经帮你放出去了,李庙河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吧,毕竟你可是他最疼的师弟啊。”任如婳淡淡几言,却是让方岚十分诧异。 “任姑娘你认得我师兄?”方岚惊异道。 “这剑宫里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你师父是谁,却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你师兄李庙河,不过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事情,还不是时候,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些补养的饭食,虽然我不能帮你寻回功体,不过给你补补身体还是可以的。” 说罢,任如婳便便又匆匆离开了,临走时也没再看一眼自己的哥哥任凤仪,待任如婳走远之后,景鲤才叹了一口气,似是对任凤仪说道:“如婳她总喜欢把不高兴的事情藏在心里,所以曾经那些事她也不会轻易忘却,所以,慢慢来吧。” 任凤仪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心中的苦楚却是半个字都不能说出口,不是不道,时候未到,终有一天妹妹能理解自己的,而今,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景鲤,我就不多留了,我的功体对如此虚弱的他还是会造成不小的伤害,待我办完事之后就回来。”任凤仪一转身,也走出了房间。 此时屋中就只剩下了方岚、泰狄和景鲤三人,方岚正想再问问景鲤自己的详细情况,可一阵困意突涌上来,便又睡了过去,泰狄见状一惊,还以为方岚怎么样了,站起身就准备唤醒方岚,却被景鲤按住了。 “他刚失去功体,不过元神并未受损,所以很容易疲惫,就让他多睡上一会儿吧,用不了半天时间,他那个护短的师兄就应该到了。”景鲤帮方岚盖好了被子,站起身示意了一下泰狄,也离开了。 泰狄见方岚确是睡去了,便松了一口气,四顾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虎头木雕,放在了方岚的枕边,小声嘀咕道:“虎爷,你先替我看着他,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可千万保护好我这个兄弟,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就真没朋友了。” 虎头木雕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猩红,泰狄这才放心地将门锁好后出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鼻子一阵剧痛,将他从梦境之中拽回了现实。 “哎呦!疼疼疼…!”方岚一边挣扎一边痛叫着,艰难地将双眼睁开,眼中映出的是那个熟悉又可靠的身影,原来是李庙河在拧他的鼻子。 “师兄你来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方岚一扭头,泰狄坐在他旁边搭话道:“不过半天时间。” “半天时间?师兄你也太快了吧,从冀州到漫州千里之遥你就只用了半天时间,真不愧是白龙观第一快侠…”方岚一见李庙河,顿时就没了正形,什么根基尽失功体不在早已抛之脑后,口舌之利他方岚一定要逞! “……”李庙河脸色凝重,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这一下可把方岚吓惨了,他从未见过李庙河有如此表情,这下看来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而就在方岚的表情发生变化的那一刹那,李庙河的嘴角才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哼哼…我说小师弟,你未免玩的也太过了吧,这一身功体散尽根基尽毁,这要是回了观中,只怕全观上下所有人的衣服袜子你就全包了。”李庙河似笑非笑地盯着方岚说道。 “就算日后全观上下的衣服鞋袜都是我来洗,也不包括师兄你啊,不过师兄你来的也太急了吧,头发也不洗胡子也不刮,邋遢的像个无家可归的江湖术士一样。”方岚早早就注意到了李庙河风尘仆仆的样子,虽说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是笑不出口,却也是心疼匆忙赶来的大师兄。 “方岚,你不觉得…你乐观得太过头了么。”李庙河轻叹一声,微皱眉头对方岚言道。 “还好吧,事到如今既然师兄你也没有办法,我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不过是没有办法自己去寻我的爹娘了,到时候就只能麻烦师兄了,我就安安心心过这清闲日子,也倒自在。”方岚望着屋顶,随意地说道。 “看来要达到师父的符法境界,还差得远。”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师兄之援 那英气又高挑的身形转眼之间便走出了方岚的房间,方岚目送她离开,然后才扭过头问泰狄:“任如婳什么时候来的?”泰狄坐回了方岚的床前,看了一眼任如婳离开的方向,答道:“我们回来的第一天她就赶来了,我不在的这三天,可都是她在照顾你呢。” “三天?我都已经睡了三天了?”方岚惊声道。 “是啊,原本我是想跟着那个什么百兵长老学习长兵之法的,可是那个炎彦长老看我天赋异禀,说破例将他的独门武学传授于我,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兄弟,托你的福我还真拿到了头名,喏,答应你的东西。”