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十二点多,傅容与回到医院。
走过清冷的走廊,窗外远处是城市璀璨夜景如同白昼,烟花惊动了病房的寂静气氛,推门而入,随着丝丝冷气吹进来,连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也淡了。
他脚步放缓,走到病床沿俯身,骨节匀称的长指将新年红包轻放在枕头下方。
不一会儿,傅容徊就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空洞的琥珀色眼眸,循着声转向他摸索着:“哥。”
傅容与搬了条椅子过来,让他手指触碰到自己西装衣袖。
“今晚……谢家热闹吗?”
傅容徊低声问,融了这医院夜里的病气,是苍白的。
“很热闹,谢家的主母还给你备了新年红包。”傅容与因为刚吃过敏药不久,喉咙嗓音是略低哑的,早在车上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叫他也闻不到任何酒味。
话落后,便抓着他手放到枕头下。
果然傅容徊摸到红包,用指腹去感受着珠光纸上的暗花图案,在灯光泛白的嘴唇扬起笑:“哥,替我谢谢小观音的妈妈。”
脑海回忆里那个给他在雨夜煮过一碗鸡蛋挂面的温柔女人,虽然对她的模样已经快模糊了,但是傅容徊永远都忘却不了那抹温暖。
傅容与的除夕夜离开了热闹的谢家,便是独自守在医院里,陪着弟弟度过。
直至外面的晨光透过玻璃窗,无声淌进来。
他前脚刚去趟主治医生办公室,后面邢荔就捧着一盆喜庆的蝴蝶兰敲门来了。
她换了病房里的鲜花,将花瓣层层叠叠的蝴蝶兰摆在柜上,还挂着福寿吉庆几个大字,硬是将冷清的环境添了些春节气息。
“新年快乐啊,小傅总。”
邢荔转头,狐狸眼带笑看向靠坐在床头的傅容徊。
在淡淡光线笼罩下,他穿着松垮的蓝白病服,领口微敞,露着颀长脆弱的脖颈,往下依稀能看见一条新的红绳,多半是傅容与春节给他求的平安符。
戴脖子上呢。
“傅总怎么不给你穿的喜气一点。”
她克制着没继续往里窥探,念了句,声调含娇带媚地笑:“来,我给你戴:“这套西装年底就备好了,想作为新年礼物给你的……但是我没有给爸爸二叔弟弟们准备,怕他们看到会吃醋,就先没给你。”
谢音楼想让他接西装,也把户口本接过来。
纤细雪白的手腕不怕酸,泪眼观察者他的神情细微反应。
傅容与眼底微潮,胸膛内的整个心脏被她哭得剧烈扯痛,在谢音楼将户口本递出来的那一刻,他心知这辈子都是栽在她身上了。
就算以后谢音楼后悔此刻做出的结婚决定,后悔年纪轻轻就把自己困在一段感情里。
他也会无怨无悔守在原地,等她何时需要他,哪怕只是肉/体。
“我没说不跟你结婚,怎么眼泪就不值钱一直哭?”
傅容与修长冷白的手将户口本接过,连人也一同抱在了怀里,逐渐收紧,薄唇带着热意,落在她的眼尾上:“音楼,我想跟你结婚,很想。”
谢音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一路赶来医院就想哭了。
看到傅容与就更忍不住,那股情绪从胸口弥漫到喉咙,被泪水沾湿的发丝贴着额头,微微抬起,手指纤纤握住他冰冷的手掌说:
“现在就去民政局,我看过路线了。
走东大街千佛路,二十分钟,不会堵车的。”
黑色的轿车就在医院的停车场候着,等谢音楼把她的新郎拐下来后,便朝着东大街方向行驶而去。
如她查过的路况般,没有发生拥堵场面。
在路上,傅容与配合她换下那身带血的西装,穿上了谢音楼亲手缝制的这套,真丝的衬衫和黑色暗纹的西服外套将他胸膛勾勒得线条完美,尺寸刚刚好,袖口内侧还绣着她名字的梵文。
整理妥当后,司机加速也停驶在了民政局面前。
看着车窗外面街景路过的一对对甜蜜新婚夫妻,谢音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是无声却能震耳欲聋的,她回过头,望进了傅容与那双照见光色的琥珀眼眸。
20xx年正月初七。
是她跟傅容与正式成为合法夫妻的日子。
是能铭记在心一生的日子。
……
一盆淡紫色蝴蝶兰被重新放在床头柜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洒了进来,整个病房内散发着绿植生命的气息,门外被轻轻推开,有脚步声缓慢走了进来。
傅容徊躺在病床上,黑睫紧闭沉睡着,短发垂下来压住眉尾,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平稳运行着。
过许久。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将两本结婚证,轻轻放在了他的枕头下。