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渣夫!当团宠!炮灰嫡女转身嫁入王府》 章节目录 第1章 宠妾灭妻 一夜的大雪过后,整个江州城都笼罩在一片莹白之中。 沈家后花园内,秦九娘站在盛开的梅林中,她神情呆滞,双目恍惚,宛如在做梦。 她面前,身穿正红色华服的女子跪在雪地上,正泪眼婆娑地哀求她。 “夫人,蓉儿知道错了,蓉儿以后再也不敢惹夫人生气了!” “夫人最是宽厚仁慈了,求夫人看在蓉儿腹内还怀着老爷骨血的份上,就饶了蓉儿这一次吧。” “呜呜呜……” 伴随着女子的嘤嘤哭泣声,裙摆上传来扯坠感。 秦九娘下意识地垂眸望去,视线落在一张泪盈盈的芙蓉面上,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柳芙蓉! 渣男的小妾! 两人在三日后的喜雪宴上,给她这个原配正妻挖了一个残害夫家子嗣的巨坑,直接将她送入了地狱! 系统没有骗她,她真的重生回来了! 秦九娘猛地攥紧手指。 她闭上眼睛,迅速梳理脑中的信息。 秦九娘是在死后才意识到,她本是一名新时代的女强人,名下资产过百亿,结果却因心肌炎突发猝死,胎穿进了一本书中世界。 这是一本男频爽文,主要讲述龙傲天男主沈崇德,原本只是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在龙傲天的光环作用下,遇到了一位非他不嫁的世家大小姐。 然后男主踩着这位世家大小姐的肩膀,走上人生巅峰后,立马将这位世家大小姐抛弃,转头另娶娇妻美妾,广开后宫的故事。 而她,就是那位世家大小姐,给男主当踏脚石的炮灰原配,秦九娘。 只是,她胎穿时出了些故障,关于剧情方面,以及她穿书之前的记忆,全部都被封了,直到死后重生回来,这两部分记忆才觉醒。 作为补偿,穿书大神赋予了她一个金手指:攻略值收集系统。 系统可以协助她逆转人生。 而她所需要付给系统的酬劳,就是收集攻略对象的攻略值,并在一年时间内,让其达到最高阈值。 脑中忽然响起“滴滴”的报警声。 紧接着,一道稚嫩的娃娃声在秦九娘的脑海中响起。 “宿主宿主,攻略对象沈崇德已上线,小福宝已经帮你锁定他啦,快去攻略他呀,冲呀——” “经本系统检测,攻略对象色欲熏心,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宿主今年二十一岁,有点老啦,宿主宿主,你快用新人礼包兑换美颜光环哈。” 秦九娘:“……” 女人最听不得旁人说她老。 秦九娘也不例外,她摁住要把小福宝拽出来抽小皮鞭的手,用意识回应脑海中的声音:“不用。” 她刚重生回来,还没从沈崇德这个渣男身上赚到半个子儿的攻略值。 现在,属于沈崇德的攻略值余额那里,只有一个系统赠送的基础数值1,她还没办法用攻略值兑换道具,只能用新手礼包兑换。 但是新手礼包只有一个,不能浪费在沈崇德的身上。 狗男人不配。 秦九娘在脑海中问她的系统客服:“小福宝,攻略对象的攻略值,若是归零了会如何?” “一旦攻略对象的攻略值归零,代表任务失败,宿主会被系统彻底抹杀,小福宝也会受到处罚哦,所以宿主,你一定要加油呀。” 秦九娘咋舌,心说这后果属实有点严重啊,一个不小心,小命都有可能搭进去。 她切得步步谨慎些才好。 秦九娘眯起眼眸望向前方。 她的攻略对象沈崇德,正怒气冲冲地朝她这边走来。 小福宝急得大叫道:“宿主宿主,攻略对象正朝我方逼近,且来势不善,咱们真的不考虑使用美人计吗!” 秦九娘不屑一嗤:“不考虑。” “……可是这样的话,你就没办法打动攻略对象啊,不打动攻略对象,咱们就没办法获得攻略对象的攻略值呀。” 秦九娘无声冷笑:“小福宝,你们系统只要攻略对象的攻略值,无所谓过程如何,对吧?” 小福宝沉默片刻,给出回答。 “原则上确实如此。但是,以往小福宝带过的每个宿主,都会采用委曲求全的方式,先获取攻略对象的喜爱,让对方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这样就算攻略成功了……” 秦九娘打断他:“谁说攻略一个人,就一定要获得他的喜爱了?把他从云端拽下来,让他跌落泥泞中悔穿肠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也是一种攻略吗?” “……原则上,也是可以的,但是从来没有宿主这样做过呀。” “那就从我开始。” “呃……” 秦九娘没再理会小福宝,她将视线从正疾步朝这边走来的沈崇德身上收回,重新落在柳芙蓉的身上。 二八年华的女子,本就生得明媚皓齿。 如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华贵罗裙,越发显得对方肤若凝脂,人比花娇。 秦九娘眯眸望着跪在地上嘤嘤哭泣的女子,眸中迸射出冰冷的寒芒。 一个妾室,是没资格穿正红色的。 她抬手,不客气地又给了柳芙蓉一巴掌。 带着血淋淋的记忆重生归来,所以,她这第二巴掌,可比先前那第一巴掌重多了,直接将柳芙蓉的半边芙蓉脸打成了猪头脸。 因为余光看见沈崇德过来,哭声越发凄婉的柳芙蓉呆滞住。 晚一步赶过来,没能及时护住娇妾的沈崇德更是愤怒得眼睛都红了。 “秦九娘,你又发什么疯!你打蓉儿做什么!” 怒斥完秦九娘,沈崇德赶紧将柳芙蓉扶起来,见娇妾美艳的小脸被打成了猪头,他心疼不已,又去骂秦九娘。 “秦九娘,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满身怨气,戾气横生,动辄就打人骂人,你还有一点正室风范吗!” 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柳芙蓉做出一副可怜相,一个劲儿的垂头轻啜,等沈崇德骂完了,她这才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娇滴滴地劝道: “老爷,您别生气啊,小心气坏了身体,您要是气出好歹来,蓉儿会心疼死的。” 劝完了沈崇德,她又抬起眼眸,美目含泪地望着秦九娘,换上一脸怯懦。 “夫人打骂蓉儿,许是蓉儿哪里做得不够好,就是不知蓉儿哪里做错了,惹得夫人如此动怒,还请夫人指出来,蓉儿下次一定改正,再不敢惹夫人生气了。” 这是在告诉沈崇德,秦九娘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她,太没道理了。 “蓉儿贱命一条,挨点打不要紧,夫人可千万不要因为蓉儿气坏了身子啊。” 明劝,暗踩,就差没把“暴虐”二字刻到秦九娘脸上去。 沈崇德果然听得横眉竖起,他斜眸瞅着秦九娘,满眼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哼,她向来飞扬跋扈惯了,想打谁就打谁,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蓉儿,你别惯着她。” 柳芙蓉见挑拨成功,心中暗喜,然而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继续垂眸拭泪,期期艾艾,我见犹怜。 这是柳芙蓉的杀手锏,不但杀沈崇德,更杀秦九娘。 上一世,秦九娘最看不得柳芙蓉这副做作的小可怜模样,见一次骂一次,又次次都能被沈崇德撞上,沈崇德少不得因此责罚秦九娘,秦九娘就越发的怨恨柳芙蓉,柳芙蓉就利用这一点,再继续激怒秦九娘…… 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然而这一世,秦九娘别说动怒了,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柳芙蓉。 不过就是一个以色伺人的玩意儿罢了,不值得她浪费眼神。 由着柳芙蓉卖弄可怜,秦九娘将秀气的眉毛一挑,淡定自若地反问沈崇德。 “老爷,你怕不是还没睡醒吧,怎么说出这种糊涂话来?” 扯扯自己身上的素色袄裙,再指指一身红色罗裙的柳芙蓉。 “她是妾。一个妾室,却穿起了正室才有资格穿的正红色,知道的,能理解她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不知情的看见了,只会说老爷这是在宠妾灭妻。” 秦九娘勾唇,眼中透着意味深处的冷笑:“如此不懂规矩,老爷,您觉得我不该打她吗?” 章节目录 第2章 她不做妾 沈崇德被问得噎住。 沈家经营的是胭脂水粉和绣坊生意,主要顾客群体就是后宅妇人。 一旦他宠妾灭妻的恶名传出去,那些个女人,怕是能将他脊梁骨戳断,谁还会再来光顾他沈家的铺子? 蓉儿也属实不懂规矩,那么多颜色不穿,偏要穿什么红色,没得给他惹麻烦。 沈崇德皱眉,不悦地瞪了眼柳芙蓉。 先前他还觉得,皑皑白雪中,一身红衣的柳芙蓉娇艳如花,甚是好看。 可如今再瞧,他顿觉那抹红就像洁白纱帐上面的蚊子血一般,刺目的很。 他沉下脸,冷声呵斥柳芙蓉:“蓉儿,你以后不要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了。” “老爷——!” 柳芙蓉傻眼了。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正红色,就是为了激怒秦九娘。 结果秦九娘确实被她激怒了,一来就给了她重重一耳光,然后又追加了一耳光。 然而老爷并没有因此责罚秦九娘啊! 反而还呵斥她不懂规矩!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柳芙蓉委屈得眼圈泛红,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滴溜溜转。 秦九娘冷眼瞧着,面无表情。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戏码。 有区别的,是她秦九娘的反应。 那一世,看见一身红色罗裙的柳芙蓉,秦九娘大怒,打了柳芙蓉一记耳光,但却没有把沈崇德扯进来,只一个劲儿的逮着柳芙蓉骂。 没有涉及自身,沈崇德自然选择站在柳芙蓉那一边。 他就像刚才那样,先是将秦九娘狠狠训斥一番,指责她没有正室风范,然后转身就送了一大堆的好东西,安慰柳芙蓉这个小娇妾。 而这一世,秦九娘依旧打了柳芙蓉,还比上一世多打了一巴掌。 但是她把沈崇德拉进来了。 效果还不错,一个“宠妾灭妻”的恶名抬出来,立马就把沈崇德压成了五指山下的孙猴子,乖顺的不行。 白挨了两巴掌,还被训斥了一番,柳芙蓉不甘心地咬住嘴唇,看见脚下的莹白,她眸光忽地一闪。 落雪虽然停了,可地上的积雪却已有半指深。 老爷那么疼她,一定不舍得让她罚跪。 只要老爷表现出心疼她的意思,依照秦九娘那拈酸吃醋的性子,不炸才怪呢。 今天只是场预热戏,目的是激怒秦九娘,好为她三天后的大戏做引子。 十天前,她没忍住,和老爷云雨了一番,结果第二天,她就小产了。 她当机立断,收买了大夫,将自己小产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没透露出去半点消息。 三天后就是沈家的喜雪宴,会来很多客人赴宴。 届时,她要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小产”,然后再把自己“小产”的祸水泼到秦九娘头上去。 一个“残害夫家子嗣”的罪名压下去,就不信还扳不倒秦九娘这个正妻。 她现在忍一时之屈辱,方能成就日后的荣华富贵,反正老爷疼她,又不会真舍得让她跪在冰天雪地中。 这么一想,柳芙蓉立马收起委屈,屈膝跪地,乖巧认错。 “都是妾身不懂规矩,险些坏了老爷的名声,还请老爷和夫人责罚。” 女子温声软语,声音像从热汤圆里面流淌出来的红豆沙,甜糯温柔,听得沈崇德一颗心都要化了。 他果真伸手去扶。 秦九娘却道:“老爷,既然柳姨娘知道错了,那就让她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 沈崇德:“……” 这恶妇,还得寸进尺了是吧! 沈崇德的面色又黑沉下来。 秦九娘视若无睹,抬眸扫向四周,气势威严地开口。 “你们都看见了吧,是柳姨娘不懂规矩,你们谁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子,让外人误以为我们老爷色令智昏,做出宠妾灭妻的恶行,坏了老爷的名声,我定不轻饶你们。” 四周立马响起一片应“是”声,接着又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 “柳姨娘也太不懂规矩了,一个妾室,居然也敢穿正红色。” “幸亏她只是在咱们府里面穿穿,这要是穿出去,还不得让外人瞧了笑话去啊。” “她自己丢人不要紧,可别连累咱们老爷名声受损。” “是啊,宠妾灭妻可是大忌呢。” …… 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围了一圈瞧热闹的家仆! 这可都是会传八卦的嘴啊,能要命的! 沈崇德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急忙将手缩回去背于身后,端着张脸,对柳芙蓉道:“柳氏,你坏了规矩,确实该罚,罚你……咳!” “蓉儿”都不叫了,直接叫柳氏。 这还不够,沈崇德又轻咳几声,望向秦九娘,一脸的讨好模样:“后宅之事,还是夫人做主吧,为夫就不掺和了。” 给足了秦九娘身为正室的威严。 秦九娘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不愧是男主,不但懂得审时度势,还能屈能伸。 她也不客气,接住这份威严,看向面色惨白的柳芙蓉。 “无知无罪,但也不可纵容。柳氏,念在你是初犯,今日就罚你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反省,若再有下次,直接发卖。” “直接发卖”四个字,秦九娘说得漫不经心,但落到柳芙蓉的耳朵里,却仿佛惊雷般震耳。 小妾,说好听点儿叫姨娘,往难听了说,其实就是主家买来的奴仆,柳芙蓉又岂会不知这些? 平时,仗着年轻,姿容比秦九娘出色,再加上沈崇德的宠爱,柳芙蓉的尾巴不免就翘得高了些。 直到今日,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妾。 妾就是妾,正妻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和去留。 ……她不要做妾! 计谋又一次落空,柳芙蓉跪在寒意蚀骨的雪地上,一口银牙咬到酸麻,越发坚定了要扳倒秦九娘的心思。 她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腹部,眼中射出怨毒的寒芒。 章节目录 第3章 善妒成性 忍忍。 再忍忍。 三天后的喜雪宴上,她一定要将秦九娘这个恶妇打入额鼻地狱! 柳芙蓉咬牙,衣袖下的手指攥紧,指尖刺破了娇嫩的掌心。 秦九娘才懒得理会她如何想,叫来一个婆子监督她受罚,自己便转身回了房间。 柳芙蓉能这么乖巧认错,不就是想装委屈扮可怜,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好让大家看看她这个正妻是如何欺压妾室的吗。 那就让这女人装呗。 她一个提前准备好雨伞的人,还会害怕突如其来的风雨? 可笑。 跟外面的天寒地冻不一样,秦九娘的房间里面温暖如春,金丝炭炉内炉火正旺,上好的银丝炭烧得哔剥响,空气中弥漫着价值不菲的檀木幽香。 秦九娘坐在火炉前,神情慵懒。 她腿上盖着花纹繁复华丽的波斯毛毯,手里捧着杯用紫苏膏冲成的养生热饮,一边小口轻抿,一边像个地主婆一样清点着“财物”。 方才那一番,她一共从沈崇德的身上薅来了7点攻略值。 这让属于沈崇德的攻略值进度条,往前延伸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下面的好感值进度条却缩短了一截,让沈崇德对她本就不富裕的好感值越发雪上加霜,直接跌破到了个位数。 小福宝瞅着那可怜巴巴的好感值,叹息:“唉,宿主啊,你这样做……真的很危险诶。” 语气里面都是担忧。 秦九娘“哦”了一声,秀眉微挑:“怎么个危险法?莫非你们系统对好感值也有数额要求?” “那倒没有。好感值进度条的作用,是为了方便宿主知晓攻略对象的心理活动,然后好及时地调整攻略方案。只是吧……” 声音欲言又止地停下。 “只是我这样逆着来,会得不到沈崇德的喜爱,对吧?”秦九娘问。 小福宝答道:“是的。” 秦九娘撇撇嘴:“那东西,你觉得我会稀罕吗?” 小福宝:“……好像不会。” 他带的这个宿主,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寻常路。 果然,就听秦九娘问:“小福宝,你们系统有没有那种能让人做梦的道具?” 小福宝的业务水平极高,立刻给出了答案:“有的有的。” 下一刻,那张只有秦九娘才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上面,就换上了新的内容。 一张粉红色的卡片。 全名是浮生若梦卡片,简称梦卡。 小福宝介绍道:“这张梦卡可以按照宿主的意愿,随意编织出各种梦境,主要作用是让宿主摆脱前世的记忆侵扰,能够顺利入睡,一夜好眠。” 毕竟,休息好了,才能有一个好的身体。 而一个好的身体,是万丈高楼下的基石。 小福宝看了眼外面暗沉下来的天色,贴心道:“宿主现在要休息吗?小福宝可以免费为宿主播放助眠曲哦。” 秦九娘摇头:“不急,先兑换张梦卡给忠勇侯夫人用上。” 小福宝“啊”了声,诧异道:“可是梦卡是为宿主准备的啊。” 秦九娘也“啊”了一声,诧异:“难道我不可以兑换来给别人用吗?” 小福宝:“……可以的。” 好吧,他怎么忘了呢,他带的这个宿主不走寻常路。 小福宝没再说什么,他按照秦九娘的要求,启用新人礼包,又扣除五点攻略值,兑换了两张梦卡,一张解毒卡。 一下子兑换了三张卡片,秦九娘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攻略值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小福宝瞅着那可怜巴巴的个位数,有种自己钱包被掏空的心疼。 他在虚空中揉搓着自己肉包子一样的小脸颊,发愁道: “宿主,咱们要不要考虑节约一点啊?挣一点儿花一点儿,这样花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一百点攻略值呀。” 以往他带过的宿主,都将挣来的攻略值看得比命还重要,谁敢这样消耗攻略值! 这届宿主太大手大脚啦,简直就是个败家子。 败家子秦九娘撇撇嘴,不以为然。 她道:“怕什么,花完了咱们再挣呗。小福宝,你要对你的宿主有信心,因为我最擅长的就是挣钱。” 从沈崇德身上得来的攻略值,可以用来兑换系统商城里面的东西,这在秦九娘看来,其实就跟现实中花钱买东西是一个道理。 不过是将货币从真金白银,转换成攻略值而已。 别人挣钱,她挣沈崇德的攻略值,只要沈崇德不死,她的财路就不会断。 而她呢,她会像养下蛋鸡一样养着沈崇德这个狗男人。 所以,她是真不担心“钱”不够花,她也知道怎样做能让沈崇德勤勤恳恳地给她下蛋。 博取一个人的喜欢不容易,拉起一个人对自己的仇恨,那可就太容易了。 秦九娘将那两张梦境一模一样的卡片,用在了忠勇侯夫人的身上。 至于那张解毒卡,是秦九娘为自己的丫环杏儿准备的。 现在是腊月初一,柳芙蓉会在三日后的喜雪宴上因喝了一杯热茶而小产。 原因是茶水里面下了堕胎药。 而往茶水里面下药的人,被指证是她身边的丫环杏儿。 从发现柳芙蓉的茶水里面被下了堕胎药,到从杏儿身上搜出罪证,再到杏儿毒发身亡,看似兵荒马乱,实则短暂的不到半盏茶功夫。 杏儿的毒发身亡被认定是畏罪自尽。 身为杏儿的主人,她被认定是主谋。 “善妒成性,残害子嗣”的大帽子,由此而来。 秦九娘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主谋? 哼。 她是胎穿进这个书中世界的,家里乃医药世家,她自小耳濡目染,又有祖父和父亲两大名医亲自教导,也习了一身好医术。 只是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颇多,行医问药,难免会和病患有肢体上面的接触。 所以,女子行医者,少之又少。 世人只知她秦九娘善于经商之道,却不知道她还有一身好医术。 她若真有心想让柳芙蓉小产,多得是不留痕迹的法子,哪会用往茶水里面下药这种拙劣的伎俩。 再者,她方才已经让小福宝用系统检测过,柳芙蓉的孩子早就没了。 喜雪宴上的小产事件,不过是柳芙蓉针对她而设的一个局。 而杏儿,是受她牵累才会成为牺牲品。 她兑换的那张解毒卡,就是为了保住杏儿的性命。 至于知道了真相,为何还要冒险……她要趁着这个机会,先从沈崇德这个鸡窝里面跳出去。 养鸡归养鸡,但她只想每天挎着小篮子悠哉悠哉地捡鸡蛋,可不想跟鸡一块儿住在鸡窝里面。 书中原剧情,沈崇德早在喜雪宴之前就知道了柳芙蓉流产一事,但是却假装不知,还特许柳芙蓉参加喜雪宴,就是因为他看穿了柳芙蓉的野心,所以才故意给柳芙蓉制造陷害她的机会。 她是热孝期嫁给沈崇德的,要到年后才能出孝期。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她和沈崇德还是只有夫妻之名。 两人并未有夫妻之实,她自然也不可能怀上身孕。 然而柳芙蓉一个妾室,却在她这个正妻之前怀上了身孕,她自然是不肯让小妾顺利产子的,于是她这个正室就朝小妾暗下杀手,最终导致小妾流产……多么完美的阴谋啊! 而真正主导这场阴谋的沈崇德,全程置身事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 上一世,这场大戏可是闹得沸沸腾腾。 这一世有了忠勇侯夫人的加入,想必这场戏应该会更加热闹的对吧。 秦九娘搓搓手,有些暗戳戳的期待起来。 丫环杏儿这时掀帘进来,开口就道:“夫人,给小狐狸精看病的那个大夫已经找到了,杏儿按照您的吩咐,没让人打他,只把他关了起来,并严加看守。” “嗯,做得好。”秦九娘道,又招呼她,“在外面跑一天,冻坏了吧,快过来暖暖。” 杏儿是秦九娘奶妈的女儿,比她小五岁,懂事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侍候。 秦九娘一直把这丫头当妹妹看待。 两人之间既是主仆,也是姐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杏儿“哎”地应了声,她拍拍冻得通红的脸颊,凑到秦九娘跟前去,一边烤火,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 “夫人,我刚才回来时,特意去花园那里瞧了一眼,姓柳的小狐狸精还在雪地里面跪着呢,那小脸,嘻嘻,比雪还要白。” 江南的冬日本就阴寒,柳芙蓉为了好看,穿得单薄,再往雪地里面那么一跪,结果可想而知。 秦九娘皱眉,低声自语道:“可别把人冻死了。” 章节目录 第4章 马上男子 柳芙蓉还有大作用,眼下还不能死。 秦九娘侧耳,听了会儿外面呼呼叫的寒风,扭头吩咐杏儿: “杏儿,你去下人房那里,找一件不用的被褥,给柳芙蓉送过去。” 杏儿虽不知缘由,但是对于秦九娘的吩咐,她一向言听计从,转身跑去下人房,从角落里面翻出一床棉被。 那棉被都不知道闲置多少年了,散发出股子刺鼻的霉味,上面甚至还有老鼠留下的排泄物。 杏儿一点儿都不嫌弃,甚至还非常满意。 姓柳的小狐狸精,整天净往老爷耳朵里面吹枕边风,有事没事就给夫人找不痛快,最讨厌了,看她今天怎么臭死那小狐狸精。 沈家后花园,柳芙蓉已经在雪地里面跪了小半个时辰,冻得一双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连在心里面咒骂秦九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看见棉被,她宛如看见亲爹亲娘,哪还会管棉被脏否旧否好看否,抢过来,忍着恶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啊的。 府中下人路过,瞧见这一幕,少不得要指指点点一番。 满含嘲讽的讥笑声更是不时响起。 柳芙蓉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几次想扔掉身上的破棉被。 然而她才把棉被掀开一条缝,寒风就如刀子般扑过来,她直打哆嗦,忙又紧紧裹住被子。 可饶是如此,柳芙蓉的膝盖还是冻伤了,又痒又疼,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就发起了高热。 柳芙蓉吓坏了,急忙让丫鬟去请大夫,苦药一碗接着一碗的往肚子里面灌,生怕耽误了喜雪宴。 身为妾室,这样的宴席她原本是没资格出席的,是她磨了老爷半宿,才争取到这个资格。 能不能扳倒秦九娘,坐上正妻之位,就在此一搏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病倒呢。 秦九娘也觉得喜雪宴挺重要的,得重视起来。 第二天早饭后,一辆马车就载着秦九娘和她的丫环杏儿,从沈府后门出发,直奔长街另一头的恒源书斋而去。 跳出沈崇德这滩臭水坑,光有一个柳芙蓉还不够。 她得去把忠勇侯夫人也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面。 大雪昨夜停了一宿,今早又下起来了,到现在也不见停,鹅毛似得雪片子纷纷扬扬,落在屋,她也会给的。 但是事情还没做,就先开口索要辛苦费的行为,实在令人不喜。 然而眼下路上并无其他行人路过,他们要想尽快把马车抬出大坑,还是得靠那二人。 算了,给钱吧。 秦九娘再次朝杏儿颔首,小丫头不情愿地从袖袋里面摸出两块碎银角子递过去。 谁知那二人却一脸嫌弃。 一个说:“抬这么大一辆马车,才给这么点辛苦钱,是不是太少了点儿啊?” 另一个跟着道:“对呀,我们哥俩出那么大力气帮你们抬车,这辛苦银子,不给七八两的,怕是说过不去吧。” “什么?七八两?!”杏儿震惊得瞪圆眼睛。 秦九娘亦是蹙眉,视线扫过那两位大汉,冷声道:“抬一下车而已,就敢张嘴索要七八两的辛苦银子,你们怎么不干脆去……” “抢”字还没出口,秦九娘忽然顿住。 她蹲身下来,仔细察看了下卡住马车轮子的那个大坑,见坑壁面切口平整,且土壤也还是新鲜的。 再回想下车夫刚才的话,秦九娘的面色瞬间冷沉下来,这样的坑,分明是人故意挖下的。 “这个大坑,是你们挖的吧?”她斜眸望向那两位大汉,语气冷硬。 二人变色:“你胡说!” 秦九娘冷笑,指了指那个卡住马车轮子的大坑。 “这个大坑的壁面,切口平整,且土壤也是新鲜的,一看就是才刚挖开没多久。” “然而我的车夫却说,他是因为路面积雪太厚,大坑又藏在积雪下面,没留意到,马车轮子这才陷进去。” “由此可见,这个坑是有人故意挖开,然后再用积雪盖住做遮掩,目的就是让过往的马车轮子陷进去,再借着帮忙抬车的由头,索要辛苦费。” “至于挖坑的人是谁……谁这个时候恰巧路过这里,先是热心肠地提出帮忙抬车,然后又狮子大口地索要七八两银子的辛苦费,谁就是挖这个坑的人。” “啧啧,你们这种无本买卖,做得可真是划算啊。” 秦九娘冷笑着咋舌。 两个大汉面面相觑一眼,其中一个凶狠道:“是又怎么样,那坑就是老子挖的!” “我看小娘子也不像差钱的样子,你痛快的把银子给我们哥俩,我们哥俩就帮你把马车抬上来,多简单的事情啊,何必要计较那么多呢,不然你们可就只能耗在这里了。” 眼见伎俩被拆穿,那两人索性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露出了贪婪的嘴脸。 秦九娘直接被二人的嘴脸恶心到。 她是不差钱,但是她宁可把钱扔塘里去砸水花玩,也不会给这种人。 鄙夷地扫了那二人一眼,秦九娘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滚。” “你!”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一个大汉被惹恼,抡起拳头作势要往秦九娘脸上招呼。 杏儿大惊,忙扑过去将秦九娘护在身后,车夫也抡起了马鞭,唯有秦九娘面色不变。 她早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好了道具,只要这两人敢动手,她立马就能让他们直挺挺地倒下去。 只是,还没等秦九娘用上道具,就在这时,两道急促的破空声忽然响起。 紧接着下一瞬,就见那两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大汉,忽然全都捂住嘴巴,跟杀猪似得哀嚎起来。 鲜血如流水般从他们指间涌出。 秦九娘愕然,怎么回事,道具还没用啊。 她下意识地扭头朝身后望去。 刚才的破空声,好像就是从身后传来的。 果不其然,就见长街的另一头,一男子正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奔驰而来。 马蹄疾驰下,雪花飞扬,将马背上的人蒙上了一层朦胧面纱,但也能依稀辨别出对方年轻不大,骨相很好,五官的契合度和立体度,也都堪称完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裂狭长,很典型的瑞凤眼,忧郁气质中,又隐隐透出几分禁欲的清冷感。 章节目录 第5章 梦不可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秦九娘不由的在心中暗赞。 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楚景昀身手矫健地跃下马背。 见秦九娘盯着自己看,他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喜来,只是淡漠地从她跟前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子被风撩起的发丝拂过秦九娘的面颊,又拂过秦九娘的鼻翼,留下一缕淡淡的松木清香。 很好闻的香味。 但是也真的很痒啊。 秦九娘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去。 原本步伐不停的楚景昀身形一顿,侧头望向她,目露疑问。 秦九娘摸了下鼻尖,尴尬道:“不好意思啊,你的头发,刚才……咳,扫我脸上了。” 楚景昀:“……” 秦九娘以为他没听明白,又进一步解释道:“你的头发很香,扫在脸上会痒。” 楚景昀:“……” 他头发很香,跟扫在脸上会痒,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这女人什么毛病? 还有,他是男子,又不用香膏头油,怎么可能会香,难道是…… 想到那个可能,楚景昀的耳垂上瞬间泛起一抹可疑的薄红。 他长年在战场上厮杀,身上的杀伐气息难免就重了些,每次归家,母亲总喜欢偷偷将他的衣物拿去熏香,再不然就悄悄往他的浴桶中加点东西,说是担心他身上杀伐气息重,帮他中和下气息。 偏偏他又受过伤,旁人不说,他也察觉不出。 ……他这该死的嗅觉和味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楚景昀缓缓吐息了几下,像是极力隐忍什么,又深深地看了秦九娘好几眼,随即转过头去,径直走到那两位大汉跟前,携霜裹雪般的声音重重落下。 “选择吧,是我直接打断你们的手,还是先留着你们的手,抬出马车后,我再打断。” 被他气势震慑住的两位大汉瑟瑟发抖,捂着断了两颗门牙血流不止的嘴巴,敢怒不敢言。 先打断手,抬完马车后再打断手,哪有这样给人选项的啊! …… 半盏工夫后,秦九娘的马车被抬了出来。 抬车人则被两根麻绳绑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头脸一个比一个肿胀,面色一个比一个苦逼。 坑人不成反被捆,还被打断手绑在这里等着官衙的人抓他们去坐大牢……大概没有比他们哥俩更倒霉的人了吧。 两个大汉心中悲愤。 另一边,马车重新上路,杏儿唏嘘道:“刚才多亏了那位公子,不然咱们今天就要被那两个歹人坑了。” 又点评道:“虽然那位公子好冷漠的样子,但是夫人,他真的好厉害啊,嗖嗖嗖,几下子就把那两个歹人揍得哭爹喊娘!” 小丫头胡乱地比划着,学着楚景昀刚才揍人的样子,再一次发出感叹:“夫人,他真的好厉害啊。” 厉害吗? 秦九娘撩开马车帘子,探头朝外望去。 大雪又下了起来,飞飞扬扬,搓绵扯絮一般,那男子骑着他的马,挤进斜飞乱舞的雪幕中,如来时那般,疾驰而去。 秦九娘眯眸望着男子挺直的脊背,直到目送那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她这才放下车帘,点了点头:“嗯,身手是挺不错的。” “是吧是吧,杏儿就说他很厉害嘛,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夫人,您知道吗?” “不知道。” …… 这次没再出什么意外,马车很快就停在了恒源书斋门前。 杏儿先跳下马车,将踏脚用的条凳摆好,又细心地往上面铺了层毛毯,以防打滑。 将全套准备工作都做好,她才隔着车辆对秦九娘道:“夫人,可以下车啦。” 此时,书斋二楼临窗位置,楚景昀为坐在桌对面的妇人斟了杯茶,劝道:“母亲,那就是一个梦而已,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父亲忠勇侯,半个月前一病不起。 他们家寻遍了满江州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有的大夫甚至委婉地提醒他们,可以给父亲准备后事了。 然而,就在昨夜,母亲忽然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个声音跟母亲说,能救父亲的人,会于今日辰时左右,现身恒源书斋。 给出的提示是:红酥手,黄藤酒。 什么“红酥手,黄藤酒”,这不是胡扯的么。 大雪纷飞的,谁家姑娘脑子抽了会抱着坛黄藤酒出门啊。 楚景昀:“母亲,我们还是回去吧。” 忠勇侯夫人眼圈泛红:“可是昀儿,母亲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真实的梦啊……” 视线落在儿子执杯的手上,忠勇侯夫人目光一缩,关切地问道:“昀儿,你这手怎么了?” 楚景昀瞥了眼自己的手背,那上面有几道破皮,渗出了些红色血丝,是刚才揍人时留下的。 他不甚在意地解释道:“刚才来的路上,随手收拾了两个挖坑骗钱的混蛋。没事,就是些皮外伤。” “先不说我的事,母亲,梦中之事,不可信……别等了,没用的。” 忠勇侯夫人不吭声,揪着帕子,不死心地盯着滴漏。 如果仅仅只是一场梦,她肯定不会这么较真。 然而那是连着两场梦啊。 上半夜她做了一场梦,惊醒后,她在床上碾转反侧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重新入睡,结果下半夜她又做了一场一模一样的梦! 接连两场一模一样的梦,她没办法不当真啊! “昀儿,我们再等一会儿,再等等。” 一听还要再等,楚景昀无奈摇头,望向窗外道:“母亲,这话,您都说好几遍了,您看外面,大雪纷飞的,鬼都没一个,哪会有什么姑娘……呃!” 他忽然顿住,黑曜石般的黑眸中,罕见地浮现几抹错愕之色。 忠勇侯夫人的脊背猛然一直,急忙问他:“昀儿,你看到什么啦?是不是有位抱着黄藤酒的姑娘来了?” 楚景昀:“不是姑娘,看打扮应该是位妇人,没瞧见酒坛,拎着食盒,手很漂亮,是……红酥手吧。” 母亲要等的人,竟然是她吗? 那个说他头发很香,扫到脸上会痒的奇怪女子。 章节目录 第6章 再次见面 楚景昀没料到等来的人竟是秦九娘,神情不免有些复杂。 忠勇侯夫人还不知道两人已经有过交集了,听见“红酥手”几个字,她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般兴奋,激动道:“那还等什么啊,我们快去求她救救你父亲呀!” 说罢,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跑。 楚景昀忙拉住她:“母亲,先不急,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万一又是个骗子呢?” 这段时日以来,什么好呢? 说夫人您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请您快去救救我父亲吗? 可那只是母亲的一场梦啊。 楚景昀的眉心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秦九娘知道他叫住自己为什么。 但她不说。 她好整以暇地打量他。 男人生了一张英俊的面孔,长眉修目,五官硬朗,挺拔的身姿,还有结实的肩背,处处都透着股子野性的力量感。 此时,外面大雪纷飞的,天寒地冻,这人却生出一脑门子的汗。 一颗圆润的汗珠从他的眉心间滑落,顺着他挺直的鼻梁往下游动,游到他的鼻尖上,欲坠不坠。 秦九娘的视线追寻着那颗汗珠,还没等来那颗汗珠落下,先等来一句:“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秦九娘:“……” 她眨了眨眼睛,似答又似问:“是你先拦住了我的去路啊。” 楚景昀:“……” 他好不容易挑起的话头,就这样被他自己终结掉了。 ……就好郁闷。 幸好这时忠勇夫人赶到了,她见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说话,儿子又是一副冷肃着脸眉头紧锁的样子,生怕儿子再把人吓跑了,赶忙拎着裙摆冲到秦九娘跟前,直接开门见山问:“夫人,请问您是大夫吗?” 问完以后,她就双目炯炯地盯着秦九娘,不错过秦九娘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女子行医者极少数,眼前这小娘子穿着富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大户人家的女子,就算懂医理,也不会承认,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所以她才搞突然袭击这一套,因为人在毫无防备下的本能反应,是最真实的。 忠勇侯夫人这点心机,秦九娘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她就如对方所愿地,先震惊,再慌乱,最后再强装镇定地摇头否认:“夫人误会了,我不是大夫。” 可将她脸上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的忠勇侯夫人,又怎么肯信这话! 恰巧这时,德叔也拿着秦九娘要的东西过来了,笑道:“九娘,你要的医书我给你找来了……” 一抬眼,见忠勇侯夫人正站在跟前,德叔又连忙躬身行礼,末了,他恭声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回去吗?” 忠勇侯夫人根本没空搭理他,劈手夺过医书,朝秦九娘晃了晃:“你既然不是大夫,那你为何还要看医书?” 秦九娘似乎直到这时,才知道面前妇人的身份,她故意做出惊讶之色,随后又急忙解释道: “不瞒夫人,民妇出身医药世家,耳濡目染下,确实通晓些医理,但是民妇并不曾与人看过病啊,所以真的不是大夫。” 然而这个时候,忠勇侯夫人哪里还会管她是不是大夫! 红酥手,黄藤酒,还出身医药世家,这不就是上天派来救她家侯爷的人吗! 忠勇侯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涌出,抓住秦九娘的手不松,生怕她跑了一般。 章节目录 第7章 糟糠之妻 忠勇侯其实就是抑郁成心疾,不难治,只需把他心头那口淤血逼出来即可痊愈。 可坏就坏在,忠勇侯年轻时战场厮杀,留下一身的大小伤无数,如今又到了这般年纪,大夫们用起药来,难免会瞻前顾后,不敢放开手脚大胆医治,就怕再治出个什么好歹来。 秦九娘技高胆大,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一套凶猛的针法走完,忠勇侯喷出一口黑血,面色当即就好转了起来。 再一副药喝下肚,原本都已经气若游丝的忠勇侯,不但恢复了清醒,还吃了一碗小米粥。 丫环端着空碗来报时,忠勇侯夫人欢喜的险些晕厥过去。 她急忙命人送上早就准备好的诊金。 满满一托盘的银锭子,外加一支金簪,两只玉镯,放在一起相当夺目。 秦九娘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婉拒道:“侯夫人客气了,这些诊金,我不能收。” 她辛苦一场,可不是为了挣这点儿诊金而来。 比起钱财,人情账才是她最需要的。 秦九娘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杏儿,杏儿早就准备着了,见终于轮到自己登场,她忙快言快语地对忠勇侯夫人道: “侯夫人,我家夫人不是大夫,不能收诊金的,不然柳姨娘又要在背后编排我家夫人了。” 说完,她又撅起嘴,气呼呼地嘟囔道: “侯夫人,您有所不知,平时我家夫人没做什么,柳姨娘就到处抓我家夫人的小辫子。” “要是让柳姨娘知道我家夫人给外男看病,她还不定要怎样去老爷那里告状呢,所以这些诊金啊,我家夫人不能收的。” 忠勇侯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连声告罪说自己欢喜过头,忘了秦九娘并非大夫这一茬,随即她又蹙起眉头,对秦九娘道: “九娘,不是我说你,你是正妻,就要端起正妻的架势来,怎么能让一个贱妾踩在头上作威作福呢?” 秦九娘苦笑不语。 杏儿在一旁接话道:“柳姨娘现在正怀着身孕呢,可金贵了,我家夫人可不敢在她面前端正妻的架势,就怕吓掉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杏儿噘起嘴,继续说:“我家老爷现在可宠柳姨娘了,天天睡在柳姨娘的房里,还让她参加两日后的喜雪宴呢。” 瑞雪兆丰年,本地人都喜欢在第一场冬雪落下后,举办一场以冬雪为主题的喜宴,既是庆祝一年即将收尾,也是祈祷来年能迎来大丰收。 可这样的喜宴,都是由当家主母来主持,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妾室跳出来冒尖了? 忠勇侯夫人哼了一声,眼中泛起冷意。 同为后宅女人,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后院里面那些扒着男人裤裆的小狐狸精们。 一个字:贱。 …… 沈家。 柳芙蓉娇滴滴地看了沈崇德一眼,声音柔媚: “老爷,您别生夫人的气啊,夫人向来贤惠心善,昨日震怒,也是为了老爷的名声着想,这才罚蓉儿在冰天雪地里面跪了一个时辰的。” “冰天雪地”四个字,柳芙蓉咬得极重,并且有意无意地抚了下腹部。 她现在可还怀着沈家的骨血呢。 看看,让她一个孕妇在冰天雪地里面一跪就是一个时辰,这样的夫人,多贤惠善良啊。 沈崇德的面色果然变得难看起来。 可一想到秦九娘那句“宠妻灭妾”,他还是生生压制住了心头的那股怒意。 女人没了可以再娶。 孩子没了也可以再怀。 他的名声却是万万不能受损的。 更何况…… 沈崇德瞥了眼柳芙蓉的小腹,眼底掠过一抹讥讽。 那里面的孩子,早就流掉了,还是他亲自弄掉的。 柳芙蓉想除掉秦九娘坐上正妻之位。 他则想摆脱秦九娘这个强悍且人老珠黄的发妻。 所以他就弄掉了柳芙蓉的孩子,再给柳芙蓉参加喜雪宴的资格,帮对方制造一个陷害秦九娘的机会。 不可否认,如果没有秦九娘这个发妻,他沈崇德现在还是一个挑着货担沿街叫卖的小货郎,还在为要不要多吃一个馒头而抠抠搜搜。 可那又怎么样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沈崇德现在家财万贯,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穷困潦倒的小货郎了,也不再需要秦九娘这样一个处处压他一头的糟糠之妻。 他需要的,是像柳芙蓉这种年轻貌美,并且事事以他为尊的女子。 ……就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至于即将沦为冤死鬼的秦九娘。 两人到底做了几年的夫妻,想到喜雪宴上秦九娘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沈崇德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愧疚在的。 …… 从侯府出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马车内,秦九娘微挑秀眉,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系统面板。 系统面板上显示,沈崇德的攻略值进度条,竟然往前拉伸了那么一丢丢,数值从2,一下子暴涨到了5! 从2到5啊,她今天什么也没做,就白白收获了3点攻略值,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秦久九忽然有种出门被馅饼砸中的惊喜感! 她忙召唤福宝:“小福宝你快出来看看,系统是不是故障了啊,沈崇德的攻略值,竟然莫名其妙疯涨了!” 就沈崇德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还要垂死挣扎一番的人,竟然会对她心生悔意……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不可思议! 秦九娘严重怀疑系统出故障了! 福宝同情地望着一脸活见鬼的秦九娘。 区区3点的攻略值而已,属实算不上疯涨啊。 再想想这3点攻略值是如何来的,福宝不由叹息一声,意有所指地提醒秦九娘:“宿主,喜雪宴快要到了哦。”。 秦九娘:“……” 她翘起的唇角似不堪重负般,陡然坠下去。 喜雪宴上,柳芙蓉会“小产”,她将会被沈崇德扣上“善妒成性,残害沈家子嗣”的恶名,然后送往普济寺反省,并最终死在那里。 ……所以,那3点攻略值,是沈崇德对即将朝她下手的忏悔?! 她不顾一切的奔赴,她的倾囊相助,包括她这条性命,在沈崇德那里就是这么廉价,还抵不过一个“宠妾灭妻”的分量重! 秦九娘的面色瞬间雪白,浑身就跟外面的漫天风雪一样,一片冰凉。 她闭上眼睛,捂住心口,摁住从那里升起来的剧痛,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 两天后,沈家的喜雪宴如约而至。 江州大半个商圈的人家,几乎都接到了沈家送来的请帖,大家也都很给这位江州新富面子,如约登门赴宴。 辰时未到,沈家就热闹起来,丫环仆人们在宴客厅里面来来去去,忙着准备招待客人们的宴席。 身为秦九娘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杏儿今天无疑是最忙的,既要检查布置,又要安排坐席……还要等一个右下颚上面长了一颗黑痦子的丫环! 夫人说,那丫鬟会往她身上塞一包堕胎药,然后再往她喝的水里面下毒。 她都快忙完了,那丫环怎么还不来给她下毒啊。 杏儿看看时辰,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她掏出帕子,才要擦拭脑门上的薄汗,肩膀忽然被人从侧面撞了一下。 杏儿“哎呀”一声,脚下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就在这时,一只手飞快地将她拉住。 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对不起啊杏儿姐姐,你看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撞到你了……杏儿姐姐,你不要紧吧?” 杏儿扭头一看,一颗黝黑发亮的小痦子率先映入眼帘! 来了来了! 给她下毒的丫环来了! 章节目录 第8章 杯中下毒 杏儿的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 她强自压下内心的振奋,扶着腰,冲那丫环叫嚷道:“怎么不要紧,我的腰都快被你撞断了……哎呦,快扶我去那边坐下。” 那丫环忙扶着她坐下,又献殷勤道:“杏儿姐姐,你坐下歇歇,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杏儿挥手:“快去快去,刚好我这会儿口喝得厉害。” 那丫环一叠声地应着“好”,忙小跑着去给杏儿端来一杯茶水,然后又堆起一脸讨好的笑:“杏儿姐姐,茶水里面我放了蜂蜜,你尝尝,可甜了。” 杏儿小鼻子一皱,哼道:“哼,算你个小蹄子识相。” 接过茶水,一口喝干。 然后她将空杯往那丫环手里一塞,没好气挥了挥手,赶人道:“行啦行啦,你快去忙吧,可别想赖在我这里偷懒。” 待那丫鬟一走,杏儿忙悄悄摸了下自己的袖袋,果然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药包。 下手够隐蔽的啊,她都有防备了,竟然还毫无所觉。 杏儿心中冷笑,她又忙了一会儿,这才没事人一般离开。 直到回房看见秦九娘,小丫头方觉出害怕来,腿软脚软,一屁股坐椅子上面,白着小脸对秦九娘道:“夫人,那茶我喝完了,一口都没剩下!” 她真是太勇敢了! 那可是一杯下了毒的茶水啊!!! 杏儿一边说,一边掏出个小药包递给秦九娘。 “夫人,这是那小贱人悄悄塞到我袖子里面的!” 秦九娘没管那药包,先往她嘴里面塞了颗糖:“这是解毒的丸药,快吞下去。” 解毒卡早就给杏儿用上了,眼下只是遮掩,也是为了让杏儿安心。 不过稳妥起见,秦九娘还是又让小福宝兑换了一张体检卡,确认杏儿身上并无半点残毒遗留,她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拿起桌上的小药包,打开一看,见里面装着的果然是半包堕胎药。 上一世,就是这半包堕胎药,要了她和杏儿的性命。 至于这一世……哼。 秦九娘冷笑。 这一世,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另一边,芙蓉院,柳芙蓉正在屋内来回踱步,直到一个丫鬟跑进来,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她方露出笑颜,随即又不放心地问那丫环: “凝香,夫人身边的那个丫头,真把一杯毒茶全都喝完了?” 凝香就是那个下巴上长了颗黑痦子的丫环,是柳芙蓉的心腹。 她点头道:“嗯,都喝完了,奴婢亲眼看着她喝完的,一滴都没剩下!” 不等柳芙蓉再问,凝香又道:“还有那半包堕胎药,奴婢也悄悄塞进她袖袋里面了!” 至此,柳芙蓉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面,她随手拔下头上的一支金簪,递给凝香:“做得好,这是赏给你的。” 那支金簪分量不轻,拎在手上沉甸甸的,能抵一个大丫环两三年的工钱呢。 凝香喜滋滋地接过,眼珠一转,恭维道:“多谢夫人赏!” 她是柳芙蓉的陪嫁丫环,伺候了多年的主子是什么脾性,凝香再清楚不过了。 她家主子,可是做梦都盼着当正室夫人呢。 果不其然,一句“多谢夫人赏”,哄得柳芙蓉浑身舒坦,又多赏了一对玉镯出去,这才吩咐凝香道:“凝香,给我上妆,本夫人今天要艳惊四座。” …… 转眼便到了巳时,客人们开始陆续登门,沈家门前的空地上,停满了一辆又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 从马车上下来的这些人,都是江州商圈有头有脸的人物,个个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且大多数都是冲着秦九娘的面子而来。 原因无他,因为圈内人都知道,沈家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跻身富人圈,成为圈内新贵,几乎全都是仰仗了秦九娘的功劳。 沈家的胭脂铺子,还有绣坊,哪一个不是秦九娘一手一脚做大的? 至于沈家的老爷沈崇德……那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好命鬼。 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大福德,竟然娶到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好媳妇。 大家心中酸沈崇德的好命,又真心钦佩秦九娘的经商之道,因此,明明沈崇德和秦九娘都在门前接客,然而几乎所有前来的客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先和秦九娘打招呼,最后才象征性地朝沈崇德这个一家之主拱拱手。 那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沈崇德一口白牙咬到酸麻,才没让脸上的笑容垮掉。 再忍忍,马上就能除掉那个压他一头的女人了! 一般喜雪宴,都是先欣赏雪景,然后再入座吃席。 所谓欣赏雪景,自然不是单纯看看雪景那么简单,而是欣赏各种雪雕和冰雕。 沈家的后花园里面,特意清出了一大片空地,摆满了各式造型美观的冰雕和雪雕,一众宾客们走在特意铺出来的积雪小道上,一边踩雪,一边欣赏小道两边的冰雕和雪雕,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些热闹都是秦九娘上一世经历过的,宾客们交谈的内容,也几乎都和上一世相差无几,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 好在她身为当家主母,还有许多其他事情要做,倒也不必全程陪同。 再说了,旁边不是还跟着一个削尖了脑袋想陪客的人吗? 她总得给人留点机会不是。 柳芙蓉都跟一路了,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如今一听秦九娘要去忙宴席那边的事情,她心中登时欢喜不已,等秦九娘一离开,她立马迫不及待地和沈崇德站到了一处。 沈崇德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给她制造机会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介意她这点小小的僭越之举。 众宾客们也早就注意到柳芙蓉了。 毕竟,柳芙蓉顶着那样一张出众的脸,又是刻意打扮过的,夺目的很,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只是因为她一直跟在秦九娘的后面,众人就以为她是秦九娘的丫鬟,还一度感叹秦九娘心大,敢在身边放这样一个貌美的丫鬟。 结果没想到,貌美的丫鬟竟然是沈崇德的小妾。 这下男人们就更酸了。 男人都爱美人,尤爱柳芙蓉这种娇弱柔婉的美人。 有那些德性差的,盯着柳芙蓉看,眼珠子都快要掉出眼眶了。 更有那些嘴巴上没把门的,直言羡慕沈崇德好福气,收了这样一个绝色小娇娥。 沈崇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满足。 他笑着对众人道:“柳姨娘进门三个月,就怀上了身孕,我想着这也算是一件喜事吧,所以啊,我就让她出来走走,也好让她把这份幸运传给大家。” 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柳芙蓉身为一个妾室,为何会出现在喜雪宴上的原因。 好运谁不喜欢呢。 本来对柳芙蓉还颇有微词,觉得她一个妾室,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宾客,都纷纷转变了看法。 尤其是那些成亲多年,但却迟迟怀不上身孕的夫人们,想着柳芙蓉嫁给沈崇德三个月就怀上身孕了,可见是个有福气的人,于是就都有意无意的往她身边靠拢,想要蹭一蹭福气和好运。 柳芙蓉做梦都没有想到,沈崇德竟然会往她身上贴这样厚一层金光,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融入到了这些贵夫人们的圈子里面去。 她又是意外,又是激动,当即施展浑身解数,将一众贵夫人们哄得眉开眼笑。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她这才揉揉眉心,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来,众人忙问怎么回事。 她的丫环凝香早就准备着了,见她释放出信号,急忙上前解释道:“我家姨娘前两天不小心惹恼了夫人,夫人罚姨娘在冰天雪地里面跪了一个时辰呢。” “大夫说,幸亏我家姨娘福泽深厚,要是换作寻常孕妇,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面跪上一个时辰,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凝香也特意把“冰天雪地”几个字咬得极重,甚至还特意强调了两遍。 章节目录 第9章 得意暗喜 果不其然,一众贵夫人小姐们闻言,都纷纷指责起秦九娘来。 “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在冰天雪地里面跪一个时辰,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是说啊,就算大人犯了错,但是孩子无辜啊,更何况还是一个未出世的胎儿。” “秦夫人此举,委实有些不妥当。”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指责秦九娘不该这样对待一个孕妇。 这些指责声,传进另一边招待男客,但耳朵却竖起来,时刻注意着这边动向的沈崇德耳朵里面去,他微不可见地翘了下嘴角,眼底的阴寒一闪而逝。 ——他的蓉儿,可真是他的好内助啊。 柳芙蓉的心中更是一阵得意和暗喜。 ——事情的进展,超乎意料地顺利,简直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柳芙蓉压住心中的狂喜,极力为秦九娘说好话,然后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再怯弱地望一眼四周,仿佛生怕秦九娘突然出现似的。 将一个被正室欺压的可怜妾室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一众贵夫人小姐们都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越发地觉得秦九娘太恶毒了,这样欺压一个妾室,实在没有正室风范。 又一次成功抹黑了秦九娘一把,柳芙蓉心中一阵暗爽。 然而她面上却不动声色,扭头对丫鬟道:“凝香,我有些口喝了,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饮。” 凝香应了声“是”,忙转身往厨房去。 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暗中窥视着这边情形的杏儿,腮帮子气呼呼地鼓起,眼睛盯着柳芙蓉,恨不能用眼刀将她戳成筛子。 颠倒是非扭曲事实往夫人身上泼脏水,这个骚狐狸精,太可恨了! 杏儿跺跺脚,忙跑去找秦九娘。 宴席的事情早就准备妥当,根本无须秦九娘再费心什么,从花园回来后,她便径直进了暖房,这会儿正陪齐妈妈喝茶。 齐妈妈六十多岁,慈眉善目,穿着不算多富贵,但是很得体,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户人家出身的教养。 老人家是忠勇侯夫人的奶娘。 说实话,秦九娘原本想着,忠勇侯夫人能在今天差个丫环婆子过来走一趟就行了,结果没想到过来的,竟是忠勇侯夫人的奶娘。 这跟忠勇侯夫人亲临也没什么区别了。 秦九娘大感意外,并将这份惊喜适度地表现在脸上,齐妈妈看得很是满意,觉得这是一个知好歹,懂感恩的人。 因此,齐妈妈对她的好感噌噌往上涨。 两人正说着话,杏儿掀帘进来:“夫人,宴席都准备好了,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这是提醒她好戏开始了。 秦九娘便含笑邀请齐妈妈一同前往花园赏雪景。 齐妈妈自然不会拒绝。 她今天过来,可是领着任务来的。 …… 花园这边,柳芙蓉接过凝香端来的热饮,喝下没过一会儿工夫,她便捂住肚子,面露痛苦之色。 凝香急忙扶住她,尖声叫道:“姨娘?姨娘您怎么啦?” 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后,她又扯出哭腔喊道:“血……不好了不好了!姨娘小产了!” 早在她叫第一嗓子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就被她的大嗓门吸引过来,此时再听她这样一喊,大家忙都下意识地朝柳芙蓉望去。 就见柳芙蓉俏脸惨白,满脸都是痛苦之色,而她的裙子上面,赫然有一抹正缓缓晕染开的殷红色血迹。 不多,拳头大的一块。 然而这样的血团,出现在那样的位置,又是一个怀了身孕的孕妇,情况就相当严重了。 一众人夫人小姐们顿时慌乱起来,低声叫嚷道: “哎呀,还真是小产了!” “赶紧叫大夫过来呀!”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小产了啊。” 一片混乱中,沈崇德挤开众人冲进来,抱起快要瘫软到地上的柳芙蓉:“蓉儿?蓉儿你怎么了!” 又扭过头去,厉声喝问凝香:“怎么回事,你家姨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了!” 凝香满脸是泪,哭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奴婢刚伺候姨娘吃了碗热饮,姨娘就变成这样子了……等等,热饮!”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急忙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小瓷碗:“是热饮!一定是这碗热饮的问题!老爷,姨娘就是吃了这碗热饮后才开始肚子疼的!” 那热饮还剩下一个碗底。 沈崇德阴沉着脸,瞅了眼碗底剩下的一层褐色汤汁,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银耳红枣汤,姨娘经常吃,之前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结果今天吃却出问题了……是杏儿!肯定是杏儿往姨娘的碗里面下东西了!” 凝香回答道,又扑通跪地上去,泪眼汪汪地哀求沈崇德: “老爷,我家姨娘这是被人害了啊,您可要为我家姨娘做主啊……有人不想让我家姨娘诞下沈家的子嗣!” 凝香满眼愤恨。 沈崇德也面色凝重,沉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是!” 凝香当即抹着泪哭诉开了。 “方才奴婢去厨房里面给姨娘端热饮,半路上遇见了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杏儿,杏儿就问奴婢端的是什么,奴婢跟她说是给姨娘吃的银耳红枣汤,她就端起碗来闻了一下……” “奴婢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心说这有什么好闻的呀。” “如今仔细回想一下,她当时肯定就是趁着那会儿功夫,悄悄往姨娘的碗里面加东西了!” “老爷,您要为姨娘做主啊,姨娘肚子里面怀的,可是您的亲骨肉啊!” 凝香哭天抢地控诉,脑门磕在地面上咚咚响,只几下,便见了血。 众人唏嘘不已。 “这丫环哭成这样,头都磕破了,可见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啊,你没听说么,那位秦夫人,前两天才刚罚柳姨娘在冰天雪地里面跪了一个时辰呢,也就是柳姨娘福泽深厚,肚子里面的孩子保住了,没掉。” “所以,秦夫人这是看一计不成,就又施一计?啧啧,真是太恶毒了。” 起先大家还只是低声跟身边人耳语。 结果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全都指责秦九娘这个正室如何欺压妾室,如何如何恶毒。 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他们亲眼看见了秦九娘作恶一般。 柳芙蓉更是抓住沈崇德的手,语声哀切:“老爷,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呜呜呜!” 美人垂泪,梨花带雨,哪怕沈崇德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面对这样楚楚可怜的娇妾,他还是忍不住心疼,沉着脸喝道: “来人,去请夫人过来!还有夫人身边那个叫杏儿的大丫环,也一并给我带过来!” 话音还没落地,女子清冷的声音就响起。 “老爷,您找我?” 章节目录 第10章 感同身受 沈崇德回头朝身后望去,就见秦九娘和一个面生的婆子并排跟来,丫环杏儿则跟在二人后面。 沈崇德只当这面生的婆子是秦九娘身边伺候的人,并没有多加关注。 他的目光都被秦九娘吸引住了。 秦九娘换了身新装,里面是一身紫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狐裘披风,毛茸茸的白色大领子,将她的小脸衬托得越发精致小巧。 虽然那张脸的肤色没那么白皙,还透着长年操劳的疲惫和暗沉,然而胜在五官的配比却极为精致。 尤其是那双眼眸,亮晶晶的,蕴藏着慧气,莲步轻移间,一股清雅的气质从她骨子里面透出来,别有一番韵味。 沈崇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眼瞧过秦九娘了,今日乍一见她这副打扮,竟是忍不住看愣了神。 他这个糟糠之妻……收拾出来,似乎也还不差。 沈崇德心想,视线被秦九娘吸引住,忍不住看得有些愣神。 下一瞬,秦九娘的系统面板上,属于沈崇德的好感值进度条就往前拉长了一小截,数值从7跳到了13上面去。 秦九娘:“???” 从来都只降不升的好感值,今天竟然神奇地往上升了一丢丢。 秦九娘愕然,心想沈崇德发什么神经? 直到察觉出对方目光中的黏糊感,她这才反应过来,顿觉恶心不已。 小福宝说的对,姓沈的狗东西,果然色欲熏心。 自己上辈子怕不是眼瞎了,怎么看上了这样一个玩意儿。 柳芙蓉也察觉出了沈崇德的异常,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浑身散发着别样韵味的秦九娘,柳芙蓉面上一怔,接着忍不住心惊后怕。 以往,秦九娘一看见她,不是张牙舞爪,就是正准备张牙舞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淡然恬静的一面。 而今天,安静下来的秦九娘,不再面目狰狞,身上那种如水般的温婉气质,自然而然就散发出来,引人侧目的很。 那是一种名门大家养育出来的钟灵毓秀,镌刻在骨子里面,远非她浮于表面的模仿所能比! 这女人是终于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了吗?! 可惜,醒悟得太晚了! 柳芙蓉心中冷笑,她哀呼一声,更加用力地抓紧沈崇德的手。 沈崇德一个激灵回神,记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他忙收起那些涟漪心思,沉下脸,冷声对秦九娘道: “九娘,你的丫环杏儿,往柳姨娘的热饮里面加了东西,害得柳姨娘小产,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 来了。 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剧情开头。 上一世,杏儿突然被指认给柳芙蓉下药,又惊又怕。 她更是怒不可遏。 主仆二人皆方寸大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一个“毒发身亡,畏罪自尽”,一个被扣上“善妒成性,残害沈家未出世子嗣”的罪名,送往普济寺反省。 但是这一世…… 秦九娘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目光冷冷地扫了眼沈崇德,随后看向杏儿:“杏儿,有这回事吗?” 杏儿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她半点都不慌,脊背一挺,朗声答道:“没有!” 又望向沈崇德,大声喊冤:“冤枉啊老爷,奴婢没有害柳姨娘!” 凝香也不甘示弱,指着她,用更响亮的嗓门喊道: “就是你害的姨娘小产!你刚才悄悄往姨娘的碗里面加堕胎药,我都看见了!” “你胡说!” “我没胡说!就是你!” 两个丫环很快就扭打成一团。秦九娘似乎被这阵仗惊到了,急忙呵斥两个丫环住手。 结果杏儿是听话地住手了,凝香却不依不饶,依旧追着她打,还把秦九娘推了一个踉跄。 一阵围着看热闹的宾客们则议论纷纷,又说两个丫环没规矩,当着他们这些宾客的面就大打出手。 但是更多的,还是就事件的本身说事,纷纷猜测那碗里面的堕胎药,到底是不是秦九娘指使丫环干的。 现场一片混乱。 而身为一家之主,沈崇德竟然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齐妈妈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不由得皱起眉头。 先不说事情还没有个定论,就闹成这样,本身就很不成体统。 就只说那个叫凝香的丫环,一个在小妾身边伺候的下人,竟然敢推搡当家主母,简直太猖狂了! 还有这家的男主人,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小妾身边的丫环推搡,他竟然完全无动于衷,这是要宠妾灭妻吗! 只一个照面,沈崇德就进了齐妈妈的黑名单。 将齐妈妈的神情转变尽收眼底,秦九娘抿唇,不动声色地牵了牵嘴角。 她被丫环推一把,换来齐妈妈这个盟友,值了。 要知道,齐妈妈可是代表忠勇侯夫人来的。 毫不夸张地说,在场所有人中,还没有谁的身份能高过齐妈妈去。 秦九娘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帕子事先用辣椒水浸泡过,往眼角这么一摁,秦九娘的眼圈立马就红了。 她红着眼睛望向沈崇德。 “看老爷这架势,似乎断定柳姨娘的小产,是我的丫环杏儿所为,既然这样,那不如先请个大夫来给柳姨娘看看,看看她到底是因何原因小产。” “杏儿是我的丫环,倘若真是她下药害得柳姨娘小产,那必然是受我指使,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先弄清楚,再下定断比较好。” “善妒成性,谋害夫家未出世子嗣的恶名太重,我背不起!”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老爷,你我夫妻三载,你难道连一个自辩的权利都不肯给我吗?” 泪水从秦九娘的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落在沈崇德身上的目光悲愤又悲凉,明明没有大哭大闹,就连落泪都是无声的。 可就是这样无声的落泪,才更加的戳人心。 一众宾客们沉默下来,望着无声落泪的秦九娘,心中忽然都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尤其是那些同为正室的女宾客们,由秦九娘当下的处境,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去。 倘若她们的后院也发生这样的事情,夫君又不问青红皂白,一力偏袒妾室,还纵容妾室在她们的头上作威作福,她们又该怎么办呢? 一定很伤心,很愤怒的对吧? 那是肯定的! 没有哪个正室,能容忍妾室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今日沈家的小妾开了这个头,保不齐哪一天就轮到她们被小妾打了! 这个先河不能开! 继齐妈妈之后,女宾客们心中的天枰,也不知不觉地倾斜到了秦九娘那边去,都目光不善地瞪着沈崇德。 可惜,沈崇德眼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把秦九娘钉死在耻辱柱上,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场气氛的转变。 他只注意到了秦九娘一个人的转变。 依照秦九娘的性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就应该大哭大闹才正常,骂他狼心狗肺,骂蓉儿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总之,就该是怎样蛮横怎样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无声落泪,伤心欲绝,一边红着眼圈悲愤地问他,看在夫妻三载的份上,可不可以给她一个自辩的机会。 ……要给她这个机会吗? 如果给的话,就要请大夫过来查验。 沈崇德蹙眉,有些不确定柳芙蓉后面的安排,能不能骗过大夫的查验。 他垂眸望向怀里的柳芙蓉。 柳芙蓉抓着他的手,虚弱地说道:“老爷,下药的事情,以后再查不迟,还是先请许大夫过来看看吧,兴许还能保住我们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这就是说,她后面的安排足以应对大夫的查验,而且这个大夫还得是许大夫。 沈崇德放心了。 他立马扬声吩咐道:“来人,快去请许大夫!” 许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凝香急忙冲上前去,将瓷碗硬塞到他手里面去:“许大夫,你快看看这碗里面有没有堕胎药!” 章节目录 第11章 通天本领 不是第一时间让大夫给她家姨娘保胎。 而是先着急地让大夫看看碗里面有没有堕胎药。 就连柳芙蓉,这会儿也不惦记着要保孩子了,虚弱地依偎在沈崇德怀里面呜呜哭泣。 沈崇德更是半个字都不提给柳芙蓉医治的话,反而对许大夫道:“许大夫,你好好检查,不许有半个字的隐瞒,或者休要怪我去衙门,告你一个同谋之罪。” 话是对许大夫说的,眼睛却望着秦九娘,只差没让许大夫直接指认秦九娘就是凶手。 秦九娘瞧着,心中冷笑。 上一世,这位许大夫收了柳芙蓉不少好处,不但帮柳芙蓉隐瞒下早就小产的事情,还在众人面前扼腕叹息,说柳芙蓉流掉的孩子是个男婴,可惜了之类的话。 至于这一世…… 秦九娘又用帕子摁了摁眼角,眼泪顿时流得更加凶猛了。 她红着眼睛,声音哆嗦道:“许大夫,我家老爷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还请您好好的检查,不许隐瞒。” 说完,她用力咬住嘴唇,尽管她脊背挺得笔直,然而身子却在哆嗦摇晃,给人一种她马上就要支撑不住晕厥过去的感觉。 杏儿急忙扶住她,哭道:“夫人,夫人呐——” 小丫头扯开嘴就嚎,眼泪鼻涕哗哗往下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秦九娘哭丧呢。 秦九娘的嘴唇咬得更紧了。 没办法,杏儿的演技太要用力了,不把嘴唇咬紧一些,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笑场。 可就算如此,秦九娘还是因为憋笑憋得太狠,身子情不自禁的抖动。 落在四周众人眼里,就是她气得浑身哆嗦。 一众女宾客望着这主仆二人,只觉得她们好可怜,都被欺负成这样了。 唯有许大夫的嘴角在微微抽搐,一眼又一眼地偷瞧杏儿。 就是这个丫头让人把他捆起来的! 还说今天不许他有半个字的隐瞒,否则就让他后悔终生! 那时候小丫头多凶啊,比母老虎还要凶! 这个时候倒装起可怜哭上了! 啧啧,这些个后宅女人啊……都是筛子精转世,一百斤的体重,光是心眼子就占了九十九斤,一个比一个不好惹!!! 再回想下自己这几天的遭遇,许大夫更是脊背生寒,再不敢耽误。 他急忙接过碗,仔细查验一番后,正色道:“这里面,确……确实有堕胎药!” 话音才刚落地,不等众人反应,凝香就噗通跪倒在沈崇德跟前。 “这个碗,除了我和杏儿外,就再也没让第二个人碰过,可见碗里面的堕胎药,一定是杏儿下的!” “杏儿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她定是受了夫人的指使才敢这么做的!” “老爷,您可要为我家姨娘做主啊!” 凝香又是一番哭天抢地的控诉,口齿伶俐的堪比讼师,短短几句话,就坐实了秦九娘指使杏儿害她家姨娘的恶行。 然后她又爬起来,径直朝杏儿冲过去,一个虎扑将杏儿摁倒在地,上下一番搜身,从杏儿的袖袋里面搜出一个药包来。 看包皮样式,正是她之前悄悄塞进去的那个小药包! 凝香心中暗喜,忙将那小药包递给大夫:“许大夫,你快看看这里面包的是什么药!” 许大夫打开药包,闻了闻,答道:“是……是堕胎药。” 人赃并获! 柳芙蓉当即悲痛的大哭出声,她望着秦九娘,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夫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啊!” “你害我也就算了,反正我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可你好歹让我把老爷的孩子生下来啊,那可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儿……夫人,你好狠的心啊!” 柳芙蓉说完,掩面痛哭。 然而内心却在欢喜的疯狂尖叫。 她小产了,热饮里面查出有堕胎药,接着就从杏儿的身上搜出了一包堕胎药,只要杏儿毒发身亡,那就是畏罪自尽! 届时秦九娘这个主子,就是浑身长满嘴,也休想撇清干系! 计划得很周密,也很完美。 然而柳芙蓉等啊等,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来杏儿毒发身亡的消息。 ……怎么回事,杏儿那小蹄子怎么还不毒发身亡? 柳芙蓉等不住了,移开捂住脸的手,偷偷去看杏儿。 结果就见杏儿也不哭了,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面色红润的很,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半点没有要毒发身亡的迹象。 再看秦九娘,秦九娘也不抹泪了,抱着手炉安静地站在那里,神情淡然,面容平静,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之外,脸上全无慌乱之色。 见她望过来,秦九娘甚至还朝她勾唇笑了笑! 太反常了! 反常必有妖! 柳芙蓉的心中咯噔一跳,脊背陡然炸开一层白毛汗! 沈崇德也察觉出了事情不对劲儿,他生怕事情有变,也不管柳芙蓉后面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完,立马就心急地给秦九娘定罪名。 “秦九娘,你指使身边的丫鬟杏儿,往柳姨娘的吃食里面下堕胎药,导致柳姨娘小产,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如此善妒成性,残害我沈家未出世的子嗣,此等恶毒心性,需得好生反省!来人,送夫人去普济寺反省!” 杏儿身上搜出来的那包堕胎药,足够他给秦九娘按上这样一个罪名了! 可惜,他话音才刚落地,秦九娘便冷声开口了。 “老爷,你先别急着给我定罪,还是先让大夫帮柳姨娘看看吧,柳姨娘福泽深厚,说不定那胎儿还在她肚子里面没掉呢。” 不给沈崇德开口的机会,秦九娘径直望向许大夫。 “许大夫,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给柳姨娘保胎啊。”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这个时候许大夫会假装为柳芙蓉诊治一番,然后说些什么胎儿保不住了可惜了之类的话。 然而这一世,被杏儿关了三天小黑屋的许大夫,哪里还敢再帮柳芙蓉隐瞒半分! 他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做出一脸苦状,对秦九娘道: “夫人说笑了,柳姨娘半个月前就小产了,还是老夫亲自帮她开的调理药方呢。” “半个月前就流掉的胎儿,老夫就算有通天本领,那也保不住啊。” 章节目录 第12章 忍无可忍 许大夫的话就像一瓢泼进热油锅中的冷水,不需要有任何发酵缓冲的过程,瞬间炸锅! “怎么回事?沈老爷的这个小妾,不是因为遭秦夫人暗算,喝了堕胎药才导致流产的吗,这大夫怎么又说她半个月前就小产了?” “是啊,你看她裙子上面还有血迹呢,脸色也苍白的厉害,一副很痛苦虚弱的样子。” “她怀的该不会是双胎吧,半个月前不小心流掉一个不自知,今日她喝了堕胎药,又把剩下的那一个也流掉了?” “两个孩子,一个都没能保住,果然是红颜薄命啊,太可怜了,啧啧。” 男宾客们望着面色雪白的柳芙蓉,一个个不由得心生怜惜,女宾客听见这话,险些要被他们的无脑气笑了,恨不能揪住他们的耳朵大骂一句蠢货。 看吧,这就是男人,视觉动物! 人家大夫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可就因为那位柳姨娘生得美貌,这些男人们就都把脑子踩脚底下去,不愿意面对现实,只一味地维护那害人的小贱人! 一位穿着华丽的长眼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扫了那些眼中只看得见美色,却看不见真相的男宾客们一眼:“诸位老爷今日出门,怎么只带眼睛,不带脑子啊?” 她说完,发出一声轻笑,充满了对诸位老爷们的嘲讽。 再想想她那句“出门只带眼睛不带脑子”,诸位老爷们的面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有人冷沉着声音问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长眼夫人“哼”了一声,抬手指向还依偎在沈崇德怀里,一张俏脸雪白无血色的柳芙蓉,她陡然拔高声音,厉声道: “半个月前就流掉的胎儿,沈家这位柳姨娘现在才拎出来说,还一口一个说是喝了秦夫人下的堕胎药才导致自己小产,这分明就是一出典型的无中构陷,栽赃嫁祸的戏码!” “可笑你们这些男人,被她的美貌所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陷害手段都看不出来,我说你们出门只带眼睛不带脑子,敢问诸位老爷,我哪一句话说错了?” 长眼夫人言辞犀利。 一众老爷们被怼得无言以对。 秦九娘目睹全过程,忍不住在心里面默默为长眼夫人叫好,同时也不由得感激对方。 毕竟,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为止,长眼夫人还是第一个站出来为她发声的人。 她不由得又多看了那位长眼夫人几眼,将对方的音容记在脑海中,并让小福宝将对方的资料整理出来,等空下来再看。 她秦九娘向来恩怨分明,长眼夫人为她鸣不平,她自会记在心中,日后找机会报答。 至于沈崇德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九娘掀起眼帘,瞥向沈崇德,后者从许大夫说出柳芙蓉的孩子半个月前就流掉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便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柳芙蓉收买的大夫反水了! 他想借着那个孩子把秦九娘打入地狱的计划要落空了!! 他的第一个孩子白死了,毫无价值!!! ……是谁?到底是谁从中搞破坏?! 沈崇德的大脑就跟吃足了劲儿的马达一般,在狂风暴雨中飞速运转,冷不防和秦九娘的视线对上。 那目光是他不曾见过的冷淡和疏离,还透着股子讥讽。 明明四周喧嚣纷杂,可她站在这喧嚣纷杂中,神情却无半点波澜,就好像这份喧嚣纷杂与她无关一般。 又或者这份喧嚣纷杂就是她一手主导的,所以风波骤起时,众人皆乱,唯她清醒! 沈崇德脑中的马达停下,瞳孔蓦地一缩。 难道是她策反了许大夫? 不不不,这绝不可能! 秦九娘的所有智商都用在了经商上面。 对他更是爱到了骨子里面,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怎么可能会怀疑他和柳芙蓉要联手害她,并且提前做足准备,张开笼子,就等着他和柳芙蓉往里面钻! 那女人在关于他的事情上,就是一个十足十的蠢货,根本不具备这份清醒! 仿佛是为了印证沈崇德的判断似的,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收回思绪,再望向秦九娘,就见她抚着胸口,如斯重负地松了口气,神情中都是终于洗清冤屈的兴奋。 可见她事先并不知情,并且非常害怕被冤枉。 果不其然,就听秦九娘急切地对他说道:“老爷,您都听见了吧,我没有害柳姨娘,柳姨娘的孩子早就没了,她在冤枉我!” “老爷,你我夫妻三载,再没有人比我更盼着你好,我怎么可能舍得害你的骨血啊。” 秦九娘凝望着沈崇德,眼圈泛红,目光深情,言语中全是生怕被他厌弃的惶恐和不安。 她这模样,将沈崇德心中最后的那丝怀疑彻底击碎了。 没变,秦九娘还是那个秦九娘,爱他如命,视他为唯一,不管他怎样对她,她的眼里心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人! 意识到这一点,沈崇德竟然暗暗松了口气,他的女人,他可以弃之如敝屣,但是他绝不允许对方对他起二心! 可惜了,今天怕是没办法将秦九娘这个黄脸婆打入地狱了。 想到自己苦心筹划的计谋落空了,沈崇德又烦躁地蹙起眉心。 他正思索怎样保住柳芙蓉这把刀,留着下次再用,柳芙蓉却先尖声大叫起来。 “这不可能!我的孩子好好的在我身上,我方才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怎么可能半个月就流掉了!” 柳芙蓉一边说,一边从沈崇德的怀里面挣扎出来,踉踉跄跄地奔到许大夫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许大夫,你是不是弄错了?你再帮我看看,你仔细的再帮我看看!我求求你了!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性命”二字,柳芙蓉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往外吐。 与此同时,她刻意加重力道,手指恨不能在许大夫的胳膊上戳出几个血窟窿。 一双眼睛更是锐利而凶恶地盯着许大夫。 许大夫又岂会听不出她话音中暗含的威胁,可跟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相比,他自己的性命实在轻了点儿。 何况,只要他老实配合,诚恳认错,话的齐妈妈终于忍无可忍。 “我看谁敢动秦夫人!” 伸手就将秦九娘拉到自己的身后护住。 老人家习过武,哪怕现在已属高龄了,腿脚依旧不逊色于年轻人。 她抬腿,一脚一个,直接将那两个过来“请”秦九娘的婆子踹翻在地。 章节目录 第13章 我要休夫 齐妈妈这下是动了真怒的,所以出手很不客气。 饶是那两个粗使婆子生得人高马大,这会儿当胸挨了齐妈妈一脚,也一个个仰倒在地,捂住心口,惨叫连连。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一众宾客们都呆愣住,探究地打量着齐妈妈,心中暗道好彪悍的婆子。 沈崇德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当即就朝齐妈妈呵斥道:“大胆!哪来的无礼婆子!