泰狄将原本二人商量好的头名之赏分金朴玉塞给了方岚, 方岚接过朴玉之后,苦笑了一声,自己已然从杜弥那里拿到了一块足够用的分金朴玉,这一块自己拿着暂时也没什么用,所以又塞回了泰狄手中,说道:“这一块你留着吧,之前我从杜弥哪里已经拿到了一块了,这一块我暂时也用不到,你看看你能不能用到吧,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泰狄撇了撇嘴,把玉硬塞进了方岚的怀里,不屑地说道:“这东西我还看不上眼,我那一把赤金大斧可是我师父的得意之作,会随着我的实力增长而越变越强,根本用不到这些东西,更可况,你的一命就只值这个价?” 方岚拗不过泰狄,只得将朴玉收下,心里更是对泰狄增加了几分信任与好感,而就在这时,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方岚循声望向门口,便看到了前来探望了景鲤和任凤仪,景鲤一见方岚醒了,轻呼了一声“喔?”,随后两步来到了方岚床前,而任凤仪因为自身功体的原因,并不能靠近现在虚弱的方岚,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唔…怪了,你这脉象没有一丝异像,甚至比大多数武者都要平稳,说明你的心脉并无伤患,可这就更不对了,一般被废去根基的人不死就已经是万幸了,即便当时能存活下来的,也大多都会因为心脉受创而后不过几年就会殒命,你现在除了有些脱水之外没有一点儿伤,奇怪奇怪…”景鲤按着方岚的左腕,不住地又摇头又自言自语道。 方岚虽然听得清楚景鲤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坐在床另一边的泰狄却是看得见听不着,还以为景鲤的意思是方岚没救了,“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越过方岚就抓住了景鲤的衣袖,悲声哀求道:“景鲤长老,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这兄弟啊,我长这么大就这么一个朋友,你可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岚一听这话差点直接撒手人寰,挣扎着抬起一只手拍了一下泰狄的肩膀,等泰狄转过头来的时候,才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这时候景鲤也反应过来是泰狄误会了,这才解释道:“你误会了,并非是我不愿意救方岚,只是他一点病症都没有,我确是无从入手啊,只能等宫主回来了。” 正说着,先前离开的任如婳也折返回来了,一进门那就看到任凤仪站在门前,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谁也没有说话,任如婳径直走向了方岚,而任凤仪却是低下头沉默不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符鹤我已经帮你放出去了,李庙河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吧,毕竟你可是他最疼的师弟啊。”任如婳淡淡几言,却是让方岚十分诧异。 “任姑娘你认得我师兄?”方岚惊异道。 “这剑宫里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你师父是谁,却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你师兄李庙河,不过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事情,还不是时候,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些补养的饭食,虽然我不能帮你寻回功体,不过给你补补身体还是可以的。” 说罢,任如婳便便又匆匆离开了,临走时也没再看一眼自己的哥哥任凤仪,待任如婳走远之后,景鲤才叹了一口气,似是对任凤仪说道:“如婳她总喜欢把不高兴的事情藏在心里,所以曾经那些事她也不会轻易忘却,所以,慢慢来吧。” 任凤仪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心中的苦楚却是半个字都不能说出口,不是不道,时候未到,终有一天妹妹能理解自己的,而今,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景鲤,我就不多留了,我的功体对如此虚弱的他还是会造成不小的伤害,待我办完事之后就回来。”任凤仪一转身,也走出了房间。 此时屋中就只剩下了方岚、泰狄和景鲤三人,方岚正想再问问景鲤自己的详细情况,可一阵困意突涌上来,便又睡了过去,泰狄见状一惊,还以为方岚怎么样了,站起身就准备唤醒方岚,却被景鲤按住了。 “他刚失去功体,不过元神并未受损,所以很容易疲惫,就让他多睡上一会儿吧,用不了半天时间,他那个护短的师兄就应该到了。”景鲤帮方岚盖好了被子,站起身示意了一下泰狄,也离开了。 泰狄见方岚确是睡去了,便松了一口气,四顾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虎头木雕,放在了方岚的枕边,小声嘀咕道:“虎爷,你先替我看着他,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可千万保护好我这个兄弟,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可就真没朋友了。” 虎头木雕双目之中闪过一抹猩红,泰狄这才放心地将门锁好后出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鼻子一阵剧痛,将他从梦境之中拽回了现实。 “哎呦!疼疼疼…!”方岚一边挣扎一边痛叫着,艰难地将双眼睁开,眼中映出的是那个熟悉又可靠的身影,原来是李庙河在拧他的鼻子。 “师兄你来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啊…”方岚一扭头,泰狄坐在他旁边搭话道:“不过半天时间。” “半天时间?师兄你也太快了吧,从冀州到漫州千里之遥你就只用了半天时间,真不愧是白龙观第一快侠…”方岚一见李庙河,顿时就没了正形,什么根基尽失功体不在早已抛之脑后,口舌之利他方岚一定要逞! “……”李庙河脸色凝重,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这一下可把方岚吓惨了,他从未见过李庙河有如此表情,这下看来神仙也救不了自己了,而就在方岚的表情发生变化的那一刹那,李庙河的嘴角才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哼哼…我说小师弟,你未免玩的也太过了吧,这一身功体散尽根基尽毁,这要是回了观中,只怕全观上下所有人的衣服袜子你就全包了。”李庙河似笑非笑地盯着方岚说道。 “就算日后全观上下的衣服鞋袜都是我来洗,也不包括师兄你啊,不过师兄你来的也太急了吧,头发也不洗胡子也不刮,邋遢的像个无家可归的江湖术士一样。”方岚早早就注意到了李庙河风尘仆仆的样子,虽说自己如今的状况实在是笑不出口,却也是心疼匆忙赶来的大师兄。 “方岚,你不觉得…你乐观得太过头了么。”李庙河轻叹一声,微皱眉头对方岚言道。 “还好吧,事到如今既然师兄你也没有办法,我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不过是没有办法自己去寻我的爹娘了,到时候就只能麻烦师兄了,我就安安心心过这清闲日子,也倒自在。”方岚望着屋顶,随意地说道。 “看来要达到师父的符法境界,还差得远。”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锻打剑胎 方岚叫了一声李庙河,李庙河迟疑了一瞬,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色锦囊,托到了方岚的面前,说了一声:“接着”。方岚伸手接过,愣了一下,看向李庙河问道:“这是师父给我的?” 李庙河点了点头,方岚便要打开,李庙河连忙阻止道:“师弟,你先听我说一件事,再决定要不要打开它。”方岚闻言,将锦囊放下,说道:“师兄你说吧,我听着。” “十五年前,师父接你回到观中,从我们见你开始,你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哭哑了,师父虽然武功臻至化境,可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师兄弟十几人轮流哄了一遍也没效果,最后师父只得在三清殿元神出窍,请祖师爷帮忙,给你请了一张宁神符。” “一张宁神符师父居然要向祖师爷请啊…”方岚怀疑道,毕竟在方岚眼里无所不能的师父,怎么可能一张初阶符咒还要去请祖师爷呢。 李庙河伸手点了一下方岚的脑门儿,没好气地说道:“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宁神符啊,只是师父说是宁神符,我在师父身边请教了好久,师父才肯告诉我那符法的名字。” “叫什么?”方岚好奇道。 李庙河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听得方岚头晕目眩的名字:“符咒名为大道妙玄紫薇无极混元一气定魂灵宝符。” 方岚听完眼睛都瞪出眼眶了,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这你都记不住?叫大道…”李庙河正要重复一遍,方岚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师兄,我的意思是…说来说去,这锦囊和符咒有什么关系?” “这大道妙玄紫薇无极混元一气定魂灵宝符,就是用来平静你的心神的,当时就是为了让你不哭而已,只是没想到符咒的效果远不止如此,你想想,谁家五岁的孩子离开了父母之后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所以这符咒最主要的效果,是让你保持稳固的道心。”李庙河解释道。 “所以呢?”方岚还是听不懂李庙河的意思。 “所以,这锦囊中是解除符咒的方法,师父让我交给你,是让你觉得自己的道心足够坚定的时候用的,你依赖符咒时间越久,你自身的神识就会越脆弱。”李庙河说完,站起身来开始活动筋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会在情绪急剧变化的时候感觉到莫名的平静,只是我已经这样了,神识脆弱不脆弱还有什么区别呢…你…你要干嘛?”方岚说到一半才发现李庙河不知道什么时候祭起了大道剑翼,在自己的床前开始运转真气了。 “干嘛?当然是好好敲打敲打你啊,婳儿妹!进来帮我一把。”李庙河朝着屋外喊了一声,任如婳便推门而入,对着李庙河莞尔一笑,笑着问道:“李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麻烦婳妹帮我守关,我要替我这个傻人有傻福的小师弟重筑道基,对了,三天后我还需要一间炼器用的静室,也烦劳婳妹为我准备一下了。”李庙河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说道,此时方岚眼中的这张腼腆的侧脸亦是如此熟悉的陌生人。 还没等方岚开口说些什么,李庙河右手食指无名指一并,就点在了方岚胸口,方岚就感觉自己膻中穴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化为了酥麻的无力感传遍了全身,好在最终自己的舌头还没有完全麻痹,才瓮声瓮气地问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说什么重铸道基,是什么意思?” 李庙河挽了挽袖子,将身后的大道剑翼托到了面前,在其中一片剑羽上轻点了一下,除了那片剑羽之外的其他部分便都被李庙河收回了识海,随着李庙河手掌轻轻一抚,剑羽便显出了其原本的面貌。 