主人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老东西指手画脚了!” 他到现在还以为齐妈妈是秦九娘身边侍候的人。 若非如此,这婆子为何要如此护着秦九娘? 因此,呵斥完齐妈妈后,他立马又扭头怒斥秦九娘。 “九娘,你平时就是这么管束下人的?你自己平日里面飞扬跋扈不算,把身边的下人也纵容的不像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儿礼数,你们秦家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 下人无礼,身为主子就有管束不严之过! 那婆子的主子是秦九娘! 沈崇德心中暗喜,自以为又捏住了秦九娘一个把柄。 他一番疾言厉色的指责,不但怒斥了秦九娘,连秦九娘身后的秦家都不忘捎带着给骂上了。 秦九娘瞧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中冷笑着嗤了一声。 齐妈妈是忠勇侯夫人的奶娘,对忠勇侯夫人有哺育之恩,侯夫人待老人家比亲娘还要亲。 有这样的身份在那摆着,就连江州城的知州夫人见了,都要恭敬地礼让三分,道一声老人家好。 按道理来说,齐妈妈身份贵重,理应成为今日宴席的座上宾。 毕竟,今日前来沈家赴宴的,全是商贾,虽然个个家财丰厚,但却无官身,齐妈妈身为忠勇侯夫人的奶娘,在这群商贾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必定要成为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 所以,今天一大早,秦九娘就特意让人在大门口等着了,齐妈妈一来,她立马亲自出门去迎接,然后直接将人迎到自己的住处,等好戏开始了,她这才领着齐妈妈登场。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开向众人介绍齐妈妈身份这一环节,好让沈崇德误以为齐妈妈只是她身边的一个伺候婆子。 效果立竿见影,沈崇德这个蠢货果然上当了,不但当众呵斥齐妈妈不说,还敢骂齐妈妈是老东西……啧啧,胆子可真壮啊。 秦九娘余光瞥了眼齐妈妈,果然见老人家脸上的怒意又盛了几分。 不等秦九娘“惶恐”地开口解释,她便斜了沈崇德一眼,冷笑着开口道:“沈老爷,你若说礼教,那,老婆子我今日就与你辩一辩,何为礼教。” 老人家说完,抬手指向到现在还跟没骨头一样依偎在沈崇德怀里面哭唧唧的柳芙蓉。 “暂且先不论这女人肚子里面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没有的,老婆子我就只问沈老爷一句话,请问,她是你什么人?” 柳芙蓉是他什么人? 这还用问吗! 沈崇德压抑着怒意,没好气地回道:“她是我的妾室。” “好,那老婆子我再问老爷一句,何为妾室?” “这……” “沈老爷答不出来?哼,不要紧,老婆子我替你解答。” 齐妈妈斜睨着沈崇德,“哼”了一声,轻轻短短的一声哼,却包含着对他说不尽的嘲讽和不屑。 被一个老婆子这样当众不留情面地鄙视了,沈崇德的面皮紫涨成了猪肝色,然而待听了齐妈妈的解答后,他那张猪肝脸又“唰”地变成了惨白色。 就听齐妈妈道:“妾是夫家买来的奴隶,需得对正妻恭敬顺从,不得有忤逆之意,更不可冒犯正妻,对于那些个不能安分守己,以下犯上的小妾,正妻对其有发卖处置之权,这是其一。” “其二,妾室不得在正妻之前生产,每次伺候后完主家,需得服下避子汤药,直到正妻产下嫡子嫡女为止。” 齐妈妈说完,目视沈崇德,冷声道:“敢问沈老爷,你有几位嫡子嫡女了?” 沈崇德:“……” 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跟秦九娘圆房,哪来嫡子嫡女! 他阴沉着脸,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秦九娘在一旁看的暗自叫好,要不是实在场合不合适,她都要为齐妈妈鼓掌叫一声威武了。 正如齐妈妈所言,小妾只是夫家买来的奴隶,最大的作用就是为夫家生儿育女。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形生产工具。 而且这个生产工具还不能在正妻前头生产,需得等正妻产下嫡子嫡女后,小妾才能为夫家繁衍后代。 这才是大户人家的礼教。 齐妈妈不愧是在后宅浸淫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不出手则己,一出手,便直击要害! 果不其然,就听齐妈妈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基本礼教,沈老爷至今尚未有嫡子嫡女,纵容小妾先于正妻之前怀上身孕不说,还纵容小妾的丫环殴打正妻。” “一个低贱的小妾,恃宠而骄,踩在正妻的头上作威作福,老婆子我就要问沈老爷一句了,请问沈老爷,你的礼教呢?你们沈家就是这样教导儿郎们的吗?” 竟是把沈崇德刚才怒斥秦九娘的话,又照本宣科地还给了沈崇德! 没遇到秦九娘之前,沈崇德不过就是个挑着货担沿街叫卖的小货郎而已! 他连小妾不能穿正红色的规矩都不懂,又哪里会知道小妾不能在正妻前头生产! 沈崇德想拿礼教压秦九娘,让众人知道秦九娘是多么的骄纵蛮横,没有规矩礼教的一个人。 谁知道半路上横空杀出一个齐妈妈,不但坏了他的好事,反把他压成了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动弹不得!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眼见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目光中露出“果然是寒门小户出身,一点儿礼教都不懂”的鄙视,本就自尊心极强的沈崇德,此时更觉颜面尽失。 他恶狠狠地瞪向秦九娘。 他出身小门小户,确实不懂大户人家的这些规矩,但是他这个妻子却出身名门世家啊! 哪怕妻子为了嫁给他,和家里人断绝关系,又被撵到了江州城,但是从小学的规矩礼法总归还是在的吧! 可他这个妻子却一句都没有提醒过他! 或许,那女人不提醒他,就是为了看他在今天出丑!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恶妇!!! 悠然吃瓜,却无辜躺枪的恶妇秦九娘:“……” 就很无语。 她听着脑中急促的警报声,再看眼系统面板上已然归零的好感值,不由得生出一丝庆幸来。 幸亏系统只让她收集沈崇德的攻略值。 也幸亏她收集来的攻略值,除了使用上的消耗外,并不会因为攻略对象对她的喜恶转变而缩减。 否则她现在,怕是已经任务失败被抹杀了。 秦九娘垂下眼眸,懒得和沈崇德对视。 垃圾,不想看,她嫌脏眼睛。 殊不知,她这样连看都不看沈崇德一眼的行径,落在沈崇德的眼里面,就成了心虚。 被他猜中的! 这恶妇果然是故意挖坑设计他的! 曾经爱他如命,视他为唯一的秦家大小姐,居然开始跟他玩起心眼子了! 沈崇德陡然升起一种被枕边人背叛的屈辱感,他怒不可遏,越发坚定了不能再留秦九娘的决心。 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但绝不可以背叛他! 如果非要背叛,那就让她去地府里面背叛好了! 沈崇德的眼中泛起阴森的寒芒,又阴恻恻地瞪了秦九娘几眼,他这才收回视线,望向齐妈妈。 “我沈家的规矩礼教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低贱的老婆子置喙,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老爷的面前卖弄嘴皮子?” 反正今天已经够丢脸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哪怕拼着丢脸到底,他也要把秦九娘这个恶妇盯死在耻辱柱上! 知州大人家的小儿子钟子堔,对他印象颇好,届时他花点银钱,暗箱操作一番,保准让秦九娘这个恶妇死在大牢中! 秦九娘那个恶妇善于经商,这几年没少给家中挣钱,说是为他沈家挣了金山银山也不过。 所以,他沈崇德最不缺的,就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到这,沈崇德一咬牙,指着齐妈妈厉声喝道:“来人,这老东西以下犯上,拿绳子把她捆起来,一并送到官衙去治罪!” 正垂眸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客服闲聊的秦九娘闻言,眼眸一亮,整个人瞬间亢奋起来。 来了来了! 她等的戏码终于来了! 根据原著所述,知州大人家的小儿子钟子堔,年方二十有余,生得魁梧壮硕,满身都是勃勃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偏生这样一个阳刚气十足的男子,却有龙阳之好。 还是下面的那位。 而钟子堔最喜欢的,就是沈崇德这款类型的夫君。 如果说她是沈崇德这个龙傲天男主的炮灰原配,那么那位叫钟子堔的钟小公子,就是沈崇德的炮灰女配。 下场比她还要凄惨万分。 至少上一世,她死后还能落个全尸,而那位钟小公子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直接被沈崇德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就这么说吧,她,秦九娘,是沈崇德这个龙傲天进入贵人圈的入场券。 而那位钟小公子,则是领着沈崇德在贵人圈驰聘纵横的强大助力。 这一世,她破了沈崇德欲在宴席上将她置于死地的阴谋,依照对方的性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少不得要假借着“彻查”的名头,选择将她报官处理。 一旦沈崇德选择报官处理,依照他和那位钟小公子的关系,还能不帮他? 到时候她秦九娘还能活着出来才怪呢。 畏罪自尽,一根麻绳吊死在狱中,是铁板钉钉的结局。 这也是她重生回来后,想方设法也要和忠勇侯夫人攀上关系的原因。 整个江州城,能压住钟子堔的,除了他那个做知州的老子爹外,就只剩下忠勇侯府了。 眼见沈家下人得令后,拿着麻绳朝齐妈妈走去,要把齐妈妈捆起来送官,秦九娘急忙压住内心的亢奋,她上前将齐妈妈护在自己身后,朝那几个沈家仆妇怒道:“我看你们谁敢碰齐妈妈!” 就跟齐妈妈刚才护她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齐妈妈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那背影单薄,瘦弱,然而此时却像堵墙一般,坚定地挡在她面前。 这让齐妈妈心头温暖,对秦九娘的好感也跟着“蹭蹭”往上涨。 老人家正要亮明身份,秦九娘却抢在她前面开口了,眼圈泛红地盯着沈崇德,颤声问道:“老爷,您一定要送我去见官吗?” 泪珠子从秦九娘的眼眶中滚落。 她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崇德,目光不停地在沈崇德的脸上来回游弋,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他对她的爱意,哪怕一丝一毫都行。 那不甘心又不死心的痴情模样,引得一众女宾客们都跟着红了眼圈。 就连一众男宾客们看了也都唏嘘不已,不由插手起了恻隐之心。 奈何,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不好插手,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先前那位帮秦九娘说话的长眼夫人似乎想站出来。 他家男人急忙一把拉住她,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去,没听见沈老爷都要报官处置了吗……你弟弟来年就要参加科举,你若不想你弟弟仕途受影响,就别再插手多管闲事了!” 事关亲人,长眼夫人只能作罢,同情地看了几眼秦九娘,见秦九娘满脸都是泪的模样,她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调转目光,一下又一下地用眼刀子狠扎沈崇德。 其他人虽不如长眼夫人这般喜憎分明,但落在沈崇德身上的目光,也都多多少少带着些许不喜。 就因为小妾的一句话,就要把一个正妻送去见官,这种作法实在过分了些。 沈崇德又何尝不知此法欠妥?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面对秦九娘的含泪之言,他置若罔闻,冷着脸道:“你若真的是冤枉的,就算见官又如何?九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是为了还你清白。” 为她好? 呵! 如果是上一世的她,怕是真就傻乎乎的信了这鬼话了! 秦九娘在心中狠狠地问候了番沈崇德的祖宗十八代,面上却不露分毫。 “老爷竟然如此不信我!”她哭道。 秦九娘眼泪流得更加凶猛了,目光依旧盯着沈崇德的脸,脚步却缓慢而坚定地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摇头。 随即,她像是彻底死心了一般,猛地停下来,嗓音沙哑地说道:“好,我去见官,我接受官府的调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休夫!” 章节目录 第14章 弃夫一个 没错,是休夫,不再是和离。 秦九娘咬住嘴唇,双目死死地盯着沈崇德,牙齿咬破了嘴唇,沁出了鲜艳的红色血丝。 眼睛也是通红的,仿佛她只要眨一眨眼睛,立马就能滚下两行血泪来。 所有的不甘心和悲愤,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绝望的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凌迟着面前的男人。 沈崇德竟然真的感觉到了那种钻心般的剧痛! 他蓦地瞪圆双眼,盯着秦九娘那双猩红的眼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曾经那个爱他如痴,非他不嫁,为了他不惜和家人决裂的女人,竟然说不要他了?还说要休了他?! 谁给她的权利和胆子!!! 沈崇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然而更多的还是愤怒,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还从来没有听说有女子休夫的! 这个恶妇,简直把他的脸面扔到泥坑里面踩!!! 眼见四周响起低低的嘲笑声,沈崇德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脸面都在这一刻丢尽了。 他朝秦九娘逼过去,用力抓住她手腕,眼睛如恶狼一般盯着她,沉声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还怕了你不成。 有人上赶着求你找虐,她岂有狠心拒绝的道理? 秦九娘一字一顿,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君若无情我便休,沈崇德,我要休了你。” 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沈崇德周身的气息便骤然变得阴森狠戾起来。 那张曾经让秦九娘痴迷的俊美容颜,此时也宛如恶魔掀开了面纱,露出其下狰狞扭曲的恐怖面容。 沈崇德双目猩红,目光阴森地盯着秦九娘。 仿佛下一瞬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拆吃入腹。 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吓人了。 然而秦九娘却没有半点退缩。 她纤细白皙的脖颈绷得笔直,下颚倔强地抬着,咬着嘴唇,毫不畏惧地与沈崇德对视。 从踏入这花园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在演。 唯有这一刻的愤怒是真的。 她是真的恨透了面前这个男人,恨不能剜他肉,削他骨。 当初为了嫁给这个男人,她和家族决裂,抛下一切和他来到这江州城,又呕心沥血的,从一无所有,为他置办下如今这份庞大的家业,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他的无情抛弃。 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沈家最高的一处屋脊上,两个男人坐在上面,一个身形修长挺拔,一个体型健硕魁梧。 二人将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魁梧的那个说:“公子,这位沈老爷起杀意了,那小娘子怕是要吃亏啊。” 说完,偷偷看了眼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 见对方只是剑眉微蹙,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魁梧的这个便又开口了。 “侯爷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还要靠那位小娘子医治呢,公子,咱们要不要出手帮她一把?” “帮她?”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终于开口了,然而说出的话却是,“高达,你觉得,这种小事情,她需要我们帮忙吗?” 男子说完,眼眸微微眯起,目光落在秦九娘的身上,满眼都是兴趣。 一只看着柔弱可怜的小野猫,实际上牙口锋利着呢,哪需要他出手。 楚景昀心想。 忠勇侯夫人交代齐妈妈过来沈府走一趟时,他刚好也在场。 于是,此时本来应该在知州府赴宴的他,却坐在了沈家的屋脊上,迎着烈烈寒风,颇有兴致地观赏着这出后宅大戏。 被唤作高达的魁梧男子是他的小厮,也是他的副将。 闻言,高达又朝下面望了一眼,见秦九娘被抓住手腕,想挣脱又挣脱不得,脸都红了的样子,心说这还不需要帮忙吗。 结果他这个狐疑才刚起,下面就响起男子吃疼的惨叫声。 高达忙定眼朝下面望去,待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劲儿的咋舌道:“啧啧,好狠的小娘子!” 他说完,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手背,好像他的手背也被咬下了一块肉似的。 楚景昀则抿唇笑了笑。 看吧,他就说了那是一只牙口锋利的小野猫,凶悍着呢。 下面,大家还没有从秦九娘要休夫的震惊回神,又被沈崇德凄厉的惨叫声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待看清发生了什么,众人也都跟高达一样,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就见沈崇德的右手手背上,一大口皮肉没了踪迹,伤口处皮肉翻卷,血流如注,隐约可见渗着血丝的森森白骨。 而在他的对面,秦九娘的嘴角上还有没擦去的血渍,泪珠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涌出,顺着她雪白的脸颊往下流,她抬起手背狠狠的擦掉,泪水和血水就糊了一脸。 小模样看起来,实在有些惊悚。 然而众人望着她宛如决堤一般的泪,再看看她眼中的悲愤和伤心欲绝,以及抖个不停的单薄身形,竟然谁也没有觉得她狠辣,敢活生生的咬下了沈崇德一块肉。 众人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爱之深,恨之切! 尤其是那些共情能力较强的女宾客,想到沈崇德一个沿街叫卖的小货郎,靠着妻子坐拥万贯家财,如今发达了,不但纵容小妾陷害正妻,阴谋被揭穿后,又因为小妾的一句不服,就要送正妻去见官,简直就是当代陈世美啊! 监牢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进去,出来后也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而且,监牢里面关着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女人进去了,即便不死,再出来后也名节尽毁! 名节就是女人的命! 这沈崇德不但是陈世美,还狼心狗肺没有人性! 女宾客们把自己代入其中,越想越想愤怒,都恶狠狠地盯着沈崇德,恨不能也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才好。 手背上被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沈崇德都快要疼疯了,不敢相信秦九娘竟能如此狠心对他! 她怎么敢! 她怎么舍得! 因此,当那封休书送到跟前时,沈崇德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秦九娘背叛他了,这个恶妇背叛他了!他要休了这恶妇!他一定要休了秦九娘这个恶妇!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如海峡般爆发,再有手背上那钻心一般的剧痛,多种情愫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洪流。 他被那股洪流冲击得冲击得浑身血夜都在膨胀,眼睛看东西都是花的,勉强看清一个“休”字,他立马记起了自己要休了秦九娘的事情,于是想也没想,当即就签字画押。 直到摁完手印,沈崇德的理智方才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是休夫书,不是休妻书! 他竟然签了休夫书!!! 故意激怒他,又咬下他一块肉,让他在失控的情况下不能理智思考,然后又把休书送到他跟前……这是圈套,是步步为营的圈套! ……他中了那恶妇的奸计了! 理智回笼的沈崇德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伸手就要去抢那封休书。 可就在这时,柳芙蓉忽然扑过来,扑到他怀里,又抱住他那条伸手要去夺休书的胳膊,哭嚎道:“老爷,老爷您怎么样了?老爷您疼不疼啊?” 随即她又转身,用力将秦九娘推开,怒道:“秦九娘,你这个恶妇,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老爷!” 于是,沈崇德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与那封休书失之交臂。 又眼睁睁地看着那封休书进了秦九娘的袖袋里面。 沈崇德这下彻底清醒了,也彻底傻眼了。 他想起刚才要不是柳芙蓉突然扑过来抱住他,自己就能把休书抢回来撕掉了,他顿时气得目眦欲裂。 这个蠢货,给她制造机会陷害秦九娘,她办得一塌糊涂,坏起他好事,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她倒是做得又干脆又漂亮!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女人休了,这让他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沈崇德气得牙根痒,恨不能一巴掌拍死柳芙蓉才好,后者咬牙扛住那股怒意,硬着头皮继续嘤嘤哭泣,一口一个老爷,句句都是担心何心疼。 没错,她刚才就是故意的,故意阻止沈崇德夺回休书。 不管是谁休谁,这对她来说区别都不大,她只要秦九娘离开沈家就好! 柳芙蓉的这点小心思,秦九娘又岂会看不出?念在对方帮她保住休书的份上,她头一次跟了对方一个和善的眼神。 要知道,为了让沈崇德在休书上签字画押,她可是狠翻了一番心思。 依照沈崇德那虚伪到了极致的性子,别说让他在休书上签字画押了,就是和离,对方也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她就故意激怒他,又忍着恶心咬下他一块肉,让他在又痛又怒中失去理智,然后她再捧上休书,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唯一可惜的是,休书是她现场临时写下的,为了抢在沈崇德恢复理智之前把休书送到对方跟前,她只来得及写下一句“君若无情我便休”。 至于这些年她为沈崇德挣下的这万贯家财,却是来不及细分。 不过没关系,她当初能为沈崇德挣下这万贯家财,也照样能让他万贯家财如过眼云烟般留不住。 从秦九娘发怒,到她拿到休书,这个过程说起来很长,其实前后也不过就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听见秦九娘愤声道:“休书已签,从今以后,我秦九娘与他沈崇德,便再无半分瓜葛,恳请诸位帮我做个证人!” 她说完,朝着众人团团一礼。 目睹事件全过程的宾客们哪有不应的。 “至于我为他沈崇德挣来的这万贯家财……”秦九娘重重吐出一口长气,仿佛赌气一般,咬牙道,“就当是我秦九娘给他沈崇德留下来的瞻养费好了!” 既然是她要休夫,那自然是要给前任留一笔赡养费的。 就算她现在没办法将家财带走,沈崇德也别想霸占的顺心顺意。 她要让这狗男人每次用钱的时候都想起来,这钱,是她给他的赡养费。 他沈崇德就是一个被女人休了的弃夫! 有本事就别用她挣来的钱,继续做他一贫如洗的小货郎去! 果不其然,秦九娘这话才说完,沈崇德就气得险些跳起来。 女子出嫁从夫,挣得再多也都是夫家,家里的财产本来就是他的,怎么到那女人的嘴里面,就成了她给他的赡养费了? 那他成什么了? 他岂不是成了一个靠着女人吃饭的窝囊废了?! 事情完全超出了掌控,沈崇德听着四周为秦九娘叫好的声音,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指着秦九娘,哆嗦道:“你!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险些晕厥过去。 结果他眼睛才往上翻,就听齐妈妈道:“九娘,你和沈老爷成亲的这三年,因为你正在孝期,一直未曾与沈老爷圆房,耽误了人家沈老爷这么多年,是应该给他留一笔赡养费的。” 秦九娘一怔,反应过来,鼻头忍不住一阵酸涩。 齐妈妈这话,是在告诉众人,到现在为止,她秦九娘还是清白之身。 如此一来,将来她就算再嫁,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夫家嫌弃。 毫不夸张地说,有了齐妈妈这番话,她可以说是干干净净地从沈崇德这坑臭泥潭里面跳出去了。 到底是老人家,考虑事情比她周全多了,也长远多了。 虽说秦九娘并没有再嫁的心思,可一个才刚和她有一面之缘的人,便能如此为她打算,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她感激地握住了齐妈妈的手。 后者拍拍她手背,温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沈崇德眼睁睁地看着秦九娘全身而退,而他自己却落了身败名裂的下场,气得一股腥甜涌上喉间,险些没吐血三升。 唯有柳芙蓉兴奋异常。 尤其当她听见秦九娘说要净身出户,不分沈家的家产时,她更是扯开嘴险些笑出声来。 没有了秦九娘,以后她就是沈家的女主人,沈家的这些家产,以后就都是她的了! 谁会希望旁人跑过来分自己的家产呢? 至于说什么赡养费……那根本不重要好不好?反正世人非议的又不是她。 再说了,等秦九娘一死,过个一年半载的,谁还会再记得今天这事啊。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秦九娘送进监狱里面去! 想到这,柳芙蓉赶忙对沈崇德道:“老爷,秦九娘害死了咱们的孩子,你可要为咱们的讨一个公道啊。” 这话一下子唤醒了沈崇德! 没错,讨公道,他要把秦九娘送进监狱里! 就凭他和钟子堔的关系,只要他将秦九娘送进去,这恶妇就别想再活着出去! 他甚至还可以找钟子堔帮忙,坐实秦九娘残害他沈家子嗣的罪名,届时给这恶妇判个斩立决,那他身上的污名,就全部都可以洗清了! 沈崇德一下子又活过来了,他用力咽下喉间的那股腥甜,沉声道:“秦九娘,你残害我沈家未出世的骨血,还请你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说完,就要叫婆子把秦九娘捆起来,齐妈妈不客气地将那婆子踹翻,冷笑道:“女子一旦进了监狱那种地方,名节可就全毁了,沈老爷,你这是一点活路都不肯给九娘留啊。” “我老人家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像沈老爷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既然你坚持要报官处置,也无妨,但不必往官衙走一趟了,我这就让人去请知州大人来府中判案。” 章节目录 第15章 猪狗不如 请知州大人来府中判案?! 这是什么狂妄之语!? 这老婆子莫不是以为知州府是她家开的,知州是她儿子!? 众人震惊,无不目光古怪地望着齐妈妈,有的人甚至还同情地想,这婆子一定是看自家姑娘被欺负的很了,却又没办法,气糊涂了,这才说出这种糊涂之言。 跟沈崇德一样,众人也都以为齐妈妈是秦九娘身边的伺候婆子。 反倒是沈崇德,闻言愣怔了一瞬,然而很快,他又想到什么,眼中的惊慌一闪而逝,目光中透出讥讽之色。 秦家在京都乃是世家大族,世代为官不说,且还是高官,就是现在,他那个岳丈大人还在朝中身兼要职。 可那又怎么样? 当初秦九娘一意孤行,为了嫁给他,不惜和秦家决裂,甚至还发出绝不动用秦家势力,也不会顶着京都秦家嫡女名头行事的誓言。 就连他,当时迫于形势所逼,也不得不跟着发下毒誓,否则他就死无全尸,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善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誓言,就凭秦家在京都的地位和人脉关系,他早就官袍加身了,哪还用得着窝在这小小的江州城市当一阶商贾! 工农士商,商人是最没有地位的! 他费心费力娶到一位官家女,结果对方就只会给他挣钱,连个官身都给他弄不来,这样的女人他娶了何用? 要不是秦九娘耽误了他,就凭他的龙章凤姿,还愁娶不到一个一心为他筹谋的官家女? 一想到这些,沈崇德就恨得够呛,有一种自己上当受骗的屈辱感。 他瞪着齐妈妈,眼中透出恶毒的冷芒。 这老婆子,怕是还不知道这些誓言吧。 想动用秦家的势力?行啊,那就动吧,赶紧的! 他倒要看看,秦九娘违背誓言后,他那个岳父要如何被天打五雷轰,他那个岳母要如何死后也不得安生! 因此,众人都在同情齐妈妈气糊涂了时,唯有沈崇德暗喜不已。 尤其当他看见秦九娘一脸惊慌地要阻止齐妈妈时,他越发笃定齐妈妈不知道那个恶毒的誓言。 那他就助攻一波! 沈崇德冷哼一声,一脸讥讽地对齐妈妈道:“你这老东西,好大的口气,知州大人何等身份,也是你这种老东西能呼来唤去的?简直不知所谓!” 自从许大夫说柳芙蓉半个月前就小产了,沈崇德却一直没有要问责柳芙蓉的那一刻起,众人对他就有了意见,觉得这人色令智昏,被一个小妾迷昏了头。 然而现在,他说的这句话,众人又无不觉得有理,也都觉得齐妈妈过于不知所谓了。 先前那位长眼夫人,这会儿也不管自家男人如何拉她了,大声对齐妈妈道:“老人家,虽说你护主之心可嘉,但是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知州大人开玩笑啊,快别说这种糊涂话了。” 一番话,等于是在告诉众人,齐妈妈这是气糊涂了,说得话不能当真。 如此一来,即便今天这事传到知州大人那里去,知州大人也只会当个笑谈听,不会当真计较什么。 她这是在为齐妈妈解决后患。 而所有人都以为齐妈妈是秦九娘的人,帮齐妈妈,就等于是在帮秦九娘。 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帮自己了,秦九娘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再收回视线望向沈崇德时,她眼中的温度就退去了,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她和沈崇德虽说没有夫妻之实,但两人好歹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近三年,再加上她已经通过系统提供的原著,看完了沈崇德的生平。 她太清楚这狗男人的行事手段了,不就是以为齐妈妈不知道他们当初离京时发下的誓言,所以他就故意怂恿齐妈妈,让齐妈妈道出她是秦家嫡女一事,从而令她破誓,让她父母天打五雷轰不得善终吗? 其心之险恶,猪狗不如! 她就是养条狗,狗还知道护着她呢! 秦九娘心中冷笑,目光凉凉地望着犹自得得意不已的沈崇德,这东西连狗都不如,骂他是狗男人都是对狗的侮辱。 狗何其无辜啊,没招谁没惹谁的,却要和这种恶心玩意儿蹲在一个类别里。 她决定了,以后就管沈崇德叫沈垃圾。 且让沈垃圾再得意一会儿吧。 不过沈崇德并没能得意多久。 长眼夫人好心帮着抹平后患后,齐妈妈就朝对方和善地笑了笑,然后她老人家斜眸望向沈崇德,冷笑。 “沈老爷误会了,我老人家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对知州大人呼来喝去。” “知州大人乃咱们江州百姓的父母官,最是体谅治下的子民,如今他老人家的子民受到了冤屈,他又岂会坐视不管?” “秦小娘子身为正妻,被府中小妾构陷,本就冤屈至极,最后再因为进了大牢而坏了名节,一根麻绳吊死,连性命都保不住,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众人一楞,心说这也没糊涂啊,听听,不是还知道往知州大人身上镀金么。 但是请知州大人来府中判案……众人还是觉得齐妈妈太异想天开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父母官啊。 沈崇德听了则眼中讥讽更浓,秦家在京都虽然势大,但这里到底是江州,不是京都,本地的父母官未必肯卖秦家面子,于是这老婆子就先把知州大人的马屁给拍舒服了,然后再适时的搬出秦家的名头来。 啧啧,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老婆子跟秦九娘那恶妇一样奸诈狡猾。 可惜,再奸诈狡猾也活不久了。 沈崇德牵唇冷笑。 然而,不等那笑意成形,齐妈妈又道:“所以老婆子才说要请知州他老人家来府中判案,这是侯府,不知哪位脚程快,愿意帮忙去请知州大人过来一趟?” 齐妈妈说完,从袖袋里面摸出一块令牌,环视众人。 众人齐齐呆滞。 侯府令牌? 他们江州城好像只有一位侯爷吧?! 有人眼力好,一眼看见令牌上的“忠勇”二字,忙大声将消息传达给众人。 “是忠勇侯府的令牌!” 轰—— 一众宾客们瞬间炸开锅了。 忠勇侯,开国功勋,和当今皇上一同杀过敌的功臣! 听说还为皇帝挡过刀,和皇帝一个碗里面吃过饭! 其唯一的嫡子楚景昀,骁勇善战,有战神之称,年纪轻轻便领二品将军职,手握三十万军权! 忠勇侯府,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功勋之家! 难怪这老婆子开口就说要请知州大人来府中判案! 就这后台,别说区区一个知州了,就是去请大理寺卿过来断案,大理寺卿估计都不敢拒绝! 章节目录 第16章 一坨垃圾 沈崇德早在“忠勇侯府”四个字入耳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就腿一软,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忠勇侯的令牌! 那恶妇怎么会和忠勇侯府扯上关系?! 柳芙蓉也吓了一跳,但见他摔倒了,还是急忙过去扶他,白着小脸,低声问他:“怎么办啊老爷,那女人怎么和忠勇侯府有关系啊。” 她就是再无知也知道,一个忠勇侯,可比知州厉害多了! 何况老爷只是和知州家的小公子走的近,又不是和知州大人本人走的近。 如今秦九娘有了忠勇侯这座大靠山,恐怕知州大人都不敢动她分毫,何况是知州家的小公子! 柳芙蓉又害怕又着急,往沈崇德跟前凑,一个劲儿的问他怎么办,连抓到了沈崇德的伤手都不自知。 眼看就要心想事成,可以弄死秦九娘那恶妇了,结果却突然横生出这样大一个枝节,沈崇德本就心烦意乱的很。 此时又被柳芙蓉抓了伤手,他惨叫一声,痛得五官都扭曲了,一把将柳芙蓉甩开,后者踉跄着摔倒在地,心中突地一跳,脸色更白了。 忠勇侯府可是座天大的靠山,如今秦九娘和忠勇侯府扯上关系,老爷该不会后悔了,又要和秦九娘重修于好吧?! 刚才老爷就想把休书夺回来撕掉! 至于说怎么重修于好……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拿她开刀给秦九娘解气!!! 这个念头一出,柳芙蓉吓出一身的冷汗,顾不得掌心摔在地上蹭掉一块皮,她又朝沈崇德扑过去,抱住他胳膊,低声蛊惑。 “老爷,要我看啊,那秦九娘肯定是故意的,她早就厌弃老爷,想从这个家里面出去了,不然她有侯府这么好的关系,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给老爷用?” “她心里面根本就没有老爷,说不定她早就在外面养上野男人了!” 要不是胆子不够大,不敢造一代功勋的谣,她都想说秦九娘的野男人就是忠勇侯。 可这也够了。 因为正好说中了沈崇德的痛处上! 沈崇德本就觉得秦九娘没有拼尽全力的助他,但凡秦九娘肯为了他再不顾一切一些,在外面稍稍透露一点她是京都秦家的嫡女,他是秦家唯一的女婿,那他就可以在江州城横着走了! 发过誓又如何? 他那岳母早就死了,剩下一个岳父,早点死了也好早点下去陪岳母,老夫妻俩在地府相聚岂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秦九娘那恶妇对他有所保留! 他真是瞎了狗眼,竟然到现在才看清那恶妇的嘴脸! 沈崇德又恨又怒,挣扎着爬起来,走到秦九娘跟前,伸手就要去掐她脖子。 可惜秦九娘早有防备,沈崇德才往她这边走,她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等沈崇德伸手要掐她脖子,她立马握紧簪子,毫不客气地往他胳膊上扎去! 剧痛袭来,沈崇德一声产呼,险些痛晕过去,捂住胳膊上血流不止的窟窿,面容扭曲。 “秦九娘,你竟敢伤我?!” “我为什么不敢伤你?你都要掐死我了,总不至于还要我伸长脖子等着你掐吧。” “我是你夫君!!!” “夫君又如何?夫君就可以对妻子生杀予夺了?何况你已经被我休了,弃夫一个,算哪门子的夫君?” 秦九娘扔掉带血的簪子,冷笑:“沈崇德,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垃圾。” “你!!!” 从认识到成亲,就是刚才他说要送她去见官,她也还是满脸泪水地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还不死心地想从他脸上找到他对她的爱意,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样恶毒的话! 沈崇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想不通,不明白一个女人前一刻还对他爱的死去活来,怎么转眼间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了。 他猩红着眼睛,凶狠而不甘心地瞪着秦九娘,秦九娘哪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以为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只可他负尽天下人,不许旁人负他分毫。 扭曲的完全没有人性可言的一个男人。 不过现在秦九娘连一个眼风都懒得再给他了,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因为已经不需要她再亲自上阵了。 她先前做足了铺垫,早把一个可怜原配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沈崇德现在这样子,只会越发激起众人对他的反感。 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她和忠勇侯府有关系。 果不其然,秦九娘的话音才刚落地,立马就响起一片叫好声,紧接着就都纷纷怒斥起沈崇德来。 明里暗里的讥讽和谩骂潮水一般扑向沈崇德。 沈崇德被冲击得头晕目眩,张嘴就是一口老血喷出去,还没等他缓过劲儿,一群穿着官服的人大步而来。 而领头的那位,正是江州城的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果然亲临办案了。 还带来了一名大夫,问清谁是柳芙蓉后,当即便示意那大夫上前为其把脉。 到底是半个月前就小产了,还是今天才刚刚小产的,这种判断对于一个大夫来说太简单了。 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柳芙蓉吓得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两个衙差拖死狗一样拖起她。 眼见柳芙蓉被带走,一众宾客们也都哗啦啦如潮水般散去。 先前还笑语晏晏热闹非凡的沈家花园内,就只剩下沈崇德孤零零地独立。 他捏着手里那封已经加盖了官府印记的休书,半天缓过神。 怎么会这样? 到底哪里出错了? 事情怎么会弄成眼前这副局面?! ……早知道秦九娘有忠勇侯府这层关系在,他说什么也不舍得动她分毫啊! 沈崇德再也支撑不住了,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去,眼睛一翻,晕倒在地。 另一边,沈家大门外,秦九娘也不好过,她才刚走出沈家大门,两辆马车就先后在大门口停下。 一位一身珠光宝气的老妇人从马车上下来。 老妇人的身侧,还跟着三位同样一身锦衣华服的中年妇人。 那三位中年妇人一看见秦九娘,立马就朝她招手道:“九娘,你出来的正好,快去马车上把我们的行李搬下来。” 开口就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章节目录 第17章 大小姑子 一来就指使秦九娘搬行李的,是那三位中年妇人中的其中一位。 三十出头的妇人,略微有些横向延伸的瓜子脸上,五官尚算秀丽,就是肤色不太好,哪怕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脂粉,也难掩长年风吹日晒留下的沧桑。 妇人的身量也比寻常妇人要健壮不少,虽不至于膀大腰圆来形容,但腿脚看起来都很有力量感,哪怕现在穿着一身的锦衣绸缎,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这位以前肯定是位卖苦力的。 身为家中老大,妇人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命根子一样的弟弟,还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娘,整理嗜酒如命的老爹,她不卖苦力谁卖苦力? 要不是她那宝贝弟弟有出息,娶了一位能干的媳妇,妇人现在还在田间地头劳作呢。 没错,眼前这位一身锦衣华服的妇人,正是沈崇德的大姐,沈招娣。 她旁边那两位五官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妇人,则是沈崇德的二姐和三姐,分明叫沈念娣和沈盼娣。 原本还有个四姐叫沈来娣的,但是命苦,沈崇德才刚发达起来,对方就因为长年操劳成疾,身体亏损的太严重,因病走了。 家中四姐妹,个个名字里面都带有一个“娣”字,可见这家人对生下一个男丁的执念有多么的强烈。 秦九娘望着对面那三位妇人,目光从她们身上穿的锦衣华服上面扫过,心中冷嗤。 上一世,爱屋及乌,她和沈崇德成亲后,对这三位大姑子打心眼里面敬重和感激。 毕竟,沈崇德一家子祖祖辈辈都是土里面刨食的农民。 正常情况下,沈崇德应该也将继承祖业,守着沈家那十亩田,继续过土里刨食的日子才是正道。 但是沈崇德没有这样做,他要卖田卖地,然后拿着卖田卖地钱做生意。 一个农民,不好种地,却要把田地卖了做生意,这在乡下绝对属于不务正业,是败家行为,哪怕沈崇德是沈家唯一的一根香火独苗,他这行为也遭到了沈父沈母的强烈反对。 沈父就是那个时候被气死的。 沈婆子也气得卧病在床,反倒是沈崇德的四位姐姐极力支持他,劝沈婆子将家中祖产卖了一半,又各自把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凑了一笔钱出来,这才有了沈崇德后来去京都做生意的事情。 也才有了和她相遇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秦九娘觉得,是沈崇德的姐姐们给的。 所以,上一世,她和沈崇德成亲后,对于这几位大小姑子,她当真是打心里面的感激和敬重她们。 给她们置办田产和宅子,给她们想怎样花就怎样花的银钱,带着她们出入贵人圈,她们被贵人们嘲笑粗俗,她拼着和贵人们撕破脸,也要为她们讨个说法……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太多太多了。 可她们是怎么对她的呢? 秦九娘袖子下面的手紧紧攥住,指尖几乎刺穿掌心。 上一世,她被构陷谋害沈家子嗣,没有给她任何申辩的机会和余地,沈崇德直接就将她送回了沈家老宅反省思过。 怎么个反省思过法呢? 每天她除了吃斋念佛抄写经文外,还要雷打不动地沐浴。 美其名曰:洗去她身上的罪孽。 沐浴共分三个步骤,先拿来一盘研磨成粉面的红色辣椒面,将这些辣椒面涂满她的全身每一处肌肤,用力的揉搓。 等辣意渗透进肌肤后,然后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将这些肌肤表层的辣椒面冲掉,趁着她还没从那种刺骨的寒意缓过劲儿,立马又将她架起来,摁进热气腾腾的浴桶里面。 吃透了辣椒面的肌肤,再被热水一浸泡,那种火辣辣的疼,钻心蚀骨,能把人五脏六腑都疼得哀嚎惨叫傲,然而却不会留下任何外伤。 尤其是出浴后,再往她身上涂抹上一层润肤香脂遮掩,就连她这个出身医药世家的人,都看不出这俱身体曾遭受过怎样的酷刑。 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 而往她身上施加这些酷刑的,正是面前这几位她无比感激和尊敬的沈家四姐妹。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沈家大姐沈招娣一脚将她踹倒,用脚狠狠地踩住她的肋骨,咬牙道:“敢害我沈家的子嗣,真是个下贱的毒妇,把她衣服扒光!” 沈家二姐和沈家三姐就当真扒光了她的衣服,沈家四姐端来一盆辣椒面往她身上涂抹,又拎来一桶冷水将她冲洗干净,再把她摁进装满热水的浴桶里面。 彼时她连哀嚎解释都做不到,因为被堵住了嘴。 最后,沈招娣拿来一个精致的香脂盒子,将里面价值不菲的香脂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涂抹,还说,幸亏她以前帮她们买了不少这些香脂,不然都办法遮掩她身上的痕迹。 没错,这些有钱都难买到的香脂,都是她托各种关系,一掷千金为沈家四姐妹置办下的,因为她们长年做农活,风吹日晒,坏了容颜,为了不让她们被贵人们嘲笑,她就想方设法地帮她们把容颜养回来。 结果没想到最后,她费心费力为她们弄来的这些香脂,却成了遮掩她们暴行的工具。 何其可笑! 又何其悲哀! ……上一世的记忆刀刻斧凿,哪怕事隔一世,再回想起来,那种疼,依旧如跗骨之蛆一般令秦九娘浑身颤抖。 她的脸色不可控制地变得雪白,额头上也冒出层层细密的汗珠,搭在杏儿胳膊上的手指更是骤然缩紧。 杏儿的胳膊被抓得生痛,“哎呀”叫了一声,一抬头看见秦九娘眼中的痛苦神色,她吓一跳,尖声叫道:“小姐!小姐您怎么啦?!” 都已经跟沈家没关系了,杏儿对秦九娘的称呼不再是夫人,还像没出嫁之前一样唤她小姐。 彼时楚景昀看完一出后宅大戏,才从沈家的屋脊上下来,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听见杏儿这声尖叫,他下意识地转头朝身后望去。 然后就看见了小脸煞白,满眼都是痛苦之色的秦九娘。 楚景昀:“?” 刚才不是还很生龙活虎的吗,怎么突然这样了?又犯病了?? 章节目录 第18章 白日噩梦 楚景昀蹙眉,抬起的脚步又放下,迈着长腿往回走。 高达急忙跟上去,狐疑道:“公子,您不是还要请知州大人吃饭吗,怎么又往回走啊?” 江州城大着呢,知州府在另外一处,距离沈家这边足足隔了七八条长街,就算快马疾驰,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的时间。 方才持着忠勇侯府令牌跑去请知州大人前来沈家判案的人,却只花了不到小半盏茶功夫就把知州给请了过来。 这是因为楚景昀提前让高达去请了,理由是他在沈家附近这边发现了一家好吃的酒楼,所以他就将赴宴改成请客,请知州大人移驾贵脚。 知州大人哪敢不移啊,求之不得呢,立马就颠颠地跟着高达前来吃席了。 然后知州大人就在沈家门口撞见了去请他前来断案的人。 请他的人持着忠勇侯府的令牌,他身边又站着一个高达,忠勇侯大公子家的左膀右臂,知州大人哪敢不尽心尽力啊。 他立马就用雷霆手段断了一桩案。 眼下刚断完案的知州大人,正在前面不远处的酒楼里面等着楚景昀呢。 可他却往方向走。 ……该不会是要放知州大人的鸽子吧? 高达心中狐疑,但是他家公子不吭声,他也不敢再多问,只好抬脚跟上。 这边,齐妈妈也被秦九娘的面色吓一跳,急忙扶住她问道:“秦小娘子,您怎么啦?可是哪里不舒服?” 抛去忠勇侯还要仰仗秦九娘帮忙调理身体这 一块,单从个人情感上来讲,齐妈妈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面前这位小娘子,不希望她有任何意外。 和杏儿一样,齐妈妈的担忧和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的。 那些前来沈家赴宴,结果却连一粒米都没吃到嘴的宾客们,眼下也都才刚刚坐进马车内,此时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好奇地探头朝外张望。 等秦九娘从那波回忆的剧痛中挣脱出来,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她缓缓吐了口气,平息了情绪,对杏儿和齐妈妈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梦魇住了。” 齐妈妈和杏儿:“……” 大白天的也能做噩梦 ?? 两人一头雾水,但是见秦九娘面色恢复了正常,她们心下都松了口气,倒也没再多问什么。 反倒是沈招娣,明明看见秦九娘神色不对劲, 却没有半句担忧关心之言,如今听了秦九娘这话,她倒是立马就有反应了,翻了个白眼,嗤道: “大白天的也能做噩梦,九娘,你该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张口就是一股子的阴阳怪气。 杏儿简直都要气炸了,她家小姐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从不做半分伤人害人之事。 如果非要说她家小姐伤了谁,那就是伤了老太爷他们的心:不该不听劝,一意孤行地非要嫁给了沈崇德这个畜生王八蛋。 沈家这几位姑婆,平日里面小姐对她们对好啊,说是掏心掏肺也不为过,结果她们竟然一点儿都不念小姐的好,还大庭广之下嘲讽小姐亏心事做多了……简直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杏儿牙一呲就要骂人,秦九娘拦住她,又安抚地拍拍她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这才抬眸望向沈招娣,笑。 “白天确实不该做噩梦,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我面前突然蹿出几只青面獠牙鬼拦路呢,我胆子小,看见了害怕,可不就大白日里面站着做噩梦了。” 一边说,一边抬起眼眸,目光从沈招娣等四人身上一一扫过。 可惜了,还有一只青面獠牙鬼年好,没等她重生回来,就先死了。 不过没关系,属于沈来娣的那一份,她会一并算在沈家其他人的头上。 秦九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底却一片寒凉,冷冷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沈家母女四人。 这母女四人生在乡下,长在乡下,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具备那种听话听音儿的本领,起初还没领悟到秦九娘说这话什么,就只是觉得秦九娘看向她们的眼神好不舒服。 有一种被猛兽盯上了的感觉。 直到四周响起“哄”的耻笑声,并且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说什么蠢啊笨啊乡下人的话,沈招娣这才反应过来。 秦九娘方才说面前突然蹿出几只青面獠牙鬼拦路,所以才会大白日站着做噩梦。 那,现在她和娘还有妹妹们就站在秦九娘面前,秦九娘说的青面獠牙鬼拦路,不就是说她们吗?! 好啊,几天不见,秦姓的小蹄子胆子见长啊,竟然敢骂她们! 沈招娣的泼辣劲儿立马爆发了,手往腰上一叉,怒指秦九娘:“秦九娘,你皮痒了是不是,敢说我们是鬼!” 秦九娘挑眉:“真是稀奇啊,向来只听闻世人抢吃抢穿抢喝抢功名,我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抢着要做鬼的。” 话音落,四周再次响起哄堂大笑声。 有人好奇地同伴:“这几个乡下妇人是谁啊?我怎么感觉秦夫人……咳咳。” 忽然记起秦九娘已经把沈崇德休了,那人又急忙改口说道:“我怎么感觉秦小娘子好像很不待见她们的样子啊。” 同伴答:“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几位乡下妇人,年轻的那几位是沈老爷的亲姐姐,一脸老树皮三角眼的那个,是沈老爷的亲娘。” “哟,原来是……啧啧,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大小姑子和婆婆齐齐杀上门,这种大戏,不用敲锣打鼓都很热闹。 今天宴席没吃到嘴,瓜倒是吃了一岔又一岔。 本来都已经打算走了的人,听见这话,也都又停下来瞧热闹。 有前面那一句做铺垫,秦九娘后面这一句暗讽就没什么技术含量了,她才说完,沈招娣就听出了她话中暗含的意思。  只有死人才能称之为鬼。 姓秦的小蹄子那话中意思,分明是在诅咒她们早死啊! ……哈呀,真是不得了,简直翻了天了! 沈招娣是姐妹中脾气最火爆的一位,脚一抬,习惯性地就要脱鞋去打秦九娘,还是老二沈念娣拦住她,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沈招娣这才把鞋子又重新穿上去,恶狠狠地瞪着秦九娘道:“我懒得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她抬手指向旁边一辆停着的拉货车,没好气地说道: “喏,这车上面装的,都是我们给你们小夫妻俩买的年礼,不过我们出门出的急,忘记带银钱了,你出来的正好,快去把钱付了。” 章节目录 第19章 绝世神器 沈招娣还不知道她那有出息的宝贝弟弟,已经被休了,眼下不过一介弃夫而已。 她就是觉得二妹沈念娣提醒的对。 家丑不外扬,要发作,等下回家关起门来发作,没得在外面让人看了笑话。 再者,她们方才买了不少东西,还要指望秦九娘付钱,若是这个时候闹起来,秦九娘使性子不掏钱怎么办? 那一车东西不便宜,她们可不舍得从自己的腰包里面掏钱。 就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沈招娣使唤起秦九娘来,使唤的理直气壮,毫无心理负担。 铺子的伙计递上账单。 秦九娘伸手接过,瞥了眼最下面的金额,总共一百三十五两银子,不多,也就是她一件小首饰的价格。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要付这个钱? 说是给她和沈崇德送的年礼,结果却要她来付钱,借花献佛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还有,这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锄头,犁耙,粮种,甚至还有几窝小猪崽子! 这是要干嘛?想让她弃商从农吗?未必,分明是打着先送到她这里来,反正知道她也用不上,然后她们再拉回去自己用的算盘! 真是无耻的没边了! 可就是这样无耻的行为,上一世的她,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笑吟吟地付了钱不说,还给了回礼。 三个大小姑子,一人一支赤金簪子。 给沈婆子的回礼则是一串玛瑙手串。 花重金从西域买回来的玛瑙珠子,每一颗都是上品,随便抠下一颗拿出去卖掉,都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吃喝不愁的过上三五年。 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秦九娘觉得简直荒谬极了,恨不能坐上时光机回去打死那时的自己。 上一世的她,不但被封住了记忆,还被猪油封住了心,长了一颗超级无敌恋爱脑。 感谢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秦九娘抖了抖手里的账单,冷笑一声,不客气地扔到了沈招娣的脸上去。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惯着沈家这些白眼狼了,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她吐出来。 沈招娣打小就是干农活干惯了的,说一句皮糙肉厚也不为过,薄薄一张纸,砸在脸上,力道都还没有她挠痒痒有感觉。 但问题的关键点不是脸砸的疼不疼,而是砸她脸的人是秦九娘啊,她的弟媳妇,以前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恨不能给她洗脚的人! 好哇,姓秦的小蹄子还真是胆子肥了! 这下别说沈念娣没法子劝了,就是想劝也劝不住,沈招娣直接脱下脚上的鞋子拿手里,叫了一声“秦九娘”,扬起胳膊就往她脸上砸。 秦九娘偏身躲过,鞋子砸了个空,啪嗒落在地上,杏儿飞快地捡起来,又飞快地朝沈招娣扔去。 后者一是没秦九娘反应迅速,再者也没有想到杏儿一个下人,竟然敢对主人家出手。 沈招娣被砸了个正着! 自从宝贝弟弟娶了一位会挣钱的媳妇后,沈家的生活水准就跟坐在了蹿天猴上似的,“嗖嗖”直往上蹿。 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样样都要最好的,就连鞋上穿的鞋子,鞋底都要比别人多上一层。 这一鞋底砸脸上,沈招娣“哎哟”一声,鼻子又酸又涨,紧接着一股热流涌出。 抬手一摸,黏糊糊的! 再一看,满手都是猩红! 沈招娣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立马就跟发了疯似的朝秦九娘扑过去! “姓秦的!你个小娼货!竟敢砸老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脸!”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才几天没来弟弟家啊,她这个弟媳妇就反了天了! 沈招娣要气疯了,顶着两管鼻血,啊啊叫着要扑过去撕烂秦九娘的脸。 杏儿立刻张开双臂将秦九娘护在身后,齐妈妈则抬腿,一脚踹向沈招娣的心口。 老人家这一脚的力道可不轻,直接把沈招娣踹了个四仰八叉,然后又捂住心口蜷缩成一团,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她本就涂抹了厚厚脂粉的一张脸上,这会儿更是惨白如纸,乍一看去,简直比死人脸还要白几分。 沈念娣和沈盼娣姐妹二人都看呆了,还是一直没吭声的沈婆子拍着大腿嚎叫了一声,她们才反应过来,立马撸|起袖子朝秦九娘等人扑过去。 沈婆子则要人老眼辣一些,看出了齐妈妈不是普通婆子,怕是会些拳脚功夫。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去想秦九娘身边啥时候添了一位这样厉害的婆子,只担心自己的两个闺女怕是也要吃亏。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沈婆子转动着两颗浑浊的眼珠子,瞅瞅还痛得趴地上起不来的大闺女,她一咬牙,摸出钱袋子,大声喊道:“我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谁帮我把那老妇拿住,这银子就是谁的!” 她抬手指向齐妈妈,一脸的凶恶相。 后者嗤了一声,明显没当回事。 秦九娘却蹙起眉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齐妈妈虽然有拳脚功夫在,可她老人家到底年纪大了,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再者,齐妈妈今天帮她帮的够多了,她不想再把老人家拖进来。 眼见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副迫不及待要拿赏金的样子,秦九娘没法子淡定了。 她忙在系统里面翻找,看看能不能兑换一件绝世神器什么的,想要来个“恐怖如斯”,直接将纷乱扼杀于萌芽状态。 结果还没等秦九娘从系统里面找到合适的绝世神器,一个人形神器先站在了她面前。 秦九娘只觉眼前有一大片阴影覆盖下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目光从对方挺拔修长的身上一路上移,最后落在一张清冷昳丽的脸上,秦九娘顿时诧异极了。 天降的人形神器,竟然是忠勇侯家的那位嫡子! 这下妥了! 手握三十万军权的大将军,即便不亮出名号,单是对方那一身从死人堆里面历练出来的杀伐气息,也绝非寻常人能扛得住! 果不其然,楚景昀往她身边一站,一个字没说,仅仅只是目光冷冷地环视了圈四周,那些想拿赏金的汉子立马吓的缩回脖子。 沈念娣和沈盼娣也蓦地收住脚,不敢再往前冲,瑟瑟地躲到了沈婆子身后。 沈婆子也害怕啊,可余光瞥见秦九娘,她立马又胆壮起来。 有啥好怕的,她是婆婆,婆婆管教儿媳,天老爷来了也没话可说! “秦九娘,好你个大逆不道的恶妇,竟然敢忤逆我这个婆婆,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否则……哎哟!” 话还没说完,杏儿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沈婆子那一口本就摇摇欲坠的老牙,立马掉了好几颗。 杏儿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个老妖婆,你家那狼心狗肺的好儿子,他宠妾灭妻,已经被我家小姐休了,你算哪门子的婆婆!” 沈婆子才要张嘴哭嚎,听见杏儿这话,她都到了嘴边的哭嚎又生生咬住。 章节目录 第20章 死亡预告 她儿子被休了? 这怎么可能! 沈婆子一双三角眼都快瞪成葡萄眼了,怒视杏儿。 “好你个贱蹄子,满口喷粪胡言乱语,你儿子才被休了呢!” 杏儿一个小姑娘,亲事都还没有定下呢,却被沈婆子这样说,她又羞又臊,眼圈都气红了。 杏儿虽说是下人 ,但她是秦家的家生子,秦家又属于大世家,底蕴深厚,别说公子小姐跟前近身伺候的人,就是那些粗使下人,再府中也是不允许说脏话的。 论起撒泼骂街比不要脸,杏儿肯定比不过沈婆子 。 眼见那婆子不肯罢休,指甲缝里灌满黑泥的手指指着杏儿的鼻子,一张嘴还不知道要骂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秦九娘忙摸出那封休书,展开,冷笑。 “我的丫环没说错,您儿子宠妾灭妻,确实被我休了,这是休书,麻烦您老人家看清楚。 ” 沈婆子不认识字,但是沈招娣认识字啊,不多不少,刚好三个字:休妻书。 因为当初沈崇德要去京都做生意,沈招娣不但把自己的私产都拿出来支援,还把夫家的东西也变卖了不少。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被夫家休弃。 上一世,沈招娣被夫家休弃后,就将那份休妻书放在自己的首饰匣子里面,有事没事拿出来看一眼,把休妻书当成那个休了她的男人,各种恶毒咒骂轮番上。 秦九娘没少劝她放下。 毕竟,唯有放下了,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可惜沈招娣不听劝,依旧日日把休妻书拿出来对着骂一番。 所以,秦九娘一点儿不担心她们看不懂。 果不其然,休夫书一拿出来,沈招娣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冲过来,瞪大眼睛盯着秦九娘手里的纸张,念道:“休……书?” 她认识“妻”字,却不认识“夫”字,但这既然不是她熟悉的休妻书,那就肯定是休夫书了! 好啊,她这个弟媳妇真是长能耐了,竟然还真把她阿弟给休了! “秦九娘,你算个啥东西!我阿弟可是万万里挑一的好二郎,是人中龙凤! 你凭啥把她休了!你这个贱妇!” 沈招娣立马破口大骂。 许是心口被踹的阴影还在,再加上秦九娘身边又杵着一位杀神一样的楚景昀,沈招娣这次学乖了,倒是没敢再往上扑。 她那两个妹妹也都如此,沈婆子则完全被这个晴天噩耗给震惊住了,她呆愣了好半天,才“嗷”地一声叫朝秦九娘扑过去。 家里已经有一个被夫家休弃的闺女, 现在又多了一个被休弃的儿子……老天爷这是不给她留活路啊! 沈婆子悲愤交加,使出浑身力气朝秦九娘撞过去,大有一副要一头将秦九娘撞死的架势。 秦九娘心中冷笑,看吧,这就是她上一世掏心掏肺孝敬的好婆婆。 上一世这个时候,沈婆子和沈招娣等人并没有过来,一直住在乡下老宅那边。 这一世不知道为何过来了,许是她的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情的轨迹? 秦九娘微微垂下眼帘,余光撇了眼身后。 江州城是水乡,城内城外最多见的,就是大小水流。 百姓们安家的时候,也都喜欢临水建屋。 她身后就是一条护城河。 寒冬腊月,数九寒天……想来河水应该很彻骨吧。 秦九眼抬眸,一边拉紧要护她的杏儿,一边目光冷冷地望着朝扑过来的沈婆子。 主仆二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等沈婆子的脑袋快要撞上来了,秦九娘这才拉着杏儿,迅速往旁边避开。 沈婆子铆足力气,铁了心要把秦九娘撞个肚烂肠穿,结果没想到秦九娘最后竟然躲开了,更加没想到秦九娘身后还有一条护城河! 眸光瞥见那泛着寒光的河面时,沈婆子心中就咯噔咯噔跳,暗道这下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急忙就要停下来。 可这几天连日雨雪,地面上积了一层面,缓步走在上面都要小心万分,防止打滑摔跤。 她如今这架势,哪里刹得住啊! 就听“噗通”一声水响,沈婆子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去。 沈招娣三姐妹面色大变,哭声震天地朝河边跑去,想把沈婆子拉上来,可沈婆子落水后就拼命扑腾挣扎,越挣扎离岸边越远。 眼见她都快要挣扎到河中央去了,沈家三姐妹这下才是真着急了,忙拿出钱袋子,重赏之下,这才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不畏严寒跳下河去救人。 沈婆子被捞上来时,老脸上面没有一丝血丝,嘴唇都是青乌色的,腿脚也都僵硬的像木棍,唯有一双眼睛骨碌碌转,表示她还有气儿。 那双眼睛落到秦九娘身上,立马射出怨毒的恶芒,张嘴就要骂,可她在河水里面泡了这半天,除了一双眼睛外,没有一处听凭使唤,哪里骂得出来。 倒是牙齿打颤,把一张老嘴咬得血糊糊的。 沈招娣看出了自家老娘的意思,刚好她心里面也憋着股火,要知道,刚才为了救沈婆子上来,她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想想就心疼的不行。 都怪这该死的秦九娘,她要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不躲开,老老实实让娘撞,娘又怎么可能一头撞河里去! 恶毒的贱婆娘! 沈招娣越想越恨, 转身就把火气冲秦九娘撒去,两边围观看热闹的人见她这么不讲理,都看乐了,心说今天他们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蛇鼠一窝。 沈老爷这一家子,还真是个个都皮厚三尺。 于是,这次都不用秦九娘开口,围观瞧热闹的民众就把沈招娣骂了个狗血淋头。 沈招娣一张嘴哪骂得过这么多人,她正气得眼睛冒红光,就是这时,身后一直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小厮从里面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 沈招娣也是这时才想起来,她们娘几个在外面闹了半天,动静这么大,她那宝贝阿弟却一直没露面,甚至连大门都没开。 此时见有小厮跑出来,还是自己认识的,沈招娣忙喊道:“小六子,你家老爷呢?” 那小厮扭头一看是她,忙过来,拖着哭腔道:“大姑奶奶,二姑奶奶……” 他挨个把自家人叫了一遍,目光转到秦九娘身上,对上秦九娘那冷冰冰的目光,小厮到底还是又把那声“夫人”给咽了回去。 他不敢叫,老爷已经被休了,哪里还有夫人。 小厮又重新望向沈招娣,拖着哭腔说:“大姑奶奶,你们来的正好,快进去瞧瞧吧,老爷不行了!” 沈崇德要死了?! 秦九娘两道秀眉挑起,面色瞬间就变了。 她这骤然变色的样子落在楚景昀眼里,后者剑眉蹙起,顿觉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先前在院子里面,见她一步一计谋,一点儿一点儿地将负心夫君拖进自己挖好的陷阱里面, 她挥挥衣袖,潇洒退场,身上一点儿污泥都不沾,他还以为这是一个聪慧果决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 结果现在一听说她那负心夫君不行了,她立马就变了颜色,满脸都是担忧和不安。 ……可见,她和其他女子,也并无不同。 楚景昀没再多看秦九娘,只朝齐妈妈略略颔首,就转过身,大步离去。 秦九娘看见他离开了,然而现在她根本顾不上他,只匆匆地扫了眼那胡杨一样傲然挺拔的背影,她便忙着急地召唤系统客服。 “小福宝,快别待机了,赶紧出来上班!” 下一刻,秦九娘的脑海里面就响起了一道哈欠声。 紧接着是小福宝软糯糯的声音。 “宿主……”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秦九娘打断他,“沈崇德要不行了,如果他死了,我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沈崇德是她要攻略的任务对象,如果这个任务对象死了,她要去哪里收集攻略值? 她肯定会被蝴蝶效应到的! 果不其然,就听小福宝道:“如果宿主需要攻略的任务对象提前死亡,那么宿主就失去了任务主体,任务会宣告失败。”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系统会自动判定宿主此次任务失败,然后将宿主进行抹杀毁灭。” “……” “不过宿主也不必过于担心,宿主的任务对象是龙傲天男主,龙傲天男主是不会轻易挂掉的。” “可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当攻略对象真正遇到生命危险时,我们系统是能够提前三天检测到的。 ” “……” 懂了,也就是说,系统可以提前三天检测到沈崇德的死亡时间,并且告诉她,然后就她要在这三天的时间内全力冲刺,抢在沈崇德领盒饭下线之前,把攻略值冲到顶点,否则她就要和沈崇德一起领盒饭。 那么现在…… 秦九娘调出系统面板, 福宝以为她还不放心,安慰她道:“宿主放心,经本系统检测,沈崇德现在只是怒火攻心晕厥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 。” 至少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不会领盒饭。 秦九娘啧了一声,既然知道了系统会提前三天提醒她沈崇德的死亡时间,那么现在,在没有接到死亡提醒消息的情况,她又怎么可能还会再关心沈崇德的死活。 她就是想着,反正都进系统了,顺道验收一下今天的劳动成果。 今天这一场大戏下来,沈崇德应该给她贡献了不少攻略值吧? 秦九娘定睛看去,就见属于沈崇德的那根攻略值进度条,红色血槽望前蹿了一大截,具体数字已经蹿到了“3”字开头的两位数上面去。 是个大丰收的一天。 秦九娘满意地收起了系统面板。 沈招娣和沈婆子她们已经没影了,想来是进瞧沈崇德去了,不过周围瞧热闹的人并没有散。 尤其是那些前来赴宴的宾客们。 这会儿,他们磨磨唧唧地朝自家马车走去,余光却一直悄悄往秦九娘和齐妈妈这边瞄,耳朵也都竖得老长,似乎在等什么。 章节目录 第21章 邻里关系 等什么? 自然都等着看秦九娘去哪里,是跟着齐妈妈去忠勇侯府,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大了。 但凡富泽之地,多为皇室封地,江州乃鱼米之乡,物产丰厚,商贸业更是能排本朝首位,说一句富得流油也毫不夸张。 然而本朝各种大小王十几个,公主也是两位数朝上走,可皇帝却没有将江州设为任何一个王爷或是公主的封地,独独把忠勇侯放在了江州。 这份独宠简直不要太明显。 说一句忠勇侯就是这江州城的天也不为过。 此时,秦九娘若跟着齐妈妈住进忠勇侯,就等于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们,秦九娘背后的靠山是忠勇侯。 本朝律法规定,商人不得为官。 可商人经商,又少不得要和官府打交道,他们和秦九娘都是一个商圈的,平日里面多少有些交情在。 如今秦九娘攀上了忠勇侯这座大靠山,只要他们和秦九娘维持好关系,未必不能跟着沾沾光。 大家心中打着这样的算盘,步伐就迈得更小了,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他们提前进入老龄期,行动迟缓了呢。 众人的这些小心思,秦九娘不用猜也能知道,但她并不打算跟齐妈妈去忠勇侯府。 贵人不能贱用。 得留着用在刀刃上。 因此,当齐妈妈提出让她去忠勇侯府暂住时,秦九娘婉拒了。 她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解释道:“今日一事,多亏了侯夫人相助,九娘怎好再去府中打扰?” 又压低声音对齐妈妈道:“侯爷那边,我会每日登门问诊,直到侯爷痊愈为止。” 她这么一说,齐妈妈紧蹙的眉心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她家侯爷虽然醒过来了,眼下已无性命之忧,然而病来如山倒,侯爷年轻时又受伤无数,这一场大病下来,身子骨说是彻底被掏空了也不为过。 后续的调养依旧是个大问题。 这也是她主动邀请秦小娘子去侯府暂住的原因:方便为侯爷调理身体。 正常人都不会拒绝这样一个侯府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结果没想到秦小娘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就连每日登门为侯爷问诊的时间,也都定在倦鸟归巢的日落后,分明没打算让世人知道她于侯爷有救命之恩,也没想过要用这份救命之恩为自己谋些福利。 这才是真的不挟恩图报。 齐妈妈心中这样想,对秦九娘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她拉着秦九娘的手问:“那,你在江州城还有什么亲人吗?” 从夫家出来,又身无长物,若再没个亲人依仗,这主仆俩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齐妈妈发自内心的为秦九娘担忧。 “亲人”二字入耳的那一瞬,秦九娘忍不住微微愣神了一瞬。 亲人自然是有的。 可她的亲人都在京都啊。 她的亲人不仅远在京都,她甚至都不能承认他们是她的亲人,不然就是破了誓言。 她已经令他们蒙羞了,不能再给他们带来不幸。 秦九娘压住心头的酸涩,又平复了下心绪,这才摇头道:“当初家里并不同意我嫁给沈崇德,说那人并非我的良配,偏我不听劝,硬要嫁他,家里人便与我断绝了关系。” 她还是有亲人的,只是不能相认而已,这样说不算破誓言,还能顺带阴沈崇德一把,让他以后在江州城愈发寸步难行。 江州城很大,但是商圈很小,来来去去就那些个人。 沈崇德除非以后就躲在她为他打造的那个富贵窑里不露面,只要一露面,就要做好被戳脊梁骨的准备。 果不其然,秦九娘这么一说,那些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商贾们,对沈崇德越发的不齿了。 人家姑娘认定你,不惜与家中决裂,也要嫁给你,成亲后更是拼命为你积攒家业,结果你小子发达了,就不认一路患难过来的糟糠妻了,简直毫无人性。 对于这样没有人性的畜生,他们以后还是避开些的好,免得哪天一不小心,再被那畜生咬上一口。 众商贾心中如是想,已经开始过滤起了和沈家铺子有哪些生意上的牵扯,准备快刀斩乱麻地断开。 沈崇德还不知道自家的铺子,接下来将要迎接怎样的大变动。 此时,沈家,沈从德已经被抬回屋了,大夫也为他看诊过,确认无大碍,只给他开了几副精心凝神,调理气息的方子。 是药都苦,沈崇德望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再闻着那刺鼻的苦味,脑仁就忍不住一阵抽疼,几次都想把药碗。 可想想方才在花园里吐的那几口血,以及那种失明失聪,满眼漆黑,半个身子都陷阱死亡沼泽中的无助感,沈崇德又不由得打哆嗦,赶紧端起药碗。 满满一大碗的苦药汁,沈崇德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没敢剩下。 生命太脆弱了,比纸还脆,不能大意。 这是沈崇德吐血险死后最切身的心得。 他从一个农家子,到小货郎,再到现在富甲一方,一路走来不容易,后半生都是享福的日子,他可不能英年早逝。 不然他这万贯家产交给谁去,他又没有个孩子。 想到孩子,沈崇德就不由想到了今天被破坏的计划,以及破坏这个计划的人,秦九娘。 原以为今天可以将那恶妇打入地狱,结果没想到那恶妇竟然如此奸诈狡猾,早早地就控制住了蓉儿安排下的许大夫,还暗中攀上了忠勇侯府这层关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硬是一脚将他踩入了泥泞中! 其用心之险恶,简直人神共愤! 难怪老话常说,最毒妇人心,这话说得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沈崇德咬牙切齿,两只眼睛里射出恶狠狠的凶光,恨不能将秦九娘拖到跟前咬死才好。 沈招娣推门进来,乍一看见他这满脸凶光的样子,吓一跳,险些没端稳手里的汤碗。 “哎哟,你这是咋啦,吓阿姐一跳。”沈招娣拍着胸口埋怨道。 她将汤碗放旁边的案几上,扭头看见沈崇德一张透着病弱苍白的脸,沈招娣又心疼不已,再想到这一切都是秦九娘害得,她也和沈崇德一样,面露凶光,恨不能将秦九娘拖到跟前一口咬死。 “ 秦九娘那个恶妇,简直这样狠心地害你,亏你平时还对那样好。” “你看看那些有钱的老爷们,哪一个后院里面不是三妻四妾的,也就是你痴情于她,和她成亲都快三年了,才只娶了一个小妾。” “可恨她不知好歹,把你的痴情和宠爱都当成了驴肝肺,这样的糟蹋。” “等着瞧,她这样坏心肝烂肚肠的恶妇,早晚有一天要被老天爷一道响雷劈死。” 沈招娣喋喋不休地咒骂着,沈崇德本就心烦意乱,再听见她像苍蝇一样嗡嗡个不停,他脑袋就更疼了,几乎要炸开。 正要控制不住的发火撵人出去,目光落在沈招娣那两片飞块翕动的嘴唇上,沈崇德心中蓦地一动,到了嘴边的火气又咽了回去。 他眼角往下一耷拉,垂着脑袋叫了一声“大阿姐”,然后眼圈一红,一滴眼泪涌出眼眶。 他是家中老幺,爹娘和四个姐姐都很疼他,尤其是他这四个姐姐,小时候,但凡他在外面受欺负了, 回来一说,四个姐姐立马就会捋起袖子打上门去。 他是男人,要脸面的,不好总跟秦九娘一个女人一般见识,说话行事都要拿捏着分寸。 但是他的姐姐们可以啊。 女人跟女人们之间斗起来,才更能无所顾忌呢,他这几个姐姐什么样子,他可是太没清楚了,没理也能给你搅和出三分理来。 有理那就更不得了了,能直接搅和得你恨不能一头撞死才好。 他要把姐姐们留在江州城,即便不能一口咬死秦九娘,也能咬得那恶妇一身血。 他不好过,她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想到这,沈崇德抽噎一下,又挤出一滴泪,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一如小时候在外面受了欺负哭着跑回来找姐姐一样。 沈招娣果然心疼不已,忙连声安慰他,又要咬牙发狠将秦九娘咒骂一番,沈崇德趁机留人道:“大阿姐,我现在好难过,你和娘她们,你们能不能留下来别走了啊。” “这……” 沈招娣有些迟疑,快过年了,老宅那边的大事小情不少,而且老二和老三那边还有夫家要顾,她们还真不好留下来。 可看看小阿弟眼圈红红的可怜样,沈招娣到底没忍心拒绝。 她一咬牙,应诺道:“好,阿姐们不走,留下来陪你过年,顺便再帮你好好收拾收拾秦九娘那个恶婆娘。” 今天是因为事发突然,她们措手不及,这才吃了大亏,下次再对上就未必了。 沈招娣的眼中满是恶毒,沈崇德将她神情看在眼中,想象着秦九娘被他几个阿姐收拾的惨状,不由得勾唇冷笑。 另一边,杏儿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着屋子,一边担忧道:“今日沈家母女吃了大亏,怕是不能善了,小姐,要不我还是赶紧去买几个护院回来吧。” 买几个护院回来,小姐的安危才能有保障。 不然沈家母女打上门来,就凭她一个人,肯定是护不住小姐的。 秦九娘正在打量自己的新住处。 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她立马就让杏儿悄悄买下了这座宅子。 她买下这座宅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住在她隔壁的邻居是个武教头,身手好,为人也耿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跟这样的人做邻居,绝对没有不长眼睛的敢上门闹事。 杏儿没想到自家小姐早就考虑到这些了! 她眼中的担忧一扫而空,喜道:“真的吗?那太好啦!”又迫不及待道,“小姐,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拜访一下新邻居吧?” 早点把邻里之间的关系搞好,她才能更加安心! 章节目录 第22章 有安全感 熟悉是因为身影的主人是忠勇侯的嫡子,楚景昀。 就在不久之前,这位还用他那一身神鬼见了都要抖三抖的杀伐气息,帮她镇住了一场街头斗殴事件。 ……不过他刚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找过来了?还是说…… 心中隐隐冒出一个猜测,但也仅仅只是瞬间,秦九娘就手动将这个荒谬的猜测拍死在腹中。 上一世,她跟忠勇侯府没扯出什么关联,但是有关于忠勇侯家这位嫡长子的事情, 她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听说这位楚公子,还没有学会走路 ,就被亲爹忠勇侯抱上了马背。 别的同龄孩子还窝在娘怀里面喝奶,他已经可以独自攥着缰绳骑马了。 等后来再大一点,他就开始上战场杀敌,没有拼爹,就靠自己,从小兵卒做起,还不到及冠之年,身上已有大小军功无数。 如今他才刚过弱冠之年,就已是二品大将军,手中握着三十万兵马大权,妥妥的天之骄子。 听小福宝说,现在京都贵女都以能嫁给他为荣。 可惜人家一个都瞧不上,连公主故意在他面前崴了脚,他都能眼不眨地当做没看见。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跑来跟踪她制造偶遇啊。 想太多了。 秦九娘自嘲地牵了牵唇,平息了心绪,端出一副得体又不失真诚的微笑。 “上次在长街上,还有今天这次,多亏了楚公子出手相助,请受小女子一拜。” 秦九娘说完,躬身朝楚景昀施了一个半礼。 虽说偶遇的次数有点多了些,但是每次偶遇,都是在她为难之际,而对方也都及时出手帮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该有的道谢不能少。 不过楚景昀并没有受她这一礼。 他道:“真要说谢,秦小娘子与家父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难于天,某又该如何感谢秦小娘子呢?” 秦九娘的礼正行至一半,闻言僵住,她抬眸望向楚景昀,难得地有些口吃:“这……” 后者继续道:“我方才听齐妈妈说,她本来打算邀请秦小娘子去府中暂住的,但是秦小娘子以不便叨唠为由拒绝了,甚至连给家父问诊的时辰,也都定在倦鸟归巢时。” 寻常人,哪个不是费尽心思地想要攀上他们侯府这层关系? 眼前这女人倒好,他们侯府主动把这层关系送她手里去,她不接,连出入侯府为他父亲问诊,都尽量避开世人眼睛。 这是丝毫没有要扯着他们侯府这张虎皮行事的架势。 也正是因为来的路上碰巧遇上齐妈妈,听她了说这些,眼下他才会停下来和这女人说一两句话。 不然按照他的性格,肯定是要视而不见擦肩而过的。 秦九娘还不知道中间有这插曲,听楚景昀这样说,她剩下那半个礼再也没法子行下去了,不然就有刻意索恩之嫌。 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 那就不谢了吧。 秦九娘麻溜地直起腰身,朝楚景昀抿唇一笑,另外起了一个话头道:“楚公子,你也是来拜访临教官的吗?” 她神情自然,话题换的也自然,就仿佛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 两世经商,比这更尴尬更棘手的场合多了去了,这种小波折,秦九娘应对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两人现在都站在临教官的家门口,她的丫环杏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和一碟子色泽翠绿诱人的小菜。 楚景昀手里面则拎着一壶酒,一个油纸包。 那油纸包的表皮都被油脂渗透了,隐约还能闻到卤肉的浓香。 有酒又有肉,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好友小聚的。 一个是武教官,一个是战场将军,算是同道中人了,这样的两人倒成为好友倒也不算稀奇。 秦九娘心中正这样想着,却听楚景昀道:“临教官?