剑羽化为了十柄手掌般大小的无柄利剑,落回了李庙河手心,李庙河一边向其中注入真气,一边解释道:“其实你的功体还在,不过是根基被抹去了之后你无法催动所以无法察觉,至于你现在的情况,其实也算是你小子有造化了。” “什么造化?瘫痪在床被你肆意摆弄算是造化?那我宁可不要。”方岚翻了个白眼说道。 “算了,我也没什么时间和你兜圈子了,你的根基被洗去是因为你体内的剑胎,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就基本上算是废了,不过你就不一样乐,因为你有一个好师兄。”李庙河奸笑着,将手中的小剑一朝着空中一丢,手掌一翻轻轻一压,十柄小剑变闪着辉光刺入了方岚的四肢和胸前。 “啊呀!疼啊……为什么要扎我?没这个必要吧,我还能乱跑不成?”方岚哭丧着脸叫痛道。 “不不不,很有必要,以你现在的神识,根本承受不住锻打剑胎的痛苦,稍不注意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我用锁灵剑阵帮你把元神稳固住,这样就没那么容易锤散你的元神了。”李庙河在方岚身上布完了阵之后,又从自己的佩剑柄后抽出了一根不到一尺长的青金细棍,就好像一根筷子一样。 “好师兄且慢,我觉得如果你把我弄晕了我会更感谢你的,我可不喜欢疼痛的感觉。”方岚自然是能少受一份苦就尽量去避免,不过似乎他从小到大都没能如愿过。 李庙河右手三指轻捏着细棍,摆出了一张满怀歉意的表情说道:“那恐怕没什么用哟,锻打剑胎的疼痛是元神被撕裂的痛苦,就算我把你弄得假死都没用,你呀就好好忍住,切记不能喊出声,不然泄了气就要重新再来。” 方岚欲哭无泪,只能含着泪撅着嘴巴点了点头,李庙河左手化掌旋掌纳气,从方岚的身上强行吸出了一个黄豆大小的金色光球,随后又将光球嵌在了细棍顶端,这便是李庙河用来锻打剑胎的器具了。 “我要开始了,师弟,切记不能喊出声。”李庙河神色一凛,手中小锤便落在了方岚丹田上。 方岚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神智就已经被腹部传来的剧痛淹没了,方岚本以为这锻打剑胎的痛楚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自己应该可以慢慢承受下来,然而这第一下锻打,就让方岚的喊声响彻了整个曲潇城。 “我说什么来着,你得忍住啊,不然就得重新来过,幸好这才是第一下,准备好了么,咱们的时间很紧啊。”不容方岚点头,李庙河手中灵锤再落,同样的痛楚,丝毫没有任何减弱,方岚差点把牙咬碎,才堪堪忍住没有叫出声。 “嗯?不错,我以为你至少要叫个三四声才行呢。”李庙河看似轻松,可额头上沁出的一圈汗珠却是出卖了他,而他手中的灵锤锤头在完成了一次敲打之后,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小圈。 “还有七下,一眨眼就过去了。”李庙河不再和方岚闲谈,手中的灵锤连连敲下,只要方岚没出声,他就继续捶打。 八次捶打,听上去实在是轻松,可每一次捶打带来的疼痛,都让方岚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一般,什么筋骨寸裂又什么万虫食体,各种痛苦方岚都尝了个遍,方岚的脑海中仅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喊出声。 “万法寂灭,有道生一。”随着李庙河的灵锤最后一次捶下,其所带来的痛苦终于是突破了方岚所能忍耐的极限,原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方岚竟然在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了起来,幸亏李庙河眼疾手快先方岚一步收回了插在其身上的剑羽,不然现在肯定是朱红飞溅的场景了。 “师弟,速速抱元守一,虽然你要重新筑基,但是也能勉强运转心法了。”李庙河适时提点到。方岚亦靠着仅存的一丝神智,迅速打坐调息,尝试运转起白龙子所授的无名心法。 “好像…还真有效果?!”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锻打剑胎 方岚叫了一声李庙河,李庙河迟疑了一瞬,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色锦囊,托到了方岚的面前,说了一声:“接着”。方岚伸手接过,愣了一下,看向李庙河问道:“这是师父给我的?” 李庙河点了点头,方岚便要打开,李庙河连忙阻止道:“师弟,你先听我说一件事,再决定要不要打开它。”方岚闻言,将锦囊放下,说道:“师兄你说吧,我听着。” “十五年前,师父接你回到观中,从我们见你开始,你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哭哑了,师父虽然武功臻至化境,可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师兄弟十几人轮流哄了一遍也没效果,最后师父只得在三清殿元神出窍,请祖师爷帮忙,给你请了一张宁神符。” “一张宁神符师父居然要向祖师爷请啊…”方岚怀疑道,毕竟在方岚眼里无所不能的师父,怎么可能一张初阶符咒还要去请祖师爷呢。 李庙河伸手点了一下方岚的脑门儿,没好气地说道:“想也知道肯定不是普通的宁神符啊,只是师父说是宁神符,我在师父身边请教了好久,师父才肯告诉我那符法的名字。” “叫什么?”方岚好奇道。 李庙河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听得方岚头晕目眩的名字:“符咒名为大道妙玄紫薇无极混元一气定魂灵宝符。” 方岚听完眼睛都瞪出眼眶了,下意识问道:“什么东西?” “这你都记不住?