不认识。” “啊?”秦九娘愕然,狐疑地望向他手中拎着的酒壶和油纸包,再看看他抬起来欲敲门的手,“那你这是……” 既然不认识,那你敲人家的门做什么呀? 楚景昀弓起的手指都快要触碰到门板了,听出秦九娘话语中的狐疑,忽又停下,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到杏儿手里的托盘上,最后又落在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上面,停下来不动了。 上下一般宽的白玉瓷碗,里面装了差不多能有十来个水饺,个个翻着圆滚滚的白肚皮,一看就是皮薄馅多。 明明闻到任何气味,可面对这样一碗美食,楚景昀还是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下 。 自从嗅觉和味觉双双受损后,他很少会有这种看见食物后情不自禁吞咽的冲动。 ……要不试一试? 他回想起先前远远地看见秦九娘方才在敲门,于是问道:“我看你方才敲这户人家的门,可是有什么事?” 秦九娘忙道:“哦,我是来拜访新邻居的。” “邻居?” “对呀。”秦九娘道,抬手指向自家大门,“这是我家,我们刚搬过来,所以就想着过来拜访一下邻居,再给邻居送些吃食。” 章节目录 第23章 爬墙不好 这一刻,什么“爬墙头不好,但我这也是没办法”、“谁让那楚景昀身体的杀伐气息太吓人了呢”、“万一他正在气头上,我贸然过去,岂不是正正撞在他枪口上了”、“事急从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等等。 各种内心挣扎全在这一刻如云烟般翻滚。 等这些云烟再次组合聚拢在一起,就只剩下一种情绪了:震惊!不敢相信! 江州人有喜欢在院子里面种棵树,然后树下摆上石桌石凳的习惯。 只要不是天上下大雨飘大雪,大家都喜欢在院子里面用餐。 这种喜欢不论是春夏秋冬,又或是严寒酷暑。 眼下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西边的晚霞依旧绽放的热烈,满院子的橘色光辉下,身形挺拔修长的男子,一条腿屈起,半蹲在地上,认真地捡拾散乱在地上的饺子。 院子里面虽然铺了青石,但是最近连续多雨雪,那青石地面上就难免有些泥泞,白生生的一颗饺子落上去,再捡起来,已然沾了一肚皮的黄褐色泥泞。 楚景昀就仿佛不知道那上面沾的是泥浆一般,他将饺子捡起来,放进另一只手里端着的水舀子里面,洗刷干净,径直塞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接着再去捡。 那随意又自然的样子,就仿佛他经常做这种事情! 趴在墙头上目睹全过程的秦九娘瞠目结舌! 要不是那碗饺子是从她这里端过去的,她会以为掉在地上的不是饺子,是什么仙丹妙药,一颗千金难求的那种,再脏也要捡起来吃掉! ……可那不是什么仙丹妙药啊,那就是普普通通的饺子啊!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咸,特别咸,能把咸鱼都咸死的咸! 结果楚景昀竟然…… 堂堂楚大公子,二品骁勇将军,忠勇侯府世子爷,竟然去捡掉在地上的饺子吃!!! 还有,那饺子馅都齁咸成那样了,他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此情此景下,秦九娘实在没办法做到淡定,她不由得发出一声轻轻细细的抽气声。 然后下一刻,她就听见院子那边响起男子略略有些低沉暗哑的声音。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下去吧。” “……” 秦九娘没料到他竟然早就发现自己了,一时噎住,正思索要如何接这话。 那边院子里面,楚景昀又道:“爬人墙头,尤其是爬男人的墙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秦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尽早改改这习惯吧。” 楚景昀说完,抬起下颚,脖颈小弧度后仰拉直,粗大的喉结也顺着他这个动作滚动了下,彰显着独属于男子的野性力量。 他目光寒凉如刀锋,朝两只手还扒在墙头上面的秦九娘望去。 夕阳如橘,往男人的面部轮廓上涂了一层温柔的金色光辉,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少了几分冷硬,添了几抹柔和。 平心而论,这是一张俊美得惊心动魄,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脸! 然而现在,秦九娘的内心却翻不起半丝涟漪,她满脑子回响的都是楚景昀说的那句话—— ——爬人墙头,尤其是爬男人的墙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秦小娘子,劝你还是尽早改改这习惯吧。 哈!他竟然说她爬男人的墙头?! 还说这不是什么好的习惯,劝她改掉……听听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啊,弄得好像她有偷窥男人的恶俗癖好似的! 她在他眼里难道就这么恶俗不堪吗! 秦九娘又羞又恼,一张小脸紫涨的通红。 她气恼地瞪了楚景昀好几眼,又用目光无声地谴责了对方一番,这才抬手撩起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抿笑开口。 “世子爷真会开玩笑,我只是上来检查一下墙头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往墙头上面插一些碎瓷片之类的东西。” “想必世子爷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我与夫家闹出了不愉快,不得已之下,我和我的丫环,如今只能搬到这里来栖身。” “可我们毕竟是两个弱女子,为了防止仇人半夜翻墙头进来报复,也为了杜绝某些无良之徒的爬墙窥视,所以我才想着,看能不能往这墙头上面插一些碎瓷和刀片什么的。” 秦九娘一番侃侃而谈,说得又淡定又自然,就仿佛她爬墙,真的就只是为了上来检查一下墙头的情况。 别的女人碰到这种情况,可能早就羞涩窘迫的哭鼻子了,再不就是仓皇而逃。 然而秦九娘不。 她认真地解释自己爬梯扒墙头的原因,胡诌的合情合理,然后再用目光无声地谴责世子爷不该辱她声名。 商人最基本的技能是什么? 那就是临场应变能力! 这种突发小状况,真要细细排算,在秦九娘这里连个“突发”的名号都排不上。 所以她现在特别坦然自若。 楚景昀还屈膝半蹲在地上,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眯起眼眸定定打量秦九娘片刻,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冲她笑了下,说:“那,秦小娘子现在看好了吗?” 秦九娘:“……” 这是把刚才那一茬揭过去了? 还没给她道歉呢。 不过她也不敢指望世子爷给自己道歉就是了,反倒生怕他再揪着刚才的事情嘲讽,于是赶忙回道:“嗯嗯,看好了,明天我就请匠人过来把这墙头拾掇一下!” 才说完,就听见楚景昀道:“不必请匠人了,我明日刚好有空。” “哦……啊?” “我说,我明天刚好有空,你这墙头,我来帮你拾掇。” “……” 这下秦九娘听明白! 但她哪好意思让世子爷帮她拾掇墙头啊,连忙摇头加摆手道:“不不不,这种小事情,岂好麻烦世子爷啊,我还是请……”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楚景昀打断她道:“我方才误会了秦小娘子,明日我帮你拾掇墙头,就当是给秦小娘子赔不是了。” “……” 这理由给的,秦九娘竟完全无言以对! 她能怎么说啊。 说刚才不是误会? 那她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唉!早知道她就不爬什么墙头了,直接莽过去告诉楚景昀那饺子不能吃……对了,饺子! 秦九娘这才记起自己爬墙头的原因! 不为别的,就冲世子爷明日帮她拾掇墙头的份上,她也要阻止对方齁死在盐罐里! 刚好这会儿楚景昀又洗好了一个饺子,正要往嘴里塞。 秦九娘急忙朝他喊道:“等等!世子爷,那饺子不能吃!” 楚景昀动作一顿,眼底陡生警惕和狠戾。 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这两种情绪就从他眼底消失了。 他神色重又恢复正常,站起身,目光落在秦九娘那张肤色略微有些暗沉的脸上,挑眉问她:“哦?为何不能吃?” “因为……” 秦九娘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打翻了盐罐子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她才发现,她送过来的那碗饺子,已经被世子爷吃的只剩下一个了! 章节目录 第24章 秦家贵女 这吃都吃完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呀。 秦九娘抿唇,望着仅剩下的最后一个饺子,觉得这个时候似乎没必要再提自己打翻盐罐子的事情了。 不过…… 那饺子那样咸,她先前才只浅浅咬了一小口,都没有咽下去,就已经咸得受不了了。 结果楚景昀一个人就吃了一碗……他真的不觉得咸吗? 秦九娘实在是好奇极了,没忍住,决定换个方式探知真相。 她问:“世子爷觉得,这饺子,还能吃吗?” 没有正面回答楚景昀“饺子为何不能吃”的问题,而是一个回旋,把问题又踢给了楚景昀,并且把“还能”二字咬得极重。 饺子掉地上了,脏了,自然是不能再吃的。 饺子馅太咸,咸得齁嗓子,也是不能再吃的。 反正她这样不答反问的回答方式,怎样推算都 是没问题的,就单看楚景昀往哪个方向想了。 楚景昀往第一个方向想了,他看看那只已经被重新洗刷干净的饺子,再抬眸望一眼秦九娘,眼中闪过”原来如此”的恍然。 自从那日在酒楼,知道墙头上这位秦小娘子,就是母亲梦中那位能治好父亲的有缘人后,他就暗中调查了一番对方的底细。 京都秦家秦氏女,曾祖父和祖父,一个是上一任太医院院首,一个是现任太医院院首。 其父亲秦士康,也同样是杏林高手,不但在太医院身兼要职,同时还是太子太傅。 而这位秦小娘子,上头有三位兄长,两位长姐,她是最小的那一个,也是被呵护的最仔细的一个孩子。 一个出身勋贵世家之女,极万千宠爱与一身,说一句千娇百贵也不为过,又怎么能理解他这种食物掉在地上,还要捡起来洗洗再吃的行为呢? 弄清楚这些,楚景昀发出了一声极短促的浅笑。 正常情况下,秦九娘的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回答的。 但是今天,他忽然来了兴致,解释道:“食物本就是土里生土里长的, 掉地上沾染了些泥泞,捡起来洗干净就是,秦小娘子,这种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他一边说,一边将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就这样当着秦九娘的面,有滋有味的把最后一个饺子吃完了。 然后在秦九娘越瞪越圆的眼眸中,世子爷唇角的笑意不由得就又扩大了几分,带着促狭。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兴起要解释了。 因为他知道秦九娘听完他的解释后,肯定会像山林间受到惊吓的小鹿那样,惊讶地瞪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世家贵女嘛,吃喝用度都是最好。 哪怕是突然冒出反骨,掉在地上的食物要捡起来吃掉,就是树皮,我们也吃过。” 所以,他从不浪费任何一粒粮食。 秦九娘恍然,再看向楚景昀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敬佩,她由衷地说道:“世子爷,你们太伟大了!你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完,也不等楚景昀答话,秦九娘就从扶梯上下来,冲回屋里,在一堆还没有来得及归拢整齐的箱笼中翻找一番,最后摸出了一个小瓷瓶。 她拿着那个小瓷瓶又重新爬上了扶梯。 章节目录 第25章 心虚自责 晚霞已不如先前那般热烈了,暮色渐浓。 墙那边的女子面向残阳。 霞光铺满了她巴掌大的小脸,细细地描摹精致的眉眼,挺翘的鼻梁,水润的红唇…… 楚景昀的视线也不由得跟着描摹。 然而瞄着描着,女子的眼中忽然滚出两行热泪,颤声问道:“老爷,你真的要送我去见官吗?” 那满脸都是泪,不甘心地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脸上,拼命寻找爱意的模样,蓦地闯入了楚景昀的脑海中。 他的心莫名的就是一紧,仿佛被几根细针扎了 一下。 ……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楚景昀微微阖眼,再睁开,落在秦九娘身上的视线,不自觉地就柔和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对自己刚才的解释进行补充。 “我从小在军营长大,军中最珍贵的,除了兵马和医药外,就属粮食了,最缺粮的时候,别说掉在地上的食物要捡起来吃掉,就是树皮,我们也吃过。” 所以,他从不浪费任何一粒粮食。 秦九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楚景昀翻了个底朝天。 更加不知道楚景昀用目光描摹过她的眉眼,并且把自己给描摹疼了。 她满脑子就只有楚景昀说的那番话: ——最缺粮的时候,别说掉在地上的食物要捡起来吃掉,就是树皮,我们也吃过。 因为世子爷啃过树皮,吃过没粮的苦,所以他知道粮食有多珍贵! 秦九娘恍然大悟,再看向楚景昀的目光中就充满了敬佩,她由衷地说道:“世子爷,你们太伟大了!你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完,也不等楚景昀答话,秦九娘就从扶梯上下来,冲回屋里,在一堆还没有来得及归拢整齐的箱笼中翻找一番,最后摸出了一个小瓷瓶。 她拿着那个小瓷瓶又重新爬上了扶梯。 墙那边,楚景昀果真还站在原地等秦九娘。 见她又爬上了墙头,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瓶朝他挥舞,还说是送给他的,他不免露出好奇的神色。 秦九娘道:“这小瓷瓶里面装的,是我调制的花蜜,只需用两滴,就可以冲泡出一盏香浓的甜饮,冷热皆可。” 主要是这种甜饮它有润嗓子的功效! 世子爷深谙粒粒皆辛苦之道,那碗饺子泼地上了,他都舍不得扔掉! 但是那碗饺子它咸啊,世子爷为了不浪费粮食,硬是咬着皮一口气全吃了,咽喉哪受到了这种蹂躏啊! 听听,他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开始有些沙哑了! 秦九娘钦佩中带着愧疚,担忧起了楚景昀的嗓子。 因为受伤原因,导致味觉嗅觉双双受损,丝毫没有吃出那碗饺子有多咸的世子爷:“……” ……是他的错觉吗,他为何从那女人的神情中,读出了一种名为心虚自责的情绪? ……她在心虚自责什么?? 楚景昀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便拧眉望着秦九娘手里的小瓷瓶不说话。 见他这样,秦九娘不免紧张起来,担心他一个大男人喝不惯这种甜甜腻腻的甜饮。 听说男人都不喜欢喝甜饮的。 打小就在军营中长大的世子爷,应该更习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吧? 可是花蜜水是一定要喝的啊,若是不喝的话,等到明天,世子爷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怎么行。 秦九娘蹙起两道秀眉,她盯着楚景昀的脸端详了片刻,紧跟着补充道:“世子爷,我观您眼底有血丝,唇色也比常人浅淡,应该是犯了热火之症。” “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世子爷的咽喉现在一定很不舒服,有一种被异物卡喉的肿痛感。” 既然不能明劝,那她就用专业说话! 秦九娘扬了扬手里面的小瓷瓶:“我调制的这瓶花蜜,刚好对应世子爷眼下的症状,能缓解世子爷的咽喉不适感。” 正如秦九娘所担心的那样,楚景昀的喉咙现在的确很不舒服,像是被盐水浸泡过的伤口,有一种火辣的灼烧感。 不但咽喉不舒服,他口舌也干燥的很,感觉一口气能喝完一缸水。 而且,人家姑娘好意好心送他的东西,他若不收,她应该会难过的吧? 说不定还会哭鼻子,姑娘家的自尊心都很强的。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不喜欢喝甜饮的世子爷殿下接受了秦九娘的好意,然后回屋后,他立马就给自己冲了盏甜饮,而且还把花蜜的用量增加了三倍。 没办法,咽喉是真的疼啊,刺挠挠的疼。 反正加再多的花蜜,他也喝不出甜味来。 而花蜜茶带给他的唯一福利就是,喝完一杯后,楚景昀觉得咽喉的刺痛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于是他又冲了一杯。 这次用上了十倍的量。 可惜,秦九娘送的那瓶花蜜,能治疗世子爷的咽喉肿痛,却治不了世子爷食用大量食盐后,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机能而产生的饥渴感。 这一夜,世子爷一共起床十八次,喝水十一次,跑茅房七次。 如此频繁起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当世子爷大人拎着一箩筐的碎瓷片过来敲秦九娘家的门,秦九娘吓一跳,险些以为世子爷突犯重疾! 待弄清楚原因后,秦九娘心虚坏了,都不敢抬头去看世子爷那两只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 造孽啊,她昨天怎么就把盐罐子打翻了呢,瞧把世子爷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秦九娘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愧疚,目光一下一下地往楚景昀那边瞄。 世子爷正在和泥。 许是干活干热了,又或者是为了方便干活,楚景昀脱下了外面穿的大氅。 他里面穿的是件同色系的窄袖深衣,很修身的那种,让他本就出色的体形,显得更加的修长。 秦九娘望着男人宽阔的后背,修长的手臂,心想,那层衣料下包裹住的肌肉,一定结实匀称,且恰到好处。 行伍之人嘛,肌肉大多都很结实匀称的,只不过不是所有的军汉,都能像世子爷这样,不但有一副好身材,还生了一副英俊的面孔。 秦九娘不知不觉就开始神游天外了。 等她意识到不妥时,一张小脸上瞬间铺开了火烧云,她刚才都在想什么啊,人家世子爷的身材是好还是不好,管她什么事啊。 好在楚景昀这会儿正背对着她专心和泥,不然她的脸会更红。 秦九娘悄摸摸松了口气,她想了想,和楚景昀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杏儿出门去。 “小姐,我们今天就要去接手新铺子吗?”杏儿问。 两天前,小姐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盘下了一间快要干不下去的成衣铺子。 沈家除了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另外一个产业就是绣坊。 小姐让她铺下那间成衣铺子,应该是要跟沈崇德那个狗男人打擂台的。 杏儿对此充满期待。 结果秦九娘却摇头道:“不急,我们先去菜市。” 她把人家世子爷祸害成那样子,人家世子爷没有一句抱怨不说,还顶着俩黑眼圈给她干活。 她要亲手做一桌子好菜出来犒劳犒劳世子爷。 江州城的大小菜市无数,但最有名的还数乌衣码头那个菜市,肉类菜类品种丰富不说,还有各种水产。 这些水产都是离水后,立马就拉上来售卖,肉眼可见的新鲜。 秦九娘蹲在一家水产铺子前,仔细挑选好自己需要的食材,正要结账付钱,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蓦地传入她耳中—— “秦九娘!” 伴随着这声音,沈招娣拎着裙摆冲到跟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秦九娘脸上打去。 章节目录 第26章 当街行凶 沈招娣出现的太突然了。 她这一巴掌来的更是突然,秦九娘猝不及防之下,脸颊上面立时多了五道鲜红的指掌印子。 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然而沈招娣依旧不肯罢休,打完一巴掌,她骂骂咧咧地,又要动手去扯秦九娘头我砸断了你的胳膊,还要砸碎你的脑袋,那么请问,我是用什么东西砸断了你的胳膊?” “鱼!你手里面拎着的那条鱼!你就是用那条鱼砸我的!” 沈招娣想也不想,脱口就出。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秦九娘就是用鱼砸她的! 丝毫没意识到,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四周指责秦九娘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两位市吏更是蹙起了眉头。 其中一位市吏提醒她道:“你再好好想一想,那位小娘子,当真是用手里面拎着的那条鱼断了你的胳膊,还是用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那条鱼虽然看起来很肥的样子,但是再肥那也是条鱼啊,又不是根铁棍子,怎么可能砸断胳膊。 何况秦九娘又生得柔柔弱弱,一看就是那种养在深闺里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类型。 说她用条鱼砸断了别人的胳膊,这话谁信?当他们是三岁小儿好糊弄吗? 而这时,秦九娘也适时地将手中那条鱼送到了市吏面前,请他们检查。 道具卡一分钟的时效已经过了。 那条鱼又恢复了原始状态,不复方才被充当武器时的坚硬。 柔软的鱼骨,肥厚的鱼肉,丝毫没办法让人将它跟能砸断人胳膊的凶器联系到一块儿去。 一位市吏拎起那条鱼,在沈招娣的眼皮子底下抖了抖。 “这位大婶,你看仔细喽,刚才那位小娘子用来砸你的,是这条鱼吗?” 章节目录 第27章 没脸没皮 那条鲢鱼被市吏拎在手中抖啊抖的,似乎被抖出了气性,不高兴地甩了下鱼尾。 几滴带着腥气的水珠甩到了沈招娣的脸上,她激灵了下,望着那条还在不停扭动身体的鲢鱼,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这鱼……软绵绵的,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攻击力度。 可她的胳膊就是让这条鱼给砸断的啊,错不了的! 想到这,沈招娣一咬牙,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条鱼!” 语气坚定而笃定。 她用眼神狠狠刀了下秦九娘,然后扯开大嗓门对那市吏道:“大老爷,您是不知道,这贱人心肠歹毒着呢……” “嚎什么嚎,闭嘴。”话没说完,那市吏就不耐烦地喝止道,“我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 少他娘给老子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市吏一脸凶恶,要不是他身上还穿着官方服饰,说他是匪徒都有人信。 沈招娣吓得忙闭上嘴,不敢再嚎了。 市吏嗤了一声,将鱼塞进她手中。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现场验证一下吧,你若能用这条鱼,将那位小娘子的胳膊砸断,我便判定你的说辞有效,即刻就将那小娘子收监关押。” 市吏说完,望向秦九娘:“把你的胳膊伸出来让她砸。” 一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秦九娘:“……” 她还是头一次知道,断案竟然还能这样个断法! 秦九娘一阵无语,但她也知道小鬼难缠的道理,扯住不满要抗议的杏儿,朝她摇了摇头。 这些在市场上行走,维护市场秩序的市吏们,面对上面的官老爷,他们个个点头哈腰,满脸谄笑,极尽恭维巴结之势。 可转过头,面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这些市吏的腰杆子立马挺的比松柏还要直,脑袋昂的能有八丈高,个个都拽的跟大爷似的,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说难听一点儿,这就是一群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 市吏让她伸出胳膊,倘若她不配合,对方估计连验证都不验证了,直接就能将她收监关押了事。 那就配合一下吧。 反正她是不会让那鱼真砸到自己胳膊上来的。 花了2个点数的攻略值,兑换了一张兴奋卡给那鲢鱼用上,秦九娘坦然地伸出胳膊让沈招娣砸。 沈招娣眼中的兴奋都快要满溢出来了,爬起来拎起那条鱼就朝秦九娘胳膊上砸去。 她是家中第一个孩子,才刚学会走路,就开始帮着家里面干农活,割猪草喂鸡鸭洗衣服,再大一点扛着犁耙下地犁田,一身力气比寻常男子都要大。 在她看来,秦九娘那样娇滴滴的一个人,都能一下子把她胳膊砸断,换成她抡这么一下子,保准能把秦九娘整条胳膊砸稀碎。 心中这样想,沈招娣仿佛已经看见了秦九娘满地打滚的样子,她兴奋又得意,五官都有些狰狞了。 可惜,那鱼本来就是活的,又被用上了道具卡,此时整条鱼都处于亢奋状态,哪肯乖乖做沈招娣手里的刀。 她抡起膀子铆足力气往下砸,架不住那鱼不肯配合,半空中拼命挣扎扭断,最后只有两片鱼尾轻轻扫过秦九娘的胳膊。 那力道,还不如挠痒痒。 沈招娣不甘心,又试了第二次,然而是第三次、第四次……连着试了七八次,别说把秦九娘的胳膊砸稀碎,她连秦九娘的皮毛都没有伤到! 沈招娣傻眼了,看一眼自己被砸断的左臂,再看一眼右手里面拎着的鱼,想不通这条鱼在秦九娘手里面硬的跟铁棒似的,怎么到她手里面就这么不好使了。 她不死心,还要再试,秦九娘却收回胳膊,斜睨着她,冷声提醒她道:“你已经砸了我八次了。” 市吏方才说的是“验证一下”。 “一下”是重点。 主要是道具卡的时效快到了。 那条鱼还是挺沉的,沈招娣又有一把子大力气,真要结结实实砸下来,她这小细胳膊肯定扛不住。 秦九娘望向两位市吏,眼中露出无奈之色。 “二位官爷有所不知,地上那位妇人,原是我的大姑姐,她的弟弟沈崇德,也就是我的前夫婿,宠妾灭妻,设计构陷我,欲陷我与死地……” 身为江州城新富,沈崇德的名号还是被不少人熟知的,秦九娘才起了一个头,立马就有人认出了她,叫道:“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是秦夫人,那个休夫的秦夫人!” “什么秦夫人不秦夫人的,人家已经把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给休了,人家现在是秦小娘子!”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昨天发生在沈家的那场休夫大戏讲了一遍。 末了,众人总结道:“闹半天,这婆娘原来是她弟弟报仇来了啊!” 章节目录 第28章 给你报仇 秦九娘的皮肤和别人不太一样。 就这么说吧,同样都是挠痒痒的力道,落在别人身上,可能连个印痕都留不下。 但是同样的力道落在秦九娘的身上,那绝对能留下一道鲜红的指印。 何况慎重娣那一巴掌还蓄足了力道。 最初那五道鲜红的指印,在秦九娘的脸上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发酵后,如今已膨胀的相当肥硕了,你挤着我,我挨着你,连成一片。 组合下来看的效果就相当骇人。 楚景昀盯着那半张红肿的面颊,眉头压得很低很低,一身气压沉郁的能滴出水来。 杏儿吓得话都不敢说。 秦九娘也有些扛不住这股子骇人的气压,她抿了抿唇,解释道:“我的肤质和别人的不太一样,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的……” 话没说完就被楚景昀打断了。 “谁打的?” 他重复问道,眉头压得更低了,浑身的狠戾气息喷涌而出。 被他锐利的目光盯着,不得不直面她这份威压的秦九娘:“……” ……就不能好好沟通么,这么凶做什么。 她吞咽了下,老实答道:“沈招娣。” 楚景昀并不知道沈招娣是谁,但是这不妨碍他联想丰富,稍稍一思索,他便猜出个大概来,“哦”了一声。 然后便转过身去,接着清洗身上的污泥。 还等着他下文的秦九娘:“……” 啥意思啊?这就没了? 前面铺垫的那么霸道,结果“哦”一声就完事了? 秦九娘被整不会了,她瞪着眼睛,费解地望着弯腰洗手的世子爷。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刚才世子爷两次追问是谁打了她,那一身的低气压,还有眼中沸腾的怒火,一度都让她以为,世子爷下一刻就要冲去找沈招娣,然后一脚把沈招娣踹倒在地。 末了,世子爷再冷冰冰地扔出一句:再敢有下次,我让你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霸道总裁文里面都是这么写……哦,等等,这不是霸道总裁文,这是一本龙傲天大男主文。 她也不是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她是龙傲天男主的炮灰原配。 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角色标签,秦九娘眼底涌起一抹黯然。 不过这份黯然只在她眼底盘旋了几息功夫,就被她强势踢了出去。 有标签又如何?撕掉就是! 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我命由我不由天,她的结局要如何落笔,她说了算。 秦九娘缓缓吐出口长气,她调整了下心绪,然后举起手里的鱼晃了晃,对楚景昀道:“我们买了不少新鲜的水产和蔬菜,世子爷等下若无要紧事,不如就留下来一块吃个便饭吧。” 要紧事当然有。 不过不耽误他留下来用饭。 楚景昀颔首道:“好。”他拿起搭在旁边架子上的大氅,一边迈着大长腿往外走 ,一边道,“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直到他走出院门,隔壁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杏儿这才拍着心口说:“妈呀吓死人啦,世子爷刚才那样子好可怕啊。” 又问:“小姐,您说,世子爷会不会回去换衣服是假,实际上是去给您报仇啊?” 章节目录 第29章 又背黑锅 沈崇德压着情绪,尽量不让怒意在脸上显现出来。 他甚至还为了讨好狱卒,特意在脸上堆砌出几分笑意。 秦九娘善于经商,自从他们二人在这江州城落户后,沈家的生意便在秦九娘的长袖善舞中蒸蒸日上,从一间小小的胭脂铺子,日益壮大成一间又一间的分号。 除此之外,他们沈家绣坊的生意也发展的相当不错。 人一旦有钱了,身边就不会缺少巴结奉承的人。 就这么说吧,自从在江州城安家落户后,沈崇德出门在外,都是被人捧着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弯过腰了。 尤其是让他弯腰的对象,还是区区两个小狱卒,像这样的小人物,他以前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就是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的走狗而已,哪就值得他另眼相待了。 然而今天,为了救大姐沈招娣,沈崇德不得不纡尊降贵,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可惜,他肯纡尊降贵地弯下腰求人,狱卒却不卖他这个人情,任凭他好话说尽,姿态一低再低,狱卒的嘴里始终就只有一句话:奉命行事,严加看守,不得徇私枉法。 见沈崇德还要纠缠,狱卒已然不耐烦起来,伸手往他肩膀上推了一下。 “我说你这人,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且不说你家那位阿姐在市场上寻衅挑事,扰乱市场秩序,这就是一桩罪过,而且你那阿姐还无故出手打人,这又是一桩罪过。” 这还不算完,听说这位沈老爷的阿姐,打完秦小娘子后,还把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断掉的胳膊,赖到秦小娘子的头上去,非说是秦小娘子砸断的。 最荒谬的是,对方指证出来的凶器,竟然还是条鱼。 想想就可笑的很,简直就是把世人的智商摁在地上踩踏。 狱卒从鼻孔里面发出一声冷笑,他斜睨向沈崇德:“你们沈家昨天刚送进来一个构陷正妻的小妾,今天又送进来一个构陷前弟媳的大姑子,这速度……啧啧,佩服啊。” 嘴里面说着佩服,然而落在沈崇德身上的目光中,却全是讥讽。 沈崇德被推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险些没压制住,别说他现在当上了沈老爷,就是以前一穷二白,挑着货郎担沿街叫卖,也没有这样被人轻待过。 以前穷归穷,但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刻薄尖酸之人在他面前,也能被他激发出善意来。 更不要说做了沈老爷后,那更是处处被人巴结捧着,结果今天,一个小小的狱卒,竟然敢动手推他,还敢用这样饱含讥讽的目光斜视他! ……不过就是一只走狗而已,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他! 沈崇德心中的怒火宛如遇上了火油,眼看就要压制不住,喷涌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牢房内忽然响起妇人“啊啊”的惨呼声。 语声凄惨,声音里面的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一下子就堵住了沈崇德胸腔中的怒火。 那是他大阿姐的声音! 他大阿姐被秦九娘那恶妇砸断了一条胳膊! 这些狱卒们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肯定不会好心地帮他大阿姐请医问药! 一想到自家大姐还在牢中痛苦煎熬,沈崇德再有滔天怒火,此时也不敢表现出来了,他是家中老幺,阿姐们都很疼他,尤其是大阿姐,当初为了给他筹集进京的路费,把自己的嫁妆全都卖了换成银钱给他。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大阿姐才会被夫家休弃。 他不能不管大阿姐的死活! 沈崇德缓缓吐息,再次压住怒火,摸出几块银角子塞给那狱卒。 “还请官爷行个方便,您看,能不能容我进去看一眼家人啊,不然我这心中,实在难安啊。” “这个么……”狱卒拖长音调,并趁机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 沉甸甸的,不轻,估摸着都能抵上他一两个月的饷银了。 反正上面只说不放人,又没说不能探监不是? 狱卒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势将那几块银角子拨进袖袋中,朝沈崇德挥手道:“行吧行吧,进去看看吧,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沈崇德咬牙,五块银角子,少说也能有三四两重,只换来一盏茶的探监时间……这些狱卒,果真是群披着人皮的黑心恶鬼! 偏他眼下又拿这些黑心恶鬼没法子! 沈崇德打落牙齿和血吞,压抑着怒火,抬脚快步往大牢处走去。 光线昏暗的府衙大牢内,地上都是干草麦麸,其间还夹杂着人体排泄物,以及受刑犯人掉下来的碎肉和血迹。 空气浑浊不堪,不去看地上这些东西,光是鼻息间呼吸着这些气味都能把人逼疯。 沈招娣不过就是一介乡下妇人,哪怕如今过上了穿金戴银的富贵日子,骨子里面那份谨小慎微也还在,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关进这种地方来! 进来才短短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她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尤其当她亲眼看见一个受刑犯人的惨状后,她更是险些没吓死过去。 对方那浑身血糊糊的样子,就像一把夺命大刀一样抵在她后脖颈处,感觉随时都要落下来砍断她的脖子! 因此,一看见自家小阿弟,沈招娣便扯开嗓子大声嚎叫起来。 沈崇德也被她的惨状吓一跳,要不是那声音过于熟悉,他简直认不出牢里面那个发鬓散乱,面色惨白,满脸恓惶的妇人是谁。 “阿弟,你快想个法子救我出去啊……这里太吓人了,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了!”沈招娣哭得满脸泪水。 沈崇德又何尝不想赶紧把人救出去! 方才在菜市上,若他不贪心,在看见自家大阿姐打了秦九娘那恶妇一巴掌后,他便见好就收,及时过去阻拦,他家大阿姐就不会被恶妇砸断一条胳膊! 可他贪心了,他没有及时下去阻拦,甚至在看见大阿姐被砸断胳膊时,他心中还产生一股兴奋,故意把市吏引过去。 本意是想趁机将秦九娘那恶妇弄进大牢。 结果最后,那恶妇安然无恙,他家大阿姐却被关了进来……早知道他就把市吏引过去了! 亲眼看见沈招娣的惨状后,沈崇德心虚又自责,他不能把自己的小算计让沈招娣知道,只能一个劲儿的出言安慰她,并保证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将她救出去。 这个时候,沈招娣除了信他,也并无选择了。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就逝,临走前,沈崇德往沈招娣手中塞了一个钱袋子:“大阿姐,这些钱你拿着,别舍不得用,该给就给,要想办法跟那些狱卒搞好关系。” 关押在这种地方,只有和那些狱卒搞好关系,才不至于过的太凄惨。 而搞好这些关系的前提,就是银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 所以,出去时,沈崇德又往那狱卒手里面塞了几块银角子。 有钱可收,狱卒自然不会拒绝,看在钱的份上,他甚至还好心地点拨了沈崇德一句。 “沈老爷,您好好想一想,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啦?您要是真想救阿姐出去,还是去求求那人高抬贵手吧。” “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嘛,您说是不是啊,沈老爷。” 正如沈崇德方才所言,秦九娘和沈招娣之间,往轻了说,就是一场妇人之间的口角之争而已。 像这样的口角之争,江州城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如果一吵架就把人抓到牢里面蹲着,府衙就是再盖十座大牢也不够用。 正常情况下,像这种小纷争,府衙是不会动真格去管的,顶多也就是训诫几句,再严重点就是象征性的把人拎进牢里,然后家里面再花点钱,就能把人捞出去了。 眼下这种情况,绝对属于特例,而导致这种特例发生的原因,是因为他沈崇德得罪了人。 沈崇德不傻,狱卒点拨,他立马醒悟过来,他为人做事,向来八面玲珑,真要说他得罪了什么人,恐怕也就只有秦九娘了! 也对,那恶妇现在和侯府攀上关系了,她若想趁着这个机会报仇,只需往侯府那边走一趟,然后侯府那边再传个话过来,府衙不敢不听,就是关他大阿姐一辈子也不是没可能! 那个恶妇! 难道他真的只有去求那个恶妇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沈崇德咬牙切齿,恨不能请秦九娘生吞活剥掉才好。 秦九娘还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正和杏儿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准备招待客人的午宴,而甩锅给她的那个人,这会儿则正在她隔壁沐浴。 准确点应该是药浴。 黑乎乎的汤药汁液,闻着就很苦。 好在楚景昀嗅觉和味觉全无,闻不到那种能令人嗅觉尖叫的刺鼻苦味。 但是他痛觉还在,药汁侵入肌肤时,全身肌肉就仿佛被无数根钢针扎刺,痛意密集如雨点,铺天又盖地,避无可避。 一场药浴下来,楚景昀的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珠子,一张脸更是白成了雪色。 章节目录 第30章 铁树开花 每泡完一次药浴,就仿佛打了一场大仗,从身到心,俱是精疲力尽。’ 跨出浴桶的那一刻,楚景昀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发颤。 他索性将双手撑在浴桶边沿上,闭上眼睛稍作休整。 鸦羽般的长睫轻垂,在男子的下眼睑上铺开两片优美的扇形阴影,面色还处于雪白状态没有缓过来,衬托的他一张薄唇格外鲜红水润。 约莫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楚景昀方从那场令他身心俱疲的大仗中挣脱出来, 积攒出了几分力气。 他径直抬脚跨进另一个装满清水的浴桶中,将身上的汤药汁液清洗干净,又穿戴整齐,这才对外面道:“进来吧。” 高达已经在外面等候大半个时辰了,此时听见动静,他急忙推门进来,视线先裹住楚景昀细细打量,确认他家世子爷情况还好,他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他望向左边那个浴桶,视线落在那黑乎乎的汤药汁上,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高达自问自己算是坚强的了,身上中了五六刀,他照样能挥舞着大刀收割敌人头颅,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可若让他在中刀和药浴之间做个选择,他宁可身上再多挨两刀,也拒绝选择那什么劳什子的药浴。 那滋味,说是脱光了钢针板子上滚千百遭也不为过! 也就他家世子爷,才能扛住这种非常人才能扛住的酷刑折磨。 更可怕的是,这种酷刑折磨,每隔三天就要来一遭。 想起这些高达就觉得头皮直发麻,也不知道还要这样的酷刑还要再受多少次,他家世子爷的嗅觉和味觉才能恢复。 身为少数的知情者之一,高达觉得自家世子爷真是太命苦了,前些年边关战事紧急,粮草经常供应不足,他家世子爷和他们一块儿吃野草啃树皮喝雪水。 如今他们将边关的局势稳定下来了,可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可他家世子爷却因为受伤的缘故,失去了嗅觉和味觉,闻不到酒香,尝不出肉味,吃什么都如同嚼蜡。 ……太命苦了。 高达心中唏嘘,看向他家世子爷的目光中,不自觉地就流露几分怜惜和伤感。 楚景昀见不得他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汉子这样看自己,敲了敲桌面,问:“事情都办妥了?” “啊?哦!”高达急忙收整神色,郑重点头道,“嗯,都办妥了,属下按照世子爷的吩咐,已经跟府衙那边打过招呼了。” 有了这声招呼,那位沈老爷就是把整个家业都搬去送给知州,知州也不敢放人。 不过话说,他家世子爷为何对那位秦小娘子如此关照啊? 在这之前,他可还从来没见世子爷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过。 莫非…… 世子爷对那位秦小娘子有什么想法?! 想到这个可能,高达又喜不自禁起来,看向他家世子爷的目光中,全是看到铁树开花的兴奋。 楚景昀忍无可忍,往他腿上踹了一脚:“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严肃着一张脸,认真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侯爷。” “不是你说的吗,侯爷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还需要那位秦小娘子,所以我们要帮她扫清障碍,不能让闲杂人等打扰到她,没得再耽误了给侯爷治病。” 高达:“……” 他是说过这话不假,可是…… 楚景昀却不给他“可是”的机会,抬脚往外走,边走边说:“你回去送个话,就说我今日午饭不回去吃了。” “是,属下这就去。” 高达应了声“是”,跟着一块儿出来,正要回侯府送话去, 结果却见他家世子爷敲响了隔壁人家的院门。 章节目录 第31章 弄巧成拙 沉寂的味觉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好转。 按理说,楚景昀第一时间想到的应该是药浴起效果了才对。 毕竟,那见鬼的药浴,他已经泡了快一年了。 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他泡了快一年的药浴,始终没起效果,如今突然就有效果了,岂不是很奇怪? 因为这份奇怪,楚景昀迅速把自己最近几天接触到的人和物,以及入口的药和食物,全部都过滤了一遍。 最后过滤出了秦九娘,以及秦九娘送给他的那瓶花蜜上面。 昨天他因为过于口干舌燥,喝了不少花蜜茶水,然后今天,他就能尝出汗液的咸腥味了。 得出这个发现后,楚景昀当即就将那个装着花蜜的小瓷瓶掏了出来,打开。 可惜,他昨夜狂喝水,一瓶花蜜已经被他的用的只剩下一个瓶底量了。 他用那仅剩的一点花蜜,给自己冲了一杯花蜜茶,喝下去后,等了片刻,才把手背送到嘴边。 那上面有未干的汗渍,舌尖从上面卷过时,一股咸腥味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 虽然依旧是淡淡的,但是楚景昀十分笃定,这次的味觉体现,明显要比方才强烈上几分。 所以,能刺激到他味觉的,是隔壁那女人给他的那瓶花蜜? 楚景昀当即就沉思起来,寻思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再找秦九娘要一瓶花蜜. 而且还得是跟昨天那瓶配方一模一样的花蜜。 直接告诉那位秦小娘子,就说她昨晚给他的那瓶花蜜,能治好他的味觉,再给他来瓶一模一样的? 显然不可取。 他是边关战将,想要他命的人,说是如过江之鲫之多也不为过。 这种情况下,他身上任何一个弱点暴露出去,都会成为敌人攻击他的突破口。 他受伤失去嗅觉和味觉这件事情,除了他父亲,和为他治疗的云大夫,以及他身边的近身护卫高达之外,再无第四人知晓此事。 就连他母亲都不知晓此事,因为妇人家心思浅,他担心母亲会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情绪外露。 自己和隔壁那位秦小娘子,细算起来,也不过才寥寥几次的交情而已。 交浅不可言深,此等关乎性命的软肋,他自然不可能随意交到对方手中去。 那就只有智取了。 而最稳妥合理,又不会引起他人怀疑的智取方法,就是现在。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世子爷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然后蹙起眉头,故意咳嗽了几声。 这举动果然引起了秦九娘的注意,她忙也跟着放下筷子,问道:“世子爷的嗓子还没好吗?” 话一出口,秦九娘就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纯属废话。 人家世子爷昨天一口气吃下去的盐,没有一斤怕是也有八两了,嗓子还不定被蹂躏成何等惨状,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能好才怪呢。 再想到这些都是自己导致的,秦九娘就又是心虚,又是自责,都不等楚景昀开口,她便主动问道:“我昨天给世子爷的那瓶花蜜,世子爷可有拿来泡水喝?” 正在心中组织措辞,打算以菜略咸,口有些渴为由,提醒秦九娘给他来杯花蜜茶润润嗓子的世子爷:“…………” 他怎么忘了呢,他嗓子不舒服,他完全可以用这个当借口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结果一低头才发现,那铁鞋就在他脚边! 楚景昀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自己好蠢。 而他这模样落在秦九娘眼里,却被解读出了另外一种意思:世子爷不喜欢喝她调制的花蜜茶! 也对,世子爷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沙场上驰骋厮杀的铁血男儿,怎么可能会喜欢喝那种甜腻腻的饮品! 她忙又说道:“想来世子爷一个大男人,应该是喝不惯那种甜蜜蜜的饮品吧,怪我考虑不周。” 世子爷张了张嘴,一个“不”子尚未出口,就听秦九娘又道:“喝不惯也没关系,我再另外给世子爷开副药方,喝些汤药,也是来治疗咽喉肿痛的。” 她当即就唤杏儿拿纸笔来。 家里有大夫就是这点好,一张清热去火消肿止痛的方子转瞬就成。 秦九娘将那方子拿起来,吹了吹,交给杏儿:“杏儿,你去药铺跑一趟,按照上面的方子抓药。” 又叮嘱她道:“让掌柜给配最上乘的药材。” 关于世子爷因为吃多了盐而吃坏嗓子这件事情,杏儿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如果昨天她调好馅料,再尝一下咸淡,就不会发生一碗馅半罐盐这种意外事故。 怪只怪她对自己的厨艺过于自信了。 章节目录 第32章 沈家遭贼 早知道。 全都带出来才是。 ……什么意思? 楚景昀忽然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地绷直脊背,也顾不上矜持了,直接开口问秦九娘:“秦小娘子这话……何意?” “意思就是说,早知道世子爷会用到这种花蜜茶,那日我从沈家出来时,就该把所有的花蜜都带出来。” 可惜,世间最难得的就是早知道。 秦九娘遗憾道:“世子爷怕是不知道,这种花蜜,只有在秋天才能调制,昨天我给世子爷的那一瓶,是最后一瓶了,再想喝同样的花蜜,就只能等到来年秋天了。” 楚景昀:“……” 他沉寂了多日的味觉,如今好不容易有些复苏的迹象了,岂可再等到来年! 世子爷觉得脑仁有点疼。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秦九娘这才倒没有再误会他喝不惯花蜜茶,只当他是咽喉肿痛难受,安慰他道: “不过我昨天给世子爷的那瓶花蜜,还有大半瓶呢,世子爷坚持喝上三五天,这咽喉肿痛的毛病,定是能好的。” 不是她自夸,她调制的花蜜,这点功效还是有的。 早就把那瓶花蜜用完,连瓶底都用开水涮了一遍的世子爷:“……” ……看来,只有那一种办法可行了。 这天夜里,沈家进贼了。 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彼此沈崇德正在陪他的母亲和两个姐姐用早饭,听说家中半夜进贼了,他“蹭”地起身,抬脚就往书房去。 书房里面有个暗格。 他的大部分地契和银票,都藏在那个暗格里面的。 ……其中还有一些不能为人知的小隐私,比如他和知州家小公子的二三事。 那些地契和银票被偷也就算了,但要是他和知州家小公子的隐私被偷走…… 沈崇德试着想象了下那后果,顿觉脊背发冷,不寒而栗。 他面色更加阴沉了,步子迈得飞起。 管家一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有心想要提醒他遭贼的是东边的青竹苑。 奈何沈崇德面色阴沉的厉害,一副随时都要爆发的样子,管家见他这模样,都到了嘴边的提醒,又吓得吞了回去。 夫人自请离家,柳姨娘被关在牢里,听说马上就要发配到起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就连大姑婆昨日也入狱了,老爷近日诸事不顺,他还是少说点话吧,免得引火上身。 管家心中叨叨。 可惜,那把火最终还是烧到了他身上。 “既然遭贼的是青竹苑,那你为何不早说?” 害得他刚才白白魂飞魄散了一回。 沈崇德越想越怒,当即就是一脚踹在管家腿上。 管家险些让他踹趴下,苦着脸才要解释,沈崇德已经转身又大步往东边的青竹园去。 面色依旧阴沉的厉害,甚至比刚才还吓人。 青竹苑是秦九娘那个恶妇住的地方。 如今那地儿遭贼,肯定是那恶妇找人干的。 哼,面上说的好听,说什么家产尽数归他,她自己分文不取,净身出户,引得世人一片大赞后,她又半夜三更偷偷溜进来行这种偷窃之事。 真是又卑鄙又无耻。 最好别留下什么把柄让他抓住,否则他定要那恶妇 吃不了兜着走。 沈崇德大步往青竹苑去,一只脚刚迈进院内,他便迫不及待地问值守的婆子。 “失窃的财物可都清点出来了?衙门那边呢,有没有去报官?没有?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报官呀!” 章节目录 第33章 锅从天降 沈崇德一边扯着脖子吼,一边转动眼珠子打量四周。 青竹苑,说起来也是他这座府邸的主院了,毕竟这里住着宅子的女主人。 但是,身为这座府邸的男主人,他以前却鲜少踏足这里。 一年也难得来三五回。 其实一开始,他还是挺愿意来这里的,毕竟当时,他和妻子新婚燕尔,妻子又出身世家大族,不但五官生得惊艳,一身肌肤更是生得雪脂般细嫩。 就好像那初长成的莲菜,鲜嫩多汁,吹弹可破。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这样美妙的胴体,他没办法不馋。 但是奈何妻子是热孝期嫁给他的。 本朝孝字当道,双亲仙逝后,后世子女要为其守孝,嫡亲母亲病逝,身为女儿,需要为亡母守孝三年。 三年内,不得行欢作乐。 按理说,这种事情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只要表面上不让人察觉,关起门来还不是由着自己的心意来。 奈何他那个新婚妻子出身世家大族,规矩礼教刻进了骨子里面,严于律己的吓人,别说和他行欢作乐了,连小手都不让他牵一下。 面对一个绝色佳人,却只能看不能碰,那滋味,可想而知有多难受。 难受的次数多了,他便生了怨念,不想再踏足这处院子。 再后来,随着家业日渐壮大,主动往他身边凑的莺莺燕燕就多了起来。 于是他也就不是非家中妻子不可了,自然没必要再跑到这青竹苑做苦行僧。 再后来……再后来,家业越来越丰厚,他的野心,也在日渐丰厚的家业喂养下,迅速膨胀。 他不想旁人介绍他的时候说,这位是秦夫人的夫君,沈老爷。 女子出嫁从夫,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身份竟然还要靠一个女人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抬了一个小妾进门。 本想借着小妾的手,除掉那个处处压制着他的妻子。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辛辛苦苦筹划了半年多的时间,还搭进去了自己的第一个骨血,结果非但没能除掉他那个糟糠妻,他反倒还被那个恶妇当众给休了! 回想起喜雪宴上发生的事情,沈崇德便控制不住的目眦欲裂。 弃夫这个耻辱,算是彻底钉死在他身上了,他这一辈子怕是都很难这场耻辱中爬出来。 除非…… 除非他让世人知道,秦九娘那个恶妇比他更加不堪! 天可怜见,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他刚才一来就发现了,青竹苑说是进贼,然而门窗完好,房内的桌椅亦是摆放整齐,丝毫没有那种贼人入室行窃后的狼藉,分明就是直奔目的而去的。 这种情形小,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入室行窃的贼人,对屋内的一切相当熟悉,知道自己要找的重要之物在何处,所以无需各处翻找,于是才有了眼下的齐整。 谁会对这间屋子很熟悉? 自然是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也不知道那恶妇盗了多少财物走 ,可别太胆小,只拿个百儿八十两的走,那就没意思了。 这个时候,沈崇德丝毫不担心丢失的财物少,他真正担心的是秦九娘胆子小,不敢多拿。 毕竟,被偷盗走的财物数额越对,到时候官府量刑,才会严判重判。 想到这些,沈崇德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他仿佛已经看见了秦九娘锒铛入狱的情形。 一声大笑险些喷薄而出。 他忙极力控制住内心的亢奋,一扭头,见负责这处院子的婆子还站在那里不动,就连管家也没有说要让人去报官的意思。 两人都站在那里,一脸难言之色。 沈崇德蹙眉,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对那恶妇有旧情,不愿意报官抓人? 好啊,当初那恶妇在的时候,他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也就算了。 现在那恶妇滚蛋了,难道他还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吗! 章节目录 第34章 未老先衰 那日喜雪宴上,她破坏了沈崇德筹谋已久的计划,又一纸休书休了沈崇德,让对方沦为江州城人口中的笑柄。 那个时候,沈崇德对她本就不多的好感值,直接跌落到最谷底,数额变成了零。 关于这一点,秦九娘是知道的。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刚才,属于沈崇德的那道好感值进度条,后面紧跟着的那个大鸭蛋,竟然发生变化了! 它从一个鲜红的大鸭蛋,变成了一个鲜红的数字“19”! 而数字“19”的前面还依偎着一道同样鲜红的负号! 完整地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并且还曾拿下两个高等学位证书的秦九娘,太清楚这个数字代表的含义了! 她震惊不已,忙在脑海中呼叫系统客服。 “小福宝,你看出来看看怎么回事,攻略对象的好感值进度条那里,为何会出现负数!” “负”这个字,一听就很不详,尤其当后面还跟着阿拉伯数字时,就更不详了。 ……这鬼东西不会影响到她的任务进程吧? 任务和她的小命绑定在一起,事关生死大事,秦九娘没办法不紧张。 系统客服倒是淡定的很,安慰她。 “宿主别担心,攻略对象的好感值出现负数这种情况,虽然小福宝也是第一次遇见。” “但是因为宿主走的路线和往届宿主走的路线不一样,从一开始,宿主就没打算要委曲求全讨好攻略对象,对吧?” 秦九娘点头:“没错。” 上一世,她脑袋被驴踢了,为了沈崇德这个渣男,她将自己低微进了尘埃中,将一手王炸好牌打的稀烂。 最后落下一个不得好死的凄惨下场。 如今穿越大神给了她一次重头来过的机会,她要是还像上一世那样跪舔沈崇德,那她宁可直接拿刀抹脖子。 让她讨好沈崇德,那是不可能的,想都别想。 “所以啊,宿主既然不肯走讨好路线,那么,攻略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值会出现负数,这是必然的现象,宿主不必惊慌。” 秦九娘:“……那,出现负数,对我有影响吗?”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当然有。” “……” 秦九娘的脊背陡然绷直,忙问:“什么影响?” “会让宿主的财产受到影响。” “什么?” “是这样的宿主,我们系统商城的那些道具,除了可以用攻略对象的攻略值兑换,还可以用攻略对象的好感值进行兑换。” 这也是他一开始就不赞同秦九娘反其道而行之的原因。 因为这一反,不但没有先例可循,无法预估任务的走向,而且还直接斩断了任务执行者的一条大财路。 要知道,他身为系统客服,秦九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从沈崇德身上收获来的每一笔财富,他都是可以拿提成的。 换句话说,秦九娘的任务完成度,直接关系到他的业绩如何。 这种情形下,他自然希望秦九娘沿着历届宿主的脚印,直接选择一条最稳妥的路线走。 而不是冒险开辟一条新路。 奈何他带的这届宿主太有自己的想法了,九十斤的体重,八十九点九斤的反骨。 小福宝发出一声愁苦的叹息。 听着叹息声的秦九娘却长长松了口气,钱这种东西是赚不完的。 只要那见鬼的负数好感值,不跟她从沈崇德身上薅来的好感值来个什么正负相抵,影响她做任务,这就够了。 至于说那条被她大刀斩断了的财路,她自有办法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小福宝却没有她这么乐观。 看看自家宿主还在个位数上徘徊的攻略值,再看看那已然跌破到两位数的赤红色好感值,他捧住脑袋,又是一声愁苦的叹息。 秦九娘:“……” 她无语:“小小年纪的,心态阳光一些啊,别老是唉声叹气,小心未老先衰。” 话是这么说,然而看看那可怜巴巴的个位数攻略值,再看看已然跌破到两位数,并且还在迅速往上攀升的好感值,秦九娘也很郁闷。 除了喜雪宴上那一次,她这几天可是一点儿麻烦都没给沈崇德找,这狗男人怎么恨她恨个没完没了还? 秦九娘瞧着那还在不断往上攀升的负数好感值,越看越心烦,她索性收起面板,叫上杏儿。 “走杏儿,我们买年货去。” 重生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她怎么着也得好好庆祝一番。 主仆二人当即锁上院门,抬脚往街上去。 这边两人刚走,那边隔壁的院门“嘎吱”一声打开,一颗黑乎乎地脑袋从门里面探出来,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那脑袋才又缩回去。 “爷,她们往东边去了,好像是要去街上采买。” “跟上去,离开江州城之前,你负责她们二人的安危。” “啊?” “啊什么啊,你给人家惹的麻烦,你好意思甩手不管?” 楚景昀说完,冷冷地扫了高达一眼。 “别以为我们跟府衙那边打过招呼,用牢里面那个妇人牵制住了沈崇德,让他投鼠忌器,不敢找秦小娘子的麻烦,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楚景昀眯起眼眸,声音又沉冷了几分。 “别忘了,沈崇德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老母亲。” 这些从乡下走出来的妇人,个个泼辣刁钻的很。 就是沈崇德,明着不敢如何,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暗中买凶对秦九娘不利。 那样一个娇娇弱弱,仿若菟丝花一样的女子,真若遇到那种凶险状况,怕是能吓得双腿发软,哪有半分自保的能力。 楚景昀到底还是不放心,这才安排自己的近身护卫去暗中保护秦九娘。 高达也想到了这点,他垮下肩膀,没话说。 没办法,谁让他昨天太守规矩了呢,世子爷让他去沈家拿花蜜,他当真就只偷了一瓶花蜜走……没得给秦小娘子埋下祸端。 早知道他就做个狂妄点的窃贼,将沈家上下全都砸上一遍。 可惜,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早知道”。 高达叹息一声,只能乖乖地跑去给秦九娘做护卫,而另一边,沈崇德从府衙监牢内大步走出,满脸都是盛怒之色。 昨天他给狱卒塞了那么多银子,本以为那狱卒看在那些银钱的份上,能照顾他大阿姐一二。 结果可好,那些收了他银子的狱卒,竟然将他大阿姐安排进了一间关着重刑犯的牢房! 章节目录 第35章 阴霾褪去 重刑犯牢房啊! 那里面关着,要么是判了斩刑的死囚,要么是一辈子都无望走出大牢的重刑犯,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他家大阿姐虽然性子泼辣,可说到底也仅仅只是泼辣而已,和那些手段狠辣的穷凶极恶之徒放一块,简直就是小巫遇大巫,完全没有分量可言! 何况那大巫还不止一个,而是整整一牢房! 沈崇德严重怀疑,府衙大牢内现关押的那些重刑犯,怕是都塞进了他大阿姐那间牢房里! 一想到方才进去时看到的情形,沈崇德就恨得牙根生痒,浑身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戾气。 他方才进去的时候,他的大阿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跪趴在满是污秽物的地上。 而那些该死的女囚犯,不但一脚一脚地踹他的大阿姐,她们还将那些满是污秽物的稻草杆子抓起来,团成一团,往他大阿姐的嘴巴里面塞,逼他的大阿姐吃下那些恶心的东西! 一想到这些,沈崇德就恨不能一把火烧了这府衙大牢! 可惜他没那个本事,他甚至都没能力将他的大阿姐从大牢能捞出来。 狱卒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意思就是他想他大阿姐出来,就得放下姿态去求那个系铃人。 系铃人是谁?不就是秦九娘那个恶妇吗! 本来他还想着拿昨天家中遭贼的事情做文章,狠狠往秦九娘头上泼一盆脏水。 然而现在,目睹了沈招娣在狱中的惨状后,沈崇德半点这样的念头也不敢有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要是把秦九娘这个系铃人再得罪一遍,那他的大阿姐,怕是真就要死在府衙大牢内了。 ……难道他真的就只有低头去求那恶妇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沈崇德屈辱地攥紧拳头,仰头望天,愤怒如海啸一般,在他的胸腔内肆意翻滚咆哮。 秦九娘对这些一无所知。 她正和杏儿一道愉快地买买买,逛逛逛。 说起来,这还是她觉醒记忆后,第一次以一个现代人的视角,来欣赏古代的街市。 大概是视角转换的原因,以前这些见惯了的街景,如今再看,处处都透出股别样的新鲜感。 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棋盘式方格网结构的青石大街,街道上嬉闹的孩童,大声吆喝叫卖的小商贩…… 就连街上行人身上穿着的短襟长裙,秦九娘也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的看,只觉得好新鲜,俨然忘记了,她现在,也是这些古人中的一员。 差不多逛了三四条街,秦九娘的兴奋劲儿这才淡了一些,她和杏儿,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直奔恒源书斋而去。 德叔早就听闻了秦九娘喜雪宴上休夫一事,这两天他有事没事就在门口坐着,伸长脖子往外瞧。 如今终于把秦九娘盼来了,他高兴的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好几寸,忙起身迎出去。 先用视线包裹住秦九娘,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见秦九娘安然无恙,就连气色瞧起来,也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好,并没有那种大受打击后的颓废和一蹶不振,德叔悬了好几天的心这才算是落了地。 一时走错了道儿不可怕。 可怕的是,明知道走的是条不归路,却还闷着头一条道儿走到黑。 九娘这孩子,可算是走出来了,这下老友可以放心了哈哈哈。 德叔心中忍不住在心中哈哈大笑,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连秦九娘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到了。 她鼻头忍不住的酸涩。 上一世,她以为父亲当真不要她了,就赌气发狠不再跟父亲那边有丝毫联系。 殊不知,父亲从来没有真的舍弃过她。 父亲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保护她。 都是她鬼迷心窍,瞎了眼昏了智。 秦九娘忍住鼻头的酸涩,将买来的年礼一一塞给德叔。 同样的年礼,都是一式两份。 她没说为何要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年礼,德叔也没问为何,只是笑道:“九娘啊,幸亏你今天过来了,你要是等到明天过来,怕是要扑个空呢。” 他捋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 “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接到了一位好友的邀约贴,我那好友啊,年后要给他父亲办六十大寿,约我前往,我应下了,打算明日卯时末动身。” 他将“明日卯时末”几个字眼咬得格外重,然后望着秦九娘笑。 秦九娘怔愣一瞬,随即顿悟过来。 她的祖父,明年可不就是六十岁整了嘛! 德叔要赴的约,应该就是赴父亲之约。 而父亲请德叔去京都,请其参加祖父的寿宴怕只是顺带。 父亲邀请德叔去京都的真正目的,应该还是想亲自从德叔口中知道她的情况。 ……父亲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是她自己把自己放弃了! 秦九娘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从眼角滑落之前,她“噌”地起身,对德叔道:“我突然忘记了,我还有件年礼落在家里面忘记拿了,德叔,您等我一下,我回去拿。” 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出门去。 小半个时辰后,秦九娘重新返回恒源书斋,手里面拎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那盒子不过手掌大小,打开一看,里面是件德叔从未见过的……小东西。 两个小圆框,中间包裹着一片不知道是何材质做成的透明薄片,圆框的外缘还有两条腿。 “这是什么?”德叔知道这东西不是给他准备的,但还是难掩好奇,问道。 秦九娘望着那副几乎掏空了她全部攻略值,才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老花镜,笑着介绍道: “这东西叫老花镜,戴上它后,不管是看书还是视物,都会格外清晰。” 上了年纪后,老人家的视力就一年不如一年。 她记得自己离开京都时,祖父的视力就不太行了,豆大的一个字,要眯起眼睛半天才能看清楚。 这副远超时代水准的老花镜,送给祖父做寿辰贺礼,最是合适不过了。 唯一遗憾的是,她不能亲自将这份贺礼送给祖父。 秦九娘压住心头的酸涩。 她将装着老花镜的檀木盒子交给德叔,走出恒源书斋半条街远,这才停下来,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仰头望天。 阴霾褪去,天空碧蓝如洗。 是个冬季里面难得的好晴天。 秦九娘郁结的心情,因以这难得的好天气而有所纾解,才要才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 “秦九娘!” 一道声音蓦地在她身后响起。 章节目录 第36章 不能没有你 那声音就在秦九娘的耳后。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后脖颈上有股温热的气流落下! 那是声音主人的呼吸! 而声音的主人是沈崇德! 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之久,这声音,就是破碎成渣渣,秦九娘也能第一时间辨别出来它的主人是谁! 一股被垃圾包围的恶寒遍袭全身,秦九娘迅速往旁边跳开,并急声叫杏儿:“杏儿!快过来帮我擦擦!” 擦什么没说。 为何要擦也没说。 擦哪里更是没说。 然而身为秦九娘身边的贴身伺候大丫环,杏儿的脑回路,此时此刻,竟然神奇的跟她家小姐同频了! 她几乎瞬间就顿悟过来,掏出好几条锦帕,冲过去就给秦九娘擦拭后脖颈。 擦一条扔一条,三四条帕子都扔完了还不算,杏儿最后又摸出一瓶香露,仔细地涂抹在秦九娘的后脖颈上。 一整套动作做完,杏儿这才松了口气,安慰秦九娘:“好啦小姐,奴婢已经帮您擦干净了,不脏啦,还抹了香露,一点气味都闻不到啦。” 就好像秦九娘的后脖颈上面,刚才沾染过什么恶臭一般。 目睹全过程的沈崇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刚才有小虫子什么的落到了秦九娘的后脖颈上。 他还在心里面暗暗嘲笑秦九娘矫情。 直到秦九娘的目光射过来,他这才恍然顿悟! 哪有什么小虫子! 他就是那条落在秦九娘后脖颈上的小虫子! 因为他刚才对着那女人的后脖颈呼吸了! ……就是几道呼吸的气流落在上面而已,那女人就这么嫌弃,又是擦拭,又是抹香露,难道他是什么臭不可闻的垃圾吗! 沈崇德的一张脸霎时间开起了染房,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涨红成了猪肝色……最终停留在了锅盔色上面。 “秦九娘!你什么意思!”他咬牙怒问。 秦九娘瞅着他,冷冷道:“沈老爷没看出来吗?” 沈崇德:“!!!” 我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我要质问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嫌弃我! 还没等沈崇德那句“凭什么”问出口,秦九娘忽然又接着上一句的话头往下说。 她道:“还是说,沈老爷有那什么受虐的倾向,听出来了,但是觉得不过瘾,还想我再蹂躏你一回?” 沈崇德:“???”受虐倾向?这都是些什么奇言怪语! 然而秦九娘却一副要将奇言怪语进行到底的架势,不等沈崇德从“那什么受虐倾向”的震惊中回神,她又继续往下说。 “好吧,既然沈老爷有这种奇怪的癖好,还求到我跟前来了,我也不好拒绝不是?显得我多么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似的。” 她说完,轻咳几声,先扫了眼地上那几条锦帕,然后将目光落在沈崇德的脸上,当真就要如他所愿细细解释一番。 沈崇德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顿觉浑身发抖,年节将近,大街上到处都是出来采买年货的人。 此时已经有人朝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还有那些过分好奇的,索性停下来不走了,就在旁边站着,一边“咔嚓咔嚓”嗑瓜子,一边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等着看秦九娘如何宣扬他沈崇德是垃圾的大戏! 眼看着秦九娘就要开口了,沈崇德都顾不上再在脸上开一次染坊,咬牙低声对秦九娘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九娘,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 绝情! 呵! 秦九娘几乎要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夫妻三载,她自问无一丝愧对于他,他却联合小妾往她身上泼脏水,将她往地狱里面送,真要论起绝情,他沈崇德排第二,谁敢排第二? 结果这人却说她绝情,还质问的这般理直气壮……谁给他的脸?! 说实话,一开始,听见沈崇德的声音的那一瞬间,秦九娘心中的怒意就仿佛遇上了热油,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瓢泼大雨都没办法浇熄,她这才浑身恶寒地让杏儿帮她擦拭沾染了沈崇德呼吸的后脖颈。 嫌弃是真的嫌弃。 但同时,她也想借着这个过程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讨厌这种被他人牵动情绪的感觉,更不想再让自己像上一世那样张牙舞爪。 但是现在,听了沈崇德的质问,她心中的怒火忽然奇迹般地熄灭了。 因为觉得没必要。 秦九娘眼底的红血丝逐渐褪去,她眯起眼眸,心平气和地打量起了沈崇德。 大概是这几天过的不怎么顺利,身为原著中龙傲天男主的沈崇德,此时,他除了那副依旧在线的男主颜值外,身上的龙傲天气息已经荡然无存。 他面色黯淡,眼圈深重,眼底密布着没有休息好的红血丝,整个人笼罩在一股燥郁的气息中。 ——他面如冠玉,双眸深邃,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站在人群中,宛如一株青竹,矜贵中透着优雅。 这是原著中对沈崇德的描述。 但是现在…… 秦九娘打量着对面那个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的男人,只想来一句呵呵。 狗屁的矜贵优雅,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一个浑身充满戾气的大龄渣男! 这样一个渣男,压根就不值得她动怒! 因为心中想这些的原因,秦九娘打量沈崇德的目光就不免久了些。 而她这份长久的打量,落在沈崇德的眼里面,就成了深情的凝视。 ——她还是爱我的! ——她看向我的目光中饱含着深情! 沈崇德的心悸动了一下,也难得用正眼打量起了秦九娘。 从沈家离开后的这几天,秦九娘吃的好,喝得好,睡得更好,还花费一个点数的攻略值,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了一瓶焕颜肌底精华。 这几天,她一直都坚持而用心地护肤。 因此,此时此刻的秦九娘,脸上那种因为过分操劳,以及因为心绪繁杂睡不着觉而导致的暗黄,已经淡去了不少。 肤色已经开始向最初的吹弹可破上靠拢。 而且她出门前细心装扮过,所以现在,沈崇德看到的,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清雅气质的绝色妇人……不对,应该说是女子。 因为到现在为止,秦九娘还是清白之身。 想到这个,沈崇德的心又狠狠悸动了下,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升起。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秦九娘,柔声说道:“九娘,我们不闹了好吗?回到我身边来,我不能没有你啊。” 章节目录 第37章 同病相怜 大阿姐现在还在府衙大牢内,每天生不如死的煎熬着,还不知道能煎熬多久。 狱卒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秦九娘就是那个系铃人。 他现在先服个软,只要他把这个女人哄回自己身边,他“弃夫”的耻辱名头,还有他的的阿姐……只要他把这个女人哄回来,所有一切令他头疼棘手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最主要的是,这女人现在和忠勇侯府攀上关系了! 忠勇侯啊,那可是江州城的头号人物,连皇帝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赐座! 如果他有了忠勇侯这层关系在,又何须再去屈辱地巴结讨好知州家的小公子! ……他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正常男人! 想到这,沈崇德不但语气温柔,连看向秦九娘的目光中,都是浓烈的化不开的深情。 被他深情目光笼罩住的秦九娘:“……” 感觉自己又被垃圾熏臭了! 这次怕是要跳进黄河中才能清洗干净! 秦九娘只恨自己不会神仙术法,不能给自己掐个情结术法,再往身上套个防护罩。 她的脸瞬时就冷了下来,目光冷冷地望着沈崇德。 后者犹自不觉,将她这种瞪视当成了受宠之下的震惊。 ——是的,她还爱着我,她一直都是爱我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放着好好的世家贵女不做,跟着我跑来这江州城! ——她只是在和我闹脾气,怪我冷落她了,我只要哄哄她就好。 沈崇德大受鼓舞! 他更加温柔地对秦九娘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九娘,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秦九娘:“……” 不得不说,身为龙傲天男主,沈崇德的身上,还真的有一种奇特的光环在。 就比如现在,哪怕秦九娘已经看穿了他的丑陋嘴脸。 然而面对他的“深情款款”,她竟然还恍惚了一瞬! 一旁的杏儿看的都快要急死了,生怕她当真再被沈崇德蛊惑住,从后面一个劲儿的扯她衣角,一下又一下。 扯到第三下的时候,秦九娘缓缓吐口气,慢慢抬起手掌。 重新开始? 呵, 这可真是她重生回来以后,听到的最可笑最荒谬的鬼话。 狗屁的重新开始! 姓沈的渣男能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看见她和忠勇侯府攀上了关系,觉得她还有再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想花言巧语地将她哄骗回去吧。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可惜。 秦九娘牵了牵嘴角,巴掌眼看就要落在沈崇德的脸上。 可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身影。 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面色白皙,眉眼清俊,身量也很高,但是很纤细,尤其是那腰,盈盈不堪一握,丝毫不输女子的杨柳小腰。 这人身上穿着做工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绣华袍。 此时,那华袍男子睁着一双黑亮的狐狸眼,正冷冰冰的盯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仇视。 看见这人的第一时间,秦九娘的脑海中就冒出一个人的名字:钟子堔! 知州大人家的小公子钟子堔,她上一世的接班人,龙傲天男主沈崇德的第二任“炮灰女配”! 上一世,这位钟小公子死得可比她凄惨多了,至少她还落了一个全尸,死后也算是安稳入土了。 可这位钟小公子却被沈崇德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根完整的骨头渣子都没有留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想起这位钟小公子的结局,秦九娘忍不住升起一股同病相怜感。 罢了罢了,他们都是被沈崇德利用的可怜人,她姑且就帮这位钟小公子一把吧。 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想到这,秦九娘那只眼看就要落到沈崇德脸颊 上的巴掌,半道上来了个不动声色的急转。 她将自己那只要打人巴掌的手收回去,就势撩起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然后望向沈崇德。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要和我重新开始吗?” 她忍着恶心问。 沈崇德丝毫没看出异样来,只以为她被自己打动了,心中大喜! ——看吧看吧,我就说了这个女人还爱着我! 他用力点头道:“对!九娘,我们把过去的不愉快和误会都忘掉,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秦九娘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可是……” 露出一副不敢相信沈崇德会真心对她好的担忧。 将他这份担忧看在眼里的沈崇德了然,他急忙保证说: “九娘, 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以后一定好好的疼你,爱你,呵护你!” “九娘,不管我的身边出现多少女人,她们也都只是浮云,只有你,常驻我心间,是我珍藏在心尖尖上的人!” “我沈崇德最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秦九娘!” “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无人可以替代!” 章节目录 第38章 死不松手 秦九娘说完,余光瞥了眼人群中的钟小公子。 大概没料到她会当众掌掴沈崇德,更没有料到她会说出那样不留情面的话,又或者是被沈崇德的那句“真心话”打击到了。 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就见这位钟小公子咬着嘴唇,眼眶中包着两汪晶莹,睁着一双修长的狐狸眼,正泪眼婆娑地望着沈崇德。 他肌肤的细腻白皙程度本就不输女子,此时,那张分外清秀的脸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晕染开开一抹薄红,咬着嘴唇两眼含泪的样子,当真是应了一句话: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脸上的神情,有失落,有幽怨……还有愤怒。 愤怒就对了。 秦九娘心说,她虽有心要救这位钟小公子一把,但如果对方不想从沈崇德这坑泥潭中跳出来,她怎么使力也是白搭。 所以方才,她才会故意做出被沈崇德打动的样子,引|诱着沈崇德对她说出那番“非卿不可”之类的话。 因为,根据原著中的记载,同样的话,沈崇德也对那位钟小说过。 她引|诱沈崇德将这番话说出来,就是要告诉这位钟小公子,看见了吧,你视为至宝的深情告白,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快醒醒吧,姑娘……咳,公子! 之后她又大骂沈崇德,也同样是骂给钟子堔听的,用犀利的言辞,甚至拿自己为例子,就是希望能用重锤,将这位沉迷于恋爱脑的钟小公子。 做到这个份上,秦九娘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慈义尽了。 她将视线从那位哭得梨花带雨的钟小公子身上收回,重新落回整个人呆滞掉的沈崇德的身上,冷笑道: “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沈崇德,沈老爷,麻烦睁大你的狗眼睛,好好的看看,看看我还有几分像从前。” 从前的她,就是个妥妥的智障。 ……以前的她怎么就那么智障呢! 秦九娘想起上一世的经历,越想越觉得郁闷,郁闷得憋屈。 刚好沈崇德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当即抬手,不客气地又给了对方一巴掌。 就当是提前收点小利息,大账后面清算。 打完人的秦九娘没那么憋屈了,抬脚狠踹了一下沈崇德的小腿,趁着对方疼的龇牙咧嘴弯腰躬身之际,她将人推开,抬脚就走。 方向:钟子堔所在之处。 沈崇德胜券在握,原以为这次肯定能将秦九娘哄回来,毕竟他都说了那样一番深情告白不是。 结果没想到,他的深情告白,换来的不是秦九娘的投怀送抱,而是秦九娘不留情面的挖苦和讥讽,还有两个巴掌。 尤其是后面那个巴掌,又响又重,重到他耳膜嗡嗡叫,腥咸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的那一瞬间,沈崇德整个人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屈辱和不甘心,还有愤怒和震惊,一瞬间全都扑了上来,眼见秦九娘要甩手走人,沈崇德如何肯放她走? 怒吼了一声秦九娘的名字,他转身就去追秦九娘。 然后他不出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泪莹莹的狐狸眼。 沈崇德的身形猛地顿住,眼眸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竟会在这里遇上钟子堔。 这人不是很怕冷吗? 这么冷的天他为什么要出门!? 出门就出门了,为何偏偏走到这条街上来?! 还有,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应该是全都听到了,瞧瞧他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短短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齐齐涌入沈崇德的脑海中,他用力吞咽了下,视线在越走越远的秦九娘身上,以及就站在他抬手就能触碰到的钟子堔的身上来回游弋,似乎在做某种抉择。 最终,他一咬牙,仿佛没看见钟子堔一般,径直去追秦九娘。 知州虽也是官,但到底不如忠勇侯的权势大。 更何况,他和钟子堔的这种关系……终究难以搬上台面。 两相对比,沈崇德还是觉得应该先挽回秦九娘。 眼睁睁地看着沈崇德将视线从自己的身上移开,和他擦肩而过,钟子堔清瘦的身形踉跄了下,似乎不堪重负一般。 然后他又猛地挺起单薄的脊梁,转过身去,追上沈崇德,抓住对方手腕。 “沈老爷,那位小娘子,方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你为何还要纠缠不清?莫不是欺负她柔弱无人护?” 钟子堔说,那只养护的比女子的手还要白皙细嫩的手,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力道,然而这会儿却仿若铁钳一般,沈崇德用力甩了好几下,竟是没能挣脱不开。 他隐忍着怒意:“放开我!” 钟子堔没放,反而攥得更紧了,冷笑:“放开?你想都别想,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旁人听不出来,只当他是看不惯沈崇德纠缠秦九娘的行为,然而人群中的秦九娘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刚才是故意钟子堔那个方向去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让沈崇德和钟子堔来个面对面。 她的原意是想让沈崇德以后识趣点儿,以后别再没脸没皮地去祸害人家钟小公子了。 结果沈崇德的确选择了放弃钟子堔,谁知人家钟小公子却没打算退出。 听听那话说的,死也不会放开。 ……这哪里是在帮她拦下沈崇德的纠缠啊,分明就是借着帮她的由头告诉沈崇德:你想甩开我,没门!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钟子堔一边拉着沈崇德不放,一边朝她这边看过来,大声说道: “这位小娘子,你尽管放心走,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他去纠缠你的!” 秦九娘:“……” 她吞咽了下,艰难道:“多谢。” 钟子堔:“不客气。” 他的眼睫还是湿漉漉的,不过眼中的泪水已经擦干了,此时眼底有些红,再配合着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众人都以为他是愤怒所致。 没有人将他红肿的眼睛跟哭泣联想到一处去。 于是,秦九娘就眼睁睁地看见,钟子堔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但将沈崇德拦截住,还堂而皇之地将人拉走了。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反而还引来一片赞叹声,都夸他见义勇为。 章节目录 第39章 男主光环 见义勇为? 呵! 秦九娘呵揉了揉眉心,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她不是早就知道剧情,也知道钟子堔的角色定位,单就刚才眼睛看到的事实而言,钟子堔的行为,确实属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行为。 她,一个受渣男欺骗,踏入婚姻坟墓的女人,险些被夫君和小妾联手害死,如今她好不容易爬出坟墓,渣男却又过来纠缠,纠缠不得就打算对她用强。 钟子堔刚好在场。 于是目睹整个事件过程的钟小公子就英雄感爆棚,不顾自己单薄的体型,毅然决然地站出来,拦下了还要对她行纠缠之事的渣男。 然后这位钟小公子十分大义凛然地对她说: ——这位小娘子,你尽管放心走,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他去纠缠你的! 听听,多么让人热泪盈眶的霸气宣言啊! 剧情完美,合情且又合理,找不出任何违和感! 可问题是,她是知道原著剧情的啊! 钟子堔刚才那反应,分明就是不死心,想要把沈崇德拉走,拉到一个没人能看见他们的地方,然后关起门来,一个问你为什么要骗我,然后另一说亲爱的你听我解释,然后另一个又说我不听我不听…… 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台本啊! 秦九娘试着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她丝毫不怀疑沈崇德的个人魅力,毕竟,对方是这个世界中的龙傲天男主,脑袋上面,宿主,您就是那个系铃人,攻略对象会以此为借口,向那位钟小公子解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宿主?宿主您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 另一边,茶楼雅间内,沈崇德一口气解释完前因后果。 “事情就是这样子,我大阿姐现在还在府衙大牢内,和那些穷凶极恶的重刑犯关押在一起,挨打,受凌辱,哭着求我救她出去……” 沈崇德似是说不下去一般,他双手捂住脸,口腔里面涌出破碎的呜咽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移开,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问钟子堔。 “那是我的大阿姐呀,子堔你说,我能不救她吗,可是我拿什么去救!”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一没有功名官身,二没有权势背景,我要想救大阿姐出来,我就只能去求她秦九娘!” 沈崇德说完,抿住嘴唇,一脸的悲愤和屈辱。 章节目录 第40章 京都文书 正如沈崇德所言,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贾。 顶多也就是有钱了些。 然而他一没有功名官身,二没有权势背景,他要想救沈招娣出来,就只能去求秦九娘。 但是刚才街头上那两个巴掌告诉他,求秦九娘这条路,明显行不通了。 曾经那个爱他爱到骨子里面,为了他不惜和家族决裂的秦九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从她的心里面踢了出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在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了。 反而有一种蚀骨般的仇恨,就好像他是她的生死仇敌似的。 ……不就是喜雪宴那次,他纵容柳芙蓉陷害她,没有站在她那一边吗,何至于就这般小心眼记上仇了? 再说了,不管是他,又或者是柳芙蓉,他们两个人都因为那次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一个被当众休夫,成为江州城口中的笑话,一个到现在还被关在府衙大牢内,听说来年就要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服刑。 他们两个人都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了,她却毫发无损,最该气恼的不是他们吗,她怎么还反倒气恼上了?! 还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把他当成生死仇敌,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一想起这事,就把秦九娘恨得咬牙切齿,只觉得秦九娘实在是小题大做,且心胸狭隘如针尖。 倘若他知道上一世,因为这种小事,秦九娘经历过的那些非人的酷刑,以及最后的惨死,他会不会还将喜雪宴上的事情,当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来看待。 还能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咬牙切齿的暗骂秦九娘心胸狭隘。 ……可惜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秦九娘视他如仇敌,想要求秦九娘放了他的大阿姐,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不能再失去钟子堔这个助力,他得将对方牢牢地把控在手中! 像以前把控秦九娘那样把控住钟子堔! 因为对方的爹是知州大人,这是他唯一能和权势攀上关系的路径! 一个知州大人,虽没有忠勇侯的名头大,但那也聊胜于无,他不能再把这条纽带也弄丢掉! 早在被钟子堔拉走的那一刻,沈崇德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 所以,两人还在拉扯的路上,他就已经开始为今天的事情编造理由,并且还在心中默默演练了一遍,这才有了刚才那番条理清晰的解释。 此时此刻,望着站在他对面的钟子堔,沈崇德眼圈泛红,神情苦涩,眉梢眼角间全是悲愤,努力做出一副身不由衷的模样来。 刚才在人前,钟子堔强忍着,可当二人来到茶楼,门一关,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沈崇德只是眼圈泛红,而他则是真的哭了,眼泪就如那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往下掉。 美不分性别。 娇柔亦是如此。 哭得梨花带雨的钟小公子,完美诠释出了什么叫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沈崇德的心不可控制的悸动了一下。 放做平时,他肯定会上去把人揽进怀中安慰的。 但是现在他心里面有了杂念,再加上又有街头上那番深情告白在先,沈崇德丝毫提不起怜香惜玉的劲头。 不但想不起来要怜香惜玉,此时钟子堔泪眼汪汪的样子,反倒令沈崇德心惊胆战。 ——他只以为对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钟子堔每掉下一滴泪,沈崇德的心就要跟着颤一颤,生怕下一刻钟子堔也像秦九娘那样,用仇恨的目光,将他当作生死仇敌。 吃醋这种事情,同样不分男女! 眼见钟子堔一直哭个不停,平日里一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这会儿都快哭成一对烂核桃了。 沈崇德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上,害怕到了极致,不行,他得做出点什么打动眼前人! 茶楼茶楼,顾名思义,自然就是品茗喝茶的地方。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瓷器。 一旁的茶台上面,就摆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 沈崇德咬咬牙,抓起茶台上面的茶壶,扬手扔到地上。 瓷器落地,发出“砰”的清脆声响,钟子堔哭声一顿,眼睛看见什么,他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扑上前去,用力抱住沈崇德的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 “你疯了吗!” 一边哭叫,一边就要去夺沈崇德手里的碎瓷片。 那瓷片的尖端极其锋利,像把尖锥子,沈崇德又是铁了心的要把苦肉计演到底,所以,饶是钟子堔反应迅速,他的脖颈上面还是被碎瓷片划出了一道口子。 下一瞬,鲜红的液体从那道口子里面涌出。 他道:“你不相信我,我没办法,我只能以死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他抬手,抓住钟子堔的手,拉到自己的胸膛前,摁在心脏的位置上。 “我恨不能将它挖出来,让你看一看,这里面,住的到底你,还是她。” 钟子堔“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道:“我信你,我都信你,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哭,是因为我心疼你啊。” 他一边用手捂住沈崇德脖子上的伤口,一边从怀里面摸出一张文书,哆嗦着抖开。 “你是知道的,我平日里面很少出门,像这样冷的天气,我更是不会出门,我今天之所以出来,就是为了给你送这个的!” 钟子堔手忙脚乱地将那张文书抖开。 “你看看这是什么!”他眼中还含着泪,但是眼神却是兴奋的,“这是文书,从京都那边发过来的文书!” “你不用去求那个女人了,大阿姐有救了!” 沈崇德茫然住,似乎没太听明白钟子堔这话的意思。 直到他将视线落在那张文书上面,看清上面的内容,他的眼眸瞬时大亮,忙将那张文书夺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甚至还用指腹来回摩擦了几遍上面的印玺,确认都是真的,他这才哈哈大笑起来。 同样的文书,秦九娘晚了沈崇德两个时辰才看到。 还是在忠勇侯府上看到的。 彼时文书送过来时,她正在为忠勇侯把脉。 因为不是什么机密文书,忠勇侯夫人就代替忠勇侯接下了文书,并且展开来读给忠勇侯听。 章节目录 第41章 事在人为 文书的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是说:太后寿辰,皇帝特意下旨大赤天下。 本朝“孝”字当道,皇帝此举,倒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秦九娘在听完文书的内容后,却不由得蹙起了眉心。 原著中,可没有大赦天下这段剧情。 而且还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时间段。 她才知道沈崇德因为沈招娣被关押在府衙大牢内的事情,正急得火烧眉毛,结果她转个身的功夫,京都那边就传来了皇帝大赦天下的旨意。 这道旨意一下来,不光是沈招娣能顺利从府衙大牢内走出,就连年后就要被流放到苦寒之地服刑的柳芙蓉,也能得到赦免。 秦九娘并不是很关心这两个人的死活,她们能不能免于惩罚,对她来说都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这道旨意来的太及时了,简直就是直接冲着解救沈崇德而来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独属于龙傲天男主的强大光环? 秦九娘蹙眉沉思。 原著里面,她这个炮灰原配下线后,沈崇德并没有急着立马就广开后宫。 相反,沈崇德的后宫里面就只有柳芙蓉这一个女人,因为他要想借用钟子堔这个助力,就不能在家里放那么多莺莺燕燕,不然钟小公子会吃醋。 而柳芙蓉之所以能够留在沈崇德的身边,是因为两个男人需要一个她这样的女人来做掩护。 直到沈崇德功成名就,完成自己使命的钟子堔炮灰了在火场中,沈崇德这才像多数大男主爽文那样,广开后宫,左拥右抱,走上属于他龙傲天男主的至高峰。 原以为将柳芙蓉从沈崇德的身边剥离,就可以打破原著剧情了。 结果现在,本该流放到千里之外的柳芙蓉得到赦免了,又可以重新回到沈崇德的身边。 钟子堔也一如原著中那样,一颗恋爱脑无人能撼动,死心塌地的跟随沈崇德,打都打不醒。 好不容易被推的偏离轨道的原著剧情,又被一道旨意拉到了原来的轨道上面。 唯一的改变是她这个原本已经该炮灰掉的原配,还好好的活着,并且脱离了跟沈崇德的掌控。 ……可是,有沈崇德这个龙傲天男主在,她当真能挣脱被炮灰掉的宿命吗? 秦九娘抿唇,眉心蹙得更紧了。 重生回来后,一切都尽在掌控中,如今头一次出现了掌控之外的事情,她不得不认真地正式起沈崇德的角色定位。 她打开系统面板。 重生回来也有段时间了,她的任务进度条只往前拉伸了可怜的一丢丢,攻略值也还停留在个位数。 来自沈崇德的好感值进度条那里,倒是拉起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线条,数值也突破了到以“2”字开头的三位数上面。 秦九娘的视线在这两个悬殊巨大的数值上面来回扫视。 “现在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宿主要是现在改变任务路线的话,还来得及。” “宿主,您要重新选择吗?” 系统客服小福宝问。 他是发自内心的希望秦九娘能改变攻略的方式。 毕竟,有宿主和客服这层关系在,秦九娘顺利完成任务,他的业绩也能跟着好看一些。 秦九娘却想也不想地就否决了。 还能怎么改变? 无非就像小福宝说的那样,她走历届宿主的老路子,牺牲自我,讨好沈崇德,培养沈崇德对她的爱意,等对方无可自拔地爱上她后,她再转身离开…… 如果系统要求她必须走那样一条路线,那么,她宁可不要这重生的机会! 好在系统并没有给她设下这样一条铁性硬规。 秦九娘眯起眼眸,望着任务进度条那里的个位数数值不语。 系统给她定下的任务期限是一年。 只要她在这个期限内,让攻略值冲破一百,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她还有时间,也有这个信心。 沈崇德是龙傲天男主又如何? 事在人为,她有系统,还手握剧本,如果这样都打不过沈崇德,那是她没用,活该被炮灰干掉。 秦九娘收起系统面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 那边忠勇侯夫人已经将文书收了起来,这会儿正在和忠勇侯闲谈。 话题还是围绕那道文书,于是秦九娘又知道了一个剧情之外的消息。 原来,这道打着皇帝的名义发出的旨意,实际上是太后的意思,原因是皇后一直生不出皇子。 现如今的皇后,是太后的娘家侄女,有这层关系在,太后自然盼着皇后能早日给她生个皇太孙,将来好继承江山。 皇后倒也不是不能生,前头已经生下两位公主了。 然而皇后在生第三胎时出了意外,小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的小产影响到了根本,从那次小产,到现在为止,已经五年的时间过去了,皇后到现在都没能再怀上身孕。 古人大多都成亲早,皇后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八,还算年轻。 奈何皇后是皇帝的第二任皇后啊。 他们的皇帝,现在已经四十多岁,距离暮年,就只剩下那一小段路了。 这种情况下,太后没办法不着急。 据说她老人家现在天天烧香拜佛,甚至还暗中遍寻名医为皇后调理身体,就盼着皇后能抢在皇帝老去之前,好为她生下一个皇太孙。 免得这大好江山落入旁姓之手。 说到这里,忠勇侯夫人忽然想到什么,望向秦九娘。 “对了九娘,我记得你说过你出身医药之家,你也确实有一身好医术在,所以你看,你要不要去京都试试?我可以给你当这个保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忠勇侯夫人很是喜欢秦九娘。 尤其当她知道,秦九娘当初为了嫁给沈崇德,宁可自请出族。 这份勇气,她佩服。 如今,昔日的情郎移情别恋,秦九娘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寻死觅活,而是当众休夫,自请出户。 这份行事果断的性子,她欣赏。 再加上秦九娘又算得上是忠勇侯的救命恩人。 有这些个原因在,忠勇侯夫人俨然已经将秦九娘当成了半个女儿看待,是真心实意的为她谋划后路。 她道:“皇后迟迟没办法再怀上身孕,我猜测啊,十有八九就是那次小产伤了她的根本。” “虽说宫中的御医个个都有大本领在,京都也大有名医圣手在,但他们大多都为男子,皇后又是那般身份尊贵之人,诊治起来,总归有那么些不方便。” “但是九娘,你不一样啊,你是女子,医术也不比那些个名医圣手差,你若能帮皇后将身体调理好,助她成功受孕,挣一份功绩在身,你的家族,必定会重新接纳你的。” 章节目录 第42章 高级玩法 忠勇侯夫人始终觉得,女子就是女子,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是这个世界的弱势群体。 所以,她虽然很欣赏秦九娘为了嫁给心爱之人,就自请出族的勇气,但她还是觉得,秦九娘最好还是回归家族比较好。 有了家族在后面撑腰庇护,秦九娘以后才不会被人欺负,后半生也能有个依靠,不如死后,连个埋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是真心实意的在为秦九娘谋划后路。 秦九娘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真诚,但是这份好意她没办法接受啊。 她祖父,她父亲,还有她的家族,全都在京都那边。 祖父和父亲还是太医院的人。 她若回京都为皇后看病,肯定要和祖父他们撞上。 然而秦家的嫡女秦九娘,早在其母亲病逝的第二天,就因为悲痛过度,跟着其母亲一块儿走了。 是的,她已经死了。 她并没有被出族,但还不如被出族,因为现在,她在秦家的族谱上面,是一个死人。 ……她还没有做好要和祖父他们见面的准备。 不过忠勇侯夫人的这个提议……倒也不是不可考虑一二。 从目前的剧情走向来看,沈崇德的龙傲天男主光环太强大了。 稳妥起见,她还是多为自己挣几张保命的王牌比较好。 想到这,秦九娘在脑海中问系统。 “小福宝,你们系统提不提供消息兑换这种服务?” 她想看看皇后的具体症状。 小福宝的业务水平时刻在线,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可以的宿主,不过价格有点高哟。” 秦九娘:“有多高?” 小福宝:“系统检测到,宿主应该是想查看皇后的身体症状,这就需要将宿主传送到皇后的身边,所以,一次传送,需要花费宿主七个点的攻略值。” 秦九娘:“……” 她看了看自己攒下的可怜巴巴的八个点数的攻略值,心说这个价格确实是挺高的。 不过那个“传送过去”又是怎么回事? 小福宝立马尽职职责地给她解释起了何为传送。 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秦九娘付出七个点数的攻略值,系统收钱干活,将她以意识形态,从一个地方,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秦九娘没想到系统还能这么玩,整个人就仿佛发现新世界一般,血液中全是躁动的亢奋因子。 如果系统还能这样玩的话,那她岂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小福宝得意地说道:“正是如此。只要宿主付得起费用,宿主想去哪里都不行,而且,当系统将宿主以意识形态传送走后,宿主本体这边的时间流速就会静止住。” 换句话说,当秦九娘的意识形态被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后,不管在那个地方待多久,再回来后,她本体这边的时间,还停留在她被传送走的那一刻。 摸清楚传送道具使用规则的秦九娘:“……” 她血液中的亢奋因子已经不仅仅是躁动了,而是敲锣打鼓地狂欢起来! 按照传送道具的使用规则来看,这张传送道具卡,不但有传送功能,她还可以开发出新的功能,将其当作预知卡来使用! 因为小福宝说了,传送走的是她的意识形态,她的本体形态会留在原地不动,且意识形态一走,本体形态这边的时间流逝就会停滞住,但是意识形态那边的时间却照常流逝。 也就是说,当她使用那传送道具卡时,就等于是开启了能穿越到未来的功能! 这简直是超级大buff啊! 所以,这才是系统的最高级玩法吧!? 秦九娘太激动了,激动到口舌都有些发干,才要夸赞一句系统牛那个什么,却听小福宝道: “对了宿主,还有一点请宿主知晓,那七个点的攻略值,只是开启传送通道的费用,宿主被传送到目的地后,要想在那里停留,还需要再支付停留的费用。” 秦九娘:“……” 就知道大buff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她轻咳了一声,问:“那么请问小福宝先生,你们的停留费用,是怎么收费的呢?” “我们这边的停留费用,是按时计费的,一个小时,一个点数的攻略值。” 秦九娘:“……” 古人都习惯用“时辰”来记时,系统入乡随俗,给她的时间概念,也都是以“时辰”为单位的,这会儿却用回了现代的记时方法。 可见系统也是很狡诈的。 秦九娘又盘点了下自己攒下来的攻略值。 攒到现在,她总共也就才积攒下八个点数的攻略值。 可是一张传送道具卡就要消耗七个点数的攻略值。 然后停留费用按时计费,一个小时一个点数的攻略值……可她又不能让攻略值跌破到零字数位上,否则任务就要强行结束了。 贫穷使她气短。 秦九娘吸口气,跟小福宝讨价还价。 “那个,小福宝先生啊,你看咱们都这么熟悉了……” 不等亲九娘说完,小福宝就打断她道:“宿主是想问能不能打个折扣对吗?” 秦九娘点头:“对的呢。” 小福宝无情破冷水:“不可以哦,我们系统商场的道具价格,都在物价局那里报备过的呢,我们售出的每一份道具,物价局那边是要按照比例抽取一定数额的提成的,所以,价格上面,是不可以打折的哦。” 秦九娘:“……” 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物价局啊,竟然还敢从商户那里抽取营业提成……这是明目张胆的捞钱行为吧! ……她可以举报这个物价局吗? 秦九娘无语,心说看来只能将去皇宫一游的计划暂时压下,等攒够了攻略值再去。 小福宝这个时候又开口了。 他说:“不过我们系统可以为宿主提供拆散零售的方式,就是说,宿主如果没办法一下子支付一个小时的停留费用,可以先支付半个小时的停留费用,也就是零点五个点数的攻略值。” “宿主,福宝已经帮你算过了,如果采用这种支付方式的话,宿主的攻略值还是够用的。” 秦九娘:“……” 还真是服务贴心啊。 行吧,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吧。 秦九娘当即手一挥,大气道:“行,那就先给我来半个小时的吧。” 零点五个攻略值的小额消费,硬是被她耍出了豪掷千金的感觉。 小福宝哭笑不得,从她账户里面划走了相对应的攻略值。 现实中,忠勇侯夫人拉住了秦九娘的手,说:“……” 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秦九娘还没有来得及感慨道具卡的神奇。 下一刻,一股失重感蓦地向她袭来。 章节目录 第43章 皇宫惊魂 失重感袭来的那一瞬间,秦九娘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身体仿佛也受到了巨力挤压! 五脏六腑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 ……这是什么狗屁传送通道!启动前都不做质量检测的吗!体验感这么差,她该不会死在传送途中吧! 秦九娘只觉得难受极了,脑袋像是被铁锤子“哐哐”地敲,险些没炸裂开! 她急忙呼叫系统客服! “小福宝!怎么回事?!” 脑海中响起稚嫩的娃娃音。 “是这样的宿主,您别着急,请您先听我解释!” 秦九娘:“……”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她这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就听她那个系统客服解释道:“首先,宿主目前使用的这个传送道具卡,是从隔壁商场上架过来的,而隔壁的系统商场面对的客服群体是修真世界!” “因为要把一个人从一个地方,瞬间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这就需要直接撕破虚空,从虚空中横穿而过!” “但是撕裂虚空这种做法,一般都是修仙大能的常规操作,而宿主所处的这个书中世界又是一本男频种田爽文!” “所以,宿主要想舒舒服服的使用这种修真世界的道具卡,就需要购买一种传送防护罩!” “我们系统出售的传送防护罩,皆是出自各个修真世界的大能之手,品质上佳,匠心工艺,质量有保证,乃出差旅行必备之……” “说重点!!!” “……每件传送防护罩,售价十个点数的攻略值。” 秦九娘:“……!”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超级大buff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享用到的!!! 开启一次传送通道需要消耗七个点数的攻略值! 传送到目的地后还要收取停留费用,还特么是按小时计费的! 这也就算了,看在对方是超级打buff的份上,她忍了,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什么传送防护罩! ……就问谁家的营销策略有系统牛!这不是套娃陷阱吗! “其实也不是陷阱啦,道具卡那里有明确介绍。” 小福宝将系统面板拉出来,划拉到传送道具卡那一栏,指给秦九娘看。 秦九娘定睛一瞧,果然见使用注意事项那里有一行小字注解,直言说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进入传送通道之前,最好配套使用传送防护罩。 ……确实是透明消费。 ……怪只怪她乍一听见有这种高级玩法,激动得没了边,没有细看道具使用说明书。 秦九娘咬牙,默默吞下这个哑巴大亏。 好在传送时间不长。 脑袋快要炸开炸开之前,就好像船舶停岸般,各种眩晕呕吐等不适瞬间消失。 秦九娘的眼前不再是一团乱七八糟柔和在一起的五彩扭曲马赛克。 她的眼前出现了几捋摇晃的五彩微光。 等那微光不再摇晃,稳定下来,秦九娘这才发现,微光的来源是一颗硕大的珍珠。 珍珠镶嵌在华丽的凤冠上面。 凤冠戴在一名姿容绝色的女子的脑袋上面。 而普天之下,有资格戴凤冠的,就只有一人,皇后娘娘! ……所以,这位和她面对面而站,两人之间最大距离不超过两个巴掌,此时正和她大眼瞪大眼的女子,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秦九娘:“……” 她咕咚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就要急速避开,可就在这时,皇后忽然开口道:“别动!” 秦九娘:“……” 她立马就不敢动了,望着眼前神情肃然紧绷的皇后,硬着头皮正要开口解释。 皇后忽然径直朝她走过来,并且朝她伸出手。 秦九娘:“……” 一时摸不准皇后是何意思,秦九娘的眼珠子转动,视线下垂,落在皇后那双朝她伸过来的手上面。 不沾染阳春水的玉指,白皙细嫩如葱白,指甲留的很长,上面涂着鲜红的丹蔻。 此时,那猩红的指甲对准她的眼睛,笔直的抓过来! 秦九娘:“!!!” 这要是真抓着了,那她还不得瞎呀! 虽说她这般直视凤颜有失体统。 但是皇后二话不说上来就挖她眼睛,还是直接上手生挖……这皇后是不是也太暴虐了些?! 秦九娘大骇,也顾不上皇后那句“别动”了,赶忙闪身避开。 结果等她再扭动一看,就见皇后还像刚才那样伸着手往前走,而且神情比先前更加严肃紧绷了。 额头上面还渗出了一层细密晶莹的汗水。 仔细听的话,似乎还能听见吞咽口水都声音。 这是……紧张的表现? 人只有在紧张之下才会无意识地作出这种吞咽的动作。 秦九娘本来还有些惊魂未定,见状,她转动视线,狐疑地顺着皇后行走的路线望过去。 然后下一瞬,她忍不住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见距离皇后尚且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一个宫女手里面拿着几枝红梅枝条,正弯着腰。 瞧那架势,宫女似乎准备将红梅枝条插进桌案上面的花瓶里面去。 可惜这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就终止住了。 因为此时,那宫女的脑袋上方,正垂挂着一条长蛇! 那长蛇通体五彩斑斓,且色泽鲜艳,秦九娘虽不知这蛇的品种,但她记得书上面好像说过,越是颜色鲜艳的蛇,毒性越大! 再看看那长蛇扁平的三角形蛇头,秦九娘敢肯定这,这蛇,绝对是条巨毒之蛇! 此时那毒蛇就垂挂在宫女的头顶上方,细长的蛇信子已经能舔舐到宫女的发顶了,两颗红豆小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宫女的头顶,大有宫女要是敢动一下,它立马就要一口咬下去的架势! ……所以,皇后方才说的别动,是叫这个宫女别动? 那么,皇后现在的举动又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皇后要去徒手抓住这条毒蛇?! 这也太生猛了吧! 秦九娘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出一身的冷汗。 别说从小养在深闺中长大的皇后,就是一个长年在山林间行走的大汉,看见这样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怕是也要吓得双腿发软。 皇后她怎么敢啊! 章节目录 第44章 再见亲人 然而皇后又的确是正朝着那毒蛇靠近! 虽然她步伐迈得小心翼翼,然而却没有半点迟疑。 这下轮到秦九娘紧张的咽口水,才要向小福宝兑换一个能制服那毒蛇的道具,忽然想起自己攒下的攻略值已经花完了。 怎么办? 有什么好办法能把那蛇制住? 秦九娘飞快地转动大脑,思索急救的办法,她跟皇后虽然不熟,之前也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堂堂皇后,千金贵重之体,能够这般舍生去救一个宫女,而不是冷漠的旁观,就冲对方这一点 ,秦九娘就觉得这个皇后不错,是个好人。 好人不该没好报! “小福宝,如果我去抓那条毒蛇,那条毒蛇有没有可能会咬到我?” 秦九娘问,她现在是意识形态,哪怕她和人面对面地站着,别人也看不见她。 所以,属于意识形态的她,应该也受不到物理攻击的对吧? 果不其然,就听小福宝回答道:“可能性为零。宿主现在是意识形态,可以简单理解为,宿主现在就是一道魂魄。” “众所周知,魂魄是不会受到物理攻击的。 ” 那就妥了! 秦九娘咬咬牙,顶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冲过去,才要将那条毒蛇抓住摔死。 可就在这时,两只涂着丹蔻的手快她一步,猛地掐住那蛇的七寸,再一个用力,将那蛇从盘踞的博古架上扯下来,然后厉声喝道:“来人!” 哗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侍卫,看见皇后手里的蛇,他们顿时吓得齐齐变色。 皇后却冷静的很,蹙眉道:“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拿个大坛子过来!” 一个侍卫反应机敏,目光往博古架上一扫,当即拿下一个深口坛子。 皇后:“灌上酒。” 侍卫忙又抱着坛子冲出去,片刻又抱着坛子冲回来。 皇后探头往那坛子里面瞧了一瓶,见那里面果然装满了酒,她这才将手里那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塞进去,盖上盖子。 “把这酒坛子给本宫封死了,一百年之内不许开封。” 目睹全程的秦九娘:“……” 好家伙! 她心里面直唤好家伙,心说这皇后果然生猛的可以,竟然直接将毒蛇做成了蛇酒,还一百年之内不许开封……厉害厉害! 还没有正式打交道, 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秦九娘就对他们的皇后叹为观止,敬仰之意宛如黄河之水般奔腾不息! 比起皇后的淡定从容,侍卫们就紧张多了,对皇后的寝宫细细进行了一番搜寻,又在各处撒上了驱蛇虫的药粉,一群侍卫这才心有余悸地退了出去。 那名从蛇口死里逃生的小宫女,到现在小脸还是白的,跪在皇后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叩谢,要不是皇后强制性地让人起来,估计那小宫女非得把脑门磕破不成。 毕竟是救命的大恩。 秦九娘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直到脑海中响起“滴滴”的提醒声,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办。 她这次来,是要帮皇后检查身体状况的。 眼看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秦九娘没敢再耽误,径直朝贵妃软榻走去。 皇后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此时她半卧在软榻上面,单手支额,双眸微闭,满脸倦色。 如果不是方才亲眼目睹,秦九娘绝对不会相信,榻上面躺着的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子,竟能做出徒手抓毒蛇,还将毒蛇装进酒坛里面封存的壮行! 章节目录 第45章 相互试探 小产也是产。 当然,秦九娘说的那道调理产后体虚的膳食方子,并非早就有。 而是她在帮皇后诊完脉后,再根据对方的身体状况,临时配制出来的方子。 现在那些膳食方子还在她的脑子中,安静的坐等自己首次面世的机会。 忠勇侯夫人就算脑洞再怎么大开,也绝对想不到,站在她面前的人,在她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已经跑去千里之外的皇宫,来了一趟“皇宫半小时游”,还围观了一场“皇后勇斗毒蛇”的大戏。 此时此刻,见秦九娘推拒了助皇后怀上皇子的差事,忠勇侯夫人心中本来还有些惋惜,后来听说秦九娘有调理产后体虚的膳食方子,她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来人,快拿笔墨纸砚上来!” 忠勇侯夫人忙吩咐下人准备笔墨纸砚,神情和语气中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至于她为何如此兴奋…… 说来话长,秦九娘第一次来忠勇侯府为忠勇侯治病,观忠勇侯夫人面色有异,于是她在给忠勇侯开药方的同时,顺手给忠勇侯夫人也开了几道膳食调理的方子。 家里面,因为夫君和儿子都是武将,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而战场上又凶险难料,生死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因为这个原因,忠勇侯夫人整日里面提心吊胆,时间一长就落下了心悸的毛病。 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食欲不佳,睡眠质量差。 也就是侯府财大气粗,各种滋补用品不断,不然的话,就忠勇侯夫人这毛病,放到寻常百姓身上去,恐怕早就已经作古多年了。 而她拿来当饭吃的那些昂贵补品,治标不治本,除了提前预支她未来的健康,对她身体的有害无益。 秦九娘开的那几道膳食方子,没有用到任何昂贵的滋补用品,全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药材。 有的膳食里面,甚至连药材都不加,直接就是各种食材的组合。 然而,忠勇侯夫人按照那膳食法子,连着吃了这些日子后,气色肉眼可见地有了变化,比以往好了数倍不止。 有一次,忠勇侯还十分羡慕地问她,是不是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神丹妙药,怎么越长越年轻了。 所以,身为膳食的受益人,忠勇侯夫人可太清楚秦九娘开的膳食方子有多厉害了。 很快就有两个丫环捧着笔墨纸砚上前来。 生怕秦九娘后悔似的,笔墨纸砚一送上来,忠勇侯夫人立马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桌案前坐下。 “你慢慢想啊九娘,一边想一边写,咱不着急啊。” 嘴里面说着不着急,笔却着急地塞到了秦九娘的手中,还挽起袖子拿起墨条,一副要亲自帮忙研墨的架势。 这可是本朝的诰命夫人,还是皇帝御笔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秦九娘哪敢让对方帮自己研墨啊。 她忙拦下要亲自为她研墨的忠勇侯夫人,又成功将墨条转交到杏儿的手中后,她这才坐下写膳食方子。 忠勇侯夫人也不嫌累,就站在旁边看她写。 虽然是从未来世界穿过来的一道幽灵,可秦九娘毕竟是胎穿,接受过属于这个世界的完整教育,而秦家又是世家大族。 因此,她毛笔字写得极好,一手端正秀气的簪花小楷,看似柔如无骨,却下笔有力,硬是于秀气之中,勾勒出了一股飘逸不羁之感。 忠勇侯夫人先前就已经见识过秦九娘的字了,如今再次看见,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了一声“好字”。 都说字如其人,这一手漂亮的好字,当真将主人的性格体现的八九不离十了:看似温婉,实则坚韧。 忠勇侯夫人不知道的是,秦九娘真正擅长的,其实是用左手写字。 她用左手写出来的字,比右手写出来的字更有气魄,毕竟是打小就开始练习的。 秦家嫡女是个左撇子,这在京都贵圈中几乎人人皆知。 她是在觉醒记忆后,这才突然学会用右手写字的。 大概跟她没来这个世界之前,一直用右手拿钢笔写字的原因有关,也算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技能了吧。 现在想想,这份失而复得的右手写字技能,倒是帮了她大忙,因为她开的这些膳食方子,是给皇后调理身体用的。 皇后可不比寻常人,一朝国|母,千金贵重之体,别说入口之物,就连其身上穿戴的一针一线,都要经过层层把关,严格查验。 她这份膳食方子送到皇宫后,第一道要过的就是太医院那一关,而太医院的负责人又是她祖父,届时这道方子一送过去,祖父她老人家肯定一眼就能认出,这笔迹出自她之手。 而她用右手写出来的字就不一样了,至少单从字迹上面,祖父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想到她头上来。 归家的心情再急切,奈何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九娘吐了口气,将心头那些千丝万缕的心思全都压进心底最深处,专心为皇后开膳食方子。 她太认真了,整个人都沉浸在手头的工作上去,因此没注意到,她的身侧,除了忠勇侯夫人外,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身影主人的视线关注点,并不在她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上面。 而是在写出那一行行簪花小楷的右手上面。 搜集来的消息上面说,京都秦家的那位闺女,生来就是个左撇子,但是一手行书却写的气势磅礴,丝毫不输男儿。 然而现在…… 楚景昀微拧眉头,视线追随着秦九娘那只握住笔杆的白皙右手,看着一个又一个秀气的簪花小楷从她的笔下流泻而出,他眼中露出不解的狐疑。 性情突然大变也就算了,连写字的手都变了,而且看她书写时的流畅和自如,分明是一直都习惯性用右手书写,绝非最近才突然改变的。 楚景昀将视线从那只握笔的手上挪开,再往上挪,落在秦九娘的脸上。 从他的视角望过去,他只能看见女子的半边侧颜,而这半边侧颜告诉他,面前这人,就是京都秦家那位贵女没错。 ……至少单从相貌上来判断,确实如此。 可对方的行事作风,却又和那位秦家贵女不一样。 面前这位女子,比秦家那位贵女更睿智,也更清醒,还有内敛下暗藏的锋芒。 而这些,都不是秦家那位贵女所具备的。 ……所以,面前这位,当真是秦家那位贵女吗?还是说,一个女人,突逢大变后,整个人会发生脱胎换骨般的巨变? 楚景昀盯着那半边轮廓精致的侧颜,眼眸深深,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秦九娘放下笔后才发现身边多了位世子爷,她微微愣怔了片刻,起身朝对方行礼。 “世子爷。” 楚景昀“嗯”了声,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药膳方子上:“给母亲开的?” 不等秦九娘开口,忠勇侯夫人便抢先道:“别瞎说,九娘开的膳食方子,是专门对症妇人产后身虚的,我吃它做什么?” 她将那道膳食方子捧起来,吹干上面的墨迹,一边小心的折叠起来,打算等下就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京城,一边继续往下说。 “这是九娘特意给皇后开的膳食方子。” 楚景昀:“……” 原来这膳食方子是开给皇后的啊。 开给皇后的方子,势必要先过太医院那一关,太医院的院首又是秦老…… 楚景昀想起信报上面说的那个誓言,隐约有种恍然大悟感,身为祖父,亲孙女的笔迹,秦老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为了不让秦老从笔迹上判断出自己的身份,所以这女人才故意用右手写字? 算下时间,秦家那位贵女离开也有三年时间了。 三年时间,倒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书写习惯。 不过…… 楚景昀还想再试探一下。 刚好这时下人来报,说晚膳准备好了,他便趁机留秦九娘用饭,忠勇侯夫人也热情留客。 巧的是,秦九娘也想寻找时机摸一摸楚景昀的脉象。 系统那边提供的资料上面说,楚景昀的病瞒的相当严实,连他母亲忠勇侯夫人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下,她若是贸然提出来要帮对方医治,势必会引来对方的质疑。 她就是单纯地看在对方曾多次帮助过她的份上,这才帮他治好隐疾,但并不想因此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只能悄悄行动。 各自揣着不同心思的二人坐在了同一张饭桌上。 忠勇侯还要静养,饭菜也是单独做的营养餐,所以,饭桌前就只坐着秦九娘,楚景昀,以及忠勇侯夫人。 然而真正冲着吃饭坐下来的,却只有忠勇侯夫人一个。 剩下那二位都各怀心思。 一个琢磨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一摸对方的脉象。 一个暗戳戳地思索要不要把对方的右手弄出点伤来,然后好验证一下对方的左手是不是也跟右手一样灵活。 两个暗怀心思的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还时不时地趁着夹菜的工夫,偷偷瞥对方一眼。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 一个丫环端着罐羹汤走过来。 二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那罐羹汤上面,然后眼中又不约而同地露出亮光。 就它了! 章节目录 第46章 意外突发 目标一锁定,二人纷纷行动。 秦九娘优雅地放下筷子,起身。 楚景昀飞快地将一块尝不出滋味的红烧肉塞进嘴中,鼓动着腮帮子胡乱嚼两下,吞进肚子里去,然后也起身。 两人同时把手伸向那丫环端着的汤盅,又同时占据了汤盅的一边领土,然后再齐齐开口。 “我来吧。” “小心烫。” 话不同,意思却相同,目标也都一致,都想从丫环手里面接过汤盅。 丫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眼珠子骨碌碌转,来回在秦九娘和楚景昀身上滚动几轮后,最后将落在了楚景昀的脸上。 身为丫环,像端茶倒水上菜这种活,每天不知道要干多少次,可是世子爷从来没有对哪个丫环说过“小心烫”这种话! 世子爷在关心她! 她是第一个得到世子爷关心的丫环! 颇有几分姿色的小丫环颇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小脸“腾”地红了脸。 她一脸娇羞地对楚景昀说:“多谢世子爷关心。” 至于同样想接手她手中活计的秦九娘,丫环则完全无感,她甚至还觉得秦九娘碍事,没得坏了她和世子爷的好事。 被嫌弃了的秦九娘,以及意识到制造出误会的楚景昀:“……” 二人都同时沉默下来。 然后彼此互望一眼。 气氛虽然诡异的尴尬,可两人的手都还牢牢占据着汤盅的一边,谁也没有要率先撒手的意思。 秦九娘眼眸微转,看看一脸娇羞的小丫环,再看看神情凛然的楚景昀,她抿嘴一笑,道:“我看这丫环脚步虚浮,担心她失手,再不小心把汤羹撒出来,烫伤人就不好了,这才想要搭把手。” 秦九娘说完,松开手,目光再次在丫环和楚景昀脸上过了一遍,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最后这一句话,可谓饱含深意。 当然,更有深意的还是她那眼神。 小丫环倒不觉得有什么,巴不得秦九娘再饱含深意一些呢,最好直接弄出个既定事实来,让她一跃飞上枝头做凤凰。 就算不能一跃飞上枝头做凤凰,就是让她个楚景昀做个通房也是好的。 谁不知道楚景昀是忠勇侯唯一的嫡子,他将来不但要继承偌大的侯府,其本身也有官衔在身,想爬他床的女子,没有一千个,也有九百九十九了。 丫环亦是其中之一。 于是那丫环看向楚景昀的眼神,就更加的灼热了了,恨不能立刻扑过去投怀送抱。 楚景昀:“……” 他冷着脸,回应秦九娘的话。 “秦小娘子误会了,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也是看出她下盘不稳,担心她端不稳汤羹,再失手烫伤人。” 也松开了手。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那么点胶着。 然后这个时候,忠勇侯夫人横插进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胶着状态。 “这丫头确实有点虚,齐妈妈,您老看着给她换个合适的差事,像这种端茶倒水,近身伺候主子的活,就不要再安排给她了,没得伤着了人。” 秦九娘和她儿子之间有没有什么不正常,她是没看出来,她只看出那端羹汤的丫环不正常! 一下又一下的看她儿子是怎么回事? 对着她儿子露出一脸娇羞状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后宅夫人,忠勇侯夫人可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不就是想爬她儿子的床吗? 区区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也敢肖想她的将军儿子,简直脖子痒脑袋不想要了。 忠勇侯夫人窝了一肚子火,饭也吃不下了,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目光冷冷地望向那个端羹汤的丫环。 丫环下一刻还在幻想爬床后的美好生活,结果下一刻,这份美好就被忠勇侯轻飘飘一个句话给戳破了。 另外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活,以后不许她再做近身伺候主子的活了……什么意思? 夫人这是要把她撵出内院吗? 她以后岂不是再也没了和世子爷见面的机会? 那她的爬床大计,还有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岂不是全都要泡汤了?! 丫环万万没料到事情会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急转! 她当即就慌了神,哭嚎一声“夫人”,往地上一跪,却忘了手里面还端着托盘,托盘上面还放着汤盅,她如此这般往地上突然一跪,那汤盅就从托盘上面滑了出去。 意外突起! 伴随着一阵哐当声响,那汤盅笔直地飞离托盘,飞向忠勇侯夫人的面门! “夫人小心!” “母亲小心!” 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然后两双手同时伸向那汤盅。 并且在汤盅距离侯夫人的面门还有仅剩不到半寸的距离时,两人四只手,及时将那汤盅拦截了下来。 楚景昀先拦截住那汤盅的,两只手紧紧抱住汤盅,掌心被汤盅壁上传出的高温烫伤,他拧紧眉头,却没办法撒手。 因为慢他一步的秦九娘,此时此刻,两只小手正紧紧地盖在他的大手上面。 很显然,对方也是和他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拦截下装满热汤的汤盅。 有楚景昀这层天然的肉盾在在里面做隔热层,秦九娘的掌心倒没有被汤盅壁上的高温烫着。 但是那汤盅里面装了满满一罐子的汤,这般剧烈运动下,里面的汤汁就不可避免的飞溅了出来。 全落在了秦九娘的手背上面。 刚离火的香浓鸡汤,飞出汤盅的那一瞬间,还冒着腾腾的白色热气,再加上飞溅出来的,还大多都是漂浮在最上面的那一层油脂。 众所周知,同样的温度下,热油的灼伤力度比热水要高出好几倍不止。 那泛着金黄色光泽落在秦九娘手背上的瞬间,她疼的“啊”地一声叫,额角突突直跳,眼圈当场就红了。 许是脑子疼麻木了,都到这时候了,她竟然还没想到赶紧将手移开。 还是楚景昀,眼看第二波汤汁也从汤盅里面飞了出来,马上就要落到秦九娘的手背上面去,他忙急声叫道:“快把手拿开!” “啊!哦好!” 秦九娘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并且飞快往后退开了两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二次烫伤事故。 楚景昀也忙把汤盅放桌子上面去。 摊开手掌一看,他的两个掌心红彤彤的,艳红如血,还特别有光泽,一看就是被灼伤了。 这一系列变故,说起来很长,其实也不过就是发生在须臾之间。 忠勇侯夫人完全被这变故吓傻了,两只眼睛还惊恐地圆瞪着,满脸都是受惊之下的呆滞。 直到楚景昀放下汤盅,她的视线落在儿子那两只红彤彤的手掌上面,她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叫了声“儿子啊”,急忙过去拉起楚景昀的手看。 这种小灼伤,楚景昀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他现在脑子里面回放的是鸡汤泼在秦九娘手背上的那一幕,就连耳边回响的,也是秦九娘那声吃痛的惨呼声。 温室里面呵护着长大的世家贵女,手指头上面擦破一点儿油皮都属于不得了的大伤。 不是楚景昀有意夸大其词,因为他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而且时间还不是很久远,也就是去年发生的事情。 那次他奉命回京述职,恰遇太后在宫中举办什么咏梅宴,他受邀前去参加,亲眼看见一个世界贵女,不小心把手掌磕破了一点儿油皮,惊动了太医院不说,听说那世家贵女因为这点伤,硬是卧床休息了小半个月。 他当时听说这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因此记忆特别尤深。 从那以后,他的脑海里面就对这些世家贵女产生了一种刻板形象:娇贵,菟丝花一样,一碰就碎。 方才那么大一滩鸡汤泼在手背上,那女人……怕是要哭死了吧? 楚景昀敷衍地安慰了忠勇侯夫人一句,就将目光投向了秦九娘那边去。 然后他意外的发现,这位秦家贵女虽说眼泪哗哗往下流,但是并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大喊大叫,就连哭都是无声的。 而且,对方虽然身体在哆嗦,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很镇定,并且径直抬脚朝书案那边走去。 ……她这是要自己给自己开方子吗? 楚景昀瞄了眼秦九娘那只彻底红肿起来的右手边,他心中一动,目光追随着秦九娘的动作,一瞬不瞬。 ……她要给自己开方子,但是她右手受伤了,所以,她会用左手写字吗? 楚景昀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两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秦九娘确实疼得眼泪汪汪。 能不疼吗! 那样滚烫的鸡汤泼在她手背上面! 要知道,她的疼感神经,一向都比常人敏感好几倍! 就这么说吧,同样一道抓伤,放在别人身上,可能就仅仅只是抓伤,然而放到她的身上,说是直接用刀将她的头划拉开一道深沟也不为过。 鸡汤泼在手背上的那一瞬间,秦九娘疼得整个神经末梢都在颤抖。 但是疼归疼,秦九娘的理智还在线。 眼下烫伤的不止她一个,不用查看她也知道,楚景昀的两只掌心肯定也被烫伤。 她刚好能可以借着帮对方处理烫伤的机会,趁机摸一摸对方的脉象。 ……分明是好心帮人,结果却弄得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不说,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她这个好人做的,可真是太艰难了! 秦九娘心中郁闷,她一边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着生理性泪水,一边抬脚走到方才写膳食方子的桌案边,拿起毛笔。 她这次用的是左手。 没办法,她右手烫伤了,没办法握笔。 一直注意着她的楚景昀,见状,瞳孔缩了缩,立马将视线挪到了宣纸上面去。 笔尖在宣纸上面游走,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响,一个又一个笔劲有力的行书跃然纸上。 与先前秀气的簪花小楷不同,宣纸上的行书,铁画银钩,气势磅礴。 跟信报上收集的消息完全吻合。 章节目录 第47章 通过考验 楚景昀一直拧着的眉头, 在那一个个行书的抚慰下舒展开来。 那份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怀疑消散了,楚景昀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不动神色的观察秦九娘,这一会儿的功夫,女子脸上的冷汗愈发的密集,豆大的汗珠层层叠叠,全堆积在她的额头上面,再随着她扭头的动作,一滴一滴往下滚落,砸在桌案上面的宣纸。 一张小脸煞白如雪。 那只垂在身侧,已经红肿起来的右手,正微微颤抖。 细细一看,不但是那只右手,她整个人都在抖动。 楚景昀:“……” 他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那两只同样红肿的掌心,再看看疼到浑身都在颤抖的秦九娘,心说有这么疼吗,一点小烫伤而已。 得亏他这话是在心里面说的,要是说出来,秦九娘说不得就要给他表演一个什么叫痛到昏厥。 她没来这里之前,就有疼觉神经异与常人的毛病。 后来她来到这里,胎穿到秦家,做了秦家女,这个毛病并没有跟着她一起胎穿过来。 ……当然,她胎穿前那一世的记忆也被封存了。 这次重生回来后,她觉醒的不但有胎穿前的记忆,还有胎穿前她那感知能力过分敏锐的痛觉神经。 就写这几行字的功夫,秦九娘已疼得冷汗淋漓,感觉再多写一个字,她就要疼晕过去了。 她将写好的药方径直递给忠勇侯夫人。 “劳烦侯夫人……请让下人将这些药配齐。” 之所以说劳烦忠勇侯夫人,是因为世家大族家中都有药材储备,。 像忠勇侯府这样的大勋贵之家,府中的药材储备量,更是堪比一个中型药铺。 而且人员配置齐整,下到负责药材保管工作的药童,上到熟知医理可以单独开堂坐诊的大夫,全都有。 直接从侯府的药铺中抓药,省心又迅速。 侯夫人接过药方,看也没看,立马就吩咐下人赶紧去抓药,楚景昀好奇地往那药方上面瞄了一眼,看清什么,他愕然地挑了挑眉。 他不懂医术,自然也看不懂什么药方,但是他认识字。 那药方上面有种药材的名字,他十分熟悉,因为是军中常备药材。 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士,受伤是家常便饭,有时射进肉里的弓箭上有毒,军医还要给他们挖肉疗伤。 这个时候,药方上面的那个具有麻醉作用的药材就必不可少了。 ……可是一个小小的烫伤,皮肉都没破,仅仅只是红肿而已,就要用到这种麻醉痛觉的药物,是不是也太矫情了? 皮糙肉厚的世子爷十分不理解,觉得秦九娘果然还是温室中养护出来的菟丝花,太脆弱,也太矫情。 矫情的秦九娘,此时脸色已经白的快没了血色,额头上面的冷汗簌簌直落。 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她不是手烫伤了,而受了什么致命的重伤,马上就要一命呜呼的那种。 好在这时杏儿跑进来了。 早在事故发生后,她就得了秦九娘的吩咐,第一时间跑去外面弄雪。 满满一大盆子的冰雪送到了秦九娘跟前,秦九娘忙将自己那只烫伤的右手插进去。 冰冷的寒意覆盖住她整只手掌,那种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终于有所减轻。 秦九娘好受了些,一抬头,见楚景昀目光古怪地盯着她,她略一怔,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我比较怕疼。” 痛觉神经敏感这种古怪病状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她索性就用一句“怕疼”来解释。 楚景昀点头道:“看出来了,不过你们这些……” 他想说“你们这些贵女一向都如此矫情,喜欢大惊小怪的。 结果话到嘴角,他忽又意识到秦九娘现在是隐瞒身份状态,他不应该知道对方来自京都秦家,自然不能用“世家贵女”来定音对方。 于是楚景昀紧闭嘴,只“嗯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了解 了。 然后他就用那种嫌弃的眼光瞅着秦九娘,对于杏儿送上来的冰雪盆子,他更是直接拒绝。 虽然痛感有所缓解,但是依旧疼的额头冒冷汗的秦九娘:“……” 那一瞬间她想,要不是看在忠勇侯夫人的面上,我肯定撒手不管了,反正失去味觉食不知味的人又不是我,你爱咋咋地去。 ……某人也不想想,她的手是因为什么才烫伤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秦九娘“呵呵”,不想再搭理楚景昀。 儿子是从自己身上那掉下来的一块肉,心里面想什么,当娘的又岂会不知道? 忠勇侯夫人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批评他:“你懂什么,女孩子家家的,皮娇肉嫩,你以为她们都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啊。” 话虽这样说,可见秦九娘这个大夫用冰雪缓解烫伤,忠勇侯夫人便理所当然地觉得烫伤后就该如此处理,此法肯定很好使。 于是她拉过儿子的手,不由分说的,径直摁进了另一盆冰雪里面。 忠勇侯夫人还用特别凶的眼神瞪着儿子。 传达出来的意思相当明显:臭小子,你给老娘老实一点儿,再敢作妖蛾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被自家老娘眼神威慑住的世子爷:“……” 说实话,比起他那个从战场下来的老子爹,楚景昀更怕的是他这个连马都不会骑的娘。 惧怕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这个娘会哭 ,而且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大有打不过说不过,我就用眼泪淹死你的架势。 就像现在。 忠勇侯夫人又掏出了自己的帕子。 楚景昀瞥了眼他娘那方已经处于备战状态的手帕, 他默默放弃了挣扎的念头,老老实实将两只通红的手掌埋在雪盆子里面。 难得看见世子爷也有被人镇压住的一面,瞧着男人那委屈隐忍的模样,秦九娘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不少。 就连那能折磨的她发疯的痛感神经,这会儿似乎都变得迟钝了不少。 于是她白着张脸,朝世子爷笑了笑。 世子爷:“……” 秦家这位贵女,怕不是有个什么大病。 …… 一个时辰后,在药物和时间的双重作用下,秦九娘终于从那波疼痛的浪潮中挣扎出来。 摸一摸楚景昀脉象的计划也如愿达成。 于是她起身告辞。 眼下外面天色已完全黑透了。 忠勇侯夫人不放心两个女子走夜路,少不得要安排人护送。 一直坐在旁边不知想什么的楚景昀,闻言,张嘴想说不用麻烦了,我来送,我就住在她隔壁。 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一个大男人,送一个小娘子回家,总归不合适。 还是像白天一样,让高达在后面跟着暗中保护好了。 回程的路上,秦九娘坐在马车内,拧眉思索怎样帮楚景昀将丧失的味觉和嗅觉找回来。 楚景昀的情况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很多,至少脉象上来看,没什么大问题。 之所以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应该是那次受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系统客服说,楚景昀身边的护卫半夜潜入沈家,没动沈家一针一线,就只拿走了她以前调制的一瓶花蜜。 再想想那次楚景昀帮她砌墙头,她留对方吃饭,然后饭桌上,楚景昀几次三番将话题往花蜜上引,可见他应该是察觉出她调制的花蜜,对唤醒他的味觉有作用。 所以,饭桌上,楚景昀试探性地想再找她要一瓶花蜜的计划失败后,当天夜里,他就让自己的护卫潜入沈家,拿走了她留在沈家没带出来的那瓶花蜜。 至于楚景昀为何不直接和她说明原因,然后大大方方地找她索要花蜜,甚至请她出手医治…… 这个也不难理解,楚景昀毕竟是边关战将,想要他脖子上那颗脑袋的人不知道要多少。 如此情形下,为了自身的人身安全着想,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丧失了味觉和嗅觉这种重要的事情随便让人知道。 这是他身上致命的软肋,严防死守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让人洞悉。 没看见连忠勇侯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世子爷谨慎着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秦九娘总觉得,方才在忠勇侯府时,一开始,楚景昀对她怀有很深很深的戒备。 至于那戒备后来为何又没了…… 秦九娘到现在还想不出头绪,她只能将对方这种奇怪的转变过程,只能暂且将之归类为过度谨慎下的考验。 ……就是不知道自己哪一点通过了对方的考验。 秦九娘思索了一会儿,没思索个所以然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楚景昀对她的戒备是消失。 而且,她对楚景昀,包括整个忠勇侯府,都没有任何的恶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不做亏心事,她有什么好怕的啊。 有这功夫,她还是想想怎样帮楚景昀找回失去的嗅觉和味觉吧。 另外,对沈崇德的攻略,也要加强些力度了。 秦九娘调出系统,望着面板上那点可怜巴巴的攻略值数额,她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 章节目录 第48章 战鼓激昂 系统面板上面有数据明确显示,她最近一笔攻略值的收入数额是一个点数。 时间还是大前天。 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十六个小时又三十七分四十五秒。 而在这五十六个小时又三十七分十五秒钟内,她一共消耗了八个半点数的攻略值。 现在她的攻略值账户余额内,只剩下零点五个点数的攻略值了。 入不敷出,她距离赤贫仅有半步之遥。 ……好穷啊。 是夜,万籁寂静的深夜,穷人秦九娘躺在床上左翻右滚,横竖睡不着。 睡在她隔壁的杏儿被她惊醒了好几次,还以为她是因为手上的烫伤疼得睡不着,几次过来要帮她冰敷。 秦九娘望着小丫头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心中愧疚不已,再三强调自己不是因为手疼睡不着,是因为晚饭吃得太撑了,所以才睡不着。 将小丫头哄走后,秦九娘不敢再在床上咸鱼翻身了,她索性让系统客服把原著调出来,把剧情又梳理了一遍。 从目前的剧情发展来看,只有她这个炮灰原配脱离了剧情之外,还活着。 其他的剧情都在按照原著设定下的轨道发展。 比如,她那个龙傲天前夫成功拿走了她一手打拼出来的万贯家财。 又比如,哪怕她撕下了她那个龙傲天前夫脸上的面具,可那个和她一样令炮灰吸粉的钟小公子,依旧对沈崇德这个龙傲天情深不悔。 就连柳芙蓉,都从府衙大内走出来,又成功回到了沈崇德的身边……等等!柳芙蓉! 秦九娘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她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亮的像两支大火烛! 原著中说,她死后,沈崇德为了像世人展现他对她的深情,很是“颓废”了一阵子。 无心任何事情,吃不下睡不着,活像被山精野怪挖走了魂魄,每天过的像俱行尸走肉。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无心打理家中产业的。 于是柳芙蓉这个小妾,就代替他打理产业。 直到半年后,柳芙蓉因为经验不足,上当受骗,险些将她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绣坊赔进去,沈崇德这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说:“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和九娘一起打拼出来的,如今九娘走了,我不能让这些产业败在我的手里,因为这些,都是我和九娘爱情的见证。” 于是,为了守住这份所谓的“爱情的见证”,沈崇德一扫先前的颓废和不振,整个人就仿佛打了那什么鸡血一般,还是一下子打入一大盆的那种,瞬间满血复活。 这位毕竟是龙傲天男主,不管是智商还是气运,全都是奢华了,存在就代表有市场,而她身为一个任务者,不该操心男主的人设问题。 她需要操心的,是如何攻略男主完成任务。 现在她找到攻略男主的突破口了。 原本她计划的是,直接另起炉灶,和沈崇德打擂,用自己两世的商业头脑为基础,直接将沈崇德这个男主干趴下,让对方赔得裤衩都没得穿,从而后悔不该抛弃她这个原配妻子。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原计划固然能让她完成任务,她也有信心让沈崇德跪在她脚下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但是,自己把自己踩进泥浆中,才更能让人崩溃,不是吗? 沈崇德不是要借着对她的所谓的“深情”,推柳芙蓉出来做踏脚石吗,那她就拿这块踏脚石做文章,让沈崇德摔死在自己亲手铺下的踏脚石上。 顺便还能收拾收拾柳芙蓉。 上一世,她的死,虽说沈崇德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但是柳芙蓉这个帮凶也难辞其咎。 如果要量刑的话,沈崇德是死刑,那柳芙蓉就是无期徒刑。 一个染缸里面的人,谁也不比谁更白。 秦九娘说干就干,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后,她便和杏儿锁上门,直奔江州客栈而去。 她要抢在沈崇德之前,先把沈崇德将来的左膀截胡掉。 自从喜雪宴结束后,秦九娘在攻略男主这个任务上一直表现得非常非常消极,消极到小福宝都快要绝望了,恨不能往她脑门上戳一个“史上最消极怠工宿主”的大红印章。 如今秦九娘这条咸鱼终于动起来了,小福宝激动得热泪盈眶,从消沉状态中一跃而起,啪地打开了播放机。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久违的旋律在脑海中响起来的瞬间,秦九娘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震惊:“小福宝,你在做什么?” 好好的放什么歌啊,还是这样喜庆的旋律。 “宿主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了,并且干劲儿满满的向着任务出发,所以小福宝就特意给宿主点播了一首《好日子》哦。” “放心啦,这是小福宝自己掏腰包为宿主点的歌,不扣宿主的攻略值哦。” 小福宝超着他那口清脆稚嫩的娃娃音说,语气中都的欢快的气息。 秦九娘默了默,提醒他:“你看,既然是特意为我点的歌,那么这个时候,有没有一种可能,《出征歌》可能会更适合呢?” 将士出征前,帝王都会把酒送行。 将士们杀敌的时候,身后也是喧天的锣鼓和号角声。 此为《出征歌》,特别能鼓舞士气,小福宝觉得秦九娘的提议非常好,他立马又为秦九娘点播了一首《出征歌》。 下一瞬,秦九娘的脑海里面的旋律就变了。 她踩着激昂的鼓点,径直走进了江州客栈。 作为一家百年老字号,江州客栈不但住宿条件极好,服务水准也远超同行,且客栈内还设有一块信息广角。 这一块专门用来张贴江州城内最近的大小事情,每三日更新一次。 客栈还特意聘请了一位文笔不错的书生负责此事。 信息的流通,对于商人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那些外来客商而言。 因为信息就代表着商机。 而商机又稍纵即逝。 因此,但凡来江州城做生意的客商,都会将江州客栈做为首选落脚点。 辰时末,也就是上午九点钟左右的样子,客栈里这会儿已是人头攒动。 昨夜入住的客人,这会儿正在大堂内享用早餐,新来的客人在柜台前办理入住手续,饭菜的香味和众人的交谈声交织成一片。 秦九娘和杏儿两人一进去,敬业的客栈小二立马笑吟吟地过来招呼她们。 “二位客官是要住宿啊,还是过来用餐呀?” 住行不分家,作为一家百年老字号,江州客栈不但有住宿的客房,还有为客人提供饭食的服务,并且对外营业。 所以秦九娘直接道:“用餐。” 落座后,杏儿狐疑道:“小姐,我们不是已经吃过早饭了吗,为什么还要吃啊?” 昨夜闹腾大半宿没睡,所以秦九娘今天睡了个懒觉,她起床那会儿,杏儿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两人是吃过早饭才出门的。 至于现在为何还要再吃一次…… 那自然是为了寻一个能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的借口。 秦九娘夹起一只皮薄馅嫩的水晶虾饺,又蘸了些酸醋汁,她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一边转动眼珠子,搜寻目标人物。 章节目录 第49章 豆腐做的 这个时间点,正是客栈内最热闹的时候。 秦九娘目光炯炯,两道视线犀利如刀,飞快地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 坐她对面的杏儿,本来还想跟她说会儿话,此时见她这严肃认真的样子,小丫头不敢开口打扰,低下头乖巧地吃东西。 不知是不是错觉,杏儿总觉得自家小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样法呢,就这么说吧,以前的小姐,虽然也很厉害,但是那种厉害,是那种明面上的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厉害。 用俗语说就是张牙舞爪,色厉内荏。 但是现在的小姐嘛…… 杏儿掀起眼皮,偷偷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秦九娘。 现在的小姐,收起了尖利的爪牙,看着乖乖巧巧的,就像一只温驯的猫儿。 然而她知道,真相并不是这样的,她家小姐只是看着温驯,可一旦发起威来,比老虎还要厉害。 用老太爷的话说,她家小姐这叫外柔内刚,绵里藏针! 相比以前,她更喜欢现在的小姐! 心里这样想,杏儿就忍不住瞅着她家小姐傻笑起来。 “嘿嘿”声传进秦九娘的耳朵里,秦九娘收回目光,对上自家小丫环那双亮闪闪的眸子,她狐疑道:“怎么啦?” 干嘛这样看着她笑啊,是不小心把酱汁糊到脸上了吗? 秦九娘下意识地就要寻找可视物,想照照看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然后就听见她家小丫环说:“小姐,您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九娘:“……” 她心中一紧,重生回来后,她的行事作风跟以前相比,的确有很大的变化,说是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遍也不为过。 杏儿打小就跟在她身边,可谓是对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丫头该不会察觉出她的异常,对她起疑了吧? 虽说这里是一个书中世界,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系统,而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这就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正常的世界可不会发生重生这种事情。 太诡异了。 一旦她重生的事情暴露出去,猜猜她会不会被世人当成妖怪给烧掉? 肯定会呀! 秦九娘瞬间警醒! 重生这种离大谱的诡异事件,绝不能让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知道,哪怕亲近如杏儿! 想到这,秦九娘顾不上搜寻目标人物了,饺子也不吃了。 她放下筷子,双手叠在桌子上,一脸严肃认真的对杏儿道:“杏儿,你想念你的爹娘和哥哥们?” 杏儿是家生子,爹娘和哥哥们都在京都的秦家。 只是这话题问的有些突然,杏儿呆愣了一瞬,才用力点头说道:“想啊,当然想了!” 她虽是下人,但下人也是人啊,她也是爹娘最疼爱的小闺女,就是哥哥和嫂子们,也都很疼爱她的! 然而,她自从跟着小姐来到这江州城,她已经有三年没回京都了,也三年没见着爹娘了。 大哥去年倒是悄悄来看过她一回……可她还是想念家里人啊。 杏儿的脸上浮起一抹落寞之色。 不过转念一想,她离开京都后,大哥好歹还来看过她一次呢,她家小姐却是连信都不能给家里写,还有那个誓言……小姐比她可怜太多了! 这样一想,杏儿急忙收起脸上的落寞,扯开嘴唇子嘿嘿一笑,对秦九娘道: “杏儿虽然想念家里人,但是小姐也是杏儿的家里人啊,所以小姐,杏儿现在过得很开心呢。” 请小姐您也不要伤心。 秦九娘满脑子想得都是重生一事不能暴露,要堵住杏儿的嘴,就得为自己最近的转变找一个合理的掩护体。 于是她继续认真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是你每天收工回家后,要是能看到爹娘和哥哥嫂嫂们,你会更加开心的对不对?” 杏儿:“……” 确实如此。 谁不想跟家人在一起呢。 小姐一定是想念老太爷他们了,所以才会突然跟她说这些话。 杏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说些安慰的话,然而她毕竟是个下人,书读得不多,肚子里面也没装太多的大道理,搜肠刮肚大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安慰话语。 小丫头急得眼圈泛红,鼻音浓重地叫了声“小姐”,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这模样落在秦九娘的眼里去,就是开场铺垫起效果了。 于是秦九娘更加认真地对杏儿说道:“所以,我必须要做出改变来。因为……” 她往前倾了倾身子,示意杏儿靠过来,杏儿果然也撑着桌面,将上身倾了过去。 两个思维不在同一个频率上的人,脑袋抵着脑袋说悄悄话。 “因为我也想念祖父和父亲他们啊,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改变,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他们身边去。” “所以杏儿,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突然改变这么大了吗?” 杏儿:“……” 小丫头缓缓睁大眼睛,又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然后激动地点着小脑袋说:“嗯嗯!杏儿明白了!” 又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地问秦九娘:“那,小姐,杏儿是不是也要作出改变啊?” 秦九娘:“不用,你就还跟以前一样就好。” 她这个丫环看着傻不棱登的,其实活得可比她通透多了,至少看人的眼光比她厉害,始终坚持沈崇德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杏儿只要保持住这份坚持就行了。 不过…… 秦九娘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也压低声音,叮嘱杏儿。 “杏儿,你要记住,你家小姐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能早日重返京都,且不为那个誓言所累。” “所以,不管我的改变多大,举止多么的异与往日,都是有原因的,你看着就好,不就对外声张,免得惊动了……你懂得的。” 她抬头望了眼屋什么,杏儿就说什么,小姐不让杏儿说的,别人就是把杏儿的嘴巴撬开,牙齿扒光,杏儿也绝不开口多说一个字,杏儿发誓!” 小丫头说着,当真就要举手发誓。 秦九娘现在最听不得“誓言”这种东西了,她忙抓住杏儿的手。 “不必发誓,我相信你。” “小姐……” 杏儿哽咽出声,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反握住秦九娘的手。 于是就不可避免地碰到了秦九娘手背上的伤。 秦九娘本来一点儿哭意都没有的。 奈何杏儿抓住了她的伤手啊! 那一瞬间,痛意密密麻麻且尖锐无比如浪潮一般席卷全身! 秦九娘一张小脸霎时间就白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疯狂涌出眼眶! 杏儿见自家小姐都哭了,于是她哭得更厉害,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与此同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入客栈内。 正是楚景昀。 一瓶半花蜜喝完后,他的味觉又恢复了一些,已经能浅浅地尝出一些滋味来了。 如果把另外半瓶花蜜也喝完的话,估计效果会更好些。 可惜,剩下的那半瓶花蜜,他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京都了,让负责给他治疗的大夫好好研究下那花蜜的配方,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秦家那位贵女说了,那种花蜜,只有在秋天才能调制。 眼下冬天还没有过完呢。 也就是说,即便他想让秦家那位贵女帮他调制花蜜,至少也要再等上一年的时间。 太长了,他等不及。 所以,明知道那花蜜对他的治疗有效果,他也只能忍痛送出小半瓶做研究。 至于楚景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自然是因为他馋这里的吃食了。 毕竟他都好久好久食不知味了。 结果没想到,楚景昀一进来,抬眼看见的,就是秦九娘和杏儿脸对脸的流泪。 虽然主仆二人的哭都是无声的,然而无声的哭才更震撼人心啊,瞧二人那眼泪流得,江河决堤也不过如此了。 ……遇到什么事情了这是?她们怎么突然哭成这样子? 楚景昀的眉心微微蹙紧,才要唤暗中保护的高达出来问问情况,可是眼睛看到什么,他都已经做了一半的手势,又突然顿住,眼睛也缓慢地瞪大了一圈。 就听那边,秦家那位贵女哑着嗓音道:“杏儿快松手!你抓疼我了!” 话音未落地,那女人头一歪,晕了过去……晕了过去?! 楚景昀的视线从秦九娘那张雪白的小脸上面移开,移向秦九娘那只涂着一层白色药膏的右手上面,无数个斗大的问号缓缓堆满他整张脸。 ……只是一个小小的烫伤而已,药也涂了,而且还休养了一夜,就这么轻轻抓了一下,这位秦家贵女竟然活生生痛晕过去了?! 楚景昀不能理解。 他觉得秦九娘简直娇贵得离谱。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怕疼的女人!? 楚景昀不想管这事,然而眼见秦九娘一直不醒,杏儿又吓得哇哇大哭,他只得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秦九娘的脸。 “喂,醒醒,醒……” 他后面一个“醒”字还没说完,秦九娘忽然“唰”地睁开眼睛,怒视着他:“你打我做什么!” 直抽冷气,眼泪汪汪,一副被人狠狠掌掴过的样子。 楚景昀当场石化,他就只是轻轻拍了这女人两下…… 好吧,就算他的手劲儿重了些,但是他还是有些分寸的,绝不可能重到让一个人疼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样虐待这女人了! 秦家这位贵女是豆腐做得吗,竟是碰都碰不得?? 楚景昀委屈又冤枉,觉得自己活像窦娥。 他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秦九娘,一句“胡说”尚未出口,忽然顿住。 因为,他在秦九娘的脸上,看见了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子。 