叫大道…”李庙河正要重复一遍,方岚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师兄,我的意思是…说来说去,这锦囊和符咒有什么关系?” “这大道妙玄紫薇无极混元一气定魂灵宝符,就是用来平静你的心神的,当时就是为了让你不哭而已,只是没想到符咒的效果远不止如此,你想想,谁家五岁的孩子离开了父母之后像你一样没心没肺的,所以这符咒最主要的效果,是让你保持稳固的道心。”李庙河解释道。 “所以呢?”方岚还是听不懂李庙河的意思。 “所以,这锦囊中是解除符咒的方法,师父让我交给你,是让你觉得自己的道心足够坚定的时候用的,你依赖符咒时间越久,你自身的神识就会越脆弱。”李庙河说完,站起身来开始活动筋骨。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总会在情绪急剧变化的时候感觉到莫名的平静,只是我已经这样了,神识脆弱不脆弱还有什么区别呢…你…你要干嘛?”方岚说到一半才发现李庙河不知道什么时候祭起了大道剑翼,在自己的床前开始运转真气了。 “干嘛?当然是好好敲打敲打你啊,婳儿妹!进来帮我一把。”李庙河朝着屋外喊了一声,任如婳便推门而入,对着李庙河莞尔一笑,笑着问道:“李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便是。” “麻烦婳妹帮我守关,我要替我这个傻人有傻福的小师弟重筑道基,对了,三天后我还需要一间炼器用的静室,也烦劳婳妹为我准备一下了。”李庙河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说道,此时方岚眼中的这张腼腆的侧脸亦是如此熟悉的陌生人。 还没等方岚开口说些什么,李庙河右手食指无名指一并,就点在了方岚胸口,方岚就感觉自己膻中穴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化为了酥麻的无力感传遍了全身,好在最终自己的舌头还没有完全麻痹,才瓮声瓮气地问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说什么重铸道基,是什么意思?” 李庙河挽了挽袖子,将身后的大道剑翼托到了面前,在其中一片剑羽上轻点了一下,除了那片剑羽之外的其他部分便都被李庙河收回了识海,随着李庙河手掌轻轻一抚,剑羽便显出了其原本的面貌。 剑羽化为了十柄手掌般大小的无柄利剑,落回了李庙河手心,李庙河一边向其中注入真气,一边解释道:“其实你的功体还在,不过是根基被抹去了之后你无法催动所以无法察觉,至于你现在的情况,其实也算是你小子有造化了。” “什么造化?瘫痪在床被你肆意摆弄算是造化?那我宁可不要。”方岚翻了个白眼说道。 “算了,我也没什么时间和你兜圈子了,你的根基被洗去是因为你体内的剑胎,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就基本上算是废了,不过你就不一样乐,因为你有一个好师兄。”李庙河奸笑着,将手中的小剑一朝着空中一丢,手掌一翻轻轻一压,十柄小剑变闪着辉光刺入了方岚的四肢和胸前。 “啊呀!疼啊……为什么要扎我?没这个必要吧,我还能乱跑不成?”方岚哭丧着脸叫痛道。 “不不不,很有必要,以你现在的神识,根本承受不住锻打剑胎的痛苦,稍不注意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我用锁灵剑阵帮你把元神稳固住,这样就没那么容易锤散你的元神了。”李庙河在方岚身上布完了阵之后,又从自己的佩剑柄后抽出了一根不到一尺长的青金细棍,就好像一根筷子一样。 “好师兄且慢,我觉得如果你把我弄晕了我会更感谢你的,我可不喜欢疼痛的感觉。”方岚自然是能少受一份苦就尽量去避免,不过似乎他从小到大都没能如愿过。 李庙河右手三指轻捏着细棍,摆出了一张满怀歉意的表情说道:“那恐怕没什么用哟,锻打剑胎的疼痛是元神被撕裂的痛苦,就算我把你弄得假死都没用,你呀就好好忍住,切记不能喊出声,不然泄了气就要重新再来。” 方岚欲哭无泪,只能含着泪撅着嘴巴点了点头,李庙河左手化掌旋掌纳气,从方岚的身上强行吸出了一个黄豆大小的金色光球,随后又将光球嵌在了细棍顶端,这便是李庙河用来锻打剑胎的器具了。 “我要开始了,师弟,切记不能喊出声。”李庙河神色一凛,手中小锤便落在了方岚丹田上。 方岚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神智就已经被腹部传来的剧痛淹没了,方岚本以为这锻打剑胎的痛楚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自己应该可以慢慢承受下来,然而这第一下锻打,就让方岚的喊声响彻了整个曲潇城。 “我说什么来着,你得忍住啊,不然就得重新来过,幸好这才是第一下,准备好了么,咱们的时间很紧啊。”不容方岚点头,李庙河手中灵锤再落,同样的痛楚,丝毫没有任何减弱,方岚差点把牙咬碎,才堪堪忍住没有叫出声。 “嗯?不错,我以为你至少要叫个三四声才行呢。”李庙河看似轻松,可额头上沁出的一圈汗珠却是出卖了他,而他手中的灵锤锤头在完成了一次敲打之后,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小圈。 “还有七下,一眨眼就过去了。”李庙河不再和方岚闲谈,手中的灵锤连连敲下,只要方岚没出声,他就继续捶打。 八次捶打,听上去实在是轻松,可每一次捶打带来的疼痛,都让方岚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一般,什么筋骨寸裂又什么万虫食体,各种痛苦方岚都尝了个遍,方岚的脑海中仅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喊出声。 “万法寂灭,有道生一。”随着李庙河的灵锤最后一次捶下,其所带来的痛苦终于是突破了方岚所能忍耐的极限,原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方岚竟然在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了起来,幸亏李庙河眼疾手快先方岚一步收回了插在其身上的剑羽,不然现在肯定是朱红飞溅的场景了。 “师弟,速速抱元守一,虽然你要重新筑基,但是也能勉强运转心法了。”李庙河适时提点到。方岚亦靠着仅存的一丝神智,迅速打坐调息,尝试运转起白龙子所授的无名心法。 “好像…还真有效果?!”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筑基准备 李庙河静静地看着方岚开始调息,不消片刻就进入了忘我之境,便悄悄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留方岚自己一人慢慢消化,推开了房门,任如婳就在站门边,见李庙河走出来,便迎了上来。 “李大哥,好久不见了…”在任如婳开口之前,她仍旧是一副英姿飒爽的面貌,可这一开口就仿佛泄了气一般,露出了罕见的腼腆慌乱的一面,而李庙河则是微笑着走到了她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眉宇之间流转着非凡神采的姑娘,心中也是充满了欣慰。 “那年一别,至今快有一纪了吧,虽说没能回来看看这里,不过也和凤仪偶有书信联系,这一见,才明白了凤仪所说的“英武不让我当年”竟是这般,方岚刚刚入定,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要去打扰他就好。”李庙河说话间松了松袖口,虽然是一身清雅的月白道袍,却也依稀能看得出一些汗渍。 “李大哥记怎么性也不好了,明明都已经有十三年未曾回来过了,若不是家兄不时提起你,我说不定早就忘了当年救我于妖兽之口的恩人模样了。”任如婳有些嗔怪地说道,不过提起任凤仪的时候,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 这兄妹二人之间的隔阂李庙河自然是一清二楚,却是不得插手,只得假装没听出来,唤了一声任如婳道:“婳妹,我耗费了七成真气赶来这里,方才又替师弟锻打剑胎,实在是有点饿了,还有没有吃的呀,咱们边吃边谈。”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城中一家酒楼之中,李庙河是真的饿了,即便武功再高强,腹内无食也是难熬,满满当当的点了一桌子酒菜,一边吃一边和任如婳闲谈起来。 李庙河猛塞了几口饭之后,这才抹了抹嘴长出了一口气,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向任如婳询问起了方岚到剑宫之后的种种,任如婳本想和他聊聊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稍一迟疑之后,也就顺着李庙河的话头聊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方岚,此刻正在和体内的那一股突然暴虐横行的真气对抗,在李庙河替他锻打完剑胎之后,这股强横的真气就从方岚的气海之中逸出,方岚即便运起无正仙决,也完全无法控制,只得任由它席卷自己的经脉,抹去一切与它不同的痕迹。 根基没了可以再筑,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股真气完全不受控制,方岚也不知道它究竟要在自己的身体里搅得如何天翻地覆,万幸事情终不像他所预料那般发展,这团真气在完全清楚了“异己”之后,终于是回归于方岚的气海,散去了最让方岚担忧的那股灵识。 方岚不敢怠慢,急忙忙运转心法调动气海内的真气,却发现原本异常强横的那股真气竟兀自从方岚的体内散去,流入了方岚周身的空间之中,一时间,方岚只觉得自己就连呼吸一下,都要被其过于浓郁的灵气灼伤。 “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可我好像是感觉到了气海之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在渴求这些灵气。”方岚自言自语道,随后盘起腿坐在了床上,开始慢慢吐纳,如今没了根基的他,吸收起这天地灵气来竟然隐隐比在清晨吸收东来紫气的效率还要高。 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方岚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到最后也只吸收了其中不过两成,其余便都已经融入了天地之间。 方岚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了一阵“咯咯咔咔”的暴响声,终于是恢复了八成气力,慢慢下了床后再床边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 “嘎吱…”突然间,方岚的房门被推开了,迎头扑进来一个魁梧雄壮的身影,一见正在瞎溜达的方岚,先是一愕,随后便惊喜地大呼道:“你能站起来了?太好了,快让我瞧瞧。” 泰狄合掌一拍,额头浮现出一个鹿首图腾,右臂之上也显现出一些黑褐色的斑点,泰狄右手轻轻扣住方岚的手腕,方岚便感觉到一股灵识迅速扫过了自己,不过方岚大概也知道是泰狄在关心自己,也就没有抵抗,一息过后,泰狄长出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的五脏六腑都没受伤,经脉也没有受损,不过你脑袋里有些古怪,我探不出什么东西来,看来还得让景鲤长老再帮你诊一回,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有我罩着你。” 看着泰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方岚内心甚是感动,虽然自小到大师父和每一个师兄对方岚的关爱都远胜于至今泰狄所做过的事情,可师父和师兄都是自己的亲人,而泰狄带给方岚的这份友情,是另一种安慰。 “泰兄你先松开我,你这手劲儿我现在可承受不住。”方岚从泰狄铁钳一般的右手之中抽出了自己的右手,腕子上已经是一圈淡淡的淤青,方岚甩了甩手,瞪了一眼泰狄道:“怎么样了,你自己的事情办完了么。” 不知不觉之间,方岚对泰狄已经没有那么拘于礼数了,这说明方岚的心中已经认了泰狄这个好朋友,两人之间那一丝陌生也烟消云散。 泰狄点了点头,笑着答道:“还是没忍住去见了见那位百兵长老,着实不同凡响,让我大开眼界。”泰狄将自己方才所行之事告知了方岚,而方岚也是一边听一边将自己气海的灵气转化为真气,以备筑基时之用。 泰狄还是担心方岚的身体,两人没有多聊,泰狄便借口说自己困了回到了隔壁客房休息了,想给方岚多留下一些时间恢复,而方岚此时却是想着要出门一趟,师兄李庙河不在身边,有些东西他只能自己去准备。 方岚先是好好洗了个澡,将一身的汗水洗去,随后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袍,朝着城中的“流水人家”赶去。 寻剑之路已经结束了大半,城中来往的商贾与参与的武者皆已经离开了大半,瑟瑟秋风在夜里更是猛了几分,吹在方岚的身上如同一把一把小刀般,刺得方岚不住地颤抖。 “呼…这也太冷了,就凭这一点,尽快筑基之事也是势在必行。”方岚嘟囔了一句,便快步走进了那家曾经光顾过的“流水人家”。 在一层将准备好的关键药草清单交给了掌柜之后,方岚便直奔二楼,其实方岚第一次筑基称得上失败中的失败,因为心魔影响险些坠入魔道,白龙子这才请下符咒帮方岚压制心魔,可也是因为魔气入体与真气相冲,方岚的经脉之中尽是暗伤,即便是白龙子尽力去补救,方岚也依旧没能痊愈。 “掌柜的,有几样东西,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上到二楼,带着小墨镜的掌柜又是趴在柜台上打盹,方岚便故意提高了声音,把掌柜的吓得一激灵。 “谁!有强…嗨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道长,有什么能想要的东西,尽可以告诉我,在咱们这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您买不到的。”掌柜的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就要喊护卫,待看清了来人容貌之后,才放下心来。 方岚从袖子里掏出了另一张纸条,递给了掌柜的,“东西不多,不过都挺稀罕,掌柜的可要好好找一找。” 掌柜的接过纸条,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看看纸条看看方岚,又看看纸条再看看方岚,憋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虽然这不和规矩,不过您要这些东西,我还真得问问是用来干嘛的,您这单子上除了浮水奇金,其他的东西可都是朝廷明令禁止买卖的物件儿。” 方岚微微一抿嘴,答道:“东西是用来炼药的,我既然来这里寻,自然知道规矩。” 掌柜的眼珠转了几圈,便将单子揣进了衣袖之中,转身回到了柜台内,低声对方岚说道:“除了浮水奇金,剩下这些东西都有,不过不在本库之中,还请道长两日后来取东西,既然您知道规矩,就先付账吧,总共是…我算算…这个数。” 掌柜的横着伸出了四个手指头晃了一晃,看的方岚直皱眉。 《寻剑之月圆纪》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筑基准备 李庙河静静地看着方岚开始调息,不消片刻就进入了忘我之境,便悄悄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留方岚自己一人慢慢消化,推开了房门,任如婳就在站门边,见李庙河走出来,便迎了上来。 “李大哥,好久不见了…”在任如婳开口之前,她仍旧是一副英姿飒爽的面貌,可这一开口就仿佛泄了气一般,露出了罕见的腼腆慌乱的一面,而李庙河则是微笑着走到了她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眉宇之间流转着非凡神采的姑娘,心中也是充满了欣慰。 “那年一别,至今快有一纪了吧,虽说没能回来看看这里,不过也和凤仪偶有书信联系,这一见,才明白了凤仪所说的“英武不让我当年”竟是这般,方岚刚刚入定,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要去打扰他就好。”李庙河说话间松了松袖口,虽然是一身清雅的月白道袍,却也依稀能看得出一些汗渍。 “李大哥记怎么性也不好了,明明都已经有十三年未曾回来过了,若不是家兄不时提起你,我说不定早就忘了当年救我于妖兽之口的恩人模样了。”任如婳有些嗔怪地说道,不过提起任凤仪的时候,却是微微迟疑了一下。 这兄妹二人之间的隔阂李庙河自然是一清二楚,却是不得插手,只得假装没听出来,唤了一声任如婳道:“婳妹,我耗费了七成真气赶来这里,方才又替师弟锻打剑胎,实在是有点饿了,还有没有吃的呀,咱们边吃边谈。”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城中一家酒楼之中,李庙河是真的饿了,即便武功再高强,腹内无食也是难熬,满满当当的点了一桌子酒菜,一边吃一边和任如婳闲谈起来。 李庙河猛塞了几口饭之后,这才抹了抹嘴长出了一口气,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向任如婳询问起了方岚到剑宫之后的种种,任如婳本想和他聊聊这些年来所经历的事情,稍一迟疑之后,也就顺着李庙河的话头聊了起来。 而另一边的方岚,此刻正在和体内的那一股突然暴虐横行的真气对抗,在李庙河替他锻打完剑胎之后,这股强横的真气就从方岚的气海之中逸出,方岚即便运起无正仙决,也完全无法控制,只得任由它席卷自己的经脉,抹去一切与它不同的痕迹。 