那大小,俨然和他的手掌一模一样。 楚景昀:“……” 好吧,这女人确实是豆腐做的。 他道:“抱歉,是我没控制好力道,但是你听我解释,我……” 疼晕过去,又因为楚景昀拍了那两下又疼醒过来的秦九娘,压根没功夫听楚景昀的解释。 她在心里面狂呼系统客服。 “福宝!小福宝!快出来!!!” 小福宝火速上线。 “宿主……” 秦九娘烦躁地打断他:“你们系统到底对我做什么了!” 她的痛觉神经是异与常人不错。 但是绝对没异常到一个小烫伤就能把她疼晕过去的程度! 系统肯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的身体作出了改变! 章节目录 第50章 重大失误 昨天在忠勇侯府的时候,秦九娘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儿不对劲。 她的痛觉神经太异常了。 早在她不是秦家贵女秦九娘,还是一名新世纪商业精英的时候,她也有过一次烫伤的经历。 具体原因是为了谈一个项目,对方boss垂涎她的美色,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直接一杯酒全泼在了对方脸上,扔下一句“滚”,就要潇洒地转身走人。 然而帅不过三秒,她转身的时候,没留意身后正准备上菜的服务员,也是一罐子滚烫的鸡汤被打翻,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鸡汤泼她身上去。 那次的烫伤程度,可比昨天在忠勇侯府这次严重多了。 然而她记得很清楚,那次她虽然也疼得厉害,可绝对还没到死去活来,需要用麻药止疼的地步。 当时她就起了疑心。 但她依旧没怎么多想,只以为是她这俱身体之前太娇生惯养了,受不得疼,才会反应如此巨大。 直到方才,杏儿不小心抓了下她的伤手。 昨天她只是个小烫伤,经过了一夜的休养,还用了最好的伤药膏,不说恢复的七七八八,但最疼的浪潮肯定已经过去了。 可是,就在刚才,杏儿抓住她伤手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比昨天初烫伤时更加凶猛的疼痛浪潮! 以至于她都硬生生疼晕过去了! 再就是楚景昀说他只是轻轻拍了她两下,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世子爷一个大男人,无缘无故的,不可能对她一个弱女子动手。 这不符合世子爷英明神武的形象。 可就是楚景昀那两下轻拍,硬是把疼晕过去的她又给活生生疼醒了! 如此情形下,她要是还没察觉出自己的身体出了异样,那她就不是脑子进水那么简单,她是整颗脑子都浸泡在了大海里面! 秦九娘怒火冲天。 感受到她冲天怒意的系统客服,整个统都在瑟瑟发抖,说道:“宿主您别激动,您先听福宝给您解释啊,其实吧,我们系统是绝不会在没有经过宿主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对宿主的身体做出改变……” “绝不会?哼,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这越来越离谱的痛觉神经是怎么回事?” “……宿主别急啊,福宝正要说这件事呢,宿主的痛觉神经之所以会比以前更加的灵敏,是因为宿主没有遵守规则,触动了系统的处罚机制,所以系统就随即挑选了宿主身上的一个弱点,并且放大……” 系统客服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声音都低若蚊蝇了。 明显的底气不足。 待秦九娘让他把那条所谓的规则拎出来给她看时,系统客服都要急哭了。 他们系统是攻略男主系统。 所谓攻略男主,自然就是让做任务的人将男主连人带心的拿下,走的是炮灰翻身爽文路线。 主要面对的客户群体,也是那些郁郁寡欢的年轻宝妈和希望人生能重来一次的中老年妇女。 这种客户群体在现实生活中,大多过得都不如意,她们锁定攻略男主系统,奔的就是驯服男主的架势来的。 结果谁能想到呢,他带的这届宿主,上来不想着怎样收服男主,将男主连人带心的拿下,还跟男主对着干,拼命拉起男主的仇恨值…… 宿主要的“名文规定”根本不存在,因为这是一条约定俗成的印象规则! 系统客服叹息。 秦九娘冷笑:“所以,发生这种事情,是因为你没有尽到告知的职责,对吗?” 脑海中响起系统客服心虚的回答。 “是的宿主,这确实是福宝工作上的失职。” 可是这能全怪他吗? 系统客服委屈死了。 作为一个已经带过九十九届宿主,等带完手上这个宿主就能正式转正的实习系统,他前面带的那九十九位宿主,无一例外都是走的同一个路线:连人带心的拿下男主。 没有谁告诉他宿主必须按照套路走。 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直到昨天,处罚机制被触发后,他这才认识到宿主不按套路走的严重性…… 说实话,从昨天那个处罚机制被触发,他一直都战战兢兢,担心被问责。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宿主,要不……我们还是按照套路走吧。” “趁着男主现在对你的仇恨值还没有达到巅峰……” “你确定?”秦九娘冷笑着反问。 她在喜雪宴上,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休了沈崇德,让他成为弃夫。 上一次在大街上,她更是将沈崇德的面子里子全扒个精光扔地上踩,对方现在怕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这还叫仇恨值没拉满? 瞧瞧那好感值现在都负成什么样子了! 脑海中静默了一瞬。 又过了一会儿,系统客服给秦九娘打气道:“虽然吧……但是福宝相信,就凭宿主的个人魅力,哪怕男主跑得再远,只要宿主愿意……” “我不愿意。”秦九娘拒绝喝这种倒胃口的鸡汤。 虽然是系统客服的工作失职,但就算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依旧会选择现在这条路线,而不是按照套路走,去取悦沈崇德。 那个狗男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宁可疼死,也不可能去取悦沈崇德。 秦九娘直接问道:“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那种可以麻痹痛觉神经的道具卡。” 还在哭唧唧的系统客服顿了顿,随即惊喜道:“宿主,您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吗?” 秦九娘:“你如果非要让我追究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福宝绝没那个意思!多谢宿主宽宏大量!” “少拍马屁了,干正事。” “好嘞。” 系统客服悬着的心落地,赶忙爬起来干活,他在系统商场一通翻找后,找出了最适合秦九娘的道具。 消消痛卡片。 售价:一个攻略点一张,每张时效高达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 倒是不贵。 但是…… 秦九娘看看自己账户里面那个可怜巴巴的零点五,贫穷如她,拿什么购买? 系统客服忙指着道具卡下面的一行小字道:“没关系的宿主,咱们可以选择分期付款哦。” 秦九娘:“秦家家规,挣一块花五毛存五毛,不借贷不分期,严禁超前消费。” 系统客服弱弱道:“可是这都是你以前的家规啊,现在的秦家没有这样的家规的。” 秦九娘:“从我这里起开始有了。” …… 最后,秦九娘还是用上了消消痛道具卡。 没花钱,系统客服自掏腰包买下来送了她一张。 但一张的卡片时效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她要想不疼死,要么拿个盔甲把自己套起来,避免受伤,要么就多给自己储备一些这样的卡片,保证随用随取。 躲在盔甲里面是不可能的。 系统也不允许。 那就只能撸起袖子干活了。 工作上出现了重大失职错误,系统客服心中愧疚不已,积极的进行弥补。 “宿主宿主,目标人物出现了!他就在你正前方四十五度方位,是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 秦九娘精神一振。 于是楚景昀就看见,他面前这位前一秒还疼得死去活来面色雪白的秦家贵女,这会儿忽然就跟打了那什么鸡血似的,瞬间精神抖擞起来,眼神犀利地望向某处。 他才要随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对方忽又转移目光,望向了另外一处。 那里,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哄一个哭闹不止的孩童。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女的搂着他“宝儿宝儿”的叫,也跟着哭,男的在旁边唉声叹气。 瞧那样子,应该像是一家三口。 而且从口音上面判断,还不是江州本地人。 可除此之前,楚景昀并没有瞧出这一家三口有什么奇特之处,能值得秦家那位贵女如此另眼相待。 秦九娘看那一家三口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活宝。 可不就是看活宝嘛。 那个哭闹不止的孩童,可是她接近目标人物的最佳阶梯! 秦九娘缓缓吐了口气。 她掏出帕子,擦掉脸上刚才疼出来的冷汗,然后起身,径直朝那一家三口走去。 杏儿急忙跟上去。 扔下楚景昀留在原地,不解地望着这主仆二人。 当然,他主要不解的还是秦九娘。 这位秦家贵女,一会儿疼得要死要活,一会儿又跟个没事人似的……简直莫名其妙。 本来满心期待地想要浅尝一下久违的美味,结果让这位秦九娘这样一闹,楚景昀现在一点儿进食的欲望都没有了。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拂袖走人。 可他脚步抬了抬,到底还是没走,而是坐下来,看秦九娘想干嘛。 秦九娘领着到现在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杏儿,径直朝那一家三口走去。 途中经过那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身边时,她目不斜视,毫无停留的迹象。 这是系统锁定的目标,错不了。 她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和她这位目标人物搭上关系,抢在沈崇德前面将此人截胡掉,并且将其培养成她的间谍。 章节目录 第51章 搭建踏板 不就是黑吃黑嘛,这种事情,她秦九娘又不是不会干。 手握原著剧情的秦九娘,听着系统免费客服为她点播的钢琴曲,踩着优雅的步伐,光明正大的去截胡龙傲天男主的左膀右臂。 现在,她先从她这位目标人物旁边走过,径直走向那一家三口。 五六岁的小孩子,哭闹了这半天,一张面黄肌瘦的小脸上面全是汗水,看起来都没力气哭了,却还在那张着小嘴哭个不停。 那位抱着他的中年妇人,应该是小孩子的母亲,因为对方一直“宝儿宝儿”的叫,身上那种独属于母性的光辉藏都藏不住。 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孩子遭罪,最疼的还是当娘的,此时那中年妇人也是哭得满脸泪水,一边安抚怀里哭个不停的孩子,一边扭头埋怨旁边的中年男子。 “你还是不是当爹的,儿子都疼成这样子了,你怎么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就不心疼吗!” 语气中全是责怪和不满,要不是怀里孩子哭闹的太厉害,实在腾不出手来,秦九娘猜测,那妇人非得跳起来挠男人一把不可。 殊不知,男人也心疼的很,毕竟正在遭罪的是他的儿子。 可他一家之主的角色定位,限制了他不能将更多的情绪显露在脸上。 因为那样于事无补,只会让妻子更加的慌乱。 他拧着眉看了儿子一会儿,见儿子没有好转的迹象,起身道:“你们娘俩在这等着,我再去别的医馆瞧瞧,看看能不能找到个医术好点的大夫。”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妇人催促。 男人起身就要往外跑。 秦九娘此时刚好到跟前,她将目光落在那哭闹不止的孩童身上,随即开口道:“孩子这情况,少说也有一两个月了,你们为何不早些找大夫给他医治?没得让孩子受这些罪。” 语气中尽是责备和不赞同。 男人的一只脚都已经往前跨出去一大步了,突然听见秦九娘这么说,他猛地停下来,扭过头来望向秦九娘。 “这位小娘子,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们做父母的太粗心大意了。”秦九娘瞪了那男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说实话,作为一个外人,甚至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秦九娘这话属实说的有些不客气。 但是她不这样张扬些,又怎么能引起隔壁桌目标人物的注意呢。 眼见对方果然朝他们这边投来了关注的目光,秦九娘也不管孩子他爹是何表情,继续不客气地往下说。 “孩子应该是一两个月前就开始有食欲不振,并且偶尔腹痛的症状,那个时候你们做父母的就该警醒一些,早些找大夫进行医治,孩子也不至于白白受这么多罪。” “看看你们的孩子,现在都面黄肌瘦成什么样子了,说来说去,都是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平时太过于粗心大意了些。” 秦九娘说完,望着面前这对已经完全听傻了的夫妻二人,眼中是毫不留情的指责。  那夫妻俩面面相觑,还是男的最先反应过来,“咕咚”咽下一大口口水,激动地望着秦九娘。 “小娘子说的对,我们夫妻二人平时忙于生意,对孩子的关心确实不够多。” 他搓着手,紧张而期待:“您……您能治我家孩子这病吗?” 他妻子这会儿也从错愕中回神了,和他一样,紧张而期待地望着秦九娘。 她是母亲,平时就算对孩子再怎么不关心,可也知道自家儿子确实是大约两个月前开始出现厌食症状的。 当时她只以为孩子是积食,就去医馆买了些消食的药给孩子灌下去,孩子喝完药后,胃口确实好了一些。 然而奇怪的是,不管孩子怎么吃,那小脸上的肉就是不增,还越来越消瘦了,而且还不时地叫闹着说肚子疼。 再后来,孩子叫疼的频率越来越高。 直到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大夫倒是没少请,药也吃了不少,可全都是治标不治本,今天不疼了,明天又开始叫疼。 秦九娘甚至都没有给孩子把脉,仅仅只是用眼睛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而且还说得一丝不差,这让妇人的心中重新升起了巨大的希望。 她泪眼汪汪的望着秦九娘,哭道:“小娘子菩萨心肠,求求小娘子救救我家孩子吧!” 说着,抱着孩子就要下跪。 秦九娘眼疾手快,忙将她搀扶住。 “其他的稍后再说,先给孩子看病要紧。” 她将妇人摁在椅子上坐好,并就势弯下腰来,伸出两根手指在小孩的肚子上来回移动着按压,。 那孩子依旧哭闹个不停。 小小的一个人儿,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哭哑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等秦九娘摁压到某处时,那孩子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哭声骤然尖利起来。 瘦弱的小身板也跟着作出反应,瘦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甚至还拼命用小手去扒拉秦九娘的手指,不让她按压自己的小肚子。 早在看见这孩子第一眼时,秦九娘的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判断。 这夫妻二人,包括他们怀里的这个孩子,全都穿着绫罗绸缎,那妇人头上光是金簪子就插了两三支,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可有钱人家的孩子,却面黄肌瘦,一副极度营养不良的样子。 再结合孩子一个劲儿的喊叫着肚子疼,秦九娘当时就断定,这孩子应该是肚子里面长了蛔虫。 方才那一番按压,不过是进一步确认罢了。 现在确认完毕,秦九娘并没有立马告诉夫妻二人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医术不发达的古代,世人的思想也保守落后,如果直接跟他们说孩子肚子里面长虫了,这夫妻二人会不会吓死不好说,传出去后,孩子怕是也要被世人非议。 毕竟,哪有正常人肚子里面长虫的。 因此,她直接叫来店小二,让其弄些研磨成粉末状的川辣子过来,用水冲泡开后,让妇人喂那孩子喝下。 妇人忙照做。 孩子也是个听话的,即便那入口的东西辛辣又刺鼻,还呛嗓子的很,小家伙还是硬着头皮全喝了下去。 秦九娘又往他嘴里面塞了颗乌梅丸子。 双管齐下后,她这才拿出银针包,给那孩子扎针。 扎针的主要目的,是暂时止住孩子的腹痛。 要想真正根除病灶,还是要等前面的双管起作用。 这个过程稍微长了些,好在秦九娘一套阵法走完后,那孩子不再叫嚷着肚子疼了,趴在母亲怀里面昏昏欲睡。 又等了一会儿,那孩子忽然睁开眼睛说要入厕。 秦九娘便知道双管起效果了。 她附在妇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妇人“啊”了一声,神情震惊而错愕,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开始失去血色。 看看怀里的儿子,再看看秦九娘,妇人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秦九娘神情淡定,柔声安慰她:“放心吧,这是正常现象,只是世人大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已。” 妇人将信将疑,反应过来后,接受事实。 她感激地看了秦九娘一眼,随即白着张脸,抱起儿子就往后院跑去。 又等了两三盏茶的工夫,妇人牵着孩子回来了。 没错,是牵着孩子回来的,不是抱着孩子回来。 就见方才还疼得嗷嗷大哭,一副似乎要疼死过去的孩子,这会儿小脸上的神情轻松而平静,牵着母亲的手,蹦蹦跳跳地就过来了。 坐下来就要吃的,而且还吃得十分香甜。 与方才相比,俨然就是两副完全不同的状态。 妇人一过来就感激地朝秦九娘道谢,男人虽还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儿子上一趟茅厕后,整个人就精神气貌大好,一副完全康复的健康样子。 这就够了。 他也跟着连声道谢,又拿出一大笔诊金奉上。 秦九娘象征性地收了些诊金后,又叮嘱夫妻二人。 “孩子的身体亏损的太厉害了,小身板还需要仔细调理,我回头给他开些调养身体的药膳,你让人去我那里取。” 她一边将自己的住址告诉那夫妻二人,一边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的目标人物。 从她出手医治孩子,到现在为止,过去差不多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客栈里都开始售卖午食了,客栈里的客人也重新换了一波,可她这位本来是下楼吃早食的目标人物,愣是坐到现在都还没有走。 分明就是等在这里看结果。 等着看她能不能把那个犯怪病的孩子治好。 如今结果出来了,他还不走,应该是等着寻机会和她交谈吧。 那她自然是要给对方这个机会的。 果不其然,等秦九娘一说出自己住哪里后,这人便起身离开了。 ……还挺谨慎的。 秦九娘心中嘀咕,不过想想这人的情况,她又觉得此人谨慎点行事,完全情有可原。 毕竟,世人付诸在他头上的,可是“私德有亏”的大恶名。 但是不管怎么说吧,她与目标人物之间的踏板,算是搭建起来了。 秦九娘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领着杏儿,喜滋滋地走出了江州客栈。 走到半路时,她忽然停下来,狐疑地蹙起眉头,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秦九娘一时想不起来,一直到抬脚走进药铺时,她才突然想起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她把世子爷给落在客栈了。 章节目录 第52章 目标登门 方才在客栈里,将一顿早饭直接吃到午饭摆上桌的,除了她的那位目标人物外,还有世子爷楚景昀。 这家伙的味觉还没有恢复,眼下吃东西,说是跟味同嚼蜡也没什么区别。 结果他却坐在客栈里,愣是一口气从早上吃到了中午。 秦九娘本能地觉得,世子爷一直吃个不停,十有八九是在等她。 ……就算不是单独为了等她,可他们毕竟是住在隔壁左右的邻居,世子爷还多次帮过她,世子爷的母亲更是待她无比亲厚,处处为她打算。 单从上面这几点上看,她就不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人扔下,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 于情于理都不该这样。 可是天地良心,她刚才是真的把人忘了啊。 ……要不现在她再回客栈去给人解释解释? 秦九娘扭头朝身后望去,下一瞬她就又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药铺跟客栈隔了半条街呢,她从这里走回去,少说要耗费两盏茶的时间,一来一去就是四五盏茶时间,等她再折转回去,楚景昀估计早就走了。 她都走了,世子爷不可能还傻乎乎地坐在那里等她的。 还是算了吧。 回头对方要是问起这事……估计也不可能会问,毕竟这位世子爷骨子里面傲娇着呢,他就算有怨念,也只会憋着。 她刚好装傻充愣。 主意落地,秦九娘抬脚就往药铺走去。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秦九娘从药铺里面出来,杏儿跟在她后面,手里面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小姐,我们一下子购买这么多药材做什么呀?是给客栈里那个小孩儿准备的吗?”杏儿问。 她还记得秦九娘方才让人上门取药方一事。 秦九娘却摇头道:“不是。” 这些药,都是她为楚景昀准备的。 世子爷身份特殊,且戒备心又强,她不好直接上去和他说“你味觉和嗅觉都出大问题了,我要帮你医治”的话。 她只能先从药膳和药香入手,一点点的渗透进去,等到对方发觉,自己跑过来问她,她到时候再如实相告。 ……治个病,还要这般偷偷摸摸,搞得跟她要暗害世子爷似的。 秦九娘忍不在心中腹诽起了楚景昀,心说自己都这般煞费苦心了,等楚景昀察觉后,要是还敢跑过来用怀疑的口吻质问她,她立马撒手不管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客栈里,从早饭吃到午饭的楚景昀,眼睁睁地目送秦九娘领着丫环飘飘然离去,他不可置信地缓缓瞪圆了眼睛。 这女人,他因为不放心,特意坐在这里陪了她一上午,结果她竟然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和他,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简直太没有良心了。 楚景昀气鼓鼓地灌下了一大口没滋没味的凉茶,压了压火气后,随即他又想,秦九娘一定是把他忘了,等走到半路上想起他这个人,肯定会回头找他的。 于是他就不死心的继续坐在客栈里,一边等秦九娘回来找他,一边在心里面起草等秦九娘过来,他要怎样拿话怼她。 结果他等啊等,在心里面起草了五六个怼人的版本,吃饭的客人都走光了,他也没能等到回头找他的秦九娘。 至此,他确定,秦九娘确确实实是把他忘记了。 楚景昀愤怒起身。 走出客栈,冷风吹起街道上的积雪沫子,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楚景昀闭目感受了下那份凉意,随即他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竟会这样在意起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分量,还不死心地等了这么久,以为那女人会良心发现回头过来找他! 还有,那女人是死是活,会不会遇到麻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傻乎乎地在客栈里陪那女人干坐一上午? 最可气的是,他给人做了一上午的护卫,结果人家还不领情,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扭头就走…… 楚景昀才压下的火气又燃烧起来了。 这个时间点,他本来应该是回侯府去看看父亲和母亲的,然而他都没有往侯府方向多看一眼,径直往自己的别院方向走去。 一鼓作气走回去,楚景昀也不急着进家门,他就站在自家门口,仰起头,眯着眼眸,目光冷冷地望着隔壁邻居家烟囱里面冒出来的白烟。 炊烟袅袅,天边霞光如辉,铺撒在屋。 一来就被吓唬,险些被烫着的秦九娘:“……” 她当即就气得瞪圆眼睛,恨不能“呵呵”楚景昀一脸,自己发神经拿剑吓唬她,不道歉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说她不小心……他怎么好意思哦! 楚景昀非常好意思。 尤其当他看见秦九娘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时,他就更好意思了。 他心中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平衡感。 她把他扔在客栈,他吓她一吓,扯平了。 “这是什么?送给我吃的吗?” 找到平衡感的世子爷,心情甚好,愉悦地扯开话题。 秦九娘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愉悦什么,当即没好气地说道:“啊对对对,给你吃的,快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苦死你! 她熬的这药粥,专门针对楚景昀的病症,追求的是猛和烈,刚入口时尝不出滋味,但是有余威,保证能让他今天一夜分泌的唾液都是苦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整整一夜,就连在睡梦中,原本尝不出滋味的世子爷,却总有一种嘴巴里面含了块黄连的感觉。 以至于他夜里爬起来喝了好几次水,第二天早上起来,眼圈都是黑的。 一夜没休息好的世子爷,剑也不练了,精神萎靡地坐在院子里面的石凳子上面。 然而他内心却是十分兴奋的。 苦不怕,怕的是嘴巴里面含着块黄连还不自知! 他现在能感觉到口腔里面有苦味,这说明他的味觉正在慢慢好转,这是好迹象! 而同一时间,一墙之隔的隔壁院子里面,秦九娘也正心情兴奋,因为就在刚才,他的目标人物登门了。 而与目标人物一起登门的,还有一名老者。 老者是躺在木板上面被抬着过来的。 对方自称老者是家中的老仆,跟了他一辈子,如今身犯重病,他不忍心看着老人家就这样撒手人寰,听闻小娘子能妙手回春,所以他带着老人家,登门求医之类的话。 章节目录 第53章 登门求和 中年男子说得情真意切。 秦九娘却在心中冷笑。 家中老仆? 呵! 如果不是她早就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就凭对方这精湛的演技,她怕是真就要信以为真了。 说来说去,目标人物对她还是没有足够的信任,这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身患重病的老者,特意抬过来试她身手来了。 那就试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九娘望了眼床板上面躺着的老者…… 说是老者,其实有些牵强,因为病人估摸着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只是病人一看就是病了很久的样子,面黄肌瘦,颧骨高耸,脸上的皮干枯的像老树皮,没有一点光泽,再加上病人还有早白头的迹象,头发白了一大半。 然而这些都是眼睛能看见的表面现象。 秦九娘是大夫,她稍稍一摸病人的脉象,基本上就能判断出病人的大概年龄区间。 况且,她还有系统客服给出的资料做辅助呢, 资料上面显示,病人名叫张达,现年四十一岁,一年前其所在的家乡受灾,他带着一家老小出来逃荒。 张达的妻儿都病死了在逃荒路上,只他一人撑到了江州。 可他也因为染病的缘故,找不到活计干。 这一个多月来,张达一直以乞讨为生,栖身在城外的破庙中,日子过得很是凄苦。 大概三天前,张达病情加重,连爬出去乞讨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地躺在破庙中等死。 直到昨天半夜,他被墨如归——也就是秦九娘的目标人物找上门,从破庙里抬回去洗涮一翻,又换上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 然后今天一大早,他就被抬到了秦九娘的跟前。 看完病人的资料,秦九娘在心中默默叹息,这个叫张达的,也是个可怜人。 哪怕不是为了取得墨如归的信任,就是放在平时,遇到这样的可怜人,她怕是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想到这,秦九娘没再耽误,挽起袖子给病人治病的。 整个过程中,墨如归一直在旁边盯着看,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秦九娘也不管他,任由他在一旁围观。 一个生活在阴谋诡计旋涡中的人,不但行事谨慎,且生性多疑。 要不让他在一旁做个亲眼见证,秦九娘就算把人治好了,对方也会怀疑病人到底是不是她治的,有没有人暗中援手之类的。 身为龙傲天男主沈崇德的左膀右臂,原著中关于墨如归的笔墨颇多,用了差不多将近一章的篇幅来讲述此人的生平。 也正因如此,秦九娘才会对此人的底细了如指掌。 墨如归并非江州人,乃金陵人士,其所在的家族世代经商,几辈子人的打拼下来,积累了相当丰厚的财富和人脉关系。 在金陵城,墨家也算是屈指一数的大户人家。 而众所周知,越是大户人家,蝇营狗苟的龌龊事情就越多。 墨如归的父亲是墨家的上一任家主。 身为家主的儿子,且还是唯一的嫡长子,墨如归从出生落地的那一刻起,身周就聚满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比如关好的窗户,半夜莫名其妙被风吹开,导致他吹了大半夜的冷风,风邪入体,险些发烧烧死。 又比如他房间门口的路上,莫名其妙多了一层油渍,导致他脚下打滑站立不稳,险些摔断腿。 再比如…… 总而言之,墨如归从小到大经历的各种致命意外,简直数不胜数。 身为一个局外人,秦九娘当时读到这段时,都要忍不住感慨一下,此人小时候真是多灾多难,能活下来,简直太不容易了。 再后来,墨如归经历过的这些灾难,又在多年后被搬出来,成了攻击他的利器。 原因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和正常孩子不一样:一到晚上眼睛就不行了,视物不清晰,几步开外,人畜不分,几乎跟瞎子无疑。 于是就有谣言说,他是因为私德有亏,但是又因为他的命格太硬了,报应没办法在他的身上起作用,所以就报应在了他的两个儿子身上。 还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意外搬出来说事,以此证明他确实是“私德有亏,命格硬”。 至于那些意外都是人为的,谣言最初的源头,也是出自那些觊觎墨如归家主之位的墨氏族人……拿不出事实证据的事情,谁又会相信呢? 反倒是墨如归的两个儿子,个个都生来带疾,这是不争的事实。 墨氏族人就以此为由,几次三番的逼墨如归让出家主之位。 墨如归自是不肯,他一边用强势的铁血手腕压制那部分不安分的族人,一边暗中寻名医给儿子治病。 没错,在墨如归看来,那些说他“命格硬,私德有亏”的谣言全是胡扯,他的两个儿子就只是生病了而已,跟他“私德有亏,命格硬”有屁的关系。 原著中,墨如归寻医寻到江州城,遇上了出来寻找左膀右臂的沈崇德。 然后在沈崇德龙傲天男主的光环作用下,一向行事谨慎的墨如归,对沈崇德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敞开了心扉。 沈崇德由此得知了墨如归的烦心事。 而好巧不巧,墨如归的这件烦心事,沈崇德又刚好能解决的。 因为他当初在京都时,刚好看见有同样病症的人去秦家登门求医,就是秦九娘亲自给治好的。 他刚好记住了治这种病的法子。 至于他一个走街串巷,从来没读过任何一本医书的小货郎,为什么会对一个治病的方子记忆的如此清晰……那就要问构造出这个书中世界的原著作者了。 总而言之,这么多“刚好”凑在一起,成功让沈崇德收服了墨如归这个得力干将。 但是这一世嘛…… 秦九娘心中冷笑,这一世,她要把沈崇德脑袋上面一遍,你刚才说谁来了?” “是沈崇德!宿主的攻略目标沈崇德!他是登门求和的,现在正在来找宿主的路上,距离宿主还有六百米距离,身后跟着无数百姓!” 章节目录 第54章 偷听墙角 系统客服报告着自己的发现,声音里面透着兴奋。 秦九娘都不知道他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她正在挖沈崇德的墙角,现在这个墙角就在她家里,沈崇德却找过来了,还带着一群吃瓜群众。 且不说他们双方见面后,她这个好不容易挖来的墙角,会报废掉失去作用不说。 就只说她一个才结束过一顿婚姻的女人,家里面出现了一名男子,光是这一点儿,就足够让人非议的了。 秦九娘抬起眼皮,瞥了眼墨如归。 三十出头的男子,身形挺拔,五官俊朗,眼中不仅仅有属于商人的睿智和精明,看人时的眼神也很温柔,给人一种温文儒雅之感。 总而言之,身为原著中沈崇德的得力干将,墨如归不但皮相出众,气质也很出众,非常具备绯闻对象的特征。 沈崇德要是借此发挥,说不定就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毕竟,花边新闻这种事情,一向都是越描越黑,描到最后,假的都能变成真的。 ——世人口中杜撰出来的真实。 并非秦九娘想得太多,实在是因为她的对手,是这个世界中的主角,身上自带着龙傲天光环。 尤其现在,对方找上门不说,身后还带了一群吃瓜群众,天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又爆发了龙傲天光环,知道她家里来了两个陌生男人,所以才特意带人围堵她来了。 心中有着这样的担忧,秦九娘不由得蹙起眉心。 得赶紧让墨如归离开,不能让他和沈崇德碰上。 “来不及让人走了!攻略对象距离宿主家的大门仅有三百米之遥!而且还是无死角的直线距离,出门就能撞上!” 系统客服大叫道,显得比秦九娘还要着急,要知道,攻略对象这次可是登门求和的,是想和他的宿主重归于好! 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攻略对象发现宿主家里有别的男人,哪怕那是病人也不行! 自从发现秦九娘不按系统套路走,以至于触发了系统的处罚机制后,系统客服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琢磨,如何才能让秦九娘舍弃个人情绪,遵循老套路,去取悦沈崇德。 如今沈崇德主动上门求和,这样难得的大好机会,系统客服自然不会放过。 他给秦九娘出主意道:“宿主宿主,要不,我们先把人转移到隔壁邻居家去吧。” “邻居家?你是说楚景昀?”秦九娘挑眉,觉得有些不妥。 但眼下她又确实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 说做就做,秦九娘忙将事情简单讲给墨如归听。 作为一名深受谣言迫害之苦的人,墨如归太清楚口舌之剑的威力了。 他二话不说,表示绝对配合。 “一切都听秦大夫的安排!” “多谢理解。”秦九娘朝他颔首,感谢对方的理解。 杏儿已经将梯子架好了,秦九娘也不再废话,撩起裙摆就往上爬。 爬墙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爬墙,秦九娘爬得又快又稳。 可惜她忽略了一个事实:为了防止宵小翻墙作恶,她家院子的墙头上面,插满了棱角锋利的碎瓦片! 瞅着面前这堵插满锋利瓦片的墙头,秦九娘傻眼了。 这样的墙头要怎么翻? 直到院墙下响起男子清冽的声音。 “从脚步声上面判断,外面的人正在逼近,距离你家院门被拍响,顶多只有小半盏茶的工夫,所以,你还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发呆上面吗?” 秦九娘:“???” 秦九娘没想到楚景昀就在院子里! 更加没想到对方还将他们这边的动静全都听去了! 她缓缓睁大眼睛,瞪着院墙下面的人:“你,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堂堂世子爷,怎么可以这么八卦,竟然偷听邻居家的墙角! 秦九娘觉得不可思议! 楚景昀同样觉得不可思议,这女人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啊,他堂堂世子爷,怎么可能去干那种偷听人家墙角的事情! 分明是他们自己说话声音大,他身为武人,耳力好,被迫听见了,这种事情能怨他? 他总不能扯两团棉花把耳朵给堵住吧? 再说了,他若真有心偷听,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等秦九娘开口相求。 秦九娘一听,也对哦,世子爷脑子又没进水,真要偷听了,就不会有这种不打自招的愚蠢白表现。 ……原来是她错怪世子爷了。 秦九娘表情讪讪,不好意思道:“那……” 门外响起“咚咚”的拍门声。 其间还夹杂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九娘,九娘——快开门啊九娘,我是婆婆!” 秦九娘:“!!!” 她一句脏话堵在嗓子眼里险些狂飙出来,咬牙默默问候了番沈崇德的祖宗十八代。 可恶的沈崇德,竟然把他那那缠的老娘也给带过来了! 要知道,沈婆子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嚼是非,没影儿的事情她都能嚼得有模有样,无风也能掀起三尺浪来! 若是让沈婆子看见她家里面有个男人,不管是丑是俊是老是少,只要是个男的,那老婆子绝对能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门外的敲门声更急了,沈婆子不耐烦地叫嚷道:“九娘,这大白天的,你把门插这么紧干啥呢,叫这半天也不见你看门……你屋里是不是有啥人不方便啊!” 秦九娘:“……” 瞧瞧,来了吧,门都还没进呢,这就开始嚼上了! 秦九娘再顾不上跟楚景昀客气了,用恳求的眼神望着他。 后者什么话也没说,纵身一跃。 下一瞬,人就翻到了秦九娘这边的院子里。 秦九娘忙从梯子上面爬下来,等她再一转身,就见楚景昀左手拎着墨如归,右手拎着张达,又翻到了隔壁去。 那轻松的样子,就好像他拎着的不是两个大活人,而是两个没什么重量的人偶! 秦九娘看得目瞪口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吧! 她对世子爷大人的轻功功夫佩服的五体投拜,甚至都动了要拜师的念头! 怀揣着这份崇拜,秦九娘才要示意杏儿去开门,却见楚景昀又翻了过来,径直拎起秦九娘爬墙用的那架长梯。 “帮你毁灭罪证。”他说。 秦九娘:“……” 这叫什么话啊! 什么叫帮她毁灭罪证?弄得她好像犯了那什么大罪一般! 秦九娘气得直瞪眼。 门卫的拍门声又激烈了不少。 沈婆子在外面叫道:“九娘,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撞门了啊!” 然后是沈崇德不赞成的声音:“娘,您胡说什么呢,哪能撞人家的门。” “啥我叫撞人家的门啊,这院子里面住的可是我儿媳妇,我儿媳妇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撞我自己家的门,我看谁能说啥!” “再说了,我们这都敲老半天的门了,也不见九娘来开门,连声儿都不知应一句……她一个妇道人家住在这里,万一出啥事咋整?” “娘,可能九娘这会儿不在家呢,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吧。” “胡说,你没看见那烟囱还在冒烟吗,她要是不在家,那烟囱子又是谁烧的?总不能是鬼烧的吧?” “儿子呀,不是当娘的说你,你就是太老实了,把啥事都想的太简单,那日喜雪宴上,九娘分明是和你耍性子,怨你不该护着家里的妾室,忽略了她……” “可你这老实孩子,也不知道低个头,哄哄她,非要跟她较真,还说啥一家人就要相互照顾的话……” “儿啊,你是不知道,女人吃起醋来,那心眼儿能比针尖儿还小啊,她一个正室夫人,能容得下你对家里的妾室嘘寒问暖?” 沈婆子不遗余力的往自己儿子身上贴金。 话里话外都在说她儿子如何如何的老实心善。 明里暗里都在指责秦九娘说如何如何的善妒,容不下家里的妾室。 门内,杏儿听了她这话,气得眼睛里面火花四溅。 “这个该死的老巫婆……她早上起床是用大粪洗得牙吗,简直,满口喷粪!” 满口喷粪也就算了,还跑到家门口,还污蔑她家小姐! “看我怎么打死外面那个满口喷粪不说人话的老巫婆!” 杏儿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揍人。 秦九娘拉住她:“傻丫头,打人犯法的。” “……那也要打!” 杏儿才不怕。 这丫头虎的很,想着等下出去将沈婆子摁地上揍一顿后,她怕是要被拉去蹲大牢。 她都要被拉去蹲大牢了,那她肯定不能再用拳头揍人,不然太亏了。 她得找个武器才行! 刚好旁边有根棒槌,杏儿一把操起来抡了抡,咬牙发狠道:“小姐,您快去屋里面躲着,我这就去把那老巫婆的脑袋捶开花!” 秦九娘:“……” 她心中又感动,又哭笑不得,忙将要出去捶人脑袋的小丫头拉住,又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杏儿一听,眼睛当即就亮了,忙扔下棒槌,噔噔噔跑向厨房,片刻后又抱着个油罐子出来,将里面的油倒出来,全泼在了进门那一块儿。 外面,沈婆子还在往她儿子身上贴金。 “儿啊,娘跟你说,这女人的心思呀,它深着呢……算了算了,我儿就是个实诚人,一辈子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哪会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哟。” “你走开,娘这就把门撞开,把你媳妇儿请回家去。” “九娘,九娘快开门,开门开门!” 秦九娘自然不会就这样开门。 她在等时机。 直到拍门声变成了撞门声,她这才示意杏儿可以开门了。 杏儿摩拳擦掌,振奋不已,早就站着门后面准备着了。 此时得了秦九娘的示意,小丫头忙猛地拉开院门。 章节目录 第55章 太不孝顺 时间倒退到杏儿拉开院门之前。 门外,沈婆子一边往自家儿子身上贴金,一边斜瞅着面前紧闭的院门,心中恨得牙根发痒。 以前,秦九娘在她这个婆婆面前,乖顺的就跟只温顺的小猫儿似的,让往东不敢朝西走,让喝水不敢捡米吃。 可这次她来儿子家,却震惊地发现,曾经无比乖顺的儿媳妇,摇身一变成了只龇牙咧嘴的小野猫,不但休了她儿子,还让人将她大闺女关进了府衙大牢中,跟那些死囚犯和重刑犯关押在一起! 要不是他们沈家祖宗保佑,皇上下旨大赦天下,她家大闺女怕是就要悄无声息地死在府衙大牢中了! 至于她这个做婆婆的就更不用说,才刚到儿子家门口,门都还没有进呢,就被儿媳妇推进了门前的河里—— 沈婆子始终认为,那次她之所以会一头撞进河里去,全都是秦九娘害得。 秦九娘说她的儿媳妇,她是婆婆,她这个做婆婆的要教训儿媳妇,儿媳妇就该伸出头来让她打。 如果那天她冲过去打秦九娘时,秦九娘乖乖站那里不躲开,她又怎么可能会一头撞空,倒霉地撞进河里去? 寒冬腊月的河水,水里面还漂着一层冰碴子,那河水有多冷,可想而知了,险些没将她这把老骨头冻死在河里面。 就不说闺女花重金雇人打捞她,光是后面她看病吃药花的钱,就能把沈婆子心疼的半死。 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秦九娘的过错。 每次一想到这些,沈婆子就气得浑身哆嗦,恨不能将秦九娘捆起来塞进猪笼里面沉塘淹死。 如今好不容易抓住秦九娘的小辫子了,沈婆子又如何能撒手? 老婆子掀起两片薄眼皮,望着还不断往外冒白烟的烟囱子,内心又是得意又是亢奋。 烟囱子里面的白烟一直冒个不停,说明屋里有人在家。 而且眼下也到了做午饭的点,烟囱子又刚好冒白烟,说明主仆二人这会儿应该正在厨房做午饭。 仔细闻的话,也的确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可她和儿子都在外面叫半天的门了,里面的人也不过来开门,这说明什么? 说明屋里面藏了男人啊,里面的人不敢开门! 不然的话,谁家大白天会把院门关得这么严实,而且还怎么叫都叫不开啊! 只要她将人堵在屋里面,抓个现形,让人知道那秦九娘是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荡妇,那她儿子的名声就能挽救回来了! ——也不枉费她今天辛辛苦苦跑这一趟。 沈婆子推开自家儿子,深吸一口气,再次扯开大嗓门喊道:“九娘!九娘快开门啊!娘来看你来啦——” 沈崇德不愧是从沈婆子肚皮里面爬出来的,他的想法和沈婆子一样,也觉得秦九娘明明在家,可却就是不给他们开门,肯定是正在屋里面干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所以才装死不敢开门。 本来今天,他是特意登门求和的——当然,他所谓的求和,只是演给世人看的假象。 钟子堔说得对,他沈家的产业,都是秦九娘打拼下来的。 如今秦九娘虽然净身出户,将所有产业都给了他,可他却不能什么也不这么做,就这样接手秦九娘留给他的庞大产业。 不然就真应和了秦九娘在喜雪宴上说的那番话—— ——这些产业,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赡养费。 他一个大男人,还要靠着女人给的赡养费生活,这成什么了? 不说他以后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就是将来他的子子孙孙,也会受到牵连,被世人嘲讽。 除非他不要沈家现有的产业,赤手空拳,凭着自己的本事,重新去挣家业。 可那样大的家业摆在面前,除了秦九娘那个疯子,谁又能舍得说不要就不要呢? 再说了,家业是那么容易挣的吗? 所以,为了他的名声,也为了他的子孙后代不被世人嘲讽,他必须得做点什么出来,让世人知道,即便没有秦九娘,那沈崇德也照样能是一方巨富。 他和钟子堔商量了大半夜,这才商量出眼下这个法子:他暂且放下身段,主动登门求和。 至于秦九娘接不接受他的求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世人知道,他沈崇德一直都深爱着秦九娘这个女人。 然后他就好打出深情的招牌,以守护两人之间的感情见证为由,顺理成章的接手秦九娘留在沈家的产业。 结果谁能想到还有这等意外收获,秦九娘这个疯婆娘,真是疯得没边了,大白天的,竟然就敢在家里面和别的野男人苟且! 天降意外大惊喜,沈崇德却并没有多么惊喜,他心中更多的是愤怒,愤怒秦九娘不守妇道,竟然敢给他戴绿帽子。 他沈崇德不要的女人,谁也不能染指,只能一辈子为他守身如玉,孤独终老! 因此,沈崇德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本来能完全可以拉住沈婆子,不让沈婆子撞门的。 结果他并没有这样做,只动动嘴巴,咬牙切齿地劝沈婆子:“娘,我们再等一会儿吧,兴许九娘这会儿正在忙着呢,不方便给我们开门。” 他这话说的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情会忙到连门都不方便开? 他就朝没直接告诉那些跟过来瞧热闹的吃瓜群群众,说秦九娘在屋里面和人苟且。 大家本来就对秦九娘一直不开门的事感到奇怪不解,如今听了沈崇德的这句“不方便”后,众人心中的不解和狐疑就全都迎刃而开了—— ——屋里的人正忙着和野男人鬼混呢,可不就是不方便开门嘛! 大家眼中释放出暧昧的八卦之光,热切地望着沈婆子,等她踹门。 沈婆子大受鼓舞! 她后退几步,再快速冲院门冲过去,一脚踹向院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先前怎么叫都叫不开的院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 熟悉的一幕再次重演。 院门打开了,铆足了力气的沈婆子一脚踹空,一个前扑,“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这次等着她的,是那根杏儿刚才随手扔在地上的棒槌。 沈婆子一个前扑摔倒,下巴好巧不巧,刚好就磕在了那根棒槌上面。 她只觉得下巴那里先是一麻,然后酸胀,紧接着剧痛,再一瞬,口腔里面忽然涌出一大股腥甜的热流。 往外一吐,吐出一滩鲜红。 鲜红里面还裹着两颗白生生的断牙。 沈婆子坐在地上,瞅着那两颗牙齿呆愣了一瞬,她这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她的牙,摔断了! 还一断就是两颗! 沈婆子当即就发疯了一般,跳起来指着秦九娘骂道:“秦九娘!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竟然敢朝老娘下黑手!你眼里面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沈崇德呆愣了一瞬,这会儿他反应过来,忙冲进院内,也朝秦九娘怒道: “秦九娘!我看你简直疯了!母亲都这么大年纪了,你怎么忍心对她老人家下这样的黑手!” 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 外面围着的吃瓜群众,大多都是些普通百姓,并没有参加过沈家的喜雪宴,对喜雪宴上发生的事情也都不知情。 他们对秦九娘的了解,也都来自沈家母子二人的口述。 他们只知道秦九娘是沈崇德的妻子,因为不满沈崇德对小妾太好,就赌气搬出来住。 母子俩这次过来,就是要请她回去的。 结果没想到过来后,先是怎么叫门都不开,好不容易把门叫开了,还让沈婆子这个婆婆摔倒了两颗牙齿……这可真是太孝了! 霎时间,大家全都用谴责的目光望着秦九娘,甚至还有那些个正义人士,袖子一卷,就要出来指责秦九娘。 秦九娘自然不会给对方机会,抢在对方开口之前,从袖袋里面摸出一张文书打开,抖给沈崇德看。 “沈老爷,你虽然读书识字不多,但是这封休夫书,想必你还是认识的吧。” 章节目录 第56章 她很聪明 不等沈崇德开口,杏儿便摆开架势,将他如何纵容家中小妾陷害正妻一事,噼里啪啦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倒了出来。 末了,小丫头抹着泪,哭道:“可怜我家小姐,被沈老爷和他的妾室联手欺负,欺负的没有活路了,没办法,我家小姐只能让出正妻之位,又求到官府去,在官府的见证下,和沈家撇清关系,一刀两断。” 她转头望向沈崇德,瞪着他,怒道:“沈老爷,您想把您的娇妾抬为正妻,我家小姐就把正妻之位让出来了。” “我家小姐甚至还将她这些年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全都留给您和您的那位娇妾了。” “沈老爷,我家小姐都已经让步至此了,您怎么还要这般欺负人?难道您非要把人逼死才肯善罢甘休吗?” “用我家小姐挣来的钱养妾室,还这样欺负我家小姐,沈老爷,你的脸呢,不要脸了吗?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还能不能有点儿廉耻之心了!” 有些话太粗俗,掰扯起来掉身份,小姐不方便说,那就让她这个丫环来说好了。 反正她只是个下人,不会受世俗名声之累。 心里面打着这样的算盘,杏儿怼起沈崇德来毫不客气,就差没自己拿手指头戳着对方的脑门骂了。 当然,骂归骂,该让众人知道的事实真相,杏儿也是一条都没有落下,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路上,他们听的最多的,全是沈婆子说秦九娘如何如何不好的坏话,于是他们还没见到秦九娘本人,就已经会秦九娘产生了一个“善妒且飞扬跋扈”的刻板印象。 结果没想到中间竟还有这般缘由! 霎时间,众人再看向沈崇德的目光中,就全都变了意味,饱含着谴责和嘲讽。 一个大男人,拿原配的钱养小妾,本身就已经够不要脸的了。 如今原配都主动让出正妻的位置,自请出家门了,他们母子俩还这样编排人家的坏话,就更加的可恨了。 还有他们,他们其实也很可恶,在没有弄清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对一个可怜的女子出言不客气……唉,太不应该了! 再想到他们之所以变得像现在这样可恶,都是被那对母子蛊惑的,于是众人落在沈崇德身上的目光,除了谴责讥讽之外,又多了几分愤怒。 愤怒他把他们当刀使。 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的沈崇德:“……” 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 他涨红着一张脸,才要辩解 ,秦九娘开口打断他。 “沈崇德,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也只能是仇人关系。” 她心眼小,那些“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鸡汤,她喝不下去。 “所以,你的母亲,就只是你的母亲,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有一位母亲,她老人家现在在九泉之下。” “至于你说我打你母亲之类的话,那就更是纯属无稽之谈了,分明是你母亲踹我家的院门,她老人家自己用力过猛,摔倒了,怎能怪到我的头上来?” “你们母子二人强闯民宅,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说,还这般理直气壮地指责民宅的主人,怎么,本朝的律法是专为你们沈家服务的?” 秦九娘将休书折叠好,重新收回袖袋中,语露讥讽地反问沈崇德。 她的矛头不扫那些咋呼呼的吃瓜群众,连沈婆子都暂且排除在外,只瞄准沈崇德一人。 不仅仅因为这位才是她的攻略对象,还因为,双方对战时,有个术语叫“擒贼先擒王”。 秦九娘将些跟着沈崇德一块儿过来的吃瓜群众当成小喽啰。 沈崇德则是这群小喽啰的王。 她不想跟这些小喽啰们打口水仗。 因为就算她打赢了也毫无意义,反倒刚好如了沈崇德的心意,让世人觉得她牙尖嘴利,泼辣蛮横。 沈崇德招引来这么多无关群众,不就是想借着这些群众的口讨伐她吗? 倘若她受不住这些讨伐,和这些群众们对骂起来,沈崇德就更要捂嘴偷笑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恐怕真就傻乎乎地望套子里面钻了。 可惜,以前那个将沈崇德视为唯一的傻子,她已经死了。 秦九娘分析的没错,沈崇德沿途招引来这些吃瓜群众,确实是打着借他们的口讨伐她的算盘。 因为沈崇德知道她性子暴躁,受不得激,被这么多人围着指责,她少不得要和世人对骂,届时世人对她的感官,肯定会坏掉的。 谁知道她没有上当,上来就将矛头直接对准他,压根不理会四周指责她的声音。 第一个如意算盘就打空了,还被秦九娘狠狠羞辱了一把,沈崇德的眼睛里面几乎要喷火。 他心里面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招引人过来围观,没算计到秦九娘不说,反而让他们围观了一场他的笑话。 休夫啊,他应该是江州城第一个被女人休掉的男人吧! 一想到这些,沈崇德就愤怒到了极致,而愤怒到极致后便是冷静。 他深呼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按照计划对秦九娘道: “九娘,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气我不该护着一个妾室。” “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三年的夫妻情分,岂能因为我对一个妾室多关心了些,你就要和我恩断义绝?” 他强行将众人的关注点从那封休夫书转移开,让众人以为秦九娘是因为善妒,所以才有了那封休夫书。 然后,趁着秦九娘神情错愕间,他立马又转移话题。 “母亲之所以会踹门,那也是因为我们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而你人就在屋里面,就是不开门,母亲她老人家也是因为担心你,怕你出个好歹,情急之下,她老人家这才踹门的呀。” 只要将藏在屋里面的那个野男人揪出来,那他今天受的耻辱,还有之前受的耻辱,就全都可以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了。 沈崇德一边说,一边往秦九娘的身后瞄,然后他眼眸一缩,故作担忧地说道:“九娘,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屋中窗户那里有双眼睛……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他脸上表现出来的担忧十分真切,再配合他方才说“秦九娘不开门”的话,众人的注意力,果然都被他转移开了。 沈婆子更是如梦初醒,她刚才急吼吼地撞门进来,就是为了抓奸夫,不想一进门就摔了一跤,险些把正事摔忘了! 沈婆子再顾不得纠结自己被摔断的两颗牙齿,配合着沈崇德的话,震惊道:“人?什么人?九娘,你屋里面咋会有个男人!?” 声音又响又亮,才被转移到隔壁院子没一会儿的墨如归听见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 幸亏秦大夫有先见之明,果断地将他转移到隔壁邻居这边来了,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就是浑身长满嘴,怕是也难以说清楚了。 他是个男人, 这方面的影响对他倒不是很大,主要是秦大夫,秦大夫是女子,世俗对女子的约束本就极为苛刻,要是再被泼上这样一盆污水,以后还怎么活啊! 还有那对母子,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简直欺人太甚! 墨如归自己就是谣言受害者,他生平最痛恨的,正是捏造谣言的人! “我去帮帮秦大夫!” 他抬脚就要往外走。 一只大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拉住他。 “你去帮?你怎么帮?那母子俩巴不得凭空捏造出一个男人,好塞进秦大夫的屋子里面去, 弄出一个铁证如山的虚假事实,你这会儿冲过去,岂不是正如了那对母子的心意?” 楚景昀沉声道。 墨如归被问得噎住,身为一名商人,他自问头脑尚算灵活,然而此时此刻,他愣是想不出一个能帮助秦九娘的办法。 “放心吧,秦大夫比你以为得更加聪慧,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楚景昀倒了两盏茶,先推一盏到墨如归面前,然后自己端起剩下的那一杯。 他一边没滋没味的品尝着价值不菲的明清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与其冲过去帮倒忙,不如坐下来听一场好戏。” 此时,一墙之隔的另一边,秦九娘还不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挖过来的墙角,险些就要提前暴露行踪作废掉。 方才沈崇德故意转移话题时,她确实愣神了一下,因为她已经停滞好几天不见涨的攻略值,忽然很神奇地往上蹿了一下。 不多,就只往上升了两个点的点数。 但这也足够令秦九娘惊喜的了,毕竟她还没有对沈崇德展开什么实质性的行动不是? 再看看那两点攻略值是怎么来的,秦九娘就忍不住又是一阵无语,无语之后就是若有所思。 沈崇德不是坚信她屋里面藏了个男人吗? 行,那她就在后面推波助澜一下,稳固一下他的坚信,逼出他丑陋的嘴脸,然后再摆出事实扇他一个大耳光子,让他后悔,届时自己就又可以收获到一波攻略值可! 想到这,秦九娘忙一把拉住沈婆子:“你干什么!不许去我房里!” 章节目录 第57章 坑不死你 秦九娘将她和沈崇德之间的较量,当成一场仗来打。 而且非常用心和认真,不但知道擒贼先擒王,还晓得什么叫欲擒故纵。 沈崇德和他那老娘,费心吧啦的铺垫那么多,还铁了心的要往她屋子里面冲,不就是以为她这么长时间不开门,肯定是因为屋子里面藏了个男人,所以才不敢开门吗。 她和沈崇德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三年,还以上帝视角看过此人的生平。 他动一动手指头,她就知道他要打什么算盘。 就像现在,她越是拦着不让进,他肯定越坚持。 果不其然,秦九娘的话音都还没有落地,沈崇德就急忙劝沈婆子。 “娘,我知道,您老人家这么着急要进屋去看看,也是因为关心九娘,担心有什么歹人藏在她屋里面,会对她不利,可是……唉!” 他叹息一声,说:“可是娘,您怎么忘了呢,这座宅子毕竟是九娘买的,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不想让您进,您也不能硬闯啊。” 然后又望向秦九娘:“九娘,你别生气,母亲她老人家确实是担心你……不过,你若实在不方便的话,我会劝住她老人家的。” 说完后,他又朝秦九娘身后望了一眼:“不过,你和杏儿,你们两个弱女子住在这里,万事还是要小心一些比较好,你……唉,总之,你自己多个心眼吧,别被某些居心不良之人哄骗了。” 他欲言又止,忧心忡忡,一副看起来当真十分关心秦九娘的样子。 然而他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本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什么别被“某些居心不良之人哄骗”了。 秦九娘简直都要被他这神奇发言给逗笑了,分明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居心不良的人,还敢觍着脸说别人居心不良…… 坦然面对自己的无耻本性就这么难吗? 秦九娘冷笑,不客气地戳穿他:“沈老爷,你不就是怀疑我屋里面藏了个男人,所以才打着关心我的幌子,想要冲进屋把人揪出来吗?” 沈崇德:“……” 没料到秦九娘竟然这样直接,沈崇德一时间噎住了。 他尚未想好该怎样否认,就听秦九娘又道:“你要是一开始就直接明说你想干什么,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结果你非要用这种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还把你五六十岁的老娘推出来当枪使……” “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能推出来利用,沈崇德,你做人可真是无下限啊。” “就冲你这卑鄙无下限的操作,我也绝不会允许你进入我家,没得弄脏了我家的地界儿。” 太容易得到的,往往不被珍惜,这是人的共性。 而人的另一个共性是反骨,你越不让他做某件事,他越想做。 秦九娘在这方面不但有经验,而且她还吃了大亏。 当初她和沈崇德,一个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世家贵女,一个挑着货担子走街串巷的小货郎。 这样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原本不该产生任何交集才对。 结果就因为她被沈崇德出色的皮囊吸引,下意识多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幕落在她母亲眼里,她母亲就以为她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当即就严厉地警告了她一番。 正是因为母亲的这番警告,让她起了逆反心理,一来二去的,她就当真对沈崇德上心了。 眼下沈崇德想进她屋里一探究竟,那她就偏不让他进。 “沈崇德,你瞧瞧你现在的嘴脸,又虚伪,又卑鄙,还无耻的很,我要是你,我会羞愧的无地自容,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秦九娘说完,嫌弃地砸砸嘴。 她目光冷冷地望着沈崇德,眉宇眼宇间全是嘲讽。 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厌恶,仿佛他是一坨臭不可闻的垃圾。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激怒沈崇德,因为人热血上头后就容易冲动,冲动下做出来的举动才更容易后悔。 果不其然,秦九娘这番连激带讽的话一出,沈崇德脸上那层温文尔雅的面具就再也绷不住了,瞬间分崩离析。 他红着眼睛,朝秦九娘怒道:“秦九娘,你不要太过分了!” 上一次在喜雪宴上,这恶妇就是这样当众羞辱他的,现在又来这一套! 可惜,今天这个局可不是他设下的,是他运气好撞上了! 沈崇德又瞥了眼院子底部那间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 院门关得严丝合缝也就算了,连房门也关得严丝合缝,可见那房间里面,肯定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否则秦九娘这恶妇,就会早早地打开房门自证清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千方百计的阻挠。 他今天就要让世人看看这恶妇淫|荡的嘴脸! 沈崇德彻底忘记了自己此来的目的。 对于钟子堔的叮嘱,他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只想坐实秦九娘不守妇道的恶名。 “秦九娘,你若真的坦坦荡荡,大可打开房门自证清白就是,何必要费尽心机的阻拦?这只能说明你心中有鬼,不敢。” 沈崇德的话语中也开始夹枪带棒了。 他决定了,不管秦九娘怎么阻拦,那间紧关着的房门,他开定了! 等他把屋里面那个野男人揪出来,看秦九娘这恶妇还怎么狡辩! 所以,他们的行动一定要迅速,绝不能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沈崇德说完,当即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家老娘。 母子连心,沈婆子原本就笃定秦九娘的房里藏了人,此时得到儿子的支持,她就更加有恃无恐了,用力推开秦九娘。 秦九娘早有准备,沈婆子的手才刚碰到她,她自己就配合着往边上退去,避免磕到撞伤。 一张道具卡的时效只有十二个时辰,可撞伤却未必能在十二个时辰内痊愈。 等十二个时辰过去,道具卡失效,她要么再兑换一张道具卡续上,要么就得忍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所以现在,秦九娘对自己的身体格外小心呵护,尽量避免出现受伤的情况发生。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她一边踉跄着往边上退去,一边愤怒地朝沈婆子的背影喊道:“你干什么!不许去我的房间!你给我站住!” 沈婆子当然不会站住。 五十多岁的人了,这会儿的腿脚简直比年轻人还要利索,推开秦九娘后,拔脚就朝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冲去。 沈崇德嘴里面喊着“这样做不好”,结果他自己也拔脚冲了出去。 站在院门口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正犹豫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好,还是出面相劝一二,就在这时,忽听一道“噗通”声传来。 紧接着一连串的“哎吆哎吆”声。 众人下意识地抬眸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就见沈婆子不知为何又摔倒了,正一边“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一边挣扎着要爬起来。 眼看她就要爬起来了,可就在这时,落后她几步的沈崇德也脚下一滑,一头撞在了沈婆子的后背上面。 伴随着两道“噗通”声先后响起,母子二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 饶是沈婆子身子骨再硬朗,可她到底上了年纪,连着摔了三次,她一把老骨头终于摔散架了,躺着地上动弹不得。 沈崇德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他跑得太急,地上又泼了油,滑溜得很,一脚踩上去后,他只觉得后背那里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似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前冲去,撞开沈婆子不算,又一头撞在了房门上。 正是他心心念念要打开的房门! 沈崇德忍着膝盖和手掌以及下巴上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 他也不管身后沈婆子是死是活,自己爬起来后,没有你还不信,非要亲自进屋翻找。” “结果他还不是什么也没找到。” “他自己心思龌龊,就把别人想得和他一样龌龊,呸,真是不要脸。” “他一个拿妻子挣的钱养小妾的男人,你还指望他有脸啊。” ……诸如此类的声音纷纷响起,传进沈崇德的耳中,他猛地一个激灵回神,扭头望向房门处,然后惊恐地发现,那里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所有人都在用鄙夷的眼神望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言语中全是讥讽和不齿。 沈崇德呆呆愣愣地望着门口那些人,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都在干什么啊。 他这次来,本是要跟秦九娘“求和”,营造出一种他对秦九娘“一往情深”的假象,然后他好打着深情的幌子,顺理成章地接手家业! 结果怎么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就不该临时改变主意,他就该按着商量好的计划来! 如今可好,野男人没揪出来,他却又一次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话! 沈崇德顶着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后悔不迭,恨不能让时光倒流回去。 人群中,秦九娘如愿以偿地收割了一笔巨额攻略值后,这才抬起眼眸,目光冰冷地望着沈崇德。 沈崇德也刚好在看她。 两人目光对上,秦九娘弯起唇角朝他笑了笑,一张水 u 的红唇也缓慢地翕动了几下。 沈崇德和她并没有什么默契感,他也不懂什么唇语,然而这一刻,他却神奇地读懂了她的唇语。 沈崇德呆愣了一瞬。 然后下一瞬,他似突然想起来什么般,跑到他方才摔跤的地方,蹲下来伸手往地上面一摸,摸了一手的油渍。 章节目录 第58章 颜面尽失 好好的,地面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油渍? 而且,这里还是卧房门口,又不是厨房门口,哪怕是不小心把油罐子打破了,也没道理将油泼到卧房门口这边来。 沈崇德看看手上的油渍,再望向距离卧房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厨房。 早在他刚才摔倒的那一瞬间,他其实就已经发现了地面上的油渍,当时就觉得奇怪。 然而那会儿,他被狠狠摔了一跤,脑子摔得有些混乱,再加上他一心只想着赶紧冲进卧房里,将藏在卧房里面的野男人揪出来,好给秦九娘坐实一个“不守妇道”的恶名。 于是一时间他就没想那么多。 冲进卧房后,他也是直奔抓人而去的。 直到他将整间卧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翻出半根男人毛,又看见了安静地站在人群中朝他冷笑,并且用唇语无声骂他是蠢货的秦九娘,他才陡然醒悟过来。 圈套! 这都是圈套! 是秦九娘那个恶妇故意给他设下的圈套!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秦九娘,你故意给我设圈套!” 他瞪着秦九娘,目眦欲裂。 秦九娘用上挑的眼尾告诉他,没错,姑奶奶我就是故意给你设圈套。 然而面上,秦九娘却装出一副诧异状,茫然道:“沈老爷,您这话怎么讲?什么叫我故意给你设圈套呀?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给你设圈套啊?” “你还不承认!”沈崇德怒喝一声,指着地面上的油渍质问秦九娘,“这是什么?” 秦九娘垂下眼帘,扫了眼地上的油渍,回道:“油啊。” 然后她抬起眼帘,用看智力障碍者一样的目光望着沈崇德,仿佛在说:你怎么能这么蠢呢,连油都不认识。 沈崇德当然知道地方泼的是油! 或许,早在他和母亲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起,秦九娘就已经开始给他们布局了。 任凭他和母亲在外面怎么叫门,她就是故意拖着不开门,让他们产生一种误解,误以为她是因为屋里面藏了人,所以才不敢开门。 他和母亲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上当了,于是就有了母亲踹门时的第一次摔跤情形。 这是第一个局,专门针对母亲的。 而第二个局则是专门针对他的,先用休书激怒他,逼得他失去理智,承认自己确实怀疑她屋里面藏了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时,他其实就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唯有将她屋里面的那个男人揪出来,他才可以名正言顺,才可以保住颜面。 可那个恶妇还不放过他,还在继续给他下套,故意做出惊慌害怕的样子,千方百计的阻挠他,导致他坚信她屋里面肯定藏了人。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无暇顾及,就跟一个扑食的饿狼一样,一心就只想找出那个藏在屋里面的男人。 全然不知道他这模样有多么的不堪,有多么的狼狈! 秦九娘说得对,他就是个蠢货,十足十的蠢货,连这么简单的套路都没能瞧出来! ……偏他还不能将秦九娘的这些套路掰开给众人瞧,否则岂不是等于当众承认,从一开始,他们母子二人就别有居心? 沈崇德恨得牙根生痒,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若让他一人吞下所有的苦,他又实在不甘心。 “我知道这地上面泼的是油,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在卧房门口的地面上泼油?还有,方才我说你要是心中没鬼,大可以打开房门自证清白时,你为何情绪激烈,千方百计的阻挠?” 反正丢人都已经丢到这个份上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那自己索性就继续咬着秦九娘这个恶妇不放。 就算不能坐实她不守妇道的恶名,也要往她头上泼一盆“心机深沉,故意陷害”的污水。 要死大家一起死! 沈崇德咬牙,冷笑:“秦九娘,这一切都是你故意做出来诱导我的假象对不对?” “你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面插满了尖利的利刃,然后你故意把我往坑里面,眼睁睁地看着我摔得头破血流,满身狼狈。” “亏我还那样担心你的安危,结果你却利用我对你的关心和担忧,给我挖了这样大的一个深坑。” “九娘啊九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机深沉了?为了报复我,你竟然这般工于心机算计!” 沈崇德抱定了要和秦九娘鱼死网破的决心,全然忘记了伪装。 这一刻的他,一张清秀俊朗的脸上,无声地裂开了一条缝隙。 有两根无形的手指扒着那道裂缝,将那张覆盖在他脸上的面皮扒开,露出其下丑陋和狰狞的真容。 秦九娘盯着这张扭曲变形的脸,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儿,胃里面翻涌得厉害,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再看一眼胃里面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呕吐会伤害到食道。 食道伤了也是很痛的。 爱惜身体如秦九娘,瞅了眼自己的攻略值余额后,呼叫系统客服。 “小福宝,给攻略对象面部来张马赛克,要狗头的那种。” “……好的宿主,宿主请稍等。” 比起先前的激动和亢奋,这会儿的系统客服声音非常平静,平静的有那么点心如死灰的意思。 不过秦九娘并没有多想,她只稍稍疑惑了片刻,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事和人上面。 顶了一张狗头马赛克脸的沈崇德,这会儿看起来顺眼多了,至少看了不会再犯恶心了。 秦九娘满意了,回应沈崇德刚才的话。 “沈老爷,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啊,什么叫我心机深沉挖坑算计你?” 不等沈崇德开口,她就指着地上的那片油渍道:“正如你所言,我和杏儿,我们主仆二人都是弱女子,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当然要做好防护措施。” “就比如这地上的油渍,就是我们故意泼在地上的,为的就是防止某些居心不良之徒强行闯入。” “就像沈老爷你,你刚才不是就摔倒在这里了吗?可见房门口泼油的方法十分好使有用。” “我们不但在房门口做了防护措施,就是院墙的墙头上面,我们也做了十分安全的防护措施,不信你们看。” 她又抬手指向四周的院墙,众人抬头一看,果然见墙头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棱角锋利的碎瓷瓦片。 那些泥浆早就干透了,足以证实秦九娘所言属实。 沈崇德想拉她一起死的算盘落空,马赛克后面的那张脸越发狰狞了,恶狠狠地瞪着秦九娘,恨不能将她生吞活掉。 可惜秦九娘看不见。 她不耐烦地下起了逐客令:“沈老爷,您闹够了吗?闹够了的话就请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并且请你自重,以后别再往我跟前凑,若下次再发生像今天这样强闯民宅的事情,我定会报官处置。” 强闯民宅也是罪。 大家纷纷不客气地对沈崇德道:“是啊沈老爷,你们跟个强盗似的闯进人家家里,还把人家家里面翻得乱七八糟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喜欢你家里头的小妾,人家都把正妻让出来还给你了,你还这样逼着人家不放,太过分了吧。” “这做人呢,不能太缺德了,不然自己死后下地狱,子孙后代也要跟着受牵连。”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全都是指责沈崇德的。 沈崇德从未像今天这般狼狈过,感觉前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脸皮,全在这一刻丢光了。 他再也呆不下去了,背起地上还疼得嗷嗷叫的沈婆子,逃命一般往大街上跑去。 章节目录 第59章 收获丰盛 出门的那会儿,天就有些阴沉,这会儿更加的阴沉的了。 天幕被乌云层层叠叠的压着,又矮又低沉,仿佛伸伸手就能扯下一朵云团。 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风雪如约而至。 起初还只是一颗颗的雪粒子。 等沈崇德背着老娘跑出小巷,跑到街上,雪粒子就变成了雪片子,搓棉扯絮一般,大片大片的往下落。 视线一下子蒙上了一层白茫茫。 按照沈崇德的吩咐,沈家的马车就在巷子口对面的街道边等着。 车夫撑着把油纸伞站在马车边,一边抚摸着马的脖颈安抚,一边伸长脖子往巷子口这边张望。 见沈崇德背着老娘从巷道里跑出来,车夫急忙撑着伞迎过去。 头顶上的风雪被油伞遮挡住,沈崇德紧绷的面皮并没有松弛下来,反而绷得更紧了。 像一根拉满的弦,带着肃杀之气。 他将沈婆子塞进马车里面,吩咐车夫:“送老夫人回去。” 说完,扭头就走。 沈婆子掀开马车帘子,探头出来,见儿子也不撑把伞,就那样直愣愣地走在风雪中,而且是跟家相反的方向,她下意识地张嘴就要喊住儿子。 然而话都到嘴边了,她忽然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再回想下儿子那张比头顶的天还要阴沉的脸,沈婆子到底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对车夫道:“走吧,回家。” 沈婆子放下马车帘子,抬手戳戳自己那两颗摔断的门牙,巨疼袭来,疼得她老脸直抽搐,“哎呦”叫出声来。 心里面忍不住就又恨恨地咒骂起了秦九娘。 大女儿说的对,姓秦的那小蹄子果然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加恶毒了。 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还变得这么彻底……就跟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沈婆子想不通,想不通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儿媳妇,咋突然待她就跟对待仇人似的,往死了折腾她。 沈崇德也想不通,想不通那样一个爱他如命的女人,怎么突然间就将他弃之如敝屣了呢。 他一个人走在漫天风雪中,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相信钟子堔说的话都是对的。 女人的心,善变无常,比豺狼虎豹还可怕。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夹带着大片大片的雪片子扑打在脸上,寒意浸透进骨髓中的那一刻,沈崇德发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 错了,从母亲怀疑那女人屋里面藏了人,他没有阻止,还暗中推波助澜的那一刻起他就错了! 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及时把母亲拉住,按照他和钟子堔商量好的那样,将深情牌打好后,他就麻溜的抽身走人,然后继续下一步计划,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从那女人留给他的耻辱中走出来。 ……是他太贪心了! 这一刻,懊恼和后悔就如眼前的风雪一样,铺天盖地的将沈崇德淹没。 现在,他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他该怎么办啊? 沈崇德心中恍惚,双脚沉重,神思漂浮的像无根的浮萍,他走过一个路口时,连拐角处有个人站在那里都没看到,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他心中愧疚,才要道歉,抬头看见那人容貌,沈崇德呆愣了一瞬,急忙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见四周没人,他这才道:“子堔?你怎么出来了?” 钟子堔将手中撑着的油纸伞往他那边倾斜过去,帮他挡住风雪后,这才开口道:“我来接你。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呀……唉。” 他叹息道:“要不,把她的那些东西还回去,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不行!”不等钟子堔把话说完,沈崇德就厉声打断他道,“她那样羞辱我,还想带走我沈家的家业……想都别想!!” “可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啊。” “我有!”沈崇德咬着后槽牙,眼神中迸射出不甘心的狠戾。 他将头顶上的油纸伞推开,又将衣襟扯开一条缝隙,任由风雪灌进去。 寒冬腊月的风雪,刺骨的寒凉,沈崇德当即就冷的打了一个哆嗦,可他并没有将衣襟掩上,而是迎着风雪,装满一怀的寒凉。 不就是打深情牌嘛,一招不行,那就再换一招苦肉计可还行! 另一边,秦九娘望着眼前的系统面板,视线落在攻略值余额那里,她的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又翘。 今天她那个龙傲天前夫,一共给她贡献了二十八个点数的攻略值。 这可是她做任务以来收获最丰盛的一天,堪称大丰收。 最主要的是,这场大丰收还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完全是喜从天降。 这样一张大喜饼砸脑门上面,她能不高兴吗? “小福宝,先给我兑换十张那个消消痛道具卡。” 秦九娘在心里面召唤系统客服。 她这个身体脆弱的像瓷瓶,碰不得撞不得,磕破点儿油皮都能疼的她死去活来。 所以,趁她现在余额足够,还是多储备几张道具卡比较稳妥。 工作向来都很积极的系统客服,这次却墨迹了半天才上线,然后带给了秦九娘一个晴天霹雳。 “宿主的疼痛神经之所以会苏醒,是因为宿主没有按照系统制定下的套路走,触发了系统对宿主的处罚机智,所以,那个消消痛道具卡,宿主每个月只能兑换一张。” 秦九娘:“……” 一个月三十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除去睡觉躺在床上不动的那七八个小时,她一天起码能有十五六个小时的活动。 一个月累计下来就是将近五百个小时的活动,在这期间,她可能会磕到,会摔倒,会……会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伤害发生,仅仅一张道具卡怎么能够! ……系统这是在故意针对她吧! 秦九娘抗议。 系统客服叹息。 “实不相瞒,因为这是对宿主的处罚,宿主原本连一张道具卡的兑换权限都没有的。” “……那现在怎么又有了?” “因为我向主系统那边递交了一封申请书,外加一张担保责任书,才为宿主争取到了这个权限。