根基没了可以再筑,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股真气完全不受控制,方岚也不知道它究竟要在自己的身体里搅得如何天翻地覆,万幸事情终不像他所预料那般发展,这团真气在完全清楚了“异己”之后,终于是回归于方岚的气海,散去了最让方岚担忧的那股灵识。 方岚不敢怠慢,急忙忙运转心法调动气海内的真气,却发现原本异常强横的那股真气竟兀自从方岚的体内散去,流入了方岚周身的空间之中,一时间,方岚只觉得自己就连呼吸一下,都要被其过于浓郁的灵气灼伤。 “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可我好像是感觉到了气海之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唤我,在渴求这些灵气。”方岚自言自语道,随后盘起腿坐在了床上,开始慢慢吐纳,如今没了根基的他,吸收起这天地灵气来竟然隐隐比在清晨吸收东来紫气的效率还要高。 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方岚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到最后也只吸收了其中不过两成,其余便都已经融入了天地之间。 方岚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了一阵“咯咯咔咔”的暴响声,终于是恢复了八成气力,慢慢下了床后再床边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 “嘎吱…”突然间,方岚的房门被推开了,迎头扑进来一个魁梧雄壮的身影,一见正在瞎溜达的方岚,先是一愕,随后便惊喜地大呼道:“你能站起来了?太好了,快让我瞧瞧。” 泰狄合掌一拍,额头浮现出一个鹿首图腾,右臂之上也显现出一些黑褐色的斑点,泰狄右手轻轻扣住方岚的手腕,方岚便感觉到一股灵识迅速扫过了自己,不过方岚大概也知道是泰狄在关心自己,也就没有抵抗,一息过后,泰狄长出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的五脏六腑都没受伤,经脉也没有受损,不过你脑袋里有些古怪,我探不出什么东西来,看来还得让景鲤长老再帮你诊一回,这段时间你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有我罩着你。” 看着泰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方岚内心甚是感动,虽然自小到大师父和每一个师兄对方岚的关爱都远胜于至今泰狄所做过的事情,可师父和师兄都是自己的亲人,而泰狄带给方岚的这份友情,是另一种安慰。 “泰兄你先松开我,你这手劲儿我现在可承受不住。”方岚从泰狄铁钳一般的右手之中抽出了自己的右手,腕子上已经是一圈淡淡的淤青,方岚甩了甩手,瞪了一眼泰狄道:“怎么样了,你自己的事情办完了么。” 不知不觉之间,方岚对泰狄已经没有那么拘于礼数了,这说明方岚的心中已经认了泰狄这个好朋友,两人之间那一丝陌生也烟消云散。 泰狄点了点头,笑着答道:“还是没忍住去见了见那位百兵长老,着实不同凡响,让我大开眼界。”泰狄将自己方才所行之事告知了方岚,而方岚也是一边听一边将自己气海的灵气转化为真气,以备筑基时之用。 泰狄还是担心方岚的身体,两人没有多聊,泰狄便借口说自己困了回到了隔壁客房休息了,想给方岚多留下一些时间恢复,而方岚此时却是想着要出门一趟,师兄李庙河不在身边,有些东西他只能自己去准备。 方岚先是好好洗了个澡,将一身的汗水洗去,随后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袍,朝着城中的“流水人家”赶去。 寻剑之路已经结束了大半,城中来往的商贾与参与的武者皆已经离开了大半,瑟瑟秋风在夜里更是猛了几分,吹在方岚的身上如同一把一把小刀般,刺得方岚不住地颤抖。 “呼…这也太冷了,就凭这一点,尽快筑基之事也是势在必行。”方岚嘟囔了一句,便快步走进了那家曾经光顾过的“流水人家”。 在一层将准备好的关键药草清单交给了掌柜之后,方岚便直奔二楼,其实方岚第一次筑基称得上失败中的失败,因为心魔影响险些坠入魔道,白龙子这才请下符咒帮方岚压制心魔,可也是因为魔气入体与真气相冲,方岚的经脉之中尽是暗伤,即便是白龙子尽力去补救,方岚也依旧没能痊愈。 “掌柜的,有几样东西,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上到二楼,带着小墨镜的掌柜又是趴在柜台上打盹,方岚便故意提高了声音,把掌柜的吓得一激灵。 “谁!有强…嗨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道长,有什么能想要的东西,尽可以告诉我,在咱们这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您买不到的。”掌柜的梦中惊醒,下意识地就要喊护卫,待看清了来人容貌之后,才放下心来。 方岚从袖子里掏出了另一张纸条,递给了掌柜的,“东西不多,不过都挺稀罕,掌柜的可要好好找一找。” 掌柜的接过纸条,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看看纸条看看方岚,又看看纸条再看看方岚,憋了好久才挤出一句话:“虽然这不和规矩,不过您要这些东西,我还真得问问是用来干嘛的,您这单子上除了浮水奇金,其他的东西可都是朝廷明令禁止买卖的物件儿。” 方岚微微一抿嘴,答道:“东西是用来炼药的,我既然来这里寻,自然知道规矩。” 掌柜的眼珠转了几圈,便将单子揣进了衣袖之中,转身回到了柜台内,低声对方岚说道:“除了浮水奇金,剩下这些东西都有,不过不在本库之中,还请道长两日后来取东西,既然您知道规矩,就先付账吧,总共是…我算算…这个数。” 掌柜的横着伸出了四个手指头晃了一晃,看的方岚直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