现在,我不但是宿主的客服,我还是宿主的担保人。” 宿主任务失败,他这个客服就没办法通过实习期的考核,需要从零开始。 反正都是要从零开始的,那他索性就大胆搏一搏,还有单车变摩托的可能。 “宿主啊,请您一定要努力做任务,早些将攻略对象拿下,完成攻略任务,小福宝的前程,可都在宿主您的手里面捏着呢。” 秦九娘:“……” 突然觉得压力好大怎么办? 她缓缓吸了口气,抬脚去隔壁找她从沈崇德那里挖过来的墙角。 章节目录 第60章 人情难还 原著中对沈崇德忠心耿耿的墨如归,还没有见到他长什么样子,内心就已经对他这个人不齿到了骨子里面。 一个大男人,靠着妻子起家,不念妻子的好不说,还玩起了发达后宠妾灭妻的手段,本就令人不齿。 墨如归并不知道楚景昀的身份,也不知道秦九娘背后有怎样的靠山。 方才那一墙之隔的闹剧告诉他,秦九娘就是一个被无情夫君抛弃的可怜女人。 因此,秦九娘一过来,他立马就主动开口道:“秦大夫,方才那个人,你若不方便出手的话,我可以帮你收拾他。” 秦九娘一愣,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行动,这人就开始主动示好了。 然而无功不受禄。 而且这种单方面的相助,她若接受了,势必要和人情相关联。 秦九娘一直觉得,钱好挣,人情难还。 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千万不要欠下人情债,即便欠下了,心中也要思量好,自己将来是否有能力偿还。 因此,她婉拒了墨如归的主动相助。 “墨老爷侠义心肠,小女子感激不尽,不过……” 秦九娘咬唇,直言道:“常言道,无功不受禄,且,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忌讳个交浅言深,说起来,我与墨老爷,今日也不过才初次相交,所以,墨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意思就是至于帮忙出手收拾沈崇德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墨如归微微一愣,诧异地望着秦九娘。 他实在没想到秦九娘竟这般直言不讳。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即便是不接受他的帮助,也都会找个委婉的借口婉拒掉,比如不敢劳烦之类的托词。 这小女子倒是直爽的很,不肯接受他的帮助也就算了,连给出的理由都那么直接。 墨如归诧异之外,忍不住又深深地打量起了秦九娘,落在秦九娘身上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欣赏起来。 世人说起商人,都喜欢用狡诈狡猾这样的来形容。 墨如归并不否认这些,他自己有时候也的确会奸诈如狐,因为他是商人,商人必备技能之一,就是走一步看百步。 然而他的骨子里面,其实更欣赏那种性格直爽之人,甚至还很羡慕,他觉得那样的人活的才真实。 秦九娘这直言不讳的性子,刚好合了他的性子! 心中这样想,墨如归的眼睛就不由得又亮了几分。 秦九娘走过去检查病人情况如何了,他的视线也跟着移过去。 秦九娘蹲下来摸病人的脉搏,他的视线也跟着垂下去,落在那两根纤细的手指上面。 秦九娘就像一个磁铁,将墨如归的视线牢牢吸引住。 原本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楚景昀,莫名就觉得这人的目光刺眼的很。 一个男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女人看,像什么样子? 他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火气,将茶盏往桌面上重重一顿。 茶盏里面的茶汤被震了出来,一条淡黄色的水线从茶盏里面窜出来,不偏不倚,径直朝墨如归的面门上扑过去。 忽然就被溅了一脸茶水的墨如归:“……” 他茫然地望向始作俑者。 后者挑挑眉,没什么诚意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手重了些。” 不光语气里面没有半分诚意在。 那眼神也冷冰冰的,如刀似箭,带着森冷的寒芒,肃杀气息十分强烈。 墨如归:“……” 他莫名有种被威胁到的意味,并且身体还本能地跟着作出了反应。 ……这年轻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啊?方才不是还和他相谈甚欢的吗? 墨如归满心狐疑,他抹了把额头上不自觉沁出来的冷汗,笑着对楚景昀道:“无妨无妨。” 说完,就又要扭头去看秦九娘,然而这个动作才刚做了一半,墨如归心头蓦地一震,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他整个人有种醍醐灌。 先把两个小家伙累一餐,然后饿上一饿,最后再端上那些药膳,就不信两个熊孩子还能不伸筷子。 于是这天,墨如归夫妻俩就带着两个儿子满江州城的玩耍,直玩到两个熊孩子饥肠辘辘,夫妻俩这才带小兄弟俩返回客栈,然后端上秦九娘特意搭配好的药膳。 正如秦九娘所预料的那样,小兄弟俩玩了一天,又饿得饥肠辘辘,药膳刚摆上桌,都不用墨如归夫妻俩费心哄劝,两人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两个熊孩子就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似的,一人抱着一碗药膳,小脸埋在大海碗里,卖力的干起饭来。 墨如归夫妻俩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药膳端上来之前,他们细细验看过,确认里面的食材都是儿子以前闻都不闻一下的,他们简直要怀疑是不是上错菜了。 药膳药膳,主打的就是一个吃。 如今吃的难题解决了,剩下的问题自然而然也就迎刃而解。 墨如归是个心细的人,担心秦九娘经常出入客栈不方便,他还特意在江州城买了一处宅院。 而且,为了不给秦九娘带来困扰,对于按在江州城的这个新家,墨如归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挑选,既没有离秦九娘所住的地方太远,也没有隔得太近,而是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最主要的是,连接两处宅院之间的路都是大路,确保马车能直通家门口,保证不让秦九娘有下地步行的路段。 马车走在路上,没人知道里面坐的是谁。 考虑的可谓是十分周到。 对此,秦九娘十分感慨,心想难怪此人能成为沈崇德最信任且最依赖的得力干将。 要知道,原著中,沈崇德站到人生制高点之后,那些曾跟随他打拼的人,基本上都没能得到善终。 包括钟子堔。 唯有墨如归,是陪着沈崇德走到最后的人。 当初读到原著结局的时侯,秦九娘还在心中纳闷,心说狠毒如沈崇德,竟然也还保留了一份人性在,没有将参与了他不少秘密的墨如归杀了灭口。 如今看来,不是沈崇德保留了一份人性在,而是墨如归的个人魅力所至。 这般有勇有谋,且还能将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的帮手,谁又会舍得舍弃呢? 日升月落日又回,秦九娘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 大年三十这一天,秦九娘和杏儿两人早早就起来忙活开了。 ……其实主要劳动力还是杏儿,秦九娘就在旁边陪同看着,时不时的再和杏儿闲唠几句。 贴年画的时候,秦九娘不小心让门板夹了一下手指头,她当时就疼得面色惨白,冷汗淋漓,眼泪哗哗往下流,险些没晕厥过去。 杏儿吓坏了,之后不管秦九娘怎么要求,小丫头都坚决不再让她参与进来,只许她在旁边看着。 秦九娘没办法,只好当个闲人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时候,第一道炮竹声炸响。 就好比凌晨的第一道鸡鸣声,第一道炮竹声才刚响起,立马就得到了无数的回应,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的全是硫磺燃烧后的味道。 像秦九娘这样一个小擦伤都能疼得死去活来的人,肯定是不能放炮仗的。 她只能羡慕地看着杏儿放。 最后一抹天色收起来后,主仆二人关上院门,吃起了她们的年夜饭。 秦九娘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葫芦,拔出木塞,给杏儿倒了一杯酒。 小丫头见那酒液竟是红色的,好奇极了。 待端起来浅尝一口后,小丫头更是震惊的眉毛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叫道:“小姐,这酒竟然一点儿都不辣口!” 非但不辣口,而且还透着丝丝的甜,入口后还有一股浓郁的果香味! 身为世家大族家的人,哪怕是个丫环,杏儿也跟在秦九娘的后面,吃过不少山珍海味,也喝过不少琼瑶佳酿。 但是像这样不辣口,且还带着甜味和果香味的酒,她却还是第一次喝到! 太好喝了! 小丫头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哇哇声。 秦九娘被小丫头浮夸的表情弄得好笑不已,心想我这可是来自后世的果子酒,你个土生土长的纯古人,当然不可能接触过这种酒。 时值佳节,系统按照惯例给员工们发放年礼。 秦九娘身为任务者,也算是系统的员工之一,所以她也领到了两瓶果子酒。 她自己留了一瓶,另外一瓶则送到了忠勇侯府。 相比于秦九娘这边的冷清,忠勇侯府这边则要热闹多了,毕竟人口众多嘛,整个府邸上下张灯结彩,笑语满堂。 尤其是忠勇侯夫人,她是最开心的,要知道,秋上那一会儿,忠勇侯突然病倒,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大夫都隐晦地表示,可以给忠勇侯准备后事了。 她表面上不相信,骂那些大夫们是庸医,并且将人都赶了出去。 然而她内心却也已经信了那些大夫们的话,不然她也不会让戍守边关的楚景昀回家来,不就是担心忠勇侯哪天撒手人寰了,床前连个孝子都没有吗。 结果天可怜见,不但忠勇侯的病好了,楚景昀还能留在家中,陪他们过了一个难得的团圆年,这让忠勇侯夫人如何不开心? 从早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为止,忠勇侯夫人翘起的嘴角就没有压下去过。 她拿出秦九娘送来的那瓶果子酒,一边亲自给父子二人斟上,一边说道:“这瓶酒啊,是九娘那孩子送过来的,说是叫什么果子酒,酒性温和,你们父子俩也尝尝。”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尝一尝,病了这些时日,一滴酒都没入口过,可把我馋死了。” 忠勇侯哈哈笑道,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砸吧了下嘴,狐疑道:“这,这是酒吗?我怎么喝着像糖水啊?” 扭头望向楚景昀:“儿子,你觉得……” 他想说你觉得如何。 然而话都到嘴边了,他忽然想起儿子因为受伤的缘故,味觉和嗅觉双双受损,哪能尝出来是酒还是水。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过年的,提这个做什么,没得给儿子心头添堵。 忠勇侯暗自懊恼,在心里面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深吸一口气,才要将这岔揭过去,忽听楚景昀道:“嗯,口感确实有些偏甜,细品之下,似乎还有些蜜桃的果香味。” 章节目录 第61章 味觉恢复 原本懊恼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儿子的伤疤,正在心里面猛抽自己嘴巴子的忠勇侯闻言,蓦地瞪圆了眼睛。 那果子酒里面有没有蜜桃味他没分辨出来,但那果子酒入口绵软,且带着丝丝甜意,这点他是喝出来了。 可问题是:他尝出甜来不奇怪,儿子为何也能能尝出来?儿子还说那果子酒里面有蜜桃的味道,难道说…… 一个猜测从忠勇侯的心底冒出头来! 他激动地攥紧手里面的酒杯,眼睛瞪着儿子,大气都不敢喘,一瞬不瞬地盯着儿子看。 楚景昀自然知道自家老父亲那眼神里面的含义。 父亲一定是想问他味觉是不是恢复了。 家里面,只有父亲知道他受伤后失去味觉一事。 然而楚景昀却假装没看懂老父亲的眼神,而是扭头望向忠勇侯夫人:“母亲,这果子酒,是用蜜桃酿的吧?” 忠勇侯瞪了儿子一眼,在心里面骂了声“小兔崽子”,忙也紧跟着转头望向忠勇侯夫人。 他想起来了,方才他也说了这果子酒甜,所以儿子能尝出甜味来不奇怪,很有可能是顺着他的话说的。 但是他并没有说果子酒里面有蜜桃的味道在! 如果这果子酒当真是用蜜桃酿造的,那就说明儿子的味觉是真的恢复了! 心中这样想,忠勇侯更加紧张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家媳妇的嘴巴,心急的不行,恨不能伸手进去将媳妇嘴巴里面的话拽出来。 忠勇侯夫人并不知道儿子受伤一事,自然也就察觉不出父子俩之间的那股暗潮。 她就是觉得自家男人今天有点奇怪,看自己的目光太火热了,比他们刚成亲那会儿还要火热。 忠勇侯夫人有些受不住地脸红。 她瞪了忠勇侯一眼,心中又嘀咕了句“老不正经”,这才回答楚景昀方才的问题,确认这果子酒正是用蜜桃酿造的。 然后她一抬头,就见忠勇侯的两只眼瞪成了铜铃,那样子别提有多傻了。 忠勇侯夫人无语,狠狠白了他一眼,转头夸赞楚景昀。 “还是我儿子厉害,一下子就尝出这酒的配方来了,不像某些人,大老粗一个,就知道舞枪弄棍,再好的琼酿玉液到他嘴里都……”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咚”的一声响,忠勇侯夫人扭头一看,面色顿时大变,忙起身急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忠勇侯顾不上酒水撒了一身,他朝自家媳妇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有点内急……我出去一下。” 起身就往外走。 走的时候,还不往丢给楚景昀一个“赶紧过来,否则我就把你受伤的事情告诉你母亲”的威胁眼神。 这下楚景昀不能装作没看懂了,因为他被威胁住了。 就母亲那性子,要是知道儿子受伤味觉受损,而她这个当娘的却一无所知,还天天大鱼大肉的往他面前端,怕不是要自责内疚一辈子。 于是楚景昀放下酒杯,对忠勇侯夫人道:“母亲,我突然觉得我有些内急。”忙起身紧跟着忠勇侯出去。 看得忠勇侯夫人一阵无语,连内急都同一时间,还真不愧是父子俩。 另一边,净房内,忠勇侯正急得来回踱步,见楚景昀过来了,忙抓住他肩膀问道:“儿子,你的味觉恢复了?” 楚景昀点点头,嗯了一声。 没错,他的味觉确实恢复了。 至于为何突然就好了…… 具体原因,楚景昀也还没弄清楚。 他就记得有一次,隔壁的邻居给他送来了一碗看着特别诱人的肉粥。 他当时没尝出滋味来,然后睡到半夜时,忽然觉得嘴巴里面奇苦无比,以至于他半夜爬起床,连着喝了两大碗水,才勉强将嘴巴里面的苦味压住。 然后第二天,他再吃东西时,就能尝出滋味来了。 章节目录 第62章 该成亲了 不是很明显,但确实能尝出来汤面有点咸滋味。 这就够了,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大把大把的往嘴巴里面塞盐巴,将盐巴当成米粮吃,也丝毫不会觉得齁。 于是楚景昀迅速回顾了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入口的东西,回顾来回顾去,发现就头天晚上喝得那碗肉粥嫌疑最大。 自从那次无意间发现秦九娘送给他的花蜜,对他的味觉有些许刺激作用后,他便暂时停止药浴,想等着京都那边将花蜜的配方拆解出来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治疗。 所以,这段时间,他没有吃过任何药物,进口的食物,也都是些他平常经常吃的食物。 唯一的特殊就是秦九娘送过来的那碗肉粥。 于是那碗肉粥,就毫无意外地成了楚景昀的头号怀疑对象。 因此,第二天,当秦九娘再次送来一碗鸡汤时,他就留了一个心眼,将那碗鸡汤喝一半,留了一半,然后他将留下来的那一半,让高达拿去找大夫辨别一下汤里面是不是有药材。 答案是肯定的。 鸡汤里面确实有药材,但是量很少,更多的是黄连和胡椒以及其他,这些东西的气味相当强烈,高达接过那半碗鸡汤时,好奇地闻了一鼻子,险些没被碗里面散发出来的气味冲出鼻涕泡来。 铁塔一样壮实的汉子,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一边拿手背胡乱的抹啊抹,一边鬼哭狼嚎:“这什么鬼东西!这是人能喝的吗!” 要不是他家世子爷还好生生地站他面前,他都要怀疑秦九娘是是敌军派过来暗杀他家世子爷的奸细! 半碗鸡汤送到药铺那边,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的老大夫同样被碗里面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味刺激的眼泪鼻涕直流。 他捏着鼻子发出了高达一模一样的鬼哭狼嚎,惊恐地瞪着那半碗鸡汤,这得是什么样的仇怨啊,下手这么狠,鬼喝了都能给再呛死一遍! 楚景昀并没有被呛死,他就跟头天晚上一样,再次被嘴巴里面翻涌出来的味道惊醒,半夜爬起来找水喝。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的味觉又恢复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秦九娘几乎每天都会往他这边送一份吃食过来,有时候是让杏儿送,有时候是她亲自送。 不管是谁送过来的,楚景昀全都来者不拒,并且全部吃的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就连碗底,他都要拿开水涮一遍喝掉。 就这样,一直吃到过年这一天,他的味觉完全恢复,轻轻松松就尝出了果子酒里面的蜜桃味。 忠勇侯听得瞪大眼睛,惊讶道:“这么说来,是那位秦大夫治好了你的病?可要是这样的话,她直接告诉你不好吗,还能落下一个人情,干嘛要这样偷偷摸摸啊?” 楚景昀对他的前半截话点头表示认同:“除了她送过来的那些味道可怕的食物外,我没有吃任何药物,就连药浴我都停了。” 对于忠勇侯的后半截话,楚景昀蹙眉表示不赞同,什么叫偷偷摸摸啊,听起来就不舒服,父亲也太不会说话了。 白了自家父亲一眼,楚景昀纠正道:“人家姑娘这叫做好事不留名,怎么到您老嘴里面去,就成偷偷摸摸了?” 忠勇侯听出了儿子话语里面的嫌弃,但他并不介意,笑道:“对对对,秦大夫这叫做好事不留名,是我说错话啦哈哈哈。” 他说完,还作势拍了自己嘴巴两下子,儿子受伤后失去嗅觉和味觉这件事,一直都是块压在他心头上的巨石,愁得他嘴巴上面长燎泡,头发大把大把掉。 前段时间他突然急火攻心病倒,多少也有些这方面的原因在。 如今这块巨石终于从他心头上移开了,别说打几下嘴巴子,只要捅不死,捅他几刀他都乐意。 忠勇侯感慨道:“这位秦大夫,她可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呐……对了,我先前听你母亲说起过,说秦大夫和家里人关系不睦,至今连家都不能回,要不,我们给她撑个腰,送她回家去?” 跟忠勇侯夫人的心思一样,忠勇侯也觉得,女人再强势再厉害,终究还是女人,天生的弱势,身后最好还是能有个娘家依靠。 关于秦九娘的身世这一点,楚景昀并未与家里人提起过。 是以,忠勇侯并不知道,救了他们父子二人的秦大夫,出身京都秦家,其父亲当年还和他在金殿上打过一架。 他还给人家秦大夫的父亲起了一个外号:秦狐狸。 因为他是武人,比不上对方的才思敏捷,也没有对方的七窍玲珑心,总在对方手里面摔跟头。 跟头摔多了,秦狐狸的外号就跟着出来了。 思及这段过往,楚景昀觉得,关于秦九娘的出身,他还是暂时先隐瞒下来比较好。 “秦大夫是个有主见的人,她的个人私事,只要她没有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再者。” 楚景昀眯起眼眸,望向京都方向。 “她上次为皇后开了几道调理身体的药膳方子,母亲已经将那方子送往京都去了,倘若她开的那几道药膳方子,真能让皇后怀上龙子,届时,皇后自会厚赏与她。” 皇家的赏赐,不比他们忠勇侯府送出去的谢礼更有份量? 忠勇侯一想也是,并没再提一茬。 另一边,眼看饭菜都摆上桌了,父子二人还没回来,忠勇侯夫人便让小厮过来催父子俩,二人这才出了净房。 父子俩都是一脸春风状。 尤其是忠勇侯,嘴巴都快要咧开到耳后根上面去了,看得忠勇侯夫人狐疑不已,一眼又一眼地盯着他看,总觉得他今天太不正常了。 太兴奋了,眉梢眼角全是喜意,他们成亲那天,也没见他这么高兴。 忠勇侯哈哈笑着说:“你懂什么,我这叫重生后的喜悦。” 楚景昀为他倒了杯酒,说:“古人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父亲如今从那番劫难中挣出来了,将来必定福寿无限,儿子恭祝父亲长命百岁,岁岁如意。” 又为忠勇侯夫人也倒上一杯酒:“儿子也祝母亲长命百岁,岁岁如意。” 这话忠勇侯夫人爱听。 回想下这小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再看看好好的坐在她身边的夫君和儿子,忠勇侯夫人的嘴角也忍不住的往上扬起。 饭桌上欢声笑语,过年的喜悦尽职尽责,填满了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夜,忠勇侯夫人望着俊朗的儿子,发出一声非常破坏氛围的叹息。 “光长命百岁有什么用啊,我和你父亲都这个岁数,到现在都还没有抱上孙子……别说抱孙子了,我连我那儿媳妇长什么样,家住哪里,姓甚名谁,都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忠勇侯夫人说完,眼神幽怨地望着自家的好大儿,别人家的儿子到这个岁数,家里儿女都两三个了。 还有那积极点儿的,儿子现在都开始议亲了。 偏她家这个好大儿,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论起个人能力,那更是千万人里面才能出一个的出色。 可就是这样一个样样都出色的好大儿,今年眼瞅着都二十好几了,到现在亲事都还没有着落。 上门提亲的倒不少,说亲的媒婆三天两头的上门,各种明着请她前去府中赏花品茶,实际上暗中推销自家女儿的聚会,她每年都不知道要参加多少场。 家里面收到的赴宴邀请帖,都塞满了一个大木箱子,各家送来的闺女画像,则塞满了足足十几个大箱子。 可这么多佳人,愣是没一个能让她那好大儿动心的。 愁死人了,可是儿子瞧不上,她又能怎么办,没办法啊,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含辛茹苦的养了二十几年的大儿子,她还能因为这事就不要这个儿子了不成? 如今儿子难得从边关回来,这次说破天去,她也得把儿子的亲事给定下来! 忠勇侯夫人放下茶杯,又开口了:“儿子啊,你是不知道,你爹好做梦都念叨着想抱孙子,有好几次,我还看见他偷偷抹泪呢。” 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的忠勇侯一呛,险些没将嘴里面的茶水喷忠勇侯夫人一脸,不是,催婚就好好的催婚,好好的怎么往他头上扯呢? 往他头上扯也就算了,还说他想抱孙子都想哭了……这不是胡扯蛋嘛! 他堂堂忠勇侯,流血不流泪!!! 忠勇侯睁着俩铜铃眼,不满地瞪着自家媳妇,他媳妇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到桌子下面,揪住他大腿上面一块肉,狠狠一拧。 忠勇侯痛的脖子一伸,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看就要叫出声来,忠勇侯夫人又加重力道拧了一下,硬是又将他的痛呼声给拧了回去。 “儿子你看,你爹的眼睛又开始红了吧,每次我们一谈起你的婚事,你爹他就愁得直落泪。” 忠勇侯夫人偏了下头,示意儿子看他爹泛红的眼,桌子下面的手还掐着忠勇侯大腿上面的肉不放,威胁意味十足。 忠勇侯被威胁住了,梗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没办法,家中母老虎凶悍。 ……算了,忍忍吧,反正他也确实挺想抱孙子的。 父母之间的那点小把戏,哪怕看不见,楚景昀也能猜出桌板下面的乾坤,都说一物降一物,他那个父亲啊,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皇帝面前也敢梗着脖子说话,唯独在他母亲面前,立马乖顺的像只大号猫咪。 不过……亲事嘛…… 楚景昀笑了笑,安慰母亲:“等时机到了,儿子自会把人娶回家来,母亲不必太为此时着急。” 时机到了? 儿子这是已经有目标了?! 忠勇侯夫人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她忙往儿子跟前凑了凑:“那,这个时机……还要等多久啊?” 楚景昀含笑道:“时机也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就不灵了,母亲,您也不希望儿子因为泄露天机,而娶不上媳妇的,对吧?” 忠勇侯夫人:“……” 这话说得。 她被噎得一口气卡在喉咙眼里,做个了深呼吸,才将那口气吐出来,然后她又不死心的换了个方式问:“那,那姑娘眼下在哪里啊?你这般认真,连天机不可泄露都用上了,可见你心里面是十分在乎人家姑娘的。” 知道人在哪里,她心里面也好有个大概的目标。 楚景昀才拿起一粒花生,剥开了扔进嘴里面,结果一嚼才发现,那花生仁竟然是坏掉的,吃了一嘴的苦涩,简直跟那女人送来的苦肉粥有得一拼。 于是他就随口答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忠勇侯夫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意思是说,那姑娘就在江州城内? 忠勇侯夫人的眼中光芒大炙,太好了,她终于要当婆婆了! 这下别说忠勇侯夫人了,就连忠勇侯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各自迅速在心里面转开了念头。 一个在心里面给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出生的大孙子规划将来的人生路,比如两岁就要抱到马背上面去适应,三岁起开始学骑射,武学师父找谁好…… 另一个则在心里面盘算江州城内有哪些年龄相仿,家世也相当的姑娘,盘算来盘算去,也没能在心里面盘算出个结果来,于是决定来年正月一过,立马举办一场赏梅宴,将那些有闺女的人家全请到府中做客,现场亲自筛选…… 夫妻二人心中各有盘算。 被盘算的那个正仰头望天。 伴随着“砰砰”的声响,夜幕中有烟花绽开,一朵又一朵,五光十色,绚烂又缤纷。 楚景昀仰头望着那些烟花,不知怎的,脑中忽然出现一张脸孔。 含泪的眼,悲痛的神情,在一个不爱她的人的脸上,不死心地寻找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爱意。 ……那样一个人,真不知道怎就值得她如此上心。 没眼光。 楚景昀嘴上嫌弃,一双剑眉却微微拧起,每逢佳节倍思亲,那女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变,又没个亲人在身边,也不知道这年要怎么过。 ……会不会很伤心很失落? ……应该是这样的吧? 心中这样想,楚景昀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扭头看了眼滴漏,说道:“父亲,母亲,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回别院那边去了。” 章节目录 第62章 相思滋味 忠勇侯两口子正在各自打着心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声音震天响。 闻言,那声音一下子就停了。 忠勇侯把算盘放下,不高兴地说道:“有什么要紧的公务非要现在处理,就不能等着来年再处理?” 说完还瞪了儿子一眼,威胁意味十足。 楚景昀这话,骗骗他娘忠勇侯夫人也就算了,想骗忠勇侯这个老子爹,门儿都没有。 楚景昀回来后之所以住在别院,而不住在侯府,是因为他受伤后需要药浴,怕忠勇侯夫人发现,这才没敢在家里面住。 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公务要处理,忠勇侯可太清楚了,大过年的还往外面跑,像什么样子,太不像话了。 忠勇侯在心里面将不像话的儿子揍了一顿。 对于楚景昀住在别院而不住家里面这件事情,忠勇侯夫人本就意见大的很。 儿子一年到头驻守在边关,如今好不容易回家来了,却跑到外面去住,当娘的没意见才怪呢。 况且今天还是大年夜。 做儿子的不说好好在家陪陪爹娘老子,大晚上的还要往外跑,这像话吗? 肯定不像话啊。 但是忠勇侯夫人一点儿都不生气,她还站在儿子这一边说落自家男人。 “你懂什么,儿子现在还年轻,正是拼搏奋斗的年纪,公务繁忙一些不是很正常吗?” 忠勇侯没想到媳妇竟然会帮着儿子说话,他惊讶得瞪大一双铜铃眼,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家媳妇,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那样子,说不出的傻愣。 忠勇侯夫人看的嫌弃不已,伸手往他脑门上面戳了一下。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你以为儿子跟你一样啊,一天到晚的屁事不干,就知道听曲逗鸟忆往昔,逢人就吹嘘老子当年如何如何骁勇……啧啧。” 忠勇侯夫人直咂嘴。 “再骁勇,那也都是历史过往了,没听过一句话吗,好汉不提当年勇,晓不晓得啊?” 忠勇侯:“……” 他晓得! 可问题是:儿子大过年的往外跑,你这个当娘的竟然都不生气?! 忠勇侯抬起大手掌用力抹了把脸,太不真实了,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然后更不真实的一幕又发生了! 就见忠勇侯夫人叫住儿子,满脸堆笑地说道:“公务要处理,但是身体也不能亏待了,儿子啊,你先等一下哦,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点心,你带过去吃。” 一边说,一边就忙着让下人赶紧准备点心。 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面囤上些小零嘴儿。 忠勇侯府也不例外。 而且忠勇侯府还有一个从京都那边跟过来的厨娘。 因为忠勇侯夫人是京都人士。 她娘疼她,担心闺女吃不惯江州这边的菜,所以离京的时候,老人家就特意找了一个会做京都菜的厨娘,让跟着闺女一块儿来江州城。 那厨娘以前还是个御厨,厨艺好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御厨出身的厨娘,会做的点心,没有一百道,也有九十九道。 像过年这样的大节日,厨娘更是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上了,所以忠勇侯府准备的年货点心特别多,肉脯花糕炒货酥饼,应有尽有。 然而忠勇侯夫人挑出来给儿子的,却全是糕点之类的甜口点心,而且那些点心无一例外,全都造型精致,个头小巧。 忠勇侯瞅瞅那些精致的小点心,再看看自家那个身形高大的大儿子,狐疑道:“这些点心,都是你们女人家喜欢吃的,咱儿子又不喜欢吃……” 话还没说完就“哎哟”了一声。 媳妇的手又掐住了他的大腿肉! 这已经是他今天晚上第三次挨掐了,前两次好歹还能有个理由,这一次挨掐,简直莫名其妙! 忠勇侯敢怒不敢言,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自家媳妇,媳妇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着将食盒往儿子手里面塞,还十分和蔼可亲的对儿子说如果太忙的话,明天不用那么早起床,可以多睡一会儿,中午赶回吃饭就行了。 眼里心里全是儿子,就根本看不见他这个人。 忠勇侯鼓着腮帮子,委屈多的可以装满一箩筐。 可惜,他再委屈,忠勇侯夫人这会儿也顾不上他。 她虽然不知道楚景昀有家不住却住别院的真正原因,但是有一点她却还是知道的。 年节这几天,连皇帝都要封玺,停下手头上的所有公务,给自己放个年假,一切公务都要等到年后再处理。 她儿子就是一个驻守边关的将领,还能忙得过皇帝去? 况且边关那边近来又稳定的很,没听说有什么变故,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必须要处理的公务? 所以,处理公务是借口,跑出去见见心爱的姑娘才是真。 感情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感情,要么平静的像一潭死水,要么轰轰烈烈掀起一场山呼海啸。 作为过来人,忠勇侯夫人也走过这样一段路,所以她特别能理解年轻人之间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是什么滋味。 而身为一个做梦都盼着能晋升为婆婆的老母亲,她是绝对不会做阻碍儿子相思的绊脚石的。 相反,她是儿子身后的一大助力。 “行啦,快去吧,别让人……咳,也别忙的太晚。” 险些说漏嘴,还好及时刹住车了,忠勇侯夫人紧张的手心冒汗,直到目送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她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下一瞬,她的嘴角就不受控制地往上扬起扬起再扬起,最终笑得像个开了口的豆荚。 她抓了把瓜子,在火盆边坐下,一边“咯嘣咯嘣”磕着瓜子,一边在心中盘算儿子喜欢的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来年的聚会要赶紧办起来,她想早点看看儿子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 对于老母亲的心思,早在忠勇侯夫人拿出那些点心的那一刻,楚景昀就猜出来了。 他之所以没有及时澄清误会,一是觉得这个误会既然能让母亲高兴,那就没有澄清的必要。 再者…… 楚景昀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手中的食盒上面。 食盒里面装着的,大多都是京都那边的点心,江州城这边倒是也有得卖,可到底不如京都本地的厨子做的地道。 更何况,他家里面的那个厨娘,不但是地地道道的京都厨子,烧得一手地地道道的京都菜,而且还是从是从皇宫里面退下来的御厨。 身为百家大世家,秦家门庭高贵,听说府里面的厨子,都是皇帝御赐的御厨。 而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的那位秦家贵女,从小到大吃的,自然也都是御厨做得菜。 如今那位贵女离开京都,离开朝夕相处的家人,孤身漂泊在外面,想必会十分这些家里面才能吃到的味道。 心中这样想,楚景昀就更加不会着急澄清误会了。 他拎着那个装满了他家老母亲殷切期望的食盒,信步走在街道上面。 眼下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点,街道上面又重新热闹起来。 大人们站在门口,和左右邻居互道新年好,然后回顾一下过去的一年,再展望一下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年。 小孩子们是最高兴的,他们都换上了新衣服,还特意在身上挂了一个小布袋子,然后和小伙伴们手牵着手,挨家挨户的去邻居家拜年。 每从一家出来,他们身上小布袋子的重量就会加重一分。 直到出门时空荡荡的小布袋子变得鼓鼓囊囊,再也装不下任何一块点心,他们才会欢欢喜喜地回家去。 这是本地人这边的过年习俗。 秦九娘上一世在江州这边生活了三年,但那个时候,她的所有时间,不是用在如何努力为沈崇德打拼出一份江山上面,就是用在如何让沈崇德更离不开自己上面,再不就是惆怅沈崇德今天没有昨天看自己的次数多…… 总而言之,上一世,她在江州的那三年,所有时间全都被沈崇德占据了。 像今天这样捂着手炉,站在门口,靠着门槛,看人群在街头嬉笑的情形,从来没有过。 这是第一次。 也是她重生回来后过的第一个年。 ……可惜,第一个年没能跟家里人一起过。 秦九娘将手炉往上举了举,贴在脸颊上面,一边感受着手炉带来的丝丝暖意,一边眯起眼眸,望去京都方向 重生回来后的第一个年,没能和至亲之人在一起过个团圆年,确实很遗憾。 不过没关系。 一年,再给她一年的时间。 一年后的今后,她肯定还能再像以前那样,收到来自祖父和父亲给的压岁红包。 说到红包,秦九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的系统客服,说话一直都是奶声奶气的,应该还是个孩子吧? 小孩子过年都应该有红包收的。 想到这,秦九娘叫出系统客服,问道:“小福宝,你们那边的通行货币是什么啊?” 稚嫩的童音很快就在秦九娘的脑海中响起,系统客服不但答反问道:“宿主是要给小福宝准备红包吗?嘻嘻,小福宝这边已经过完年啦。” 秦九娘有些遗憾:“那,你把你那边过年的时间标注一下,到时候,我也好给你准备个压岁红包。” “好的哦宿主。” 下一瞬,秦九娘的脑海里面就多了一个日期。 她看了一下,诧异道:“这个日期……好像就是我任务到期的时间吧?” 系统给她定下的任务时间期限是一年。 “对呀,所以宿主,请您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呀,宿主顺利完成任务,就是小福宝最想收到的新年红包呢。” 秦九娘:“……” 她的客服可真是敬业呢。 过年都不忘记提醒她要努力工作。 秦九娘微微阖上眼,迎着夜风,做了一个深呼吸。 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燃放后的气味,闻起来有股子令人心安的味道,耳边不断飘来新年好的祝福声,还有孩童的哭叫声。 ……大过年的,哭什么呀? 秦九娘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朝哭声处望去。 就见不远处,一个孩童跌坐在地上,正抱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腿,一边扯开嗓子嗷嗷哭,一边喊道:“你把我撞倒了,你还踩烂了我的花灯,你得赔我的花灯!” 那孩子的旁边的确有一个被踩烂了的花灯。 一个花灯也要不了多少钱,如今又是大过年的,一般大人都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但是秦九娘忽略了一件事情,今天过年。 大过年的就被人抱住腿要赔偿,这个兆头不好。 中年男子自然不肯掏这个钱。 可他不掏钱赔,孩子就不撒手,四周围着的也都是些孩子,都不晓得这个规矩,任凭中年男子怎么解释,嘴巴都说干了,就是没一个孩子肯听他的解释。 双方僵持不下,有几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还挥舞着小拳头要揍人。 这场意外就发生在自己家门口,秦九娘没办法不管,她摸出一个银角子捏手里,朝那群孩子走过去。 “好啦小弟弟,别哭啦,姐姐给你个压岁红包,你自己再去买个新的花灯好不好。” 一个银角子,都够买好几个花灯的了。 那孩子果然立马就不哭了,拿着钱,欢欢喜喜的跑开了去。 中年男子摸了把头上急出来的汗水,转身向秦九娘道谢:“唉,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多谢小娘子解围……咦!” 中年男子忽然顿住,他瞪大眼睛望着秦九娘,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紧接着就惊喜地叫了一声“夫人”,然后激动地说道:“夫人,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这下轮到秦九娘诧异了,她审视地望向对方。 视线落在中年男子那张国字形脸上,秦九娘的眼神瞬间冷冽起来。 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夫人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叫我。” 中年男子姓张,人称张管事,是沈崇德身边的人。 秦九娘之所以没有第一时认出他,一是因为晚上光线昏暗,没仔细看,再者就是她重生回来后,没跟这位张管事有过接触,就离开了沈家,所以印象不深。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张管事后面说的那句话:可算找到她了……为什么要找她? 章节目录 第63章 准备后事 大过年的,这位张管事不在家里面陪妻儿老小过年,却跑过来找她,开口就叫她夫人,还一副找了她千百年才找到般的激动模样……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秦九娘一边戒备地盯着张管事,一边在心里面呼叫系统客服。 “小福宝,快出来加班了。” 下一瞬,她的奶海里面就响起了一道软糯糯的小奶音回应她。 秦九娘道:“这位张管事怎么回事?他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沈崇德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敬业小能手小福宝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宿主还记得那次攻略对象闹上门那件事吗?” 秦九娘说记得,那次沈崇德在她的手里面惨败,为她贡献了一大波的攻略值,堪称她作任务以来收获最丰盛的一天,她当然记得。 系统客服说记得就好,然后继续往下解释。 “那次,攻略对象从我们这里灰溜溜的跑走后,在大街上和宿主的同类……不对不对,说错了!” “攻略对象和钟子堔在街头上碰面,钟子堔先是安慰了攻略对象一番,然后又劝攻略对象将沈家的家产还给宿主,还说他也可以帮攻略对象挣一份家业,并且保证不会比宿主挣得少。” 秦九娘无语,身为知州大人家的小儿子,钟子堔集一家人的疼爱与一身,再加上他身后还有一个当官的老爹,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能给沈崇德的,并不会比她给的少。 甚至更多。 关于这一点,在原著里面已经得到了证实。 不过秦九娘关心的不是这一点。 她关心的是,那次在街头上,她当着钟子堔的面,逼出了沈崇德的真面目,这位钟小公子难道还没有看清沈崇德的丑陋嘴脸吗? 还是说,这位钟小公子整个人彻底被恋爱脑控制住了,心甘情愿地沉浸在对沈崇德的美好幻想中,坚持要做那扑火的飞蛾?? 秦九娘的猜测很快就有了结果,就听系统客服继续说道: “宿主可能还不知道,那次攻略对象登门找宿主,其实是过来跟宿主求和的,因为他们推算出,宿主肯定不会同意攻略对象的求和,但是他们无所谓这个结果如何。” “他们要的,是让世人看见攻略对象对宿主依旧深情不减,然后攻略对象就可以打着对宿主深情的旗号,以守护你们爱情的见证为借口,守护你留给他的产业,从而好达到顺理成章地接手产业的目的。” 秦九娘蹙眉,系统客服说的,倒是和原著中一模一样。 原著中,沈崇德就是打着对她情深不悔的旗号,以守护那什么见证为借口,接过了她为他挣来的雄厚产业。 至于沈崇德为什么没能将深情演到底……莫非是因为这个主意是钟子堔出的,且没有柳芙蓉什么事的缘故? 毕竟,原著中说了,打深情牌的主意是沈崇德自己想出来的,并且柳芙蓉是重要参与人。 而纵观上次的事件中,并没有柳芙蓉什么事情。 秦九娘若有所思,这和原著中有出入,没能突显出沈崇德身为男主的智慧,毕竟主意钟子堔想出来的。 果不其然,就听系统客服又说道:“然而攻略对象并没有听从钟子堔的劝说,而是又想出了一道苦肉计。” “苦肉计?”秦九娘好奇,“怎么个苦肉计法?” 沈崇德那渣男,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难不成他还舍得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系统客服道:“动刀子倒不至于,那天不是下雪了吗,攻略对象就故意穿得薄薄的,还把衣襟敞开了一些,然后又是淋雪又是吹冷风的,都没能走到家门口,攻略对象就风寒入体了,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现在,外面已经在传攻略对象对宿主念念不忘,情深不悔,以至于思念成疾,重病卧床的传言了。” 原来如此! 秦九娘了然,不由得又想起了原著。 原著里面,沈崇德就是对她“思念成疾”而生病,之后柳芙蓉站出来打理家中产业,捅出难以收拾的大篓子后,沈崇德这才拖着病体出来收拾烂摊子,之后就以守护他们之间的感情见证为由,亲自打理产业,然后才在钟子堔的暗中相助下,迅速崛起。 剧情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著剧情上面去。 因为按照原著剧情,沈崇德的计划要在年后才开始进行,所以,年前的这段时间,秦九娘一边忙着收服沈崇德的得力干将墨如归,一边帮楚景昀治疗身上的暗疾,就没怎么去关注外面的事情。 对于外面的流言自然也不知晓。 没想到沈崇德这就已经开始上了。 秦九娘忍不住在心中唏嘘,同时又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她提前行动了,早早地就先和墨如归接触上了,并且成功将对方收服。 墨如归两个儿子的夜盲症,这些天在她的精心治疗和调理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顶多再过个十来天,小兄弟俩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有这样大的一份恩情在,墨如归对她感激不尽,自然也就不会背叛她。 秦九娘有这个自信。 这边,张管事已经道明了他找秦九娘的原因,果真就和系统客服说的一般无二。 末了,张管事哭求道:“夫……” 他才张嘴开了一个头,就接收到了秦九娘的眼神警告。 那眼神冷冰冰的,像在寒潭里面浸泡过一般,上面还裹着凌冽的冰渣子,落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张管事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忙闭上嘴巴。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秦九娘明明就站在他面前,目光也是直直地落在他的脸上的。 可张管事却觉得,在他的背后,也同样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他,比秦九娘看的目光更冷,更凌冽,如芒在背,蚀骨阴寒,宛如利刃抵住了心脏。 这感觉让他浑身直冒白毛冷汗,害怕的不行,连回头看一看的勇气,只想着赶紧完成这趟苦差事。 他换了一个称呼,哀求秦九娘。 “秦娘子,我家老爷已经病得快要不行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可他嘴里面一直念叨着您的名字啊。” 来自背后的压迫感更强了,张管事几乎站立不住! 他眼圈一红,吓得眼泪滚出眼眶,索性跪地上去求秦九娘。 “秦娘子,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家老爷,求求您救救他吧!” 章节目录 第65章 请神容易 “你们老爷病了, 那就请去大夫,我又不是大夫,你们找我做什么。”秦九娘冷声道。 虽然她也有医术在身,并且她自信,她所掌握的医术要胜过许多大夫。 但是那又如何? 她医术再好,也不会去救沈崇德。 再说了,沈崇德身为她的攻略对象,系统能检测到其生命体征。 这位张管事说沈崇德快要死了,可以准备后事了,然而系统却并没有给她发出任何预警。 可见沈崇德并无性命之忧了。 再说了,那位可是男主,命硬着呢,属于那种摔到悬崖下非但不会死,说不定还会捡到什么大机缘的龙傲天。 张管事分明是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而他一个下人,若没有得到主人家的允许,是不可能擅自做主搬弄是非的。 尤其像这种涉嫌诅咒主人的话。 所以, 张管事敢这样大喇喇的说沈崇德不行了,要死了,肯定是其主人授意的。 甚至连沈崇德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一清二楚,不就是装病博眼球么,让世人知道他沈崇德对她秦九娘情深不悔,都思念成疾了,等把深情的人设立起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管家中的产业了。 原著里面就是这么写的。 可惜她是一个看过原著的人。 所以,任你算盘打得霹雳啪啦响,姑奶奶我不陪你玩。 心中这样想,秦九娘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神情冷的像覆盖了一层冰霜,毫无温度地望着张管事。 杏儿更是挥舞着胳膊,凶神恶煞地让他赶紧走,再不走就报官抓人。 张管事跪在地上不动,哭得更大声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比死了爹娘还伤心。 来之前,他就预料到这会是一件苦差事,喜雪宴上的事情闹的那样大,也那样难堪,他当时就在不远处站着,清楚地看见了夫人眼中的难过和绝望。 后来老爷和又和老夫人闹到了秦娘子的门上去,这件事情同样闹得沸沸扬扬。 两件事情加起来,一件比一件伤人,秦娘子怎么可能还会再回去! 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回去,他只会离那样一家人远远的,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谁知道老爷又发得哪门子疯,闹死闹活的又要接秦娘子回去…… 这些有钱人啊,果然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闹腾个不停! 张管事心中苦涩, 他猜不透这些有钱人的心思,他只知道,如果今天他不能将秦九娘请回去,他来年就要重新换新的东家了! 一想到这个, 张管事的眼泪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他之前哭,那是被身后的那股威压吓得,现在哭,却是真真实实的为自己的前途生计发愁。 “秦娘子,小的家中上有年迈的爹娘要奉养,下有年幼的儿女要吃饭,媳妇儿身上还有病,一家人全靠着小的挣来的这点钱活命,求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吧!” 他这次倒是学乖觉了,没再让秦九娘可怜沈崇德,而是求秦九娘可怜可怜他。 三四十岁的大男人,跪在秦九娘的面前,哭得涕泪横流,还不停的拿脑门撞地面,“咚咚”响,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侧目了。 秦九娘深吸一口气,气恼道:“你先起来说话。” 大过年的都不让人消停,还给她弄什么道德绑架,简直太可恶了。 偏偏她还没办法对这场道德绑架无动于衷! 为了一点活命钱,一个大男人跪在她面前哭成这样,她实在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沈崇德就是掐住了她这根软肋,所以才特意派一个管事的接她回去,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秦九娘又深吸了口气,竭力压住心头的怒火。 想接她回去是吧,行啊,那她就回去一趟,她倒要看看沈崇德能不能撑住不后悔! “你回去跟你家老爷说,就说今天太晚了,我不方便登门,等明日天亮后,我定登门探望。” 秦九娘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 张管事却仿若捡到至宝一般,赶紧将那话捧起来。 “多谢秦娘子可怜小的,多谢秦娘子!” 他整个人就像重新活过来一般,捧着秦九娘给的承诺,一阵风似的跑回去交差。 路过一位手里面拎着食盒的年轻男子身边时,张管事忽然觉得侧颜生寒,他下意识地侧头瞧去,正正对上一双幽深的黑眸。 那双眼眸,就仿佛千年寒潭一般,散发着令人双腿打颤的冷意。 张管事腿一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知道刚才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哪来的了! 就是年轻男子看他时的这种感觉! 张管事顾不得膝盖上面传来的刺痛,爬起来,撒腿就跑。 仿佛屁股后面追着一头要喝他血吃他肉的豺狼虎豹。 他身后,年轻男子紧闭着薄唇,眼中的寒意依旧,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惊呼,男子这才将视线收回,扭头望去,面色一变,急忙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声音里面透着担忧。 杏儿指着旁边一个小孩,急道:“这小孩刚才从我家小姐身边跑过,险些摔倒,小姐就伸手拉了他一把,结果他挥了一下胳膊,打着小姐的眼睛了!” 不小心闯了祸的小孩满面惶恐,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秦九娘捂住被打中的那只眼睛,疼得浑身发颤,冷汗和眼泪一起往下滚落,只觉得眼眶里胀痛的厉害,就仿佛眼球被打爆掉了一般。 此时听见小孩的哭声,她摆了摆手,安慰那孩子:“没事没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快回家去吧。” 等那小孩跑远了,秦九娘这才弯下腰,脊背弯成了一张拱桥,每一道桥梁上面都写满了痛苦。 章节目录 第66章 傲娇什么 眼睛本来就是身体最脆弱的部分。 就是寻常人,眼睛上面挨了这样一下,都会疼得难以忍受。 何况秦九娘这种痛觉神经异常灵敏的人。 她疼得恨不能让自己昏死过去。 系统客服看得都有些不忍,主动要送她一张止痛道具卡。 秦九娘拒绝了。 她每个月只有一次兑换这种止痛道具卡的机会。 而只要她在外面行走,像今天这样的意外,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 如果一发生意外就用要劳烦系统客服,那成什么了? 所以,她得训练自己的痛觉承受能力,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去动用止痛道具卡。 秦九娘疼得直抽冷气,面对楚景昀的询问,她摆手道 :“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声音里面透着哭腔。 眼泪也不断地从她的指缝间往外涌。 嘴唇依旧发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可见确实是疼得厉害。 ……疼成这样,眼球别不是被打爆了。 楚景昀可以不说话,但却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秦九娘疼。 他将手里面拎着的食盒交给杏儿,上前抓住秦九娘的手移开:“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把眼睛睁开。” 声音里面透着不容挣扎的坚定。 秦九娘也没力气挣扎。 她现在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楚景昀让她睁眼,她便睁开眼睛。 一阵寒风趁机钻进她的眼睛里面,裹住她刚刚遭受重创的眼球。 疼痛加剧,眼泪流得更加凶猛了,像放了闸的洪水,势不可挡。 楚景昀险些淹死在她的泪水中。 幸亏他常年在战场上面厮杀,别的病他看不了,但是伤病他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他盯着秦九娘那只受创的眼睛看了半天,又和旁边那只完好的眼睛做了下对比。 确认秦九娘那只眼睛除了有些红,并无其他异样,甚至连个眼角擦伤都没有,楚景昀不由得就有些郁闷了。 他现在观察出的结果,和杏儿以及刚才那个小孩儿的描述都是一样的,的确只是一个小小的碰撞。 ……一个小小的碰撞而已,又没有伤到根本,怎么就能疼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这位秦家贵女是豆腐做的,一碰就碎? 楚景昀心中嘀咕,视线落在秦九娘的眼睛上面,望着那成串成串往下落的泪珠子,他抿了抿唇,然后抬手,捂住了秦九娘的眼睛。 秦九娘:“……” 她狐疑:“你干嘛?” 头的这是什么。 承认这是特意带给她的就这么难吗? 秦九娘无语。 楚景昀却是扔下这俱话,他扭头就走。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问道:“你明日,当真要去见那谁?” 章节目录 第67章 太娇贵了 那谁指的是沈崇德。 至于楚景昀为何不直呼其名,而是用那谁来代替,秦九娘并未深想。 她点头“嗯”了一声。 结果她“嗯”字的尾音还在唇边盘旋,身边忽然掀起一阵凉风。 那一瞬间,秦九娘只觉得身周的温度陡然下降,不但冰冻三尺,而且还戾风肆虐。 强大的压迫感兜头罩下。 秦九娘的眉头狠狠跳了跳,还没接住这股压迫感,然后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攥住。 那只手就好像像一只坚硬的大铁钳子似的,卡住她纤细的手腕,毫无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 秦九娘仿佛都听见了骨骼遭到碾压的“咯吱”声,她疼的倒抽一口凉气,眼眶瞬间就红了。 然后下一瞬,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滚落,排着队,一颗接着一颗,流水似的不停歇。 怒气冲冲折转回来的楚景昀:“……” 他看着少女眼角的泪,忘记了质问,茫然道:“你,你怎么了?” 好好的哭什么。 秦九娘听不到他的内心,但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的读懂他的茫然。 这人,掐疼她了,还问她怎么了……太可恨了。 秦九娘一边控制不住的流泪,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哭道:“你快松手……你弄疼我了!” 楚景昀急忙松开手。 然后他又狐疑起来,他的力气大,他是知道的,能轻轻松松拉开九弓箭。 但是他刚才有控住力道,那样的力道,仅仅只是能将人钳制住而已,绝对没有严重到能把人弄疼的地步。 心中这样想,楚景昀就转动目光,下意识地望向秦九娘的手腕。 少女的手腕纤细白皙,莹润美好的宛如一截品质上乘的玉藕。 ……只不过现在,那玉藕上面有了些许瑕疵。 一圈红红的印痕,像手镯一样套在少女纤细的腕骨处,无声地控诉着方才的暴|行。 楚景昀盯着印痕看了好半天,方咕咚吞咽了下,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这手腕……豆腐做的吧。” 也太嫩了,他就那么轻轻的抓了一下,就能抓出一道印痕来。 楚景昀不知道的是,他所谓的轻轻一抓,放到别人身上,可能真没什么,的?” “回老爷的话,夫人……秦娘子就是这么说的,她说今日天色已晚,她不便登门,待明日天亮,她必定登门探望老爷!” 张管事原封不动,又将秦九娘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偷偷打量沈崇德的脸色。 见沈崇德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张管事这才仿佛卸下一块巨石般,捏着赏钱,喜滋滋的回去陪老婆孩子过年。 房间里面恢复了安静。 沈崇德心情大好,拍了拍床:“来,到我怀里来。” 章节目录 第68章 探望前夫去 脸上还拖着浓重病容的人,这会儿却满面春风,眉眼含笑,精神的很。 要不是他脸色过于苍白灰败了些,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被大夫告知“快要不行了”的人。 随着沈崇德的招呼,一道纤细秀丽的身影从阴暗中走出来。 其实那身影一直就站在床头,只不过那里有块阴影,对方又蜷缩在那块阴影里面,再不声不吭,就很能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此时,她从那块阴影里面走出来,轻挪着小碎步,走到床前,柔柔弱弱的叫了声“老爷”。 并没有真坐进沈崇德的怀里面去,直到沈崇德蹙起眉头,对方这才爬上床,依偎进去。 沈崇德将人揽进怀里,先在对方的脸颊上面亲了一下,随后他用指腹摩擦着对方柔嫩红艳的唇瓣,怜惜道: “可怜见的,瞧瞧这都被吓成什么样了。”说完,他凑上去,一边亲吻对方,一边低声细语道,“好啦好啦,别怕了,现在回家了,以后老爷好好疼你,再不让人欺负你了。” 怀里的人又叫了声“老爷”,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给予回应,无骨的藤蔓一般缠了上去。 窗棂被寒风吹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鸟雀飞了过来,小短腿踩着窗台,圆脑袋伸进屋内,待看见床上交缠到一处的两具身体,那鸟儿的一双黑豆小眼倏地瞪圆,好奇地探头张望了一会儿,就吓得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房内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吓跑了一只想要借宿的鸟儿。 一番云雨后,沈崇德折腾出一身的热气,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淌下来,又从他的两边脸颊上流过,带走上面的脂粉,露出肌肤本来的颜色。 那颜色就是正常的肤色,还透着健康的红润,与两边的灰暗颓败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怀里的人刚好在这时抬头,瞧见了,惊呼道:“呀,老爷,你脸上的妆花了,蓉儿帮你补补吧。” 说着就要下床去拿脂粉盒子。 结果一条腿还没下地,腰就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沈崇德搂住她的腰,将她重新圈进自己的怀里,下巴在她肩头上面蹭蹭,说:“不要紧,反正她今天又不会过来。” 既然那女人今晚不过来,那他还装病给谁看。 沈崇德撇撇嘴,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病是真病过一场,毕竟那天他的确在风雪中暴走了两个多时辰,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可他年轻,底子好,几副药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躺到现在,还装出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纯属需要。 不把自己弄得可怜一些,又怎么能让世人知道他沈崇德对她秦九娘情深似海呢? 明天,不管秦九娘是真心过来看他,还是抱着其他的什么目的,只要那女人肯登门,他这“深情”的幌子就能立稳打牢。 只要将这个幌子立起来,他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从而一步一步,彻底走出那女人给他划下的泥潭。 想到这些,沈崇德就忍不住一阵亢奋,他眼底闪烁着兴奋之色,搂着怀里的人说:“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你早点儿起床,帮老爷我好好化个妆。” “老爷放心,蓉儿一定不让老爷多操心。” “嗯,还是蓉儿最听话了。” 随着而来的是吧唧一声响。 沈崇德奖励给怀里听话的人一个亲吻。 领了奖赏的人露出娇羞之色,嘴里说着讨厌,脸上带着笑,眼底深处却泛起阴冷的寒芒。 此人正是柳芙蓉。 一场牢狱生活,教会了她隐忍,也教会了她如何看待人心。 就比如现在,面前这个搂着她,说以后不再让她受委屈的人,实际上,对方胸膛里面的那颗心,比铁石还要硬三分。 可是那又如何? 她只要记住一点儿就够了:他们的目标一致,他们的仇敌都是那个秦九娘的女人。 携手共进,一致对外,这就够了。 他们之间主打的就是一个利用,至于那些情啊爱啊的……啧,不要也罢。 柳芙蓉眼底的苦涩一闪而逝,在沈崇德望过来的瞬间,她故作娇羞地垂下眼帘,遮住眸底深处的讥讽。 夜色渐浓,两人将明天的计划又细细推敲了一番,这才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天不亮,两人就醒了,沈崇德没有急着立马上妆,而是先让人送上饭食,等饱饱的吃了一顿后,他这才唤来柳芙蓉帮他收拾。 一番拾掇后,沈崇德变得形容憔悴,面色枯槁,眼圈下面是浓重的青乌色,宛如一个将死之人。 饶是知道他这病是装的,可是看见他这副模样,沈婆子还是心疼的不行,嘴里面嘟囔个不停,大年初一头一天,儿子就搞成这副模样,多不吉利啊。 都怪秦九娘那个恶妇,要是那恶妇肯乖乖地回来,儿子哪用得着受这份罪! 沈婆子咬着牙,将秦九娘骂了一遍又一遍,沈崇德生怕她等下控制不住自己,再坏了自己的好事,便叫来大姐沈招娣。 “大阿姐,你带娘先回老家住几天吧,等我这边事情办妥了,我再接你们过来住。” 关于今天的计划,沈招娣是知道的,作为和柳芙蓉一样受过牢狱之灾的人,她也恨透了秦九娘。 因此,沈崇德一发话,沈招娣立马点头应下道:“好,我这就带娘回老家去住几天。” 自家老娘是个什么性子,身为女儿的沈招娣一清二楚:护犊子的很,见不得儿子受半点委屈。 然而按照计划,等秦九娘过来后,沈崇德不但要在秦九娘面前低声下气,下跪乞求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若是让沈婆子看见儿子给人下跪,恐怕她当场就要跳起来大骂了。 不能她坏事。 沈招娣二话不说,编了一个走亲访友的借口,硬是将沈婆子拖回了乡下去。 沈崇德的另外两个姐姐都有婆家,年前就回家去了。 等沈招娣母女二人一走,家里面就只剩下沈崇德和柳芙蓉二人了。 沈崇德躺在床上,将柳芙蓉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夸赞道:“蓉儿,你今天的穿着很得体。” 此时的柳芙蓉,穿着朴素,连头上插着的发簪,都是最普通的银簪,丝毫不见半点往日的奢华和富贵。 她就得这样穿。 因为秦九娘和她,两人之间交过手,说一句两人是仇敌也不为过,等下秦九娘过来,若是看见她还像平日那样穿得一派富贵,心里面肯定会不舒服。 今天这个机会,是他辛苦多日才换来的,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好在蓉儿很懂事,知道收敛锋芒,不让他为难。 沈崇德对柳芙蓉的知趣非常满意。 对比之下,再看看秦九娘,他心中的厌恶就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同样都是女人,为何秦九娘那女人就不能像蓉儿这样乖巧懂事呢? 如果她能遵守妇德,以他为天,不在他这个夫君面前表现的那么强势,他们又怎么会走到眼下这一步! 沈崇德攥紧拳头,心中愤恨地想。 另一边,秦九娘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她先习惯性地看了下系统面板。 第一眼看的是攻略值,数额还跟昨天一样,没增也没减。 没能躺赚,秦九娘有些小小的失望,待将视线移到好感值那一栏,看见又往上上涨了不少的赤红色数字,她同样面无波澜。 沈崇德对她的好感值,早就跌破到红线以下了,所以,面对负数增长的数额,秦九娘丝毫不觉得意外。 如果哪天好感值那里的数字变成了正常的黑色,从负转为正,那她才要觉得意外呢。 ……会有这样一天吗? 谁知道呢,反正她也不稀罕。 起床洗漱完毕,和杏儿两人慢悠悠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这才和杏儿两人出门去。 隔壁院子里,楚景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已经很久没翻页了,耳朵更是早就伸到了隔壁去。 这会儿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关门声,他立马放下书,也跟着锁了院门出去。 秦九娘一开始并没察觉到身后跟了条尾巴,还是系统客服提醒她,她这才知晓。 但她并没有停下来揭穿对方,因为系统客服说了,世子爷的跟踪技术一流,正常情况下,她一个普通女子,是不可能能察觉出来的。 既然不可能察觉出来,那她索性就装作不知道好了,反正跟踪她的是楚景昀,又不是什么邪恶歹徒。 世子爷是好人,不会害她的。 秦九娘连头都没回一下,径直往前走,但方向却不是沈家,而是与沈家方向相反的关公庙。 关公掌财运,每年大年初一,像他们这种生意人,都会去关公庙里面拜一拜。 秦九娘过去时,关公庙里面香烟缭绕,很多都是她生意场上往来的伙伴,见她过来,少不得纷纷上前和她打招呼。 秦九娘一如往年那般,含笑回应,只是当对方邀请她稍后同席时,她遗憾地婉拒了。 拜完关公后,大家坐下来聚一聚,一是畅谈一下今年的生意计划,再者寻找一下新的商机,这也是他们生意人每年约定俗成的老规矩。 但是今年,秦九娘遗憾地表示,她怕是没时间跟大家伙相聚一堂了。 因为她的前夫沈崇德,如今重病在床,命悬一线,大年三十的晚上让管家过来找她,她今天得登门探望前夫去。 章节目录 第69章 配合表演 在场的都是生意人。 其中还有不少人参加过沈家的那场喜雪宴。 就算没有亲自参加过,也都从其他人的嘴里面听说了那场喜雪宴席。 男子休妻很常见。 男女和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唯独女子休夫这种事情,三五年也见不着一次。 何况当事人一个是圈内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一个是祖坟上面冒青烟,因为娶了一个好妻子,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从一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一跃挤进富人阶层,和他们肩并肩的好命鬼。 两人的事情在江州商圈内,本就为人津津乐道。 如今闹出休夫一事,这在他们这个圈子内,绝对属于大新闻了。 去年过年之前,他们最大的乐子,就是谈论沈家这场休夫闹剧。 而身为重要主角之一的沈崇德,更是这场闹剧中最大的笑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跨了一个年头,这场闹剧热度下降,原本都已经快从他们的视野中淡出了,没想到又一把大火添进来,死灰迅速复燃! “怎么回事啊秦老板,你和沈老爷,你们之间不是已经没关系了吗,他做什么还要让你去看他啊。” “是啊秦老板,不是我小人心,喜欢在后面搬弄是非,像沈崇德那样的人,我觉得吧,秦老板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一个靠着妻子富贵发达起来的男人,不说对妻子视若珍珠,竟然还玩起了宠妾灭妻的戏码,这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同为男人,他家里也有大小老婆一堆。 但是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他就是一个月三十天,二十九天都歇在小妾的房里,也不可能让妾越过妻去。 这是原则问题。 说话的男人提起沈崇德,就是一脸的鄙视,嫌弃的不行,感觉他很很想拿个袋子,将“沈崇德”三个字包起来,免得过嘴的那一刻脏了嘴巴。 其他人虽不至于像他表现的这么明显,但多多少少也都流露出对沈崇德的不屑和不齿。 尤其是同为女性的后宅夫人们,要不是嫌大年初一骂人晦气,她们肯定会隔空将沈崇德骂个狗血淋头。 初步成就达成,秦九娘很满意。 没错,她就是故意先往关公庙这里走一趟的,因为她知道这个时间点,关公庙这里肯定聚集了不少商圈人士。 既然身处同一个圈子,那么,关于她和沈崇德的那点孽缘破事,这些人肯定也都听说过了。 是人都有好奇心,她和沈崇德都撕破脸到那种程度了,如今听说她竟然还要登门探望沈崇德,少不得会滋生好奇心。 有了好奇心,自然就会跟过去瞧个热闹。 上一次,沈崇德敲锣打鼓,召集了一大群人去她那里。 这一次轮到她了。 想表演是吧? 没问题啊,不但舞台给你搭好,全程配合你表演,连观众我都给你免费带过去。 秦九娘心中冷笑,面上她却不动声色,故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开口说道:“多谢诸位的关心和提醒,我已经被蛇咬过一次了,又何尝不知其中滋味,只是……唉。” 她再次叹息,欲言又止。 这状态最是能撩拨人的好奇心,众人纷纷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 秦九娘对众人的好意表示感谢,然后解释道:“我原本是不想去的,奈何昨日,他府上的管家苦苦哀求我,我没办法,这才答应管家,说今日登门探望他家老爷,也好让他回去能交差。” 杏儿在一旁气鼓鼓地补充道:“他太奸诈狡猾了,知道我家小姐心善,不忍为难可怜人,所以就特意派一个管家来请我家小姐过去。” “我家小姐要不是担心那管家回去后受责罚,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去探望他的。” “他那样坏的一个人,险些害死我家小姐,谁要去探望他啊!” 杏儿连比带划,又往地上重重唾了口唾液,以此表达她的愤怒和不满。 秦九娘没再说什么,但是她脸上那种无奈的神情,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这下众人也跟着愤怒了。 “那姓沈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吧,知道自己分量不够,请不动秦老板,就派一个可怜的管家过来请,利用秦老板的善良,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太无耻了。” “他那种人,连宠妾灭妻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无耻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吗?” “也不知道那姓沈的东西,这次又琢磨出什么新伎俩算计秦老板。” “要不这样吧,我们大家伙陪秦老板走一趟?” “对对对,我们陪秦老板走一趟!” “秦老板就算再强势,可她终究是个女人家,又过于心善仁慈了,可千万别又遭了那姓沈的狗东西的算计,我们还是一块过去看看吧。” 众人纷纷应和,秦九娘急忙说道:“啊?这怎么好麻烦诸位!” 众人:“不麻烦不麻烦!” 反正现在刚过完年,各行各业还都处于休市停摆状态,没有生意可做,一群商人老爷们都闲得很。 既然这样,那索性就跟着过去走一趟,既把热闹瞧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还能白白收获一波秦老板的好意。 他们没忘记,这位秦老板,可是跟忠勇侯府来往密切呢。 没见到休夫那日,连忠勇侯夫人身边的齐妈妈,都亲自过来帮其撑腰了吗。 一群人坚持要陪秦九娘走一趟,秦九娘“推拒”不得,只好感激地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于是,出门的时候,只有主仆二人,现在来关公庙走一趟,队伍立马壮大的堪称浩浩荡荡了。 再不说之前的势单力薄。 因为担心秦九娘会吃亏,所以悄悄跟在后面保护的世子爷大人,盯着那长长的队伍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豫再继续跟下去的理由了。 而此时,另一边的沈家,沈崇德眼看着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见秦九娘登门,他不免就有些着急了。 那女人,该不会临时后悔,不来看他了吧? 那怎么能行! 他为了这一天,可是准备了很久! 章节目录 第70章 绿茶气息 沈崇德当即让人唤来张管家。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没过来?你不是说她今天会来看我的吗?你是不是说谎骗我了?” 沈崇德撑起身子,上身探出床沿外,像一条伸长脖子昂着头,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蛇,眼神阴鸷而吓人。 张管事腿一弯,“噗通”跪倒在地,叫道:“冤枉啊老爷,您就是再给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不敢骗您啊……秦娘子确实跟小的说了,说昨日天晚,不便登门,明日天亮后,必将登门看望老爷!” 难道秦娘子昨天是骗他的? 不可能啊,秦娘子这人,平日里面虽然厉害了些,但是对他们这些下人却是极好的,哪怕再生气,也都是口头上斥责,从未真正罚过他们什么。 他昨天都将话说得那么清楚了,秦娘子就算对这个家再有怨气,也只会和老爷私下解决,绝不可能会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想到这,张管家言辞笃定地说道:“老爷,秦娘子既然说了她今天会回来看望老爷,就一定会回来的,秦娘子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她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给耽误了,老爷,我们再等等吧。” 张管家劝道。 然而沈崇德内心的烦躁却翻涌出来,抑制不住,生怕秦九娘食言不过来。 家里那么大的产业等着他去接手,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接手。 等他顺理成章地接过产业后,他就能向世人证明,他沈崇德的能力并不比任何人差,就算没有秦九娘这个女人在后面撑着他,他照样能将产业打理得蒸蒸日上! 所以,今天,他必须要见到秦九娘! “既然你这么笃定她一定会过来,那你发誓,发誓说你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就用你的老母亲和儿子发誓,你敢吗?” “啊?这……” 张管家愣住,待意识到沈崇德是认真的,并不是在跟他说笑,他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心里面更是跳起来大骂沈崇德不是东西。 大过年的,逼他发誓也就算了,还要他拿老母亲和儿子发誓……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张管家恨不能跳起来给床上的人一巴掌! 最后,他到底没拿老母亲和儿子发誓,因为秦九娘及时赶到了。 “她真的来了?太好了!” 沈崇德大喜,跳下床就要往外冲。 柳芙蓉急忙拉住他:“老爷,您可不能这样跑出去啊,您现在可是还病着呢。” “啊?对对对!”沈崇德惊醒过来,抓住柳芙蓉的手,就势拍了拍,“幸亏蓉儿提醒,不然老爷我啊,险些就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柳芙蓉道:“夫人回家来,老爷心中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要早点看见夫人,不顾病体虚弱,也要跑着出去迎接夫人,这是因为老爷对夫人太情深义重了。” “……没错!正是如此!蓉儿说的太对了!” 沈崇德满意地望着怀里的娇妾:“好蓉儿,你可真是老爷我的解语花啊。” 柳芙蓉娇羞地抿唇一笑,然后扶住沈崇德的胳膊:“老爷,让奴婢搀扶您出去吧。” 她连自称都换成了“奴婢”。 沈崇德越发满意,觉得她懂事,识大体,不像外面那个…… 想到秦九娘,沈崇德的眼中泛起浓浓的厌恶之色。 外面的那个,但凡有他的蓉儿一半懂事识大体,也不至于沦落成下堂妻。 全然忘记了,到底谁才是被休的那个。 此时,沈家宴客厅内,满满一堂坐满了人。 秦九娘和众人一道,规规矩矩地坐在客人位置上,视线偶尔掠过上首的主人位,眼中也并不见半点触景生情的伤感。 有什么好伤感的。 上一世,她一颗心全系在沈崇德的身上,生怕沈崇德爱上别的女子,不要她了,她将沈家女主人这个身份,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最后,她也的确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今重来一世,秦九娘只想狠狠的扇上一世的自己几巴掌,再骂一句“活该,咎由自取。” 蠢成那样,她不做炮灰谁做炮灰?? 秦九娘收回目光,蹙眉问伺候茶水的丫环:“你们家老爷呢,他怎么还没过来?” 那丫环脱口就道:“夫人息怒,奴婢这就去请老爷过来。” 那丫环说完,径直放下手中的茶壶,转身迈脚,一副就要去请沈崇德过来的样子。 闻言,秦九娘眉头蹙的更紧了,叫住她:“等一下。” 这丫环刚才说的是她“请息怒”,她刚才有发怒吗?没有吧?就只是蹙眉问了一句而已。 还有那个“夫人”的前缀,她早就和沈崇德划清界限了,这丫环开口就是“老爷夫人”的将她和沈崇德往一处扯,算怎么回事?? 此时,那丫环已经转过身去了,听见秦九娘叫她,便又转过身来。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秦九娘:“……” 她蹙眉纠正对方:“我姓秦,你可以叫我秦娘子,也可以叫我秦老板,但是这‘夫人’的称呼,以后不可再叫。” “啊这……”那丫环一愣,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顿时惶恐不已,小脸一白就要跪下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夫人饶命……求秦娘子饶命啊!” 秦九娘:“……” 她有说过要这丫环的性命的话了吗?! 没有吧! 简直莫名其妙!!! 秦九娘的望着地上磕头不止的丫环,眼底迸射出寒芒。 下人说错话,惹恼主家,这在大户人家中很常见。 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面的蛔虫。 但是真要论起来,面前这丫环叫她夫人,应该也只是叫顺口了,这才脱口而出,纯属习惯问题,并没有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可就是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错,那丫环就面色煞白,害怕得不行,跪下给她磕头认错求饶,这让在座其他人看见了会怎样想她? 他们会觉得她秦九娘骄横跋扈,动不动就惩罚打骂下人,以至于在她面前,下人们个个胆战心惊,稍微犯下点小错误,就都害怕得不行。 她以前的性格是暴躁了些,可扪心自问,她以前并未曾苛待过府中的下人。 否则的话,沈崇德也不会特意派一个管家去请她过来,不就是捏住了她不会为难下人的软肋吗? 可面前这丫环,开口就叫她夫人,然后她只是纠正了一下,对方立马就一副害怕得仿佛自己要杀了她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秦九娘多么残暴呢。 所以,面前这个丫环,是沈崇德给她设下的第一个陷阱吗? 秦九娘若有所思,望着那个还在磕头不止的丫环,淡淡的开口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那丫环的身形一顿,似乎挣扎了片刻,然后她才缓慢地抬起头来,望向秦九娘。 丫鬟生了双小鹿一样黝黑水灵的杏眼,里面波光粼粼,装着两泡晶莹,畏惧地望着秦九娘。 那小模样,看起来很是我见犹怜。 秦九娘却觉得一股子熟悉的绿茶气息扑面而来。 她心中顿时警醒,眯起眼眸,审视地打量那个杏眼丫鬟。 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有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肤色虽然不够白皙细腻,但胜在眉眼清秀。 尤其是对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很能勾人。 就是不太敢与人直视,且时不时露出躲闪之态。 一切都在说明,这丫环涉世不深。 最主要的是,这丫环,她面生的很。 想来应该是她离开沈家以后,最近才刚入府的下人。 宴客厅接待的来客,大多都是与主人家相交甚密,或者是对主人家极为重要之人。 因此,能在宴客厅内当差的,不但差事要做的好,人机灵,且还要深得主家信任。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差事,是不可能交给一个才刚入府的新人的。 再联想下这丫环的所作所为,秦九娘想不对此人起疑心都难。 她在心里面呼唤系统客服。 “小福宝,帮我查一下这丫环的身份。” “好的宿主。” “友情提醒,此次信息查询,需要消耗2个点数的攻略值。” “请问宿主,还需要继续此项服务吗?” 秦九娘:“……” 一来就要花钱,沈家这里果然克她。 秦九娘忍住心痛道:“继续。” 下一刻,秦九娘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张只有她才能看得见的面板。 系统资料显示,面前的丫环姓罗,名秀梅,是沈婆子娘家的侄女,去年沈崇德生病,沈婆子特意将这位娘家侄女接过来照顾她儿子。 原来是沈婆子的娘家侄女啊……那就是沈崇德的小表妹了。 秦九娘盯着罗秀梅,神情若有所思。 古代社会,表哥表妹,情爱话本子中的常客。 这里的人没有近亲不可结亲的概念,追求亲上加亲的人,反倒一抓一大把。 沈婆子将娘家侄女接过来照顾自家儿子,其目的可想而知。 且,这位罗表妹虽然是过来照顾沈崇德的,但她也仅仅只是照顾沈崇德一人而已,并非沈家的丫环。 像这种端茶倒水伺候客人的活计,自有沈家的下人来做,用不上她。 可是现在,这位罗表妹却一身下人装扮出现在宴客厅,还故意叫错称呼,然后又做出一副认错求饶的惶恐状态,其用心显而易见。 不就是想给她坐实一个残|暴的恶名嘛。 难怪她会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子她熟悉的绿茶气息。 因为上一世,柳芙蓉就经常用这样的手段陷害她。 这位罗表妹就是一个典型的翻版柳芙蓉啊。 可惜,对方年纪到底小了些,资历不够,手段是有了,但是缺少足够撑得起这种手段的城府,过于急躁了些。 不过,在原著中,好像并没有罗表妹这号人。 这是临时增加新人物进来了? 秦九娘挑眉,审视地打量新人物罗秀梅。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经掉光了,还在内心洋洋自得。 章节目录 第71章 非表哥不嫁 农家没有三妻四妾之说,但是罗秀梅的母亲,在她五岁那年病逝。 后来她爹给她找了一个后娘,后娘又给她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自此,在罗家,罗秀梅就成了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干最辛苦的活,吃最少的饭。 也正因为如此,当别的同龄孩子还在懵懵懂懂时,罗秀梅对自己将来的人生,已经有了一个相当清晰的规划: 将来长大后,她一定要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哪怕是给人家做妾都行。 沈婆子身为其大姑母,以前不是没带着沈崇德回过娘家,也露出想让她嫁给儿子的意思。 但那个时候,沈崇德连个小货郎都不是,还只是一个在土里面找饭吃的乡下小子,沈家的家境也很一般,仅仅只比普通专户人家好过上那么一点点。 还远远达不到罗秀梅心目中那个“有钱人”的高度。 所以那次,她借口自己还小,等她长大了,再过去伺候表哥。 因为那个时候,她本来也很小,才十二岁。 后来沈崇德就揣着卖田卖地的钱去了京都。 半年后,沈崇德带着秦九娘返回江州城。 这次回来,曾经的小货郎大变样,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高门大院,家中有仆人伺候,出入乘坐的都是马车。 罗秀梅听说消息后,特意从乡下跑来江州城。 她也不去找沈崇德这个表哥,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蹲在街道的转角处,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安静地望着十几步开外,那两扇气派的朱红色大门。 那次天上还飘着零星的雪粒子,后来雪粒子变成了雪花,衣裳单薄破旧的小姑娘,冻得嘴唇青乌,牙齿打战,可她硬是咬牙坚持着。 足足等了三个多时辰,天色快要擦黑时,沈崇德才从外面坐着马车回来。 她终于等来了她的表哥,确认她那个表哥是真的变富裕了,连用来缝制马车帘子的布料,都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好面料。 可她依旧没有跑出来叫表哥,而是转身回家了。 从那以后,罗秀梅就开始注重起自己的容貌来,每天节衣缩食,从嘴里面抠出来的那点散碎银子,全都用在了打扮上面。 表哥太美好了,她得让自己也变得美好起来,才能入得了表哥的眼。 心中存着这样的念头,罗秀梅像一株深埋在泥土下面的竹笋,暗暗蓄积力量,只待时机到了,她好破土而出。 转眼便是三年时间过去。 曾经的小姑娘,终于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罗秀梅等待的时机也终于来了。 去年冬天,也就是秦九娘和沈崇德闹掰后的第三天,罗秀梅立马拿出压在箱底里从来不舍得穿的新衣服,把自己拾掇的干净漂亮,又揣着几双亲手为沈崇德做的靴子,来到江州城,出现在了沈崇德的面前。 前有秦九娘,后有柳芙蓉,两人都是绝色。 再加之有钱后,沈崇德接触的人群也不再是苦兮兮的穷苦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莺莺燕燕主动往他身边靠拢,个个花枝招展。 因此,对于罗秀梅这个小表妹,沈崇德并没有起什么心思,反倒是沈婆子看好这个侄女,将她留在了儿子身边。 名义上是陪伴照顾她这个姑母,实际上是给侄女和儿子制造相处的机会。 因此,这次她回乡下老家去,并没有带走这个侄女,而是让对方继续留在江州,一是照顾儿子的饮食起居,再就是阻止秦九娘回沈家。 沈婆子又不傻,哪会看不出儿子闺女让她这个时候回乡下老家去的原因,不就是担心她今天添乱吗。 那她就回去吧,让侄女代替她也是一样的,刚好让儿子看看侄女的厉害。 罗秀梅也憋足力气,冥思苦想一夜后,终于想出了一个收拾秦九娘的办法。 于是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罗秀梅跪在地上,心中得意地想,有了方才那一幕,以后大家都会觉得秦九娘是个刻薄恶毒的女人,然后反过来同情表哥。 这样以来,就可以消除世人对表哥的误解了。 她帮了表哥这样大一个忙,表哥肯定会很感动,然后娶她过门。 罗秀梅越想,心中越兴奋激动,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身穿绫罗绸缎的富贵样子。 丝毫不知,她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好计谋,在秦九娘那里,可笑的像个笑话。 可不就是个笑话么。 身为世家之女,秦九娘自己的家族里面,虽然很少出现这种后宅阴私陷害手段。 但是别人家有啊,她以前在京都结交的那些贵女们,哪一个家里面没有几个庶兄庶妹? 她听她们说那些后宅之事,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罗秀梅这点小手段,根本就不够看。 何况她还从系统这个外挂那里,提前弄清楚了罗秀梅的身份。 望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眼底却暗含兴奋和得意之色的罗表妹,秦九娘心中不屑地嗤了声。 “你叫什么名字?” 秦九娘问跪在地上的人。 后者怯怯地答道:“回,回秦娘子的话,奴婢叫,叫秀梅。” 说完,她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秦九娘。 然后紧接着下一瞬,她又慌忙垂下头去,额头触地,浑身发抖,可怜的像个待宰的小羊羔 。 而她秦九娘,则是手拿大刀的刽子手,是青面獠牙的恶鬼。 早在罗秀梅跪地哭求秦九娘饶命时,众人看向秦九娘的目光中,就已经带上了些许异色。 大家家里都有下人。 主家轻飘飘一句话,下人就能吓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个主家,平日里面对待下人,必定不怎样。 ……莫非秦老板善待下人的好名声是假的?? 大家心中狐疑地想。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生疑啊。 秦九娘将众人的神情转变尽收眼底,她并未慌张,也未急着辩解,而是继续跟跪在地上的罗秀梅说话。 “你叫秀梅?嗯,是个好名字。” 罗秀梅:“……” 好好的,怎么突然夸起她的名字来了? 姑母说这女人的心眼比芝麻绿豆还小,而且心肠特别的坏,谁惹她不高兴,她就大发雷霆,然后打谁的板子。 她刚才都那样惹她不高兴了,她怎么还不打她板子啊? 只要她打了她板子,那她刻薄恶毒的坏名声就算彻底坐实了。 罗秀梅摸不清秦九娘的套路,她心中思量着,小心谨慎地回答道:“奴,奴婢多谢秦娘子夸奖。” 秦九娘道:“算不得夸奖,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回秦娘子的话,奴婢今年十六了。” “才十六岁啊,是个含苞待放的好年纪呢。” “……” 问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啊,怎么还不打她板子! 罗秀梅心中开始有些焦灼了。 秦九娘却继续和她有的没的,又问了她不少问题,大多都是些不会引起对方警惕的话,比如喜好是什么,干的活累不累……中间偶尔穿插进一些有用的问话。 比如现在。 秦九娘:“对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罗秀梅被她问了这么久的废话,又在地上跪了这许久,心中早就不耐烦了。 闻言,她脱口就道:“奴婢是去年年底才进府的。” 秦九娘“哦”了声:“原来是我离开后,你才进府的啊,难怪我以前没见过你呢。” 这次不等罗秀梅开口,秦九娘就忽然蹙起眉头,“咦”了一声。 “不对啊,既然是我离开后你才进府的,那你又如何认准,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呢?” 章节目录 第72章 原来你是贼啊 秦九娘说完,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位夫人。 坐在这里的女性,可不止她一个。 而且,她和她们一样,都坐在客人位,并不曾坐到主人位置上去。 一个才刚入府不久,且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下人,居然能出从这么多位女性中,直奔着她叫夫人,岂不是奇怪的很? 罗秀梅果然噎住。 前面秦九娘问她的每一个问题,几乎都是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不动脑子就能脱口而答。 如今突然落下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好! 而经秦九娘这样一问,在场众人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纷纷朝罗秀梅投去质疑的目光。 罗秀梅也只是想法比较多,不如一般的乡下女子朴实单纯。 但是要论起心机手段来,实际上,她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所谓好主意,在这些家家后院都有一个无烟战场的大户人家眼中,根本就不够看 。 方才他们之所以没有立马怀疑罗秀梅,一是因为不知道罗秀梅是新近才刚入府的。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已经形成了一个固有的刻板印象:宴客厅是家中的重地,能在这里当差的,都是深得他们信任的老人。 既然是家中老人,那自然知道主家的脾性。 所以,当罗秀梅在秦九娘的面前露出畏惧神色,并且磕头求饶时,他们才会觉得秦九娘善待仆从的好名声是假的。 如今知道罗秀梅是一个才刚刚入府的新人,他们心中立马就开始起疑了。 再见罗秀梅回答不出秦九娘的最后一个关键性问题,而且还露出慌乱和惶恐的神色,他们的怀疑更甚。 此时都目光灼灼地盯着罗秀梅看。 都是征战商场的老狐狸,眼神个个凌厉毒辣的像刀子。 罗秀梅到底在乡下长大,年纪又小,哪里经得住他们的目光盯视。 后背上逐渐冒出冷汗来。 小脸也一点点的转白,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滴落,砸在她的手背上面,她立马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般,吓得一个激灵哆嗦。 偏在这时,秦九娘忽然又“咦”了一声。 “秀梅姑娘,你不是说你家中贫寒,连饭都吃不上,找不到活路了,这才卖身到沈家做下人的吗?为何你手上还会有一对玉镯啊?” 罗秀梅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捂住手腕。 她手腕上确实戴着一对玉镯,是姑母送给她的。 姑母不但送给了她一对玉镯子,还送给了她两对镶嵌着玛瑙和珍珠的耳坠子,一只纯金打造的金簪。 表哥做的就是女人生意,其中就有首饰这一块,姑母要心想让她做儿媳,所以给起好东西来,很是大方。 耳坠子和金簪,这些东西一眼就能看见,所以她都取下来揣怀里了。 唯有这对手镯,她觉得有衣袖遮挡着,旁人看不见,所以就没取下来。 结果坏事了! ……早知道她就该把玉镯也取下来! 罗秀梅心中又是懊恼又是紧张。 可惜,这世上,最稀缺的,就是早知道。 秦九娘心中冷笑,她要是早知道自己是沈崇德的炮灰原配,她上一世也不至于付出那样惨痛的代价。 “秀梅姑娘,我瞧你那玉镯精致的很,我可以看看吗?” 早在知道罗秀梅身份时,秦九娘就注意到了对方手腕上面戴着的那对玉镯。 因为眼熟,那玉镯是她铺子里面卖的款式。 大概是根植于血液中品牌记忆,未曾重生之前,秦九娘就有意塑造自己的品牌。 她经营的产业,不管是胭脂水粉,还是成衣首饰,都有一个小小的标记。 现代人管它叫品牌logo。 如果她没看走眼的话,那玉镯的内侧,应该就有一个logo。 罗秀梅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她手腕上戴着的玉镯,绝不能给秦九娘瞧。 想到这,她急忙说道:“这手镯是我娘给我的遗物,不能摘下来!” 秦九娘:“不必摘,我只是瞧瞧。” 她说完,径直起身,走向罗秀梅。 后者的面色更白了,本能地后退躲闪。 秦九娘:“我只是瞧瞧而已,又不要你的,你躲什么?”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 一个穷得没有活路,都要卖身为奴的穷苦人,手上却戴着一对价值不菲的玉镯,岂不是奇怪? 虽然对方说这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但是其母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哪有钱买水头这么好的玉镯。 沈家丫环手上戴着的这对玉镯,怕不是有什么大名堂! 于是大家纷纷开口,呵斥罗秀梅。 “你这丫环,忒不知好歹了,秦老板就是觉得你那玉镯好看,想多看一眼而已,难不成秦老板还会抢你的玉镯不成?” “所谓做贼心虚,这丫环说话前后矛盾,又心虚成这样,她手上那玉镯,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要我看啊,极有可能,毕竟她方才自己都说了,她家穷的很,饭都吃不上,都卖身为奴了,怎么可能还会戴那样好的玉镯。” “正是如此,我方才打眼瞧了下,那玉镯也不便宜,少说也能值个大几百两的银子。” “本朝律法有规定,偷窃他人财物价值超过十两,就要收监流放,她这玉镯价值好几百两,杀头都够了!” “杀头”二字一出,罗秀梅本就惨白的面容更加惨白了,冷汗大颗大颗的从她额头上滚落。 她还这么小,她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她不要被砍头! ……可她要承认身份的话,会不会给表哥带来麻烦? 表哥对她本来就很冷淡,如果这次没能帮到表哥,反倒还给表哥带来麻烦,表哥以后肯定会更加的讨厌她! 如果她不能嫁给表哥,不能做个富贵太太,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罗秀梅硬是扛住了,咬牙不承认自己是沈崇德的表妹。 她哭着哀求秦九娘:“秦老板,这玉镯真是奴婢娘留给奴婢的遗物,不是奴婢偷的……秦老板,大家都说你人美心善,求求您为难奴婢了!” 一边说,一边就“咚咚”地磕头。 罗秀梅方才的害怕畏惧都是装的,这会儿她却是真的害怕起来。 因此,没几下,她的额头上就见血了。 殊不知,她这行为,恰恰对应了一个词:欲盖弥彰。 众人全都蹙眉望着她。 秦九娘也略感诧异,没想到对方还挺能扛事,这么多人一起施压,连收监杀头都搬出来了,这位罗表妹还一口一个奴婢的自称,绝口不提和沈崇德之间的关系。 ……不承认是吧?没关系,她自有法子逼对方承认。 “秀梅姑娘,你这话就说的严重了,我就只是对你手上的玉镯好奇,想要看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话音未落,不等罗秀梅有所反应,秦九娘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径直将她手腕上的玉镯脱下一只来。 罗秀梅大惊失色,跳起来就要去抢。 ……可惜被杏儿大力摁住了。 罗秀梅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把玉镯还给我!快把玉镯还给我!!!” “别急,我就瞧一眼,马上就还给你。”秦九娘淡淡道,将玉镯举起来对着光一照,然后她发出了今天的第三声“咦”。 “这玉镯上面,怎么会有沈家的标识啊?” 她狐疑,扭头望向罗秀梅。 “你方才不说,这玉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吗,可是你母亲十年前就去世了,而沈记却是三年前才有的,这……说不通啊。” 随即,她仿佛突然明白过来一般,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贼,你偷了主人家的东西!” “难怪你死活不肯让我看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章节目录 第73章 没心没肺没人性 秦九娘说完,扭头望向罗秀梅,神情恍然大悟,眼底却还暗含着嘲讽。 沈婆子要心想将罗秀梅这个侄女变成儿媳妇,少不得要送给对方一些东西。 这对玉镯应该只是其中之一,这位罗表妹,身上肯定藏着其他金银首饰 。 想到这,秦九娘在心里面呼叫系统客服。 “小福宝,沈婆子送了这位罗表妹多少东西?可有带在身上?” “沈婆子送了对方一对玉镯,一副玛瑙金丝耳坠,一副珍珠金丝耳坠,还有一只足金打造的金簪子。” “按照这个时代的市价,这些东西的总价值,约莫在六百五十三两左右。” “因为贵重,这些东西都在这位罗表妹的身上揣着,就在她的袖袋里面。” 听了系统客服的汇报,秦九娘心中忍不住冷笑。 以前,她还在沈家的时候,她对沈婆子这个婆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逢年过节送礼不说,就是平常,她也经常购买一些小礼物送给对方。 可她这样掏心掏肺的对沈婆子,也没能换来对方的真心相待。 别说给她玉镯耳坠金簪子了,从始至终,沈婆子就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给她了一个银簪子作见面礼。 就这,对方还心疼的不行,一副活像被挖了一块心头肉的模样。 秦九娘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形。 沈婆子的话更是言犹在耳。 “九娘啊,这银簪子,可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是我们沈家的传家之物,娘现在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的保管啊,将来你也好传给你的儿媳,千万不要弄丢了啊。” 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之物,然而整根银簪子,却处处都是崭新的痕迹。 拿谎话骗她也就算了,还事先言明说簪子要传下去,只是让她代为保管,生怕她据为己有。 一副小气巴拉的嘴脸。 结果对这位罗表妹,沈婆子倒是大方的很,一出手就是六七百两银子的往外送。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区别待遇吧。 秦九娘收回思绪,目光冷冷地望向罗秀梅……的袖袋。 她今天,要把里面的东西,全掏出来。 那样大一笔金额在脑袋上面压着,她就不信还撬不开这位罗表妹的嘴。 罗秀梅早在秦九娘说那玉镯上面有“沈记”的标识时,她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 此时见秦九娘盯着她的袖袋看,她更是全身直冒冷汗,下意识地捂住袖袋,满脸戒备。 这反应,刚好给了秦九娘搜她身的借口。 “你捂住袖袋做什么?该不会里面还藏着什么赃物吧?” 罗秀梅一吓,连忙松开手道:“没,没有!” “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没有,那就拿出来看看……杏儿。” 秦九娘朝杏儿望去,后者了然,应了声“是”,劈手就去掏罗秀梅但袖袋。 杏儿在秦九娘身边,好吃好喝的长大,不说生得膀大腰圆,但也是腿脚有力。 从小就在忍饥挨饿中渡过的罗秀梅,整个人瘦弱单薄,不管是体型还是力量,和杏儿完全没有可比性。 仗着身高和力量的优势,杏儿轻轻松松就将袖袋夺了过来,打开往地上一倒,哗啦啦。 秦九娘垂眸往地上望去,系统客服说的那几样首饰,果然就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几块碎银子,一张银票。 秦九娘弯腰,将银票捡起来。 “一百两?这么多啊。秀梅姑娘,这张银票,该不会是你的卖身银吧?” 话是这么问,眼底却透着讥讽。 阶级森严的社会,人和商品一样可以出售,否则也不会有卖身为奴一说。 然而,既然是商品,就有价格,按照现在的市价,买一个下人,能给五十两银子,就已经是顶破天的高价了。 一百两,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那袖袋里面装着的,除了银票外,还有几样不便宜的首饰呢。 跟那对玉镯一样,这几样首饰上面,也同样都刻有“沈记”的标识。 “这贱婢原来真是贼啊。” “这些东西,足够她杀头了!” 声音此起彼伏。 罗秀梅吓得面如死灰,双腿颤抖,一身骨头像是全被抽去了一般,竟是连跪都跪不住。 她惊恐地开口道:“我不是贼!这些东西也不是我偷的,是我姑母给我的!” 这会儿她也不自称“奴婢”了。 秦九娘故作茫然地问道:“姑母?你姑母是谁?” “我姑母是沈家的老夫人!” 到了这个时候,罗秀梅也顾不上会不会被表哥厌恶了,直接搬出了沈婆子。 她激动地喊道:“我是沈老爷的表妹!嫡亲的那种!” 秦九娘诧异:“你方才不是说,你是卖身入府做下人的,如今怎么又成府上的表小姐了?” “我……” 罗秀梅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总不能说我故意假扮成府里的下人,就是为了设计陷害你的吧? 她答不出来,秦九娘就代替她回答。 秦九娘:“哦,我明白了,你是你表哥故意安排过来的吧?先是假装叫错称呼,在我露出不悦之色时,你立马不由分说地跪地求饶,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误以为我对下人不好,残暴刻薄,对不对?” 不用罗秀梅回答对不对,在座众人都默认为事实真相就是如此。 因为,罗秀梅刚才就是这样表现的。 这下大家的眼神就都古怪起来,纷纷议论道: “原来这就是沈老爷请秦老板登门的原因啊。” “都说好聚好散,这都分开了,沈老爷还紧咬着秦老板不放,太过分了。” “是啊,这是不把秦老板逼死不罢休呢。” “幸亏我们今天跟着秦老板一块儿过来了,否则的话,秦老板孤身一人登门,怕是要被那姓沈的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几粒。” 声音不断响起,全是大骂沈崇德不是东西的。 而此时,沈崇德由柳芙蓉搀扶着姗姗来迟,结果一过来,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怎么回事?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有这么多骂他的声音? 还有,厅内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他可没有请他们过来! 沈崇德心中狐疑。 就在这时,一声“表哥”响起,然后下一刻,罗秀梅就哭着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着喊道:“表哥救我啊,我不要进大牢,我不要被砍头!” 进大牢? 还要砍头? 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崇德的脑子里面全是问号!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装虚弱了,下意识地就将罗秀梅扶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而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却给了罗秀梅一种误解,误以为表哥这是心疼她,于是她受到鼓舞,目光幽怨地望向秦九娘。 “秦老板说我是贼,要送我进大牢,还要砍我的头!” 大牢大牢!又是大牢! 在先后经历了小妾和大阿姐入狱事件后,沈崇德最听不得的就是“大牢”二字! 他只觉得气血上涌,怒目望着秦九娘:“九娘,你又想干什么!” 秦九娘探手:“我什么也没干呀。” “那她为何说你送她进大牢,还要砍她的头!” “没有的事,是她误会了。”转身看向杏儿,杏儿了然,当即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沈崇德一听,气得一个倒仰,险些没晕厥过去,他辛辛苦苦作了这么久的铺垫,结果还没开始,就毁在了这个表妹身上……可恶!太可恶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留这个表妹在家中住! 沈崇德后悔不迭。 与此同时,秦九娘的脑海中响起叮咚的系统提示音。 原来是有新的攻略值入账。 数额还不小,一下子入账了七个点数的攻略值。 秦九娘心中满意地一笑,随即将目光盯准了沈崇德。 “沈老爷,此事,你打算怎么解释呢?” 沈崇德:“……” 解释? 他能怎么解释? 他说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他完全不知情,旁人能信他吗? 肯定不能! 经过最初的那波愤怒,沈崇德这会儿已经恢复了理智,眼下之计,他也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了。 “九娘,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解释,秀梅表妹知道我们的事情后,一直都很生气,还说要我为出口气……” “我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还真这么做了……总而言之,都是我不对。” 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末了,他换上一副深情的嘴脸。 “九娘,前些天我生病了,到现在也没好,大夫说我活不久了,我也好几次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你,你跟我说,让我挺住,千万别倒下……所以我就拼命努力的活着。” 说完,他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一副当真病的不轻的样子。 等他移开手掌,掌心里面赫然印着一片猩红。 旁边搀扶着他的柳芙蓉见状,顿时面色大变,哭着喊道:“不好了老爷,您吐血了!” 喊完以后,她也不搀扶沈崇德,径直冲到秦九娘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秦娘子,老爷生病的这段时间,天天都念叨着您的名字,老爷的心中是真的您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夫妻之间哪有不闹口角的呢。” “秦老板,老爷因为想您,思念成疾,都病成这个样子了, 您难道真的忍心看着老爷病死吗!” “奴婢求求您了,求您回来吧,老爷他不能没有您啊。” 张口就是一番哭嚎。 那样子,仿佛秦九娘不回来,就是在逼沈崇德去死,是没心没肺没人性。 章节目录 第74章 以牙还牙 秦九娘瞧着跪在地上哭得伤心的柳芙蓉,心中止不住的冷笑。 面前的柳芙蓉,不管是跟上一世她记忆中的那个柳芙蓉,还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柳芙蓉,都不太一样了。 不光是容貌上有了些许变化,印象中,柳芙蓉生得极为娇美。 尤其是那一张小脸,肤色细腻,五官精致,一双丹凤眼更是风情无限,勾魂摄魄。 毕竟是沈崇德抱进门来的娇妾,主打的就是一个美貌。 然而, 年前的那场牢狱生活,让柳芙蓉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变得有些粗糙,隔着段距离,秦九娘都能看出对方脸上的脂粉粉擦了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很。 可即便如此,凑近了细看的话,还是能隐约看见柳芙蓉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伤疤藏在厚重的脂粉下面。 估计是在大牢里面留下的。 除此之外,柳芙蓉的眼睛也再不像记忆中那般风情无限了,眼神虽然依旧灵动,然而那份灵动却透着一股子阴冷感,仿若毒蛇的眼睛一般,只会让人觉得脊背发寒,再无法升起任何遐想。 柳芙蓉成长了。 这是再次见到柳芙蓉后,秦九娘得出的结果。 而事实也的确如。 这不,一开口就把她架到火上烤,而且还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段位可比那个罗表妹高明太多了。 可惜,秦九娘压根没有给她继续发挥下去的机会。 “小福宝,沈崇德是真的生病了吗?” “宿主,攻略对象最近确实生过一场病,但是早在五天十四个时辰之前就痊愈了,他现在呈现的病容,是妆后的效果,至于他掌心里的那抹血……” 客服的声音顿了有一瞬,然后重新响起。 “宿主,小福宝已经帮您查验过啦,攻略对象并没有真的咯血,他掌心里面的那抹血迹是鸡血!” “而且,同样的鸡血丸子,攻略对象一共准备了七颗,剩下的那六颗就在他的袖袋子里面装着……” 系统客服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崇德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 然后咳着咳着,就不出意外地又染红了一条帕子。 接着,他像是体力不支一般,一手撑着旁边的桌子,一手捧着那条染血的锦帕,两眼含泪地望着秦九娘。 身体是极度虚弱的。 神情是格外深情的。 要不是秦九娘早就知道了实情,怕是真就要被他这可与影帝争高低的精湛演给骗住。 秦九娘心中嗤笑,绕过哭哭啼啼的柳芙蓉,径直朝沈崇德走过去。 正在扮深情装虚弱的沈崇德见状,心中顿时暗喜。 上当了! 这女人上当了! 只要将这女人重新哄骗回来,那他后面的路将会平坦许多。 至于将人骗回来后如何安置……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生老病死,突发恶疾,惨遭横祸……甚至喝口水 ,都有可能会被呛死。 谁知道呢,能让人意外身亡的法子太多太多了, 只要他肯用心筹谋。 想到这,沈崇德眼中的深情更加逼真了,他甚至不顾身体上的“虚弱”,摇摇晃晃地迎着秦九娘走过去。 “九娘,九娘……” 一声声呼唤秦九娘的名字。 一双眼睛更是深情地凝望着秦九娘。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深情模样,亲九娘全然看不见。 在秦九娘的眼里,迎面朝她走过来的男人,脖子上面正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虽已与沈老爷再无瓜葛,可我们到底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过。” “如今您病成这样,竟是连洗脸的力气都没有,我看得眼里,心中实在是不忍。” 她说完,唤了声“杏儿”。 杏儿早得了她吩咐出去,这会儿刚好端着一盆水进来。 秦九娘道:“把水端过来,放在桌子上面,我给沈老爷洗洗脸。” 杏儿应了声“是”,将一盆水按照秦九娘的吩咐放在桌子上面。 水面清澈如镜,倒映出秦九娘那张冷冰冰的脸,以及,她眼底深处暗含的森冷。 事情进行到这里,沈崇德装病的把戏其实已经可以揭穿了。 她之所以还要假装不知道的继续装糊涂,是因为,她要把她受过的苦,让沈崇德也尝一遍。 “小福宝,往那盆洗脸水里面加入最辣的辣椒汁,记住,要无色无味的那种。” “好的宿主。宿主请稍等,小福宝这就为您兑换哦。” 伴随着一道“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桌子上面放着的那盆水已然发生了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肉眼并不能看见。 秦九娘又道:“小福宝,再给我来一张大力道具卡。” “好的宿主。” “大力道具卡已为宿主兑换完毕,时效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了。 伴随着支付成功的提示音,秦九娘只觉得有股暖流注入了自己的四肢百骸内。 说不上来那具体是种怎样的感觉,秦九娘只觉得,自己一拳头打翻一头牛,完全不在话下。 秦九娘袖子下的手悄悄攥紧,感受到那股奇特的力量,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系统出品的道具卡,果然不同凡响。 她猛地伸手抓住了沈崇德的胳膊,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径直将他往前拉。 “沈老爷快来,我来帮你洗脸。” “不,不要,我不洗……” 沈崇德神情惊恐,拼命往后退。 然而,此时的他,哪里会是秦九娘的对手。 单薄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那只纤纤玉手 更是柔弱无骨一般,一看就没什么力气。 可此时此刻,沈崇德却觉得那只抓住他手腕的小手,就仿佛一只咬合力惊人的铁手,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力道更是奇大无比 ,不管他怎么拼命挣扎,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拖着往前冲,直到冲到那张放着洗脸盆的桌子跟前方才停下。 沈崇德急忙开口道:“九娘,你听我说……” “不着急,沈老爷有什么话,不防等洗完脸后再跟我说也不迟。” 秦九娘懒得听他那些狗屁废话,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一手摁在他的后脖颈上面,一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往下用力一压。 哗啦一声水响。 沈崇德的整张脸都被埋进了水盆里面。 他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张口呼吸,然后毫无意外地吸进去一大口水。 辛辣的液体涌入喉腔,下一刻,沈崇德就觉得整个口腔,包括胃里面,全都火烧火燎起来。 这还不算,因为他是整张脸埋进水盆中的,口鼻全在水里面,呼吸整个儿的被堵死。 布那股火烧之感的后尘,窒息感紧跟更来! 沈崇德难受的拼命挣扎,两只手胡乱地挥舞着,试探去打带给他这一切的秦九娘。 这一刻,他后悔了,深深的后悔了,生怕自己今天会溺死在洗脸盘里面。 然而秦九娘早就防备着他,早在他挣扎的前一刻,她就从系统商城里面兑换了一张软骨道具卡,给沈崇德用上。 所以,别看沈崇德现在挣扎的凶猛,然而打在她身上的力道全无,简直比挠痒痒还要轻。 而她施加在沈崇德身上的力量,却还在不断的加重。 章节目录 第75章 不值得他相护 昏暗的地窖里面。 摇曳的灯火之下,全身赤果的女子抱住肩膀,屈辱地缩成小小的一团,双眼惊恐地望着面前的人。 在她前面,四名身着华服的女子正在低声密谋。 说是低声密谋,然而她们并没有刻意控制住音量。 于是她们都密谋内容,一字不落地,全传进了女子的耳中。 一个说:“这小贱人,仗着能挣几个臭钱,就得意的不行,天天在小阿弟面前耀武扬威,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另一个说:“从小到大,我们和爹娘,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小阿弟,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小阿弟说过,她一个外人,凭啥对咱小阿弟指手画脚阿。” 还有一个说:“所以说,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这不,她终于落在咱们手里面了……就把她关在这地窖里面,饿死她。” 年纪最小的那个“哼”了一声,眸子里面露出森冷的寒芒:“饿死她?哼,那也太便宜了,她弄死了小阿弟的儿子,那可是咱们沈家的第一个大孙子。” 走到蜷缩在墙角的女子跟前,伸手掐住女子的下巴,然后用力掐住往上抬。 两边下颚骨上立马升腾起一股钻心般的刺痛,仿佛骨骼被碾碎了一般。 女子发出痛苦的声音,被迫顺着那股力道将下巴抬起,恨声道:“沈来娣!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我秦九娘自从嫁给你们的弟弟后,平日里面可有半点亏待过你们!你们为何要这样残忍地对我!” 秦九娘眼神悲愤,死死地盯着沈来娣。 后者面对她的质问,撇撇嘴,不屑地说道:“那又怎样?你既嫁入了沈家,那就是我们沈家的儿媳妇,你身为一个公媳妇,平日里面尽心尽力的伺候婆家人,这难道不是你的本分吗?” 沈招娣说完,上下打量秦九娘。 那目光,就仿佛在挑选货物一般。 片刻后,她嫌弃地望秦九娘身上啐了一口,冷笑道:“我听小阿弟说,你到现在还没有跟他圆房?” 不等秦九娘开口,沈招娣又嗤道:“都嫁为人妇了,还守着身子,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恶心给谁看呢? ” “既然你这样在乎你这俱身体,那我们姐妹四个,就好好的帮你松松筋骨吧。” 沈招娣说完,起身望向另外三名华服女子:“大阿姐,二阿姐,三阿姐,我有个想法。” 三个阿姐忙问她:“啥主意?快说快说。” 沈招娣:“我上次在茶楼听书时,听说书人说过一个故事,那故事里面的媳妇偷|人,被她男人逮住了,她男人就用辣椒粉末子涂满她的全身,先狠狠的揉搓,然后用冷水冲洗干净,接着将她摁进热水桶里面泡,最后再把她捞出来,往她身上涂抹上香膏,这样,既能折磨得痛不欲生,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说完,抬手指向秦九娘,眼神恶毒,嗓音阴狠:“这贱人,害死了咱们沈家的大孙子,还不让咱们的小阿弟碰她身子,那我们不如就将刚才那个法子用在她身上……你们觉得我这个主意咋样?” 三个阿姐纷纷说这主意好。 于是下一刻,秦九娘全身上下就被涂满了鲜红的辣椒粉沫子,再用热水一泡,火烧火燎的刺痛感像虫子一样钻进她的四肢百骸,啃噬着她的肌骨血肉…… 午夜梦回,秦九娘不止一次梦见上一世的这幕情形,每一次她都痛得哭着醒来。 就仿佛梦里面的一切,又在她身上重新过了一遍似的, 疼的那样清晰真实。 ……上一世被折磨也就算了,这一世还要被梦魇折磨! 而这一切,都是沈崇德给她的! 今天,她要将自己所受过的这些折磨,全都还给沈崇德! 心中发狠,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沈崇德整张脸都被摁的贴在水盆底部了。 口鼻淹没在手中,本就无法呼吸,再被这样一摁,沈崇德几乎都快要窒息了。 ——那恶妇想干什么!她是想杀了他吗! 想到那个可能,沈崇德吓得拼命挣扎! 可他那点力道,在秦九娘面前柔弱的不堪一击。 任凭他怎么挣扎,秦九娘手下的力道丝毫不曾松动半分。 直到那针扎的力道减弱,脑海中响起系统的报警声,秦九娘这才揪住他的后衣领,将他的头脸拔出了水喷淋外。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让她从沈崇德的身上赚够一百攻略点攻略值。 她现在攻略值余额账户那里只有不到三十点儿的攻略值 ,其中有五个点数攻略值还是刚刚才入账的。 任务尚未达标,所以沈崇德现在还不能死。 但是可以折磨。 沈崇德喝了一口强力辣椒人,整个食道和胃里面,火烧火燎的难受 。 这还不算,他方才整张头脸都埋在水盆中,有些辣椒水不免就浸入进了眼睛里面。 辣椒水入眼,滋味可想而知。 方才呼吸被堵,险些溺死,沈崇德顾不上这些,如今呼吸顺畅,没有了性命之忧,他便各难受的恨不能昏厥过去才好。 可,秦九娘连昏厥的机会都不给他,等他呼吸到足够的空气后,秦九娘再次将他摁进水盆中,等到系统响起警报声再他的头脸从水盆里面拔出来,缓过劲儿再摁进去……如此不停的反复。 说是给沈崇德洗脸,然而秦九娘这洗脸的方式,任是让谁看了,都忍不住直打哆嗦,心想这哪是给人洗脸啊,这分明是故意折磨人啊。 不过看出来归看出来,在场的那些商贾们,原本就瞧不上沈崇德,知道他装病骗秦九娘后,就愈发瞧不起他。 再加上他们都知道秦九娘和忠勇侯府有关系,都有心想要借着秦九娘,靠山忠勇侯这座大山。 少不得要巴结几分。 因此,大家不但不拦住秦九娘施暴,还故意在旁边打哈哈,帮秦九娘做掩护。 目睹这一切的罗秀梅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当即就要扑过去和秦九娘厮扯。 杏儿立马将袖子一撸,冲过去,摁住她:“给我老实点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小蹄子,刚才你设计陷害我家小姐,这笔账我还没有跟算呢……来来来,咱们好好算算这笔账该该怎么结。” 结果就是,罗秀梅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说,脸颊上面更是挨了杏儿不知多少记耳光。 柳芙蓉原本也想冲上前去,毕竟,她就是靠着沈崇德活的,沈崇德要是死了,她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屁都不是。 然而她才刚动,一个声音忽然说道:“沈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吗,茶杯空了都没人添茶的吗?” 那声音淡淡的,冷冷的,明明语调没什么起伏,甚至都谈不上严厉,然而却就是能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再对上对方那双眼睛,寒意更是如冰锥一般,从天灵盖插入,直接贯穿整个身躯! 能做到如此的,除了身经百战的楚景昀外,也没其他人了。 就见他不知何时混入了商贾队伍里面,此时和一群商贾们坐在一切,目光冷然地望着柳芙蓉。 后者才迈出去的脚步猛地缩回,瑟瑟发抖,本 能地拎起暖壶过去添茶。 这就是妾,身份仅仅也就比奴仆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因为太过害怕,柳芙蓉手抖得厉害,茶水不小心贱出来,贱了几滴在桌面上,她慌得连忙跪下求饶。 楚景昀没叫她起,她别说起了,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大厅外面,张管家蹙眉望着厅内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要冲进去护主的意思,还伸手将一众围观的沈家下人驱散。 “去去去,干活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能在大年初一头一天,就逼他拿爹娘妻儿发毒誓的主子,不值得他舍命相护。 大厅内,秦九娘出完了心头的恶气,道具卡的时效也差不多到了。 章节目录 第76章 两人之间有火花! “小福宝,洗脸水里面加的料,现在可以收回去了。” “好的宿主。” 不能留下把柄。 将痕迹都抹去后,秦九娘这才松开沈崇德,望着对方那张洗净脂粉的脸,她微挑秀眉,故作诧异地问道: “咦,沈老爷,你刚才不是还面色惨白满脸病容吗?怎么这脸一洗,面色就变得这么红润了呢?” 就见洗去脸上脂粉的沈崇德,面色红润健康,丝毫看不出半点病态之感。 大家早就知道沈崇德根本没病。 然而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 更何况,楚景昀往他们中间一坐,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身份,但他身上的那股杀伐气息却是藏也缠不住。 再加上他那张和忠勇侯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哪怕他不表明身份,很多人也都以及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既能和忠勇侯在面貌上有五六分相似,且身上还有一股杀伐气息的人,除了忠勇侯家那位在边关做大将军,享有战神之名的大公子,整个江州城,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 而这位楚大公子,方才有意压制住了沈家的小妾,可见对方是站在秦老板那一边的。 连侯府的大公子都站在秦老板那一边,他们哪能没所表示呀。 于是,秦九娘的话音刚落地,一众商贾们忙连声应和道: “是啊沈老爷,你刚才还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呢,这怎么洗把脸的功夫,就把病给洗好了呢?” 这是故意拿沈崇德当猴逗的。 “大概是沈老爷家中的洗脸人有治病的神效吧,不然怎么解释,前一刻还病殃殃沈老板,洗个脸后就去痊愈了呢。” 这是明嘲暗讽的。 秦九娘就比较直接了,脸上的笑意一收,冷声道:“沈崇德,我看你这病,是装的吧。” 说完,她也不跟沈崇德废话了,直接伸手去掏他的袖袋。 沈崇德险些溺死在水盆里面,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溺毙的风险,然而被辣椒水浸泡过的脸颊,火烧火燎的疼,疼得他恨不能将脸皮剥下来。 因此,秦九娘伸手掏他袖袋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藏在他袖袋里面的那几颗鸡血丸子,已经转移到了秦九娘的手里去。 “这是什么?”秦九娘好奇问,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捏碎了其中一颗。 随着轻微的“噗呲”声响,药丸子被捏碎,鲜红的液体流出来,染红了秦九娘的两根手指,她闻了闻,蹙眉道: “鸡血?所以你刚才吐的是鸡血?” “沈崇德,你可真有意思啊,装病都装得这么全套,连鸡血丸子都配备上了。” 不等沈崇德有半句辩驳之词,秦九娘直接将剩下的几颗鸡血丸子全砸在了沈崇德的脸上去。 她扔的时候,特意用了几分力气,那些装满了鸡血的丸子,全在沈崇德的脸上爆开了。 鸡血糊了他一脸。 一股子腥臭气息在沈崇德的脸上炸开。 一同炸开的还有他的心境。 他的心境彻底崩塌了,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疯狂咆哮:你输了,你彻彻底底输了! 经过今天这场闹剧,他沈崇德的名声,怕是要比茅坑里面的石头还要臭! 可是以前的秦九娘不是这样子的啊,以前的秦九娘虽然在做生意一事上厉害。 但是一旦遇到和他有关的事情,那女人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就全都崩塌,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冷静自持!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 沈崇德想不通,他只知道他的名声彻底毁了,后悔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子,他就不该装病打什么深情牌,没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然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事到如今,沈崇德只得咬住牙龈,忍着屈辱和愤怒对秦九娘道:“九娘,今天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装病骗你,可我那也是因为太想见你了啊,我要是不装病,你能过来看我吗?” 一边说 ,一边眼泪哗哗流。 这次他倒不是装的,是真的在流泪,只不过流得眼睛受刺激后的生理泪水,与其他无关。 可惜,旁人并不知道这些,见沈崇德眼泪哗哗的样子,难免不会有人信了他的鬼话。 于是嘲讽声小了一些。 “这么说,沈老爷装病,都是因为他想见秦老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装病……似乎也能理解的,对吧?” 秦九娘啧舌,心说果然是龙傲天男主,这样一个死局,对方三言两语,硬是给盘活了。 装病的名声是不好听。 但如果装病,是为了见想见的人……那就另当并论了。 只能说,原著的魔力是无限的,龙傲天男主的光环是宇宙无敌的。 就像现在,原著中沈崇德装病,就是为了营造出他对她深情的人设。 按照今天的发展来看,沈崇德在她这里吃了那样大的闷亏, 他就算想装深情,也未必能装得出来。 但是她的辣椒水,辣的沈崇德眼泪横流,竟是无形中帮他营造出了深情人设。 所以这就是天意。 不过好在沈崇德的心境不够稳定,眼瞅着辛苦谋划的局翻船了,他立马心神大乱,后悔不迭,疯狂产出悔意。 就方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沈崇德足足为她贡献了三十三个点数的攻略值。 今日的收获堪称巨大。 秦九娘表示很满意。 她满意了,也就乐于配合一下沈崇德。 因为,配合一下对方,才能促进对方进行下一步计划,对方进行下一步计划,她才能收获到更多的攻略值。 假如她今天一棒子将沈崇德锤死,对方害怕了,咸鱼了,认命了,缩在她为他打造出来的富贵窝里面混吃等死,死活不再招惹她,她还怎么去攻略对方,还怎么去完成任务? 她现在的攻略值余额那里,已经积攒了将近五十九个点数的攻略值。 距离任务达标,还差四十一个点数。 所以不能让沈崇德龟缩起来,得让对方继续蹦跶。 当然,沈崇德就是龟缩起来,她也照样有办法让他悔不当初。 只是,眼下既有现成的办法,又何必再费心去另寻他法呢? 想到这,秦九娘并没有直接戳穿沈崇德的虚情假意,而是冷笑道: “沈老爷,我们的夫妻缘分,早在去年的喜雪宴上,你不问青红皂白,坚持要把我送进府衙大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终结了。” “今生今世,你我二人缘尽于此,还望沈老爷自重,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也别再像今天这样装病骗我。”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今后,你沈崇德就是病的下不了床了,只剩下一口气,马上就要归西去阎王殿报道,我秦九娘也绝对不会再登门探望。” “所以,像昨天那样派一个下人去寻我,并且给对方下死命令,寻不来就严惩的事情,还望沈老爷莫要再做。” 提前把话说清楚,生得下次想出什么新花招了,又派管家去她门上哭哭啼啼。 表明自己的立场后,秦九娘连一个眼角余光都懒得再给沈崇德。 她看向在座的商贾们,目光落在楚景昀身上时,秦九娘微微愣怔了一下。 世子爷怎么会在 这里?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九娘心中诧异,还在愣怔间,楚景昀目光深深的与她对视片刻,随即起身,大步离去。 他一走,其他商贾忙也纷纷起身。 “秦老板,既然沈老爷无恙,那我们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这就离开了吧?” “对呀秦老板,一起走吧。” 一个夫人上前来,搀住秦九娘的胳膊就往外拉。 她是过来人,更是人精,楚景昀和秦九娘方才对此的那一瞬间,她全都看见了,可能两个当事人还没意识到,然而她却已经从二人的眼神中看出火花来。 这两人,有戏! 尤其是楚公子对秦老板! 楚公子一句话不说,率先离开,那意思表达的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他不希望秦老板再继续留在这里! 抱大腿嘛,寻的就是一个察言观色,只要她把秦老板拉出去,楚公子一定会高看她一眼的! 果不其然,当看见青衣夫人挽着秦九娘的胳膊出来,楚景昀果然高看了她一眼,主动开口问道:“不知这位老板家里面做的是什么生意?” 问的是青衣夫人的夫君。 对方做梦都没有想到,堂堂楚大公子,楚将军,竟然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对方傻愣住。 还是青衣夫人反应迅敏,忙告诉楚景云自己夫家做的是什么生意,然后成功从楚景昀那里拿到了一笔订单。 订单不大,就是每年冬天,往忠勇侯府送一些取暖的木炭。 然而这根本就不是订单大小的问题,这是能不能和侯府攀上关系的问题! 只要这笔订单在,他们何愁靠不上侯府这座大山! 惊喜来得太突然,青衣夫人宛如做梦,走出老远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同行的几位商贾纷纷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并在心中遗憾地想,自己要是也能从侯府拿到订单就好了,哪怕是不挣钱,甚至是倒贴钱,自己也甘之如饴! 可惜啊可惜,缺少了一份好运气。 青衣夫人看懂了他们的心思,暗道,这可不是运气的问题,这是眼力劲儿的问题。 不过这个事实,她并没打算告诉旁人,只打算回家后,再悄悄说与自家夫君听。 另一边,沈家。 方才还满挤挤挨挨的宴客厅,随着秦九娘等人离开,一下子空荡起来。 诺大的客厅内,只余下沈崇德,柳芙蓉,以及被杏儿揍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罗秀梅。 沈崇德无视这两个女人的存在,他一边流泪,一边环视空荡荡的客厅,跟青衣夫人的夫君一样,他也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 只不过,人家的不真实感,是因为天降好事,惊喜的。 而他的不真实,则是因为他苦心筹谋的局又破了。 虽然他最后勉强也算达成了目的,但是他也险些被折磨死,到现在,他整张脸皮还是火烧火燎的痛…… 秦九娘那恶妇,到底在洗脸水里面加了什么鬼东西! 沈崇德擦掉从眼中流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猛地扭头望向那盆险些淹死他的洗脸水。 原本清澈的一盆水,因为里面掺杂了脂粉,这会儿变得有些浑浊。 ……光是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 刚好这个时候,柳芙蓉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方帕子。 “老爷,快擦擦泪吧,他们已经走了。” 她只以为沈崇德的泪眼满面,是为了打动秦九娘,故意假哭流出来的泪。 并不知道沈崇德方才经历了什么,此时也是如何的煎熬。 章节目录 第77章 全都拿回来 对于柳芙蓉递过来的帕子,沈崇德置若罔闻,只双目恨恨地盯着那盆洗脸水。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柳芙蓉轻唤。 后者这才咬牙道:“秦九娘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往这洗脸人水里面加辣椒汁了!” “什么?!”柳芙蓉大惊,她望着两眼通红的沈崇德,终于明白对方这总也止不住的泪水到底怎么回事了。 先前她还觉得沈崇德演技好,那眼泪就跟装了开关似的,眼泪说流就流,而且一流起来就势不可当。 结果没想到,沈崇德之所以泪流不止,哪里是什么演技了得,原来是被辣椒水辣了眼睛! ……辣得好! 这一刻,柳芙蓉竟然没觉得秦九娘有多恶毒,她甚至还忍不住在心里面为秦九娘叫了声好。 至少说心疼沈崇德…… 她的心,早在她被关进府衙大牢后,沈崇德连看都不曾去看她一回时,就已经死了。 不过这些,柳芙蓉自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她柳眉一竖,故作震惊道:“她竟然往洗脸水里面掺入辣椒汁?” 表达完震惊后,她又和沈崇德一样愤怒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恶毒,竟然这样对待老爷,简直是蛇蝎心肠啊!” 随即又举起帕子去给沈崇德擦拭眼角的泪水,心疼道:“老爷,让您受苦了……” 说完,她又垂下头去,嘤嘤哭泣起来。 沈崇德正心烦意乱,听见她哭,就觉得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嗡嗡嗡地围着他打转。 “别哭了!”他不耐烦地呵斥,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盆洗脸水,仿佛和那洗脸水有不共戴天之仇。 柳芙蓉乖觉地止住哭声,见他一直盯着那盆洗脸水,她急忙识趣地说道:“老爷,我这就把水倒掉。” 说着,就要端起脸盆。 沈崇德却道:“放下。”随即朝厅外扬声唤道,“张管家!” 张管家应声进来,恭敬地唤了声“老爷”后,然后垂手站立,静候吩咐。 沈崇德:“方才杏儿那贱婢去打水的时候,谁在旁边?” 巧了,正是张管家。 沈崇德:“那你可有看见那贱婢往水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加东西?”张管家茫然,他皱眉回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什么也没加,奴才当时就在旁边看着呢。” 语气十分的笃定。 然而沈崇德却不信,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管家看,阴鸷的像条毒蛇。 方才他被摁头洗脸时,张管家就躲在厅外看着,但他并没有进来阻止,甚至还驱散了几个和他一样躲着偷看的下人。 张管家以为沈崇德知道了刚才的事情,他心中惴惴,急忙说道:“老爷,您……” 话没说完,忽然一阵水响。 就见沈崇德端起那盆水,径直朝张管家的脸上泼去。 张管家被泼了一头一脸! 眼下正值寒冬,这样一大盆冰水泼在脸上,张管家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呆滞住,不可置信地望着沈崇德。 “老爷,您……” 沈崇德打断他:“你现在什么感觉?” 张管家:“……” 什么感觉?想骂人的感觉! 他刚才没有冲进来护主,确实是他的的失职,可是他的失职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沈崇德之前就交代过,等下不管他和秦九娘发生怎样的冲突,都不允他进来打岔,免得惹恼秦九娘,坏了他的计划。 结果现在却怪起他来了! 张管家攥紧拳头,只觉得内心一阵屈辱和愤怒! 他尚未开口辩驳,就见沈崇德又指着他鼻子骂道: “方才杏儿那贱婢,往这洗脸水里面加了辣椒汁,你却说她什么也没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个背主求荣的狗东西!” 辣椒汁? 张管家一愣,所以,老爷发怒,是因为这件事情? ……可是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杏儿那丫头打完水后就直接端进来了,路上都不带停一下的,哪有时间往水里面加什么辣椒汁啊! 张管家连忙叫冤,沈崇德怒喝道:“你还敢嘴硬不承认!如果那水里面没有辣椒汁,老爷我至于弄成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吗!” 说话间,他不受控制的生理性泪水还在不停的往外流。 反倒是一旁的柳芙蓉比较理智,看看沈崇德,再扭头看看张管家,狐疑地问道:“管家,你的眼睛不疼吗?你怎么不流泪?” 辣椒水进入眼睛里面,是个人都要流泪。 而张管家的眼睛里面却是干蹦蹦的,神情也平静的很,丝毫没有那种被辣椒水蛰到眼睛的痛苦状。 让她这么一问,沈崇德也注意到张管家的异样了,他斜睨着张管家,拧着眉头冷笑道:“哼,你倒是挺能忍的。” 张管家:“……” 他忍个屁啊! 根本就没有的事情,他有什么好忍的! 从昨天大年三十,到今天大年初一,他没能过个好年不说,大年头一天更是受尽了屈辱,张管家的脾气终于被点燃了。 他冷着脸,没好气地说道:“老爷,不管您信不信,奴才确实没有背叛您。” ——但是以后会不会背叛你,那就不好说了。 张管家:“而且,那洗脸水到底有没有辣椒汁,奴才不知道,奴才现在除了冷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刚好还剩下一个盆底,张管家瞅着盆底那点儿水,面无表情地说道:“老爷要是不相信奴才说的,可以让柳姨娘试试。”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个被窝,这对狗男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管家起了报复的心思。 柳芙蓉闻言则是面色一变,她的脸上在府衙大牢时被人划破了,每天都要涂抹厚厚一层脂粉遮掩,因此,她哪怕睡觉都要带着妆,哪敢在人前洗去妆容啊。 尤其是在沈崇德的面前,不管她内心多么痛恨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但她是他的妾室,她还要靠着他生活,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绝不能让这个男人看见她丑陋的一面。 但是依照这男人的无情程度,肯定会接受张管家的提议,真就会将剩下的洗脸水全泼她脸上去。 想到这,柳芙蓉忙抢在沈崇德动手之前,飞快地将手里面的帕子丢进水盆里面,浸透后捞出来,再直接将湿漉漉的帕子摁在自己的眼睛上面。 如果再像沈崇德说的那样,水里面有辣椒的汁液,这样也一样能验出来。 然而,柳芙蓉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没等来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拿开蒙在眼睛上面的帕子,狐疑地看向沈崇德:“老爷,这水里面……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呢。” 什么也没有? 沈崇德蹙眉,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他的整张脸皮到现在还是火烧火燎的痛! 沈崇德不信,然而不管是张管家,又或者是柳芙蓉,这两人的脸上全无半点痛苦之色! ……难道那盆洗脸水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 沈崇德不信邪,走过去,将脸盆端起来,耸动着鼻子嗅了嗅。 方才那股刺鼻子的辣味并没有扑入他的鼻息间。 沈崇德:“……” 他蹙眉,想了想,竟然伸出舌头,将盆底仅剩下的那点儿水舔进了嘴里。 目睹此情此景的张管家和柳芙蓉:“……” 两人垂下头,乖觉地闭紧嘴巴装瞎子,全当没看见。 味觉的感觉是最灵敏,也是最真实的。 真实的结果就是:盆里面装着的,的确就是一盆普通的洗脸水,并没有其他什么。 沈崇德:“……”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沈崇德拍了拍自己火辣辣的脸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全都出现了重影,并且逐渐变得扭曲,狰狞,张牙舞爪地朝他扑过来。 他吓得“啊”地一声叫,脚下一个踉跄,哐当摔倒在地。 沈崇德病了。 这下他是真的病了,并且卧床不起。 沈家上下大乱,一个又一个的大夫挎着药箱进去,最后再摇着头出来。 住在沈家隔壁左右的邻居,每天除了要闻那刺鼻的苦药味外,还有忍受各种噪音。 其中最多的,除了打骂下人的声音,就是妇人的哭嚎声。 哭嚎声不用说,自然是沈婆子和她那几个闺女在哭。 家里唯一的男丁病倒在床上面,沈婆子和沈招娣等人又心疼又慌乱,浑身怨气无处撒,全都撒在了下人身上。 打骂,斥责,罚月钱……各种名目层出不断,沈家的人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很快就走的走,逃得逃。 就连一心想要嫁过来的罗秀梅,在伺候沈崇德吃药时,因为温度不合适,烫着沈崇德了,沈婆子立马就揪住她的头发甩了她好几个耳光。 沈招娣等几个姐姐,对她更是又打又骂,说她是废物,窝囊废,蠢笨成这样,还想嫁给自家弟弟做夫人,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罗秀梅崩溃,当夜就醒悟过来了,这样的人家,她以后嫁进来后,肯定没好日子好。 那就走吧,反正这些日子,她也从沈婆子身上捞了不少银钱走,够她后半生用的了。 于是第二天天一亮,罗秀梅就找了一个借口,揣着金银首饰逃离了沈家。 以至于到最后,沈家的下人里面,就只剩下张管家和柳芙蓉二人了。 此时已是过了正月十五,各行各业陆续开始开门营业。 沈崇德病得起不了床,只能按照计划,将家里的产业交给柳芙蓉去打理。 江州城就这么大,沈家发生的这些事情,秦九娘不可能不知道。 虽说缺了沈崇德去客栈寻找左膀右臂的剧情,但是柳芙蓉最终还是按照剧情,代替沈崇德打理沈家的产业。 这就够了。 柳芙蓉正式代表沈崇德掌管沈家产业这日,秦九娘叫来了她辛辛苦苦挖来的墙角墨如归,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与对方听。 她道:“我并不是非要将这些产业争过来,我只是咽不下心头这口恶气。” “沈崇德用我挣来的钱养小妾也就算了,现在,他还把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都交给了那个小妾,而那个小妾当初设计陷害我,要不是我得忠勇侯夫人不庇护,只怕现在已经被他们二人害死了。” 秦九娘放下手中的茶盏,眼底一片寒凉。 “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三丈,人若一再欺辱我,踩在我的头上耀武扬威,我也绝不会当个任凭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 “所以,我要把属于我的一切,全都拿回来,一个铜板也不留给姓沈的,还望能得到墨老板的相助。” 墨如归那一对双生子,经过秦九娘这段时间都治疗和调理,如今已经恢复的和常人一般无二了。 这对墨如归来说,简直与救命之恩还要重。 闻言,他立马起身朝秦九娘保证道:“秦娘子放心,在下虽不才,但也必将倾尽全力协助秦娘子!” 章节目录 第78章 步步为营 两世经商,生意这一块,本就是秦九娘的强项。 况且,她既有原著剧情加持,清楚地知道沈崇德和柳芙蓉要走的每一步路,再加上又有墨如归这个超厉害的助手相助,打破沈崇德布下的棋局,简直易如反掌。 柳芙蓉代替沈崇德打理沈家产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因为一批布料的问题,给沈崇德捅出了一个大篓子。 具体原因是这样的,柳芙蓉接手沈家产业的第二天,接到了一笔大订单,一个货商在沈家成衣坊订了一批女子穿的衣裙,价格给的十分漂亮,就是工期赶得紧,要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交货。 沈记用的的绣娘,都是秦九娘精挑细选出来的,并且经过了十分严格的培训,手艺了得。 主要是干起活来十分有效率。 柳芙蓉仔细算了一下,如果按照现有的人手来算,让四十五名绣娘轮流日夜赶工的话,一个月的时间内交货,完全有可能。 柳芙蓉心中十分清楚,就沈崇德那种人,绝不会那么好心,将家中的产业交给她来打理。 对方的心里面,指不定又打着什么算盘。 所以,她得想个办法,在沈崇德的算盘还在打着的时候,赶紧证明自己的价值。 她要让沈崇德看见,秦九娘能做到的事情,她柳芙蓉也一样能做到。 但是她比秦九娘年轻,比秦九娘漂亮,比秦九娘善解人意。 更主要的是,她比秦九娘更懂男人的心,也更听话。 只要让沈崇德看到她这些优点,不管多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可肯定不舍得将她盘算出去。 柳芙蓉心里面有她的打算。 刚好那天,一个和沈家合作多年的布商登门,送来自家染坊新出的布料。 其中有一批绢纱,刚好就是那位大主顾指定要的颜色和材质。 这简直就是瞌睡遇上枕头,巧极了。 柳芙蓉心中暗喜,她瞅着账本上面那个巨额数字,激动的攥紧拳头,面颊泛红,心里面就好像揣了只小鹿般,砰砰砰直跳。 她刚才仔细算了好几遍,如果这笔生意能做成的话,抛去各种材料费,人工费,以及上交到织造司那边的官税,她能净赚到的利润,足够抵得上成衣铺三年的利润了! 有了这笔利润,她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了! 因此,柳芙蓉立马就和墨如归签订了合作契约书。 按照契约书上的条款,墨如归原本应该先预付十分之一的定金。 但是他再三表示,这批货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他愿意先支付十分之二的定金,只求一个月后,能让他如愿取到货就成。 同理,假如沈记成衣铺无法按时交货的话,那么沈记成衣铺,就要十倍赔偿他的损失。 这个赔付率是正常的,并没有高于市场数额。 而且人家都愿意双倍支付定金了,柳芙蓉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当即就在契约书上面签了字,并且盖上了沈记的印章。 待送走墨如归,柳芙蓉又马不停蹄,转身就去找那位供货的布商。 对于墨如归,柳芙蓉还有几分戒备,但是这位登门的布商,和沈记合作已有将近一年之久,双方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信任关系。 因此,柳芙蓉抽检了几批绢纱,确定没问题后,立马就同意收购这批绢纱。 布商很感激,说他们染坊正在扩大规模,正急需用钱呢,柳老板这次可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云云。 前前后后好一番夸,简直将柳芙蓉夸成了一朵花儿。 没嫁给沈崇德之前,柳芙蓉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嫁给沈崇德之后,她是妾。 身为一个妾室,她除了吃穿比以前好了,其实真论起身份来,还不如一个庶女呢。 柳芙蓉从来就没被人这样捧着夸过。 再加上她刚刚签下了一笔大订单,心中高兴,对于布商提出要一次性全额给付货款的要求,她一口就应承下来了。 反倒是成衣铺的掌柜田娘子,犹豫道:“那批绢纱的货款不少,如果一次性全额支付的话,店里面就没有流动资金可以用了。” 柳芙蓉不以为然:“怕什么,我们沈记又不是只有一间成衣铺子,这里没有流动资金可以用,就去别的铺子里面调些过来应急就是。” 她说完,也不管田娘子如何劝,坚持给那位布商全额支付了货款。 章节目录 第79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布商和沈记的合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像今天这样一次性付清全款的情况并不多见。 一般情况下,都是先付一半的款,就是付三分之一的货款也是有的。 余下的货款都要压几日,甚至是压一个月才能断断续续的给结清。 尤其是像今天这批绢纱,数量多,金额也大,来之前,布商已经做好了只结清一半货款的最好打算。 结果没想到,柳芙蓉出奇的痛快,竟然当真答应一次性给他结清所有的货款。 他这运气,说是跟出门捡到钱袋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来那位神秘人说的没错,沈老爷的这个小妾,就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只要他下足功夫将这女人捧起来好好夸一顿,对方保证对他有所求必有所应! 布商大喜,捧着厚厚一沓子的银票,先是好好感谢了一番柳芙蓉,然后又搜肠刮肚,将肚子里面所有夸赞人的好话,全都倒出来往柳芙蓉的身上堆。 直把柳芙蓉夸得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布商这才告辞出了沈记。 从沈记出来后,布商没有去自己的染坊,而是直奔马车行,一口气雇了三辆马车回家去。 布商媳妇正在家里等他。 虽然穿着富贵,但是却形容憔悴疲惫,满脸愁容的妇人,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来回在屋内踱步,还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外探看一眼。 眼见布商推开院门进来,布商妇人眼睛一亮,急忙大步迎出去:“怎么样?成了吗?” 她说完,紧张地盯着布商。 布商朝她轻轻颔首。 布商媳妇全身的紧绷感肉眼可见地散去,她双手合十念了声“老天保佑”,随即她又想到什么,忙又抓住货商的胳膊问:“当家的,沈记那边,给咱结了几成货款?” 布商伸出一根手指头。 “什么?才一成?”布商媳妇皱眉,眼中的亮光黯淡了几分,然而很快,她又自言自语道,“一成就一成吧,总好过什么也没有的强,反正那批货,咱们一个铜板的成本都没有。” 再说了,这批货那么大的量,又都是上好的绢纱,价格昂贵,哪怕只收回来一成的货款,也足够他们渡过眼前的危机了。 布商媳妇自我安慰完,结果一抬头,却见布商又伸出另一只手,再伸出一根手指头,然后将左右两根手指头相叠,叠出一个“十”字来。 他托着那个“十”字,朝自家媳妇得意地晃了晃:“娘子,你瞧瞧这是几。” 布商媳妇盯着他那两根叠在一起的手指,眼睛一点一点的瞪圆瞪大,意识到那个手势所代表的含义后,她“啊”了一声,仿佛受到巨大惊吓一般捂住胸口。 “十,十成?你是说,全部的货款……都结清了?!” 因为太过于震惊,布商媳妇的声音抖成了风中的杨柳。 布商很满意自家媳妇的反应,有一种身为当家人的满足和成就感。 他将下巴一抬,嘚瑟道:“没错,全部的货款,都结清!一个铜板都没少咱的!” 他一边说,一边撑开袖袋,让自家媳妇看他袖袋子里面装的银票。 布商媳妇探过头去,瞧着那里面厚厚一沓的银票,她欢喜的险些晕厥过去! “当家的,你太厉害了!!!”布商媳妇由衷夸赞,满眼都是崇拜。 布商骄傲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你男人是谁,哪怕现在虎落平阳了,你男人我也依旧还是只虎……先不说这些了,东西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布商媳妇道,抬手指向身后。 她身后,分成两排摆着七八口大箱子。 里面装着的,全是他们这些的家私和积蓄。 ……本来还可以装更多的。 布商媳妇惆怅地想,不过很快她又兴奋起来,心想福兮祸所依,他们的染坊虽然出了事故,开不下去了,但是他们不是也意外地收获了一大笔横财吗? 这笔横财,足够他们换个地方东山再起了! 想到这,布商媳妇急忙催促自家男人:“既然钱已经拿到手了,那咱们赶紧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布商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特意去了趟车马行,马车就在家门外等着呢。” 夫妻俩不再耽误,把车夫叫进来,将收拾好的箱笼一个一个的往马车上面搬。 一座宅子,很快就被搬的人去屋空,只剩下满屋子的狼藉。 同一时间,沈记成衣铺那边,成衣铺的掌柜田娘子还在那边絮絮叨叨。 “东家娘子,你不嫌我唠叨,我这也是为了你……” 田娘子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柳芙蓉就打断她,皱眉不悦道:“既然你都说了自己唠叨,那就不要再唠叨下去惹人嫌了。” “可是这批绢纱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我觉得,怎么着也得跟夫人……咳,怎么着也得跟老爷说一声啊。” 田娘子虽然及时改口了,可柳芙蓉还是耳尖地听见了那声“夫人”。 沈崇德除了她这个妾室外,就只有秦九娘原配妻子,田娘子顺口说出的那声“夫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指秦九娘。 那女人现在已经跟沈家没有半点关系了,可家里上上下下的,却还总是习惯性地称那女人为“夫人”……简直太气人了。 柳芙蓉的一张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 “老病现在身体不适,正在家中休养,这种小事情也要拿去烦他,田娘子,你这是唯恐老爷病好了吧?怎么着,你想气死老爷,然后好霸占我们沈家的产业是吧?” 柳芙蓉说完,将手中的茶盏往桌子上面重重一顿。 里面的茶汤飞溅出来,有几滴溅到了田娘子的脸上。 田娘子没被茶汤烫到,但是心却被狠狠地伤到了。 她说一千道一万,全都是为了铺子好,不然的话,她一个给人做工的,好好干活拿钱就是了,操那么多闲心做什么? 结果没想到,她的好心好意,落到旁人眼里面去,竟然就成了别有用心! 还说她想气死东家自己霸占产业……啧啧,好大一顶帽子! 章节目录 第80章 强大的后盾 分明是一片好心,结果却被当成了驴肝肺,换成谁,谁心里面也不会舒坦。 何况田娘子又是个受不得半点被冤屈的性子。 她当即收起心中的担忧,毕恭毕敬地跟柳芙蓉赔不是。 姿态放得极低。 态度也足够恭敬。 只是那份一心为主家谋算的忠诚,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早在秦九娘离开沈家的那天,田娘子就想过要从沈记辞工,继续追随旧主。 奈何她的身契当时一下子签了五年,时间不到,她是不能离开沈记的。 除非沈记不要她,将她开掉。 沈崇德将沈记交给柳芙蓉打理,田娘子本就心中有不满,一个靠着妻子发家的男人,发达后,冷血无情地抛弃原配妻子不算,还将原配妻子一手一脚打拼下来的家业,交到一个妾室的手里面。 同为女子,田娘子对沈崇德的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而今日柳芙蓉的做法,更是彻底寒了田娘子的心,她现在不但不想再为沈记的将来谋划,甚至,她的内心深处,还隐隐盼望着沈记能早点垮掉才好。 沈记是夫人打拼出来的,凭什么让这对狗男女坐享其成? 就该让这对狗男女赶紧将家业败光,最后穷得饭都吃不上才好! 心中这样想,田娘子对柳芙蓉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对于柳芙蓉交代让绣娘将每日的工时延长两个时辰的吩咐,田娘子明知道此举不妥,过于压榨绣娘,只会让绣娘心生怨念,从而消极怠工,最后不但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然而知道归知道,田娘子这次将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当即领命行事。 柳芙蓉将终于见她的气焰打压下来了,这次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一个拿钱干活的佣工而已,也敢对她指手画脚,简直不知所谓。 等着吧,等她将这笔做成,挣到那笔可观的利润后,这沈记,早晚是她的天下! 她柳芙蓉终于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想到这,柳芙蓉心中难掩得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而另一边,秦九娘家里,墨如归将那张与沈记的合作契约书推到秦九娘跟前。 然后他捋着下巴上面新蓄出来的胡须,笑着对秦九娘道:“幸不辱命,计划达成。这是我按照秦老板您的意思,和沈记签下的合作契约书,还请秦老板过目。” 秦九娘拿起那份合作契约书面,仔细过目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契约书上的落款是沈记的印章。 这也就意味着,等工期到了,沈记成衣铺若是不能按照契约书上的日期,保质保量的交货,就要给予她十倍的赔偿。 十倍的赔偿款,再加上那批绢纱的货款,足够掏空整个沈记了。 将那张契约书折叠起来,重新塞到袖袋里面,秦九娘这才抬眸望向墨如归。 “墨老板,沈崇德那边……?” 她言犹未尽。 墨如归却懂了她的未尽之意,笑容越发大了,说:“一切正如秦老板所料,也请秦老板,一切都在我们的预估和掌控之中。” 到这,秦九娘才算真的放心了。 墨如归盯着她打量片刻,好奇道:“恕在下多嘴,只是在下这心中实在好奇得紧,请问秦老板,您是怎么知道沈崇德会去找在下的?莫非秦老板有未卜先知之能?” 说到这个,秦九娘不由得抿唇一笑,心说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什么未卜先知之能罢了。 谁能想得到呢,沈崇德都病成那样子了,却还是拖着病躯去江洲客栈转悠,并且成功找到他的“左膀右臂”:墨如归。 她不过是防患于未然,担心原著剧情不可逆,所以就特意让墨如归去江洲城客栈等着。 然后墨如归就不出意料的等到沈崇德。 可惜,沈崇德不知道的是,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左膀右臂,早就已经被她挖墙脚了。 不过这些,显然是没办法告诉墨如归的,秦九娘索性就顺着他的话头,笑道:“我和沈崇德好歹也在一个屋檐下面生活了近三年,我对他的性子,以及行事方式,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再者,他的经商本领,都是我一手一脚教给他的,我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师父了吧,对于徒弟的招式,身为师父,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墨老板觉得,我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未卜先知呢?” 墨如归一怔,随即哈哈笑道:“算算算,怎么不算?” 秦九娘也笑了,起身,朝墨如归微微躬身:“接下来的事情,还要辛苦墨老板才是。” 墨如归连忙起身说客气了。 二人就接下来的计划又商讨确认了一番,墨如归这才起身告辞。 待将人送走后,秦九娘唤来杏儿:“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啦。”杏儿拍了拍手里面拎着的食盒。 随即小丫头又想到什么,拧起两道浓黑的长眉,担心地对秦九娘道:“小姐,世子爷这个人看着挺冷的,他会帮咱们吗?要不,咱们还是去求侯夫人吧。” 忠勇侯夫人是真的喜欢她家小姐,这一点,杏儿能看出来。 所以,比起楚景昀这个世子爷,杏儿更倾向于相信忠勇侯夫人。 连杏儿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秦九娘又何尝不知? 然而这是军中的事情,她即便求到忠勇侯夫人那里,最后也会转到楚景昀那边去。 忠勇侯夫人终究只是一个后宅夫人,手伸不到军营中去。 对方只能在中间起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 当然,身为儿子,只要忠勇侯夫人开口,楚景昀自是不会拒绝帮她这个忙。 然而,秦九娘并不想走忠勇侯夫人这条路。 至于原因……秦九娘的耳边又回响起那日楚景昀对她说的话。 ——秦娘子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将我母亲这张牌算计的明明白白,但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了。 ——秦老板与我父亲有救命之恩,这个恩情,我楚景昀自会记在心中,所以,秦娘子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为难之事,大可来找我。 ——母亲身体不好,我不想再让她为这些事情操劳烦忧,还望秦娘子能够理解。 这是前几日楚景昀对她说的话。 她表示理解,并且遵从配合。 想到这,秦九娘对杏儿道:“放心吧,世子爷会帮咱们的。” 她只有一次利用了忠勇侯夫人,就是那次喜雪宴上的事件。 可这都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楚景昀却最近才特意跑过来警告她的,还打着什么“孝子”的名头……真当她傻呀。 既然人家世子爷主动提出要做她的坚强后盾,她又何必矫情呢。 反正这家伙本身也还欠着她一个大恩呢,不用白不用。 “走杏儿,我们找世子爷去。” 秦九娘前面带路,杏儿后面拎着食盒跟着,主仆二人出门又敲门,敲响了隔壁邻居家的院门。 …… 沈家。 连着昏沉了几日,沈崇德今日难得有几分精神,叫来柳芙蓉问铺子那边的情况。 柳芙蓉有心想来个一鸣惊人,因此,她并没有告诉沈崇德那笔大订单的事情。 她避重就轻,含含糊糊的说一切都好,然后一边体贴地为沈崇德捶肩捏背,一边宽慰他只管关心养病,早日把身体养好,铺子那边不用他操心,有她照顾着呢。 沈崇德嘴里“嗯哼”应着,心中却在想:就因为有你照顾,所以我才不放心呢。 一个只知道穿衣打扮争宠陷害讨男人欢心的女子,能有什么本事? 不过,他看重的,不正是柳芙蓉的这份没本事吗?? 就让这女人去折腾吧,等折腾出篓子了,他出面收拾,才能显示出他的大能耐不是? 沈崇德心中这样想,手却不自觉地探向枕头下面,摸到一张契约书后,他垂下眼眸,长睫遮住眼底的森冷。 章节目录 第81章 他看了心疼 如果柳芙蓉看见沈崇德枕头下面的这张契约书的话,一定会震惊的瞪大眼睛。 因为那张契约书,和她今天刚刚签下的那笔大订单的契约书一模一样……哦不对,也不完全是一模一样。 沈崇德的这张契约书上面,除了那批女子衣裙外,还多了一项绢纱。 再者就是具体数字方面,不管是衣裙的数量,还是绢纱的数量,都不一样,比她手里面的那张订单数量,少了足足有七成之多。 其余的则完全一样,包括合作对象:墨如归。 如果柳芙蓉能如实告诉沈崇德,自己今日接到了一笔大订单。 如果沈崇德不是有意纵容并诱导她犯错,打着利用她的算盘。 如果两人能彼此坦诚相待,那么,一场浩劫就不会砸到沈记的头上去。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两人心中都各有算计,谁也不肯对谁袒露心思。 沈崇德想利用柳芙蓉的愚蠢,来衬托自己的能耐,柳芙蓉则想利用手中的订单,一鸣惊人后,好为自己在沈崇德心中搏一个能干的名头。 两张肚皮下面,藏着两份不同的心机,都捂得滴水不漏,沈崇德将手从枕头下面抽出来,抬手抚上柳芙蓉的发髻。 “蓉儿,幸亏有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辛苦你了,我的好蓉儿。” 他语气温柔,眼神宠溺,满脸都是“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之色。 柳芙蓉心中得意,面上却露出娇羞之色,她将头依靠在沈崇德的肩膀上,试探性地说道:“人家都说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老爷,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眼下这个难关的。” 她说完,袖子下面的手微微攥紧,紧张地等待着沈崇德的反应。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这话是没有说错,但前提得是夫妻才行,她只是沈崇德的一个妾室而已,即便现在秦九娘走了,沈崇德也依旧没有将她抬正,她还是个妾。 妾就是奴,所以,两人之间不是夫妻关系,是主仆关系。 她这话,是想试探沈崇德有没有要将她抬正的意思。 柳芙蓉的这点小心机,沈崇德又岂会看不出来? 男人的眼底泛起一抹讥讽。 他当时抬柳芙蓉进门,一是被对方的美色所惑,再就是有心想要气一气秦九娘,谁让秦九娘为了守那什么三年的狗屁破孝,不跟他圆房不说,手都不让他牵一下。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又不是个太监。 于是他抬了一个妾进门。 但从始至终,柳芙蓉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只是一个以色示人的物件而已。 想要做他沈崇德的正妻,还远远不够资格。 不过现在…… 沈崇德眼底的嘲讽变成了阴霾。 现在,他被秦九娘逼得没了退路,要想扳回眼前的局势,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他需要钟子堔的帮助。 然而两人的关系又不能让世人知道,所以,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妻子来为他们的这层关系做掩护。 柳芙蓉刚好就很合适。 想到这,沈崇德没有呵斥柳芙蓉痴心妄想,他轻柔地抚摸着娇妾的发髻,柔声道:“蓉儿说的对,夫妻同心,齐力同心,只要你我二人一条心,没有过不了的难关,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能携手闯过去。” 听他这么说,柳芙蓉不安的心立马得到了安抚,她喜极而泣,伸手环住沈崇德的脖子,一声声的唤着“老爷”。 沈崇德用亲吻给予她回应。 两人又温存了大半天,沈崇德扭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对柳芙蓉道:“蓉儿,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 柳芙蓉忙伺候他睡下,又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见他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已然是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将房门掩上,叮嘱新买来的下人。 “老爷睡着了,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就不要让人进去,若是你胡乱放人进去,打扰了老爷休息,我拿你是问。” 新来的下人忙恭声应是,乖觉地去院门那里守着。 院门离房门有段距离,他在这里守着,直接就能将人拦在院门外,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不会影响到屋里面休息的病人。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的。 外面恢复了安静。 屋内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病人却睁开了眼睛。 沈崇德侧耳听了一会儿,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他这才翻身下床,推开窗户,将一条红色绸缎系在了窗户外面的树枝上面。 约莫等了有半柱香的工夫,窗户外面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沈崇德忙将窗户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锦衣,蒙着面的男子翻窗而入。 待男子摘下面巾,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孔。 正是知州大人家的小公子钟子堔。 他睁着一双风情无限的狐狸眼,目光炙热地盯着沈崇德,叫了一声“沈郎”。 两人分明昨天才刚见过面,不过才一日的工夫,钟子堔就仿佛有一种隔了三秋般的感觉。 他的爱意与迷恋炙热而奔放,全都写在了脸上面。 沈崇德无法感同身受,但他能配合着演。 他上前去,将钟子堔拥入怀中,捧住脸颊,一个深吻撩起对方的欲火。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皆是大汗淋漓。 沈崇德搂着怀里的人,手掌在男子劲瘦而光滑的脊背上面来回游弋。 钟子堔安静而满足地躺在他的怀里面,待那股疲累劲儿退去了,这才仰起头,向他抱怨:“沈郎,下次能不能不要再让我翻窗户了啊,我不想再翻窗户了,我想去我们的家。” 两人在郊外购买了一处宅院,那是他们的爱巢。 只有在那里,两人才能放开手脚,恣意妄为,全心享受。 不用像现在这样,翻窗不说,还要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 沈崇德安抚怀里的人:“再等等吧,我现在还是病人呢,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哪能到处跑动啊。” 钟子堔伸手在他胸膛上面掐了一把,含怨似嗔地说道:“是,你是病人,可谁家的病人像你这样啊,能把人折腾的半死不活。” 他的腰,都快要断掉了。 沈崇德低笑一声,凑过去咬住钟子堔的耳垂,在他耳边吐气道:“我要是不把你折腾的半死不活,你钟公子能满意?怕是要把我打得半死不活吧,你呀,就是个专门吸我精髓的小妖精。” 他气息灼热,话语中又带着撩拨意味,钟子堔的身体立马就又起了反应。 要不是他浑身快要散架了,怕是又要缠上去吸人精髓了。 沈崇德观他颜色,见他嘴角和脸上都是满足后的奢靡,这才开口说正事。 “对了子堔,军|服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这是他大展身手的舞台,不能有半点差池。 钟子堔道:“放心吧,我已经和负责这批军|服的军需官碰过面了,对方说,沈记在江州城的名声不错,又有我给你作保,对方已经同意将这笔订单给沈记做了。” “过两日,我约个时间,你们碰一面,然后将合作契约书签下,这笔订单就算成了。” 沈崇德闻言,顿时大喜,秦九娘就算再厉害又如何了,做的不也全都是普通人的生意了? 可他就不一样了,他一出手,做的就是官家的生意! 他有一种预感,只要他能成功拿下这批军|服的订单,从今以后,他的生意,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延伸到官家那边去。 跟官家做生意,这是多少商贾梦寐以求的好事儿! 那些满身铜臭气息的商贾们,不是总是嘲笑他是靠女人起家的吗? 那他就让他们看看,没有女人,他沈崇德,照样能叱咤风云! 他会让他们所有人高攀不起,嫉妒的眼睛冒绿光! 沈崇德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些嘲笑他的人,在他们面前跪地臣服的情形,他越想越得意,不由得笑出声来。 钟子堔听见笑声,狐疑地仰头望他:“怎么啦?怎么笑得这般开心啊?” “美人在怀,怎么能不开心呢?再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情了。” 沈崇德一边说,一边将人压到身下去…… …… 另一边,秦九娘敲响了邻居家的院门。 高达不在,楚景昀亲自出来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人,他微微愣怔了一下,随即,世子爷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 大年初一那天,从沈家出来后,楚景昀的脑子里面,浮现全是秦九娘的面孔。 一会儿初见那日,大雪纷飞中,面对拦路设障讹钱的两个壮汉,身形单薄娇小的秦九娘,毫不畏惧地拆穿那两个壮汉的阴谋。 一会儿又是沈家喜雪宴上,面对沈崇德和柳芙蓉的联手陷害,势单力薄的秦九娘,神情淡定地拆招反击。 一会儿又是秦九娘满脸泪水地在一个不可能的人的脸上,寻找着那份不可能的爱。 一会儿又是沈家客厅内,秦九娘满面寒霜地将那个负了她的人的头脸,摁进装满了水的水盆里…… 又一幅又一幅的面孔,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轮番滚动。 脸的主人全是一张面孔。 他被这些面孔刺激的浑身血液喷张,一时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人说了那样一番话。 他的本意是想告诉秦九娘,以后,我就是你的强大后盾,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过来找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那势单力薄的孤单小身影,他看了心疼。 然而心中这样想,说出来的话却又完全是另一番意思,他甚至还把母亲搬出来做借口……那女人能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吗? 楚景昀不确定,懊恼不安和忐忑,这几天就像影子一样伴随着他。 有好几次,他险些要跑过去找秦九娘说个明白。 如今见秦九娘登门,面上堆笑,身后的丫环手里面还提着一个食盒,楚景昀这几日以来的焦虑,瞬间烟消云散。 提着礼物登门,必然是有事相求。 这女人听懂他话语中的意思了,没有懊恼他,更没有和他划清界限。 相反,她过来找他了。 ……太好了! 章节目录 第82章 太奢侈了 楚景昀将人让进屋,杏儿放下食盒,识趣地退了出去,秦九娘便接替她的工作,将食盒打开,再将里面的食物端出来。 食盒里面装着一个深口的青玉瓷盅,里面装着些奶类的乳白液体,像是饮品一类的。 ……里面似乎还有些五颜六色的小丸子。 楚景昀探头望了好几眼,也没能看出来这是什么饮品,不免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秦九娘笑答:“奶茶啊,那日我说过的,要请你喝奶茶的。” 楚景昀一愣,这才想起来,那日他头脑发热下,跑去跟秦九娘说了那样一番言不由衷的话后,对方确实说过要请他喝什么茶的话。 只是这几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秦九娘会不会误会了他的意思,要是误会了该怎么办,他该找什么借口再去重申一次……想的都是这些。 至于秦九娘说来日请他喝什么茶的话,他完全没能想起来。 此时秦九娘提起,楚景昀这才记起这茬来,然后马上就在心里面将自己狠狠骂了一顿。 “来日”什么意思? 这就代表着他们以后还会有来往的啊! 人家姑娘都说了要来日请他喝茶的话了,这么明显的暗示,他竟然愣是没能听出来,白白提心吊胆了这些日子! 他果然是当局者迷! 趁着秦九娘低头去食盒里面拿什么东西之际,楚景昀握手成拳,捶打了下自己的脑门,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弄出声响来了,他生怕秦九娘发觉,慌得忙将手背到身后去,又故意对秦就娘道: “奶……茶?这就是你说的那种,喝一次就能让人欲罢不能,满脑子都是粉红色泡泡的东西?” ……是这么形容的吧? 秦九娘道:“是啊,不但能让你满脑子都是粉红色泡泡,还能让你长满一身肉。” 奶茶嘛,增重长肉必备神器,女孩子们的心头好,也是女孩子们的头号天敌。 不过这里是古代,没有工业糖精和植脂末,就连用的蜂蜜和茶,也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 至于茶里面用的奶,那就更安全了,绝对的纯奶。 ……所以应该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就发胖的吧? 秦九娘心中想着,又从食盒里面端出一杯奶茶,一杯推到楚景昀跟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她将两根芦苇管子分别插进杯中去,张嘴含住自己杯子里面的那根,轻轻一吸。 久违的熟悉味道在口腔中爆开来。 秦九娘忍不住眯上眼睛,她像个睡饱了觉的猫儿,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目光一直笼罩在她身上的楚景昀:“……”这就开始冒粉红色泡泡了?这什么茶,当真有这么神奇? 世子爷狐疑地端起自己的那杯,学着秦九娘的动作喝了一口。 然后下一刻…… 世子爷皱眉:“好甜。”忽然记起这是谁做的,于是忙又改口补充道,“不过很好喝。” 他说完,拔出吸管,端起青玉瓷盅,直接咕咚咕咚几大口灌进肚子里面。 豪迈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面装的说酒呢。 秦九娘无语,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奶茶这东西,向来都是女孩子的心头好。 男孩子是不感兴趣的。 更何况世子爷还是一个骑马纵横沙场的铁血军汉,喝不惯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正常。 不过秦九娘不管这些,眼见楚景昀将奶茶喝完了,她笑吟吟第开口道: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世子爷,您喝了我的奶茶,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呀?” 她说完,歪头望着世子爷笑,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楚景昀:“……” 世子爷好笑不已,摇头说道:“说吧,遇到什么难事了。”语气里面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宠溺。 秦九娘听出来了,咬了一下嘴唇,正色道:“我给沈崇德挖了一个大坑,其中牵扯到军|服一块,还望世子爷能出手相助。” 她将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与楚景昀听,末了,从食盒的最下面,捧出一本书推到楚景昀跟前。 “礼尚往来,这是我送与世子爷的谢礼。” 那是一本《孙子兵法》,是秦九娘用攻略值从系统商场兑换的。 当然,为了符合当下的时情,这本《孙子兵法》是古言版本的,连封皮都紧追时代步伐。 打仗行军之人,就没有不这类书的,尤其是像楚景昀这种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大将军。 果不其然,他才翻看了一页,眼中便光芒大亮,再翻看下一页的时候,他的动作就变得格外小心轻柔,生怕手重再把书页给弄皱弄破了。 秦九娘也不催他,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奶茶,一边盯着他看,一开始她还只是出于无聊,打发时间,然而看着看着,她就有些目不转睛了。 楚景昀的颜值并不比沈崇德差,硬朗又不失优美感的面部轮廓,五官极为深邃,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古铜色,所有这些组合在一起,完美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来。 尤其是他身上那种气质,直接就能将沈崇德比到尘埃里面去。 平心而论,世子爷真的很出色。 可这样出色的世子爷,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娶妻生子啊? 秦九娘不由得在心中东想瞎想,再回过神来,正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神。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为何一直盯着他看? 秦九娘偷看美男被抓个正着,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果见楚景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的小脾气忽然就被激上来了—— 人生了一双眼睛是干什么的? 不就是为了欣赏世间的美好之物吗!? 她吞咽了下,豁出去般地说道:“世子爷生得太俊美了,我……我一时看得入迷了。” 秦九娘死猪不怕开水烫。 没曾想对面的死猪皮更厚,顺着杆子就爬了上来。 “这样啊,那简单,你若喜欢看的话,那我就把你娶回去,天天让你看。” 最难的开头开出来了,后面的话就要容易多了,楚景昀用力吐出一口气,也仿佛豁出去一般,然后他顶着一张滚烫的能烙煎饼的脸皮,起身,走过去,朝秦九娘揖身一礼。 “楚景昀,字怀瑾,年方二十有三,家中双亲健在,本人边关将领,将来不出意外,将继承侯府爵位,如今尚未婚配,今诚意求娶秦娘子为妻,婚前三媒六聘,婚后宠妻如命,绝不纳妾,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秦九娘:“……” 楚景昀会不会天打雷劈,她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是被这惊雷轰得耳膜嗡嗡响。 这……这算是求婚吧? 楚景昀竟然向她求婚了?! 饶是秦九娘再冷静自持,这会儿也整个人直接瞳孔地震了,水亮凤眸瞪着面前的人,满脸都是大半夜看见太阳的不可置信。 古代人求婚都这么直接的吗,说好的保守呢! 她恍恍惚惚,不敢置信,直到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的手苍劲有力,掌心处传来的触感和炙热温度,让秦九娘霍然回神,忙就要把手抽回来。 ……然而却抽不出来。 那只大手的力气太足了,秦九娘挣扎了几下没能挣扎开,反倒把自己给弄疼了。 眼泪不受控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她抽着冷气道:“楚景昀!你弄疼我了!快松手!” 说话间,疼感加剧,秦九娘的一张小脸霎时间就白了,额头上面更是滚出密集的冷汗珠子。 她疼的直抽冷气。 楚景昀急忙松手,无措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 !” 内心:他的力气竟然那么大的吗?? 秦九娘没理他,咬牙硬扛,杏儿却是听到动静跑进来,一看见秦九娘小脸煞白的样子,小丫头吓坏了,风一般跑进来。 “小姐!小姐你磕到哪儿了?快让奴婢看看!”‘’ 她还以为秦九娘是不小心撞到桌椅了,待得知罪魁祸首是楚景昀,不是桌椅时,小丫头立马扭头朝他抱怨道: “世子爷,您怎么那么不小心!我家娘子的身体情况和旁人不一样,痛感神经异常,轻轻一个小擦伤,都能让我家娘子疼得死去活来!” 为了尽量避免掉日常中的磕碰,少受一些罪,秦九娘将自己的身体情况如实告诉了杏儿。 楚景昀并不是很能理解痛感神经异常是怎么回事,但杏儿最后面一句话他听明白了: ——轻轻一个小擦伤,都能让我家娘子疼得死去活来! 原来是天生怕疼的体质! 难怪他只是用力握了下她的手,她就疼得面色煞白! 那,沈家喜雪宴那次,她被那个人伤的那样狠,心该疼成什么样子啊! 楚景昀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稍稍一想,就觉得心口上面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子般的揪疼。 他用力咬住嘴唇,随即上前,捧起秦九娘的手,轻轻的往上面吹气。 小时候,他摔伤了,或是磕到了,母亲就是这样帮他吹的。 唇风被压成了一条细线,均匀而轻柔地拂过那只被他攥红的小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最汹涌的那波痛感已经过去了,秦九娘觉得,被楚景昀大力攥过的那只手,似乎没有方才那么疼了。 手不疼了,心思就活泛起来,视线落在男子俊美中又不失硬朗之色的容颜上面,秦九娘的脑海中,忍不住就浮现出了和楚景昀相关的画面。 第一次相遇那次,她困在风雪中,被两个壮汉拦路讹钱敲诈,楚景昀骑着白马从风雪中走出来,帮她摆平了麻烦,用实力诠释什么叫白马王子。 第二次相遇,沈家大门前,她被沈婆子和对方那几个女儿为难,楚景昀从人群中走出来,帮她震慑住了沈婆子母女四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绝对碾压。 第三次相遇…… 一副又一副的画面,仿若走马灯似的,轮番从秦九娘的面前滚过,她仔细而用心地的回顾着那些画面,越看,越觉得,世子爷……其实真的挺不错的。 只是…… 秦九娘咬住嘴唇,眼中露出挣扎之色,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感情这种东西,太奢侈了,她不敢要。 收回思绪,将手从楚景昀的大掌包裹中抽出来,秦九娘淡淡地说道:“怕是要让世子爷失望了,我此生,无意涉足儿女情长之事。” 算是拒绝了楚景昀的求婚。 后者似乎也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似的,他眼底的黯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越发无法动摇的坚定。 “没关系,我等,等到你愿意为止。” 秦九娘挑眉朝他笑:“那世子爷,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楚景昀也挑眉朝她笑:“那秦老板,舍得看着我孤独终老吗?” 秦九娘:“……” …… 日升月落,转眼已是小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天,柳芙蓉才刚进沈记成衣铺,茶水都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田娘子便满面慌张地跑了进来,开口就道:“东家娘子,不好了,您前几天收购的那批绢纱,出问题了!” 还是大问题! 柳芙蓉才刚含了一口茶水入口,闻言,她惊得一口茶水系数喷出,忙放下茶盏问田娘子。 “绢纱能出什么问题?是数量不够吗 ?” 她到底是外行,丝毫没有想到质量上面去,第一反应就是布商偷工减料了。 章节目录 第83章 好聚好散 田娘子心中鄙夷,但是有了前面那次被柳芙蓉诬陷她包藏祸心的教训,这一次,田娘子并没有将这份鄙夷在脸上表露出来。 她的脸上除了恰到好处的慌张,找不见其他任何多余的表情,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不是数量的问题,是质量的问题。” “质量的问题?”柳芙蓉皱眉,“那批绢纱我看过,色泽亮丽均匀,能有什么质量问题?田娘子,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弄错了啊?” 已经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四十岁的田娘子:“……” 忍住怒意,田娘子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话出来,“可能是吧,要不,东家娘子再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 柳芙蓉嘴里那样说,其实心里面还是有些忐忑的。 她是外行不假。 但是这几天,她成日跟绣娘们打交道,从她们的交谈中得知,她收购的那批绢纱,制作起来的工艺相当复杂烦琐。 一匹纱,从原料,到成品,其中少说也得两个月。 因为这种绢纱制作起来太麻烦,再加上价格又过于昂贵,普通人消费不起,市场份额有限,所以,一般布商都不愿意做这种东西。 偏偏她签订下的那笔大订单,又指定必须要用这种纱。 假如这批绢纱出了问题,且不说她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新的替代品,就算找到了,再掏钱收购一批新的绢纱,那也是不可能的! 沈记成衣铺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一想到这些,柳芙蓉就再也无法淡定了,心中仿佛油煎一般,然而额头上面却是冷汗直冒。 她提着衣裙,也不顾忌什么形象和仪态了,脚步匆匆地往作坊那边跑去。 “绢纱呢?拿匹有问题的绢纱给我看看!” 人还没到,柳芙蓉便心急滴嚷嚷道,绣娘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又见她面色不善,生怕她将怒火撒到自己头上来。 因此,柳芙蓉嚷嚷的响亮,却没有哪个绣娘敢上前来。 最后还是田娘子随手拿了一匹过来,展开给柳芙蓉看。 只一眼,柳芙蓉就险些昏厥过去,就见那批造价不菲的绢纱上,色泽一块深一块重,一团一团的,看不见图案,满眼都是斑驳! “怎,怎么会这样!?” 柳芙蓉不死心,踉踉跄跄地奔向库房,绢纱打开了一匹又一匹,然而每一匹都是如此! 完了,这下完了! 柳芙蓉吓得面色煞白,跌坐在地,嘴里面还喃喃地说着不可能。 若是以往,铺子里面遭遇到这样大的祸事,田娘子肯定会绞尽脑汁地帮着想办法解决。 然而现在,田娘子别说费心想办法帮忙解决了,她连焦虑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铺子又不是她的,这批绢纱也不是她负责收购的,相反,当初柳芙蓉一意孤行,坚持要全款收购这批绢纱的时候,她还竭力劝阻过呢。 结果人家骂她是别有用心! 既如此,那她就安静的做个佣工好了,拿钱干活的,其他的,一概不管! 跟所有的绣娘一样,田娘子双手垂立,闭紧嘴巴,一句话一个字都不多说。 然而,当有人看你不顺眼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哪怕你站着一句话不说,对方也会觉得你影响到他呼吸了。 就像现在,柳芙蓉正急得六神无主,一抬眼,见田娘子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她登时气不一处来,爬起来,走过去,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田娘子的面颊上。 那一巴掌打得又响又重,田娘子被打的那半边脸颊,瞬间就肿胀了起来。 上面五道鲜红血淋淋的的手指印子,更是触目惊心。 一众绣娘吓得捂住嘴巴,一面震惊柳芙蓉出手竟然如此狠辣,一面惋惜田娘子这张脸,以后怕是要毁容了。 柳芙蓉本就是靠着美色博取男人的欢心,因此对仪容格外注重,就说这指甲,留得又尖又长,铁钩子一般,她刚才连打带抓的那一下,直接就在田娘子的面颊上面留下了五道深浅不一的血槽。 脸颊上面火辣辣的痛,鲜血很快就糊满了田娘子的半边脸颊。 她满脸不可置信和震惊,圆瞪着双眼,怒视着柳芙蓉,怒道:“敢问东家娘子,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打我!” 她只是在沈家做活而已,但并不是沈家的下人,更不是她柳芙蓉的奴仆! 就是当初她和沈记签下的那张契约书,签的也是佣工契约,并非下人的卖身契,别说柳芙蓉没资格打她,就连沈崇德都没资格打她! 田娘子本就是个泼辣不让人的性子,如今她吃了这样的大亏,又岂肯善罢甘休? 坚持要让柳芙蓉给她个说法! 柳芙蓉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一巴掌,竟然打得这样重。 此时,望着田娘子那半边血淋淋的脸,柳芙蓉也吓了一跳,不免有些心虚。 然而这种惊吓和心虚都只是一瞬间,尤其看见田娘子气愤地朝她讨要说法,还说要去府衙,去京都告她,柳芙蓉心里面本就不多的心虚霎时间烟消云散。 一个小小的绣娘而已,靠着她沈家吃饭活命,也敢这般气焰嚣张地对她大呼小叫,简直不知所谓! 柳芙蓉立马冷笑着对田娘子道:“要说法是吧?行,那我就给你个说法。” “你身为铺子里面的掌柜,铺子里面收购的这批绢纱出了这样严重的问题,就是你身为掌柜的失职!” “你犯下这样大的过错,为铺子带来这样严重的损失,别说我打你一巴掌了,我就是打死你,也不为过!” 都说狗急跳墙,柳芙蓉这个时候倒是聪明起来,竟然想把责任都推到田娘子的头上去。 可惜田娘子也不是个吃醋的,见柳芙蓉想把黑锅推到自己身上,田娘子立马冷笑回击道:“东家娘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虽是铺子里的掌柜,然而收购绢纱那日,我没提醒东家娘子要好生仔细验货吗?可是东家娘子是怎么说的?” 柳芙蓉一噎,那日田娘子确实提醒过她要一匹一匹的仔细验货,毕竟这批绢纱价格昂贵,不像其他布料,是一分一毫的瑕疵都不能有的。 然而那天,那位布商的嘴巴上面就跟抹了蜂蜜一般,捧着她一个劲儿的夸个不停,简直将她夸得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好百倍。 她被夸得飘飘然,忘乎所以,再想到布商是合作多年的老伙伴,应该不会以次充好糊弄她。 因此,面对田娘子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不但没有当回事,甚至还当众呵斥田娘子多嘴。 当时很多绣娘都在场,都看见了,柳芙蓉就是想不承认都不行。 田娘子继续道:“就是后来东家娘子结货款的时候,我还提醒东家娘子不要一次性全部结清,要等彻底绢纱入库,彻底验完货,确认无误后再结清货款,可是东家娘子当时又是怎么说的?” “东家娘子骂我嘴巴里面没好话,盼着东家老爷死,还说我想侵占成衣铺子……” 田娘子一桩桩一件件的和柳芙蓉。 掰扯到最后,自然是柳芙蓉毫无半点道理可言。 田娘子愤怒的眼睛里面都能喷出火来,冷声道: “东家娘子,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必定要去州府告你,州府那里管不了你,我就去京都,去大理寺告!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定要讨个说法!” 她这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吓住了柳芙蓉。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不在理,毕竟是她将人家的脸打成这样子,如果对方坚持要告她,她肯定是要坐牢的! 想到坐牢,柳芙蓉立马就记起了年前那段蹲大牢的记忆,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急忙给田娘子赔不是。 “田掌柜,您先别生气,这事是我不对,我刚才也是气糊涂了……要不这样吧,我赔偿你,我赔偿你还不行吗?” 她忙从袖袋里面掏出两张银票,又把手腕上面戴着的玉镯,发髻上面插着的一支金簪,全取下来往田娘子的怀里面塞。 田娘子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下,并且提出了一个要求: “东家娘子,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与东家娘子的气场不合,是没办法在一起共事的,既是这样,我们不如就好聚好散吧。” 柳芙蓉:“……” 这是要拍屁股走人?? 眼下铺子里面遇到这样的大麻烦,管事掌柜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这简直就是落井下石啊。 柳芙蓉气得柳眉倒竖,怒火蹭蹭往上涨,险些没忍住要再给田娘子一巴掌。 可当她扬起手的瞬间,余光瞥到那些绢纱上面,她动作一顿,一个念头蓦地在脑海中升起。 章节目录 第84章 一个铜板都不留 一个念头在柳芙蓉的脑海中升起。 这样一批有问题的绢纱,砸在手里面还算事小。 倘若因为这批绢纱的问题,而影响到交货日期,那才是要了大命! 十倍的赔偿啊,足够将整个沈记都给赔进去! 她别说大赚一笔一鸣惊人了,真到那个时候,沈崇德非得将她活剥了不可! 而现在,距离交货的日期,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 按照那些绣娘的说法,这种特殊制法的绢纱,她肯定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 就算找到了,也必定要耽误不少时间,怎么算都不可能在约定的日期内交货。 交不上货就得赔偿。 十倍的赔偿啊…… 柳芙蓉想到那个仿佛天文数字一般的数额,两条腿就止不住的哆嗦,浑身直冒冷汗。 ……事情办砸了,她还是趁着事情没有败露之前,赶紧捞一笔钱逃命吧。 想到这,柳芙蓉立刻痛快地答应放田娘子走。 待田娘子一走,她立刻揣着田娘子交出来的印章,以借调流动资金为由,马不停蹄地去沈记的各个铺子里面转悠着捞钱。 柳芙蓉这次学聪明了,没敢逮着一只羊薅毛,她将借调的数额,控制在一个不至于引起人怀疑的最大限额内。 反正沈记有好几家铺子呢,东家薅一把,西家薅一把,连着几家铺子薅下来 ,柳芙蓉最后也薅了厚厚一沓的银票。 她揣着那些银票回家去,也没敢走正门,走的是侧门。 回屋后,柳芙蓉更是不敢有片刻的耽误,。 她将沈崇德给她买的那些金银首饰,全都打包装起来,又从床底下面掏出一个小木匣子,将积攒的银票,也全都拿出来塞进包袱里面。 就连梳妆台上面放着的几个铜板,柳芙蓉也没有放过,统统打包带走。 这一走,从今往后,她便再也进不了沈家门。 不但沈家门进不了,就连她自己的娘家,她以后也回不去了。 她是家中的庶女,姨娘又死得早,没出嫁之前,她在家里面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否则的话,她那有官身的父亲,也不会将她嫁给一个商贾做妾。 工农士商,商贾的地位最低, 一般官家,哪怕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也都不会将家中女子嫁给一个商贾。 更不要说还是嫁给一个商贾做妾了。 那会拉低他们身为官家人的身份。 然而当初,当沈崇德抬着一长串的聘礼上门求娶她时,她那主母后娘立马笑呵呵地答应了。 就连父亲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甚至还对她说,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没事就不要往娘家跑,免得影响她的兄长和弟弟们参加科考。 连三天后的回门都给她免了。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被家族抛弃了,她以后没有娘家可回了。 如今她闯下这样大的祸事,娘家那边更加不可能会接纳她。 余生,她只能靠自己。 所以眼下,她要尽可能多的捞一些钱财,这样她的余生才有保证。 想到这,柳芙蓉眼转子一转,又铤而走险地摸进了沈婆子的房间。 沈婆子今天一大早,就和几个闺女去戏园子听戏了,之后她们还要去一家新开的酒楼吃饭,一时半刻回不来。 至于沈崇德…… 三天前就出门去城外的寺庙小住去了,两天后才会回来。 这么一想,将沈婆子和她那几个闺女房间里面的金银细软搜刮一空后,柳芙蓉又摸去了沈崇德的房间里。 以前,柳芙蓉对沈崇德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至少,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打心眼里盼着这个男人好,心情也会随着这个男人的喜怒而变化。 可自从经历了喜雪宴事件后,柳芙蓉对沈崇德的那几分感情 ,随着她被衙差带走,被狱友欺负,而烟消云散。 现在,在柳芙蓉的心里面,沈崇德自私又卑鄙,还冷血无情,满脑子都是算计。 ……听说这男人以前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货郎,也不知道她为这男人带来的麻烦,会不会让他再次变成一个小货郎。 如果能的话,那可真就是 老天开眼了。 别看柳芙蓉和秦九娘斗得你死我活。 然而同为女人,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也是挺同情秦九娘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那场牢狱之灾,亲眼见证了沈崇德的冷酷无情后,对于秦九娘,柳芙蓉甚至还生出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相怜感。 她之所以要对付秦九娘,也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身不由己之举罢了。 不过从今以后,她和秦九娘之间,再不存在什么纷争了,倒是可以为秦九娘出口恶气。 心中这样想,柳芙蓉下起手来就格外不留情,她不但将沈崇德房内的金银财宝全都搜刮一空,能带走的全都带走,带不走的大件,比如花瓶之类的古董,她也全都给砸了。 最后,柳芙蓉挎着两个包袱的金银细软,从沈家侧门出去,连夜逃出了江州城。 而与此同时,城外的一座院子里,沈崇德正在和钟子堔待在一起。 所谓的去寺庙静养,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一个遮掩他和钟子堔日夜厮守欢好的幌子。 此时他正沉沦在鱼水乡里面,丝毫不知柳芙蓉给他带来了一场怎样的祸事,更不知柳芙蓉如过境的蝗虫一般,早已将他的家洗劫一空。 一场欢好过后,沈崇德搂着怀里的人,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他柔声对怀里的人道:“子堔,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力气和时间,才能洗掉我身上的污名。” 一个月的交货日期即将到了。 算算时间,绢纱的问题应该也已经暴露了,柳芙蓉那个蠢女人,这会儿肯定正急得哭天抹地呢。 马上就是他沈崇德大展身手的时刻了。 这样一想,沈崇德的内心一阵激动和兴奋,他搂着怀里的人问:“对了子堔,我给徐大人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也好将礼物送过去。” 徐大人就是那个负责军|服的军需官。 自从那位军|需官和他签订下合作契约书后,就一直公务繁忙的很,连和他坐下来一块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要不是有钟子堔从中桥牵线搭桥,沈崇德都要担心对方是不是变卦了。 哪有只办事不收钱的人嘛。 钟子堔安慰他:“放心吧,那位军需官和我父亲是多年故交,不会变卦的。” 沈崇德这才放下心来,又搂着怀里的人卿卿我我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在外面放纵行乐时,他的家里面,却已经闹翻天了。 沈婆子和沈招娣母女二人,天快黑时才回家,结果一进屋,沈婆子就被满屋子的狼藉惊吓到。 她本能反应地就打开了床头的箱子。 章节目录 第85章 情场高手 床头这个箱子,是沈婆子用来存放金银首饰之处。 然而现在,箱子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里面的金银首饰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 沈婆子眼前一黑,险些没晕厥过去。 要知道,她全部的积蓄,可全都在这个箱子里面装着啊! ——家里面这是进贼了?! 沈婆子才要张嘴嚎叫,可就在这时,隔壁屋里先传来女子惊恐的大叫声。 是沈招娣。 跟沈婆子一样,她房间里值钱的东西,也全都不见了! “娘,家里面这是进贼了啊!”沈招娣大声嚷嚷道。 沈婆子正在心疼自己被偷走的金银首饰,听见沈招娣的嚷嚷声,她顿时烦躁不已,没好气地说道:“这还用你说!” 蓦地,沈婆子忽然想到什么,拔脚就往外面冲去。 她和闺女的房间都被贼人洗劫了,那儿子的房间呢?会不会也被洗劫了?? 儿子房间里面的好东西,可比她们母女俩房间里的好东西多太多了! 不说别的,就说儿子摆放在房里的那对花瓶,一个就价值上千两银子! 心中这样想,沈婆子跑的活像后面有鬼在追她,等她推开儿子房间的门,更是爆发出如被鬼掐住咽喉的惊恐叫声。 跟她的房间一样,儿子的房间内也是一片狼藉,甚至比她那屋里的情况还要更加的糟糕。 至少,她的房间只是被翻得乱七八糟,而儿子的房间,却是被打砸的一片狼藉。 其中赫然就有那对价值上千两银子的花瓶! 造孽啊这是,哪个乡巴佬贼人这么不识破,那么贵的花瓶也舍得砸! 沈婆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不容易缓过劲儿,立马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嚎哭开了。 沈招娣落后几步赶过来,探头瞧清楚屋内的情形,她也惊得面容失色,张口就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却并没有人应声过来。 也不想想,这段时间,因为她们母女二人的作妖,家里的下人都不堪忍受她们母女二人的折磨,下人们走的走,跑的跑,哪里还是曾经家仆成群的盛况。 足足过了好半天工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才瘸着一条腿颤颤巍巍地小跑着进来。 是守门的李大仁。 他因为上了年纪,再加上又瘸了一条腿,出去后不好再找新活,就忍气吞声地继续留在沈家。 这也是柳芙蓉能顺利卷款潜逃走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此时,李大仁一过来,沈招娣立马就朝他怒声喝道:“你是怎么守门的!家里面遭贼了你不知道吗!” 直接就把李大仁给喝问蒙了。 待看清屋内的情形,李大仁也是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半天说不出话。 沈婆子将所有怨气都撒在他头上,爬起来,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子打在李大仁的脸上。 后者的腿脚本就不好使,又挨了这样一个大耳光子,力道失衡下,他身子一个踉跄,往边上摔去。 好巧不巧,李大仁摔倒的地方,刚好有一块碎瓷片,他没看到,手掌摁在那块碎瓷片,掌心当场就被碎瓷扎了个对穿。 李大仁疼得惨叫出声,他捧着血流如注的手掌,怒视母女二人:“你们……你们简直太欺负人了!” 他就是一个看大门的,一天到晚老老实实守在他的工作岗位上,可今天一天,除了沈婆子母女二人外,他就没看见有谁从沈家的大门进来! 贼人都没有从大门进,这事怎么能怪到他头上来! 然而沈婆子才不会管这些,将家里面遭贼的原因全都归罪到李大仁的头上去,对他又打又骂。 李大仁本就是个老实人,他又只有一张嘴,哪骂得过沈婆子母女二人! 怒急攻心之下,李大仁直接被骂得晕死过去。 叉腰大骂正起劲儿的沈婆子母女二人见他倒地,瞬间慌神了,生怕真把人给骂死,忙端来一盆水,哗啦一下朝李大仁头上泼去。 正是春寒料峭之际,一大盆冷水泼下去,李大仁倒是给泼醒了,但是也把老实人给泼怒了。 “你们母女二人欺人太甚,我不干了!” 他不但不干了,他还要去官府告这母女二人伤人罪! 李大仁捧着自己那只流血不止的手掌,当即就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沈婆子和沈招娣这会儿也顾不上他,爱干不干,只要人不死在他们家里就好。 不过很快,母女二人就傻眼了。 家里面最后一个看大门的也走了,一个可以使唤的下人都没有了,她们可怎么办啊? “柳芙蓉呢?柳芙蓉那小贱人去哪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招娣想起家里面还有一个妾室,忙跑出去大声喊道:“柳芙蓉!柳芙蓉你给我滚出来!没看见家里面遭贼了吗!” 结果没喊来柳芙蓉,倒是有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屋内的情形,他也大吃一惊,待问清楚情况,又仔细查看了一番门口,中年男子神情凝重道: “老夫人,大姑奶奶,这贼,恐怕是家贼。” “家贼?”母女二人愕然,还没明白过来中年男子这话的意思。 中年男子指着地上那两个被砸碎的花瓶,解释道:“如果是外贼的话,就算这两个花瓶太大了,不好带走,对方了,如果不能在一天的时间内找到可以替代的绢纱,就无法按时交货,一旦无法按时交货,就要十倍赔偿对方的损失。” “十……十倍赔偿?那是多少?!”沈招娣颤声问。 中年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头。 沈招娣瞪大眼睛:“一万两?!” 中年男子摇头失笑,真要是一万两,那就好了。 他沉声道:“怕是整个沈记都要赔出去……” 话还没有说完,忽听“噗通”一声响,原来是沈婆子乍闻噩耗,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沈招娣叫了一声“娘”,惊恐还没有在脸上成形,又有三人先后急匆匆地赶过来,情况都和中年男子一样,察觉到不对劲儿,所以跑过来找沈崇德确认。 至此,柳芙蓉闯下祸事,畏罪卷款潜逃的事实,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 “真是没想到啊,柳姨娘竟然会是这种人!” “亏得东家老爷还那样信任她!” “都说红颜祸水,这话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说错。” “怎么没有说错?夫人不也是女子?想当初,夫人还持家的时候,家里家外,全都料理的清清楚楚,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几个管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沈招娣完全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 她面色煞白,满脑子就只有一件事情:柳芙蓉把家败了!把家败了,还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卷走了! ……这个千刀万剐下油锅的小贱人!!! 沈招娣恨得险些将一口白牙咬碎,她甚至都顾不上还躺在地方昏迷不醒的沈婆子,拔脚就往外面冲。 她得赶紧去找小阿弟! 家里面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和娘,谁都没有这个能力处理,她得赶紧去把小阿弟找回来! 很有自知之明的沈招娣,跑出家门,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外的寺庙而去。 可当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寺庙找人时,寺庙里的小沙弥却告诉她:她的小阿弟,并没有来过寺庙,更没有在寺庙静养。 这下沈招娣傻眼了,她望着漆黑的夜色,脑中轰隆隆地闪过一个念头:沈家,完了!!! 沈崇德是在第二日回家后,才知道柳芙蓉跑了,带着他所有的钱财跑了,还给他扔下了一个烂摊子。 后一种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这个烂摊子,本就是他暗中一手促成的。 所以,沈崇德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不大。 让他震惊没想到的是,柳芙蓉闯下祸事后,竟然胆大包天地卷款潜逃了! 这让沈崇德气得直接砸了桌子。 另一边,秦九娘那里。 听着杏儿眉飞色舞地描述沈家那边的乱况,秦九娘冷笑着勾了勾唇。 这就乱上了? 哼,真正的大乱还在后头呢。 “杏儿,去请墨老板过来。” 话音还未落地,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正是墨如归。 “沈家那边已经开始乱上了,秦老板,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墨如归直接开门见山。 秦九娘颔首:“嗯,辛苦墨老板了。” “秦老板客气了。” 墨如归起身告辞,揣着那张盖有沈记印章的契约书,去找沈崇德。 秦九娘也叫上杏儿,才要出去看看情况,楚景昀却不请自到,视线瞥了眼桌上的茶盏,他吃味儿道:“秦老板好忙啊,生意都谈到家里面来了。” 秦九娘:“……” 世子爷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啊。 秦九娘无语,自从那日楚景昀向她告白,被她婉拒后,对方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果真如他说的那般,摆出了一副要耐心等她的架势。 等也就罢了,而且这家伙时不时的就以她未婚夫的身份自居。 就像现在这样,她请墨老板来家里喝杯茶,这家伙就吃上飞醋了。 ……看着那样大的一个男人,心眼怎么这么小啊。 心中这样想,可看着世子爷那一脸委屈幽怨的小模样,秦九娘还是不由得解释了一遍,待解释完,看见世子爷嘴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秦九娘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落进圈套了! 她并没有答应楚景昀的求婚,她和楚景昀也没有婚约在身,两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友加邻居的关系,她有必要向他解释这些吗! 没必要! 完全没必要! 只有恋爱中的男女才会如此顾及彼此的心理感受好不好! 她一番解释,岂不是就等于默认了她和楚景昀的那种关系? 世子爷还真是……狡诈! 秦九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时羞恼不已,她瞪着咧嘴偷乐的世子爷,没好气地说道:“世子爷还真是闲啊,有事没事就来我这里串门子……兵书读完了吗?” 楚景昀将她的羞恼自动理解成娇羞,含笑回道:“书海无涯,不急于一时半刻,且,圣人有云,成家立业平天下,所以,我觉得,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读兵书,而是怎样获得秦老板的芳心。” 他说完,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目光深情地凝视着秦九娘。 秦九娘:“……” 秦九娘败退,她算是看出来了,世子爷这个铁血军汉,看似不解风情,那是因为对方没起这个心思,一旦起了这个心思,世子爷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情场高手。 秦九娘自认不是其对手。 她不接招,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避开这个话题,免得越输越彻底。 “对了,徐大人那边怎么样?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那位姓徐的军需官,是沈崇德的后路,她得把这条路彻底堵死掉。 章节目录 第86章 阴沟里面翻窗 见秦九娘有意挑开话题,楚景昀虽然心中遗憾,但他也没有继续再把话题扯回来,而是见好就收。 感情这种事情,急不得,需得温水煮青蛙。 尤其是像九娘这种的,受过一次伤害,对感情一事避如蛇蝎,充满畏惧,所以,他不能追得太紧,免得再把人吓跑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会化作一汪春水,将九娘那颗冰冻住的心,一点一点的捂热,温化。 最终让她的心田上面,开出一片万里繁花来。 想到这,楚景昀便也收起脸上的深情,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正色道:“那位姓徐的军需官,曾是我手下的一名将领。”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他对本将军甚是崇拜,曾经冒死为本将军挡过弓箭,右臂被弓箭整个贯穿,伤到了要害,导致整条手臂无力,无法再提刀握抢,我这才为他在军中安排一个军需官的职务。” 一句话消除了秦九娘所有的担忧。 一个能为楚景昀冒死挡箭的人,自然不会背叛他。 何况对方那个军需官的职位,还是楚景昀给的。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就算楚景昀不用强权压制,那位徐姓军需官,也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一边。 和楚景昀相比,知州家的那个小公子,完全不够份量。 沈崇德还不知道自己的后路已经被切断了。 离家几日,家中被小妾洗劫一空,沈崇德气得险些吐血三升。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顾不上喘口气儿,立马就去成衣铺子那边看情况。 因为柳芙蓉的叛变和出逃,他的计划不得不被迫提前。 不过这样也好,他早就想出来接手家中产业了。 如今柳芙蓉跑了,刚好给了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一路上,沈崇德已经在脑中描绘出了一副自己力挽狂澜,然后获得一众敬仰目光的美好画面。 因为这份美好画面,他甚至都忘记了愤怒,内心深处说不出的亢奋和激动。 “再快一点!”他掀开马车帘子催促车夫。 车夫只以为他心忧成衣铺子那边的情况,没做他想,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面。 马儿吃痛,速度立马提了上来。 马车拉着沈崇德,停在了成衣铺子跟前。 伴随着一串马儿骤停下来的嘶鸣声,各种纷杂议论声传入沈崇德的耳中。 “你们快看,这是沈家的马车!” “都让让,让让!沈老爷来了!” “墨老爷,您要找的人来啦!” 墨老爷? 墨如归已经听到风声赶过来了吗?? 沈崇德蹙眉,然后不过片刻间,他蹙紧的眉头就又舒展开来。 墨如归来了也好,倒是省下了他派人去请他的麻烦。 想到这,沈崇德都等不及马车停稳,就一掀车帘跳下了马车。 最先入眼的就是一颗又一颗的人头,就见自家成衣铺子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瞧热闹的人。 很好,连群众都是现成的。 沈崇德丝毫不慌,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他是要过来大展拳脚的。 如此彰显他个人魅力的时刻,怎么能缺少围观的见证人呢? 所以,对于这些围在成衣铺子前看热闹的民众,沈崇德不但没有半点厌恶之感, 他甚至还嫌围观的人不够多,少了些呢。 不过这种情绪, 沈崇德都很好地压制在了内心深处,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相反,他的脸上一派愤怒和担忧。 一下马车,他便故意装作打击过大,支撑不住的样子,身子踉跄了几下,一副抗受不住打击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车夫非常有眼力劲儿的扶住他。 “老爷息怒啊,如今柳姨娘卷款跑了,铺子这边又出了这样的状况,一切都还要靠老爷出来打理呢,老爷,您这个时候一定要扛住了,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车夫是个老实人,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配合沈崇德演戏什么的,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在他看来,家里面的小老婆闯下祸事不说,还把家里面的钱财洗劫一空跑路了,这种事情太悲惨了,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住。 反正他是扛不住这种打击的。 殊不知,老实车夫这番发自内心的话,刚好对上了沈崇德的戏。 沈崇德立马深呼一口气,神情沉重而悲痛地回应车夫: “你说的对,家里面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他抬眸,仰头望了眼成衣铺的招牌。 “这件成衣铺子,是我和九娘一起开起来的,这是我们的第一份产业,也是我们感情的见证。 ” “这段时间,因为我的个人疏忽,导致九娘对我有些误会,心生怨气,负气离家。” “我也因此生病,之后又郁郁寡欢,斗志全无,颓废得不能自己,不得不将家里面的这些产业,暂且交给府里面的姨娘打理。” “结果没想到柳姨娘她竟然……竟然……” 他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 然而在场众人,几乎都知道他后面没说完的话什么意思。 柳芙蓉卷款潜逃的消息,天还没有亮,就开始在大街小巷流窜。 八卦的魅力向来是无限的。 尤其像这种小老婆卷款潜逃的八卦。 等天色大亮,这件事情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之下,已经像长了翅膀的风一般,传遍了大半个江州城。 有人觉得沈崇德可怜,被柳芙蓉害惨了。 但更多的人还觉得沈崇德这是罪有应得,谁让他宠妾灭妻呢,如今好了吧,小妾将家中财物洗劫一空,直接跑路了! 这就叫报应! 不少女人拿沈崇德为例子,教训自家的男人,也有不少男人以此为戒,对家中的妾室防范疏远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且说眼下。 “但是!”沈崇德深呼一口气,似乎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做出一番幡然醒悟的样子,大声说道,“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和九娘,只是因为一时的误会,这才生出嫌隙来。” “可我不能就此沉沦下去,我得振作起来,守护好我们共同打拼下来的产业!” “因为,这些产业,是我和九娘一手一脚打拼下来的,这些都是我们感情的见证,我不得亲自守护好它们,等着九娘回来原谅我!” 他慷慨陈词,眼中甚至都泛起了泪花。 不得不说,沈崇德的演技实在了得,也极其善于调动人的情绪,因为他的这份慷慨陈词,优秀表演,在场不少人都被他打动了。 尤其是一些眼窝子浅的大姑娘小媳妇。 沈崇德的外形条件本就很优秀,如今又表现出一副对秦九娘情深不悔的模样来,一群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朝他那边倒戈。 “没想到沈老爷这么有情有义,以前是我误会他了。” “是啊,像沈老爷这样深情的男子,世上可不多见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 而这些声音,也都一字不落地,传进了秦九娘的耳朵里去。 沈崇德不知道的是,当他在下面慷慨陈词,大秀对秦九娘的“深情”时,秦九娘就坐在街对面的茶楼上面,将他的话,还有他的表演,全都听在了耳里,看在了眼里。 对此,秦九娘只想说一句:原著的魔力,果然还是存在的。 看,沈崇德这不就开始走剧情了! 可惜,和他搭戏的人,现在全都倒戈到了她这边来。 墨如归,徐大人……哦对了,还有一个知州家的小儿子钟子堔。 迄今为止,钟子堔还是唯一一个坚定不移地跟着沈崇德走剧情的人。 不过可惜啊,钟子堔就算再怎么拉扯沈崇德,这一次,也休想再将沈崇德从泥潭中扯出来。 这一次,她要彻底将沈崇德拍死在泥潭中去。 秦九娘呼叫系统客服,让调出系统面板来。 系统给了她一年的任务期。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她本来想用钝刀子割肉的法子,一点一点的将沈崇德千刀万剐。 别的不说,单是沈崇德贡献的攻略值,对她就有很大的用处。 系统商城里面,除了有各种道具卡外,还有不少各色各样的其他商品,比如年前她托德叔带回京都去,送给祖父的那副老花镜。 这是现成的,拿出来立马就可以使用的商品。 而真正让秦九娘动心的,是系统商城内的一些技术,比如玻璃制造术等,这些,她随便拿出来一样,在这个世界内推广开来,就足够她开创某个领域的先河了。 然而,就在昨天,她收到了德叔从京都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书信。 信上说,祖父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断了腿骨不说,而且还因为其年事已高的原因,引发了一些并发症。 书信从京都发出去的那天,祖父他老人家已经昏昏沉沉小半个月了。 京都距离江州城,数千里的路程,这个世界又没有飞机和火车,往来出行,要么靠四条腿儿的马匹,要么靠脚走。 因此,一封书信,从京都发到江州城,再送到她手上,这期间耽误的时间,至少也得七天。 收到书信的当天,秦九娘立刻就从系统商城内兑换了一张传送卡,悄悄回了一趟京都的家。 距离上一次在皇后寝宫中的匆匆一瞥之后,她终于见到了祖父。 两鬓完全斑白的老人,因为病痛的折磨,整个人变得瘦骨嶙峋,小小一团,躺在床上,再不复秦九娘印象中的精神抖擞。 她当时强忍着崩溃,为祖父医治了一番。 这期间,她更是每天都要用传送卡,悄悄回到京都的家中,暗中为祖父进行治疗。 可祖父他老人家到底年事已高,已经到了听天命的年纪,她的暗中治疗,也只是帮祖父争取到一些多留在世间的时日而已,并没有办法让祖父康复。 系统商城里面有一种特殊的仪器,能通过人体各项器官的数据值,推断出一个人的寿命终数是多少。 秦九娘动用了这种仪器。 扫描后分析出来的结果是:祖父他老人家的寿命,终结在本月的二十九。 现在已经是中旬,留给祖父的时间不多了,她得尽快结束江州城这边的事情,完成系统给她的任务。 因为,任务完成后,作为奖赏,系统会许她一个心愿。 她的心愿就是:换取祖父他老人家重生的机会。 沈崇德贡献出来的攻略值对她有大作用,系统商城里面的各项道具卡和产品技术也都很香。 但是这一切,于秦九娘而言,都没有亲人的健康活着重要。 她希望祖父能够无病无灾的长命百岁。 所以,她加快了对沈崇德的攻略步伐。 秦九娘望着系统面板,这段时间,因为她经常使用传送卡往返京都,即便她用的是最节省的传送套餐,攻略值的消耗依旧很巨大。 现在,属于沈崇德的攻略值余额那里,攻略值的进度条又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了。 ……不过没关系,这根进度条,很快就会拉满。 系统客服还是头一次感觉到秦九娘迫切想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作为和秦九娘荣辱与共的客服,小福宝深感欣慰,不由得为她加油打气。 “宿主宿主,加油哇,您一定能行的!小福宝与您同在!” 秦九娘:“这种鸡汤话就少说了,小福宝,你要真与我同在,就赶紧想办法帮我弄到能让祖父他老人家少受些折磨的休眠卡。” 这是系统商城里面的一个道具,能让人的身体和意识都陷入休眠状态。 类似于宇航人员用的那种休眠仓,不管沉睡多久,醒来后,一切都还停留在原点。 救人无数的祖父,虽是个医者,然而他老人家长年劳心劳神,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如今他一倒下,那些病根就终于逮到了进攻的机会,全都扑了上来。 秦九娘想将休眠道具卡,用在祖父他老人家的身上。 然而休眠道具卡,属于高级道具卡,秦九娘还是一个任务新手,以她现在的级别,哪怕攻略值,也无法越级兑换这种休眠道具卡。 需要系统客服先向上面写申请书,等申请书批下来后,她才能兑换休眠卡给祖父用。 算算时间,距离系统客服递交申请书,到现在为止,已经快三十个小时了。 秦九娘嫌弃道:“小福宝,不是我说,你的上司也太消极怠工了,办事一点儿效率都没有,这都多久了,一张申请书而已,到现在都还没有批下来……小福宝,你该不会是压根就没有帮我递交申请书吧?” 秦九娘发出质疑。 系统客服急忙叫冤道:“冤枉啊宿主,申请书我早就向上级递交了,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批下来,那是因为宿主托我往上面递交申请书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休息日啊。” 秦九娘狐疑:“休息日?” “对啊,我们系统的工作人员,严格执行一天在岗工作八小时,并且双休的劳动规则,不然的话就是触犯劳动法了。” 秦九娘:“……那,为何你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岗?” 而且,她重生回来后也有段时间了,系统客服基本上都是随叫随应,并没有休息过。 说到这个,系统客服就忍不住叹气说:“唉,因为小福宝现在还是临时员工啊。临时员工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福利待遇的。” 秦九娘:“……” 明白了,来自资本家的剥削和压榨,妥妥的欺负新人员工。 果然,阶级压榨无处不在,高纬世界亦然。 秦九娘安慰系统客服。 “放心吧小福宝,你马上就可以享受到正式员工的福利待遇了。” 她记得系统客服跟她说起过,她是他实习期带的最后一届宿主,只要她能成功完成任务,系统客服就可以转正了。 又找到了一个迅速完成任务的理由。 秦九娘结束和系统客服的对话,将视线投向茶楼对面的沈记成衣铺。 沈崇德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秦九娘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这会儿还在卖力塑造他对秦九娘的“情深不悔”。 “我沈崇德,就是拼上我这条性命,也定要守住家中产业,因为这些,都是我和九娘的美好回忆,是我们感情的见证!” ……又虚又假,恶心的样子,让秦九娘直反胃,她一口气灌下一大杯凉茶,这才压住想要扔茶杯砸破沈崇德脑袋的冲动。 不过很快,墨如归就出来给她报仇了。 沈崇德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墨如归就从人群中挤出来,连声说道:“沈老板,有您这句话,我可就太放心了!” 他摸了一把额头上面并不存在的冷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 “不瞒沈老板,我方才在酒楼遇见了你们沈记成衣铺的田娘子,她跟我说,制作衣裙的那批卷纱出了问题,我当时就吓坏了,急忙问她怎么回事。” “结果她却说,她已经被被沈老板的姨娘给开除了,不再管成衣铺子的事情,让我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我就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成衣铺这边……” 墨如归诉说自己会出现在沈记成衣铺的原因。 沈崇德听着听着,不由得蹙起眉头,家中的这些产业,以前虽然都是秦九娘在打理,但他也并不是全然不管的。 就比如成衣铺子的这位管事掌柜田娘子,不但一手绣活了得,且这位田娘子为人本分踏实,对东家极其忠心。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结果没想到柳芙蓉那小贱人,给他扔下一个烂摊子,又卷走了家中银钱不说,竟然还自作主张地开除了田娘子。 这就等于是在断他左膀右臂啊。 沈崇德咬牙,心中恨得将柳芙蓉剥皮抽筋。 尤其是眼下他正需用人的关键时刻。 沈崇德隐隐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用柳芙蓉。 随着他产生悔意,秦九娘的脑海中,响起攻略值入账的提示音。 她扫了一眼系统面板,原本个位数的攻略值余额,往上上窜了十五个点。 个位数余额变成了两位数,而且还是二字开头。 秦九娘撇撇嘴,这才刚刚开始,沈崇德就开始后悔上了。 等下大戏真正开场,沈崇德还不得悔青肠子啊。 秦九娘叫来茶小二,让把茶楼里面几样有名的小吃点心全都挨个上一份。 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小吃点心,优哉游哉的看大戏,坐收渔翁之利。 茶楼下面,沈崇德用了好大力气,这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没有崩塌掉,田娘子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对他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 但好在这种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钟子堔的名下也有间绣坊,可以从他那边暂且借调人手过来。 这样一想,沈崇德终于维持住了面部表情.。 他郑重向墨如归保证道:“墨老板请放心,您向我们沈记成衣铺订购的那批衣裙,我沈崇德在此保证,绝对能按时按量的交货。” 不就是绢纱出了问题吗,有何要紧的?这本就是他吩咐那个提供原料的布商故意为之的。 既然是他故意为之的,那那个布商那里,自然还有一批完好的绢纱。 所以,沈崇德对按时按量交货一事,十分的有自信。 墨如归见他这般信心满满的样子,终于长长松了口气,一副如斯重负的样子。 脸上也开始真正有了笑模样。 他笑着说:“早就听闻沈老板言出必行,十分的讲究诚信,百闻不如一见,如今在下算是亲自领教过了。” “早就听闻”自然是不可能的,墨如归是在认识秦九娘之后,才开始知道江州城有沈崇德这样一号人。 至于那个什么“言出必行有诚信”,那更是无稽之谈,纯属捧沈崇德臭脚的马屁话。 然而,人就是有这么一个共性,喜欢听好话,哪怕明知道那好话是假的,也照样喜欢听。 沈崇德果然受用地扬了扬嘴角。 墨如归瞧着他上扬的嘴角,心中嗤之以鼻,笑吧笑吧,趁着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就赶紧笑吧,一会儿可就有你哭的了。 墨如归十分具有人道主义,他没有立刻往沈崇德的头上泼冷水,而是耐心地等沈崇德乐呵的差不多了,他这才慢悠悠地端出冷水盆子。 “说起来,当初我和你们沈记成衣铺签下合作契约书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我那批货,不但数量多,而且还都是贵人预定的,一点儿差池都出不得呢。” 沈崇德:“……” 他们成衣铺接的那批衣裙,竟然是贵人们预定的吗?这可真是太好了! 对于这个刚刚得到的消息,沈崇德虽然感到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像他们这些商贾,不管多么的有钱,都不能被称之为贵人。 能被称之为贵人的,都是官家人! 而一下子订购那么多衣裙,而且还全都造价不菲,可见这个贵人,绝非一般的贵人,说不定还是个王孙贵族呢。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人脉! 只要他将这批货完成的足够出色,说不定他以后就能搭上贵人这条线了! 这样一想,沈崇德的内心激动起来,他忙再三向墨如归保证,一定能按时按量的交货,还请墨老板相信他云云。 墨如归含笑点头道:“信的信的,沈老板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我方才看了,沈老板铺子里的绣娘,个个绣工了得,手脚也够麻利,想必应该能在工期内,将我要的那批衣裙赶制出来,沈老板,您说是吧?” 沈崇德:“定不让墨老板失望。” “哈哈。”墨如归哈哈笑,一边看似自然的和沈崇德交谈,一边将话题牵到了货物数量的问题上面去。 数量出口的那一瞬间,沈崇德脸上的笑意猛地僵滞住。 他瞪圆眼眸,纠正道:“墨老板,您是不是记错了,您要的货,可没有这么多啊。” 对方报出来的数量,足足比他知道的那个数量多出了近十倍! 结果墨如归的杨经理瞪得比他还要大一圈,强调自己没有记错,他要的货就是这么多。 他也不和沈崇德废话,直接拿出了那张盖有沈记印章的契约书。 白纸黑字,还有一个鲜红的沈记大印章盖在上面,无论如何也假不了! 沈崇德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契约书,视线落在那几个数字上面,尤其是那个十倍赔偿的数字上面,他顿觉那些数字,简直就像一个个青面獠牙的索命厉鬼! 这样多的一批货,他根本没有信心能在工期内赶制出来! 可如果赶制不出来的话,那他沈记成衣铺就要做出赔偿! 十倍的赔偿,又是那样大的一个基数,一旦真赔偿起来的话,他所有的产业全都填进去也未必够! 难怪柳芙蓉那个小贱人会吓得连夜卷款潜逃! ……他被骗了!他摔进了阴沟里面,而且这个阴沟,还是他自己一手一脚挖出来的! 章节目录 第87章 那是他的全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沈崇德浑身瞬间炸出一层白毛冷汗。 他双腿哆嗦,直打摆子,一个踉跄之下,险些摔倒。 这次他不是装的了,是真的腿软得站立不住。 墨如归及时伸手扶住他。 “沈老板,您没事吧?您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啊……莫非沈老板对按时按量交货又没有信心了?” 不等沈崇德答话,墨如归的面色当即就冷沉下来,他四下看了下,然后靠近沈崇德,凑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不瞒沈老板,那批衣裙,是宫里面的一位贵人订购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沈老板即便十倍赔偿与在下,在下再将那十倍赔偿补偿与那位贵人,怕是也落不了好。” 赫然点明了贵人的身份。 如果是在这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沈崇德肯定会兴奋的身体颤抖,然而现在,他却是害怕的浑身颤抖。 他一个小小的商贾,看见一个芝麻粒大的小官都要点头哈腰,何况是宫里面的贵人! 那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啊! ……所以,这批订单,他怕是真就得拼上性命也要完成了! ……千不该万不该,万万不该让柳芙蓉那个蠢女人插手成衣铺子的事情! ……柳芙蓉,他被这个贱人害惨了!!! 后悔如潮水一般将沈崇德淹没,此时此刻的他,恨不能让时光倒流!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给自己挖下这样大一个巨坑! 可惜,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与此同时,秦九娘的脑海中,不断地响起攻略值入账的系统提示音。 她不过就是喝口茶的功夫,攻略值余额就疯涨到八十以上,并且还在往上涨,很快就突破了九十大关! 秦九娘愕然,沈崇德这就后悔的要生要死了?好歹也是个男主啊,抗击打能力这么弱鸡的吗! 眼看攻略值余额已经突破九十大关,并且还在往上蹿,马上就要逼近系统划定的临界线,秦九娘急忙呼叫系统客服。 “小福宝,快快快,快出来干活了!” 沈崇德的抗击打能力比她想象中要弱太多了,她给对方安排的戏份都还没有走完呢! 而且,按照沈崇德的这份承受能力,她后面给对方安排的戏份,只会让他更加的悔生悔死! 这样一个绝佳薅羊毛的机会,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白白给浪费掉啊! 系统客服第一时间上线,带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越级兑换休眠道具卡的申请书审批下来了,秦九娘立刻兑换了一张给远在京都的祖父用上。 紧接着,她又接连兑换了好几样技术资料,以及一些道具卡。 随着她在系统商场的疯狂消费,攻略值的余额也在疯狂地增增减减,秦九娘傻眼了,只得一边继续薅羊毛大采购,一边在心里面发出十分凡尔赛的感慨: ——花不完,花不完,钱太多了,根本就花不完啊! 她这种感慨,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内,时不时的就要蹿出来叉腰溜达一圈。 沈崇德去布商那里,发现布商早就逃之夭夭了,他的绢纱补充计划落空,后悔! 沈崇德去找钟子堔求助,还没有开口,对方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那个答应将军|服交给他做的徐大人升职了,军|服的事情泡汤,后悔! ……一个又一个的打击接连而至,沈崇德被打击得体无完肤,几乎崩溃。 他愤怒之下,扯着钟子堔的衣襟怒道:“你干的好事!都是你干的好事!” 没错,将柳芙蓉推出来当棋子这个主意,其实是钟子堔的提议。 当然,钟子堔就只是提议,并没有参与进去,具体操作步骤和细节,都是沈崇德一手一脚规划出来的。 然而现在,沈崇德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钟子堔的头上去。 因为是打着利用的目的,一直以来,沈崇德在钟子堔的面前,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形象。 这是钟子堔头一次看见沈崇德气急败坏面目狰狞的样子。 心中的美好形象瞬间崩塌。 望着面前形容扭曲的男人,钟子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 他当即就和沈崇德争执起来。 秦九娘最近的攻略值多的花不完,无聊之下,她就兑换了一张探知道具卡,知道沈崇德和钟子堔二人正在房内争吵后,她知道最后一波薅羊毛的机会到了。 她立马给二人分别用上一种桃红色道具卡。 于是,原本正争执的面红耳赤的二人,忽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直到一场云雨过后,体内的燥热才被压制下去。 然而身体却依旧热的很! 就仿佛被放在了一个大蒸笼里一般! 两人的身上全是汗水不说,连呼吸进鼻腔内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不对,空气为何会变得灼热?现在可正是春寒料峭之际啊! 意识到这一点,两人瞬间觉得不对劲儿,掀开帘账往外一敲,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就见窗外一片通红,浓烟一个劲儿的从窗缝和门缝那里往屋子里面灌! 不好,着火了! 二人急忙连滚带爬地跳下床,钟子堔这个公子哥,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哪受过这种惊吓,当时就要拉开房门冲出去! 反倒是沈崇德,这个时候冷静下来,急忙冲他喝道:“衣服衣服!先把衣服穿上!” 一个男人,赤身裸体的从他房里面跑出去,让人看见了还得了! 钟子堔不能走门出去,他得像来时那样翻窗出录取! 沈崇德一边叫着让钟子堔穿上衣服,自己也急忙去找衣服穿,然而他却惊恐地发现,他的衣服,还有钟子堔的衣服,全都不见了! ……好好的,两人的衣服怎么会不翼而飞!? 心中升过这个狐疑,然而沈崇德也顾不得多想,催促钟子堔:“先不管衣服了,你赶紧跳窗出去!” 钟子堔身上上包裹着被褥,闻言立马就往窗户那边跑。 然而你下一刻,他便惊恐地大叫道:“沈崇德!你这窗户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 沈崇德过去试了好几次,果然打不开,就像被人从外面焊死了一般! 窗户打不开,那就只能让钟子堔从房门这里出去了! 然而就在,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哐哐哐”的敲锣声,原来是沈婆子被外面的火光惊醒,发现是儿子的屋子着火了,她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跑厨房拿出一个大铁锅,哐哐哐的敲打起来,招呼邻居们赶紧过来帮忙救火。 此时夜色尚未深,很多人都还没有睡,听见沈家这边的敲打声,见是沈家失火了,急忙跑过来救火。 沈家的院子里面很快挤满了人,院子外面也围满了人。 大家忙碌着打水救火。 然而说也奇怪,那些大火愣是怎么浇都浇不灭,经常是这边的火势才刚控制住,另一边又腾地窜出一团火焰来……鬼火似的,就是浇不灭!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就在大家觉得蹊跷之时,有人发现房门口的火势竟然减缓了。 然后紧跟着下一刻,房门蓦地被从里面拉开,一个身上裹着被褥的男子从屋里面跑了出来。 然后紧跟着,又有一个裹着帷幔的男子从房内跑了出来。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钟子堔和沈崇德二人。 屋子被大火包裹住,房内的温度就好像蒸锅上面的蒸笼一样上升,炙热的温度烤得二人受不了,刚好这时,钟子堔发现房门那里的火势减小了,他顾不上这样跑出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满脑子就只想着跑出去活命,于是他就不管不顾地拉开房门跑了出来。 同样想活命的沈崇德紧跟其后。 身前是能映红半边天的滔天大火,身后是一个又一个的火把和灯笼,明明是夜色如墨的黑夜,此时硬是被这一个又一个的火光映照的宛如白昼一般。 于是大家就都看清楚了跑出来的人的面貌。 也看清楚了他们被褥帷幔下赤裸的身体,以及……双方脖颈间,那些暧昧的红色印记。 大家的目光瞬间就都古怪起来。 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嚷嚷道:“真是没看出来啊,原来沈老爷喜欢男人啊。” 这话就像万丈高楼下面的地基,众人立马接住话茬,一个劲儿的往上面添砖加瓦。 人群中就有知州府的人,看见钟子堔后,也是大吃一惊,然后他们立马上前去,用衣服将钟子堔的头脸蒙住,扛起来就跑。 钟子堔是跑掉脱身的,沈崇德却是没办法跑的,尤其是沈婆子,乍一看见儿子竟然跟一个男子在一块儿鬼混,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从来都舍不得动蛾子一根手指头的沈婆子,这会儿就跟疯魔了一般,冲过去,对着儿子又打又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儿子做了什么。 一阵夜风袭来,沈崇德发昏的头脑终于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夜风将众人的议论声送进他的耳中。 “先前沈老爷屋子那一块儿的火,怎么扑都扑不灭,我就觉得奇怪的很,感情是老天爷看不过眼,特意用大火将这俩人逼出来啊。” “你这一说,还真是呢,其他地方的火势都大的很,偏偏屋门那一块儿的火势弱下来了,可不就是老天爷特意为这二人留的逃生通道嘛。” “多亏了这条逃生通道,没有这条通道,屋里面的人跑不出来,我们也就看不见他们……哈哈。” 哄笑声骤然而起。 声音里面全是讥讽不齿。 沈崇德听着这些恶意满满的笑声,再环视面前那一张张写满不齿的脸,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晃,哐当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站在人群中围观这场大戏的秦九娘,脑海中响起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系统客服小福宝,最后一次上线提供服务,他告诉秦九娘,等他离开后,她先前兑换的那些道具卡的使用方式,以及那些技术资料储存在了哪里,如何调出来使用。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小福宝和秦九娘告辞。 就跟当初绑定系统一样,系统解除的那一刻,秦九娘并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不适感。 而远在京都,已经病重月余,昏睡了好几天的秦老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虽然老人家依旧瘦骨嶙峋,然而他面色红润,双眼有神,一看就中气十足,十分健康的样子。 一开始,秦家人还以为秦老爷子这是回光返照,大家忍着悲痛,暗中为老爷子准备起了身后事。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也过去了……秦老爷子不但没有闭眼蹬腿,反而越来越有精神。 别的不说,就是他那饭量,就增长的厉害,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一顿饭能干下去两碗白米饭! 肉菜什么还都不上算! 秦家众人这才意识到秦老爷子不是回光返照,而是真的康复了,并且还有返老还童的趋势! 秦家上下虽然觉得这事奇怪,然而更多的却是欢喜,忙又将那些准备好的白绸和孝服之类的丧葬用品,全都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 对于家里人的忙碌,秦老爷子并没有过多关注,他带着那个跟随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仆,每天天一亮就去城门那里。 他也不干什么,就是坐在城门口的一家茶铺子面,挑一张最靠近城门口的桌子坐下来,喝茶,吃东西,并且时不时往城门口张望。 一天又一天,雷打不动,足足坚持了大半年有余。 终于,在又一个春节临近的头一天,城门口那里出现了秦九娘的身影。 秦老爷子手中的茶盏哐当落地,口中喃喃地自语道:“死丫头,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老人家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 然而下一瞬,秦老爷子的嘴角忽然又陡然坠了下去,眼睛里面射出犀利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来就将他家孙女抱进怀里的男子。 那男子他认识,忠勇侯的嫡子,本就是战功赫赫的边关战将,最近又刚刚被封王。 ……哼,就算封了王又如何? 秦老爷子哼了一声,眼睛里面冒出凌厉的寒光。 他家孙女已经看走眼一次了,这一次,他这个做祖父的,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帮孙女好好把把关掌掌眼。 任何想要娶他家孙女的人,都必须得先过他这一关,过不了他这一关,哪怕对方是皇帝,也休想娶到他家孙女,做他的孙女婿! 秦老爷子当即迈开脚步,拄着拐杖,杀气腾腾地朝相拥的男女走去。 “楚景昀,我祖父过来了,你还不赶紧松开我?小心他老人家拿拐杖敲你脑袋。”秦九娘道,拿手轻轻推男人厚实的胸膛。 楚景昀才不管这些,反而将秦九娘抱得更紧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不怕,祖父年事已高,力气不大,我又皮糙肉厚,他老人家那点力气,打不疼我的。” 说完,他将秦九娘抱得更紧了。 那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